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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图书馆危机 一、从王子殿下处毕业

台版 转自 狂奔@轻之国度

“不要,还给我!”

郁不禁抓住正要把书放进箱子里的良化队员的手。

“放手!还是你想被当成现场抓获的小偷送去警察局!?”

队员扔过来的威胁让郁的心一阵冰凉——不是,我才不是小偷。

郁急忙看了一下周围,却发现在附近的年迈店长用一副悲伤的神情摇了摇头。“不要反抗”,郁知道他是想这么说的。

他理解我——想到这里,郁就挺起了胸膛。

“行啊,我去!店长,麻烦你叫警察,因为我偷了东西!我会和偷的书一起去警察局的!”

如果没有赃物,偷东西的罪名就不能成立。

良化队员有点可恨地啧了下嘴。

“多嘴,放开我!”

郁被大力地甩开——在跌倒在地上之前却被人扶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位穿着西装的青

年用一只手扶着郁。

就在顺势坐在地板上的郁抬头看着那位青年的时候,青年走向良化队员,什么也没说就从

良化队员手上拿走了那本书。

“你要做什么!”

在突然站起来的良化队员面前,青年出世了从怀里拿出来的像手册一样的东西。

“我是关东图书队员!根据图书馆法第三十条,以资料收集权和三等图书正的执行权限,

我在这里宣布,那些书是图书馆法实施细则所规定的需要斟酌的书籍!”

看着站在那里高声宣言的人的脊背,郁涌上胸口的就只有一句话——

正义使者。

郁做了梦。

是在五年前——不,已经是六年前了——三正救她时的梦。在将郁要买的书当成审查书籍

抢走的良化队员面前保护了郁,让她因此而立志进入图书队的那个三正——郁已经记不得他的

模样了,名字也不知道,可以说他就如同是一个崇拜的象征。

不用细想郁也知道是梦,那个梦在今晚她不知做了三回还是四回。

以前总是擅自将对方的背影想象得很高大,而在这不断重复描绘当时情景的梦境中,郁才

发现自己一次也没有站在那个人的面前过。最初被扶住时她就顺着跌下之势坐在了地板上,事

情结束后又因为被推开时扭伤了脚而一直坐着,即使曾经想站起来也被三正阻止了。

自始至终,郁都是仰视着那个人。最要命的是,郁记人的能力还差到了极点,她甚至有过

把身为新队员应该知道的图书基地司令喊作“叔叔”的惨痛历史。

当时没能记住那个人的模样也有情绪陷入混乱的原因吧。总之,对郁而言那个三正是“正

义使者”的象征,正因为不知道是谁,郁才能安心地崇拜着他。

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对着电视里的偶像不管怎么花痴都行,反正偶像也不会知道,这么

一种感觉。

而——从一开始就全都被偶像本人听进耳里的好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啊!

被柴崎狠狠地抱怨过之后,郁就用惊跳起身代替了惨叫。

不过惊跳起来之时气息总是急促又慌乱,越想起来就越令郁禁不住扭动身体,回忆像被挖

掘出来般不断地涌入脑中。

入队面试时郁曾激昂地述说过那名三正的事,现在的上司当时都在场。如今身为郁直属上

司的堂上当时听到一半就伏在桌上抬不起头了,她又如何能那个人就是当时的三正。

她竟然在喜欢的人面前详细说明自己喜欢的原因,不仅如此,甚至还在本人面前将过去的

他说成是什么王子殿下,还说了自己喜欢那个人之类的话。

终于抛开了回忆中的众多羞耻之事后,现在郁的面前又耸立了一座由羞耻与不安堆积而成

的大山。

郁回想起比自己矮却非常精悍的脊背。虽然怒吼和瞪起人时是个可怕的魔鬼教官,但他的

脊背却比任何人都更能令郁安心。

这样的堂上现在对郁又是怎么想的呢?每次郁一说起王子的事他都是一副烦躁至极的模样

,这么一想果然是——

堂上教官讨厌我吧。

郁只能醒悟到这个结论。

然后闭着的眼中涌上滚烫的泪水。

※※※※※

第二天郁的脸变得很可怕,因为流着泪入睡的关系,眼角处整片都肿了起来,洗了好几次

脸都消不下去。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啊。”

柴崎从厨房取了冰来给郁冷敷,但到上班之前估计也只能稍微消掉一点浮肿而已。

“做了噩梦,所以……”

“你又想蒙混过去啊。”

柴崎服了般地耸耸肩,只说了句“随你吧,我先走了”便出了房间。

郁有点在意她是不是在生气,但理由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崇拜的王子殿下其实是现在的上司,而自己似乎被他讨厌了,不仅如此,还有一种非常受

伤的感觉。这种事,郁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这就好象是我喜欢堂上教官一样。

烦恼着要不要装病的郁一直犹豫到了最后一刻,但最终还是套上训练服。她已经犹豫到了

连花时间穿上班制服都会迟到的时刻。

而且还有手冢慧丢来的事,事关金钱就要尽早了结,这是郁从小就受到严格教育的一点。

“哇,你怎么这副样子!”

堂上才想责备查点迟到的郁两句,但在看见她的脸时就改了口。

“呜哇,肯定是哭得很厉害才肿成这样的吧~”

毫不犹豫就说出这话的是小牧。和郁同期的手冢虽然也动摇了,但似乎不想多嘴,只是谨

慎地保持着一点距离。

“没什么,很抱歉我来迟了。另外……”

郁用动摇得完全不像没事的声音拼命地说出套话,然后从出门时塞进口袋中的慧寄来的信

封中拿出一张崭新的一万元。

“堂上教官,给。”

和似乎是讨厌自己的人对上视线会很痛苦,所以郁垂下了眼。

“这是干吗?”

“手冢的哥哥还来的晚餐钱,一共是两万。之前我们对半分了,所以现在还你一万。”

听到的瞬间,堂上骤然变了脸色。

“那封信……是手冢慧寄来的?写了什么,让我看!”

他似乎将郁会哭肿脸的原因直接归结到了信上,堂上伸手就要从郁手中抢走慧的信。

“不、不是啦……!”

我是笨蛋,为什么不单把钱拿出来就好啊——郁为自己的疏忽悔恨着。不过她本来就由于

昨晚断断续续的睡眠导致精神不济,出门时又因为快迟到而慌里慌张的,会出这种纰漏也不奇

怪。

“但那的确是我哥的笔迹!”

一直站在稍远距离的手冢突然插进这一句证明,堂上的血压越升越高了。

“给我!这是原因的话,内容的用意由我来判断!”

“喂,你们冷静一点。笠原哭的原因还不一定就是那封信,而且那也是私人信件啊。”

小牧正当的劝解却变成了给现场这种不讲理的行为火上浇油。

“私人信件同样可能带来冲击!”

说到冲击,郁的确是受到这封信带来的冲击而震惊,但这个理由不能让堂上知道。

“我今天是哭得很难看,但那跟这封信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面就是放了还来的饭钱而已!”

“只放了那个的话你就不会怕我看了吧!”

“堂上!”

看不下去的小牧尽力劝解着,但堂上也极力反驳。

“才刚被卷进那种事没多久,和手冢慧有关的事都由我来判断!”

接下来的事情大概只能解释成火灾现场的爆发力了吧。

信封被抢走之后,郁的记忆中断了五秒。

随着“砰”的一声可怕巨响,堂上倒在几张桌子中间,失去了意识。

“堂上!”

