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幽魂就悬浮在我眼前。
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鬼魂之类的存在。比如说,半夜路上忽然遇到浑身是血又垂着双手的女鬼,奸笑念着我好恨啊~,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我还是会打死不承认,先去看眼科或精神科医生再说吧。我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害怕鬼故事或恐怖电影这种骗人的玩意啊?那些都是虚构的、造假的故事,里面的人物实际上也不存在。虚假的事物根本不足为信,心灵又怎么会受到伤害?那些人到底在怕些什么?
事实上,我小时候相当害怕夜晚时的附近小学校舍。后来因为小孩子常有的逞强情绪,我终于克服了恐惧。不服输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
足以动摇我信念的这份认知,是在六年前,我还十一岁的时候。
从那天、那一刻起,妹妹的灵魂便一直纠缠不休。
这就是我在这间学校念书的理由。
现在,我窝在男生宿舍房间里。而这个罪魁祸首就在我面前转啊转,跳着轻快的舞步。多亏了她,我才被放逐到这间公立第三EMP学园。其实我一点特殊能力也没有啊,唉
幽灵女孩留着不长不短的秀发,修长白皙的四肢上套着白色水手服。越过半透明的身躯还可望见背后另一端的景色。我的妹妹春奈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已经十六岁了。而她现在就漂浮在离铺木地板约十公分的空中,头发轻飘飘地摇曳着。
不知为何这个幽灵每年还是随着岁数增长,看起来就是真的十六岁。
春奈意识到我的视线,仍然稚气的面孔浮现孩子般的天真笑容。我叹了口气。
春奈是十岁时走掉的。我偶然目睹她出事当时的状况,然后参加她的葬礼,见过她化着死人妆躺在棺材里,火葬后也捡了她的骨。守灵那一晚,我目击春奈变成鬼魂出现在我面前。六年前尚未懂事、不够坚强的我在着实吓了一跳。半透明的躯体似好奇宝宝般地望着躺在棺材里的自己,然后缓缓地回眸一笑,令人印象深刻。我连思考是否该问眼科回精神科求救的余力都没有,差点昏了过去。
那时,春奈的双胞胎妹妹若菜也在我的身边。她看见宛如自己分身的半透明春奈,却没有太多的惊讶。这件事我记的很青春。原本这对双胞胎姐妹彼此都把对方当作是自己看待。若菜也许以为,另一分身春奈的死亡不过是像镜子消失般罢了。
以前我曾经问过若菜这个问题。当时她只是轻轻歪着她那过长的赫本头,沉默了三十秒后说:
我也不知道耶。她这么回答道。
反正,从那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妹妹的亡魂一直跟在我身边。
现在,春奈就在我眼前。身上的短裙也和身体一样半透明,裙摆轻飘飘地摆动。可以想见她正沉浸在能和我一起独占这间双人房的喜悦当中。
好在同寝室的男同学丧失了EMP能力,从昨天开始就再也没到学校和宿舍来。
告别时,那家伙说了:
到现在我才敢告诉你,我真的快被春奈吓死了。每次洗澡或上厕所,总是担心她是不是会忽然穿墙出现半夜睡觉醒来还会看到她发着光黏在天花板上,吓得我夺门而出,心脏都快停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反而变成美好的回忆了呢。
他说。接着,桌上的闹钟像被看不见的丝线控制住般浮游在空中,然后一记敲昏了他的头。
什么美好的回忆啊?这句话应该之适用于即将脱离苦海的人吧?而我,却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得持续多久你这死家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活该!不过我在心里暗地这么想的同时,有觉得就是因为春奈爱作怪,我才会被迫进入这所学校。春奈似乎并不打算离开我身边。只要这家伙不消失,我就不能离开这里,而且是很久很久。
口齿不清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轻轻响起。我躺在两层式睡床的下铺,春奈穿过我的躯体窥视着我的表情。她的声音还是和十岁时一样。看来精神面也是如此。
当然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如果我和你一样有什么特殊能力,被叫来这里念书,这还心甘情愿。但就如大家所说的,我只是个凡人,所以也没有任何理由待在这里。我会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虚度大好青春,都是因为你!对了,现在还不算迟,你去找若菜吧!你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卿卿我我,我会找时间来这里看你们的!
