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下意识地看着手表,发现电子手表上的数字连几秒都是同一数字时,是不是会啧啧称奇呢?比如四点四十四分四十四秒、五点五十五分五十五秒。若时间先是十二十四小时制,便是二十二点二十二分二十二秒。乍看之下,这的确是几率极低才会发生的罕见现象。事实上,二十四小时制内要出现这种现象,几率仅有八万六千四百分之一。大部分的人可能只会觉得这是偶然中的偶然。毕竟几率才八万六千四百分之一而已。
不过,这只是单纯的几率统计而已。十五点三十八分四十二秒和二十点零七分十三秒也是一样的几率,但对人类来说却有种特别的感觉。这种数字,往往能唤起人类的注意。
由这件事我们可以知道,人类会对看来奇妙的东西感到不可思议,是因为加入了自己的感觉。比如说,我刚刚瞄了手表一眼,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四分五十六秒。光以机率来看,用偶然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了。偶然成为必然,其实和它的现象没有关系,而是观察者的思想所致。被观察发掘了,这样东西才产生某种意义。
这个世界,便充满了各种偶然。
现在虽然是大白天,巴士乘客却只有我一人,仿佛是我一个人包下了这台车子。若是市内客运,早就因乘客过少而被迫停驶了吧。
坐了半个钟头,早已经过好几站,却仍未看见等着搭公车的面孔。红绿灯很无奈地闪着黄灯,车子就一路顺畅地开在单线道路上。等第二名乘客上车,已经是远离大自然的闹区边界了。
我的脑海可以想象此时春奈的模样。她坐在无形的椅子上,摇晃着双脚。然后鼓着腮帮子,一脸闹别扭的表情。
宫野曾说,春奈存在于我的脑中。我虽然不赞同这个说法,但当春奈没现身,脑海却响起她的声音时,却不得不这么认为。
拜托你乖一点好吗。
我小声地告诫她,免得被其他乘客听见。我又确认了一次资料。
第二个事件石南下的河岸边。这一代已经是住宅区,河川也进入了下流地带。这条河仍保有它原来的风貌,是一条二级河川。而不是什么大水沟或工业用河。
印在纸上的明体文字叙述者如下的事迹。
那是在樱花飞舞、风和日丽的一个早晨发生的事。忽然间,河川两侧至中间卷起了一股漩涡。几名散步的行人觉得奇怪,停下了脚步。漩涡在他们眼前逐渐变大,这一区的河水跟着形成漩涡的一部分,就连上游的水、以及下游都逆流而上,直至河床干枯见底。漩涡以惊人的其实不断地旋转打滚着(听说是顺时针旋转),然后如龙卷风般攀升至空中,并化为一只巨大的龙。它钻进附近的水泥桥下,从下方破坏桥梁后飞向天空。幸好时间是早上,并没有太多的人车经过。消失在天空那一端的水龙最后不知去向。但离此处一公里以上的县市边界处却有鱼儿从天而降。报告中,不排除与此次异常状态的可能性
河川产生漩涡,还跑出一只龙。在常人看来,也许会觉得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了。但我想,从高空狠狠地摔下的鱼儿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附带一提,据说这只水龙长得像龙年贺卡上的东洋龙,而非西洋故事中幻想虚拟出来的龙。这一定是某人加油添醋,以为自己看到那只龙的确有一双眼睛,才会这么以讹传讹的。
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我望了望窗外。四周的景色早已大不同。
山中的芬多精老早被远远的抛在后头,眼前是一片宁静的住宅区。
巴士过了五战后,我下了车。
徒步至第二个地点需五分钟。如果是房地产资讯,上面就算写着徒步,但实际上却得快步走才能到达目的地。但我手上的资料可不能这么马虎了。我边想边走着,结果花了七分钟多才到达。时间不够长也没比较短,实在叫人难以抱怨什么。那是一条深度极浅、幅宽极大的中央河川。看来的却很适合作为划分街道的分界点。
我不以为意地喔了一声。
这座桥的宽度大约有两台车并拢、后照镜都要撞在一起时那么大。说是公路,感觉却像私人道路般小家子气。
