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就那样离家出走了啊。
一名少年在仲屿七海面前像是了解般地点点头,一边用手指玩着柔顺的刘海,一边浮现出莫名愉快的微笑。
可是,你完全没预料到吧?
对
七海一边回答,一边垂下视线,桌上放置了正冒着汗的雕花玻璃。是因为营业用冷气的出风口在正上方吗?七海感觉到一股令他无法冷静的寒意。
这里是位于车站前,以种类丰富的咖啡豆为卖点的咖啡店里。邀七海进来的少年,在二人座的对面座位不断对他投以温柔的微笑。
你姐姐数花小姐是吗?她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刚进入八月时。
事前没有感到什么征兆吗?比如数花小姐的言行举止感觉变得跟平常不一样之类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的?
我想起来了,刚放暑假的时候,姐姐变得有点
七海有些吞吞吐吐,毕竟全是些难以说明的事。对那时的姐姐明明有许多印象浮现在脑中,可是一旦要诉诸语言跟谁说明时,印象马上就模糊了起来,无法形成明确的话语。
看着似乎很焦急的七海,少年发出了一声包含微笑成分的叹息。
也就是说,一言以蔽之的话,便是数花小姐变得吧。
没错,到数花悄悄隐藏行踪为止的数星期间,姐姐偶尔会说些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话。
对。七海抬起头,看着露出引发安心感笑容的少年。刚开始我以为只是她忘记了,或是故意想开我玩笑。
少年无言地点头。
不过就算在说这些奇怪的话时,姐姐也是一脸认真,不断追问,不只是问我,也问了妈妈、爸爸同样的事
不行,果然还是无法用语言好好说明。
少年对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七海说道:
具体而言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呢?举例来说?
举例来说
七海闭起眼睛,唤起记忆。
家里没有狗,很久以前有养,可是好像已经死了十年以上了,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但狗屋一直放到现在
那只狗是姐姐出生之前父母养的,常会拿照片出来看,也有蛮多是跟还在学走路的姐姐、七海一起照的,是只大型的杂种狗,名字是蕨,因为它是用一盒蕨饼交换来的。
可是
这只狗是哪来的?
数花这么说道。
她用惊讶的表情凝视着小时候自己搂着蕨的脖子笑的照片。她凝视手中照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无法置信的东西一样。
我没看过这只狗。
不可能。七海说道,至今看过好几次照片不是吗?这是以前住在这个家的蕨啊。
骗人,这个家没有什么狗,我没有那种印象。
数花注视着七海,一脸难过地低下头。
我说七海,奇怪的人是我嘛?我最近一直都有种我并不是我的感觉,我真的是在这个家里长大的吗?你是我的弟弟对吧?可是,我却有种你并不是我认识的七海的感觉。没错,简直像是只有外表相同,内心替换成了别人一样
当时,七海回答没那回事。
可是
现在七海对少年说道: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姐姐好像换了个人,不只是狗的记忆,她接二连三说出一些怪事,个性也变得有时开朗、有时愁眉不展姐姐,似乎渐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我
好害怕后面的话被七海给咽了下来。
父母跟七海同时察觉到数花的异状。刚开始想说是一种轻微的叛逆期,后来原本乐观看待的父母也担心起渐渐改变的数花,在几次促膝长谈后,决定带她去医院,数花意外地爽快答应了,然后就在隔天,预约心里咨询的当天,她便留下纸条离开了家。
你想要把姐姐带回家吗?
七海对少年的问题点头答应。数花离开家已经是十天了,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呢?七海担心、不安到夜不成眠。警察也不值得信赖,七海不认为他们会热心搜索单纯离家出走的少女。
少年王诶了让七海安心,露出微笑说道:
你放心,要找到数花小姐没有那么困难。可是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位数花小姐说不定也会不想回家,因为如果她没有任何问题的话,也不会想要离家出走吧。
是精神性的疾病吗?
仿佛看出七海难以开口的哈,那名少年道:
疾病,疾病啊,要说是病或许也行,但你不用担心,那是种马上就回痊愈的良性疾病,虽然没有特效药,不过是那种放着不管就会好了的类型。
这名少年到底知道多少呢?
