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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章 惊愕的教学参观

上课中的学生们静如修行僧。

我环视着这幅风景,再一次感到有点惊讶。

并不是因为统统打瞌睡而安静。换作之前的我一定无法相信:大家是因为以教人毛骨悚然的态度专心上课而安静的。仿佛学生一个个都中了菅原道真的怨念一样。

他们已经知道最下层的人类会遭遇人间地狱。‘这样下去不妙’的危机感,与‘自己之前都在干什么’的自责念头,产生了这般连准考生都会光着脚丫逃走的紧张感。

教师一边惧怕这些学生的诡异气氛,一边照学园独自的课程表授课。这也是定期集会决定的事。相对于学生的干劲,授课内容却是国中一年级的初级课程,是有点超现实……不过一想到前阵子还在教鹤龟算(鸡兔同笼),这已算是值得称赞的进步了。

那么,只要认真上课顺便复习的话,这对我来说也是能够重新确认基础的有意义时间……不过,有件事我实在很在意,意识因此不小心飞到课业外了。

贝丝知道权田原组的存在了。

既然贝丝知道了,就表示这件事会立刻传进父亲耳里。

事出突然,我完全无法辩解或解释,但是对于我和流氓来往的事实,他们究竟做何感想呢?

……想也知道不会是好印象。

一个不好他们或许会动手毁掉权田原组。父亲是在这种乡下地方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大企业老板,这种连地方公共团体都弃之不管的小小公立高中跟“x有个屁用”没两样。(译注:金肉人的台词。)

我冷汗直冒。事态说不定变得有些棘手,与其说今晚就得找藉口搪塞父亲,不如说我必须向他解释清楚这所学校的流氓不是坏蛋才行。

但是,该怎么解释才好……这所学园的原理原则——即〈仁义〉,我一点也不觉得能够用言语说明。

我烦恼地思考这些事,上课时间就这么流逝……

……下课的同时,教室的门猛然被打开了。

是阿菊,这倒是老样子。

她一发现我,立刻弹开直线上所有障碍物,“隆隆隆隆!”冲了过来。

然后抓住我的肩膀,近乎大叫地说:

“真太郎,听我说,给我听好!”

她在我耳边嚷嚷,要我不听都难。

“小弟昨天也去参加试镜了!”

“哦,结果呢?”

“我展现特技表演了溜溜球,结果评审全部起立拍手喝采!不过,最后落选了!”

我想也是。

她抓着我的肩膀,就这么像只无尾熊一样爬到我身上。她的字典里面没有矜持这个词。

她就这么像只无尾熊一样,用双手双脚抱住我的脸,雪白的腿缠住我的脖子。我感觉到一股甚至闻得到味道的※Nukumolity(温暖)。(译注:源自2ch的造语。)

就我来说这已经超越黏人的次元,到了“这是干嘛?”的境地。

得到〈偶像候补生〉头衔的她顺利化解了心结,进化成开朗、有朝气、充满行动力的女孩子,管都管不了。

该怎么说呢,就算现在这一瞬间世界陷入核子火海,四周化为焦土,她仿佛都能无视一切,毫发无伤地到处跑。

“不过,总有一天,小弟会成为广跨世界的超级偶像的!”

她在横跨世界之前,就先跨着我这么说了。看得见内裤,那是近得私处都快若隐若现的大特写。

“总有一天,小弟会遇到愿意理解溜溜球魅力的评审的!”

“……会有人理解吗?我觉得那个概念太搞怪了。”

我理解到内裤果然还是白色的好。

“才没那回事!溜溜球是普遍的艺术,所以没问题的!小弟是偶像,更是艺术家!”

她夹着我的脸晃来晃去。

……我的脖子好像随时会骨折。

“普遍吗……感觉好尼采……”

“是ubiquitous!”

〈Ubiquitous=无所不在〉 (拉丁语)

最好是溜溜球终于到达了这世界神的次元,

倒是她居然知道这么艰深的词汇。是从哪儿学到的?

“阿菊。”——忽然有人出声了。

虽然我的视野完全被阿菊的水手服挡住,不过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出是谁。

他是一朗·桑田·古力克森。

下一瞬间,阿菊就像撕胶带一样跟我的脸分开了,只见一朗健壮的运动员手臂抓住阿菊的领子将她拎了起来。

“啊——呜——”阿菊摆动手脚挣扎,看起来好像黄金鼠或那类的小动物。

“巡逻不可以偷懒。走了!”

意外的是,最积极认真协助权田原组的四天王,就是曾是番长副手的他。

“那、那么我们告辞了,老师。”

一朗不知为何以畏惧的口气向我告辞……这是为什么?

他把摆动手脚嚷着“讨——厌——”的阿菊拖走了。

学园有时会有欲求不满的学生闹事,于是我们请四天王在下课时间巡逻,以应付那些学生。到现在依然深受学生恐惧的他们,可以说是最强的风纪委员。

话说回来,先不提这个,我偷偷擦了把冷汗。因为阿菊应该只是天真地嬉闹而已,所以我必须很绅士地当作“没什么大不了的”应对……尽管她太过天真烂漫以致于感觉不到什么性感魅力,但她黏我黏成这样,谅我也无法不焦急。

不过,话说回来,阿菊来了,小凛却没来我们班。她在教职员办公室和权田原组间来回奔波,忙得要命。

现在几乎都是我在照顾流氓。

昨天放学后小凛请我到她家是非常宝贵的时光。

总觉得有点寂寞……

“……欸,老师。”

我面向声音来源,这次换铃音来了。

总觉得她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我收敛心神,换了一个态度面对她。这么说来,她从刚刚开会时就怪怪的。

“关于新任教师那件事,老师你觉得呢?”

她劈头就这么问了。

“……这个嘛——”

尽管派出四天王巡逻,不过学园到现在仍然还没完全统合起来。

其实现在还有少数学生不服权田原组的作法,也就是所谓番长派太保的残党。当然我们不能使用暴力逼他们屈服,因此一直想设法找机会对话……虽然已经要负责巡逻的人找了,却还找不到他们潜伏在哪里。

也就是说,刚历经革命的这所学园还处在巩固基盘的阶段。

毒蝮学园与权田原组提出的方针——意即使太保变成流氓的不良少年更生教育(?)很容易造成误解。乍看之下,只是把不良少年拉进更深的恶途而已。像我最初也是这么认为。

找第三者进入这种状态下的学园……

“从外面找人来,时间还太早了吧。虽然我们的确也希望能尽快找到像样的老师……”

但是,听了小凛的叙述,就不由得怀疑那个老师到底行不行。

我感觉到小凛似乎有些焦虑。

她好像在急什么,于是把本来已经够忙碌的自己弄得更加操劳。虽然嘴上绝对不说,但是……

铃音苦着一张脸。

“其实,那个叫坂本铁子的女教师……”

对了,她之所以变得不对劲,就是从听到那个女教师的名字时开始的。

我朝她探身。就在这瞬间,钟声响了。

铃音无可奈何地闭嘴。她离开我的座位,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我们身为干部,不可以打破学园的规矩。

*

五十岚伊莉莎白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叹息了。

金发碧眼的贝丝一穿上女仆服,怎么看都像是来自发源地英国的英式女仆。

但是一脱下女仆装,换上水手服以后又如何呢?

