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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图书馆自由宣言 五、图书馆反对一切不正当审查

“呀啊啊啊~~~~~~!!”

郁的悲鸣声让这个时候正好都在宿舍玄关处的人一同望了过来,甚至还有人特地从里面飞奔出来。

“……吓死人,不要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啦!”

从旁边打了郁一掌的是一起回宿舍的柴崎。或许是看出没什么大事,看着这里的队员们一下都散去。

郁现在可是完全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注意周围的动向,而是一直站在自己的信箱前。

‘喂,是怎么了啦,煮熟了?”

“……来了。”

用嘶哑的声音,郁总算是回答了这两字的。柴崎挤到郁的身边窥视。

“什么,明信片?”

上面的字写得很漂亮,原来是入队七个月未见的母亲从老家寄来的。

前略

身体还好吗?

已经适应工作了吧,从你就职以来就沒什么联系,我挺担心的。

不要总是说“很忙”,偶尔也好好地跟我通下电话啊。

盂兰盆会你没回来,你父亲很失望哦,春节一定要回来。

十一月的连休因为法事要去你东京的叔父家,回来的路上会顺便去趟你工作的图书馆。

很期待看道你工作的身影。

母字

“啊啦……”

“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做才好啊,柴崎。”

“也是呢,总之……”

“咦,你想到什么了吗?”

因为自己想不到什么办,郁想都没想就要依赖柴崎,如果是擅长处世的柴崎,或许会有办法可以帮她蒙混过亲人的来袭吧。

“去食堂吃晚饭吧,不快点的话,澡堂会很挤的。”

“这都什么啊!”

“你个人的家庭问题,我哪能插什么嘴啊?比起摆在眼前的晚饭及洗澡,你想优先在那烦恼的话,我也不阻止你,但我不会奉陪哦。”

虽然柴崎的现实主义是家常便饭了,但这也未免太不友爱了吧。

“可恶啊,你这现实主义者!”

对撅着嘴的郁,柴崎一向都不在意。

“一边吃饭一边听你说吧。把话说清楚。”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进食堂的柴崎却立刻背叛了郁,因为堂上和小牧也正在食堂里吃饭。

“辛苦了,能一起吃吗?”

柴崎立刻就坐在了堂上旁边的座位上,完全不跟郁商量下,她对自己的欲望已经率直到了薄情的程度。

这个啊,虽然我是没像以前那样讨厌堂上教官了,但不是说好了要听我发牢骚的吗——郁在内心闹着别扭,慢慢地坐到了小牧的旁边。

“怎么了吗?无精打采的。”

堂上之所以会发问是因为郁就坐在他对面,很容易注意到吧。小牧闻言也窥视了下郁的表情,并在内心做出了“还真是好懂的脸”这种奇妙的赞叹。

“不,没什么……”

郁刚想随便敷衍过去,却被板着的脸堂上说“如果是工作上有什么麻烦事的话,现在就说出来吧”,结果她立刻就瞪了回去。

“不是的啊!为何只要我一沮丧,谈话就要扯到那方面啊!”

“概率的问题。”

被这么痛快地断言,虽然郁很不甘愿,但也无话可说。

“就算从统计学上来说是如此,但这次并不是哦。”

柴崎的接话不知是要继续话题,还是要转移话题。

“她老家有人要来考察她的工作情况,所以才这么沮丧。”

“你別说些多余的话啦!”

“啊啦。父母要来了你还这样破口大骂好吗?这样印象会下降哦。”

——尽揭人短处,堂上却对着沉默下来的郁开口了。

“这么说来,你父母反对你做防卫员的工作吧。”

郁惊讶地皱起了肩头,她完全不记得曾跟堂上说过这件事。

“咦,难不成你利用上司的立场不正当地取得了我的个人资料。”

“笨蛋啊你!”

这次是堂上瞪过来了。

“当初入队的时候,把会泄露了个人资料的明信片随人处置的是谁啊!”

这么一说,郁倒是回想起早春时的那件事了,若是真把那张明信片给寄出去的话,可是会被父母拉回老家去的,她记得那张明信片的大意是报告自己当上了防卫员一事。

“咦。但是,为何要特别记住别人的弱点啊。性格真差……”

“……我才不至于去特别记住你的弱点,那根本是每天都在更新!我都已经厌烦了你那些相似的愚蠢!”

“啊,你骂人!”

“是你自己在那单方面找碴,少装什么被害者的脸孔!”

对着不知不觉就这样吵了起来的两人,小牧苦笑着插了嘴。

“堂上并不是因为那似乎会成为你的弱点才记住的哟,而是因为你的志愿受到父母反对才有些担心吧,一般来说。毕竟是战斗职种,因此而辞职的队员也不少见。”

“别说些多余的话!”

将矛头转向小牧的堂上拿着餐盘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后也不等回答就离开了座位朝柜台走去。

哇啊,真好懂呢——目送他离开的柴崎突然把头转向似乎惊呆了的郁。

“笨蛋呢你。”

“什么啊。”

“真想蒙混过关家人视察的话,上司的协助是必要的吧。像是统一口径啊,轮班时间啊。”

“啊啊,不好!”

“再往下说,好不容易才可以跟堂上教官一起吃饭。你却让他一下就逃走了,你实在是太对不起我了。”

“这种事怎样都好啦。”

“家人要来这里啊?”

小牧突然插口问道,柴崎就擅自回答了。

“就是这样啊,她出人意外地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呢。说是要特地来女儿的职场看下。”

“真希望他们别这样。”

父母的保护过度让郁脸上无光。

“又不是叫他们别来就会听的那型父母,一般企业的话还可以说无关人员不得入内,但图书馆就没法这么做了。”

“不过,就是来你的职场看看,有那么糟吗?”

小牧的疑问是因为不了解郁的父母才会这么问的。

“何止糟糕,听说可是相当不妙呢,一旦知道笠原从事的是战斗职种,估计会立马昏倒,还很有可能会强制把笠原拉回乡下。”

“所以了,为何你比我回答得还快啊?”

“……呃,被录取为防卫员一事该不会……”

面对问得小心翼翼的小牧,郁勉强地点了点头回答“还没说”。小牧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继续说:

“有没有可能在他们来之前好好解释让他们理解……”

“她还在想要怎么说的时候父母就杀来了。”

“……是。”

结果郁又缩了回去。

“罢了,轮班时间之类的应该还是可以变动下……但如果被正式核对分配的话,作为图书队来说是不可能说谎的,曝光之后就是笠原你和你父母之间的问题了。”

哇啊,正理——郁一下垂下了肩膀,这种时候的小牧虽然语气还是很温和,但是却没有能让她哭诉或是撒娇的余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这点上比堂上还死心眼。

到了最后,可以依赖的还是只有自己。

“而且啊,时机也真是不太好。”

柴崎的声音里多少带了些怜悯的味道。

“像是故意选在这样情势不稳定的时候。

“……也是呢。”

过路杀人魔的少年嫌疑犯被起诉之后,虽然对图书馆拒绝提供资料的责难之声渐渐消失了,但东京都内的所有图书馆全都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由都教育委员会带头发起的加强管制问题。探讨关于会对青少年产生不良影响的问题书籍的借阅管制及购入书籍的选定标准等问题的意见书,可以说是把歇斯底里的极端例子当成了样本,但毕竟是在未成年人犯下凶恶罪行之后就紧接着提出的,因此得到了社会的支持。

从罪行的异常性讨论到了少年的癖好,多数媒体也都声称各种娱乐作品的影响都是兴趣本位,这些言论也加剧了这一风潮。

此外,良化委员会与都议会也都对这一意见书表示了支持,因此东京都内的图书馆四周,各种团体的示威游行及抗议一直不停不断。特别是作为图书队根据地的关东图书基地与都内最大的公共图书馆武藏野第一图书馆更时成为了众矢之的。

其中也有不择手段使出暴力行为的过激团体,出现小冲突的情况并不少见。这些团体与良化委员会的关联以前就常被议论,因此也有流言说这一活动是得到了良化委员会的支持,但因为没有证据,终究就只停留在流言的阶段。

“丢石头还算客气了,竟然还有人扔火焰瓶进来呢,走错时代也要有个分寸吧!”

柴崎说着说着就冷笑了起来。对每日都在与良化特务机关抗争的图书馆来说,那虽然是无聊的手法,但依然是极其危险的行为。

本来郁就对双亲隐瞒了自己被分配到战斗职种一事,再加上职场本身就变得极其危险的话,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反对呢,光是想象郁的心情就相当沉重了。

“哦,你家人要来啊?”

“是啊,虽然是下个月。”

跟手冢发牢骚是在警戒馆外示威游行的时候。图书馆工作的研修也告一段落了,最近轮班警戒再次复活。没有特殊任务时,特种部队的勤务就是在图书馆工作、警戒及训练三者之间进行转换。

警戒对象是市内的PTA(注)团体“思考孩子如何健全成长协会”,该团体在武藏野第一图书馆的前院召集了百余人举行集会。示威游行及集会一旦白热化就很容易引起争执,虽然图书馆方面没有停止监视,但如果毫不避讳地让穿着制服的防卫员排排站的话又会激起反感,因此配置了身穿便服的特种防卫员。距离郁和手冢两人远些的位置上是堂上和小牧,也可看到其他班级的成员。

“你,意外地……”

“竟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这话我已经听腻了。”

手冢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之中,看来他原本的确是打算那么说的。

“我爸妈对我真是保护过度了。我要加入图书队时也是,说什么太过危险,极力反对,更别说若是被发现分配到战斗职种的话……”

就是这么回事,郁抬头看着手冢。

“如果我爸妈跟你问了什么的话,你可要统一口径哦。”

“行了,我是不会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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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Parent-TeacherAssociation,家长教师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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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看起来似乎既惊讶又纳闷。

“女生就算成年了,父母还是会那么啰嗦啊?”