七海突然发现自己方才什么都没问过这名少年,就坐在这里了。
为什么我会跟完全不认识的这个人,在这里谈这种事呢?
你姐姐因为某个原因去了远方,现在也是在不断地逐渐远离着,要恢复原状需要费点工夫。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感觉犹如没通过鼓膜就直接传到脑里般。
而且也需要你的力量,只要你不去那里,数花小姐也不会回来,我会如此登场也是因为想借助你的力量。怎么样?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
没什么好犹豫的,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但如果是为了姐姐,绝大多数的事七海都会回答YES。他再也不想看到像在自问是不是自己的责任般,垂头丧气的父母身影。
说不定会是场有些漫长的旅程唷,你姐姐去了用普通方法无法追上的地方,要将她唤回必须绕点远路。
无所谓。
七海断然道。
不管要去哪里、要花多少时间都没关系,只要姐姐能够回来的话
太好了。
少年像是放下心般吁了口气,但在七海眼中,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像在演戏般夸大。
我还在想说要是被你拒绝的话改怎么办呢,因为就我的立场而言,希望能避免使用强制手段。坦白讲,其实我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力量,这么以来我就能避免成为绑匪了。
他的发言不太妥当呢,七海虽然这么想,却怎么也无法将这名少年当成坏人,只是脑袋里萦绕这疑问,那个疑问从七海口中以言语显现。
你是谁?
少年的视线直直捕捉着七海,眼睛看起来十分温柔,七海想着他是姐姐会喜欢的类型吧,接着再联想到数花有男朋友吗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上面去。
少年凝视这七海的眼睛,同时回答道:
我是。
仿佛在等单字烙印在七海脑里般,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
是深入各处、得意忘形的搅局者。
用手指拨着刘海的少年,展开迷人的微笑道:
平常被成为拨水优弥,你也那样叫我就行了,最好能叫我优弥先生。水星是什么的,嗯,可以忘了。
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七海忘了应该忘记的事,然后点了点头。
啊~好热喔
枕木庸市一边在便利商店的袋里翻找,一边道:
这么热的话,肉体跟精神都会松懈下来的,很令人头痛呢。冷的话,感觉深信都会莫名地产生紧张感,但炎热的季节怎么样都觉得缺乏集中力,这是为什么呢?
他坐在公园凉椅上,正午的太阳高挂在正上方,今天天气是连妨碍阳光的云朵也不知回避道何处的大晴天,又正时值八月初,在这种情况下,枕木庸市坐在远离树荫的凉椅上,会感觉道热是再当然不过的现象。
虽说是公园,但这里只有圆形沙坑跟两架秋千,以及油漆剥落的溜滑梯。抬头看旁边的话,七层楼高的公寓就耸立在一旁,是一座那种建好之后,经由不知第几次的外墙修缮工程好不容易才修整整齐,勉强算得上生活水平整逐年降低中的中流家庭建筑,在夏天的热气中看似摇晃着。
像是忌惮直射而下的阳光般,只有一丁点大的公园里空无一人。
将在便利商店买来的椭圆饭团便当盒跟保特瓶乌龙茶放在旁边后,枕木庸市将身子深深靠在炙热的木制凉椅椅背上说道:
啊
他眯起眼睛仰望着蓝色的天空。
嗯
之后,连打了三次喷嚏。
看着太阳货亮光时,莫名其妙就回打喷嚏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眼睛跟鼻子的神经在哪里纠结在一起了吗?你觉得呢?
没有回答。
在他的两旁坐着像是小女孩的身影,庸市看来似乎是在对她们说话的样子。不过即便说是女孩也太过娇小的那两个人型没有任何回应,也不见丝毫动弹,只是一直坐在那里。
像是代替她们般的,又另一个声音从头上落下。
可以告诉,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提出这个疑问的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修长男子。在警帽下的脸庞非常年轻,晒得恰到好处的褐色肌肤上留着好几条汗水的小河。在盛夏的正午十分骑着脚踏车巡逻的话,任谁都会变成这样的满身大汗姿态。
你是警察吗?
对于庸市懒散的语调,警官姿态的年轻男子拿下帽子用衣袖擦擦脸,再度戴回后说道:
看起来不像吗?
像啊,可是啊最近假警察好像也很多的样子呢光从外表去判定人的身份,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不是吗?