小牧这次的声音不是劝解,而是着急地探问情况,其他班的队员们也变了脸色地聚集过来

,但堂上没有回答小牧的呼叫。

“呀————————!!”

郁看着一动不动的堂上发出了悲鸣。

“堂上教官?!堂上教官!对不起我没想这样的,是身体自己动起来了……不要啊,你说

句话呀,我不要你死——!!”

“……手冢,随便找个地方把笠原带走,好吵。”

小牧用有点受不了的声音下了指示。

“他只是脑震荡而已,我们把他送到医务室去。”

手冢把笠原带到的地方是作为训练室的道场,郁在那里听到了自己那五秒空白记忆里发生

的事。

“很漂亮的外绊腿摔,虽然是不该在那种没有不受伤倒地空间的场所施展的招数术。”

郁似乎是拼命地抓住了堂上抢到信的手,就那么使尽全力将他摔了出去。

“平常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摔出去,堂上二正也是大意了,他和你的身高体格也没

有相差得很远。你大概会留下‘从堂上二正那里赢得最华丽一分的女人’这种传说吧。”

这在聚集于玄田之下的轻浮家伙们所组成的特种部队里是可能性相当高的事。一想到这样一来又会惹得堂上讨厌自己,郁的心情就如同陷入泥沼一般。

“我说,真的和我哥的信没关系?”

手冢果然很在意这一点。

“没有写和工作有关的重大话题,真的,只是……”

郁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哥哥真的很会在小地方上欺负人……”

“……我对才和他初次见面就被整到领悟了这点的你表示同情,身为他的亲人,我也为此表示深刻的歉意。

手冢这种政府应答般的道歉语气让郁不禁笑了出来。

这时,道场的门发出哗啦一声被打开了。

“啊,在这里呀。”

门外进来的是小牧。

“手冢,你现在去参加青木班的射击训练,我等笠原冷静下来之后再带她去。”

手冢应着声站起来,郁也跟着起了身。

“我已经没有事了,现在就可以参加。”

“还不行,让没有冷静的人参加训练只会给别的班添麻烦,何况又是要用到枪的训练。”

手冢离开道场之后,小牧在郁开口问之前就先回答了。

“不用担心堂上,他躺一个小时就会自己醒了。”

郁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抽了抽鼻子。

“接下来的问题有些冒昧,手冢慧的信上写了什么吧?”

这种温和的断言反而让郁无法反驳,她垂下头将视线落到膝盖上。虽然堂上的反应是神经质了点,但郁那种固执的拒绝态度也不同寻常,甚至不惜摔出上司也要阻止的行为,等于是在坦白信件的确有问题。

小牧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以私人信件是个人隐私的理由来劝解堂上的。

“如果不好对堂上开口,那能不能对我说呢?我也算是你的上级嘛。你都哭得脸肿成这样了,独自背负的话应该很沉重吧?”

如果将堂上的做法比喻成北风,那小牧就无庸质疑的是太阳了。【注:出自“让旅人脱掉外套的是太阳而不是北风”这个寓言故事的比喻。】

“那你绝对不能跟堂上教官说哦。”

郁决定抓住小牧这个依靠。

“手冢慧他说……堂上教官是我的王子殿下。”

有一瞬间,郁很期待小牧会喷笑出来。但小牧只是露出一副非常伤脑筋的表情,随后又仰头望向顶棚。

“……看来他是个很喜欢欺负小孩子的人啊。”

郁还没有迟钝到听不出小牧这句话就是肯定的回答。

“我——我就因为不知道王子是谁才能放心地擅自崇拜他,完全没有想过竟然会是堂上教官。还拿堂上教官和王子相比,对他说了好多过分的话,说我自己是因为崇拜王子才进了图书队,但换了堂上教官的话就绝对不会有因为崇拜他而进图书队的孩子。”

“哇,还真是致命的一击。”

在小牧这句有点毒辣的低语中,郁又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话。

但是,如果当时那间书店里的是堂上教官的话,就不会让我想当图书队员了!

郁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重的讽刺砸了过去,本该是被惹怒的堂上却露出了像被打了一记重拳的表情——受伤般的表情。

“我说了好多过分的话。”

如果见了崇拜的王子殿下,我要为那个时候向他道谢,告诉他我是追着他才来到这里——郁明明这么说过。

但她却用最过分的话伤害了对方。

“堂上教官会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郁抱住了膝盖,但身旁的小牧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等下,为什么你会得出这种结论?”

“因为我不知感恩说了一堆过分的话尽做些不好的事又笨又总顶撞他。”

喉头猛地一紧,令郁的话停顿了一下。

“而且,每次我说到王子时堂上教官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他讨厌听我说那种话,不就代表他讨厌被当成王子吗?”

“哇,是从这里归结出来的啊。”

小牧一脸为难地抱起了手臂,嘀咕着“要她理解年长五岁的男人那种微妙心理果然是很难吧”之类的话。

“虽然现在说这话你可能觉得是安慰,不过,至少堂上没有讨厌作为他部下的你哟。若是你无视他珍视自己部下的事实,那对堂上来说就实在太残酷了。”

对堂上来说太残酷了,这种说法狠狠地扎进了郁的心里。

当郁为手冢慧的话动摇的时候,堂上在店外敲响了玻璃窗,随后喘息未停的他只抛下一句“这是我的部下”便不由分说地带走了郁。

郁陷入麻烦之时,堂上总是会出现,就像正义使者一样。

“真要说的话,他对你反倒是保护过度了。我就曾经说过,若是因为保护过度而无法量才适用的话,就不如放手让你去别的班吧。”

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让郁更加动摇了——果然,我对堂上教官而言是个没用的部下。

而小牧像是看穿了郁的心事一般摆了摆手。

“啊,不对不对,完全是堂上那边的问题,你想想,他可是特意把原本能成为战力的部下编在攻防战之外啊,再怎么保护过度也要有个限度吧。”

“可是……那,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堂上讨厌郁的话。

“为什么他总要说王子的坏话?听起来就像是要我讨厌王子——讨厌教官自己一样啊!”

郁将身子缩得更厉害了。

“如果真的被堂上教官讨厌了,我一定会很痛苦。”

啊,哭成那样的脸就是因为这个呀——小牧终于明白过来地点了点头。

“你是因为突然之间知道了王子的身份,所以才陷入了混乱而已。”

一下子点出问题核心的轻松声音令郁抬起了头。

“堂上拒绝承认自己是王子,这对笠原你来说,就像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一样痛苦吧?”

在深思之前郁就点下了头。

她已经没有余裕去发觉小牧的那句话里包含着她喜欢堂上的可能。

“你钻进牛角尖了,先冷静下来。崇拜王子也好,在他本人面前盛赞王子也好,这些都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是从六年前开始吗?笠原你的想法一直都没有改变过,现在也没理由再多想堂上喜不喜欢吧,你只不过是被他其实是王子这件事冲昏了头。不要把他当成王子,请你看着堂上本人吧,看着那个从你入队开始就和你吵个不停的、不圆滑又严厉的上司。”

最后小牧又苦笑着加了句“不然的话,那家伙也太没面子了”。

“什么没面子……”

“这一点等你们说开时就能知道了,我不会先说。”

小牧作了绝对不会漏口风的表示,郁也就没再追问。

“那么,冷静下来之后就去参加训练吧,今天由我来给你做个人指导,直接去找我就好了。另外……”

才出了道场一步的小牧又停了下来。

“笠原,你想起六年前的自己时会有什么感觉?”

