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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章

什么,已经结束了吧?我还想继续玩下去呢!没有增援吗?最终魔头呢?大逆转呢?真无聊,真无聊啊,茉衣子!

一边听着白衣男子震动鼓膜的声音,神田A呆呆看着从手臂滴落下来的血将衬衫染成赤黑色,并不会很痛,痛觉被惊讶所麻痹,可以感到交感神经不停催促肾上腺素的分泌。

眼前上演的闹剧似乎算是落幕了,他的意识再度看向周围后,那些模糊的影子们已经完全消失,站在昏暗仓库的只有自己、白衣男子跟黑衣少女。没有音透湖的身影。

你不用担心那孩子!

长相很有个性的白衣身影从一段距离外,一边大力挥舞双手一边大声说道:

没事的,我们的同伴保护着她!毫发无伤。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就这样登场了!不过由我看来是很令人不耐烦的发展唷!闯入时机竟然被别人决定,对于生存意义是不被任何人束缚的我而言,是在绕远路,如同愚蠢的游戏!

梳理着黑发,一身黑装的少女嘟起唇来。

既然如此,就委由他人来做如何呢?我也是,跟其他的人一组,心中不知会安定多少呢?真是非常没道理,我既不是班长的护身符也不是保护者,我怨恨着想出这种组合的人,到底是哪一位的主意啊?

白衣男子完全无视搭档的话,大刺刺走过来问神田A道:

嗯~你就是被害者啊?然后年表干涉者在哪?

对白衣稻草头的问题,神田A感到一头雾水,脑袋好不容易开始活性化,意识终于朝向奇妙的二人组、白与黑的对比,手臂阵阵抽痛,逐渐能感受到滴落地面的红色液体是从自己体内流出的真实感,伤口有着如麻痹般的冷意。

神田A迟疑地喃喃道:

Interceptor?那是什么?我是被害者?怎么回事?

她在你面前没用这个名字吧,就是引导你们到这个最终局面的来历不明少女,我们称她喂年表干涉者。

你该不会是在说星名吧?

就神田A看来,这两个人要来的更来历不明多了。

我对你记得的固有名词没有兴趣,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所尽的职责,对我们而言,你认识的星名什么的少女,正是年表干涉者!

莫名其妙很跩的高大白衣嚷嚷着,神田A无法理解,年表干涉者这名词,绝不夸张是首次听见。

眉头皱起的黑衣少女跑了过来,她是个能从指尖放出火球的长发美少女。

班长,请不要单方面对一般人轻易说些毫无头绪的话,这个世界里,我们的常识是行不通的,即使听到了那种随便的话,你瞧瞧,这位先生不是一脸非常困惑的样子吗?

语气虽然很有礼貌,但言语中处处带刺,这个黑衣少女十分讨厌白衣男子吧,神田的脑海一角这么想着。

那名少女目光像是在看没电的手机一般,瞥了一眼神田A,递出拿着的东西。

请收下。这个书包是你的吧?

是消失的神田N所留下的高中书包,那同时也是神田A的东西,从进高中之后,一直拿着那个书包上下学,用完好的右手接过,握到把手的触感,告知了那是谁的所有物,是我的。

白衣男子独自嚷嚷着;

消失无踪啦,我知道!你没有意思与我争执,我方才就已预料到了!下次不会再让你逃走啰!Interceptor,我会抓住你,让你好好解释清楚,对吧,茉衣子!

我虽然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不过我有兴趣。她是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现世的是个谜团,是哪个组织的人吗?不过我认为她应该不是敌人。

怎么样呢!切勿太早下定论唷,茉衣子!嗯,依据我的推理

班长的名推理请之后再跟我以外的人发表,现在不是应该先跟这位光荣负伤的先生说明原委吗?还有,请不要那么亲昵地直呼我的名字。

需要解密吗?好吧,我宫野秀策就帮你将全部一切都解释清楚吧!你好好记着我的名字,我是拥有成为太阳系最优秀魔术师的命运之男人!看透一切的化身,那就是我!没错吧?光明寺!

名字不是不重要吗?比神田A回嘴还快,旁边的光明寺茉衣子少女开口道:

一想到班长看透一切,我就有种领口被丢只蟋蟀在里面的感觉。

然后她转向神田A,冷静地说着:

你并没有EMP能力,行使时间移动能力的并不是你,是音透湖小姐。

啊,那是我想说的话耶!你太狡猾啰!茉衣子!

