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来时路走回车站。
无福消受的万里晴空使人心情消沉。如果说是校园生活中,无论是晴天、阴天、或者是下雪被困住都无所谓,因为校园生活本身已经是半隐居似的生活。在这个太平盛世的外面世界,悠闲的日照下,带着身份不明的文雅男子和幽灵徘徊着,不由得心生像这样大好的天气我这是在做什么啊?的心情,开始对自己在做的事感到疑惑。
在我身边走着的优弥,感觉得了非常幸福症或类似症状,化身成微笑先生说道:
哎呀,这真是个极度无聊的日常生活啊。这个世界还是非常的正常。像这样从手指变出火焰来也不至于撼动微尘。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变化的生活。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生活看来是不会突然出现改变。嗯,这就是平凡啊。
无聊是正常的,而且平凡也没什么不好。使物理教科书沦为废纸的EMP学园内的日常生活,性中脱离,自成一个宇宙格局。
一离开国道公路之后,来往行人也变少了。走到并列着一排民家,只映出电线杆及街灯影子的一般道路上,我和优弥走在住家间隙般的路上,不疾不徐的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高崎先生,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什么事?是指什么事怎么样?
要不要真的就这样从第三EMP学园脱队呢?我是这样建议你啦。我不认为流于习惯的生活,会对人类的精神带来好的影响。而且事实上,现在的你其实也持续在获得背离常态的体质。在这里突然来个急转直下,就这样逃亡到隐秘的地方也无妨不是吗?要是有追踪者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得上一点什么忙喔?
接下来我就会过着不管到那个地方都会过着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着自己受幽灵依附的生活。
唉,我不会强迫你的啦,。就算勉强你,你那妹妹也不会听命于我的。你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再做吧。之前我也说过,我是站在你这边体谅你的伙伴。简单来说,比起EMP学园,我认为自己可以为你们做地更多。
优弥示意了我一阵如同凉风的眼神。
我摇了摇头。
我不打算加入任何一个组织。特别是与EMP有关的我更没兴趣。原因在于我不过只是一介平凡人。你的目标不是我,应该是春奈吧?被人当成附属的角色,我也不会高兴的。
哈哈,你看穿了啊?不过,在你不答应的情况下,春奈也不会乖乖听话吧。那对我来说反而更麻烦。以前的人说过,射将先射马。啊呃,我并不是把你当成那只马来看喔?应该说你们两位是像人马一体,因情感深厚而无法分离的存在才对。这句话可是在称赞你喔。
从妹妹的灵魂跟在我身边以来的记忆总结来看:心地耿直的女孩子总是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会若无其事靠过来的就只有如同真琴一般变态女孩子,对妹妹这个概念有着过度幻想的男性同伴则是不怀好意地羡慕着自己。
一边远眺着并排立于道路左右两旁平静的住宅,我将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漫步走着。由于远离了主要街道的缘故,往来的行人只有我们两个。
走在路上的只有一只狗。那是一只深黑色的杂种狗。是野狗吧?身上没有项圈也没有狗绳,十分随性地走在街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长长的耳朵,长长的鼻子,长长的毛和尾巴。有点像是阿富汗猎犬。
狗对我们像是不感兴趣,伸出舌头就这么与我们擦身而过。那是一只普通的狗。有四条腿,湿湿的鼻头,下垂的尾巴,若是它发出叫声的话,准是汪一声没错。
尽管如此我还是对它抱持可疑的印象,为什么会这样呢?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知道了之所以对它感觉不对劲的原因。
那只狗,没有影子。
我发现到这件事的同时,那只狗好像也发现自己被人注意到了。我回头看,狗也回过头来。两边都停下了脚步。
它歪着头看着这边的同时,眼睛就像是燃烧着氯化亚铜般,绽放出鲜绿色的光芒。
你怎么了呢?