“嗯,我父母有时是非常啰嗦的……不过也是啦,我想父母大多不是啰嗦就是严厉,特别是对女孩子。我的朋友当中,如果是住在老家的话,许多父母对门禁及外宿都会要求得很严格。如果想要考摩托车驾照的话,就会被说什么太危险了而遭到反对,如果说要从事危险职业的话,我想比起男孩子,女孩子会遭到更多来自亲人的反对。”

“这样啊。”

“还有女孩子是‘易碎品’这一观念的缘故。‘脸上留下伤疤的话,可会嫁不出去哦’,这是女生家人常常会用到的句子。”

“如果有瑕疵,那跟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结婚也没关系?”

手冢似乎是越来越觉得惊讶。

“做父母的倒是没有想得那么深啦。只是说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要去做危险的事。这可以说是父母的固定台词吧。”

这么说着,郁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孩提时代。自己常被骂的那些台词,现在重新想想的话,更像是某种思想。

“手冢家是怎样的呢,父母的反应。”

“以我家的环境,你认为有可能被反对吗?”

“啊啊,是嘛。”

他父亲是图书馆协会会长,所以不应该会反对。

“似乎能平安地结束了。”

手冢注视着在台上讲话的演讲者小声说道。他们一边交谈一边还要注意环视四周的情况,相比之下郁的警戒就显得有些马虎,她在这种地方上就完全比不上手冢,不过话说回来,原本就没什么比得上的地方也是事。“说的是呢”,郁就只在口头上附和下,却被手家用可怕的眼光瞪了。“你分心了吧,别想骗我”,郁再次被手冢教训了,虽然不会像之前那样的互相仇视,但他的这种严厉还是没变。

真不愧是小型堂上——郁正在内心如此咒骂之的——

砰!耳里传来一阵破碎声,接着又连响了数发。随着“呀”的一阵尖叫声,人群开始四处乱串。

“枪声!?”

对郁的大叫,手冢反驳了声“不是”。

“是火箭烟花!”

手冢似乎是看到了东西被扔进去的那一瞬。

郁戴在耳朵上的无线耳机里传来了堂上的声音。

“笠原,逮捕犯人!在你后方!”

郁和手冢立刻回过头去,看到正在跑过图书馆前的车道向对面马路逃去的背影。有两人。

郁像是听到了起跑令般脚反射性地从地面跃起了。冲过车流的间隙,她一口气跑过了双行车道。

逃走的背影飞奔进了拐角。

对方拐进街角之后,或许是因为隐藏住了身影而觉得安心了些的缘故,奔跑的速度减慢了下来,但察觉到郁的脚步声而转过头来后,又“唔哇!”地发出悲鸣声再度加了速。但,曾一度停下来休息是致命伤。

——别想甩掉有着十年田径生涯又从事战斗职种的女人。

追得近了,郁才发现对方的背部很窄,个子也很小,跟堂上差不多高,或是更,不过还注意到了骨架都还没长成熟。还是小孩。

“给我站住!——再不站住就不客气了!”

警告是警告了,就对方如预想的一般并没停下,郁抓住背影迟疑的一瞬间全力冲刺。一口气迫上去后,郁施展了擒抱。逃掉的那人只要从被逮住的这人口中间出来就可以了,然而,跑在前方的那人却像很舍不得抛弃被逮住了的同伴似地频频回头张望,因此步伐越来越慢。

“站住!”

发出怒吼的是追来的手冢。

“你要抛下他跑掉吗!”

男人的声音就是有魅力,可恶,我如果也有这样低沉的声音就好了——郁渴望着不可能会有的东西。

手冢的追问似乎是说中了对方的痛处,那名少年完全停下了脚步,年纪大概是中学生吧。

“很好,过来。”

明明可以自己走过去抓住对方的,手冢却毫不姑息。被威慑的少年露出似乎后悔了的扭曲表情,但还是走了回来。

被郁按倒的也是名看起来像中学生的少年,现在垂头丧气地站着,双手还被拧到了背后,但郁还是不忍心给他戴上手铐。然后她用无线电联系了上级。

“笠原一士向堂上二正汇报。已经逮捕嫌疑犯了,有两名。”

“不错,做得很好。没受伤吧?”

“双方都没有。不过.那个……是小孩子,两名都是。”

郁的汇报似乎也出乎堂上的预料,一瞬间对话中止了。

“……总之,你们先从便门返回到警备室。不要被太多人看到。等骚动平患一点之后我们也会过去。”

“了解。”

将无线电挂掉之后,回头看向手冢的郁瞪大了眼睛。

“等等,你在做什么啊!”

“还问做什么,当然是确保万一。”

手冢毫不客气地给走回来的少年铐上了手铐,少年脸色发青地垂着头。

“你做过头了啦!快给他打开!”

“为什么,他们可是向聚集百人的场所投放火药然后逃走。就算是恶作剧,性质也太过恶劣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置。”

“他们不是已经没有反击和逃走的意思了嘛。再怎么说对方就只是垂头丧气的孩子啊,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并不是这个问题吧,不论对象是谁,以防万一是理所当然的。”

“或许你的说法是正理,但这样也未免太死心眼了吧?!”

不知是被怒喝的郁刺中哪里,手冢有一瞬间退缩了。

“堂上教官可没说过就算是小孩也不要手下留情哦。”

下达不要太过引人注目的指示是因为关心孩子,郁是无条件这么相信的。当然,给小孩戴上手铐会引发第三者对图书馆的反感的情况应该也是因素之一,但应该还是出于没有必要继续伤害孩子这样的考虑。这样的堂上和郁的印象是吻合的。

——因为那个男人对我之外的人都很温柔。

“再说了,图书馆如果伤害了孩子,那就本倒置置了吧。教诲的事情交给上级就好了,我们没有必要现在就责问他们。”

现代公共图书馆的起源之一是母亲们为了给孩子提供书本而经营的共同文库。对继承了这—使命的现代图书馆来说,为孩子竭尽全力是本分之一。

手冢似乎很不情愿地露出了赌气的表情,但最终还是默默地为少年打开手铐,和郁一样将少年的手拧在背后。

郁斜眼看了看手冢抿紧的唇线——难不成并非不情愿,而是受到了伤害?这样的想法在郁的心里翻涌,但又想不出他受到伤害的理由,也就不再多想了。

“好了,回去吧。”

郁对孩子们发出了可怕的声音。虽然没有必要再继续伤害他们,但这跟放纵他们可不是同一个意思。

“我那可怕的上司可是会把你们念到死呢。话先说在前头,他比我俩还要恐怖上一百倍哦。你们两个,要是老实的话,就不给你们戴手铐了。”

“……我们是被警察逮捕了吗?”

郁所逮住的少年第一次以生硬的声音开口问道,大概是从手冢拿出来的手铐联想到的吧。

“算是吧。”

虽然大概也就是教育一下,然后联系监护人也就完了的,但郁却故意避开回答。如果真如手冢所说是性质恶劣的恶作剧的话,那就狠狠地吓吓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做。

回来时集会的骚动还没有停止,郁和手冢避开前院从便门将孩子们带入了馆内。一直沉默不语的手冢在进到馆内之后,以像是要推开对方的语调说“那可都是因为你们干的好事”。孩子们虽然咬着嘴唇低着头,但表情却很不甘愿似的,可以感觉到他们也想顶回些什么。

跟在警备室值班的队员说明了情况,让他们把房间空了出来,郁才让孩子们坐在椅子上。在堂上他们赶来之前先询问了住址和姓名等,原来两人都是在市内的中学就读的初二学生。郁抓到的叫做木村悠马,手冢抓到的则是叫做吉川大河,看起来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为了让他们冷静下来,郁端出了茶水。但两人一直维持着生硬的表情,也不打算接过茶杯。但是,他们看起来又不是闹闹脾气就会改变态度的样子,真要说的话,看起来是很认真、聪明的孩子。

既然如此,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呢,郁的疑问更加深了。

对孩子们的调查及教诲不是新手人员解决得了的,所以两人都在沉重的气氛中等待着上级的到来。终于,外面传来了有人走过走廊的脚步声。

啊,这是——郁和手冢转头互看之时,门被粗鲁地打开了。

“做了坏事的小鬼在哪里!”

冒冒失失闯进来的是玄田,似乎是接到随后进来的堂上和小牧的汇报之后一起过来的。

“就是你们啊!在想什么啊,两个笨蛋!”

就算是正常说话听起来也像是在吼的玄田。一旦厉声喝斥就真的是魄力十足。如果他真要怒吼的话,可还远不止如此。但在如今这个时代,能以这种程度的迫力怒吼的大人也很少见了,更别说玄田还是个满脸青筋的硬汉,孩子们仅仅是看到他就吓得缩成一团。算是最起码的坚持吧,两人拼命装出并不害怕的样子,但遗憾的是,这样的努力只是白费力气。

该这么说吧……“生剥鬼神?”郁想都没想就嘟囔出口,站在旁边的小牧以非常夸张的手势捂住自己的嘴转向一边。

“……你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多余的话……”

堂上是打算斥责郁的吧,但声音却微妙地在颤动着,手冢也看似故意用沉痛的表情低下头去,不过看得出来他是想抑制住自己笑出来。看来三人都是被点到笑穴了,这比喻实在是太过合适。

终于还是忍耐不住的小牧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堂上则拍了下郁的头。

“好过分,反对上司暴力!”

“吵死了,在这种状况下还有像小牧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笨蛋啊!”

小声的抗议被驳回了,郁绷起了脸——什么嘛,你自己还不是那样。

而孩子们则是脸色苍白地在聆听玄田的怒吼。——抱歉啊,堂上教官的话大概比我们恐怖上百倍,但玄田队长的话则是千倍。但事到如今郁也没机会向他们道歉了。

就算如此,直到最后都没哭出来倒也是值得赞扬的骨气。虽然等到玄田的说教结束之时,两人都已经是眼泪汪汪了。

小牧也总算是回来了,轮到堂上坐到了孩子们面前的座位上。

“我就先不说教了,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呢?”

堂上一边说着一边用可怕的目光盯着孩子们。这是与玄田不同的可怕感,孩子们又再吓得缩成一团。

“我们做出了小孩子恶作剧的解释,骚动才总算平息下来了,原本还想把你们交给警察的。为何要做那种事?”