桥梁的中央从下面被翻上来般往上开了一个大洞,桥体支离破碎。这条河幅宽约十公尺,但桥梁还残存的部分只有离左右河岸各两公尺左右。桥梁两边已经挂上了禁止通行的绳索,好阻挡行车两边来往。
桥梁里生了锈的钢筋露出头来,粗糙的灰色会泥体壳体暴晒在阳光底下。大部分的桥梁已经在河川里堆成一个瓦砾小山,刚好为河床不深的河川形成了一道堤防。河川两边的防治工作尚未整顿完毕,只有丛生的芦苇随风摇曳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它不相干。
桥墩上防止孩童跌落的铁栅栏极为脆弱矮小。若有人跨越而跌落溺毙在河里,似乎也不足为奇。我靠在这样的铁栅栏上,眺望着已经无法渡河的桥墩残骸。
合穿的潺潺流水声还保留着它的自然的风貌,听起来极为舒服。设置在河川两岸的林荫步道上有整排的樱花树。稍早时,这里是绝佳的赏花地点。为了抢位子,大家可以争个你死我活。但现在,它只是结草虫的最佳的栖息地。
如蚬见般的小巧蝴蝶乘着微风,通过我的眼前。
一片和平景象。
还有人看着我吗?
春奈有些没自信地说。
我佯装无事的2窥视四周,看看有没有穿着水蓝色衣服的人影。路上没有半个人。我忽然想到,今天不是假日。大白天穿着青色法兰绒制服在街头晃来晃去,实在太引人注目了。要是被诈抓去问话,提到自己读那个学校的话,不是自找麻烦吗?
算了。就算在意,也不能怎么样。
到下个地点前,我又眺望了一次七零八落的桥墩。
通常,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般人听到河川的水变成龙神冲破桥梁,然后飞向天空这件事,十个人当中有十个人不会相信。选我只是单纯的水流现象,看见龙只是一种集体幻觉,桥梁崩塌则是因老旧失修。这些现象只是偶然间一起发生大部分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想。
这里似乎没什么可看之处了我这么想着,正要告别这座桥顿时。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偶然。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由必然所构成。无法发觉偶然事态背后的真正原因时,人们便称之为偶然。
旁边传来一股清亮的男高音。我转过头去。
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了多少的男子拨弄着他的头发,边对我微笑着。
这家伙穿着牛仔裤和深茶色夹克衫。他靠在铁栅栏上,面朝着我,灿烂的笑容好似招生海报上的优秀杰出青年。他的长相俊俏到几乎可以站在五人偶像团体的右边也不会被人发觉有异。此刻的我,面无表情。连自己都知道我脸部僵硬的程度。我注视着这名看似爽朗的男子。
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我一直留意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物。除了奔波的业务员和被狗拖着散步的六十岁老人以外,没有任何人。我很确定。但是,这家伙却忽然出现在这里。
对方不顾我的疑问,他说:
比如我们的邂逅。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相识,不是偶然,而是回归到自然。高崎先生。
你是谁?
我叫拨水优弥。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身为一个男人,他的嘴唇实在太红了。自称优弥的英俊脸孔动着他的红唇,面露喜色。
初次见面。还有后面那位看不见的可爱小姐。
春奈从脑海传来困惑的声音。
你是第三EMP的学生吗?我没看过你
说完,我想到监视我的可能就是这家伙。不过身为监视者唐突现身,似乎有点奇怪。
你是保安部的?
不是。而且我和他们的立场完全相反。我是最了解你的人。至于怎么个了解法呢?嗯,可以说是超过亲人间的了解吧?