春奈撇过头闹着别扭,瞪着应该砰砰作响却无声的脚丫子。
被当作书桌的百年六旧暖桌上,闹钟响起了晚上八点的讯息。
不知是否因为室友收拾包袱走人、还是忽然可以独占两人房的缘故,闹钟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房间里没有电视,只有妹妹的灵魂。想出去透透气嘛,又因为这所学校被深山郁林包围,人际罕至,简直毫无生趣。不经允许擅自离开,被发现了一定会被强行押回学校。
我窝在床上,想着就寝前该如何打发时间。就在此时,视线内的某一角浮现白色的物体。
那是春奈的手指。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侧边脑袋。我不理她。忽然间,有什么飞了过来。我赶紧起身闪过,免得被打个正着。
春奈窥视着躺在床上的我,半透明脸上唯一嫣红的朱唇缓缓张动着,然后她指着墙壁。
干嘛?
春奈一幅玩味的表情,五只手指头慢慢地一只只往下折,像是数着什么。五、四、三、二、一零。倒数完同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房间墙壁随之震动,然后走廊上传出一阵耳闻过的凄惨尖叫声。其中也混杂了我不愿搭理的人的惨叫。既然没有缘分作朋友,就不需开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很不幸的,一个月前我升上二年级后,我成了这栋B栋男生宿舍的舍长。
谁叫我是舍长
我叹着气开了门,伸长了脖子探头一看。
一颗直径约五十公分的海胆正一飞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我和海胆四目交接。海胆怎么可能会非?而且只有一个眼睛?但这黑色的球状怪物全身都是尖刺,也只能说是海胆了。不过此时,我却没有时间细细品位和一颗怪海胆交换眼神的奇妙经验。
快闪开!
一般尖锐如超音波般的女人声音响起,怪海胆也在同时也时速约五十公里的速度撞上我的脸。不,春奈在它撞上之前从旁边伸出了双掌,巨大海胆像是撞上看不见的墙壁般、脑袋吃了重重一记,仁厚不断弹跳于走廊天花板和地板之间。一阵弹跳消耗了不少能量后,巨大海胆再次慢慢浮游于空中。
鬼东西又现身了。
我甩甩头出了房间,到了走廊。两股声音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夹击着我和这奇妙的浮游生物。
嘿!舍长大人!
异常高大的白衣身影发出近乎狼嚎的吼叫声,一旁的黑衣女学生皱着眉头掩住耳朵。
一切都很顺利!潜藏在305室的思念体已经被我赶出来了,接下来只要彻底消灭就万事OK。大家放心吧!
鬼吼鬼叫的是负责驱除学校思念体二年纪学生宫野。不论何时,他总是在制服外加了一层白衣,像瘦长版的佛陀露出满足的笑容。现在也是如此。我瞄了宫野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到那个在空中缓缓漂浮的物体。
哪里顺利了?这思念体都实体化了,而且躺在走廊那扇门是怎么回事?你丢了炸弹吗?谁要来修这扇门?我绝对不会负责修理,可是我一定得叫人去修理,你们懂吗?!