优弥那悠哉的声音在我后脑响起的同时,我看到狗不再是狗的样子,不知正要变化成什么形体。
现在看到的深黑色形体当然一样也没有影子。因为那形体本身就是个黑影。应该是要平面的阴影此时成为立体化的东西。一边画出将身体成形的描绘线条,那东西一边消除掉狗的形体,化入漆黑的空间。它是拟态为狗模样的残留意念,属于攻击性的思念体。
好安静,在全然的一片寂静下,它再度朝着我过来。我有不好的感觉。
稍停片刻,它以不带感情的视线和我的眼神交会了一会儿,然后它伸得笔直的脚,轻飘飘地跳了起来,循着和缓曲度的抛物线划过空中,再袭击我的头。
我一边观察着慢慢落下的黑狗,一边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很熟悉的反应。也可以说是习惯吧?只不过,这里并不是第三EMP学园。
漆黑的狗影,浮现出两个绿色的光点,它的鼻尖逼近而来。
像是刚按下按钮的荧光灯亮起的瞬间,春奈以半透明的白色姿态现身在我面前。巨大黑狗在那里掉了下来,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墙,而在春奈身前一公尺处绽放了啪叽啪叽的银白色火花。
春奈发出愤怒的精神波。
春奈伸长的双手对准黑影射出耀眼的强光。立体模样的犬形剪影宛如吃了一记重量级的上钩拳般,向后飞舞起来,转了一圈后才着地,被打了一记的黑影,比其攻击之前体积又增大了一圈,两次做出没有预备动作的跳跃。
像来福枪子弹般飞来的黑狗,又再度因为春奈阻挡在我面前而冲撞出灿烂的火花。
如果思念体以狗啊、猫啊的形态出现的话还好办,不过,那是以博美狗或金吉拉的样子为前提来假设,像牛这般大的狗就是搞错状况。
和春奈的防御罩较劲的狗脸,由于一片漆黑的缘故所以看不太清楚,但它应该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假若被它咬到一口的话,我的肩上应当会变得一片平坦吧?
连我都感受到空气中正传来劈哩劈哩的振动。这家伙至今见过的思念体中,最大等级的。和海胆或死神的剪影又是不同的种类。
你有办法收拾它吗?
为了保护我而阻挡着对方的春奈传来了焦躁的意念。
像是强力的磁铁相斥般,传来了小小的震动,黑狗想要打破春奈的防御,一股力道包围了过来。朝我方步步逼近,意图侵入。春奈的防御正逐渐被打破。
镁光一闪,狗影如子弹飞出。于空中流下墨渍般、身体变模糊了的黑狗,轻飘飘地着地后,像是脱胎换骨般扩大了表面积,并展开了第三次的奇袭。
狗的头部分裂成四个。它已经成为四不像的怪物,一边张开可以吞下篮球般的大口猛扑过来。
蓝色的光芒飞散。春奈做出了防护罩,就这样阻挡了黑狗龇牙咧嘴的头部。然而,狗的无其不只有牙齿而已。
划破空气班会挥动的黑狗前脚,突然产生变化。像是外科手术用的手术刀般尖锐的前端,划过我的头部侧面。我反射性的闪躲,被削下了些头发,错愕的感觉多于感到恐怖。
春奈的防护罩反复交替包覆在我的周围,因为这道防护能成功阻挡狗爪的攻击速度。总之,它已经突破春奈的防护罩朝我攻击而来,太不可思议了。以前于第三EMP学园遇上的思念体,毫无例外百分之百都会被春奈防守下来。思念体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着。
不过,虽说这家伙的力道被削弱了,但是它还是碰到我了。
春奈
和黑狗持续用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互相较劲,春奈说:
我的视线游移着,捕捉到优弥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依靠着电线杆奸笑的表情。
你这小子,在旁边看什么?你也是超能力者的话就想想办法吧!
优弥做出像美国人一样耸了耸肩的动作。
你对一个百元打火机有什么期待吗?很遗憾的,在我身上没有那种可以处置这种不明能量团块的力量。就算去做些有勇无谋的事,那也视同徒劳无功。你知道吗?捡起路上的一块钱硬币,会消耗掉一圆以上的卡路里喔。
简直是打算用恶霸那一招来过关。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罢了。所以,至少让我来祈福一下。希望世界和平。
他双手合十低下头来。
金属和石头摩擦的声音响起,地下水道出入孔的盖子被春奈以看不见的力量操持飘浮在空中,再毫不迟疑地以掷飞盘的要领,丢向黑大兽。然而地下水道盖闪过狗的形体,朝民家的墙壁猛烈撞击后陷入。
没用的。意念只能以意念相抵。就算给于物理性的冲撞也是白费力气,就像棉花堆里打拳一样没有搞头。
终于发怒的春奈,为求取新武器释放出无形的力量。电线杆应声折断,电线随之扯断并落在思念体之上。
哇啊!