那我给你看警察手册吧?不必我就相信你吧。你看起来像是警察,而且就算不是,比较可疑的人还是我警察先生,辛苦了,这是在盘问吗?
别那么说。
警察微微动了动下巴,示意公园旁边的公寓。
又那边的住户来通报说,附近的公园有个可疑的年轻男子,在碎碎念些什么,而且还戴着两个女孩子,说不定是个变态,这样没办法让小孩子到公园玩,所以希望能将他赶走诸如此类的。
哎呀呀,怪不得我想说怎么都没人,不是因为天气热,是因为危险啊原来如此。
庸市看向两个小身躯道:
玛尔吉特、皮萝修卡,看来我好像是绑架你们的变态绑匪第一人选呢。
她们是谁?你妹妹吗?
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呢要说是别人也行,不过在某个意义上,我们有着深深的羁绊就是了。
庸市歪过头,对旁边说道:
皮萝修卡,打声招呼吧。
在此之前动也不动的红色连身帽身影忽然蹦地跳起站在凉椅上。即使站起了,身高仍是比坐下的庸市矮。
这位是专门负责出力的皮萝修卡,白色的是玛尔吉特,她专门出声。
脸蛋像人偶般的女孩,像人偶般地面无表情,有着像人偶般质感的肌肤与眼睛。
因为是人偶。
庸市一边笑一边说道,警察没有笑,冷彻的眼神直盯着红色衣服。两个小小的人型原来如此,看起来确实像是人偶,像玻璃珠的眼睛也没眨动,雪白的肌肤感觉如陶瓷般坚硬。
人偶?是怎样动的?
是傀儡线,里面是空的。
线?哪里都没看到啊,而且你的手也没动不是吗?那是怎么让她动的?
这是魔术,戏法啦戏法。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初出茅庐的魔术师没错,利用这个暑假,展开巡回兼修行之旅就是这样,不想来点掌声吗?
皮萝修卡碧绿色的眼睛骨碌碌滴转动,行了一礼,庸市得意洋洋地道:
我使用细到肉眼看不见的细线)专业的魔术师所用的那种,怎么样?很专业吧?
那个白色的也会动嘛?
当然,玛尔吉特,你也应对一下吧
白色连身帽垂下的头喀哒地抬起,在淡金黄色卷发内,病态的白皙脸庞朝向正面,无机质的双眼转向警察,固定地恰恰好,那时黯淡、赤色的两只眸子。
警察的样子像是有些畏缩。被唤作玛尔吉特的白色人型暗红色双眼没有眨动,她张开嘴巴说道:
汝之玄铁未知性品,时机一到,越过暗黑洞穴,最先是空中,其次是?
她的声音像是快转的录音带,让人有种云雀如果会说人话,或许便是这样的感觉,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发音。
哎呀呀。
庸市以矫揉造作的动作,表现出慌张的样子。
糟糕,似乎还是预言模式的样子玛尔吉特,用待机模式重新启动。
igen。
白色人型简短回应,闭起嘴唇,又回到原来的姿势,像是要用连身帽隐藏表情般垂下头。
刚刚的声音是?警察一边擦拭黏在额头的汗,一边道:那是你的声音吗?
没错呃、腹语术啦、腹语术,我是傀儡师兼腹语师,相当厉害吧?