金发双马尾的水手服女高中生……个性肯定是傲娇。好像随时会从转学第一天起就跟主角吵架,一边互骂一边坠入剪不断理还乱的恋情。

肯定比女主角受欢迎。

从御宅文化学会日文的贝丝非常满意自己的Cosplay扮相。虽然女仆不错,不过傲娇女高中生也不赖。

然后她自觉到胸口因紧张兴奋而高涨的心跳——她从以前就很向往日本的学园生活。

贝丝接到主人某项命令——潜入学园的任务。

因此,她到车站前的‘Cosplay专门店田代’弄到水手服,变装成这样。她不单是为了兴趣而扮,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兴趣。田代老板的衣服依然是极品,不仅布料佳,缝制技术更是高超。贝丝是常客。

脑子里忠实地反刍主人下达的命令:

〈汝,潜入毒蝮学园,揭开权田原组此学生暴力集团的真面目!〉

〈然后——要是那对吾子有害的话,就动手摧毁它!〉

贝丝不是普通的女仆。主人到国外出差时,保镳也包含在她的职务内,她是世上少见的武斗派女仆。从日本漫画学会女仆作风的她,认为身为女仆会拿双枪是理所当然的。

“主人!贝丝……贝丝愿意做!贝丝会做掉他们!”

贝丝一手拿着从网路上列印下来的地图,走在乡间小路上。

基于潜入调查的紧张感,她小心谨慎地东张西望。

乡间小路四周是蓊郁的树林,贝丝有个毛病,一看到盎然绿意就不自觉提防是不是潜藏着游击队。这是她年轻时的职业后遗症。

她忽然发现前方有可疑人物。那个人看起来实在太可疑了,贝丝不自觉躲进扔在路边的瓦楞纸箱里。通称女仆·※蛇叔模式。(编注:出自游戏〈潜龙谍影〉。)

那是个身穿水手服的女人。

很可疑。要说哪里可疑呢,就是虽然她大白天就穿着水手服,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十几岁的人。

以女生来说个子很高,体格也很好,而且胸部“凸!”屁股“翘!”。脑海不知为何浮现〈好莱坞〉这个名词。那种大魄力身材塞在清纯的水手服里面,感觉超级不协调。

前凸后翘女在路中央停下脚步,张望四周。

女人采取了更加可疑的行动。她离开道路走进树林,慢条斯理地随便找棵树使出逆水平劈击,然后探头察看折毁的断面,喃喃自语:“……原来那边是南边……”她不仅可疑,还是地球的敌人。

顺便一提,在这种地方,年轮不见得能指示正确方向。因为邻接的树木枝叶复杂地遮住阳光,所以南侧不见得日照最好。由于贝丝不是普通的女仆,因此她也具备丰富的野外求生知识。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危险人物在做什么,于是贝丝从纸箱里溜了出来。

“您迷路了吗?” 。

“嗯?喔,是的……”

转过头来的那张脸长得很美,吓了贝丝一跳。那是个随便把长发扎起来,五官清秀的美女。眼神虽然有点恐怖,倒也给人美得恐怖的感觉。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毒蝮学园,能不能告诉我呢?其实,我从明天起就要转学去那里。”

前凸后翘女这么说了。这个人从近距离一看更惊人,水手服的胸口随时会裂开,感觉衣服好可怜。

“原来是这样。好巧喔,我也要转学去那里。”

然后,近距离面对面的两人“啊!?”惊讶地大叫。

因为两人的水手服一模一样——都是‘Cosplay专门店田代’的商品,真正的转学生不可能会穿Cosplay专门店的水手服。

就在两人站在乡间小路正中央,彼此都哑口无言时,有个穿水手服的女生从旁边走过。

女生若无其事地通过以后,忽然发觉某件事,赫然回头。

贝丝和前凸后翘女也赫然发觉,看了那个女生。

“啊啊啊!?”三人同时大叫。

因为那个女生穿的水手服也是Made in田代。

“你是什么人?”

贝丝紧张地吞口水,这么问女生。

“我是……从明天起就读毒蝮学园的转学生,今天先来看看情况。”

三人小心谨慎地注视彼此,不发一语。

显然所有人都在说谎。

但是,指摘这点就等于承认自己说谎。

“既然目的一样——”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前凸后翘女——本名坂本铁子开口了:“要不要一起走呢?”

“像这样萍水相逢也是有缘,所谓出外靠朋友。”

第三个Cosplay水手女——志津点头了 。

“……是啊,既然我们都是转学生,就莺声燕语好好聊聊吧!”

贝丝也同意了。

……三人各自为了不同的原因要潜入毒蝮学园。

贝丝接到主人的命令,要潜入毒蝮学园刺探权田原组的真实面貌。

志津要潜入毒蝮学园找出权田原凛子身边的异性朋友,教训他们。

然后赌命训导学生的女教师坂本铁子则是——

(以日本第一太保学校闻名的毒蝮学园……既然确定要到那所学园上任,那正是我人生最大的关卡!有些事情站在教师的立场是看不见的,无论如何我都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做好事前调查……)

为了达成各自的目的,三人成为共犯。

三个Cosplay女感情融洽地齐步前往毒蝮学园。

她们还不知道在那里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

一下课,我就放心不下铃音要说关于坂本铁子的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刚刚下课被钟声打断,这次非问清楚不可。

但是,当我从位子站起来的瞬间——脚下的地板应声打开了。

咦?当我冒出这个念头时,已经被吸入地狱深渊。

我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像溜滑水道一样滑过狭窄阴暗的地道往下掉。不时左弯右拐,有时还翻跟斗,有如输送带的滚轮使我的身体猛烈加速。

……这很不妙。

好不容易脚下看到光终于抵达终点,我才这么想,整个人就“唰——”一声滑落在不知名空间的床上了。

“欢迎来到我的研究所。”

有人说话了。但我无法理会出声的人,顺着涌上的冲动在油毡地板上狂吐。

“啊,你看你做了什么。”

我朝不怎么慌张的说话声抬起头,眼前是穿着白实验衣的江碕同学。

她看了我的呕吐物,当场皱眉。

“我讨厌会臭的有机物。”

“……我也不喜欢好吗!”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突然碰到了有如坐云霄飞车的遭遇,不管是谁肯定都会把胃里的东西吐个一、两公升出来。

我环视四周,想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一间不管是墙壁、天花板还是地板都是整片白色的冷清房间。

空间虽然还算宽敞,却放置了大量不知名机械,变得拥挤不堪。屋内充满不知名的荧幕和仪表,简直是SF小说的世界。

墙壁一角挂着用衣架吊起来的红豆面包装。因为质感逼真,所以看起来好像把人皮剥下来晾干一样……

至于我则是整个人摔在一张怎么看都像是实验台的铁管床上。原来如此,我掌握大致的状况了……

“这里……就是昨天你说的研究所……”

看来似乎是江碕同学用她准备的不知名装置或设施把我叫到这里来的。

“对,正是如此。我想见你的时候,一个按钮就能把你叫到这里来。”

她八成是在改造校舍、将研究所迁到地下之际,一并安装了这个装置吧……我和她之间弥

漫着酸臭的味道。

“……我认为从最短距离直接滑下来应该很无趣,于是特地左弯右拐地兜圈子……不过,看来你并不喜欢。”

“那还用说!”

我一边忍受着口腔深处残留的酸溜溜余味的折磨,一边怒吼。

“一切按照计算。”

“原来只是恶意作弄吗!?”