黑衣少女无视抗议接着继续说:

透湖小姐是时间移动能力者,但是,她的能力并非是能移动自己而已,她拥有能强制让任何其他物体或人移动的力量,这种非常少见的能力,真的很稀有,所以才会被坏人盯上。

神田A花了十秒才完全消化那些话,音透湖是时间移动能力者,被绑架的是她,让别人时间移动的能力,时间移动的是我们。

神田A张口结舌地道:

那么我会跳跃时间是

没错,是透湖小姐做的,就算不是你也没关系吧,只要是可能救出自己的人,不管是谁都无所谓,你只是刚好偶然被透湖小姐的能力选中而已,啊啊,不过我拜托你别责备她。因为她是在无意识下启动EMP能力的。

这个又黑又白的少女,说话方式跟早苗一样有礼貌,但语气却完全不同,一字一句充满着讽刺与厌倦。

对你而言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你没有EMP能力,因此你不需要到我们住得像是全景画的学园来。

这很难说唷。EMP能力的发现全是呈乱数状分布,这名少女说不定也会有能力觉醒之时,到那时你就来第三EMP吧,我竭诚欢迎你,我们有一个意气消沉的舍长在,希望你能当他的朋友,你们应该可以合得来吧?

你是以什么基准说这种话的呢?那位先生也有他自己的主张吧。

我的主观无论何时都是半永久性的正确,过去我说的自动贩卖机,有不正确的吗?没有吧。

我答都不想答。

这两人的黑白组合,似乎将神田A看成跟帖着故障中的自动贩卖机一样,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神田A叫道:

喂,你们是谁啊!为什么会闯入这里!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第一个问题我就这么回答吧,我们是守护秩序之人,回答第两个问题,没有我们的话,就无法从那群坏蛋手中救出那名少女,第三个问题也回答你吧,他们是坏蛋。

简直不算回答,但也不想深入追究,比起这个,有件事从刚刚就一直很在意。

应该还有两个我。他们消失到哪里了?

这还用说,跳跃时间了,对你而言已经是很熟悉的行为了吧?

星名呢?没错,她在哪里?

嗯嗯

被称为班长的白衣男子手指抵着下巴。

对你而言,那并不重要、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你不会再跟那个充满神秘的年表干涉者有所牵扯了,在这个意思上,确实值得同情,无法像我们每天过着充满乐趣,值得喜爱的学园生活,可惜呀可惜。

那也有好的地方,希望你可以不要以自己的主观来说,并不是大家都将在EMP的生活视为乐趣的一部分,我没那么不,虽然不算愉快,但作为人生经验的一部分,我希望能在往后的人生中活用这个体验,因为那里有许多重要的朋友跟值得尊敬的学长姐,不过也有像高崎先生那样的人,请不要忘了,还有,这说不定是画蛇添足,但我尊敬的学长中,并不包含班长。

在我看来,那对兄妹只是单纯迷失自己的定位罢了,舍长大人应该要更老实一点。

她会生气唷,即使外表看不太出来,但我很清楚若菜小姐如果生气的话,便一发不可收拾,就因为她很少生气,所以显得更为恐怖,不愧是双胞胎,具有同样的倾向。

这两人以神田A不知道的知识喂背景,说些只有彼此能通的话,他像是被撇在一旁一样,感到不太高兴。

白衣身影浮现着怪异的笑容,以认真的语气说道:

侦探角色茉衣子,我就让给你吧,赶快说明给他听吧,我会彻底扮演好华生的角色。

你只是嫌说明麻烦而已吧?至少真琴小姐那边希望你能负责报告。

那个女的,就算我们没说明,也会擅自读取思想吧,好了,茉衣子,赶快用笨蛋也能理解的说明开始解谜吧。

这位先生也早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那样的话,说明只是白费时间罢了。

说明给我听。

神田A说道。

我完全不明白。

一身黑色的少女仰起像是等身大娃娃般硬梆梆的脸。

试着回想最初一开始的状态,我想你就会懂了。你还记得最先发现被卷入异常事态时的情况吗?据我所闻,你是跟吸有血的刀子一起回到十日的吧,这个提示够充分了吧!?

你说刀子怎么了?这哪算是提示啊?

有着黑衣长发似乎是叫茉衣子的少女,以知道答案者对不知道的人特有的轻蔑表情道:

是谁拿着划伤你的刀子?是你们所说的神田N先生吧?N先生怎么了?突然消失了,神田B先生也是,他们去了哪里呢?会去的地方当然只有一个,神田B跟N两人时光倒流,跳跃到距今三天前的时间去了,正确来讲,是透湖小姐让他们去的,三天前、血、刀子,这样差不多该理解了吧?