他的笑容实在过于灿烂,总觉得令人有点火大。如果他乖乖闭嘴,只是浅浅的微笑,或许会有一堆女孩涌上去巴着他。
优弥在嘴唇前立着他的食指,一只眼睛闭着。
我不能大声嚷嚷,所以高崎先生,我只告诉你一人。说真的,我和第三EMP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任何关系?那又怎么会知道春奈的存在?在这里、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人,除了EMP能力者外,不可能有其他人。
不只是不是我的疑问浮上了面孔,还是被他看穿了心思。他说:
没错,就和你想的一样。上天没给我任何EMP超能力。还有,我没有读心术喔?如果我看起来像是回答你的问题,也是因为我有卓越的洞悉观察力,没有其他原因。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出场有点诡异呢?如果没有,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是第三的话,就是第一或第二的学生。再不是的话,就是也许听过传说的国家危险组织。
或是某种地下组织。
优弥以开朗的口吻说:
高崎先生,你抽烟吗?
我不抽。
我也不抽。所以
优弥伸出不拟男人的细致白手,弹指一鸣。
他立着弹指完的拇指,似乎在说着GoodJob。一束小小的火苗随风飘动着。
这种能力,也没有什么方便的地方。谁都能在便利商店买到一百元的打火机。只有放烟火的时候才会觉得真是方便。有纵火的兴趣的话就更好了。啊,这是开玩笑的啦。
那又怎样?我说。人肉打火机,你到底是谁?
关于这点优弥说。就让我重头说起吧。我为了能和你交谈,已经等了好久。既然都来了,就让我和你一起同行调查吧。多方面考虑,绝不是件坏事。
所有的诈骗集团都是先亲近被害者后再加害多方。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也许我将成为让你和那对姐妹从那个学校解放的原因喔?
什么?你能强制让春奈成佛吗?
我可不敢。让我这么可爱的小姐消失,可是会遭天谴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幸福而已。我边瞪着讲的天花乱坠的优弥,在脑海里问着春奈
春奈,你觉得他怎么样?
模糊暧昧的回答在脑内响起。
她语气暧昧,似乎有所保留。
谁的伙伴我们的伙伴吗?会长和真琴是他的敌人吗?
你们商量好了吗?对了,吃过午饭了吗?我从刚刚肚子一直很饿呢。可以的话,一起用餐吧?为了纪念我们的相遇,我请客吧?
那真是太好了。
信封里的钱能剩越多是越好。不过被男人搭讪,实在没办法高兴起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男人,怎么想都很可疑。这家伙似乎知道我的一切,光这一点就够奇怪了。而且将话的口气还这么客气,让人感觉更不对劲。
难道说?
会长和真琴的目的就是这个吗?他们以我为饵,等着鱼儿上钩。所以观察的不是地点,而是上钩的鱼儿。这都是那两人撒下的天罗地网吗?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是我?
优弥满脸开朗的笑容,他说:
你看起来很烦恼。这也难怪,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可能我太投入出厂时的表演了。说真的,像我这种出场方式,只会遭人怀疑而已。既然如此,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可惜你没有超能力,不然你看过我清白如雪的心灵后,绝对一目了然,尽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对了,你妹妹多多少少应该感觉得到吧?
春奈刚刚的反应极为暧昧不清。打个比喻来说,就像在路边发现似乎可食的香菇,却无法分辨是否含有毒性一样的感觉。
知道会长和真琴的企图?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无法放着你不管。该说我们理念不合吗?其实也不算是。至少我不想和他们联手就是了。你不也是如此?
既然你愿意告诉我,那就听说吧。
可以啊。对你,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嗯,我就单刀直入说了吧。
优弥开朗明快地说。看起来毫无恶意。
我是最了解你们的人,是你们的伙伴。利害关系也一致。
宁静的住宅区里只有便利商店,没什么像样的餐厅。所以我们不得不往南走,到热闹一点的地方。
我和优弥往下有方向并肩走着,来到车站前。整齐石砖地加上一整排的樱花,气氛极好。就算不是假日,也会使出现在报章杂志上的绝佳约会地点。不过现在跟在身边的却是个男人,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空虚。
若和同年龄层的十个女生擦肩而过,恐怕有三个人会转过头来看这个英俊小生。而这家伙连走路的时候都在喋喋不休。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UFO点亮了漆黑的夜空,龙飞翔于天空,看班长长脚动了起来,长的像怪兽的东西妨碍交通也许,这才是世界真正的样貌。我们EMP能力者一直被斥为异端分子。但其实,我们才是人类的原貌。然后世界开始跟随我们的脚步。你不觉得这个人说法很有说服力吗?