“不过,你吐出发臭的有机物实在不可取。在消化途中吐出来太浪费了,为了成为你的营养源而遭到屠杀的猪太可怜了。挥霍生命是不应该的,※凯撒的,归凯撒,食肉化作粪便。”(译注:马太福音22:21。)

江碕同学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思考速度很快,我一点也跟不上。连吐槽的空隙也没有。她再瞥了我的呕吐物一眼。

“我已经看穿你的早餐是猪肉,从质感就能分析出这点。”

“不要从别人的呕吐物发挥想像力!”

我终于有办法吐槽了。

她被我吐槽,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怎么这样?想知道喜欢的人的一切不是人之常情吗?”

“咦!?”

出乎意料的告白弄得我紧张了一下,难道说……怎么会……?

“想也知道是开玩笑嘛。呜哇,有人当真。有~笨~蛋~”

她摆出奇妙的姿势扭动身体,指着我嘲笑。

不妙,这个人看了就火大。我居然被人玩弄了……

说起来我本来就排斥这个人。

像那种头脑比自己聪明的家伙,感觉最差了。

“居然因为我比你聪明就排斥,请不要说那么残酷的话。”

“我才没说!”

心思被她看穿了!?

“其实我不是天才!这只是塑造出来的角色特色!我只是罹患中二病而已!请不要抱持‘排斥我’这么过分的想法!呜哇——!”

总是浮现游刃有余笑容的她,这时突然抛开笑容抓着我不放。她紧紧抓住我的腰——我慌张了。

“天啊……你怎么突然这么拚命!?”

“抱我——!”

头脑一片混乱的我不自觉用力戳了她的头甩开她。“呀啊!”她发出惨叫倒下,一边打滚一边嚷着:“脑细胞——!我的脑细胞——!”

她滚了一段时间以后,站起来叹气说“哎呀哎呀”,再度浮现游刃有余的笑容。

“失礼了。呜呜呜,我有点兴奋过头了。”

“……真不知道你到底有几分是认真的。”

应该说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呵呵呵……”她笑了。

“总之,不管你怎么想避开我,我只要像这样一个按钮就能把你叫过来。呵呵呵,你不知道吗?……你休想逃出天才的手掌心。”

虽然她的发言像大魔王,但其实只是个给人添麻烦怕寂寞的女孩。

“难道说每当江碕同学想找人说话,我就得吐一次吗……”

“但愿你总是心神不宁,担心不知道地板什么时候会打开。”

“恶质!”

“顺便一提,我也准备了最短路径,不过你大概会因为过度加速而死。”

“既然你是天才就想办法调整一下!”

“虽然你这么说,但这是准备用来杀人的路径……”

“请不要杀我!拜托你!”

啊啊,够了!配合天才的步调就会扯一堆废话!

“那么这次是什么要事?……该不会只是又想到什么奇怪的笑话而已吧?”

我明明想跟铃音讲话……

“哦,对了,要事。我找你来当然是有要事。”

她敲了一下掌心。

“虽然大部分的理由是因为觉得有一点点寂寞,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总之请你看看这个。”

她果然很寂寞的样子。求求你去认识其他朋友。

她一指装设在墙上的液晶荧幕,荧幕就发出哔的一声,播放某种影像。这种科技在找不到遥控器时似乎很方便。

荧幕映着学园的操场……一名男子躺在操场正中央摆动手脚。

“……这是什么?偷拍?”

“二年四班的下岛康介,通称〈飞鱼康介〉。他是毒蝮学园唯一的游泳社社员,因为没有游泳池,所以总是在走廊或操场上游泳。”

“这么说来我曾经看过他在走廊游泳,但是操场上不能游泳吧?”

“最近练到会游了,这是最新的影像。”

她再度指向荧幕,画面就发出哔的一声切换了。

在最新影像中,康介以蝶式在操场上来去自如地“蹦——蹦——”到处跳。

“好恶心!?好像巨大的蚱蜢怪!?”

“顺便一提,他在上课时间练习游泳。因为他游得太快了,就连巡逻员也逮不到他。我打算之后用机车捕捉他。”

“你说什么””

“他既不理解学园的方针,对〈不得不上课的自己〉也充满疑惑,于是将累积的郁闷发泄在游泳上而失控。他是感到不满。身为学生,不上课当然是问题,不过既然有心要让他这样的人发挥所长,比起强迫他接受填鸭式课程,还有其他更应该思考的事情吧!”

“虽然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些事……”

让社会认可学生的手段不光是学力而已,当然那毫无疑问是王道没错……

但是,如果要采取偏离主流的方法的话,就需要非比寻常的劳力了。

“虽然就经费来说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兴建游泳池。只是像这样的学生不光是他而已。不理解学园方针的人,或是对学力这项指标感到不满的人,在学园相当多。而他们大半拥有古怪的个性,我们需要更柔软的思考,因为这所学园是远比其他学校更加没有束缚的自由学校。”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会变得更累人吧!现在就已经相当累人了……

因为小凛忙着跟教职员办公室打交道,所以思考这类事情就完全变成我的工作。不过,老实说我很怕再继续增加工作量了。

然而,话说回来……我佩服地凝视江碕同学。

“请不要用那种‘这女人好棒,好想强暴’的眼神看我。”

“不,我并没有想那种事情。不过,江碕同学,原来你有认真思考学园的事啊!”

“哪有,只是打发时间罢了。本来太保和流氓就是我感兴趣的对象、研究材料呀!”

“……你大可以来开会时说。既然你偷拍这种影像,就表示你也看着我们的行动吧?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话,要是在会议上说出来,就能够直接传达给大家知道了。”

原本话多的她不吭声了。

虽然,我之前好像误会她了,不过既然她也关心这所学园的话,不加入我们的行列实在很遗憾。

“你就不要一个人窝在这种地方,下次也来会议室吧!拜托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既然你都低声下气求我了,我当然不吝参加,但是我还有其他顾虑。毕竟之前我一直欺骗大家。”

所谓的欺骗,是指穿那件红豆面包装吗?

“那种小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啦!你愿意来的话,我想大家会很欢迎的。”

“这样呀……”

她突然打了自己的脸颊。

“……我会考虑的。”

她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

嗯,虽然我不太懂她的意思,不过她愿意考虑就好。

希望她会来,这样我也没有白吐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呕吐物该怎么办?没有清扫机器人吗?”

“我才不做那种没意义的东西。特地要机械做人类自己动手就能做的事情是愚蠢的。我之后再清理,就当作是害你呕吐的赔礼。”

“那是天才的发言吗?”

“虽然什么都交给机械做很容易,不过那样不是会变胖吗!?”

“你这个天才在意的事情还真俗气。”

她握拳主张了:

“我是想对现代人的本末倒置敲警钟,先是运用科技的力量使万事变得轻松省力,等到周末才打着慢跑的名义,无意义地在中央公园绕啊绕啊兜圈子跑。多么迂回的※entropy!” (译注:热力学名词。借喻某种状态的失序程度。)

“喔,是吗?”

我瞥了一眼手表,又错失跟铃音讲话的机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怎么回教室?有没有电梯之类的……”

“当然要请你走楼梯了。”

我想也是。

在路上停下脚步的三个Cosplay女决定先自我介绍。

“我是坂本铁子,不过希望你们不要在意我的本名,叫我金八就好。”

铁子一抬头挺胸这么说,贝丝和志津就不以为然地暗自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不管是称呼还是服装都很乱来。

“我叫伊莉莎白。”

贝丝接着自我介绍。志津正色暗自想:“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铁子欢呼说:“哦。是外国人”。

“我的名字叫做志津。”

贝丝正色暗自想:“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呢……”,铁子欢呼说:“哦,是和风美女”。

“好,那么我们就三个人一起携手参观学园吧!”