两人都保持沉默,没有回答。“别以为做了坏事之后小孩子的逃避方法都会管用”,堂上这毫不客气的斥责让吉川大河反弹似地抬起了头,但和堂上的目光对上那一瞬还是心生胆怯了。

“才不是恶作剧。”

吉川大河生气般地叫了出来,然后又低下头去,接着木村悠马抬起了头。

“这是对‘思考孩子如何健全成长协会’的抗议行动。”

很大人风的遣词用句出自这样的孩子之口,显得挺滑稽的,但大人这边没有人笑出来。“思考孩子如何健全成长协会”正是今天在这举行集会的团体。

木村悠马和吉川大河是在说他们就是瞄准这个团体投入烟火的。

“怎么一回事?”

小牧的疑问让木村悠马像是要摆架子般地挺直了脊。

“那个团体是想夺去我们自由的读书生活。”

哇,好难为情——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的。虽然她能明白小牧为了平等对话而特意降低的了语调这一点令木村悠马鼓足了干劲,但他使用的这种像年长者一样咬文爵字的说话方式,在郁听来只不过是装模作样,让她这个听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在购入书籍的选定上奉行自由原则,这得到了学生的支持,但在前几天的高中生过路杀人魔事件之后,由于‘思考孩子如何健全成长协会’的介入,娱乐性质的书大多都被处理了。处理的标准那么自以为是,我们怎样也无法认同。”

“《荒野的可奈》只因为主人公持枪就断定不能看……简直是乱来。”

吉川大河所列举的书是畅销轻小说系列的一本,以类似美国西部的世界观为舞台,立志成为一流神枪手的少女骑着摩托车一路旅行、逐渐成长的故事。武藏野第一图书馆也有购入,是在从儿童到青少年间借阅次数极多的人气小说。

“这可真是……”

小牧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思考孩子如何健全成长协会”赞同教育委员会的提倡,要求武藏野市内的图书馆排除掉会给青少年带来坏影响的书籍,但图书队还是第一次听说学校图书馆已经采取了类似的行动,他们对学校图书馆的形势并不了解。

学校图书馆是以学校图书馆法为法律依据,被划在以图书馆法为法律依据的公·私立圈书馆这一系统之外,即是说,并不是图书馆自由法的保护对象,因此本来就没有权利收集审查书籍。虽然也有以个人赠送的形式进入馆藏的书籍,但这种数量非常微小,因此基本上是被媒体良化委员会排除在审查范围之外的。图书队与学校图书馆之间的交流也要通过日本图书馆协会,只要没有必要,就不会直接交流。糊里糊涂地和图书队扯上关系的话,反而会被良化特务机关盯上。

而大学图书馆用自治权对抗公权,也在图书馆法的范围之外。

“那个系列并没遭到良化委员会的审查吧?”

面对小牧的疑问,手冢点了点头。

“至少不曾将其作为审查优先度高的书籍列举出来。”

他似乎将优先度高的作品全都记下来了。

对于手冢这一贯的优秀之处,郁又是嫉妒又是钦佩。

“图书室的书被管制,能够让我们享受读书自由的就只有公共图书馆了。‘思考协会’如果还想蹂躏图书馆的自由,我们就看不下去了。我们是从孩子的立场出发抗议‘思考协会’,为了维护图书馆的自由,我们认为我们必须得有所行动……”

“这样了不起的思考,结果就是火箭烟火啊。”

被堂上以这样毫不感动的口气回应,一直说个不停的木村悠马一时无言以对了。

“是要维护图书馆的自由啊,还真是多余。”

哇啊,真不客气——虽然是在说别人,但就连郁都觉得心情变得不好了。堂上的口气是这样的毫不客气、毫不体贴,而月腻烦,一想道如果要面对这个声音郁就会脊背发冷。

“我们是想当图书馆的同伴!对图书馆来说,‘思考协会’难道不是敌人吗?如果知道有人反对‘协会’话,那些家伙也就摆不出那副高傲的嘴脸了吧。”

出言顶撞的是吉川大河,被拷上手铐的时候虽然很害怕,现在倒是很刚强似的。

但是,要跟堂上对抗还早着呢。

“既不发表意见也不发表声明就突然袭击自己讨厌的对手,这可不是什么抗议行动,只不过会让人讨厌而已。”

堂上直截了当地选择了“让人讨厌”这样浅显的词汇,孩子们的脸上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思考协会’是经过了正规手续才举办今天的集会的。和向履行了正当程序的对手扔烟火的你们相比,你认为是哪一方看起来更正经呢。”

堂上狠踩对手痛处的本事可是极其出色的,培训期间他就不知让多少新队员痛哭过。

“你是说‘思考协会’才是正当的吗!我们就只是想夺回我们想读的书而已!”

郁无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突然苏醒的记忆刺痛了她的心——将书藏在外套下,结果外套被强行拉开,书被夺走的那种愤恨及无力感。想读的书被夺走的痛苦滋味,这些孩子已经尝到了。

以小孩子的零花钱是沒法收集自己想看的书的,学校的图书室可以说是提供他们想看的书的珍贵书架。木村悠马说过他们学校的图书室的选书获得了学生们的支持,他们学校并没站在大人的立场制定多余的限制,只要学生想读的书就尽量多地购入。不去追究意义或是价值,而是购入那些对孩子來说只是有趣的书。这种胸怀对学校图书馆来说是很难得的,但对讲究小孩的阅读要有意义的大人来说却是难以接受。应该让孩子们阅读具备阅读意义及价值的书籍,孩子们应该从书籍中学到什么——“思考协会”的主张简单来说就是如此。

为什么大人不能允许我们只读自己觉得有趣的书籍呢?明明自己就只是为了有趣才读书的。

瞪视着堂上的吉川大河似乎是在胡乱发泄对想限制自己读书的大人的不满。

郁在这种目光下有些胆怯了,堂上则毫不动摇。

“至少在做法上‘思考协会’具有压倒的正当性,通过正当的程序主张自己意见的都是遵守规则的人。大人们之所以遵守正当的手续是为了给自己的思想寻求根据,而你们的做法又算什么。”

为了对限制自由读书的”思考协会”表示抗议而扔进烟火,这样一来自己的思想就能传达出去了?

若被这么问也只能回答没有,孩子们回答不了,就只是咬着嘴唇低下头去。耳朵变得通红,不知是觉得后悔,还是羞愧。

“说想自由读书,做的却是扔烟火,这就只是授人以柄而已。马上会被说什么如果给了孩子自由,就只会造成诸如此类的暴力行为。若不是如此,高中生连续杀人犯的读书倾向又怎么会受到非议呢。”

“但是……!”

还想要反驳的吉川大河被木村悠马给按住了。

“放弃吧。从结果上来讲,我们就只是扯了后腿。还是干脆地认输吧。”

赢了,还是输了,并不是这个问题,但大人们都很正经,并没泼冷水。郁移开了目光,手冢则是一脸吃惊,小牧则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真是非常抱歉。我们两个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来挽回吗?”

面对木村悠马这样正经到不行的提议,堂上总算是露出了怪怪的表情。

“不用了……”

什么都不要做,老实一点就好——堂上本是想这么说下去的,但一个粗声将他的话给截断了。

“有这种气概就好!”

声音的主人当然是玄田,堂上大吃一惊地转头看向他。你到底是打算说些什么啊——明显带着这种责难意味的视线却被对方像没有察觉到般地无视了,玄田重新转向孩子们。

“我来告诉你们大人是怎么吵架的吧!”

“队长!”

堂上终于开口制止了,但玄田却不是这样就会停下的人。

“你们来参加‘思考协会’和图书馆的公开讨论会吧。”

“不用来!”

堂上对着孩子们发出怒吼,但孩子们已经是被玄田刺激得双眼发光了。

“就算摆出那种表情也没用!这里没有你们插足的余地。”

“决定权可不在你哟,堂上。”

“也不在队长你吧!”

“但是,我可以跟司令直接交涉。”

“这是滥用职权!你不要夸耀这种事!”

唔哇!为何看到这人跟队长争吵会让人这么心情愉快呢——郁拼命忍住笑声,在一旁的小牧则是以一副开朗的表情说“反正肯定赢不过队长”。

原定于两周后的十月中旬举办的“思考图书馆自主管制的公开讨论会”是“思考孩子如何健全成长协会”向武藏野第一图书馆申请并通过的。

教育委员会针对未成年人所推行的加强借阅管制,虽然是对东京都内的所有图书馆提出的,但因为“思考协会”是由武藏野市内的PTA组成的,因此要求也就限定在了武藏野市,似乎就是因此才向作为市立图书馆代表的笫一图书馆提出申请。

议题预定讨论“读书对未成年人的影响”、“对未成年人借阅书籍做出管制”、以及“图书馆对书籍筛选的自主管制”等。会议记录似乎是会敝发到市内的PTA去,作为图书馆来说,也是想借着这次讨论堵上“思考协会”的嘴。

会场就设置在武藏野第一图书馆的大讲堂里,参加人数预计会有一百二十人左右,是场规模不小的公开讨论会,图书馆原则派单是要和加强管制派的市民团体直接对决就忙得不可开交了,但还要一并进行压制馆内行政派的工作。

当然,图书特种部队特种防卫员也参加了公开讨论会的警备工作,队上正在埋头制定警备计划。

“这样的公开讨论会中竟然要让小孩进去,你的上司还是老做些离谱的行为哦。”

郁回到宿舍的时候,柴崎已经连细节都了解清楚了,这已是常有的事,事到如今郁也没又什么好吃惊的。

“真是不得了呢,堂上教官和玄田队长发生的冲哭啊。”

在房间里换衣服的郁一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会笑。

“送孩子回去之后还又在继续争吵。不过玄田队长完全不回应,可以算是堂上教官的独角戏吧。”

“啊,我看得见,他这种不求回报的傻瓜般的认真也很棒啊。”

“这不是在赞美吧,完全没有赞美的感觉。你真的是他的粉丝吗?”