被封在记忆中的年轻气盛的鲁莽之举和其他失败的回忆因这一句而浮上脑海,郁禁不住拔高了声音。

“很羞耻!”

不过郁又小小声地补了句“……虽然也有很多让人怀念的事”,小牧微微一笑。

“我们也是一样的。我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能稍微安心一点?”

之后小牧便出了道场。

郁将头靠在墙上望着天棚。

——堂上教官,说起王子那时候的事时也会觉得很羞耻吗?

这么一想,郁原本那种混乱不堪的心情才慢慢冷静下来了。

总之,自己知道了王子的身份这事就先瞒着堂上吧。

然后全部归零,不再嚷嚷王子的事,也不再拿堂上去比较,郁决定从现在开始要作为堂上的部下好好努力。

这应该就是小牧所说的“看着现在的堂上”了吧。

而那件事,就发生在郁下了这个决心的几天之后。

※※※※※

毬江正坐在业务部的办公室里低声哭泣,没有碰一下柴崎为她泡的红茶。她完全没有喝茶的余裕。

一看就能明白。

她现在只是在等一个人赶来,只有那一个人能解开她的束缚。

慌乱的脚步声接近了,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声响,门被猛力地拉开。

“毬江?!”

应该是班上其他人留了份心吧,飞奔进来的只有小牧一个。

毬江以差点让椅子摔倒的速度站起来,扑进了小牧的怀里,将额头贴在他的制服上压抑着声音哭泣着。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听觉有障碍的她也顾虑着无法判断自己的哭声大小,而不得不压抑声音。

丝毫没有犹豫地抱紧毬江,小牧抬头向柴崎问“怎么回事”。

虽然犯人逃脱这点令人可恨,不过柴崎还是简要地说明了状况。

毬江就像平常一样在找书。

突然她发现身边很近的地方站着一名男性,最初以为只是自己多心的她拉开了距离,对方却一再靠过来。就这样一退一进的时候,毬江被逼到了读者很少的角落。

“似乎是在发不出声的时候被非礼了。”

这是柴崎通过和毬江笔谈打听出来的事。

出不了声一方面是因为太害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图书馆里不敢大声说话,对于因重听而难以掌握音量大小的毬江而言,发出声音始终是被她以强烈的意志加以禁止的事。

“犯人呢?!”

小牧的声音少有地粗暴起来。

“对不起,让他逃了。”

在发现了情况的馆员叫来警卫之时,犯人撞开人逃走了。

“该死……”

小牧难得地连措辞都变粗暴了。

“我送她回家,麻烦你跟堂上说一声。”

“乐意效劳。先想办法让她冷静一下吧,而且这事也很难说出来。”

目送着两人离开的柴崎心里想着“真是甚至会让人担心犯人性命的气势啊”,然后她在行动计划表上写下地点,也出了办公室。

柴崎写下的地点是特种部队办公室。

“色狼?”

玄田用像是看到了垃圾一样的声音重复了一句,像平常一样晃来特种部队办公室的柴崎满不在乎地点了个头。

“没错,偷拍、非礼、偷窥等等猥亵行为。”

集中在办公室里的还有堂上班。

“之后应该会有正式的委托吧,不过我也算和这里感情好,就先来说一声。不管怎样,这次的犯人是触到小牧教官的逆鳞了,所以该是你们班出场了吧。”

堂上班都知道毬江出事时小牧去了业务部,不知道详情的只有玄田一个。

“图书馆里竟然……会发生偷拍此等不要脸的事?”

沉着脸色的玄田用了如今几乎不再使用的废词,不过众人都好心地没有对此吐槽。柴崎突然转向郁开了口。

“其实还挺常发生的呢,书店里也一样。”

“啊,嗯……”

柴崎直接得有点过头的话令郁红了脸,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大多数人都会想‘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吧’就大意了,读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找书翻书上,所以脚边的空隙出人意料地多呢。这也是只有身为馆员和店员才能说得上来得事了。虽然图书馆还不至于,不过我在书店里也被拍过几次,毕竟是美人嘛。”

听着柴崎这种仿佛说笑一样的口气,众人都只能苦笑了。柴崎又冲郁问了一句:

“你应该也碰到过一回两回的吧?”

——咦?!要我说这种事?还是在这里说?!

一开始郁还犹豫不决,不过在看到对图书馆和书店里的猥亵行为完全没有过意识的男性阵营所露出的表情时,令她有种不得不作为案例说出来的感觉。

“那个……我高中时的制服是裙子,在翻书时旁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到了脚边……有偷看的……也有拿手机拍的,有时以为是被皮包撞到,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屁股被摸了。”

忍不住低骂出一句“人渣”的是年轻气盛的手冢,堂上则沉着一张脸开口追问。

“那种时候怎么处理,对方……”

“有时警卫和店员会提醒就能避开,有时能抓到对方,不过大多数情况是还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就占到便宜之后逃了。”

哇,一个还没结婚的大姑娘竟然会说出“对方就占到便宜之后逃了”这种话!——在不同于讨厌回忆的意义上,郁又想哭了。

“图书馆的书架啊,到最下方还有空间吧?一开始就先弄好空隙,等书架那边有女性蹲下的时候……”

柴崎说到一半就把话略掉了,众人又一次露出看到垃圾的表情。

“市内的书店也传阅了相关资料,但同样情况的被害者还是在增加,大概可以算是一种流行了吧。警察也加强了书店里的巡逻,不过图书馆这边因为有司法介入原则,所以警方总是消极对待。”

“连这种事都这样?!可是有女孩子受害了呐!”

像是要赶走禁不住磨起牙的郁一般,柴崎挥了挥手。

“虽说是加强了巡逻,不过也没什么实效。警方也没做什么预防事件发生的措施,所以有没有他们帮忙结果都一样,连书店的人都苦笑着说‘警察可是穿着制服来的’。”

当然不会有人傻到在如此显眼的警察出现时把偷拍用具拿出来,结果店里也只能贴出提醒女性客人注意的告示,以及店员当面提醒“请多小心”。

“好了,舞台这不是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玄田挺起了身。

“也就是说,要让那些家伙夹起尾巴乖乖做人就得杀鸡给猴看。不管是设陷阱还是巡逻,总之我们要不择手段把现行犯抓住交给警察,这样就可以炒起新闻,给那群蠢货敲下警钟。也可以促使读者提高自卫意识。”

“而且图书队也没‘有禁止违反服务规章的下套战法’这种条款。”

柴崎浮出一个有点恶质的笑容。为了对抗媒体良化法,图书馆法第四章在确立之时非常重视自由度,在以补充实施细则的方式作出的搜查权解释中,有着“只要是与图书馆有关的问题就予以承认”这种几乎等于没有制约的描述。

“毬江没事吧?”

这是郁最在意的地方。当然,男性阵营也会担心和生气,但男性和女性在这类问题的感觉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自然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在小牧教官来之前完全处在自我束缚的状态。”

被肆无忌惮地摸来摸去那种嫌恶感和恐惧感是男性无法想象的,而能够立刻将恐惧转化成愤怒的女性并不多,连武斗派的郁在气得有所行动之前都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而且,对普通的女性而言,因为羞于让周围人知道,出声呼救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需要提起勇气的行动,要毬江发出声音更是需要比常人多几倍的勇气。

就算依赖的恋人赶到了身边,心中的恐惧与嫌恶也不是那么简单便能减轻的,这种事只要碰上一次就会留下长时间的心理阴影。

自己的肌肤本该是只允许喜欢的人触碰。那种只因为对方比自己弱小就加以侵犯的恶徒的暴行,绝对不能原谅!