神田A思考着,在大雨中紧握沾满血迹的刀子的是谁?

是我。

刀上沾的血是谁的?

是我。

我划伤了我自己,然后出现在雨中

你好像明白了呢。你称为神田N的你的分身,在刚刚时间跳跃变成你自己,也就是被称为神田A的你。造成这个情况的人是音透湖小姐,不过因为她没自觉,所以请不要向透湖小姐追究责任。

为什么是我?在此之前我明明从没见过她。

你没听见吗?我说了吧,透湖小姐只要是能救出自己的人谁都行,只是那个人刚好是你而已。

我什么都没做,来救她的不是你们吗?

她在启动时间移动能力时,映入眼帘的是拥有救自己的意念,闯进来的你们。

可是就算我跳跃时间,也不一定会去救她吧。

不对,你一定会去她的身边。实际上,你不就来到这里吗?

那是我跟在神田N的后面

没错,透湖小姐知道你才会成为救世主,因为知道,而让你时间移动,明白了吗?透湖小姐使用能力就在刚刚,你们正打成一团时,神田B先生跟神田N先生就那样回到过去。

等一下,这很奇怪,那样的话最初从七日到十日来的神田B呢?是她在七日的时候那么做的吗?

唤做茉衣子,有如暗夜的少女,用明显是装出来的微笑对着神田A,以让人容易理解的语气道:

听好了,请仔细想想,首先,释放音透湖小姐的是你,也就是必须要由神田A,也就是你,你来到这里必须要有神田N先生引导,而神田N先生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就必须要先成为神田B,他必须要就那样保留着十三日这天的记忆回到十日,为此神田B先生必须先移动到三日后一次再倒流回去,所以她就这么做了,为了没有矛盾,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知道透湖监禁地点的是神田N,神田N会知道是由于之前是神田B时的记忆,那个神田B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神田N告诉神田B叫他来这里。

也就是说,原因跟结果形成回圈。

这不是很奇怪吗?或许是没有矛盾,但这样的话就搞不清楚最先知道那个地点的是B还是N啰。

没错,就像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的问题。因为你们三人所陷入的时间移动过程勾勒出时间的环状构造。然后你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终于能够跳脱出那个循环。

神田健一郎明白了,神田N照着他所知道的一切行动的理由,事实上,他知道,他之所以知道那栋幽灵公寓是由于昨天以神田B的身份,与我、早苗一起跟在N后面,神田N知道十一日我在车站刚好看到N的身影,跟在他后面,因为我有跟B说,神田B是带着那份记忆移动到十日的,神田B必须照那样行动,因为,不那样的话,我不会那样跟神田B说,她知道那样事情就不会解决。

茉衣子浮现出讥讽的微笑,看着神田健一郎。

之后你的未来属于你自己的,你已经不是B不是N也不是A,硬要说的话,应该要称为神田,A先生吧。

神田健一郎摇头,绝对拒绝用记号称呼,太麻烦了。

我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这样,你之后身为一个普通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生活就好,太好了呢。

回原来的时间

打断说到一半的神田A,叫做茉衣子的黑衣少女,似乎觉得很麻烦般噘起红唇插话道:

已经回来了不是吗?你回想一下,你到十日时,你所戴的手表显示几点?

在最初跟神田B相遇的三天前的自己房间里,让神田A的现实感无处凭藉的数字排列在脑里复苏。

6-13(Thur)9:46AM。

在雨中回神,因为血迹跟刀子吓得跑起,大约是十五分钟前的事吧。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茉衣子将环绕在右手腕的小巧指针表的表盘亮给摇头的神田A看。在白到可以透视青色静脉的纤细手背上,手表的长针和短针固定在九点四十五分的角度。

欢迎回来,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已经确实回到原来的时间了。这个时间是你本来所处的时间。没有任何问题吧?

可是但是

你还有什么意见吗?说得容易理解一点,向未来的移动其实很轻易就能做到,就算没有特殊能力,也是谁都做得到,不对,就算不是人,蟑螂啦、蟋蟀啦、甚至那边的石块也做得到,因为我们生活在时间之中,既然时间只朝未来单方向流逝,我们就朝着未来一直持续移动,就算不愿意,也会被强制卷动,在现实活下去这件事,也就是在朝未来持续移动。

看着一脸困惑的神田A,茉衣子似乎很烦躁地说:

你时光倒流回三天前那时,如果立即以近似光的速度飞出外太空的话就好了,隔断适当时间再回来之后,在地球上一瞬间就过了三天,那就能轻松回到你最初的起点,十三日的时间点。