铁子展现年长者的风范,率先迈步引导两人。

“是,铁子同学。” “是,坂本同学”两人异口同声回应。

“叫我金八。”

坂本铁子今年二十五岁,以教师来说很年轻,却已经不是适合水手服的年纪。

她是美女,但就算是美女,也不代表她就适合穿水手服。她成熟的肉体甚至快撑破水手服,特别是她丰满的胸部,绷得水手服的领口随时会发出劈哩啪啦的悲鸣。

水手服之所以耐得住这种折腾,应该是拜‘Cosplay专门店田代’的田代老板对布料的讲究与熟练的缝制技术之赐。

当初她到站前那家店,想买最基本又不显眼的女生制服,于是田代老板说“这是现在最畅销的款式”,建议她买那款水手服。

“虽然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这款接连卖出好几套。”

不用说也知道,只是因为贝丝和志津相继买了这款而已。于是铁子就穿上了这款跟两人同款的水手服。

贝丝和志津穿起水手服都很协调,铁子却是不协调的化身。但是,当事人认为“我不久前还是女大学生,所以只要穿上水手服,要化身为女高中生应该很简单吧。毕竟女高中生和女大学生都差不多。”她对自己发育成熟的火爆身材完全没有自觉。

铁子的男性化个性导致她没有恋爱经验,彻底缺乏身为女人的自觉。

所以她表现得堂而皇之,她的堂而皇之让贝丝和志津有点不敢恭维。

必须在决战前勘查战场——她不惜cosplay潜入毒蝮学园的理由就是这么回事。

毕竟毒蝮学园是知名的太保圣地,赌命训导学生的她到毒蝮学园上任,就好比棒球少年前往甲子园一样。

堂而皇之走在前面的铁子后方,贝丝和志津正在对话:

“因为一些缘故,我就没继续念高中了,所以我很向往高中校园生活。”

“好巧喔,我也一样。哎呀,有点期待校园是什么样子。”

奇妙的对话引起铁子的兴趣……后面两人是什么来头?

可以确定她们在说谎,但她们不像是“心虚说谎”,而是“为了正当理由说谎”。

既然这样,或许没有必要追究内情。

自己和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相信是正确的事而来到毒蝮学园。

铁子就算面对人称不良少年的学生,对于为了自己的信念而表现坦荡的人,她也不会单纯责罚,而是先试着相信对方的人生观,因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道理。那套道理或许无法全面肯定,但是如果不先试着理解的话,对方就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房。

而且自称没念高中的两人会穿着Cosplay专门店买来的水手服潜入毒蝮学园,让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非常令人同情的原因。

一定是有苦衷吧——而且两个人都给人内在比外表年龄成熟的感觉。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无所谓,自己要站在同伴的立场声援这两个人。

走在前头的铁子无预警地停下来转头面向两人。因为事出突然,贝丝和志津畏惧地颤抖了一下。

“我们好好相处吧!”

铁子突然把手放在两人的肩膀上这么说。

“唔、喔……”“……好。”

贝丝和志津不敢领教。

不久三人抵达了毒蝮学园。

一进校门,她们就目睹了奇怪的景象,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练就了!我练就了!”

只见一名只穿一条海滩裤的男子一边发出怪声,一边在操场上游蝶式。

本人说自己“练就了”,而那的确超乎人类所能。虽然是在操场的沙子上,他却能够游得跟在游泳池一模一样。惊人的是他的确有前进,以蝶式“蹦——蹦——”跳向前方的身影,仿佛巨大的蚱蜢怪一样,感觉很恶心。

“肯定是拜剃掉庞克头之赐减少了阻力!”

虽然他这么大喊,但是在陆地上游泳最好是有阻力。

就在三人震惊得僵住时,一辆机车从校舍内掀起沙尘驶了过来。

机车笔直冲向海滩裤男,不顾一切、不减速,就维持这种速度,仿佛没有发觉海滩裤男的存在一样——辗过海滩裤男的背。

“○×△口!”

海滩裤男发出令人惊骇的惨叫,昏厥过去。

“跷、跷课是不行的……”

只见跨坐在巨大如怪物的改造机车上,同样巨大如怪物的男子一把拎着男子的海滩裤,拖向校舍。

三人愣怔地目送男子的海滩裤深深陷进屁股远去的模样。

来到一间不得了的学校了——三人一律这么想。

*

一下课进入午休时间,某样东西就伴随着风切声飞到我的位子。

我仓皇接住一看,那是硬球。以不擅长运动的我来说,这球算接得好——那颗球附了一封信。原来不是飞箭传书,而是飞球传书。

这应该是一朗干的。为什么就连传个话都不能用普通的方式传呢……我看向教室门口,只见一朗从稍微打开的门缝间忸忸怩怩地窥看这边。他居然等着看我的反应!?

尽管我不小心和他对上眼,但我别过眼去当作没看到,迳自打开信……信上写着小凛被叫去出席教职员会议,所以午休时间的定期集会取消了。

我因为大受打击,眼前一阵发黑。集会取消这件事本身并不冲击,但是中午的定期集会是我能够和小凛一起吃便当的宝贵时间。当然不是两个人独处就是了……亏我今天还特别努力准备了便当,务必想请她吃吃看的……

我实在大受打击,于是把球狠狠扔还给一朗。然后被他干净俐落地接住了,就连一朗回以爽快的笑容都恨得我牙痒痒。

“唔嗯——”我一边从书包取出便当一边烦恼着。

好了,这下我该到哪儿去跟谁吃呢?事先提醒一下,我之所以拿着便当伤脑筋是因为规律被打乱,并不是因为朋友很少的关系。这种时候,学生在午休时间必须在被人贴上〈朋友很少〉的标签前迅速找到对象才行。

虽然这所学园没人会在意那种小事。

不过,毕竟我以往都是就读普通国中,肉体染上的习惯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的。没有一起吃便当的对象——一想到这种状况,就会全身发热焦躁不已!

……就在我这么想时,穿着特攻服的铃音从我眼前经过,于是我发挥田径选手般的瞬间爆发力扑向她。

这种时候率先投奔女生怀抱可以吗?

这样或许很软派,或者该说是男生之耻。

但又有什么办法?我实在不愿想像自己和流一或一朗吃便当的样子。

虽然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强词夺理,不过我还是边喊边扑了过去。

“铃音!我们一起吃便当吧!现在马上!!”

这瞬间,我相信世上存在着跨越性别的友情。

而铃音吓坏了,是不是太唐突了一点呢?

不过,困惑的铃音很难得一见,我倒是有点快感。

“啊——不是啦,就是……”她含糊其词以后,视线开始游移。

就在我心想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碍事者时,百合地狱团的成员从走廊探出头了。

“我已经答应跟她们一起吃了。”

哦,所以是特攻服啊——她会因应状况不停地换衣服。

仔细想想,对百合地狱团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能够抓到平常因为定期集会而不能一起吃午饭的铃音。

……这种情况,照理说或许应该让给她们才说得过去。因为我和铃音在定期集会总是一起吃饭,只是不是单独两个人而已。

但百合地狱团一进教室,就突然在我们旁边组成圆阵。看那个样子仿佛会来个史莱姆王式的合体一样,不过她们就这么维持※司克兰状态,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译注:Scrum,橄榄球名词,一种争球方式。文中叙述的情况,简单说就是所有人紧密围成一圈,手搭着隔壁的人的肩膀。)

几十秒后,她们解除圆阵面向铃音。

看似代表的女生深情地说了:

“姊姊……这次我们退出。”

“咦?”铃音似乎感到很意外。

“请你好好珍惜……你和这位男士的因缘!!”