狗以前脚攻击,拖行的高压电线亦降落在我的周围。裸露出来的金属线丝在地面弹跳狂舞。不只是狗,连我这边一样危险。不过那些电线像是唤起了自我意识般,无视于我的存在而朝着有着构形体的思念体袭击。想要一圈又一圈地缠住它,不过没有效果。
不行,再这样下去,因春奈而衍生的受害程度会比思念体更大。趁着人群尚未聚集过来之前,不先设法做点什么的话就糟了。
春奈专注的攻击精神波让我的头盖骨为之震动。从今年的情人节,春奈看到教室里我的桌上放了堆积如山的巧克力之后,很久没看过她这么生气了。虽然马上就知道那是因为真琴想让我空欢喜一场而搞的鬼,但反而让春奈变得更不高兴。可是从这只黑狗的攻击看来,并不像是闹着玩的。
化为锐利刀刃的前脚从侧面斩击,虽然因春奈的防护罩而减速,接着还是被突破了,我轻轻移动躲开攻击。眼前闪过一个像是黑暗物质的黑色棒状物。
苍蓝色的光芒从春奈不安定的形体中散出,巨犬又被吹散到半空中。可是它没有受到任何重挫,大大裂开的脸部正中央,无机物质的绿色光电还完好无损,朦胧黑影般的形体依旧是维持凝结状态。
它以慢动作的姿势着地就在这个时候。
哎呀呀,真是可爱的狗狗啊。
满是嘲讽的音调,以女高音的音域震动我的耳膜。同时,划出钢珠大的萤火光线通过了我的脸部侧边,再吸进黑色影子中。
由于它着地前那一瞬间没能避开,萤火直接击中狗头部的正中央,一刹那产生了爆炸气浪,黑狗的上半身随之消散,看来惨不忍睹。
像是不高兴般噘起嘴来的春奈转过了头,我也转过身去。
为什么和高崎先生迎头碰上,总是有不必要的迷惘之心在蠢动着呢?我稍稍能够感受到这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
我只认识一个人会以这种陈旧的口吻说话。和在小茶馆看到的背影穿着同样服装的光明寺茉衣子伫立着,以白葱玉指指向这里。
我感觉到不明人士的致命恶意
动作迟缓,呈现半毁状态的黑色影子也开始再次起身。如何四周扩散的雨云般身体开始进行修复。
真不愧是纠缠不休的思念体啊。
茉衣子只竖起单手的食指和小指,红唇分别朝两指吹出气息。两只指头上亮起了光点。茉衣子口中念念有辞,两道萤火突然飞出,飞快的高速曲球轨迹残留于大气之中,毅然决然全力以赴朝向黑块冲去,产生二连发爆破。
散步煤尘的巨大思念体聚集物,从路上消灭了。
轻快地往我身边移动的春奈,大力地摇着头。飞舞四散,随着飘逝的黑色粉末像是被风带着走,让气流逼着跟再她身后而去。
你好啊,高崎先生。
茉衣子没穿着看惯了的黑色衣服,而是穿着先前我瞄了眼的那个背影身上的服装,摆动着如乌鸦般乌黑亮丽的前缘刘海对我行了个礼。
她身着天空蓝的及膝连身裙,罩上柠檬黄的羊毛外套,脚上穿着粉红无带女鞋。用单脚的脚尖叩叩叩地敲着地面,拿着的白色阳伞转来转去。以优雅的步伐走过来,到了距离约莫三公尺的地方突然停止前进。
茉衣子瞥了一眼在我左侧盯着她看的春奈,她将长发分以三束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背后,戴着玳瑁眼镜的姿态没错,她是个穿什么都适合的女孩。
你没有被吓一跳,还真是让我意外。不过,我并不认为你有发现到我,嗯嗯,倒是春奈相当敏感啊。
你这一身是哪一门变装?
无可奈何之下我才变装试试看的。像这样的好人家千金小姐样的服装,我根本就不喜欢,因为适合我的便服可是相当引人注目那种。
茉衣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仍旧毫不扭捏的穿在身上。
我还以为你应该是抱持着非黑色的不穿的方针呢。
茉衣子一脸正经地往下看了自己被粉色系统一的服装。
这一身比穿着制服晃来晃去好多了吧。
啊,是吗?