茉衣子斜眼瞥了一眼在旁边装做没事人的宫野秀策道:

从这个世界的时间外的观测者看来的你的移动过程是这三日,接下来移动到十日。在此之前是B的神田先生,在那瞬间变成N,N从十日到十三日平常渡过,再次时间移动回到十日,N变成A,也就是十日时间点的你,然后A再次过到十三日,就回到原来的时空就像你在这里一样。

二重回圈,神田A我重复三次从十日到十三日,二次十三日到十日的时间移动。最初是神田B,然后是神田N,没有六天份记忆也是因为这样,十日到十三日是因为量子化,未来的历史变得不确定的理由,然后完全没有七日放学后到九日为止的记忆,是因为本来那个时间带就不存在神田健一郎这个个体,神田B从七日跳到十日,神田N从十三日跳到十日变成神田A,也就是我。那时想要外宿也不可能,因为当时世界根本没有我,早苗说对了。

神田N先生直到刚才为止的B先生虽然回到过去也仍保有未来的记忆的理由,你应该已经听年表干涉者说明过,因为他是从三天前来到现在,又回到三天前,她是怎么说的?对了,正负零,你失去记忆是因为从未来来看,有负三天的误差,明白吗?

那么小光,她跟这件事有关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根据我的直觉所言,我认为应该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应该是完全在别的地方进行的故事,那点事你自己确认就行了。

有礼却又冷淡的茉衣子随口说道。搞错方向的宫野出现在茉衣子跟神田健一郎之间。

说完了吧?

嗯,大致上,但这位先生明不明白就不知道了。

那回去吧,我肚子差不多饿了,现在赶快回去的话,还来得及吃午饭。

我无法理解你那么执着于学校餐厅的理由,机会难得,你就不想在出色的店里吃顿美妙的早午餐吗?当然是班长请客。

我拒绝,你没有对我们第三EMP的爱校精神吗?

没有,不过对班长的反抗精神倒是有的。

真是相当不错的回答呢!嗯,我喜欢!这个笑话可以让我在别处使用吗?

请便,我往后永远都不会再用了吧,而且我也没有说笑的意思。给你一个忠告,若不想场面空气变冷,不要滥用比较好。

好了!

白衣下摆飘扬起的宫野班长对神田健一郎露出恶心的微笑道:

我原本应该要解除施加在你身上的精神控制,但我对这种暗中施予的能力并不擅长,茉衣子,你来吧。

我也对感应系的能力不拿手,真琴小姐如果在的话,一下子就能解开了吧。

放着不管应该也没什么危害,影响所及的元凶已经消失的话,没过多久就会自然解除吧。

神田健一郎放开压着伤口的右手,温热的液体沿着左腕从指尖滴落,茉衣子眯起眼睛道:

左手举到比肩膀高的地方比较好唷,可以止血。

但他不加理会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对我们的事这么清楚?

因为我们比起下界的各位具有更好用的能力,我老实说吧,我陈述的解说不是我原创的,我只是将我所听到的话忠实传达给你。

茉衣子抓起自己的长发,凝视着发尾,这是她无聊时的习惯,但神田A当然不会知道。

音透湖小姐的绑架事件跟EMP能力有关是肯定的。只要是具有EMP相关知识的人就能了解,IS领域,犯人集团当中存在影像干扰的力量,可是为什么他们会盯上她?幸好我们有针对这点调查,结果发现她发动了非常罕见的能力,对方是这么对我说的。

所以说,是谁说的?神田在想要反问之前

也就是说,你就这样从舞台退场了,再会了!神田英文字母先生!要是再卷入什么有趣的事件就叫我吧,经我判断过它的价值后,如有兴趣我便会即可赶来!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说这事很有趣的是类似像我们学生自治会长的人,是关于划开你的刀子的事。

那个哪里会有趣了?神田健一郎盯着有着像魔女红唇的少女。

神田N先生划伤了你,回到过去,然后成为神田A先生出现在十日,那把刀就那样被丢置在你家壁橱吧,然后,神田B先生又时间跳跃到十日,变成了神田N先生,他刚刚拿来的刀子也是同一把。他是将遗落在自家壁橱里的刀子拿来这里,然后划伤了你。

懂了,神田健一郎愕然着,这么说来

没错,这跟你不一样,只有刀是从十日到十三日之间永远不断绕着圈,到底那把刀是从哪里来的呢?真是不可思议。

茉衣子瞥了一眼只能愣在那里的神田健一郎,优雅地弯腰,长长的黑直发轻轻飘扬。

祝你好运,再见。

二人组跨步离去,像是他已经没有回头看的价值般,白与黑的背影逐渐远离,对那两人而言,神田健一郎是连记忆的必要都没有的存在也说不定,直到两人再度回来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为止,神田健一郎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等谁?