她们闪着泪光,以少女漫画风跑走了。

意义不明。这可以视为超越性别的友情获胜喂?

“哎,算了,那就一起吃吧!”铃音不在意地说了。

然后她笑我说:“真遗憾不能跟权一起吃饭啊——”

这我可不能不澄清了。

“我也不是满脑子都是小凛小凛小凛。我自认一样很看重、珍惜铃音和我的友情。”

我比手画脚,热情地主张。

“友情吗——嗯,友情很重要。”

铃音正色地点头了。

“嗯,友情,很重要。”

“真太郎!!”

冷不防一声大叫重击我的耳膜。

接着,腰到胸部一带受到冲击。振动使得视野摇晃,便当差点掉落。

“真太郎!既然定期集会不开了,就一起吃便当吧!!”

从走廊一直线冲进教室击中我的人,不用确认也知道是阿菊。她双手拿着大量甜面包,就这么扑过来抱住我。

那么,虽然状况唐突,还是来冷静分析看看吧:因为她的身材很平,所以被她抱住的触感相当硬。很痛。她使出全力紧紧抱住我,明明个头娇小瘦弱,腕力却格外强。好痛。

呣……我的背好像会骨折。

看来这并不是养眼镜头……

冷静思考的同时,啪叽啵叽劈叽的破碎声响彻我的脑袋。“Ouch!”虽然这是脑内配音,但是这样下去真的会折断。

感觉像撕胶带一样,阿菊被拉开了。

“喂,老师要跟我吃便当,你少来碍事!”

一把抓住阿菊的领口拉开她的人,是铃音。阿菊的表情有些不满。

“为什么啦——真太郎要跟小弟一起吃啦——!”阿菊挥舞手脚抗议。

“是老师先主动说要跟我一起吃的。”

“那是因为铃音碰巧在场吧——!不过是‘既然在附近就选她好了’嘛——!”

“总之,是我先到。”

“什么先到,又不是大拍卖!”

面对嘟嘴的阿菊,铃音似乎换了一个态度,口气强硬地怒吼:

“我从之前就跟老师约好要交换便当菜了!”

难道那不是开玩笑吗!?

“那、那算什么——!跟小弟一起边吃边讨论溜溜球还比较开心!!”

……跟铃音一起吃好像比较开心。

就在我这么想时,阿菊眼眶泛泪,“呜~!”快哭出来了。这下铃音也慌了手脚,忍不住说:“你、你好诈喔!”

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快吵起来了?

“三个人一起吃不就好了吗?”

我一喃喃地主张,两人立刻停止了争吵。

“这个嘛,是没错,可是事到如今,该怎么说呢……”铃音尴尬地支吾其辞——

“……唔——”阿菊点头了。

铃音戳了一下自己的头。

“真是的,我干嘛那么激动……”

“话说你们两个人都是自己做便当吗?”

阿菊一手拿着巧克力螺旋面包边啃边说。

附带一提,她另一只手拎着菠萝面包,看在旁人眼里,实在很想针对营养不均衡训话。

我和铃音一同时点头,阿菊就说“给我吃一口!”朝铃音的便当伸手。

铃音的便当是非常平凡的汉堡肉便当,附上马铃薯沙拉及奶油炖胡萝卜等配菜。

阿菊从铃音手上抢过筷子,毫不留情地吃了主菜汉堡肉。

“好吃!”

“谁准你吃了!”

但阿菊吃了一口还不够,接连对其他配菜出手。

“这是什么,好好吃!这个也好好吃!!”

“你这家伙也吃太多了吧!”

阿菊悄悄地把巧克力螺旋面包的尾巴放进铃音的便当盒里。

“这给你……”

“才不要咧!!”

我见状也对铃音的便当起了好奇心。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我做的料理还好吃吧……

熊熊燃烧的心情,或许已经超越了好奇的范畴。

“铃音,也给我吃一口。”

“再被你挟走的话,我就没得吃了啦——!”

铃音泪眼汪汪地回答。

“我的菜给你,就当作是交换便当菜。’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

她害羞地搔了搔脸颊,而我眼红地俯视她的便当。呣……果然都是些不稀罕的菜色。

“噢,好吃——”

无视于我的对抗心,铃音吃了我的〈正统法式料理三层便当〉,悠哉地发表感想。阿菊也擅自吃起我的便当,不过我不理她。虽然便当是我做的,不过三层实在吃不完。只是希望阿菊不要把菠萝面包的碎屑塞进便当里面代替吃掉的份。

我胸怀熊熊火焰,缓缓地夹起铃音的汉堡肉。肉煎得恰到好处,就算放进便当里面隔了一段时间依然柔软鲜嫩。尽管已经冷掉,酱汁依然香气十足。但我看出肉质偏白,看来猪肉的比例比牛肉多。我确信胜券在握而流露笑容。

然后,我怀着紧张的心情,缓缓地将料理送入口中。

“好吃吗?”

筷子从我手里掉落了。调味、火候,统统都拿捏得非常完美。就连我敏锐的舌头都尝不出究竟放了什么提味……她的厨艺卓越。其中没有任何一丝想炫耀材料或调理法的骄矜,谦虚而芳醇。年仅十六岁就已经到达了妈妈味道的领域……!

我感觉仿佛被人透过料理纠正了做人的态度,颓丧地垂下头认输了:“好吃!”

“是吗——?那就好。”

“我输了……”

“会吗——?老师的这个跟这个很好吃喔,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料理啦——”

“那是鳀鱼酱渍炙鲣鱼与长茄子佐※Balseto风味半熟蛋酱汁。” (译注:一种风味类似义大利陈年葡萄醋BalsamicVinegar的白酒醋。)

“就算你说了菜名我也听不懂啦,不过那些菜或许不适合带便当。”

原来我沉溺于高级料理而迷失了便当的本质……

“不过,铃音为什么厨艺这么好?超越了外行人的领域喔!”

我不理会阿菊狼吞虎咽地拚命吃我的便当,这么问铃音。

“哪有,我倒觉得老师的料理更不像外行人……因为我现在寄人篱下,所以至少得下厨才行,而且我打工的地方是小饭馆。”

“喔,原来你有打工……寄人篱下?”

“啊——嗯,一言难尽啦!”

因为铃音别过脸去一副不是很想讲的样子,所以我也不便追问。

“啊,对了,你早上下课时是不是有话想说?”

虽然之前彻底忘了这件事,不过感觉应该很要紧才对。

“啊、喔,是没错,不过现在不方便……”

她瞥了阿菊一眼。那件事似乎只想告诉我。

然后我不经意地发现,我的便当盒已被菠萝面包淹没了。

*

“那么志津同学、铁子同学,要不要到处参观一下?”