我不觉得。还有,请你别说我们。我不在你们的行列之内。我是正常人。
喔?是这样吗?你和你后面的妹妹不是很享受EMP学园的生活吗?
我不想和狂乱的世界同化,一起当个疯子。现在我还能保持正常,连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
说你是个正常人,这句话似乎有语病。所谓的常人,已经被既定的事物征服调和了。外送荞麦面的人若单手拿着面骑车,肯定会摇摇晃晃地跌倒。未来银河的货币肯定是信用卡。恋爱肥皂里的女生若是说她想吐,肯定是怀孕常人总是有太多的肯定。
最后的不太对吧?
说的也是。不过我想啊,为什么日剧里的情侣总是不懂得避孕呢?是我的话,一定尽量小心不要让对方怀孕。
这家伙,自己说了一堆,却又扯到别的地方去。
喔喔,我想说的是,跳脱那些既定事物和肯定想法的人,就是EMP能力者。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生存在什么都有的世界里,而且亲身体会。当然,你也一样。
我倒觉得那个学校需要一点正常事物来调和。
那是一个很愉快的世界,你不需要觉得无聊啊。它有如梦境般有趣。不是美梦成真的美梦喔,而是浅眠时的梦境。做梦这个活动,是相当划算的娱乐。既能免费看电影,又能了解自己的深层意识,真是一举两得啊。只有梦境,才有可能无所无能。就像胡来的闹剧一样,形形色色。这不是很棒吗?你不觉得这很像某种东西吗?
什么都有,那就表示没什么高潮起伏了。再说,那根本就梦魇,不是什么美梦吧?
不过,如果世界上的人都疯了的话,这世界中正常的人类不就是异常的存在了吗?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混入独眼人的村落里,就会成为被歧视的对象一样。
优弥插在夹克口袋中的手伸了出来。
我说啊,高崎先生。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所有人类没同时发现这种EMP能了呢?若是那样的话,或许我们就不会被这个社会厌恶而遭受排挤了。没错,EMP能力顶多只能维持几年。可是,这是圈外人士的理论。不管再过多久,我们总会被看成世间的少数人时而受到冷漠的对待。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又弹了一下手指。他看着指尖的火焰。
我只会这一类的玩意儿。不过我也会思考,像这样的东西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用途。除了能代替打火机之外。
当个魔术师也不错啊。
EMP这种能力,总而言之就是一种没有诀窍的魔术。然后呢,顶多只是这样而已。不过那玩意儿,还是相当厉害的。魔术或戏法之所以能够娱乐人们,是在域名知道有秘密或手法存在,却能让人们对于魔术师那仿佛没有要把戏和篇数的本领感到惊叹不已。但是,我们就算不需要耍花招也不用设骗局就能变出那些戏法,也没有人会惊讶。因为这种事在我们的立场来看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这里头没有任何技术或特殊效果。而我即使能发出火焰,也不能变出鸽子来。看来我还是放弃当魔术师好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吗?我的想法只有一个。我希望你和你的妹妹们能平安无事地生活下去。我的愿望就只是这样。
我没想过会被你这样的人作出这种期望。
也许你没想过,但或许看起来开心地跟在你身后走着的妹妹,有猜到也不一定唉,脱离主题了。对了,第三学园的学生自治会对这次的思念体骚动,保持着什么样的看法呢?
我才想问呢。不是应该你来告诉我的吗?
优弥答道,您说得对,然后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的PSY网络,应该就是原因了吧?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最近PSY网络似乎成了热门的头条新闻。几乎是人人都挂在嘴上,像是必须这么做才跟得上流行似的。那个宫野嘴里嘟嚷着、让日比木会长挂心着,害我被真琴强迫实际体验过的,叫做什么PSY网络来着的东西。
优弥他那十分讨人喜欢的笑容从没停过。
你知道多少关于PSY网络的事?
它可以让超能力者做大规模的精神波连结,对吧?