谁都没回来,两个自己也是,星名早苗也是,音透湖也是。

只有神田B落下的钥匙躺在那。

他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神田健一郎受到的刀伤并不深。但缝了五针。比起伤势本身的痛楚,用针缝合还痛多了,他毫不顾忌地向医生抱怨。

好痛啊!

那当然,因为没有打麻醉,我判断这种程度不需要麻醉,你怀疑我的见解吗?

痛到没办法怀疑。

这是活着的证据,死人什么都感觉不到,人生总免不了痛楚,就像是代表活着这个行为所跟随的伴侣,什么?就是叫什么修辞学的,没有意义,啊啊,你在像为什么我不打麻醉吧?这是为了让你记得这种痛苦,那样的话,我不认为你会再引起这种被刀划伤的事件,被你欺负的朋友气不过拿出刀子是吧?差不多是这种情况吧?

这是意外,那时候挥舞刀子的是我自己,不过是另一个自己,这是所谓的光荣负伤像这样说明似乎也很蠢,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蒙古大夫的缝合技巧而痛到哭出来。

马上就会痊愈的,这并不是表面看来那么严重的伤,你该感谢自己年轻体壮,应该很快就会复原吧,不过这也是因为我的医术高明啦,一个星期就会恢复原状,可能会留下一点痕迹,每次看到伤口时就顺便想起这种疼痛吧。

左腕缠绕绷带走出医院的神田健一郎,抬头看着写有这家医院名称的招牌,将名称深深刻在脑海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地不要再看这个医生,不过大概还会再来这里一趟出示健保卡和拆线。

神田健一郎一边保护现在才开始阵阵抽痛的伤口一边行走,终于抵达了车站,搭上回程电车。

来的时候是三人,现在是一人,本来自己这个人就只存在一人,回至原状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就当做是这样好了,不好的是,这里没有星名早苗。

电车摇晃间,他的眼睛左顾右盼,但到处都没有满脸是笑容的少女。

到达车站的神田健一郎马上走向早苗的公寓,在建筑物的玄关按入记下的密码,到507号室,摸索口袋,拿出捡起的神田B的钥匙跟自己的,两支同样的钥匙,插入门把旋转,门理所当然开启了。

屋子里面很暗,而且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代替床的沙发、豪华毛皮地毯、巨大的电视组、茶几、餐具、洗碗机,一样也不剩,连早苗的幽香与自己们应该在这里渡过的生活气息都没存在。

这里只是一间空房。

心中某处早有预感,大概人去楼空了吧,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感觉,约莫跟这程度相同,早苗浮现静谧微笑,欢迎自己的期待也残留在心头角落,就像买了彩券等着开奖的那种心情。

一切都变得空荡荡。

脱下鞋子进屋的神田健一郎,像动物园的熊一样,在无机质的室内到处晃来晃去,从窗户眺望楼下风景、没意义地打开梳理台的水洗手、开开关关厨房的橱柜后,终于跑进从没踏进过的早苗卧室瞧。