——竟敢在喜欢书的人聚集的地方钻没有防备的女性的空子,而且,还是在我们的地盘上!

“……绝对要捉住那个混蛋!”

郁以强硬的口气这么说,堂上带着可靠的有力笑容赞了她一句“很好的表情”。

可以认为我没有被讨厌吗?结果之前被摔的事也原谅我了。——这么想着的郁终于稍稍宽了点心,露出安心的表情来。

※※※※※

毬江在回家的途中一直抓着小牧的袖子,小牧甚至能感觉到从她手上传来的细微颤抖。

本来是打算在路上问一下有关犯人的情报,看来是不可能了,眼角余光里时不时能看见毬江抬手擦泪,小牧很清楚现在绝对不能再碰这件事。

他能做的只有让毬江抓着袖子。

小牧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由自己提起,说不定唤起当时记忆反倒会令毬江伤得更重。如此受伤如此害怕的她,小牧至尽为止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做些什么,而他也为此更加苛责自己居然还有想探问事件的念头。

因此直到毬江的家之前,小牧一直垂着手让毬江抓着袖子。

看得见家的时候,毬江轻轻喊了一声“小牧”。

“盖过去。”

听不明白意思的小牧露出有点迷惑的表情,毬江的泪水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等下就进家了,我不要最后碰我的是那个男人。”

到了家附近就可能被周围的人看到,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上担心那些了。

虽然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些许距离,但既然毬江那样希望,那就是最优先的。

小牧小心地将毬江拉到身边,然后紧紧地抱进了怀里——用甚至会令她感到有些疼痛的力道,让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被紧拥着的力道。

第一次这样紧紧抱着才感觉到毬江的身体非常纤细,但小牧并没有放松力道,想要借此传达出自己有多重视对方的心情。

也因此,对那个为了满足自身欲望而对毬江乱来的犯人的愤怒再一次涌上小牧心头。

他在毬江戴着助听器的耳边低声地开了口:

“在我说可以之前不要再来图书馆了,想看什么书我会给你送过来。我绝对会让图书馆变回能让你安心进去的地方。”

毬江在小牧的怀里点了点头,才离开了他的怀抱,小牧将她送进了家门。毬江抓着空挡回了自己的房间,小牧则向毬江的母亲说明情况。

“请伯母也留意一下,暂时不要让她去图书馆……”

这么说着结束了话题时,毬江母亲有点困扰地笑了。

“那是当然了。不过,大概只有干久君过来才最能让那孩子打起精神,还要麻烦你尽量多来看看她。”

这种带着寂寞色彩的表情和声音,不禁令小牧觉得毬江父母是不是察觉到自己和毬江之间的关系已经改变了。

※※※※※

看到返回特种部队办公室的小牧之后,郁禁不住缩了下身子,一旁的手冢也有类似的反应。两人将头埋到桌底,小声地交换起意见。

“好可怕哦~~~~就算预想过了,可是现实比预想中要可怕得多啊~~~~”

“是我错觉吗,怎么好象看到他眼睛下有一层很暗的影。”

“那个是精神上的战斗色彩吧,大概只有我们能看得到。”

“也是,小牧二正为了毬江可是连查问都能忍下来,这种情况不可能不愤怒。”

“我原来也觉得自己很愤怒,不过……对不起,我错了,相比之下我那种程度只不过是生气而已。”

郁和手冢隔着一段距离观察小牧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四下望了一圈。

“柴崎呢?”

是想问事件详情才点的名字,堂上却站了起来。

“回业务部了,毕竟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堂上边回答边将一份文件压在小牧胸前。

“附上柴崎意见的初步调查报告,读完之后等你有谈起它也不会发怒的自信时,再开作战会议。”

小牧苦笑着接过了报告。

平常都是小牧来担任抑制住热血堂上的角色,现在却反了过来,这种情景看在两名部下眼里多少有些新奇。

犯人是个高矮胖瘦都属于中等程度的年轻男人,但问题是外貌上没有什么特征。赶到现场的馆员只能提供出对方戴着眼镜,以及身桌便服却拿着很大的公事包这两点线索。

犯人逃走时包撞到了馆员,从冲撞时带来不小的疼痛感这一点推测,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挺重的。

“对对对,推测!”

像理所当然一样也参加了作战会议的柴崎举起手。

“我想那包里装的大概是器材吧,偷拍同的。也是常见的手法了,先把包里的针孔摄象机打开,再放到女性脚边,之后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包的角度就能偷拍到。”

比起男性阵营,当然是女性阵营更清楚变态们的手法,而柴崎又知道得特别详尽,因此男性阵营几乎只是在听。这些情报对于不想当变态的男性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去掌握的,但对于女性而言,往往会因为被卷人其中而知晓变态们的手法,另外,女性之间也会为了回避危险而相互交流一些情报。

不过柴崎这种饶舌的情况是因为她的性格,郁光是补充就已经很费力了。

“这么看来,是有预谋的恶劣事件了。”

堂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嗯,不过就算只是经过时用手机偷拍或是偷看的那种色狼,对女性而言也同样可恨。”

郁对柴崎这一句也猛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一直带着恐怖脸色保持抱臂姿势的小牧低声地开了口。

“和经过性罪行相比,最明显的不同点在于为了不露出器材的伪装。”

“啊,小牧教官真敏锐。”

柴崎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应该是惯犯。大概是市内的警戒加强了,才跑到图书馆里做案。”

手冢也接着发表了意见。

“这么说,那个包也算是记号,可能不止有一个,但至少是能装得下偷拍器材的包。”

“啊,的确可以当成特征!毕竟谁都没记得下他的脸,只知道是戴眼镜的。”

“说起来,赶过去的馆员倒是对眼镜记得很清楚哦。本来在争执时是想记下脸的,结果就只记得眼镜而已。”

本末倒置了,令人不得不为馆员的努力挥一把泪。

“是现在几乎没人再用的粗框和牛奶瓶底一样的镜片,一眼看上去连脸的轮廓都歪掉了。这种在偷拍设备上准备得很周密的变态,感觉上不会做出换戴隐形眼睛那种事。再说,如果想变装的话,首先就该把那副眼睛换掉了吧。”

玄田啪地一声拍了自己的膝盖。

“好,终于能看到鱼的影子了。”

犯人还没有被捉过,应该不会花功夫和金钱特意去换一副眼镜,而且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眼镜已经被当作特征这点也还是未知数。

戴厚底眼镜,高矮胖瘦适中,拿着装有偷拍器材的包,这些组合起来就是犯人的形象。

“不过,要怎么分辨包里是不是装着偷拍器材啊……”

郁这么嘀咕了一句,而玄田回答道“可以去见识一下”,然后排了一天专门让堂上班和柴崎都能外出。

“那么,我们这边的饵有一个、两个……?”

第一个被数到的柴崎浮出惟恐天下不乱的笑容,而第二个被数到的郁则完全僵住了。

“我……我?!也算?!”

“特种部队的女人在这种时候都用不上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啊。难道你想让手冢扮女装?”

玄田摆出歪理。

“那个……任务也分适合不适合啊!”