想起上次和真琴脑波连结的那件事,就感到恶心。那家伙的脑袋中,满是不着边际的情感,就如同一大群乌鸦,在垃圾放置场上反复啄扎的杂乱模样。
就在好几年前吧?我实际体验过PSY网络的构成和瓦解。那是个有点难以用言语说明的概念。该怎么说才好呢?就是自己的意识和别人的意识相连结,也只能单一面向地这么解释了。
优弥眺望着远方。
所谓连结,是指个人主观意念与一个巨型稳固的客观意念体系所接触的瞬间。齐聚在那里的不只是几千人的意念集合体,还是一个几千人的意念之间所构成的明确的客观性意念体系。这样你懂吗?
我不懂。
某天PSY网络突然地启动了,从开始到消失,只有极短暂的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或几秒钟左右。但是那一瞬间让人认为是无止境,甚至于感觉得到时间上、空间上的宽广。为什么那种精神波网络会突然发生、又突然消失?你知道吗?
就说过我不知道了嘛。
想必也是如此。即使到现在我也不算是太了解。对于那时候我所感觉到的那东西,现在的我到底有没有正确的认知也不得而知。不过,我有时会想要再一次连接上那个网络。实际上还是有其可能性的。因为PSY网络并没有完全消失。有九成九确实已经不见了,但剩下的百分之一,也或者是千分之一左右的微弱部分还是残存着。就连大部分的超能力者都没有发现。然而,还是有一些人注意到了。像是你学院里的学生会长和书记那样的人。
优弥就像在甲子园与无安打无上垒擦肩而过,但最后却获得完投胜的高中棒球选手般笑着:
不过,另外九成九建构了PSY网络的那些能源,到哪里去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以一点都感觉不出有这么不可思议的语气说着。
边眺望浅浅的水面边走着的时候,我们碰上了一条大马路。一见到这条有着二线道以上的道路,我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怀念心情。
对了,高崎先生,你知道有个东西一直跟着你吗?啊,往这边走吧。
优弥放松笑着的同时,唤起了我的注意,看一了下车道向左拐弯。我和他并肩走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说了一开始就跟着了。从你搭巴士来的时候开始的吧?恐怕是坐车之前就跟着了。它现在也保持一定距离在你背后喔?哎,回头看也没用。它不在视线范围内。你妹妹不知是否能察觉它,你妹妹紧跟在它的外侧。
你有察觉那方面的能力是吧?
嗯,算是吧。只会点火不算是长处啦。虽然这么说,像这种程度的能力,如果换作EMP能力者,不管是谁经过训练之后应该都能学会喔。你妹妹看起来像是对精神波扫描不太有兴趣的样子。
更希望缠着我的只有春奈一人。
在阳光灿烂的步道上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我和优弥躲进面对道路的整洁小茶馆里。
我常在想,拿波里意大利面上一定要淋上英国辣酱油。也因此,看到这间小茶馆的桌上没有放着酱汁的容器时,我感到很不高兴。但不高兴归不高兴,我也不是一个还会特别跑去向女服务生要酱汁,让人感觉这是在抱怨料理的调味不佳而使人不愉快的那种老大粗,为了出气,我只好死命地加了一堆起士粉来吃,可是这么做不就跟宫野一样吗?我感到愕然的同时,坐在右边座位的那一头,将总汇三明治小口小口的放进嘴里的优弥,唰地将前额的头发往上拨,小小声的说着:
我们并非与这世界脱离,而是世界对我们并不公平,你不这么认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来改变世界也行。这么一来,我们就能挣脱所谓异类的这个族群归类,再也不会遭受隔离的待遇了。怎么样?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这样的世界对我们而言会变得多么舒适愉快吧?
在盛满意大利面的盘子旁,冰块在装着冰红茶的玻璃杯内发出了喀啷的声音。我稍稍的思考了一下,认为这个提议有缺陷。
反正这份能力迟早会消失。这么一来,连你也会回归到普通人的行列吧?现在是可以尽情发挥这样的怪异能力没错,但等到那个时候你看到发狂般的世界,又会觉得如何呢?而我实际上对这种事已经感到非常厌烦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选择一个超能力者能够无拘无束、昂首阔步的世界吧。你知道吗?发现自己身上有EMP能力的孩子,正陆续地增加当中。毕竟现在我们还是少数派,所以没有什么好说的,等到成为不容忽视的势力时,那些身上没有超能力的人们对于我们将会抱持着什么看法呢?