什么都没有,说不定,从一开始这里就什么都没有,空到让人不禁觉得我跟神田B就像被狐狸欺骗的村民般,吃着用树叶做成的饭、泡在认为是浴室的粪坑中也说不定。

如果没有这个的话,或许真的会这么想。

房子的正中央放着装在便利商店的袋子里不太干净的运动鞋,然后,在它旁边的是用熨斗烫过的高中夏季制服,只有这两样东西孤独地强调它们的存在。

神田B随手拿回的由希篮球鞋,神田A穿的被雨淋湿的衬衫跟裤子,只有那些存在证明。

盘腿坐在这前面,环抱双手,神田健一郎动也不动地盯着鞋子的脏污跟衬衫的摺痕瞧,直到太阳西下,一直如此,虽然他很清楚就算等待也不会有任何人出现。

直至天色变紫,他才终于带着东西回自己家。

不在家应该只有三天,感觉却好像三年没回来过,隔壁的海老原家依旧照样在那,而这世间差不多由希也回家了。

他拿出用封箱胶带藏在排两管排水口下的备份钥匙进入家门,里面没有任何人在,即使打开自己的房门,依旧没有人等在那里。

窥视未紧密关上的壁橱后,一双金色的眼睛迎接神田健一郎。

嗨,克劳夫,好久不见了呢。

黑猫以可疑的眼神看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喵?地叫了声。

他试着找了一下,里面没有刀子,只有猫。棉被上凝固的赤黑色污渍,是过去的那把刀唯一留下的痕迹。

神田健一郎抱起克劳夫放在肩上。猫像是要抓牢般一面伸出爪子,一面温顺地待在那,暂时维持这样一会儿后,将克劳夫放到书桌上,忽然心念一动,打开抽屉看。

不可能会有时光机在抽屉待机。

当然了。

他低语出声,又不是小孩子,对于觉得说不定会有的自己感到丢脸,就算壁橱里有猫,也不是机器猫,克劳夫的肚子上也没有不可思议的口袋,世界上没有那么不可思议的事,然而神田健一郎才经历过那种不可思议的体验回来。

他一边反刍着这三天的过去,一边搔着在桌上打盹的克劳夫后颈,看着它那像是很舒服,闭上眼睛伸展脖子的胡须脸时,电话突然响起。

神田健一郎冲出房间,跑下楼梯,以像是跳水般的气势,跃入厨房角落的电话架拿起听筒。

喂喂!

啊,你在啊。是我啦。

是由希没劲的声音,连这边也跟着没劲起来。

什么嘛,是你啊。

什么嘛是什么意思?现在到我家来一下,马上唷,可以吧?

挂断了。

一边放回听筒,神田健一郎一边自问自答,到底在期待谁打电话来?

天晓得。不知道。

胸中怀抱些许失落,他一手拿起装了鞋子的便利商店袋子,另一手抱着克劳夫到海老原家打扰,出来开门的是光希,娇弱的小脸,像是在看神田健一郎的脚一样低垂着眼,不是睡衣姿态,穿着印有LOGO的T恤与及膝牛仔裙,他知道那是由希之前的旧衣服。

已经没事了吗?

嗯。

光希怯生生地小声回答。

那太好了。

嗯。

大家都很担心。我也是。

嗯。

比起我,比较担心的说不定是神田B,神田键一郎心想着,并将带来的黑猫递给光希。

陪克劳夫玩一下吧,它最近运动不足,胖了有一公斤。

光希终于抬起眼睛,望着神田健一郎,又马上别开眼睛,抱起摇着尾巴的克劳夫,鼻尖埋在猫头的毛中,克拉夫的胡须发出咕噜噜的叫声,露出像是知道只要这么做,人就会满足的表情。

光希脸颊凑近黑毛旁说道:

姐姐说有话跟你说。

好像是呢。

她说在房间等你。

我知道了。

走吧,克劳夫。

光希抱着慵懒窝在臂弯里的猫跑上楼梯,神田健一郎也跟在她的后面,慢慢用力踏上阶梯,关门的声音响起,没多久可以听到猫跑来跑去的细微脚步声,光希的房里有许多克劳夫喜欢的猫用玩具,像是附有绳子的老鼠玩偶、木天参棒等。

耳边听着微小的笑声,神田健一郎打开对面的房门,他们互相都没有敲门的习惯。

由希坐在书桌前,身体靠在旋转椅上,扫过目光。

那个伤是怎么回事?跷课跑去哪里了?

嗯,发生了很多事。

坐在床上的神田健一郎敷衍回答道,很多事,真是个方便的词,可以一语带过。

抛出拎着的便利商店袋子。单手接住的由希看向里面后皱起眉头,像是用鼻子发笑般哼了一声,道:

算了。以后再让你慢慢告诉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由希似乎心情不好,所以就那样心情不好地开口,发出心情不好的声音。

就算你没有受伤,我今天也什么都不会做。

神田健一郎接过她递出的像是万用手册般的日记。

是光希的。

打开一看,以秀气的笔致排列着软弱的字迹。

有贴便利贴的地方。

是六月十日的叙述。

那里详尽记载着光希对神田健一郎的所有心意,半页都还没看完,神田健一郎就阖其日记,已经够了。

其他天也是,有许多像这种感觉的文章。

不知道何时开始,光希跟姐姐一样,变得没有将隔壁的男生单纯视为邻居,他并不想往前看到那边,也不想知道他为了不被由希或神田健一郎察觉自己的心意,是如何隐藏内心的。

十日那天,跟神田N一起撑伞回家的光希有什么感觉、是怎么想的无从得知,自己那时候,或许说了什么话切断了紧绷的弦,能想起来的,只有那时那日的神田N,而现在的神田健一郎并没有那端记忆,呐,神田B,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说?