是,没错。
话说回来,宫野在找你喔。今天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染上陶器颜色般的白色脸庞,像是赤脚踩住蟑螂般,毫无隐藏地扭曲。
为什么你会把我和那个男的联想在一起呢?真是难以理解。
因为宫野很在意你的样子。
真让人害怕啊。
从身着黑衣到改穿女孩子气的衣服、自称装扮像大小姐的她,稍稍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一直盯着我看。
比起这个,还有其他的事可以拿来说不是吗?例如感谢我的话啦,或者是慰劳我的台词啦,还是要给我奖赏字眼之类的。
啊啊,多亏有你的帮忙。真是感谢你!
谢谢你这句言不由衷的话。
即使身着粉色系的衣服,她的表情依旧像玻璃般冷冰冰,露出了如同黑百合般冷冷的微笑。反应灵活的她,连想都没想就说出这句话反击。此时白色物体出现在我视网膜边缘。
春奈的半透明手指反复地戳着我的头部侧面。
我往下看,春奈以眉眼示意要我看背后,受到她的影响我回头看了
呃!
应该烟消云散的黑狗又复活了。
细微的黑色粒子,如朝雾般缭绕。在观看期间,黑雾聚集到一处后,那里的浓度越来越高。就像看见高感度相机的快转速一样。两次呼吸之间,黑犬兽已经恢复成如同原来的姿势。不,不是原来的样子,而是更巨大化了。一开始的狗样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是有点瘦的印度象等级。
两道闪着祖母绿的幽冥之火,燃烧于微暗中。
唉呀,我就说了吧。果然一个人单独攻击要完全消灭它还是不可能的。我早就知道了。
马上表示同意并点了点头的茉衣子,但就我看来,她并没心胸宽大到可以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春奈传达给我同意的意念。
茉衣子合拢阳伞。一边仔细的将它收好,一边说:
我有个提议。进行第三十六计?我在这里提出先转移阵地的意见。
简而言之,我们也只能先逃了吧?
是转移阵地、转移阵地。和撤退的意思可不一样啊。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就请自己去查国语词典。
好像是在太平洋战争末期的大本营发表的言论。茉衣子说话的同时她的辫子一边摆动着。
我照着她所说的迈出脚步,话说回来我完全忘了一件事。拔水优弥那小子在哪里?略为环顾四周之后,到处都看不见他。大概是一个人遁逃到安全范围去了。
我仰望着尺寸大到让人感到讨厌的黑狗,是要被高楼大厦级的怪兽一脚踩死在它脚下呢,还是不一次死个彻底而让大型肉食怪兽大口大口的吃掉?我想着要选哪一种才会死得安详点。
背对着巨大的黑影,我开始感觉到它无声跳跃的动作,我追在茉衣子后头。
虽然茉衣子穿着高跟鞋,她的动作依旧灵活又敏捷。每次遇到十字路口都不会故作姿态的迅速转弯,而是以优雅的动作快速前进。和她并肩而行的我说道:
是我神经过敏吗?
你指什么事?
我好像被盯上了。总觉得很近,不管是人或非人,就是感觉到有奇怪的家伙向我袭击。
那是极其明显的事吧?对思念体来说,主要原因是你们有令人喜爱的体质。事情就是如此。
你在开玩笑吗?
你要是了解我的话,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再怎么说,要期待着我们所跑过的公公道路空无一人总是有点投机。稀稀落落看到的行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和茉衣子全力逃跑的样子,随即将眼睛移向上空,吓到连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我迅速地看背后几眼。那像是用线被吊起来般不自然的跳跃,奇怪的跳了起来。一举跳过待售的住宅,它到底是用哪一类东西在控制重力呢?居然连一粒沙尘都没有扬起。
我的视线落在茉衣子形状漂亮的小腿肚上,一个劲地跑着,不久后眼前的景象开阔了起来。
宽广的道路,绵延不断的车辆,还有在路上行走的每个人。
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又来到刚才走过的国道公路沿线。把犬怪诱导到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来,她有什么密招吗?