所以呢,抱持这那种想法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话锋突然指向核心啦?微笑的同时嘴里嘟嚷着的优弥,用手指弹了弹冰咖啡里的吸管。
你可以说我是以EMP能力者的自由及社会贡献使命作为第一优先思考的团体里的一员,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是哪一种感觉啊,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站在你们这边,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起码比起那些人我还算是你的伙伴。
优弥用吸管啜了一口咖啡,望着玻璃窗。
在车行来往交会的车道对面,有一个远眺着汽车销售公司陈列室的小小背影。那是撑着白色阳伞,穿着蓝色连身套装的纤细背影。头的部位被阳伞遮住看不见,长发绑成一条辫子,只有发尾部分在摇晃着。好像是曾经在哪里看过的漆黑的长发。
这个身份成谜的跟踪者,会是她吗?我会想起宫野找寻茉衣子的事。怪不得她失踪了。也就是说,宫野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是吧。
喀啷。玻璃杯里的冰块不自然的转动着。
不过你这个妹妹,就是叫做春奈的是吧。还真不错耶。完全不用进食,真好。高崎先生,我啊,偶尔会这么想喔。如果只剩下精神存在的话,或许就能抛开因拥有肉体而不得不衍生出的繁杂言行举止、不再受其束缚了。例如,为了补充精力得摄取食物,要买食物得先赚钱奔命,要赚取金钱就必须注重人际关系。也就是说,可以从为了活命而延伸出的一切琐碎繁杂之下逃出,获得自由。我还挺羡慕这样的事。
是吗?我才不想死了以后还要留在人间。
我想,那是因为你没有那种让你就算死了也不想分开的对象,所以才不会有那样的执着吧。我目前也没有这样的执着,但是,我还是想要脱离不方便的躯体,成为只能看、听、思考的存在。如果是我,应该不会感到无聊吧。
如果春奈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对她来说,现在在这里努力隐身就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的事了,但不知道是为了排遣寂寞还是怎样,她从刚才就喀啷喀啷地搅动装着冰红茶玻璃杯中的冰块。真想叫她住手。
那像是茉衣子的背影,还在专心地眺望着陈列窗。我有点好奇这个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在凝视着国产的新型车呢?
哎呀,我真的非常佩服你妹妹。很感动这么说应该不算言过其实吧。不夸张,真的很了不起。我都这么感受深刻了,你这做哥哥的,一定也觉得很幸福吧?
听腻了的台词。
我也有一个妹妹。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的家人来了。
要说这家伙可不可爱的话,她已经算出局了。单局中有四次出局的记录,算是不可爱吧?对了,你知道吗?实际上,棒球界真有过一次单局四出局记录的实例喔。
我不知道,你可以不需要再说明下去。
当成杂学的知识来看如何?未来如果参加某个猜谜节目的时候,或许会被拿来当做是绯闻大的出题题目喔?
不用了。
优弥说了,是吗?嘴里便嘟嚷着边把餐点中附的荷兰芹放入嘴里,展开像是对幼儿笑着的绑架烦人的表情,微笑着说:
话说回来,那个人你要怎么处理?是可以轰走她啦。
他用单手比成手枪的形状,朝向街道对面、伫立这身穿蓝色套装女孩的背脊。我以不输给玻璃杯中持续回转着的冰块速度般,一边用吸管在杯内搅拌一边回答着。
弄清楚就可以了。回答学校后,我会直接去问看看。如果她想跟着就让她跟。不会有什么妨害的。多半是来看我有没有偷懒在玩的,负责监督而来的吧。倒是你,负责的又是什么工作?
应该称作第一线的联络人吧?我的任务是和你见面,并与你交谈。我得吹嘘一下自己在第一阶段已经达成使命了。
你知道学校外发生思念体骚动事件的原因吗?