庸市呆呆地笑着,笑容既无邪气也无恶意,样子像是在笑习惯后,表情被固定般的那种老练店员式微笑。
警察仿佛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轮流看着两个小女孩后说:
情况我了解了,不过,请不要在公园长久停留,那个他指着便利商店袋子,吃完之后就赶快离开可以吧。
明白、明白,就那么做吧。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却想不起来感觉哪里不对劲,警察带着这样的表情离开公园,走向脚踏车停放处,他没有发现
跟玛尔吉特、皮萝修卡一样,枕木庸市也没流半滴汗。
尽管如此,庸市嘟嚷这没要说给谁听的话,仰望天空。
话说回来,好热唷
听着那声嘟嚷的,只有两个小小的人型。
同一时间,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个突然停下、同样仰望天空的人。
对他而言,夏天是个值得憎恨的季节,最不满的就是到了夏天涌出的那些嘎唧嘎唧叫的小虫们。原先想说入夜后应该会停止,不过看来虫的世界也存在这时间感有问题的家伙,就是有那么一只在唧唧叫的白痴。唧唧的话还算好,他最怨恨的是喀呐喀呐叫的那种半翅目昆虫(译注:意指暮蝉,日文汉字为蜩)。还不到它们开始鸣叫的时节,算是小小的幸福,但是
好烦。
他像在咒骂般说道,同时再度迈开停下的脚步。
在这寻常无奇的街上,大量吸取热能的柏油路软化了,感觉似乎黏在脚底。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无责怪季节的意思。全身冒汗只是个小问题,因为夏天很热是莫可奈何的事。但唯一不能原谅的,是每到这个季节地上跟空中就充斥这好似在较劲般的生命体们。他就是对这个蝉叫声无法忍受。
好不容易从深山里下来的说。他狠狠地嘟嚷道。为什么街上也有这么多树啊,而且还有这么多蝉。
在快步走着的他背后,有个悠闲的声音对他唤道:
蜩同~学,等一下啦。
就说那很吵了。像在磨犬齿般歪过嘴,蜩笃史停下脚步转过头。
从离开学校后一直在他背后摇摇晃晃走着的女学生、一位暂时成为他拍档的矮小少女,正以容易打结的脚步追了过来。这家伙的存在也是让他心情变坏的原因之一。
总觉得好像某个在追兔子然后掉进连接着异世界洞穴的少女开口说道:
慢慢走啦,蜩同~学。
少啰嗦
为了排遣不耐,蜩一边用鞋跟敲着地面,一边瞪着气喘吁吁追来的少女。因为配合她的步调,蜩也只走了一小段路。这情况跟蝉鸣一样,也成为他烦躁的源头。
少女呼呼地吐气,双手置于膝上,再三呼吸后,用开朗的笑容道:
呐,我们手牵手走啦,这样下去,我会变成走失儿童啦,蜩同~学。
那个同~学的,不是叫你别这样叫吗?很恶心耶。
就算你这么说~那要怎么叫你才好?
不要叫、不要说话、不要开口。
哪有这样的,蜩同~学。
闭嘴。
不要,我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叫我多鹿就好。
不要。
那,喜多高同学也可以。
不要。
虽然蜩十分冷漠,但喜多高多鹿仍是笑容满面,蹦蹦跳跳地紧紧跟在他后头。蜩以不悦的口气说道:
我啊,只要看到像你这样的家伙,就会同时窜过恶心、发冷还有偏头痛的感觉。
像我这样的是怎样的家伙?是指可爱的女生吗?讨厌啦~
不是!
蜩眉间皱起同时道:
会让我想揍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呃、可恶!说不出来!
我不懂~
蜩用力瞪着嘟起唇的多鹿道:
听好了,你这个呆女人,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你走到那边的电线杆看看。
好啊。
那样开始走的多鹿
哇~啊~
在走到数公尺前的电线杆途中摔跤。
好痛唷,蜩同~学,扶我起来。
啊啊,可恶!
蜩搔着头。
为什么会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跌倒?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吧,你到底是被什么绊倒的?我啊,最讨厌就那样乖乖照做的白痴了!
好过分。
仍匍匐在地上的多鹿转头看蜩,脸颊鼓起。
我才不是白痴呢,我很能干的。
那种说话方式就够让人生气了!什么蜩同~学啊,不要用那种带有鼻音的撒娇声来叫我!还有不要常常跌倒、绊到!行为不要像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那种人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
多鹿一边起身,一边啪啪地拍着裙摆,举目望向蜩,当然,是用那微微湿润的眼睛与略略张开的樱唇。
那再度引发蜩的烦躁。
如果你以为那样很可爱,就大错特错了!不对,是完全错了!
无所谓。
多鹿突然抱着膝盖蹲下,感觉在闹别扭般揉着眼睛。
不可爱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一点都不可爱,不过人家长大之后会至少会变漂亮一点。
你现在几岁?