“业务部的柴崎都来帮忙了,我们的女队员怎么能置身事外。”

一提到置身事外郁就有点顶不住了,但是——

“我可是一米七零任战斗职种的大块头哦!哪里可能钓得到变态啊!换成抓住他的自信我倒是有!”

“你不是你也碰到过色狼吗?”

“那是女高中生制服才带得来的奇迹!”

“那么,交给你的直属上司判断吧。堂上,要把这家伙当成饵来用吗?”

就这样丢给那边判断?现在在这里?!——内心这样悲鸣着的郁一脸困扰地向堂上偷瞄过去。

堂上在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移开了视线,然后若无其事地抱起手臂。

“用吧,我们不知道犯人的偏好,多准备一种类型的饵也好。”

“哎呀,好冷淡的回答。怎么不说一些让她能提起干劲的话。”

“太有干劲的话肯定又会惹出大麻烦。”

我还没有乐天到凭自己的外表就能提起很大干劲——郁在心里犯着嘀咕,柴崎突然把手臂搭上了她的肩。

“不用担心,你就加油扮好让鱼想咬钩的饵吧,要拿出被吃的觉悟来哦。”

柴崎这句甜腻的低语听在郁耳里总有些不吉利的感觉。

※※※※※

“突然联系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

玄田带着堂上班和柴崎拜访了警视厅,现在在大厅中苦着一张脸对他们的是平贺。在与“情报历史资料馆”攻防战相关的稻岭司令绑架事件当中,他是直到中途都在协助图书队的警员之一。

我们的历史还没有幸福到能让我们相信你们就是一片青天——当时玄田对平贺说了这么一番话,然后拒绝了警方在后一阶段的搜查协助。而现在竟然跑来找当时听这番话的对象,玄田也算是有骨气的了,在他带来的部下中能毫不在意的也只有柴崎而已。

“上次难得你们提供帮助我们却拒绝了,所以这次专门来请你们助一臂之力。”

“有这种选择的吗,真是……”

平贺抱怨了一句后,边说着“算了”边冲里面抬了抬下巴,率先站起来迈开了步子。

一行人被带到的地方看起来是放证物和收押品的仓库。

“是要看和偷拍有关的手持物品吧。”

平贺边说边打开了一个纸箱,从里面拿出好几个包并排摆在长桌上。

男性阵营像是觉得很稀罕一样将器材拿到手中查看,只有小牧依然冷着一张脸。

哇,还怒着呢。——对器材没有兴趣的郁从同伴们查看器材的空隙间偷看着小牧。若是随便碰器材,万一搞不好弄坏的话就糟了,这一点郁自己也知道。

“撞过来的包很重,那里面应该是装了针孔镜头的数码相机没错,那位小姐的见解是对的,这是最安全便捷的又不会留下手垢的方法。”

平贺之前已经听了事件的大致说明。

“现在很多家伙都是用既轻便画质又好的数码相机,而且也有能够完全隐藏在手中那种大小的型号出品,毕竟小器材不容易暴露,能拍摄长时间动画的机种也有。现在还用针孔式,说明他不是长年用惯了,就是……”

“没有钱换新型的,对吧?”

截过平贺话的柴崎笑得像猫一样,点头应着“嗯嗯”的平贺大概有一瞬间被柴崎的魔法迷惑了吧。

这么看来,应该不是拥有都种器材的犯人。

“也就是说,只要留意和他之前拿的包相同大小的就OK了?”

“说不定会等风声平静之后再拿着同一个包出现,考虑到器材放置的安定性,要换包也很麻烦。当然这就是随犯人意的事了。”

平贺向着柴崎这么回答,看样子他是对美人攻势没有抵抗力的类型。

“应该会用同一个包。”

以确信的口气插进话的是小牧。

“犯人为了不暴露器材,在包上做过伪装。换言之,他带着那个偷拍包四处走动并不会显得不自然,应该会有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出来也不会暴露的自信。”

这个说出冷静思考下得到的结论的声音,令在场的全员都能预见犯人一旦被抓,绝对没有讨饶的余地。

※※※※※

市内的图书馆和书店都传阅了列有以下三点的资料——

·厚镜片眼镜

·大公事包

·不是穿西装,而是穿便服

对此有印象的答复也不断反馈回来。不过,并没有抓到决定性行为的那一瞬的经验,反倒是书店一方对其定期购买大量杂志的做法颇有印象。因为多是购买成人向杂志,所以常被女店员当成“恶心”的客人来对待。

哪里都没有注意到他曾有过猥亵行为,应该上长期以来这一行为都被掩饰得很成功。

大约在毬江事件的三周之后,吉祥寺的武藏野第二图书馆出现了情况,那是武藏野市内里继武藏野第一图书馆之后第二大的图书馆。

疑似犯人的人物从数天前就现了身。那个人没有借书,总是在馆内参观一圈便离开。将毬江那时赶到现场的馆员派去识别之后,馆员下了“感觉非常相似”的判断。

对方在馆内转了一周也没有引起任何事件,这时玄田做出了判断。

“下饵吧。”

转悠了一周,应该是一边在确认其他图书馆有没有得到上次事件的情报,一边在寻找中意的猎物下手——这是玄田的结论。

上一次他没被看到脸就逃掉了,应该让他增加了不少自信,差不多该有大的动作了。虽然时间不长,但他却频繁出现在吉祥寺,这就是以上判断的证据。

市内图书馆贴出的警示没有写上犯人的外貌特征,只是用了“近来图书馆和书店内偷拍等猥亵行为频繁发生,请各位读者多加留心”这种很平常的字句,这也是在诱导他以为图书馆没有掌握逃跑犯人的情报,令他因此而大意。

在郁和柴崎扮成朋友(实际上也真的是朋友)执行“诱饵行动”的前一天里。

郁一边叹着沉沉的气一边看日报时,小牧来找了她。

“笠原,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郁转过身后,小牧在她的桌上放下了一个小小的装置。

“明天能不能把这个戴上?装个样子就行。”

“咦?是,戴是没问题……不过可能会弄坏哦。”

“没关系,这个已经坏了。其实是柴崎那边被盯上的可能性要大,不过笠原你的话从格斗层面来说更可信。”

“也是呢,那家伙只要不开口,就还真是个普通的大美人。”

“只是美人还好,柴崎太出众了。”

这样笑着的小牧,心中肯定还无法平静吧,他拿来的这个装置正表示出了这一点,郁将已经坏掉的小小装置紧紧握在手中。

小牧是出于什么考虑,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郁就彻底拿出了做饵的觉悟,现在已经不是重重叹气的时候了。

※※※※※

“我们准备用带点大小姐风的女大学生组合来展开攻击,你们看如何?”

头发微卷,身着碎花连衣裙和无袖短上衣的柴崎当然还是一如往常的美,但郁的打扮就让包含她本人在内的全班人员都大吃一惊。

多层吊带背心外罩了一件轻薄的开襟针织外套,配上紧身的迷你裙和白色连裤袜,而且迷你裙的下摆还缀有蕾丝边,衬出女性的柔美感,由高个子的郁穿起来还别有一种模特的感觉。

“如果是夏天就可以把腿也露出来了,真可惜。”

“一点也不可惜!”