“好,就这么办。哇啊,我好像期待起来了。”

“叫我金八。”

水手服三人组走向上课中的校舍。

在那里等待她们的是出乎预想的寂静——走廊上不见人影,四处也不见不良少年搞怪。加上新建校舍的清洁,简直有如神殿般庄严寂静。

三人靠近上课中的教室,提心吊胆地偷看了——

“那么就像黑板图解的金字塔这样,生物群落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关系俗称什么,请用四个汉字回答。”

这堂课的主题似乎是食物链。

“二号,安藤同学。”

“弱肉强食。”

“虽然很想干脆算你答对,不过很可惜不对。三号,石垣同学。”

“烧肉定食。”

“老师也期待你会这么回答。不对。四号,古力克森同学。”

“读卖巨人。”

“老师也讨厌那个球团靠财力网罗明星选手的作风。”

——这幅授课风景,三人看了面面相觑。贝丝发出兴奋的声音说:

“啊,我在轻小说看过类似的对话哟!原作比较有趣就是了。看来这堂课是壮大的×戏仿呢!补充一下原作名称是笨蛋,测验……” (编注:指引用他人作品,以嘲讽的方式模仿。)

贝丝眉飞色舞地叙述作品,志津迅速捂住她的嘴。

“你的声音太大了——就各种意义来说。”

“……不过这是国中程度的内容喔!这里是高中对吧?”

铁子怀疑地观察班级,发现那里竟然是三年级的教室。

——不过,其实这已算是大有进步了。三人不会知道短短几个星期前他们的学力还只有小学程度。

程度虽然低,不过学生都很认真,感觉反而是教师不敌学生的热情。

——不管怎样都要回答老师的问题,燃起不屈不挠决心的学生举手了。

“老师,我要赌※超级仁君。” (译注:仁君是益智问答节目‘世界·不思议发现!’中以主持人草野仁为蓝本设计的人偶,答题时需花费人偶作赌注。用超级仁君当赌注答对的话可以获得三个仁君。)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大家都穿着类似古早流氓的和服便装呢?

三人组离开教室,接着偷看教职员办公室。尽管已经是第五堂课的时间,那里却还在开教职员会议。看样子是午休时间的会议讨论得太热烈而延长,只有要上课的老师先行离开。

不过,会议的中心人物不是教师,而是一名学生。穿和服的美丽女学生不光是美,更散发出凛然活力,压过其他大人。老师们面对她的意见,无不张口结舌。

但是,明明是上课时间却不上课,而是参加教职员会议,她究竟是什么立场呢?

“这学校感觉好奇怪。”贝丝叹气了。

“不过,似乎是所意外正经的学校。”

听到志津这么说,“不不不,等一下。”铁子摇头了。

“学校的好坏要看过屋顶才能说。”

““屋顶?””贝丝和志津异口同声。

“对,屋顶。屋顶是不良学生的圣地。没看过那里就下结论,未免操之过急。”

铁子朝屋顶比了拇指。

然后三人组这次的目标是四层楼高的校舍屋顶——现在是第五堂上课时间,要是那里有学生的话,就表示他们跷课。

通往屋顶的铁门仿佛发出某种不祥的气息。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吉是凶,三人合力推开了那道沉重的门。门没锁。仔细一看,锁有被破坏的痕迹。

推门时的强烈抵抗是因为风压的关系。

一推开门,风随同明亮的阳光灌了进来。

三人组按住飞舞的头发,同时看见了——在宽敞的屋顶上,却嫌窄地摆出怀旧蹲马桶姿势的成群太保!他们都留着耸入云霄的庞克头,披着肩膀布满尖刺的皮外套!

铁子说得没错——那里就是跟不上学园新方针的番长派太保残党聚集的贫民窟!

充满阴暗、凝滞色彩的眼睛同时转向站在屋顶出入口的三人组。

“原来是娘儿们。”

“还以为是巡逻员咧,竟敢吓唬我们。”

“……喂,可是不觉得这些家伙很靓吗?’

“是啊,有够靓!!”

贝丝歪头了。

“我自认从动画和漫画学了不少日语,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喔,因为那是相当冷僻的方言。倒是你们两个都退下,这些家伙散发着一般不良少年无法匹敌的气场。”

“气场?”

“像我这种程度的专家,光看就知道不良少年的等级……这些家伙换作是在别的学校,个个都是从转学第一天就会被其他混混找上的太保。日本最大的太保学园可不是浪得虚名!!”

“嘿嘿嘿,小姐你嘴巴真甜嘛!”

其中一个太保摇摆身躯凑近铁子。

“我可不是在称赞你,混帐东西!”

“唔!?”

铁子漂亮地打趴了凑近的太保。

“……居然在这种地方浪费青春。其实你一直等待有人骂你吧?等待有人揍你吧?今后有我揍你了。”

铁子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太保,欣喜地说了。

“……并没有,我才没等待那种事。”

“你还不肯坦白吗?老师好伤心!”

铁子有如猛兽般跳到倒下的太保身上,抓住他的双脚,伸出右脚抵住太保的胯下。

“难、难道那家伙想!?”周围的太保传出蕴含畏惧的声音。

“这是……爱之鞭!”

只见铁子的右脚剧烈振动,猛烈刺激太保的垮下。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Ⅱ”

那是宛如钻岩机的电气按摩。惨叫声响彻屋顶。

“感觉如何啊?哦呀哦呀这里就是前列腺吗?混帐东西!”

“嘎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爽————!”

“你终于想坦白了吗?混帐东西!我会持续到你坦白为止!”

“互(不)行、互行————!胯、胯下好热噢噢噢噢噢!要被削掉了,宝贝命根子要被削掉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坦白————————!唔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有心要过清新端正的青春了吗?是的话就跟老师发誓!!我会录下来的!!’

“我发誓、我发誓———————!我不会违逆老师————!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来了,Big Wave要来了————!!”

太保昏厥过去了。

“更生完毕。”铁子缓慢地站了起来,那张脸莫名水亮光泽。

“她、她是何方神圣……”

“被、被那种健美的美女姐姐那、那么做的话……(吞口水)”

“感觉就像是窥见了天国般的地狱……!”

“对那个女人出手很危险!从两边比较年轻的解决起!”

太保们这次杀向贝丝和志津。

“啊,你们太卑鄙了!两位快离开屋顶!!再说我也还年轻!!”

但是,贝丝和志津逃也不逃。

她们没表现出丝毫怯意,直接迎击了。

只见贝丝从怀里掏出携带型扫把。只有扫把头的轻便设计,贝丝单手一挥就伸出长长的铁柄,摆出剑术架式。

“Maid Slash(女仆斩)!”

说明一下:Maid Slash是扫地偷懒的女仆独自挥舞扫把玩砍人游戏时领悟剑理的必杀技。

挨了必杀技的太保飞了出去。

“这个女人也不妙!攻击这边这个看起来比较文静的!”

“脏东西就要消毒!”

太保转换方向,往志津这边冲了过来。

但志津从怀里取出一升瓶。

当着一面逼近一面疑惑对方想干嘛的太保面前,她直接就着瓶口灌酒。

然后将打火机的火焰放在脸前。

只见她从嘴里喷出猛烈的酒雾,酒雾便化为凶猛的火焰了。

“伊贺忍法Fire breath(炎之吐息)!”

说明一下:伊贺忍法Fire breath是绝对不可以对着人做的宴会余兴才艺。

太保们被火焰漩涡包围,一举消毒了数人。

那些太保发现本来以为是弱女子的三人都是不好惹的对手,于是退缩了。

“伊莉莎白……这么说来我曾经听过这个人。”

志津和贝丝背靠背,低声这么说了。

“你知道我?”