“这先别管了。”

不要别管啊——但郁的插话被无视了。

“堂上教官的心情我能理解,原本准备时间就不多,要是再掺入预定以外的因素,从一开始就乱七八糟的计划只会更加地乱七八槽。而且,那个人是在这种状况下更会收拾烂摊子的类型。”

玄田决定大方向之后,就会全都交给堂上去做,这种时候没有其他队员会想代替堂上。

“这种时候,就是有多余之才的人吃亏了。”

“所以我说了,如果你真的时是的Fan,总该说点好听的吧。”

如果知道自己被入队一年的新人评为“有多余之才”的话,堂上也会很没面子吧。但是,柴崎不以为然地回了句“不要被他听到就好了嘛”。

“罢了,你也算是他的部下,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你可尽量不要拖他的后腿啊。”

就算是说谎也好,你先担心我又会如何啊——郁板起了面孔。

“那家伙好像狗。”

手冢的话非常地唐突,堂上听到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偶尔会和小牧在房间里喝啤酒,最近手冢也加了进来。

“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手冢没讲出名字的家伙指的是谁,因为堂上刚喝下一口啤酒,就没特地问了。

“今天就很像猎犬,被堂上二正说‘追’之后就暴出了可怕的速度。”

“啊,我能理解。”

点头的是小牧。

“像是塞特猎犬或是长毛猎犬就是那种感觉呢。脚就是它的生命的感觉。”

“我还是第一次在冲刺上输给女生。”

手冢最近在堂上他们面前已经不再刻意使用敬语,和郁冲突的次数也有所减少,给人的感觉没有那么顽固了。这样的变化果然还是受了郁的影响吧。

“那是,就只有脚程是在女子标准之外。”

“就只有那吗?”

一边说着,手冢一边将啤酒瓶口塞进嘴里,然后皱起了眉。似乎是空了。

“‘只有那’是指什么。”

“下达逮捕命令的时候,你就只叫了笠原,当时我也和她在一起。”

手冢的声音似乎隐隐透露着不甘。瞬间下达的指示中说的话连堂上自己都不记得了,不过既然听的人说是这样那应该就是吧。

“既然你们在一起,叫其中一个就足够了吧。”

“在瞬间作出指示,叫笠原的优先度高于叫我吗?”

手冢的声音似乎是越来越不甘,堂上无言以对。下达指令的时候喊了谁,感觉他像是为了追问这一理由而来的。

“因为是瞬间下达的,所以会叫比较好叫的吧。堂上他毕竟吼笠原吼成癖了。”

伸出援助之手的是小牧。

“并不是以信赖顺序叫的?”

堂上暧昧地点了点头,总之先抓住借口再说。手冢嘟囔着“是这样的吗”站了起来,他的脚步完全看不出有醉了的迹象,看来并不是喝醉在无理取闹。

“我再去买些酒回来。”

手冢走出了房间之后,小牧笑着说了句“你欠我一次”。

“手冢他啊,就是自我意识太强。”

“都跟笠原学出孩子气了。”

刚才的追问让堂上换成了不怎么愉快的口气。

“但是,不是也变得诚实了点嘛。之前明明不承认自己很在意笠原,最近却相处得挺好的嘛。”

这倒是呢,都提出交往了——但因为不知道手冢是否有跟小牧说过这事,所以堂上也不好开口。虽然看那之后的样子似乎是没在交往,但也有可能是瞒着众人,又或是还在“交涉”中,堂上觉得自己还是别多嘴的好。

“狗这个比喻说起来还真是奇妙呢。笠原听到的话,应该会很生气吧”。

小牧这么嘀咕道。

“只看尾巴就能知道在想什么。什么都是直球解决,该说是容易和人混熟呢,还是不和人混熟就会不安呢。”

而在小牧故意促狭地问“你觉得如何,记住了变化球的堂上先生”时,却被明白他在戏弄人的堂上无视了。

“明天加油吧,老师。毕竟要带三名孩子嘛。”

这家伙也是,只要话题中的人不在场就说得肆无忌惮——堂上一语不发地大口喝着啤酒。

“这就是用烟花恶作剧的那两个孩子。”

说完之后,堂上使眼色让坐在自己和郁之间的木村悠马和吉川大河低下头去。坐在对面的是“思考孩子如何健全成长协会”的会长,是位与其说是发福不如说是有些重量级的中年女性。

因为集会及示威游行的关系,对方来过图书馆好几次,因此就连郁都对她有印象,是热心于教育的妈妈型。

为“思考协会”的烟火事件前来道歉,这也是玄田传授的第一招。“就命名为大人吵架必杀技之一,首先要击溃自己的弱点”,笑着这么说的玄田自然还是把陪伴工作全权交给了堂上。

“我去的话,都会让人搞不懂是去道歉还是去吓人”,玄田的外表会给人这种感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堂上提议小牧的时候,“还是堂上这种严肃的类型比较能让那些人接受”,小牧就这样巧妙地逃掉了。

带上郁也是玄田的指示,理由是有女生在气氛会比较温和。发出“带上这种武斗派会有那种效果吗”这种质疑声的是手冢,不过郁觉得他完全是多管闲事。

在去拜访距离图书队一站远的位于三鹰的“思考协会”事务所之前,郁被堂上命令不准说话,在舌祸方面,比起孩子们,他似乎更为警戒郁。

“既然如此,带柴崎来就好了嘛。若是她的话,不论把她扔到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郁赌气的说道。

“你只要把嘴闭上乖乖跟来就行了,没必要给其他人员添加多余的负担。”

堂上冷淡地驳回了。

依照堂上“端正坐好”的指示,郁在进到事务所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坐着,谈话由堂上主导进行。

“他们也反省过了,无论如何都想来道歉……”

堂上一看向孩子们的方向,悠马和大河就如同被训练过的动物一般一同低下头去。

“对不起。”

两名孩子看起来也都是认真向上的类型,因此会长最初那不太高兴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了。

“也是呢……毕竟是孩子。既然没人受伤,就没必要小题大做。不过,是不是有必要给予一些指导呢?”

堂上立刻提议:

“之前也联系了他们的父母和学校来商谈过,我们也在考虑是不是让他们通过参加社会实践来反省。”

这是真的,昨天玄田就找来了孩子们的父母和校方负贵人并且达成了协议。

“让学生自己组织成立学习会,然后再参与这次的公开讨论,您看如何?让他们两人担任负责人,希望能通过对学习会的创立与运营,以及对图书馆问题的自主思考等,让他们学到社会活动的意义及责任,我们认为,这比写悔过书更能促进孩子们的自律和成长。”

由堂上这样耿直的人将这事描述出来自然是效果倍增。什么意义啊,责任啊,成长啊,全都是这个团体喜欢的词汇,气氛顿时就被炒热了。

“这的确是有意义的尝试呢。”

会长大方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悠马和大河。

“既然要背负起责任,那就不可以半途而废哦。”

两人再次一同给出肯定的回答,这似乎让会长的怒气完全平息了,回去的时候,她带着跟刚才截然不同的好心情目送堂上他们离开。

离开事务所回去的路上,在三鹰站前的咖啡店里,堂上用可怕的表情盯着孩子们。

“这下可不能退出了。事到如今才想退缩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因为玄田的计划已经开始启动,若是被孩子们逃掉,图书馆的颜面也会荡然无存。

“我们才不会放弃呢。”

大河心情很好地喝着桔子汁。

“接下来就是大人的吵架必杀技之二。”

玄田所说的之二是“召集人手,提升战力”。

“只要能召集到人数,意见也会镀上金”,虽然这样的说法是有些直白得过头,不过将反对书籍管制的学生召集起来组织成学习会,这是玄田对二人的指示。总而言之,只要召集到人,再取个名字,就算只是个临时协会,也比原先像话多了。玄田越说就越露骨,但这样直白的说法对孩子们来说反而很新鲜。最初他们还有些畏惧,到了后来已经把玄田当成“队长”来仰慕了。

“我们相信赞同我们的学生还是有相当数量的。”

悠马以一副得意的表情开口说着,他面前那杯掺入大量糖浆和牛奶的冰咖啡颜色和味道都已经和冰牛奶没什么两样了。

“对书籍管制怀有不满的人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只是因为没有方法可以表达自己对‘思考协会’的想法才保持沉默的,追求读书自由的人更是占了大多数。我们听说其他学校对此也是满肚子牢骚,学生会彼此联合起来的话,或许可成立联盟。”

或许是干劲十足的关系,孩子们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能说动学生会啊?”

内心有些退缩的郁一发问,大河就插口答道。

“这家伙是学生会的嘛。现在是二年级,所以还是书记,但明年的学生会选举后基本可以确定能选上会长。”

“咦咦?”

“咦什么啊?”

悠马似乎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不,没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礼,郁端起自己的红茶喝了起来。做出丢烟花那种冲动事的你竟然也能当选啊——郁是这个意思,但面对自尊心那么高的悠马,这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已经没有时间了,先和其他学校取得联名,协会的成员找自己学校的学生就好。”

“我知道了,时间并不富裕,若因活动范围过大导致半途而废的话,那就本利全丢了。”

一边说着时饮料也喝完了,悠马和大河立刻就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没有时间了,我们可以先告辞吗?想快点探讨下细节。”

堂上点了头,补上了一句“要遵从玄田队长的指示”,急着要站起离开的悠马立刻回道“我们知道的”。

“遵从指挥系统是战略的基础。”

所以了,这都什么啊,什么战略的!——夸张的措词真是让人心里怪痒痒的,郁微微地动了动身体。

“那么,告辞了。以后再联系。”

急急忙忙地点头行礼之后,悠马顺手拿起了账单。“把那放着”,堂上开口阻止了他,但他却露出了一个大人式的微笑。

“让我们请吧。毕竟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还让你们请客的话,家母会说我的。我事先已经收了餐饮费,不用担心。”

这是最后一击。孩子们离开之后,郁突然无力地垂下头去,偷窥了下一脸若无其事坐在对面的堂上。

“堂上教官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当然会。”

虽然立刻回答了,但堂上看起来并不像如他所说的受到了打击。

“我啊,每次听到悠马的措词都觉得好难为情,真是难受。那家伙也太夸张了。”

“多亏了你,我已经习惯这种夸张了。”

完全不懂对方在说多亏了自己什么,郁一脸惊讶的表情,堂上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你的王子殿下也很让人很难为情。”

“哇——————!”