对喔,因为你被个一心想着哥哥的妹妹给附身了嘛。嗯,也就是说
这家伙,根本没在听我讲话。
我将目光移开那个充满尖锐突起物又闪着紫色火光的海胆,碎碎念着:
你们赶快处理一下吧。
打扰各位晚餐过后的休息时间,在这一天当中最宝贵的时刻里引起骚动,对此我们深感歉意。
从本学期开始和宫野一组、走动于校园间的一年级女生开口了。少女从头到脚一身黑,幽雅地弯了身子致歉。漆黑亮丽的长发,如流水般随着少女的动作流泻在她的背上。
光明寺茉衣子一身像是参加完丧礼的打扮,以响亮的声音说着:
班长理该负起全责。我确实执行了被赋予的任务,但某个神经有问题的家伙却误了大事。我本来可以漂亮地驱除思念体,却因为脑筋不好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还让思念体跑掉,使事态更加恶化。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家伙才好白痴吗?没错,他就是白痴。为何我要替这个白痴赔不是呢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没错,真的很不公平。所以我要取消刚刚的道歉。
茉衣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的没神经的家伙是指谁,不过现在还没什么被害者出现,就这么杀死它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且对我而言这样一点都不有趣。要么就轰轰烈烈的大干一票!
唉,真实愚蠢。为什么我们对魔班的班长会是这种人呢?真是令人百思不解。高崎先生,你的想法如何?
黑影般的浮游物抖动着身躯,再次毫无预警地扑了过来。
在我欲闪躲之际,这海胆又和刚刚一样,在即将触及我的身体之前被弹回原来的位置,迸裂出七彩的火花。
春奈的小小透明身躯在空中浮游,下半身与我的上半身互相重叠着。
春奈张设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防护罩,打消所有对我的攻击。她的EMP能力是学校了最强的。
不怎么想。我说。我不管这么多,总之赶快处理一下吧,拜托。
茉衣子,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感到很悲哀。刚开始被分配到对魔班时羞红了脸,要我们多多指教的卑微茉衣子跑到哪里去了?嗯?难道你是分身?你这个冒牌货,快把本人还给我!
以前是以前。这些过去累积而成的就是现在的我。请不要随便直呼我的名字,我们没这么要好。
明明一开始是你自己说的。你说比起姓,你更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要我那样叫你的!
撤回前言,立刻。我现在就把那句话收回。
那么光明寺。
宫野乖乖的更改称谓。
其实以前我早就想问你了,但一直都忘记说。你这个人难道对长辈一点尊敬之意都没有吗?
刚刚那是笑点吗?你说要谁尊敬谁?我快受不了这个天大的笑话了。不好意思,请容许我笑一下。
呵呵呵地,茉衣子掩着嘴巴轻轻地笑了起来。
引起这么一阵混乱骚动,现场却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打开门看着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正确的。出了房门,确实会被卷入这场口舌之战。
嗯嗯,这么说来,你是《击妖部》的吧?和我的《黑梦团》是不共戴天之仇。两个社团无法互相理解彼此的理念,思想中心大异其去赶快退出那胡搞瞎搞的社团,加入我方吧。现在的话,还可以特别为你施加秘密仪式。
我决绝。召唤大天使失败,反而召来全长二十公尺盐块的骗人魔术结社没有人会愿意加入的。
那就附赠我生涯大作伟大赫密斯魔术的奇迹和轨迹共三集,如何?(遍注:赫密斯《HERMES》,希腊神话的盗贼与商人之神,同时也被称为炼金术之神。)
若附赠一块腌酱菜的石头,我更乐意接受。
我望着互瞪的两人,摇摇头。