“在女仆业界没有人不知道你。被商社社长·五十岚龙拳到中东出差时在当地雇用后,直接带回日本当女仆兼保镳的前佣兵。擅长操作各种重火器及武器格斗术的人肉凶器,宛如从漫画走出来的女仆。”

“……这样啊,我也听过你的传闻。被权田原家当家权田原藤三雇用为女管家的伊贺忍者后裔,为了主人,不用说家事了,连谍报活动都一并包办,宛如市原悦子的女管家……居然雇用忍者当女管家,乡下有钱人的思考真是可怕。”

“你没资格说我,而且市原悦子不是忍者。”

“今天你来……是接获权田原家主人的命令,以监护人代理的身分参观教学吗?”

“这个嘛,就是这样。”

铁子一脸“咦?咦?你们说什么?”的表情交互看了看两人。

“……你们晓得我吗?坂本铁子。在教育界没有人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金八这个名号。”

“咦?不晓得。” “没听过。”

铁子垂头丧气了。

“不过,看样子似乎不需要担心两位了。”

“不能战斗的女仆在日本是二流的。”

“我有同感……隔!”

志津醉了。

*

第五堂课结束了。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我要去见小凛。要是她很忙的话,只看她一眼也无所谓。

就连我自己都不大明白为什么我会像毒瘾发作一样这么苦恼,不过我本来就是追着小凛转学到这所学园的男人。跟小凛在一起已经可以说是我的自我认同也不为过。

这股尽管不大明白却崇高的心情,跟男生没出息地追着女生屁股跑的软派痴恋截然不同,请不要误解了。

因此,我顺着崇高的心情所驱,奋力从位子上站起来。

但一名软派男子挡住我的去路。

“等一下,五十岚,我有事找你!”

才见门发出喀啦一声猛烈打开,那名男子就高高跃上半空中,一边旋转一边以蹲马桶的姿势降落在我桌上。

桌子发出了破灭的声响。这是怎么回事?无关紧要的男子无关紧要的登场表演竟然使我的桌子濒临危机……

站,不对,坐着挡在我面前的人是神风流一。

“怎样啦,我很忙耶。”

“你打算去哪里?”

“去见小凛。”

我索性表现得像个男子汉一样宣告,但他生气了:“你想找我打架吗?”

“打架?什么意思?你凭什么生气?”

“好了、好了,你先坐下。”

流一拍了拍我的桌子,于是我只好坐回原位。

“听好,我当然有资格生气。听着,你知道我迷恋凛子吧?”

我点头。不过,被人以蹲马桶姿势从桌上俯视还真是异样的风景。心境不禁变得非常谦虚……

“但我放弃凛子了。因为你的关系,害我不得不死心……”

“咦?是我害的吗?”

“没错,就是你害的!”

“为什么?”

“你居然要我亲口说出来!忍无可忍!你想找我打架吗!!”

简直莫名其妙……

“我是因为你的关系才不得不放弃凛子的!”

流一激烈地拍打我的桌子。那张桌子……差不多快坏掉了。

“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懂吗!?”

我屈服于他的气势而点头了。

流一对小凛是一片痴心。既然因为我的关系害他不得不放弃心意的话,我还是多少会有罪恶感。虽然我不清楚他死心的理由。

“很好,你终于明白了。”

流一满意地喷出鼻息。

“因此,我要请你协助我的新恋情。”

“协助恋情?”

“没错。听好,就像你看到的,我是帅哥,而且很强。换句话说,就是无可挑剔。”

流一在我桌上摆出定格姿势(M字开脚)。

啊啊,够了,这张桌子怎么不干脆坏掉……

“然而,奇妙的是,我的无女友经历=年龄,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啊?”

“是我的作法不对!既然我本身没问题,那么就是追求方式有问题。因此,我想请你协助。你今后就当我的恋爱参谋吧!”

“参谋……?”

听起来有点帅不是吗?冷静的头脑派,在容易激动、不能放着不管的某人遇到危机时漂亮解救的角色。原来如此,很适合我。

“全靠你了。”

“哼,包在我身上。”我很酷地抹抹鼻子下面。

“以后我就叫你爱的军师☆孔明了。”

“好土!?你的品味烂毙了!”

“☆很炫吧!?”※Gyaki!(译注:替台词搭配的脑内音效。动画‘超能奇兵’的漫画版‘叛逆野郎’中完美人型的台词及音效。)

“就是这点最要命!”

“女人就喜欢这套。”

“感觉反而是把女生当傻瓜吧!?”

“少啰唆。”

“那是最不该对参谋说的话!”

“冷静点,孔明,我要回归正题了。”

被笨蛋劝冷静为什么这么令人火大?

“既然要回归正题……那么你想要展开新恋情的对象是谁?”

该不会是铃音、阿菊或江碕同学吧!

“我还没决定。”流一直截了当地说了。

然后他环视教室,“选谁好呢……”

“啊啊,这么说来你的确是这种人……”

几星期前的那起事件后,这个男人踏上旅程寻求新爱。

但是,校方不可能允许那种莫名其妙的长期缺席,而且也想请四天王协助建设新学园,因此我和小凛去追他了。

要追踪他不是件难事。

因为他穿着那套银色西装,一路上看到女性就搭讪。

最后,我们和他在派出所重逢。在漫长旅程的尾声,他被警察抓去辅导了。于是我和小凛说服他回学园。

流一很干脆地顺从,也允诺成为权田原组的干部。

说到他为什么会很干脆地同意——自从学园恢复和平后,以往不上学的一般学生都回来上学了。因此,女同学的数量飞跃性地增加,而小凛把这个事实告诉了他。

这个男人对小凛的确是一片痴心,然而那只是因为小凛是学园第一美少女的关系,只要长得好看,倒是谁都无所谓。

为什么我得帮这种人谈恋爱呢……

“你喜欢怎样的女生?赶快锁定对象结束你的恋爱吧!”

“这意见很有建设性,孔明。不过,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才对……呣,我想想。”

流一突然低头,双手抱住头。

“呣、呣——来了,降临了!是影像!电波!”

“你没事吗?”

“看到了!……虽然外表文静,却跟文静的外表不相称地就着瓶口喝酒的和服美少女。”

“也未免太具体了……总之这就当作第一候补,其他呢?”

“呣,灵感涌现了。个性活泼淘气的动漫宅,拿着扫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发女仆服萝莉系少女。”

“……这我倒不是想不到人选,其他呢?”

“拥有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穿着白衣有点S倾向,擅长电气按摩的大姊姊。”

我敲了流一的头,“太具体了反而难找好不好!!”

正当我们如此这般时,“老师、流一哥,不好了!”有同学冲了过来。

那是比较资深的流氓。虽然我不记得所有人的长相,不过看头发长短就知道了——新人全都刚剃掉庞克头,一律是光溜溜的光头。

“怎么了?其他学校的暴走族终于来砸场了吗?” ˊ

我就觉得总有一天会出现这种发展,北关东番长联盟之类的来找碴。

“不,不是那样……屋顶似乎有人打架。有报告说传来奇妙的声响。”

“打架?”我看向流一。

“巡逻时有任何异常吗?”

“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屋顶不是禁止进入吗?”

“你是笨蛋吗?就是因为这样才容易聚众滋事不是吗?”

“你骂我笨蛋是什么意思?那边禁止进入,当然就是禁上进入吧!我们也一样不可以进去,又有什么办法!”