郁像是要把堂上的声音完全盖掉似地大声尖叫了起来,还大力地拍了下桌子。

“你是笨蛋啊!”

堂上慌忙制止郁,还对着四周抛来的白眼不断地点头道歉,但郁根本没有心思在意周遭人的反应。

“好过分,故意旧事重提!你这是性骚扰!”

“这种难听的话不要叫得那么大声!”

见堂上真的有些焦急,郁的理智才恢复了些,然后觉得自己赢了的她开始得寸进尺。

“难道不是性骚扰吗?故意提起别人觉得丢脸的事。”

“确实是故意的。”

要革命还太早了,失去了机会的郁喷了下舌,再度确认了自己的悔恨。

“请快点把那忘掉,那是我一生的失策。”

“不用担心,就算除去那件事,你全身上下丢脸的地方都还有得是。”

“唔哇,简直就像是柴崎的台词!可恶啊!”

说着说着,郁突然联想起了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这么说来,我听说柴崎跟你告白过。”

郁抛出这一记,堂上果然有一瞬间僵住了,看来挺有效的。

“为何要拒绝呢,那家伙虽然性格上有些难相处,但也算是个好女人。”

“跟你没有关系。”

堂上一副不予理睬的口气。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受打击啊——应该说郁是为自己受到打击这件事本身而动摇。

“……才不是没关系呢,柴崎怎么说也是我朋友。”

“那你就该去问柴崎,至于我要跟谁交往,我又拒绝了谁,这是你该知道的事吗?”

——哇啊,好苛刻。不对,我为何又觉得受伤啊!

“我也没对你们的恋爱行为有任何干涉吧。”

话题突然转向了郁意想不到的方向。——你们的恋爱行为是指什么啊,是说我和谁啊?

“虽然我不知道是没在交往,还是已经交往了——你和手冢。”

“不是啦!”

或许是慑于郁这股极力顶撞的气势,堂上似乎有些许被压制住。

“那只是手冢那笨蛋自己头脑短路才产生的完完全全的错觉!因为被教官你们说要跟我融洽相处,所以才明明没喜欢上我也想形式上交往看看!你知道我为此有多烦恼吗!”

“……难不成比我想象的还要笨啊,手冢他。”

“我才想向给那笨蛋那种轻率暗示的上司追究责任呢!对那种不知变通的笨蛋,还请你们不要给他多余的方向性指导啦!”

郁的气势让堂上都有些退缩,只是既然都说到这地步了,他就索性继续谈下去。

“真的交往起来之后,或许并不是那么槽糕的对象,大概。”

“不好意思啊,我的标准可高得很。手冢还差得远了。”

一听这话,堂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毕竟我在高三的时候就遇到王子殿下了嘛。”

郁半自虐地说出了“王子殿下”这个词。习惯了就赢了,她索性端起了一本正经的架子。

“手冢根本就没法比,人家可是非常地帅气呢。”

只要时提到那个时候的图书队员的事,郁的话就停不下来。

“正当我和良化队员推来推去互不相让之时,那人就像是正义使者一般地突然出现帮助了我。把要被没收的书都要了回来,还说总要送我几本,就把我被抢走的那本还给了我。”

“擅自通融斟酌书籍是违反规定的。”

堂上以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什么啊,规定规定的,就跟手冢一样——郁又再臭了脸。

“但这样不是更棒嘛!又帅,又温柔,是最棒的图书队员。跟完全不知变通的某人可是大大不同。”

这么说着时郁又回想起了警戒实习时的骚动,在斟酌权限上被良化队员更正这种丢脸的事就连自己都不太愿意去回想起来。

“而且,堂上教官你自己还不是说了把书还给那个孩子,在我和良化队员发生争执的时候。”

堂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表情,别去回想那种无聊的事情——他整张脸都是表达这个意思。揪住他不常露出的狐狸尾巴可是很快乐的,因此郁毫不顾忌地继续发动攻击。

“如果处于那种状况下,教官你意外地也是那种会那么做的类型吧?”

“那是因为对方是孩子才特别对待!再说,我也不会大肆宣扬自己的斟酌权限,还不是要收拾你这个贸然行事的一士搞出来的烂摊子。”

郁被踩中了痛处,但故意旧事重提的人又是自己,她只能嘟起嘴。

“我才不会像那个图书队员那样在研修的地方擅自宣扬自己的斟酌权。因此,我是不可能和他处在同一状况下的。”

堂上强硬地自我断言之后,用可怕的眼神盯着郁。

“只要笨蛋下属不要擅自制造出那种状况。”

也就是说,如果部下先制造出了那种状况的话也就能稍微通融下——郁在心中擅自做出了这样的解释,并且把这点好好记下准备当作王牌使用。

“那么,如果你出现在我高中时被抢书的现场,你也不会帮我吗?”

对于郁不肯罢休的追问,堂上立刻回答了“不会帮”,不过令人觉得带着些赌气的感觉。

“本来就是那家伙擅自让你这样的单细胞看到了那种处理方法,你这笨蛋才有样学样的吧。还将那种事情当成美谈一般四处宣传,本来不插手才是正确的,你这种说法才会令像是遭到谴责的其他正经队员备受困扰。”

确实是正理,但堂上却像是故意选用了辛辣的措词,郁自然是胡乱地反攻。那种做法或许是有错,但对那个人有着同感的队员应该也有不少。

毕竟大家都是因为想守护书才成为图书队员的,而且——

“但是,如果当时在那间书店的是堂上教官的话,就不会让我想当图书队员了!”

郁把自己能想到的最高级别的讽刺扔了过去,但说出口的瞬间心里还是胆怯了。因为堂上在那一瞬间露出了像是被打了一拳的表情。

——咦,为什么摆出那样一副受伤的表情啊。明明是你先挑起来的,残酷地否定了我的王子的是你啊。

郁只觉血冲上头,头脑混乱,但反而停不下来。

“我是因为跟那人相遇,才想要成为图书队员的。想和那人一样守护书。看到那人,只要是喜欢书的孩子大家一定都是这么想的。看到堂上教官和其他正经的图书队员,我不认为会有人想成为图书队员的。对书被抢走的孩子视而不见的图书队员逊死了,也不会让人崇拜,更不可能让人喜欢。”

说得过头了,这郁自己也知道。但就是停不下来。

偶然间脱口而出的喜欢这个词,更是加速了郁内心的复杂情感

“虽然就只在五年前遇到过一回,但我至今都还崇拜、尊敬着那人,我喜欢他。总想着会有相遇的那么一天,如果真能遇到他,我想跟他说‘我是追着你才来到这里的’。这样说可能难听点,但教官你能让别人这么追随你吗?”

——堂上教官明明也在帮助我、教导我、支持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和那人一样呢。明明也让我想超越,为什么就不能和那人站在同一边呢。

——若是不站在同一个方向的话,我就要同时朝着两个目标追赶了。

“请不要说那人的坏话。”

因为我也在追赶你啊——郁没能将这一句说出口。堂上将桌上的纸盒推过去,郁才察觉到自己已经是泪眼朦胧了。

“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别哭了。”

郁一边听着分成三截的道歉,一边用纸巾痛快地擦着鼻涕。

“所以我才不把手帕借给你”,堂上这样发了牢骚,不过郁的心力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回答“那还真是抱歉啊”的地步。

有女子坐在对面,还哭成这个样子,周围投过来的视线比之前那一次的更强烈,因此堂上对于郁该道歉的那部分似乎是无言地谅解了。

——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很温柔。

郁因此而纵容自己擤了很久的鼻涕,等到冷静下来的时候,堂上开口了。

“给你一个忠告。”

因为声音还带着哽咽,所以郁只用眼神看向对方。堂上冷淡地继续说道:

“悠马的事情,你再觉得难为情也什么都不要说的好。要说让人觉得难为情,你还更甚于他。就像是刚才那样。”

一言不发地郁突然趴在了桌子上。

等到郁哭得红肿的眼睛恢复之后,两人回了图书基地。因为还要向玄田汇报情况,所以去特种部队办公室看了下,玄田正在接待来客,是位跟玄田年龄相仿的女性。既然没有使用接待室,那就应该是比较有交情的客人吧,还是不进去打扰了,这么想着的两人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暂时就做着些记录每日的报告之类的事。

“笠原小姐?”

被不熟悉的声音叫了名字,郁回头的时候闪光灯突然闪起。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让郁想都没想就把脸背了过去,突然站起的动作令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堂上,是我的熟人。不用担心。”

等到眼睛能睁开之后,郁看到堂上以一副危险的表情站起了身,而刚才的那位女性来客正拿着一架单反相机在对自己微笑,明明她身上穿着的是没品味的摄影茄克,人看起来却很干练,而且是个不错的美女,郁觉得柴崎到了中年的话,或许也会给人这种感觉。

“图书队的首位女性特种防卫员,我还以为会是像熊一般健壮又严肃的类型呢,结果竟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真是吓了一跳。”

“呃,为何要拍照呢?”

一脸警戒的郁这么问道,女子从背心上众多口袋中的一个里拿出了名片夹,递给郁一张名片。

“周刊新世态编辑部主任折口真纪”,被印在右侧的杂志名称是两大周刊杂志之一。

折口在相机的液晶屏上看了看刚才拍的照片,侥幸地拍到了人影。

“要不要再拍一张看看呢?”