茉衣子停下脚步,是我的失误。十分干脆的如此说道。应该要在刚刚的转角左转,抄小路出去。实在很抱歉,我先天有点缺少方向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春奈发出警告,我回头看着刚才我们出来的小巷,发现黑妖犬以疾速冲撞而来,一转眼就跳到我的身边。如同子弹般笔直前进的黑妖犬突然煞车,由于煞车不及,随着冲撞之势就这么从车道飞出去。如果灯号是绿色的话,就会发生重大伤亡吧?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吗?在那里只有成群等待绿灯、空转的慢车,向前迈进的黑妖犬猛烈冲撞停车等待中的车辆,然后跳到路中间的安全岛,像是没发生任何事般地爬了起来。
最初被直接撞击的进口车,幸好它很坚固所以没事。看样子开车的人或许无法幸免于颈椎挫伤了,但比起被当成撞球、被撞飞到对向车道受到第二次伤害翻覆倒下的小卡车来说,还算是好的。
黑妖犬完全无视于重力,没对着柏油路蹬脚就漂浮起来,四处传出哀号声。
虽然春奈在我身边完全地半实体化后漂浮着,不过拥有像一般大身躯的黑色怪兽那一方,不管怎么看都比较显眼,但是,现在并非可以这么乐观地悠闲安心看待的情况。
往这里走!
茉衣子拉起我的手。
哎呀,春奈你别这样!都这种时候了,就请别再摆出你那妹妹的架子吃哥哥的飞醋了。
鞋子响起硬物声响的茉衣子,踩着像是跺脚般的步伐。
够了,快走!
我追在跑在前方的茉衣子身后。黑妖犬身后领着人们恐惧的叫声,再次飞身追过来。
仿佛看过的景色突然展现在我眼前。双子大厦的正中间,像是牙齿被拔掉状态的空间。蓝色的塑胶垫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黄色的重工业机器像长颈鹿般抬起它长长的头颈。还有一大片满满的瓦砾。
茉衣子面向的前方,正是那片崩落的大楼的解体工地现场。
满载着钢筋水泥碎片的倾卸卡车已经消失,引导行人的警卫不见犹豫样子的茉衣子直接闯入。
正想着该怎么做的时候,她卷起裙子下摆,开始爬上那座瓦砾山。让我的眼睛不晓得该摆哪里。
你还在发什么呆啊?请你赶快上来。
她将滑落的眼镜鼻架往上推了推,招手要我过来。
哀号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表示那玩意儿正朝我们接近。期待着她有什么计策的我,穿着球鞋用力踩着水泥块,接近正在为先前进的茉衣子。
来这个地方有什么意义吗?对那家伙来说,这里是可以收拾掉它的游乐场吗?对我而言,觉得它只是个没有人潮的废墟罢了。
来这里当然有意义啊,不管怎么样都有点用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高崎先生,你早就尝到被黑妖犬以五马分尸之刑的滋味了。在那之前,春奈或许可以来救你、不过可以预测到即使你成功获救,也会给予周遭环境带来莫大的影响。我尽可能想和平地处理掉事情。班长不在这里真是非常正确的决定。要是他在这里的话,必定会将我们的现状当成娱乐的对象而大笑吧。
追缉者华丽的登场了。它就是那个破坏铁栅栏、拆烂蓝色塑胶垫,比幽暗更加深暗的黑色非现实存在。
茉衣子将事到如今还拿在手中来回转折的白色阳伞摆在我的面前。
这是我自己出钱买的,所以我不想弄坏它。无论如何都请你拿着。还有,也希望春奈小姐能助我一臂之力。
就算你这么说,如果你想守护高崎先生的话,不用我强调规定你也会自动来帮我吧?
为了慎重起见还是问看看。
那么,我要做什么才好?
阳伞就拜托你了。
茉衣子爬上建筑废弃物山,以女王般的表情举起双手。合拢双手伸出共计七根指头,往手指上吹气,使萤火闪烁明灭后从斜上方往巨型黑妖犬伸了过去。
拖曳出残留影像飞去的七道光球,正中怪物的脸后将其炸裂。然而,从爆炎之中出现的巨大犬妖,只微微减速就顺势降落,冲撞春奈的防御墙,同时绽放出蓝色的火花。
就连没有超能力的我都能够了解,无形的压力正在嘎吱作响地攻击无形的防护罩。绿色鬼火正瞄准我眼前只要踏出二、三步就触手可及的位置,让我的心情无法安稳。
怪物和春奈继续反复刚才的角力,无形的力量互相推挤着。
再这样下去什么事都无法解决吧?下一步是什么?