我想也是这样,那巨大盐块原来真的是这样产生的。盐块丢在校园会挡路,希望你能想办法清掉。不过先等收拾了这家伙之后再说。
你说的没错,高崎先生。我绝对不属于班长领导的邪恶黑魔术师集团。所有的责任矛头都指向这个蠢蛋头,请你谅解。
知道了。
我点点头。宫野是个笨蛋,这是众所皆知的。
那么,茉衣子用手肘给宫野的肚子一记拐子。宫野一脸遗憾,然后夸张的张开双手微叹着:
啊~有什么驱魔的好办法呢?是要落落长的拉丁咒文呢?还是用古希伯来文制造六芒星魔法阵?我个人是偏好这两种啦。
请在十秒内结束。我们不需要余兴节目。
宫野心有不甘的碎碎念着,然后凝视着投射在走廊地板上的海胆怪物黑影。
我听见一阵似大黄蜂嗡嗡作响般的杂音。就在这一瞬间,宫野的视线所及处产生一道黑暗的光线攀爬在地上。就像要吞噬掉所有怪物般,无光无影的魔法线在走廊上划下了一个正圆形。
宫野的眼睛忙碌地转动着,圆形的内部被划上奇妙的记号和两个同心圆。然后五芒星于焉诞生。
巨大海胆像是察觉了什么般,正准备缩起身子时,从魔法阵忽然伸出凝聚黑暗力量的锁链,将巨大海胆紧紧缠住。
我解释一下吧。这黑暗锁链是为了锁住冥界看门狗的地狱制铁链。也许实际上没有这样的东西,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我的妄想竟然成为束缚你的工具,真是糟蹋。代价虽然昂贵,也罢,不用找零了。
思念体像是全身充满电流般不听抖动挣扎着,但宫野的束缚铁链丝毫不为所动。
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吗?都是你诱导它实体化,高崎先生才会认为我和你是一丘之貉。
茉衣子拨弄着黑衣袖口,立起左手小指和无名指遮着嘴角。她朝手心呼了一口气,食指上方出现一个萤火般的光球。再轻吹一口气,光球意发青白色的光芒。反复至第九次时,光球已经如乒乓球大小。
消失吧。
茉衣子如掷球般的手掌一翻,光球直线飞向铁链捆住而动弹不得的浮游体。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了进去的光球激烈地撞击在浮游体身上,然后
浮游体随着轰然大响爆炸,烟消云散。
爆炸引起的飓风吹乱了茉衣子及腰的黑长发,宫野定住脚步。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好似浮游体最后的惨叫,空气形成的急流猛烈搅拌着。这些激荡在我面前被弹开,然后弯曲流向后方。
谢啦。
耳朵深处传来一股骄傲的笑声。
宫野说话了。
舍长先生,这么一来都解决了。请转告避难到其他房间的学生们。有我这个素负盛名的对魔班班长的保证,相信大家很快就可以从畏寒、无法呼吸、体力衰退,甚至被人监视的精神痛苦中解脱了!
随着怪物的消失,魔法阵、锁链和萤火也跟着消失了。只剩下污损墙壁和地板上的木炭般焦黑痕迹,以及飞舞于空中的大量尘埃。这些飞灰就像从空而降的细雪般、沾附于我们的双肩和头发上。
嗯,原来如此。它用来实体化的媒介果然是305号房累积的灰尘。这次经验可以做为提醒他们应该定期打扫的警告吧?茉衣子,你的房间没问题吧?
请秒度我光明寺!茉衣子尖着嘴警告着。
还好,我同寝室的同学个性非常一板一眼。既然你提到打扫的重要性,那么对魔班集合场所已经像垃圾山一样了;请你想想办法解决这问题好吗?那里简直像魔界般污秽不堪。
你自己扫干净不就得了?
为什么是我?
我哪知道。
趁他们在争论时,我躲进了房间拿出扫把和畚斗。宫野瞥见我手上的清洁用具,夸张地张开了双手说:
真是不好意思!后续清洁工作就交给你了!看看这片焦黑痕迹范围和灰尘厚度的样子,从头到尾仔细清扫的话,应该只要花一个钟头就可以搞定了,那我们就此告退啦!
等等。
我揪住宫野的脖子。
你得帮忙清理完才能走。
为什么?
别一幅事不干己的样子。我的确请你们帮忙消灭思念体,但可不记得叫你们连宿舍走廊都弄脏。
可是我不记得啊。
高崎先生,你的头发沾到灰尘了。
茉衣子虚伪的笑着,站到我的身边。杏仁状般的黑暗双眼直盯着我。妖艳的笑容不禁使我打了一个冷颤。
别动,我来擦干净。
桃色的嘴唇魅惑地往上噘着,茉衣子从口袋中取出手帕。就在她的手正要触碰我的头的一瞬间
好烫!