看着又想要架起相机的折口,郁不由得想逃时,堂上介入了。堂上虽然比郁矮,但从坐姿可以看出非常可靠。

“这家伙因为私人的原因不能曝光。请把刚才的也删掉。”

郁不由自主地望向堂上。因为私人的原因不能曝光——看来堂上是在担心郁的父母。

“喂,我可不记得你对这提出过取材申请。”

玄田也是悠哉地一边制止一边走近,折口喷着舌在相机上操作着。

“难得的好画面。”

被这么说的郁虽然对被拍并无所谓,但她很怕万一父母会看两大周刊。乡间的情报网在传播上可不寻常。只要是熟人的熟人的熟人看到了,就一定会被传到郁的老家。

“队长,这位是?”

堂上对玄田提出了疑问,折口也给他递上了一张名片,但堂上就算收下了名片还是挂着一副危险的表情。对部下的强烈责任感令他在这种时候特别可靠。

“是我大学时代的朋友,来历可以保证。头衔就是《新世态》的记者。说是想要站在反对加强管制的立场来写篇报道,所以她也会参加这次的公开讨论会。”

“是玄田你硬要我参加的吧?”

折口看似不满地撅起了嘴唇。

“‘孩子们通过参加公开讨论会增加了社会经验’这种温情的材料跟我们杂志的风格可不搭。”

“明明是自己积极配合的,不要事到如今才抱怨。反正你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吧。”

从这种诙谐的对话看来,这两人之间的交情应该挺铁的。

“就我个人来说,我更想采访女性是如何进入特种部队的……”

一边说着,折口一边看着堂上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啦。看门狗太可怕,这次我就先静观吧。”

被叫做看门狗的堂上表情变得难看起来,虽然话不是自己说的,但郁还是觉得胆颤心惊。就算是开玩笑,但将堂上比成看门狗,换作郁是万万不敢。

“那么,问题孩子在哪里?”

堂上板着脸没有回答,在一旁观察他脸色的郁只好代为回答。

“今天已经回去了,似乎要去召集学习会的成员。”

“哦,干劲十足嘛。”

玄田听后大悦,折口则似乎因为取材的期待落空而皱起了眉头的,然后灵活调整了一下计划。

“算了,我就先采访下周边情况好了。”

郁和堂上在向玄田报告完整个道歉的过程之后。就去和警戒游行队伍的警备队汇合了。

从隔天星期日起,公共楼的会议室之一作为孩子们学习会的集会场所对外开放。

郁在馆内警戒的闲暇去看了下放学后过来的孩子们,包含悠马和大河在内聚集了十名以上的孩子。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这确实算是了不起的动员力。

身为会长的悠马提出的议题似乎是针对将要发送给市内各中学的调查问卷进行商谈、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白板上一条一条地写着什么,不愧是书记,字很漂亮,也很好看懂。

房间的角落里也可看到前来取材的折口,她所在的死角可以看到室内的所有位置。

“这就是我所想出来的调查问卷的草案,我认为提问内容最低限度必须有这些内容。大家怎么看呢?”

“咦,但是,不会太多了吗?二十个问题呢。”

发出了反对声音的是一名女生,悠马的表情似乎是怒上心头。

“过于简略的话,问题的本质会被削弱。”

“相反吧,无意义的多问会模糊焦点,而且统计起来也很麻烦。至少也该缩减到十个左右吧?”

以此为导火线,一场战斗开始了。

“‘喜欢的书是什么’,这个问题没什么必要吧。”

“为了向‘思考协会’说明学生们的读书倾向,是有必要的。”

“但是这很难进行统计,距离公开讨论会只有两周的时间了。”

“但是,我们应该将孩子们想看的书以资料的形式表示出来吧。”

“反正就算说了书名大人们还是不会懂吧,如果不是名作的话。”

“只要对榜上有名的书附上简单的说明就可以了。”

“所以了,我都说了这没意义的。还十分费事,看的人只会说声‘哦’就过去了。”

看起来是悠马这边的形势比较不妙。

“考虑到统计所需要的时间和人力,绝对是减少问题比较好。”

“而且,木村,你论述形式用得太多了,这要怎样进行总结啊。”

“哪有调查问卷的设计方都想省事的啊!”

“但是,现在问题是没有时间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是现实吧!?”

现实论与理想论的大冲突,还真像是中学生日记呢,郁微笑地看着。突然台上的悠马将坐在会议室后方的折口给卷了进来。

“记者小姐觉得哪边对?”

哇啊,真孩子气——郁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来。会议已经偏离了主题,变成争论起彼此论点孰对孰错了。

“咦,我这种外部人可以插嘴吗?”

用玩笑般的口气回答的折口看起来没有拒绝加入的意思。

“我认为你们双方都各有各的理,不能将双方好的地方整合一下吗?”

折口的提案让悠马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意识局限住在胜负之分中,才对于对方不明确的裁定觉得不满。

“我稍微提醒一下吧,这份调查问卷对你们来说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东西,但回答的那方却没有义务要同你们一样把它看得很重要。”

折口提到的本质似乎让悠马很想点头赞同。

“但是,这是守护自身权利的战斗,虽然由我们代理,但并不是说就和其他学生没有关系了。大家对于自己的问题应该要理解,应该要协助。”

“嗯,是这么个理。但是,这个道理太麻烦了。”

对小孩子说得这么直白好吗——在走廊上侧耳倾听的郁有些担心,台上的悠马像是受到了伤害般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折口的理论好也罢坏也罢,在单纯的孩子们听来,就像是被猛推了一把的感觉。跟悠马对立的那些女生也都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色。

“被觉得麻烦的人说‘真是麻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一定会有觉得麻烦的人在。与其在那唠叨什么‘应该协助我们’之类的话,还不如想出能让那些不情愿协助的人转而协助的方法,这才更实际不是吗?对没有协助义务的陌生人要求协助时,抱持着‘他应该协助我们’或是‘他会协助我们的’这种天真想法的家伙是绝对会失败的。协肋不是期待或要求便能得到的,而是被巧妙地引导出来的。”

折口的声音虽然很温和,但道理还是一贯的严厉,不仅是悠马,就连其他孩子似乎也都垂头丧气了,她指出的“未必能得到其他学校的协助”这点,就像是给孩子们泼了冷水一般。

但是,再好好想想,悠马——郁在外面焦急不安地窥视着。

仔细想想她的话,玄田队长所谓的“大人的吵架”跟这人的道理是相同的。这么一想郁才突然发觉到,虽然那两人站在一起时外表上是美女与野兽,但玄田和折口十分相似,特别是不拘小节有什么就说什么这点简直是一模一样。

虽然玄田说折口是学生时代起的朋友,但真的就只有如此吗?郁的八卦本性让自己的脑海里浮想连篇。如果是柴崎的话,或许会很积极地四处打探,但郁的热情还没达到那一地步。

虽然很在意孩子们讨论的结果,但也不可能离开工作岗位一直站在这听,郁还是离开了那个地方。

下楼时遇到了提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塑料袋的大河。“下午好”,大河精神满满地打了招呼。

“你怎么了吗?大家都在讨论中啊。”

“啊,我不太会说话,无法很好地说出自己的意见,那样实在太麻烦。所以想就做回打杂的,去买了果汁回来。我也只能做这种事了。”

“哦……”

无意义地点了点头后,郁突然灵光一闪。

“……不,你很用啊,现在大家需要的正是你。”

她不容分说地拉着大河的手跑回了孩子们所在的会议室。

悠马已经完全走投无路了。

折口在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之后立刻就离去,主张要简化调查问卷的女生们更是说出了要放弃到其他学校做调查的话。

理由是“如果会被人觉得麻烦,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的好”。折口的指摘似乎使其偏向了慎重论。

“调查问卷如果没有覆盖到一定范围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吧。仅仅只在我们学校调查,作为意见的根据来说会很薄弱,收集一定数量的意见才有意义。”

悠马引用了从玄田那里听来的话,但已经反对过一次的女生们非常顽固。

“但是我们不想给人添麻烦。”

“也不想让人觉得啰嗦。”

讨论完全陷入了胶着状态的这个时候,郁和去买果汁的大河一起闯了进来,两人突然闯进来的气势让悠马眨了眨眼。

“大家听着!”

郁这样大声嚷嚷自会让人好奇她想说什么,等到全员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之后,她才转向大河。

“大河,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一头雾水的大河被郁强推到了前面。大河个性活泼,虽然很有行动力,却不擅长表述自己意见的,因此——与其说他是觉得困扰,不如说是露出了一副觉得麻烦的表情。

但郁根本不在意地催促着他。

“你是为什么要去打杂?”

“呃,都说了,是因为我只会做这方面的事啊。”

“不是吧,还说过其他的吧?”

“咦……?”

大河眨着眼睛努力回想。

“我不太会说话。””为什么不太会说话?”

面对着如此深究的郁,大河一副苦闷的表情皱看眉头说:

“什么嘛,真是的,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说出自己的意见实在太麻烦。”

麻烦,这是折口留下来的关键词。悠马好像想到了什么,脸变得通红。

“折口小姐可没有说过因为麻烦就不要做。”

郁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孩子们大概会觉得她奇怪吧,明明是大人却做这种事。

“其实人们在很多情况下是‘原来协助你们也可以,就是太麻烦’。例如在振灾捐献上,不是有一种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捐献的系统吗?为了捐个献而要专程跑去银行的话就会嫌麻烦不想去,但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话就会乐意捐,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的人,折口小姐所说的就是这种‘麻烦’。”

悠马喜欢论述性的语言,但大河对论述就很痛苦,要是问卷中太多用论述作答的问题,就会让像大诃这种虽然赞同却不擅长表达的人却步。

女孩子所说的“麻烦”也是,“觉得统计结果麻烦”,这是只考虑了自己的情况,只是“麻烦”的一个方面。

拜托人家做调查问卷的人竟然嫌麻烦,这怎么可以呢。但,以为只要不怕麻烦就可以,这也是错的。花时间去想一些别人容易回答的调查问题,这是应该的,但是,“我们花了时间去想问题,麻烦你们不要怕花时间回答吧”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原来如此。我们一开始的出发点就很荒谬。”

“还有。”

郁用一副有点生气的表情再插口。

“即使是大人,在说话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就用‘荒谬’这种生僻词。在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里,有几个是完全明白它意思的?不要再像卖弄学问一样胡乱使用一些深奥的词语了,这样一点也不亲切。”

真正聪明的人不管对谁都会用那些对方能听明白的词语——虽然郁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不亲切”这个词却刺中了对方的心。同时被刺中的好像还有好几个人。

“加上大河,重新做那个调查问卷吧。”

被点到名字的大河大吃一惊,但是悠马继续说:

“我会配合你的角度来想什么样的调查问卷才会容易回答。”

然后他回头望着已经很消极的女生。

“我们就想一下如何让可以协助我们的人乐意地协助我们吧。还有,要想一下怎么样才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大家都互相望了一下后,终于都发出了同意的声音。

“我觉得谦虚一点比较好。不要一种‘请一定协助我们!’的态度,而要用‘麻烦你们协助我们’的态度。”

“没错,是我们希望对方能协助。”

“就去问老师或者大人吧,到底怎么样做才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就因为“问大人”这句话,大家都回头望向郁,但是郁突然对着衣领大叫着。

“我忘记了!笠原一士,现在立刻去跟警戒游行的警备队汇合!”