十七,比蜩还大。
暂时喃喃骂着怎么可能!等各式脏话的蜩,不久大大地深呼吸,特意冷淡地这么说道:
算了,喂、走了啦,赶快抓到赶快回去,我已经受够在这么热的地方晃来晃去了。
这才第一天耶,蜩同~学。
多鹿一面说,一面停止假哭站起,天真无邪的笑脸让蜩为止咋舌。
闭嘴啦,可恶,叫我的时候用呐或者喂。
为什么?蜩同~学。
我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叫吗?
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不知道也没关系,好了,闭上嘴巴。
不要。
真是令人火大的女人。
嘿嘿,我不在乎。
我好像揍你。
那也不要。
可恶。
呵呵呵。
蜩转过身背对喜多高多鹿,再度开始步行,多鹿一副很开心地追在少年身后,蜩没发现到她吐出了舌头。
蜩愤愤地仰望天空。
很热耶,可恶,稍微变阴一点啦,太阳现在马上给我滚到一边,去死。
在他背后,多鹿抿着唇发出笑声。
光明寺茉衣子摆出无精打采的表情,心不在焉地望着瞬息万变的景色,只是因为没其他东西可看,闲着没事的行为而已。
列车周期性地摇晃,这种重复的单调动作逐渐引发睡意,茉衣子优雅地打了个呵欠,视线朝向躺在对面座位上,发出刺耳鼾声的同行者。
明明是盛夏,却在制服之上加穿白衣,一位邋遢地松开领带睡倒的高大男子映入眼帘。
唉
茉衣子叹了口气,将喝完的日本差迷你保特瓶放到隔壁座位。
这是在电车车厢中发生的事,午餐是在便利商店购买的便当,早就已经解决了,接下来知道抵达目的地为止无事可做。讲明白点,而茉衣子闲得发慌,唯一可能成为说话对象的共乘者在贪婪地将便当吃得到处都是后
到了之后叫我,我必须集中全副精神面对即将来临的战斗,为了养精蓄锐现在要小睡一下!宫野如此宣言几秒钟后,就开始呼呼睡去。
真是的。茉衣子嘟嚷道。竟让将我当成闹钟的闹铃功能,公私不分也要有个限度,我也觉得要排遣这份无聊的话只能小睡一下的啊,这可谓蛮横至极吧。
就算她这样自言自语,现场也没有任何听众。
为什么我又跟班长一起被指派这种任务呢?真琴小姐的真意着实令人怀疑。
茉衣子身穿自己的便服,一边拉着那套有着别人绝对无法理解之自我原则的黑衣下摆,弄直皱褶,一边自言自语。
难得的校外任务好不容易再度造访,在旁边的却又是这个蠢班长,这已经属于故意找碴的范畴了。虽然我早就明白真琴小姐的坏心眼,但竟然做到如此彻底,让我心中猛烈不休地刮过冷冽的寒风。啊啊我的青春该不会就在当班长的监视者下结束吧,那真是所谓人间地狱。
茉衣子的漆黑眼眸狠狠瞪着搭档。那位搭档是名高大的男学生,一位白到让人刺眼的长衣邋遢地披在肩上的学长,他完全不顾黑衣学妹的心情,半张开默笑者的嘴巴,以一副堕落的睡相,歪着头跟身体。
宫野秀策以宛如刚想到坏主意一脸邪神部下的表情,在茉衣子对面的座位持续发出微微的睡息。
真是令人生气,希望真琴小姐也能稍稍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就算班长再怎么被所有人排挤,也不必非要将这样的任务分派给我不是吗?
茉衣子一边怒气冲冲,一边回想起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在这里,连宫野都在这里。
那得追溯到过去。
茉衣子的思考开始回溯
请您再说一次,真琴小姐,您刚刚说什么?
啊嗯?
缟濑真琴跟平常一样靠在会客沙发上。这是在进入盛夏后,益发进化为植物园的学生自治会长室中。真琴边用指尖玩弄自己束起的长发马尾前端边说道:
我说的话有那么难以理解嘛?我只是说要你们劫持某位少女,将她带到第三EMP来而已啊,有哪里困难吗?
你意思是说要我们当绑匪吗?
没错。
恕我回绝,为什么我们不,姑且不提班长,为什么我必须要参与那样的犯罪行动不可?