郁禁不住当场扭捏着想把腿藏起来,而柴崎立刻甩过一句“一疏忽就会走光哦,坐下来的时候要并着斜膝坐,这是铁则,给我记好了”这种毫不客气的指示,引得郁尖叫一声,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只能尽量用文件夹将腿挡住。

“真正上场时不要遮住哦。”

柴崎的指示就像魔鬼军曹一样严厉。

发出“认”的一声后立刻伸手捂住了嘴的是手冢,将“认不出来了”才说出个开头,应该是他本人固执地不愿承认这种想法。

“你平常总是穿裤子,我才想就拿那双腿做武器好了,结果真是好厉害的武器呢。白色袜子虽然绷住腿部,但肌肤又完全看不见,平常也很少有人会这么穿。而且因为你经常锻炼,都没有多余赘肉,曲线也很漂亮哦。”

“够了!这种武器我才不要!我的脚只要跑得够快就行了!只要能把对手摔飞就成,其他都不需要!”

“就像上次把我摔飞一样?”

绷着一张脸插进话的堂上令郁的情绪越来越不安定。

“教官你自己不是说不介意了吗?!而且那本来就是因为你抢我的私人信件啊!”

越说越火的郁突然感觉到袖子被柴崎轻轻拉了一下。

“他是看到你打扮成这样觉得不好意思啦,你也稍微体谅一下嘛。”

郁因为这句小声的指点而惊讶地偷瞄着堂上,堂上却没有看向她这边。

结果干脆地说出“两人都很漂亮,让你们做这种工作真是抱歉啊”这种称赞的还是小牧。

“今天堂上和手冢、还有其他班的几人以支援馆员的身份进入吉祥寺,我作为读者进去。”

玄田说着“我就不用了吧”的话决定留守,在男性阵营进了吉祥寺之后,郁和柴崎再出发前往现场。

先是在附近等待犯人出现。郁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传来短信的是堂上。

“那家伙来了,你们再等一会就过来。”

堂上的指示一向简单直白,若是平常在这里就会结束了,但今天的却稍稍长了一些。

“进来的时候不要和其他读者混在一起,挑只有你和柴崎两人的时机进来。打扮成这样了就要尽量抢眼一些!”

“怎么指示的?”

柴崎问了之后,郁照着记忆中的复述了一遍,柴崎有些坏坏地笑了。

“他果然看呆了吧?”

被捉弄的郁止不住地红了脸。

反驳了一句“又没说是谁”之后,郁又遭到了柴崎的“是发给你的耶,而且对本来就是美人的我也不会用‘打扮成这样’的说法吧”这种追击。

“等下工作时不要取笑我啊,我可是完全不习惯这种当饵的事。”

柴崎笑着回了句“说得也是”,然后在郁背上轻轻一拍。

“门前没有读者了,我们进去吧。”

一边为了消除紧张感而谈论着昨晚看的电视,身心都做好了准备的郁和柴崎一起走进了图书馆。

——被看了。

走进馆内的一瞬间,郁就察觉了。

那个男人在入口处的读书座位上,在郁她们进来之前用物色猎物一样的视线巡视着各处。

“那么,一小时后入口处见啦。”

柴崎用能让男人也听到的声音向郁这么说,并且挥了挥手,郁则是点了点头。进了入口之后就分别前往左右两边的阅览室,给郁和柴崎的指示是挑读者少的角落走。在引起事件之前护卫不会现身,以免对方警戒。

这是不能相信同伴的话就绝对不敢踏足的布阵。

其实比起自己,郁更加担心柴崎,但柴崎只是发出魔女一样的笑声一边说着“对方是色狼的时候,用偶尔带在身上的东西刺穿对方的手都可以算作正当防卫哦”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支没套笔盖的钢笔挥了一下,又补充了句“就算被判防卫过度我也认了,一定会热情地招待对方一下。”

做得出来,这女人在那种时候绝对做得出来——这么想着的郁稍稍减少了一些担心。

而关于偷拍,柴崎的说法是“被那种走在法律边缘收集偷拍影像的可怜男人抢去内裤我也不疼不痒,反正很快就会变成收押物了”。关于这一方面,她一向比郁要沉着冷静。原本柴崎就是胆大的人,再加上容貌的关系,大概已经习惯被变态骚扰了吧,她以前被盯上的次数一定比郁多得多。

郁不知道男人现在行动了没有,还是仍在观望。

身上这些衣服是女子宿舍里的队员们提供的,因为身高的关系,能借衣服给郁的人并不多,所以也只能打扮这一次。

不能回头确认的状况带给郁很大的压力。不知道男人是否站起来了,站起来的话又会追着郁还是追着柴崎去呢。

——不行,一在意起来就会全身僵硬了。

郁挥掉心中的顾虑,往放着图书馆分类学书籍的无人角落走去。难得来了,郁决定就兼作复习地读一读书,她知道自己没法像柴崎那样演得自然,而这个角落一般的读者也很少过来,正适合守株待兔。

郁拿了一本分类学入门(还在读入门也让她觉得难为情),在不知道读了多久之后——

突然在极近的地方有阴影落下,明明不是夏天,近处却也弥漫着不知道是酸味还是油味的体臭。想要转身的前一刻,郁在自己脚边看到了之前说的公事包,就摆在几乎要碰到脚的位置。

混蛋!什么时候从后面过来的——正当郁这么想着的时候,腿上突然冒起一种毛骨悚然的触感。

已经没有办法保持不动声色的模样了,郁将手上的书用力地扫过男人的手。猛地瞪过一眼时,男人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模样,甚至还扬起笑容,用上了双手往裙子当中摸去。

“干什么!你这变态!我要让你整张脸都变形!”

郁怒吼出的瞬间,男人猛地吃了一惊。郁立刻抓住呆掉的男人的手——哇,真不想碰啊——边深刻体认着这一点边不失时机地将对方扯了过来,刚要伸出单足来个漂亮一摔时——

糟了!我穿的是裙子啊!

而且脚边还放着装有偷拍器材的公事包,就算“马上会变成收押物”郁也还是会不爽,加上今天又穿着不习惯的细跟鞋,脚踝似乎也有一点扭到。

“你这混蛋在干什么?!”

听惯的怒吼声让郁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声“对不起”,不过那句其实不是对她吼的。随后郁便觉得背上一轻,自己刚刚扭到背上的男人被提了起来。

这一次男人被堂上赏了个狠狠的抱腰摔,手冢控制住被摔得很难看的男人并给他戴上手铐。

直到堂上来到郁身边问“没事吧”的时候,郁才发现他是在担心自己。

“刚才脚步有点不稳吧,是不是扭到了?”

堂上一边问一边擅自脱下了郁的鞋子,动着她的脚踝确认情况。

“那个……是我要摔他出去的时候才想起穿的是裙子,而且太紧身脚也抬不起来,才失去平衡了。”

“这种事给我好好记着,笨蛋!”

虽然立刻被毫不客气地吼了,不过郁还是接着说“总之,脚应该没事,可以放开了吗”——堂上慌忙松了手。

“真是,以这副打扮摆出摔人姿势,我还当你这么有服务精神呐!”

“什、什么服务精神……!眼前是敌人嘛,我当然会想抓住他吧?!”

“我知道那是你得意的一招,不过在这种打扮下使出外脚背摔的话,可就服务到家了,你也稍微有点自觉。”

手冢带着强过堂上百倍的冷静吐着槽。

堂上像是不好开口似地犹豫了一下,才终于开口问了。

“有被怎样吗?”

“被摸了腿,手还伸到裙子里了。”

看到堂上表情变得危险地捏起拳,郁赶紧补充了一句:

“就只是这样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不是大事’!”