看来她的衣领里藏着迷你对话机。虽然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但是她使对方很生气这点倒是很明显。

通信结束后的郁一边说着“对不起,我先走了”一边慌忙地冲出会议室,看来她被骂得很厉害,对方应该是堂上吧。

留在会议室里的孩子们一起笑了。

“明明是大人啊。”

昨天去“思考协会”道歉的时候郁被堂上提醒了很多东西,从这一点看得出来,郁是一个很粗心的人。但是,悠马并沒有像大家一样觉得好笑。

“虽然是那样的人,但是却是大人啊,那个人。比我们都要成熟得多。”

一这么说,女生都说“看不出来啊”说完后又大笑。悠马内心想,你们尽管笑吧。

因为笑的人才是孩子。

《关于图书馆加强未成年人借阅管制问题的调查问卷》

1.关于限制未成年人借阅图书馆的书过点.你的意见是?

a赞成

b反对

c没所谓

2.请在回答问题1的时候选择反对的人回答。为什么你会反对呢?(可多选)

a因为想看的书看不到

b尊重看书的自由

c无法理解管制的理由

d好像被束缚,所以要反抗

其他()

3.你觉得看书会助长犯罪吗?

a是的

b不觉得

c不清楚

4.看书曾经给过你不好的影响吗?

a有

b没有

c不清楚

5.看书因为助长了犯罪这个理由而受到管制,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可多选)

a是正确决定

b应该限制得更严格

c没有意义

d因为得不到信任,感到很失望

e对不信任孩子的大人同样也无法信任

i希望大人能更加相信孩子

其他()

6.要是你喜欢的书被管制了,你会看其他得到大人推荐的书吗?

a看

b不看

c如果是自己感兴趣的书就看

7.如果你对读书管制和“高中生连续过路杀人魔事件”有什么看法的话,请写下来。

()

“这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没被要求向上呈递,但悠马还是把调查问卷的草稿拿给玄田看了。

能自己领悟到必须要借助其他人的经验这一点是很厉害的,而且被他人指出错误后能听得下对方的意见,这一点也很厉害。

调查问卷的问题基本上都是选择题,这种想法非常好。问题数量也不多,对于回答的人来说很方便。可以看得出,孩子们在这方面花了很多心思。

“非常不错。”

被玄田称赞后,悠马就现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看来的确是花了同伴们不少智慧啊。

硬要说不足的话,就是回答的选项有点偏见。但这是孩子们站在反对管制这一立场上想出来的,这一点点的偏见也可以接受。在前一段的情报提供事件中,图书队被要求填写的代理馆长的调查问卷才真的是很偏见。

不过还少了一点。

“对赞成管制的人也设个问题吧。为什么会赞成管制。”

悠马立刻皱起眉头。

“需要吗?”

他问的声音很明显带着不高兴的色彩。

“是平衡的问题。这是给赞成管制派的人看的调查问卷。即使只是形式,也要在设问上弄得平衡一点。”

悠马突然露出一副淘气的表情。

“那是大人的吵架方法吗?”

“没错,就把它当作其三吧。是要做表面工夫。”

“我知道了,我就加多那一问,完成这个调查问卷。”

“七点图书馆就关门了,如果比较花时间的话,就明天再做吧。”

“没关系。”

说完这句话,悠马就飞奔出特种殊部队办公室。玄田目送他离开后,回头望向待客用的桌子,折口正坐在那检查照相机,今天她好像被孩子们占去了不少时间,应该给了他们什么提示吧,其实玄田确信她这样做了,但也不好专程问她之后再道谢,所以还是没有问。

“能写出好的新闻来?”

“是呢。收集了很多题材,之后就看公开讨论的结果了。”

折口一边笑一边说。

“请努力让我写出我想写的东西哦。”

“没问题,既然这样的话,你现在写出来也行,肯定会是图书馆的全面胜利。”

折口又取笑他“你怎么得出结果的啊”,随便又小声地加了句“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在公开讨论会上,“思考协会”以教育问题为挡箭牌,强烈要求要对图书馆作出自主管制,图书馆就要为此辩护。图书馆方面的代表是以稻岭为首的原则派。

讨论会上的两边坐着“思考协会”和图书馆的代表,双方面对面地坐着讨论。而旁听者则坐在观众席上。

图书特种部队担任大讲堂会场的警戒,堂上班的郁则混在傍听者当中负责讲堂里的警戒。本以为旁听者只有“思考协会”的成员和被动员过来的图书馆员而已,但实际上,普通的旁听者比想像中要多。只能坐五百人的大讲堂已经被坐满了一半,人比想像中要多的原因,是悠马他们在学校里动员了监护人,让他们也来出席。

悠马笑着说“这是大人的吵架方法之四——要是没有和敌人同样的捧场人数,对自己会很不利”,看来那是玄田教育的成果。

说起真的要打胜仗的玄田,他现在正窝在警备总部里。要是让他出去的话,只会给客人增加无谓的压迫感。

“对了,为什么柴崎会在那里的?”

给在工作岗位上好奇地望着台上的郁作回答的是和她一组的小牧。

“好像被叫来做主持的。她很有胆识,也是美人,所以很被看重呢。”

在台上的柴崎随着讨论进展派发资料或是为代表添水,工作得勤勤恳愚。另外,有时会拍照片的折口也在场内。

讨论会的前半部分,两阵营打成平手,然后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来。

“那么,现在请市内有志中学生发表他们的研究成果。”

中立旁听席上响起了热烈掌声,以悠马为首的几名学生一起登场。

没问题吧——郁一边望着台上一边担着心。即使从远处看也可以看出悠马很紧张,他用僵硬的表情说出僵硬的话,一点也没有平常灵牙利齿的样子。

“我们,为了从中学生的立场上思考图书馆的自主管制,以武藏野市内的中学生为对象作了一次问卷调查,回收到的有效问卷是三千二百八十一份。请各位看手上的统计结果。”调查问卷的结果已经放在了进入会场时派发的资枓中,场内响起了翻纸张的声音。

1.关于限制未成年人借阅图书馆的书这点,你的意见是?

“赞成3%,反对82%.没所谓的是15%。相信看问题4就可以知道,选择‘没所谓’的人是因为本身对看书没兴趣,而看书的中学生基本都反对书籍管制。另外,在不看书的人当中,因为认为孩子看书的权利被大人限制是有问题的而持反对意见的人也占了多数。我认为,即使是不看书的人当中,也有很多人会因尊重孩子的自主权而对此表示关心。”

2.请在回答问题1的伤害选择赞成的人回答。为什么你会赞成呢?(可多选)

“赞成管制的人,是因为觉得不应该出借十八禁的东西,但是却反对思考协会的管制标准。而赞成思考协会的管制标准的人数是0。”

3.请在回答问题1的伤害选择反对的人回答。为什么你会反对呢?(可多选)

“所有反对的人都选了‘因为想看的书看不到’和‘尊重看书的自由’这两项。大多数人选了‘无法理解管制的理由’,还有很多人在后面补充了相关意见、我们总结一下,最多的意见是‘连媒体良化委员会都不审查的书也要管制,这很奇怪’,‘觉得思考协会的管制标准太自以为是’和‘思考协会以外的监护者会支持这个标准吗’等。

“另外,‘束缚只会造成反抗’这个意见也被提了出来,相对的有‘保护过度’和‘培养不了孩子们的自主性’等。”

“还有其他的意见,例如‘思考协会的干涉反而会破坏孩子和大人之间的关系’等。”

随着悠马的发表,“思考协会”的旁听席开始骚动起来。比起在先前一直以攻击姿态强烈要求图书馆进行管制的“思考协会”,以平静的态度公布调查结果的悠马他们,即使是因为紧张而没有抑扬顿挫,却也比“思考协会”理性得多。中立的傍听者也听得入神。

“住口!”

在台上发出粗暴声音的,是悠马和大河去道过歉的“思考协会”会长。她趁着把孩子们吓得不敢作声时斥责图书馆的代表。

“让孩子参加讨论会是为了批评‘思考协会’!这样的做法不是公正的,我要求孩子们退场!”

“批准孩子们参加的条件是独立思考,虽然也有职员回应孩子们的希望提供了帮助,但孩子们的思考结果并不是图书馆的诱导。”

作出回答的是稻岭,就算没和提议的玄田沟通过,他也做出了非常有力的回答。

“我没有听说过是这种参加方式。”

“那么您的意思是,不站在赞同‘思考协会’的立场就不能参加吗?这样太不公正了吧。孩子们就管制问题作出自主思考,这点才是重要的,我认为这样才是达到了参加社会活动与认识责任的意义和效果。”

在稻岭和会长交流意见的过程中,中立旁听座上有人举起了手。柴崎从其中一位图书馆代表的手中拿过麦克风。

“让我们也来听一下旁听者的意见吧。”

激烈的讨论停了下来,柴崎从台上走向举手的旁听者。这个转机她抓得非常漂亮。

接过麦克风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好像是PTA的成员。

“我认为,作为监护人应该把孩子们的意见从头听到尾。我对图书馆加强管制这件事一直都不是太在意,但是看到孩子这么认真在思考,作为监护人我觉得自己也要认真对待。”

陆续响起的掌声表示旁听席的意见是一致赞成。

“我们‘思考协会’是在讨论推进教育委员会推荐的管制制度,判断力还未成熟的孩子们的意见能和教育委员会的方针能相提并论吗?你这是在批判教育委员会的方针吗?”