“巡逻的人可以进去好不好!毕竟我们也负责管理钥匙!要不要紧啊,锁有没有被弄坏呢?”

“我没巡逻所以不知道。”

“啊啊,够了!总之,我们去看看!!这下男人的对话场面终于可以结束了!篇幅实在太长了。”

我们慌忙冲出教室,流氓挥挥手帕说“慢走”。

*

成群太保包围三名女子,杵着不动。大意冲过去的人,转眼间不是自己摔倒就是被击倒或烧成黑炭。

太保们想起了某部太保最爱的少年漫画杂志的人气漫画中叙述的理论——只要能同时打倒四方的敌人,就算和全世界六十亿人打也不会输,因为就算人数再多,一次顶多只能四个人上而已。虽然这理论完全没有考虑到疲劳或耐力等因素,不过希望大家不要在意这点。因为※那部漫画就是这样……(译注:‘周刊少年Champion’连载的漫画‘刃牙’。)

但他们已经从四方进攻却轻易挫败,也就是说,这三人组跟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无法以人数弥补。

“请等一下!”

一名男子从太保群中跳了出来。

那名男子眼晴细长往上吊,嘴巴尖如鸟喙。他是个像狐狸的男子,气质跟充满暴戾之气的太保有点不一样。

“你是什么人?”铁子问了。

“是,我是统合这个集团的黑川骨夫。因为目睹三位的过人实力,于是慌忙跳出来。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三位务必听我道来。这些太保所以在这种屋顶浪费青春,是有着闻者泪下、言者也泪下的理由的。三位知道权田原组这个集团吗?”

骨夫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摆出格外引人怜悯的姿态这么说了。

“不知道,怎样?”铁子回答,三人中只有贝丝知道这个名字。

“权田原组是把这所学园搞得乱七八糟的流氓集团。”

“流氓!?”“你说流氓!?”铁子和志津惊讶地大叫。

“是的,他们以首领权田原凛子为中心,在学园立下自作主张的规矩,迫害不遵守的人。而我们也被他们的暴力赶到屋顶!其实我们也想过正常的学校生活!!”

“竟有这种事!”铁子发出义愤之声。“我也看过各种学校、跟各种太保集团战斗过,但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学校有流氓!?”

这倒也是。

“我听过权田原组这个名字,他们是邪恶集团吗?”

这么问的人是贝丝,骨夫哭哭啼啼地回答:

“恶,当然恶,臭名昭彰的恶,他们是恶之轴心!目前世界陷入经济萧条,也是因为他们透过内线交易混乱股票市场所致;本性极其残虐,看到小孩子舔棒棒糖就非抢过来弄哭不可,※看到冷血船长II世的父亲走在路上,不使出骆驼钳(Camel clutch)将他的躯干折成两半,再将尸体又揉又捏做成拉面吃掉就不罢休;最喜欢凌虐弱小中饱私囊,只要没有他们,世界的吉尼系数(评估社会不平等的指标)就会大幅改善,世界将不再有贫困,得以完全和平吧!” (译注:‘金肉人’的剧情。)

“我明白了!”铁子突然大声喊了,她的眼睛浮现泪水。

“你想说的是这样吧:要我们率领你们击溃权田原组!”

“就如您的推断!拜托三位,拜托三位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会协助你们的!我一定会让学园恢复和平,更生你们!”

铁子用力擦了擦眼眶的泪水。她这个人非常单纯,不过也常常因此受到不良少年信赖就是了……贝丝和志津在后面互看。

“权田原家的女管家有什么看法?”

“嗝,凛子小姐不是那种人。不过……我奉命处决凛子小姐身旁所有的异性朋友,看来只要击溃权田原组,就必然会达到那个目的。嗝。”

“有道理……这就表示这样对你来说正好。”

“五十岚家的女仆打算怎么办?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的立场。”

“这个呀……小真看样子似乎跟权田原组有来往,而主人命令我查明那个组织的真面目……”

贝丝皱眉头了,这个女人平常与烦恼的表情无缘。

她想起真太郎最近似乎疏于用功。虽然坐在书桌前的时间没变,却在做别的事情的样子。

“……好像在玩〈扮流氓游戏〉,这点教人不愉快,要去东大的小真应该没有闲工夫做这种事才对。”

“那么要击溃吗?”

“就这么办。那么小队名称就取作反叛组织‘※迪拉兹舰队’。” (译注:出自钢弹0083。)

就在这时,屋顶的门后传来了令人惶惶不安的说话声。

“哇,锁真的被弄坏了啦!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你们会一直放着不管!?”

“那当然是因为屋顶禁止进入啊!我们从来没进去嘛!”

“‘嘛’个头啦,笨蛋。这下肯定变成问题学生的聚集场所了。”

“好了,你快开门吧,孔明。”

“不是啦,毕竟会有点紧张不是吗?呜哇,好可怕。还是你走前面啦!”

听到这个声音,太保们噪动起来了。

“是巡逻的人!巡逻的人来了!!” “终于来了吗!……一般都会先来这里才对吧!” “那些家伙意外地笨。”“不说这个了,得逃走才行!” “要逃也无路可逃啦,这里是屋顶好吗!”“而且那个声音是四天王的神风!?”

四天王来了!这个事实让太保们个个浑身发抖。

看到他们的过度反应,贝丝歪着头——四天王?有厉害到需要怕成这样的家伙在吗?

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打开了。站在那里的人,是五十岚真太郎和神风流一。两人目睹成群太保而瞪大眼睛。

至于太保们也脸色苍白……贝丝不懂,为什么对手才两个人而已,他们却那么恐惧。因为小真不是战力,所以问题就在于那名打扮招摇的男子。

“那么,只要打倒这名打扮招摇的男子开出一条生路就行了吧!”

贝丝这么说完,从一行人之中站了出来。

下一瞬间,贝丝就已经拉近两者间的距离。

真太郎和流一之所以愣了一下,是因为完全看不到她的动作。

那不是快到看不清楚,也不单是被对方攻其不备。

而是完全从视野中消失了。

就好像一流的女仆或仆人在没事时完全消除气息那样。

“Maid slaaaash!”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但是,我不会对美少女出手!”

“Maid Slash!Maid Slash!Maid Slash!”

“嘎啊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流一的惨叫响彻屋顶。

“看啊,那个神风的HP已经归零了!”

“趁现在撤退!!”

神风一倒下,成群太保就一齐涌向屋顶的出入口。

真太郎被太保们撞飞了。在动乱中,真太郎一屁股跌坐在地,终于发觉了——因为对方穿水手服,因此花了点时间才发觉。

“你是……贝丝!?呸噗!”

对方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包东西飞过来直接击中了真太郎的脸——等到真太郎挥开那包东西再度环视屋顶时,太保和女子三人组早就离开了。

那包东西里面是摺得小小的学生服。

*

“流一、流一!你没事吧!?”

我想起趴在地上的流一,仓皇冲过去。

“孔……孔明……苍天已死……”

“怎么了,流一,是遗言吗!?我听你说!”

“孔明……迷上了……”

“嗄?”

“新的恋爱对象……在此确定!!”

原本应该精疲力竭的流一就像弹簧玩具一样猛烈地站了起来。

“你迷上了……那三个里面的谁?”

“所有人!!”

流一大呼“呀——!”,在屋顶蹦地跳了起来,我看情况变得更加棘手而抱头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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