如同发怒时一样大的声音让郁倒抽一口凉气,但是堂上却用生气的声音说出了“做得很好”这样的称赞,然后像是从郁身边逃开般地站起了身。

“下圈套是违反法律的!”

柴崎以一副极端蔑视的表情看着这样尖声高叫的男人。

“那是对警察而言,图书队就完全OK。真是遗憾啊,变态。”

被柴崎这样的美人带着绝美的笑容当面称呼“变态”似乎让男人很痛苦,看起来是个拥有奇怪自尊心的变态。

依然被铐着的男人颓丧地耸拉着脑袋。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要好好回答哟。”

男人已经完全被柴崎这种毫无商量余地的气势压倒了。

“为什么不选我而选了那边?没有选到我让我很沮丧哦。”

男人打了个寒战,垂下了头。这个时候提问者从柴崎换成了小牧。

“是因为这个吧。”

以断定的口气说出这句的小牧,在男人的眼前展示了一下他先前拜托郁戴上的小小装置。这个是挂在耳朵上的装置,是毬江以前用坏的助听器,短发的郁戴上之后非常现眼。

“这是她今天特意戴上的。你知道那孩子吧?知道戴着助听器的那孩子耳朵不好也不怎么发得出声吧?”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那孩子”不是指刚刚令自己上当的郁,而是另一名少女。

“你以为她也是一样的吧?以为她也同样是消极出声的弱者吧?以为和那孩子那时一样也能成功吧?而且你对抵抗不了的那孩子做了更过分的事是不是?”

话中的代称有“那孩子”和“她”,不过小牧和男人都不会把这两个词所指代的人弄混。

男人的脸色已经发青,身体还微微地颤抖着。

虽然已经处在盛怒之下,但小牧的音调还是完美地控制在异样的低八度上。

“发现那孩子时你是怎么想的?觉得那是你的发泄对象吧?觉得能对无法出声求救的女孩为所欲为吧?”

小牧一直在使用问句,却绝不允许男人说出否定的回答。

“你该死。”

不需要回答的长长追问之后,小牧说出了这样的话语,男人像突然脱力般地深深垂下了头,似乎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无法移动目光。

这时,找到了男人身份证的柴崎发出了欢呼声。

“太好了,他二十六岁,可以用实名报道。最近新闻界和警方对猥亵行为的处理都很严厉,就让他这张恶心的脸孔和父母起的名字被社会谴责至死吧。”

男人虚张声势地拼命瞪着发出“呵呵”笑声的柴崎,而柴崎却猛然冻结了笑容。

“你没有选我真的让我很沮丧哦。如你所见,我是个美人吧?我已经习惯了毫不犹豫地对变态行使正当防卫的权利。”

柴崎一边手一边从包中掏出了——上次她给郁看过的没套笔盖的钢笔。

“这种文具要怎么当成防身道具来用,就由得你自由想象吧,太小看女人的话说不定哪天你手上就会留下个窟窿了哟。要是你选了我的话,我本来是想这么试一下的呢。”

柴崎顿了一顿,才笑眯眯了补充上“算你好运了,选上会穿着迷你裙使出外脚背摔的笨蛋。”

这一次,男子像是连最后一点生气的力气也被抽走了。

※※※※※

“毬江,毬江!”

被母亲比平常更早叫醒的毬江在床边看到了家里订的全国发行的报纸。

社会版用了一半的版面来报道曾经侵害毬江的那个变态。

报道刊载了实名和年龄,对其手法进行了说明,还写了警方表示将严厉追究其是否还有其他罪行。文章最后指出如今在书店、图书馆等地偷拍行为盛行,提醒女性注意。

“隔壁订的地方报纸上报道的篇幅大哦。”

主妇的情报网在一早就发挥出了极大的威力。

我绝对会让图书馆变回能让你安心进去的地方。

小牧遵守了和毬江的这个约定。

“你的男朋友真是可靠啊。”

毬江母亲这句漫不经心地话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地猛然抬起头,这时母亲已经走出了毬江的房间。

——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妈已经知道了?那爸呢?

焦躁的思绪在毬江头脑里打转。以前她闹着别扭地说出“要不我来说”时,小牧苦笑着回答“别说,我会尴尬”,那个时候小牧苦笑的意味毬江初次感觉到了。

——的确很尴尬。

现在轮到毬江烦恼该用什么表情下楼了,这大概是那时不讲理地缠着小牧撒娇的报应吧。

毬江放学的时候,很罕见地——其实该说是第一次——给小牧发了预告短信。

“今天放学后我过去。”

小牧给这条简讯的回复也很简短。

“放心过来吧。”

进阅览室之前,毬江在大厅里就见到了小牧,应该是算准了时间正在等她。

大厅里吵吵嚷嚷地,毬江也就出了声。

“我看了新闻,就过来了。”

“嗯,抱歉拖了这么久。”

在这种吵杂的环境下,毬江只能听到“……嗯,抱歉……久”,听不清的部分就看着唇形来辨别,小牧的话都很好懂。

所以毬江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包含了“不会,谢谢”这些意思。

“这个。”

小牧从制服口袋中掏出一条银色链子给毬江戴上,链子上挂着一支银色的细长哨子。

“我挑了平时挂着也不会显得奇怪的这一种,虽然有一点显眼。”

之后要说的话会用毬江没听惯的词,随意小牧事先打好了短信。

“紧急哨子”

标题是这个,下方接着打有正文。

“听笠原和柴崎说了之后才知道,在那种时候很多女性都会犹豫要不要呼救。我也是这时才第一次察觉,连发声都会犹豫的你在求助时就等于有着双重顾虑。至今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让我很难为情,非常抱歉。所以,今后在有困难时就吹响它代替发声吧。不管是在图书馆还是别的地方,用力吹出能让我听到的声音,我一定会立刻飞奔过去的。就算我没听到,也一定会有人注意到你需要帮助。”

毬江曾经很羡慕一位和同伴男生交往的朋友,因为他们总是很亲密地腻在一起,朋友还违反了校规在无名指上戴着男朋友送的戒指。

小牧虽然没有做下任何承诺,但啊拼命找来的能够日常佩戴也不会奇怪的哨子,现在正挂在毬江脖子上,那其中包含有他守护毬江、珍惜毬江的心意。

“我会一直戴着,绝对不取下来。”

就算在学校里也一样,只要跟老师解释一下这是紧急时无法出声的毬江求助用的东西,应该能得到通融。

“去找书吧?”

毬江因小牧的邀请而点点头,追着他迈开步子。两人在外头不会牵着手或是勾着腕,无法像毬江同学那样炫耀般地黏在一起吵闹。

但就算如此,在毬江最受伤时紧紧地抱过她一回,在毬江有困难的时候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只要有这样的小牧在,毬江已经很满足了。

※※※※※

总之,不归零不行。

毬江的事算是结束了,但郁和堂上之间的事还没结束,确切地说,其实是郁单方面地无法让它就此过去。

在办公室里让堂上脑震荡的那一摔,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道歉。

这一天郁找到一个可说可不说的时机。是堂上要加班而郁能正点下班的时候。小牧也还在,不过之前郁找小牧商量过,因此知道事情原委的他在也不要紧(郁单方面这么认为)。于是,郁一直等到了手冢和其他班的队员都下班之后,才开了口。

“堂上教官。”

“嗯,什么事?”

害怕碰上对方抬起的目光后会脸红,郁和抬头的堂上视线交错着,深深地低下头。

“上次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突然迎面冲来句这么大声道歉,堂上惊得抖了下肩。

“你这么突然是干嘛!上次是指哪次?!”