会长用严厉的声音提出了反论,刚才发言的男子也对此作出回应。

“但从刚才的发言听来,问卷的内容和分析都很有见地,我认为这并不是没有判断力的人所提出的幼稚意见。”

“这些孩子的负责人可是在前些日子给我们的集会中扔火箭烟花的孩子啊!这种孩子所说的话能相信吗?”

“我有异议!”

郁反射性在大声反驳,她的声音在会场中非常响亮,结果在旁听席的目光一致看向自己的瞬间反而有点胆怯了。

“图书队女队员,你有什么意见?”

含笑指名的柴崎让郁的紧张感消失了,隔壁的小牧轻轻地推了她后背一下,郁朝柴崎的方向走去,柴崎也从男子那里拿回麦克风后向她的方向走去。

“的确,孩子们曾经恶作剧,但是他们去‘思考协会’好好道歉了!而且会长你不也接受了吗?”

郁拿过柴崎手中的麦克风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台上的会长明显地有些胆怯了,而中立旁听席上开始议论纷纷。

“‘好好道歉的话就能得到原谅’,父母不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接受道歉之后竟然还拿这作为攻击材料,这不是在教他们‘道歉也没有意义’吗!”

中立旁听者为郁的这句话鼓了掌。柴崎又把麦克风拿回给先前的男子,他再继续追击。

“您没有说明孩子们道歉一事,这似乎有些不公平吧。”

之后,男子看向台上的孩子们。

“继续吧,你们的意见我们会听到最后。”

悠马点点头,再次举起了麦克风。

“对第四问不关心管制的问题刚才已经说过就省略了,接下来……”

“妙招呢。”

虽然得到了小牧的称赞,不过郁本来就只是条件反射地插了嘴,并没有思考战术什么的。这时她也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

5.你觉得看书会助长犯罪吗?

“选会的人有12%,选不觉得的则有62%,选不清楚的人有25%,选会的人当中,包含了‘也许会有人受到影响吧’这类意见。”

6.看书曾经给过你不好的影响吗?

“选有的人为0%,选没有的人有92%,选不清楚的人有8%。选没有的人作出的补充意见有‘读令人感动的书不会受到不好的影响’、‘虽然读过激的书有时会很痛快,但在现实中不会像书里写到的那样去做’、‘把现实和幻想分得很清楚’等。不清楚的人则是认为“还没受到不好的影响所以不太清楚。”

7.看书因为助长了犯罪这个理由而受到管制,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可多选)

“在众多的选项中排在前面的依次是‘希望大人能更加相信孩子’、‘因为得不到信任,感到很失望’、‘没有意义’、‘对不信任孩子的大人同样也无法信任’。大部份人都选了这四个选项。

“有少数是在附加了‘小孩子不应该看的书应该管制’这一前提下选了‘是正确决定’。但是,这并不表示认同了‘思考协会’的管制标准。

“沒有人选‘应该管制得更加严格’。”

8.要是你喜欢的书被管制了,你会看其他得到大人推荐的书吗?

“会的人有0%,不会的人有42%,如果是自己感兴趣的书就会的人有58%。从这个结果中可以看得出来,学生们都会喜欢读自己想读的书。不是为了有利于自己而读,而是因为读感兴趣的书时能享受到快乐才读。我认为读书就是为了让人在快乐阅读中学到知识。对孩子们想读的书进行管制,只能读大人认为可以读的书的话,读书就会变成强制的事情,毫无乐趣可言。”

9.如果你对读书管制和“高中生连续过路杀人魔事件”有什么看法的话,请写下来。

“我们得到了很多意见,但是‘希望不要因为一部分喜欢过激书籍和电影而成为犯罪者的未成年人,就把所有的孩子都视为犯罪者’这一意见占大多数。另外‘希望能更加相信孩子们的判断力和良心’这类意见也有不少。”

“我们学校的图书室一直都以重视学生们的希望为前提来购入书籍,托这的福我们能读到不少让人感动的书。但是‘思考协会’提出的管制夺走了让我们感动的部分,如果连图书馆的书都要受到管制的话,我们这些零花钱不多、买不起书的孩子就会失去读书的乐趣。我们希望市立图书馆能守护读书的自由。”

听完了悠马收集的调查分析,中立旁听者给了热烈的掌声。

之后再度开始讨论,‘思考协会’以比先前更加强烈的论调来主张管制的正当性,但最终稻岭的发言还是压过了他们。

“图书馆不是学校的延长机构,也不是家庭教育的代理机构。当然,不能否定其具有一定的教育辅助作用,但它主要是提供一个开放各种书籍让孩子们自由选择的环境。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何看待娱乐作品应该由监护人来指导。把这个责任归咎到学校和图书馆,不就让监护人放弃了他们本应承担的责任吗?”

始终用着平和沉稳的声音的稻岭所说的话更加具有说服力。

“‘思考协会’的各位以及到场的各位监护人,我认为监护人是否尽到自己责任这一点才是需要优先考虑的。如果大家需要协助的话,图书馆可以提供丰富的资料,儿童室也有指导读书的相关书籍,我们会用尽一切能力协助。”

讨论会结束后,悠马和大河过来打招呼,郁他们正在准备撤回警备总部。

“真的很感谢你们。”

看着低下头的两人,玄田笑了。

“我们也利用了你们,这是利益交换。”

听到玄田说出这么随便的话,堂上绷起了脸提醒他“对方可是孩子”,不过玄田很轻易便给出了反驳。

“他们刚才做的可是‘大人的吵架’。现在已经不能把他们当孩子看了吧。”

玄田的话让悠马和大河面带骄傲在对望了下,之后又向郁低下了头。

“谢谢你维护我们,笠原小姐。你能站在我们这边,我们真的很高兴。”

“我是因为讨厌那种事才反射性地把不满说出来”,喃喃地这么说的郁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他们的道谢。

两人回去后,堂上立刻踩了郁的痛处。

“你啊,是自己不爽‘思考协会’吧。”

郁缩着肩膀说了“对不起”,堂上一脸认真继续说:

“看来去道歉时找你陪同是正确的。”

随后又小声补充的“如果是我的话,在那个时候可能说不出口吧”一句,听起来像在自嘲一样。

在讨论会最后发给旁听者的调查问卷中,有过半数认为对于加强管制应该慎重考虑,武藏野第一图书馆随后将这份问卷的结果作为论据的一部分拒绝了‘思考协会’提出加强管制的要求。

武藏野市的这一结果也成了东京都中其他图书馆随后的范例。

讨论会后的次周,刊有折口撰写的报道的《新世态》发售了。她在报道中记载了孩子们在讨论会上的表现,还批判了要求图书馆加强管制的这一过热风潮,一定程度上对教育委员会起到了牵制效果。

作为图书馆定期购买的杂志。《新世态》发售那天第一图书馆也有入货。不过在前一天图书特种部队就已经从折口那里得到了样刊。

因为工作而到特种部队办公室的柴崎叫着“让我看让我看”,玄田把书给了兴趣满满的郁和柴崎。

“你们最出风头了,写得很不错哟。”

两人翻到贴着便签的页面。

“啊,登了柴崎的照片。”

开始的页面用了柴崎的照片,一张照片就使得版面变得华丽起来,柴崎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反而有点不满。

“我明明说了从右边照会比较好看的。”

折口的报道保持公正的视点,但是读下去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图书馆这一边,的确是写得非常巧妙。

翻到最后一页的柴崎把头倾向前方。

“这是你吧?”

“什么?!”

柴崎指着一张小照片,里面是从背后照到了侧脸的站立姿势。

介绍语是“为图书馆主办的讨论会做警备的队员,她的心多么正直”。虽然焦点没对在脸上而显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认出是郁。

“虽然照片很小,但照得很威风啊。真是了不起。”

“不对不对,问题不在这里吧!糟糕了,让我爸妈看到他们可能就会知道……”

郁禁不住用责备的口吻对玄田喊了声“队长”,玄田也来看了杂志,看到照片时眉头皱了一下,念着“折口那家伙”。

“又要被堂上念了,这下我可成了众矢之的。”

“你担心的就是那个吗!不对吧,受害者明显就是我啊!”

“又没有清楚地照出样子,父母问起来的话敷衍过去就行啦,再不行的话就叫写报道的家伙澄清一下。说因为太高大了所以误认为是警备员。”

“‘太高大了’是什么意思!”

郁磨着牙看着玄田。

“对了,小鬼们来了电话。”

话题在这时改变了,看来想要求玄田反省根本是不可能的,郁无力地垂下双肩。

“他们发起了让学校图书室解除管制的运动。”

郁和柴崎对望了一眼,柴崎笑着说“挺行嘛”,郁也一脸愉快。

“好了,很开心吧,既然听到了好消息,那么刚才的不快就抵消吧。’

“不,这两件事没有关系吧!”

郁正要发飙时,堂上推门而入了,玄田马上一脸害怕的模样逃出了房间。

目送他以这副奇怪模样离开的堂上从柴崎那里接过杂志,看着看着堂上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队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目送追了出去的堂上,柴崎带取笑的口吻对郁开了口。

“还是那么保护过度呢,那个人。”

“因为他责任感很强。”

郁简单回应一下,再度把目光放在杂志上。

报道写得很好,所以照片的事郁就当作没看见了,对于玄田那句多余的“太高大”,郁也当成了耳边风。

……不过,真的是张好照片啊。

脊粱笔挺的姿态,连郁自己都觉得很威风。

——让人看到这样的我感觉也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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