要是知道也没必要调查下去了,我还可以赶快回学校。不过,都特地外出到这里来了,实在也不想这么三两下就打道回府啊。
谁晓得呢。再不全然觉得没道理之处推估这可能会有的线索,如此立场薄弱的推理是可以行得通没错,不过那就像古今中外的名侦探总在故事高潮迭起时开始进行推理一样,根本是个明显的错误,所以我不太想发表看法。虽然也有少见的正确答案,不过答案这种东西要靠自己想出来。在试题本的解答栏位抄上答案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喔!
你这是岔开话题吗?还是敷衍作答?到底是哪一种?
两种都是。不久的将来就会真相大白了。你届时也会了解。会有人告诉你的。就算你不想要,情况也会找这样发展下去。我姑且就先如此语言吧。要拿什么来赌吗?若是我输了的话,我会乐意将妹妹双手奉上。
真不凑巧,我没有现成的筹码。顺便一提,我也不想要再有妹妹了。现在有的就很足够了。
那还真是遗憾。真是这样的话,你表情应该再遗憾一点吧?以一个爽朗的笑容说这番话,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用别人的钱来吃饭,实在是件愉快的事情,更棒的是,那钱还不用还,当我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出店里的时候,陈列窗钱的人影已经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我没有证据证明我看到的是茉衣子。刚才看到的可能只是发质、身高相似的陌生人而已,但不会错的是那分彩色系的蓝绿色,跟我在山上看到的颜色一摸一样。
接下来要往哪里去?从这里过去的话,螃蟹那一站是比较近喔?
针对优弥的问题我立刻答道:
不,跳过螃蟹不去,我要先去看看崩塌现场。
要绕远路耶。
没差啦。
茉衣子也好、第三EMP学园的保安部也好,无论是谁看到我和这个身份不明人士并肩走着,一起行动,应该都会觉得我这家伙太过于不疑有他了吧?如此保持距离地观测,是先进行观察?还是这小子的加入早在掌握之中?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状况外吧?宫野找寻茉衣子的行为,现在想想还更是一场比真的戏码。真琴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可以信任的家伙,日比木会长和在我眼前这个叫做拔水优弥的打火机美少年同样散发着可疑气味,光明寺茉衣子也是个奇怪的女孩。总之,怪人一箩筐。
相比之下,春奈的存在还比较正常一点。
这样实在不行。
要是说春奈那种算正常的话,那猫咪规规矩矩的倒立以十秒竞走百米都可以算是正常的情况了。
你在说什么啊?
优弥一脸莫名其妙的开口,我摇了摇头。好像有人在我周围任意舞动起来似的,而我并不打算跳舞也不打算让人强迫我该怎么做。
视网膜的更深处,映出了穿着白色水手服的春奈双手张开转了一圈的影像。看到她的秀发和长过膝盖的裙子。因为离心力而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着的样子。春奈只在我的脑袋中,转啊转地跳着舞。
高崎先生。
优弥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开朗。在阳光下一看,甚至连他那淡褐色的瞳孔内,都像是抹上了一层微笑的色彩。
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是校园的和平吗?应该不是吧?还是你想保护自己所管理的宿舍可以平安无事呢?也不会是这个吧。当然更不是为了会长和书记。除此之外,应该也不是那个学校里的陌生人吧?借由这个异常现象的调查,无论是做出了哪一种印象深刻的判断,相信你的最终结论已经有定案了。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出现,不过就是为了来当你的靠山。说实在话,我大可以不用来这一趟。你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我详细你会的。
春奈歪着头,在我的头盖骨内说。
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一语不发走了出去。
高崎先生?
回过身来看到浮现出苦笑的优弥,待在那里没有移动。想跟过来的家伙请自便。我要去办我的事情了。
要去车站的话,那边是反方向喔?
没说话的我,决定转一百八十度回头,又默默地迈开步伐。优弥自然的表情上,挂着像是传达着我没有嘲笑人的意图一般开朗的笑脸跟了上来。
感觉实在不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