我真是笨蛋。

对于神田健一郎的低语,由希也赞同。

就是啊,真是笨蛋,你也是、我也是。

由希叹了口气,椅子溜溜地旋转起,自己也跟着转。转了五圈之后停下道:

对了,昨天在超市前遇到的是你吧?那时候好像一个不留神就被骗了。

嗯。

那是谁?

星名早苗。在我班上的啊,是同班同学啦。因为有点事而受她的照顾

然后由希一脸像是怀疑神田健一郎是否脑袋有问题的表情,以严肃认真的声音道:

你说是谁?星名早苗?跟你同班?

很久没看到由希真心担心的模样,幼稚园时,神田健一郎被秋千直接打到后脑勺,在昏倒之前,曾经看过一次。

由希手放到神田健一郎的额头上,确认没有发烧之后,铁青着脸、用濒临抓狂的声音说道:

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你们班上所有的女生唷,因为我调查过,脸跟名字也对得起来唷,有星名这个姓的,连男生都没有喔!

你骗人的吧?

由希以完全抓狂的表情再度问道:

那个人到底是谁?

哪有办法回答。

距离那个有很多事的十日三过了一个星期,今天是六月二十日,平静无事的七天,因为太平静甚至还感到失望,要说这段期间神田键一郎做了什么,大概只有再度造访音透湖所居住的城镇。

他按图索骥,既未迷惘也未迷路地直接到达音家,发现那个地址已经无人居住。

音家已经完全成了空屋,只有不动产商的招牌立在那里,住户招募中,售屋。

问过附近的人后

女儿平安回来的那个事件后,马上就搬家了,是不想住在这么危险的镇上吧,这也难怪了。

他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搬到哪里去。

顺带一提,结果光希的拒绝上学三天就告完结,现在已经像原来一样,每天早上跟由希一起来接神田健一郎,由希的忧郁也是维持不到三天,又完全恢复到原来的古武术狂,沉迷于练关节技。

然后,现在神田健一郎正凝视着映在电车窗户上的自己身影,是到上次那位医生在的医院拆线的回程。由于在码头附近的医院接受治疗的关系,必须特地搭电车来回是有些麻烦,不过他似乎是位医术高明的医生,伤口漂亮地消失,虽然有点出血,但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

手腕绕在摇晃着的电车吊环上,神田健一郎悄悄移动视线到一旁的车厢。想说哪里会不会有戴着不适合的帽子、眼镜或墨镜,体型跟自己完全相同的家伙在看着这里。

当然没有发现,神田B或N都已经是过去的人,只存在于过去,事情已经结束,现在只存在于这个时间,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的现在的时间,在这里的只有自己一人。

早苗也消失了。

由希不知道星名早苗这个名字,斩钉截铁地断言没听过有这个名字的女学生,不管问班上哪个人,都说没有那样的同班同学,像雏娃娃的头发、绑着辫子、肤色白皙、仔细一看长得很可爱的娇小女生,不管神田健一郎再怎么说明,都只有得来歪头的答复,去问导师后还被认为很奇怪,请他让自己看点名薄,甚至确认过班级名册,他才终于知道整间学校都没有叫那个名字的人,学校也没有超自然现象研究会这样的社团。

那么,让我借宿在她家、还做料理给我吃、总是平静微笑着的那个星名早苗到底是怎么回事?残留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班上的怪女生的这份记忆是什么?

我有问题吗?还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有问题?是哪一个?

是前者。

脑袋之中响起像是充满日光的声音。

非常抱歉。我操纵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你的记忆。关于这件事,说道歉也没有用。我想你应该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只能抱歉。对不起。

是早苗的声音,直接在脑里响起,不过我知道,会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她。

在哪里?

神田键一郎立即环视左右,追寻着那个窈窕的沉稳少女身影,她不在这个车厢,在旁边的车厢吗?你在哪里?

哪里都不在,我并未搭乘这班电车,而是从远方看着你。

神田健一郎紧贴电车的门。右边吗?左边吗?感觉到早苗的模糊意念正以他记忆中那种似乎很抱歉的表情诉说着。

自称星名早苗的我,六月十日是第一次跟你见面。

还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早苗就继续说道:

我解除了施加在你身上的精神控制,我真的是很任性,不过唯有关于我的回忆留下应该没有关系吧?我无法消去自己想要你记得我的愿望,在那里的事被人遗忘的话,是非常令人难过的。

喂!