茉衣子手中的手帕燃烧了起来。茉衣子反射性地松开了手。棉质的手帕化为一团灰烬后掉落至地面。
我一回头,看见半透明的春奈怒火中烧,斜眼瞪着黑色的魔女。
我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这一点。其他女人绝对不可以靠近高崎先生啊啊,真是可怕。
茉衣子幽雅地躬身,黑发顺从的随着动作飘动,然后一转身。
等等,茉衣子!你走了谁来打扫?
请叫我光明寺。
茉衣子愤然地丢下一句话,背对着我们用力挥着一只手。看她的僵直背影似乎已经说明拒绝一切的意愿,我只好闭上嘴巴。反正这里是男生宿舍。我再度抓起愣在原地的宫野的衣领,说了:
由你来打扫。
这所学校的学生每个人都有特殊能力。只要被揭发拥有某种奇妙的特异功能,入学手续可以繁复也可简化,个人能力也良秀参差不齐。总之,所有的特异功能,我们都称之为EMP能力。
在孩子约十几岁时,忽然发生维持不到十年便消失的特异超能力。以人口来说简直是微乎其微的发病比例,原因何在?为何只有日本才会发生这种情况?聚集并调查超能力者却发现毫无任何共通性,只上呈乱数状态发生的现象又作何解释?还有最根本的问题,这种无视生物法则的力量从何而来?所有和EMP能力相关的谜团自发掘第一位超能力者以来,将近三十年还是两个字无解。
顺道一提,EMP学园只有国中部、高中部和大学部。因此,被发现有能力的国中以下的孩子们,在小学毕业前会尽量留在父母亲身边,然后被送入以上其中一个部门。我和小我一岁的若菜也是从附近小学毕业后,像小鸟离巢般地送入了这所鸟不生蛋的EMP学园。
这里的学生尽是些超能力者或魔术师,还有各式各样奇妙的人事物。刚刚的巨大假海胆就是其中之一。EMP能力者彼此影响超能力,无意识间便会产生各种不明物体。大致上来说,这些不明物体对人类充满了敌意,采取的行动通常非出自于善意。
对于这些忽然出现的不明物体,拥有多层头衔的学生自治会保安部对魔班都称它们为思念体、妖兽或邪灵。对魔班负责铲灭这些怪物。而宫野和茉衣子就是其中的一员。
结果,走廊的清洁很快就结束了。
原本紧闭门户的男学生们三三两两手持着清扫用具,纷纷铁青着脸跑出来集合。大家议论纷纷,说是看见春奈以极为恐怖的表情威胁大家出来打扫。春奈现在就站爱我后面监视着每个人。男学生们纷纷被迫自告奋勇开始努力的清扫起来。
和大家一起清楚灰尘后,我回到房间。忽然间,茶杯、热水壶和红茶包在空中飞舞,开始泡起茶来,茶杯最后飘到我手中。最后是数颗方糖追了上来。
虽然不想喝,但一想到要是惹春奈不高兴,怎么样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真是方便啊。要是茉衣子也有你这么细心就好了。呃,春奈小姐,请问我的茶在哪里呢?