结束了。这么说着的茉衣子,将眼镜拿下、把镜架合起来,插在连身裙的领口上。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眸通过我和押往黑狗的春奈,之间,再回到我身边。
剩下来,唯一要做的事只有离开这里而已。不用担心,黑妖犬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沦落成无害的大番薯了。
就算你这么说,还是有啪嗞啪嗞的声音传来不是吗?差点出声的我看到茉衣子沉着地从垃圾山上下来,我回头看着背后的黑妖犬,用自己的脚一边确认,一边在水泥快上移动然后从它身边离开。春奈自然也跟随着我的步伐,远离黑犬身边。
小山般的黑影,在那个地方一动也不动。
不,我知道它再也不能动了。
妖犬不停挣扎般地蠕动着,反复地向摆动它的头啊、前脚的。它的漆黑下颚裂开至嘴部深处,即便它不断挣扎,但它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就像是被一把透明的锁束缚住、无法自由行动。
轻飘飘浮在空中的春奈,滑下我的肩头,以纤细的手挽手指着地面。
在黑狗不断畏缩的空间下方,位于因水泥崩坏而露出的地面上,荧光蓝的光线画出一侧约莫五公尺的正方形内。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块区域根某个不怎么像样的EMP能力有关联。
线的直角处涌现淡淡光幕围成了四面墙。由四角延伸出的光线架构模型,是伸长至五公尺左右的地方、以九十度的角度转弯结合所形成的立方体。简而言之,它就是以光线作成的正六面体。面的部分呈现出淡蓝色。
黑犬的身影囚禁在巨大的半透明箱内。
那是你做的吗?
你在开玩笑吗?我没道理做得出来吧?我的能力只限于精准的中程攻击,和破坏思念体的转么能力而已。没有捕获它们的经验。顺带一提,要处置那种巨大的思念体意念体,只靠一人之力是办不到的。
那么,这是谁做的?
专门对付思念体的保安部要员,不只有我和班长。非常有能力的人可说是多不胜数。
你是指什么?是那个吗?原来在追踪我的人不只你一个啊。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隐瞒你了。没错,是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啊,这是侵犯个人隐私吧虽然说出这字眼之前,我还不清楚它的意思。跟踪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老话一句。我们是为了从这种状况下守护高崎先生你才这么做的。保安部的职责就是如此。我们绝不是因为偏执狂的兴趣而意图不轨的进行盯梢。
春奈的身体像是在柔焦之下摇动着,她有所顾忌似的,檀口半张看着苍蓝色的四方形。
关着胡闹的黑狗、来历不明的光幕箱啪一声浮在空中,开始像陀螺般的旋转。最初很缓慢,后来渐渐加快速度,高速回转。简直就像离心机一样。由于回转速度太快,立方体看起来反到像个圆柱体。
回转的圆形光柱不久后速度减慢,开始缩其平面化至近乎圆盘状,然后消灭。其中的黑妖犬连同从这个空间消失。
就好像一开始不存在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听见呼地吐了一口气的声音。茉衣子一脸放心的表情,用拳头敲这自己的头。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可以放心了。不经彩排的正式演出,可以说是进行得很顺利吧?尽管如此,就算有四个人在场,还是不得不将能力值释出到极限才能对付是吧哎呀呀。我方总算是全身而退。
你是和谁在说话?
我是和高崎先生你刚才提到的那些跟踪狂说话。
我为了确认而环顾周遭,什么人都没看到。就连倒毁大楼的段垣残壁也没有人影。往上看两旁建设的大楼。注意到屋顶上似乎有人缩回脑袋的样子,或许是我太敏感也说不定。
茉衣子只以半边脸笑着,说
比起这事,现在还是快点从这里离开吧。不幸的是黑妖犬以及被它追杀的我们这模样,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光了。在被无辜人们前来盘查前,先行离去会比较好吧?
我也没理由长久停留在这种充满尘埃的工地现场。被某人捕捉后,对方要是提出喂,那是什么?之类的问话的答案我不只无言回答,还想提出问题呢。
走在在散布这破碎的水泥块和折弯拿了的钢筋的地面时,我想起来刚刚保管的阳伞。想要还给她,我回头转向茉衣子,长发的小不点萤火使者向前弯曲着身体蹲在地上,口中嗯嗯地不知在念着什么。
怎么了?
啊啊,高崎先生。我的鞋跟卡在石头间拨不出来。是否能借您的手一用?