情不自禁发出声来,他知道这会马上引来周围乘客的侧目不过管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我想当面跟你说话。

为了抱持这个时空连续带,我刻意操纵了你们神田B同学、N同学、A同学,还有你的心,不然的话,不知道你们是否会朝核心移动。

你在哪里?星名。

不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有别的未来造访。关闭你所陷入的时间回圈是我的任务。

神田健一郎闭上眼睛,在黑暗的眼皮中充斥着各种感情的颜色,形成漩涡图案。

我的任务。关闭时间回圈。

如果她真的是扮演这样的角色,那他现在仍持续怀抱的几个谜团就能解开了。只要将这两句话代入残留在脑里的问号就行。从那里导出的解答,得到神田健一郎的认可,眼皮里的漩涡图案被单一色彩所占据。

仔细想想的话,可疑的事一箩筐。

那么刚好只想起的音透湖的脸与名字。在每个重要关键给予线索的总是星名早苗,像是偶然般在车站遇到神田N,拒绝入侵的幽灵公寓,为什么我跟神田B最初会想起星名早苗的名字,到她那里去呢?是何时得知她连班级名册都没记载的地址?还那么自然走向那栋豪华房屋?为什么会觉得如果是她应该就能理解?

对于突然的拜访也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欢迎,亲切到过分的星名早苗。

为什么轻易接受自己们是时间移动这种荒谬的假设?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早苗所说的假说?

如果那是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的话。

精神控制,那对黑白组合是这么说的。

我一直都在骗你。

那种事无所谓。你不必在意。

不。你一定会在意的,你以星名早苗来认识的这个人并不存在,即使你再度见到我,应该也不会察觉到那是我吧。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影像干扰吗?我也具有那种能力,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行使着那个能力,你所看到的我的脸,并不是我本来的脸,我强制让你认识假的容貌。

神田健一郎在心中描绘着,细致、绑辫子、总是浅浅微笑的白皙脸蛋。

为什么?为什么必须做这种事?就算我看到早苗的真面孔,那有什么不方便吗?这没有意义吧?

脑中的早苗感觉浓厚起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但我正在接近她。

不只是要将她从时间回圈解放,我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救我自己,因为那时候的我,还只拥有不完全的时间移动能力,无法让我自己移动。

静静倾听着,以电车行驶的声音为BGM,早苗沉着的声音说道: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音透湖。

神田健一郎咀嚼着在脑袋内部回响的那个声音。

早苗真正的名字是音透湖,音透湖是被绑架的十岁少女,在行李箱中,用像是小动物般的眼睛抬头看窥视里面的两个神田健一郎的小女孩,她有时间移动能力,因此被绑架,招来我,招来那对怪怪二人组

我操纵你们的精神资讯,更换成别人的脸,因为我从那之后并没有成长多少,所以当你在电视上看到新闻的那一瞬间,马上就会被你发现那是以前的我吧。

理解若波涛般汹涌而至。

星名早苗是未来的音透湖,为了不被发现,以假面目出现在我跟神田B面前,为什么?那是为了保持时间的整合性,为了引导神田A、B、N照着决定的一切行动。

早苗透湖在过去与现在都操纵着神田健一郎,过去的她以时间移动的方式,然后为了引导他到该去的地方。

特地来到未来。

非常照顾人,以为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不过,那是因为她知道,会救自己的、救出自己的是谁。

我随意摆弄着你的心,真的非常抱歉,你是我的恩人,因为有你,才有现在的我,虽然道歉也没用,不过,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我说不原谅呢?你会出现在我眼前,直接跟我道歉吗?

呵呵呵。

只在喉咙深处笑着,像是毛线球在滚动般的笑声反射到脑海深处。

差不多该道别了。我必须回去才行。

你要去哪?告诉我,我要到那里去。

那么,哪天,在哪个时间线上再见吧,如果可以的话。

像蜘蛛丝般的意念,仿佛被位在又高又远位置的纺车卷走般滑离消失。

窗外的风景有如被撕裂般流向后方,这辆移动的电车是现在,经过的风景已经是过去的事物,不能回头,流过的景色无法追上电车,就只是停留在那。

电车驶进街道,像是在通知快到站似的减速,这里是神田健一郎该下的车站,那个车站附近,有栋特别高的公寓,他在那里的507号室住了三晚。

洁白豪华的高级公寓,在它顶楼,有个小小的身影独自伫立。

神田健一郎加紧贴近车门凝视着,看了之后,那个身影慢慢举起一只手,缓缓挥着。

然后在他还没想到什么时,就仿佛溶入空气般消失了。

神田健一郎那时候终于想起,班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星名早苗这名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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