我难道每天都惹麻烦到让你弄不清是“哪次”吗——郁心痛了一下,不过还是回答了堂上的问题。

“就是之前,在办公室里让你脑震荡那次……”

如果把事情的起因也说出口的话会让郁无地自容,因此就隐去不说了,不过听到这话的堂上也好象如坐针毡一般。

“关于那件事,你不需要道歉!”

坐在对面“呵呵呵”笑出来的小牧促狭地看着堂上。

“终于还是被逮到了啊,堂上。”

听小牧这么说,郁才知道堂上真是在逃避自己的道歉。的确,在郁最初去道歉时,堂上就以非常明白地口气抢先说了“你不用介意这事”,之后再想道歉时堂上又总会把话题岔开,令郁不禁有种他在逃避的感觉。

“就算你想让事情自然淡去,不过现在可是来了直球哟。堂上你也有话该说吧?”

“是我不对!”

堂上用放弃般的口气说出了这么一句。

“是我公私不分。手冢慧寄给你的是私人信件,你既没有让我看也没有找我商量,身为上司的我就不该擅自出头。”

这种完全撇清关系的口吻让郁非常不满。

“如果是需要商量的内容,我当然会最先找教官你商量啊!”

就算不满,我也不该这样顶嘴吧?!——虽然郁在心里这样责备自己,但她天生就这性格也没办法。

“只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私人小事,我当然会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啊!那种像是附赠小费一样的便条,谁会想让人看啊!”

那种写有自己恋慕的便条,而且还是恋慕对象本人要求看,郁当然会无法忍耐。

郁抽着鼻子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来,耳里听见并不高级的办公室坐椅发出吱呀的一声,她感受到堂上站了起来。

“抱歉。”

堂上一边道歉一边轻轻地抚着郁的头。

“那上面真的只是写了像小孩子故意欺负人一样的内容。”

“不过是让你讨厌的内容吧?就算没有必要对我说,但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话,说说也无妨。”

——真不想知道这个人就是王子的事。

郁希望能够自然地从王子的崇拜中毕业,自然地转变为喜欢上这个人。

的确就像小牧说过的,被这样安慰的时候,郁也弄不清自己之所以能平静下来,是因为现在的堂上还是因为曾经是王子的关系。

看到堂上如此厉害郁会非常不甘地想追上去,如此想得到他认可的心情说不定正是因为自己喜欢堂上的缘故。

慧耍出这种手段让郁知道两人是同一个人,就是要借此搅乱郁的心,让她陷入混乱,既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向后看。在知道慧是做得出以半是玩乐地心态来折腾别人恋情这种事的人之后,郁更加同情手冢了,同时也庆幸自己的亲人当中没有这样的人。

“没事了的话就快回去。”

郁察觉到了隐藏在说出这句话的声音里的温柔,她用力地抬起头。

“我要从王子殿下那里毕业!”

小牧以前所未有的惊人之势喷笑出声。

“干、干吗笑得这么夸张啊?!”

“抱、抱歉,我知道笠原你非常认真,但这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堂上已经完全石化了,一动也不动了。小牧像是要连带堂上的份一起笑出来——当然,实际上不会有这样的事,虽然他也试着压抑了好几次,但总是会破功又再度爆笑。

“不行,听不下去了!现在竟然还会有人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找遍全日本大概也只有笠原你了!”

“啰啰啰啰啰嗦——!!就算你是上级,我也没有理由被你这样耻笑吧!”

再说让我看着现在的堂上教官的不是你吗?!——果然这种话郁是说不出口的,只能在心里埋怨。

“所以我不是说抱歉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一边道歉一边爆笑——!”

郁还是第一次跟小牧顶嘴到这个地步,不过,她现在知道了小牧是那种一旦让他找到空隙就最能抓着不放的类型,也算上了一课。

“啊,糟了,笑得胃好痛。”

这么低喃着的小牧总算收住了笑声,也就是说他一直笑到了胃痉挛的程度。已经无力再顶嘴的郁抱着膝缩在地上,小牧现在终于能够不带笑的向她正经道歉了。

“抱歉啊,笠原。你这句王子殿下那的毕业宣告还有下文吧,现在请先让那个冻结的人解冻吧。”

听到话题绕到自己身上的堂上总算有了第一个动作——抖了抖肩。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是对着你说的宣言啊。总之,先拉她站起来吧。”

听了小牧的话,堂上战战兢兢地向缩在地上的郁伸出了手,但郁却固执地说着“我自己能起来”而无视了堂上那只小心翼翼的手。

“我不会再说王子的事,也不会再打探他的身份。”

郁说到“打探身份”的时候,堂上的肩在瞬间又抖了一下。

“我在六年前遇见的三正只是六年前的三正,就算现在再见到也应该不是相同的了。已经过了六年,当时的三正也经历了艰辛付出了努力,不管他现在是三正也好二正也好,总之肯定会有所改变。虽然我到现在也还崇拜着他喜欢着他……”

之前的话是以怒涛之势一泄而出,直到在这里才打了顿,郁想了又想才将话接了下去。

“我喜欢的不是六年前那个一成不变的三正。如果他还没有辞职的话,

现在应该也在图书队里努力着,我喜欢的、崇拜的是这样的他。不是因为他是六年前的王子。因此,我想成为不令他蒙羞的人。所以……”

要从王子殿下那里毕业——考虑到若是说了这句话小牧大概又要爆笑了,郁便将话停在了这里。

“……这种事,没必要特意向我报告。”

堂上用比耳语大不了多少的音量小声地喃了一句。

“我每次说起王子的时候教官你总是一副讨厌至极的模样,所以特地告诉你让你放心。”

接着郁又深深低下头说了句“那我先下班了”才离开。堂上内心的动摇从他向后坐回椅子里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比平常大得多的动作简直接近破坏者的程度了。

“哎呀,她要从王子那里毕业了呢,很庆幸吧?”

小牧转望过来时又忍不住喷笑出来,不过堂上绷着脸将他无视了。

“是不是有点自作自受的感觉?”

小牧的问题带着一点诱导的性质。

但是,如果当时那间书店里的是堂上教官的话,就不会让我想当图书队员了!

对于过去砸来的这句话,堂上无言以对。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就无法令郁想要加入图书队。自己认为正确的、应该那么做的事,却被这句话狠狠地伤到了。

觉得自己比五年前——现在已经是六年前的那个时候稍微成长了一些的堂上而言,这句话不亚于当面的否定,而来自郁的否定又更令他觉得痛苦。

堂上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那个时候想帮助的少女说出的全盘否定深深地刺伤了。

每次郁嚷嚷着王子的事时,明明知道这样很不成熟,但堂上还是会觉得在被和过去的自己比较并因此而感到焦躁,也不管郁是否知道了王子的身份。

——啊,原来是这样,比起六年前,让她看到的那个面对审查时的背影,我更希望现在的自己能够得到认可。

堂上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情。

那么说来——

如果是需要商量的内容,我当然会最先找教官你商量啊!

回想起郁顶回来的这句话,堂上禁不住浮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好象是想去喜欢现在的王子哟。”

但堂上已经恢复了不会因为小牧这种戏谑口吻而动摇的冷静。

“等她找到人再说吧。”

听到堂上冷淡的回答之后,小牧摆出一副无聊的表情嘀咕了句“真是麻烦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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