我才把手伸出来就注意到春奈嘴巴又瘪成跟只鸭子一样。
一下子就好,你乖一点。
她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把头转到一边。
我握着茉衣子的单手,感觉到她冰冷的掌心。我一边想着有多久没握过女孩子的手,一边用另一手撑住她的身体。茉衣子的较从埋在瓦砾中的左边鞋子里抽出,她站起身来轻盈地跳着。
春奈小姐,请你暂时忍耐一下。拜托你不要一脸气到不行的样子。我也不想碰他啊。现在是无法避免的情形才这么做。
放开她的手,我蹲下来处理粉红色的女鞋。茉衣子把手放在我的背上预防自己跌倒。
到底鞋子嵌得有多紧呢?我稍微用力拉还无法将它拔出来。就使劲扯吧。开始动手!啪叽!
哎呀。
我的视线落在单手拿着的女鞋上。粉红色的脚跟,残留在水泥缝间。然而,鞋子本体却在我的手上。
你把鞋子弄坏了啦。哎呀,现在要怎么办?这双鞋子是借来的。哎呀呀,糟了、糟了。
单手拿着失去鞋跟的女鞋,杵在一旁的我开口说:
非得将它拿去修理了。受到这样的损伤,也不能就这样把他还给鞋子的主人,而且最糟的是我走路会变得很麻烦。除非高崎先生背我,不过我并不想触怒春奈小姐。然后呢,我身上只有带零钱。如果拿来用了就不能搭回去的电车或公车。真伤脑筋。
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那件衣服也是某人的旧衣吗?
她优雅的脸上突然浮现厌恶的表情。
呃、嗯嗯这个嘛。这件衣服的确是借来的。因为我没有出了黑色以外的便服。这件是同寝室室友的衣服。
那件衣服是若菜的啊?我没有看过她穿就说了。
因为她说衣橱塞太满了,我才肆无忌惮地借来穿。她还把其他的衣服拿出来,简直像把我当成可以换衣服的洋娃娃一样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正好是适当的机会就来问一下。为什么若菜小姐,总是那么快乐的样子?为了决定这件服装,她还高兴了一整晚实在很累人。
对于妹妹的人格形成,我没有责任吧。
我左手拿着阳伞,右手拿着失去鞋跟的女鞋叹息着。
其实,我已经觉得不管超异常现象史迹之游变成怎么样都好,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得先去找间鞋店。而且,修缮费用还是得由我来付。
春奈。
白色灵体心情像是坏到了最高点般。
你暂时消失吧。接下来,什么也别做。知道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还是说这家伙用背的比较好?
就算你因此嫉妒,也是因为你哥哥太过得意忘形事情才会变成这样。我对高崎先生可是一丁点也没有爱慕的念头,可以说我的眼里根本没有他。我喜欢的类型是哎呀!
她用接触到我的那只手啪地慌张挥舞,茉衣子像是跳佛郎明哥舞般的将单脚抬起,失去了平衡。我反射性地将茉衣子的身体拉过来,像是要说给春奈听一般地开了口:
春奈。
微微翻白眼,直盯着穿着俨然成为若菜风格的茉衣子(想象一身粉色系的穿着)的春奈开口说了:
如针似的攻击性精神波传到我身上,她便仿若游丝般摇曳着消失。
太过分了。高崎先生,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为了保护你费尽心力。然而却受到这种对待。这种苦闷谁能理解?
我抱住茉衣子如鸟羽般纤弱的臂膀,离开解体工地现场。
我边走边想。
总觉得在我未知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从水泥山摇摇晃晃下来时我突然想到,授命委托调查的异常现象,与它偶遇的偶然率有多少?仿佛守候我们多时才现身的黑妖犬也是。这些家伙出现的场所没有必然性,即使我刚好路过也可能碰上?现在我所感觉到的烦闷感,只是因为我的意识想要在恰巧的偶然这一点上强加某种特别的意义吗?某处的细语声让我回过神来。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偶然。
如同早预知到会发生这些事似的,我的周围配置了一些保安部员。要监视的话,茉衣子一个人就够了。搞得这么大阵仗,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早已预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由必然所构成。
什么事情开始进行了?又或者,是又谁开始进行了哪些事?无关乎自己的意愿,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迫站到舞台上?在时机恰好处登场的茉衣子,侥幸成功驱散以无数的辅佐员为背景的黑妖犬。这个扯烂的剧情发展是谁写出来的啊?要是导演佳名为真琴的话,我还不会如此生气。然而,由于我不认为那女人会写出合乎常理的剧本来,所以这事或许是日比木会长的主意。无论是哪边都一样。我现在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别把我们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