逃离清扫现场的宫野自顾自地近来,环视房间内部。
柜子上的茶杯发出喀喀声响,然后瞄准盘坐环抱着双手宫野的眉心飞了过来。一阵撞击声后,茶杯跌落在被拿来当作书桌的陈旧暖桌上。热水瓶则孤独地飘在空中,咕噜噜地倾注着热水。
宫野边摸着头顶上的肿包,边喝着白开水。我则是默默地在对面啜着红茶。
到这房间来的客人只有白开水可以喝吗?真是太过分了。舍长先生,你应该好好教教你妹才对这是我的蠢见啦。
对死人讲什么都没用。
我勉强吞下甜死人不偿命的红茶。
我该说的都说了,她不听就是不听。
就算死掉也要留在哥哥身边照顾他的妹妹吗嗯嗯,这还真是有劲。说真的,我十分羡慕。
没有妹妹的男人里,十个有九个会这么说。
那就让给你吧,赶快把她带走。
舍长先生,就是因为你摆脱不了她,才会到这所学校来的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国中部刚开始的时候吧。从她出现以来,已经是第六年了。都是那家伙,害我小学五六年级过得还不凄惨。
小我一岁的春奈死去时,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她在我和另一个妹妹若菜的眼前,被卡车碾过身亡。第二天成为亡魂的春奈就一直驱使不可思议的力量扰乱我的生活。早知如此,我何必伤心难过了一整晚。
你怎么不乖乖上西天呢?
原本似溶解于空气中的春奈忽然现身抗议。她鼓着腮帮子滑到我身边。
嗯,真是太有趣了。喔,我不是指你们的互动,而是灵魂实际上存在这件事。其实,我否认灵魂的存在。
宫野用指甲敲着盛着温水的茶杯。
我可以理解意识从何而来。没错,就是大脑。所谓的意识,就像电流般来来去去于脑海间。可是春奈已经失去了肉体,她的意识到底是从哪里产生的?
春奈被宫野以观察白老鼠的眼神盯着,她吐了吐舌头踩到我背后。
我是这么想的,她的意识移动到某人的脑海中,超越了肉体的死亡。某人是谁?不用说,当然是舍长先生您的脑袋。也就是说,春奈活在你的体内。
那么刚刚的假海胆又是怎么回事?自从我来到这个学校后,刚刚那样的怪物便层出不穷。我想,它们也应该拥有意识才对。
这些怪物应该是原始生成的物体才是宫野频频点头这么念着,然后又如宣教者热烈地说:
像我们这种超能力者,在无意识间释放而残存的能源那些思念提就是这些能源的聚合物。说明白一点,就是无意识的产物。所以它们毫无智能,只会单纯的破坏。但也因此,我们可以轻易地驾驭它。我们超能力者长时间共处于一处,与常人分隔两地,对一般人来说是件好事,我的能力也因此产生价值和意义。不过春奈和那些怪物不同,依我的能力恐怕无法帮上什么忙。
春奈白色的手腕伸向红茶杯,茶杯渐渐浮起。我伸手一接。
不用了,给宫野吧。我的血糖值已经够高了。
春奈赌气地撇过脸。已经泡开过的茶包非起,掉进宫野的茶杯。
宫野说了声谢谢后,喝干稍稍染上一点颜色的茶水。
我真的无法理解。也许鬼魂的确存在于某个未知的世界。但对我来说,死亡就是化为乌有。要让无化为有,又需要某种特意未知的能源才是。你妹妹的灵魂还存在着,而且还保有意识这种能源到底从何而生?
关于这点,我不是没有想法。但我不想让他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换了话题。
你不觉得最近变多了吗?
什么东西?你是说我的神性吗?
你的神经性格要是再提升,大家就会抓狂了。我指的是思念体。我刚来的时候,一个月顶多出现一两次。现在几乎一个礼拜出现一次。光是这间宿舍,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学生人数增加,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从学生身上泄出的EMP能源越来越多,怪物也随之增量。
对了,宫野。
什么事?
你可以回去了吗?春奈有点不耐烦了。
好吧。
宫野干脆地起身,走门前又转过头。
嗯?这么说来,我为什么要跑到舍长的房间呢?好像有什么要告诉你抱歉,我想不起来。既然想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就再见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再叫我吧。春奈双手在脸颊旁挥动着,以极为天真的表情目送脚步声喀喀作响的宫野。
学生会长莫名的召见,就是假海胆事件发生后第二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