那是因为你们似乎很闲。
应该还有其他更闲的学生,像高崎兄妹如何呢?他们俩不管哪一个,看来都像是个非常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的人。
我不认为他们两个能够绑架人。
我们不,我也一样,做不做得到另当别论,重点是我不想这么做。
对不起~是我表达地不好,不是绑架,是劫持。
都一样。
那么用抓来可以同意吗?
我就说
此时,只是默默笑着保持沉默,身穿没意义白衣的男子开口道:
茉衣子,你那么激动也只会让这个女人高兴唷,你愈是反抗,她就愈打算用尽词汇,不断继续这种没意思的中场休息时间,这时选择沉默不语才是上上策。
茉衣子抬头瞥了一眼隔壁的白色高个子道:
可是,如果就这样听完真琴小姐的话,无论内容如何,就会变成由我们不,由我赖背负这个任务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不为什么就是会那么想,既然已经想了,所以莫可奈何。
啊啊,茉衣子,令人感叹不已呢!你如果认为靠那种立场薄弱的道理就能在世上存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问题不在于似乎有趣或不有趣,先听完话后,觉不觉得有趣才是问题,恐怕一题又五十分左右的配分。
班长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有跟同语言的民族说话的感觉,如果有口译的话,请将他带来这里吧。
嗯,茉衣子,你大概没发现吧,刚刚你说出相当有意思的话唷,就是你对语言的不完全性提出异议,谢谢你,茉衣子!我本来在苦恼今天一天的闲暇时间该怎么渡过,多亏了你,有了一件可思考的事,你是我今天限定的恩人!
希望你能不要无视他人自己就下定论。不过,既然说我是恩人,我就勉强接受那个称号吧。那么事不宜迟,班长,请回报这份恩情。
好吧,满怀爱意的拥抱就行了吧?
我不要。
那么就献给你我创作的诗,吾心一角之舞姬吧。
我不要。
要我在这里朗诵也行唷。
我不要茉衣子还没说出口,真琴轻轻挥手打断。
你们啊,想这样说得我晕头转向的这份努力我是认同唷,不过我会一直听下去唷,不需中途题材没了就结束唷,如果可以接受,就请在那边一直这样下去吧。如果你们愿意,要不要来场比赛?看你们的情话相声说完的时候我睡着了没,要吗?
真琴浮现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而且我对装傻相当地挑剔唷,装傻不够纯熟的话,我是不会吐槽的唷。如果可以接受的话,好,请尽情装傻吧。
茉衣子无力地垂下肩膀。
她用手肘给在旁频频做发生练习的宫野一记拐子,让他安静,在沙发上重新坐好,端正坐姿道:
然后呢,找我们又什么事?
真琴送了个让茉衣子愕然的灵巧秋波道:
茉衣子,你知道现在是几月吗?
八月。
茉衣子简略回答道。
在普通的学校,说到八月有什么?
暑假吧。
不错,不过即使是像我们这么不普通的学校,至少也有暑假吧。
如果称轮流制的这种短暂放假回家期间为暑假的话。
当然,自治会保安部的成员也准备放假回家,只要没什么要事。茉衣子你是上星期吧。
是啊,跟许久没见的家人见面,让我再度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你跟大部分的学生都会确实回来,但期中也有不想回来、无理取闹的家伙。不过每年都是这样啦。
是啊,每逢那个时候,就由保安部出马,强制将他带回学校
茉衣子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是要我们负责将人带回来吧,要自己跟班长回收一旦暂时回归寻常生活,便不想再去不寻常横行的第三EMP学园,这种不遵守规定日期的违规者吧。
茉衣子瞬间如此判断,在说出所想的话之前
你猜错了。
真情挂着惹人厌的微笑说道。
保安部确实因此而忙碌,但要你们做的并不是那个唷。
那么是什么?
茉衣子的心情不是很好,思考被人看透自己不可能会高兴。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绑架啦,绑架,正确说来,是在被绑架前先绑架。
那是什么意思?
哎,看一下这个。真琴取出的是影印纸,看起来似乎是将E-mail的内容列印出来的东西。
先不管是从哪来的,我们收到了这样的E-mali。
茉衣子凝视着细小的印刷文字。
仲屿数花,住在县**市,十七岁。重要,要留意。
那段文章的结尾写着像是寄信者的署名。
只有这样唐突文句的电子邮件。
那是谁?
茉衣子问道。
这自然是在问仲屿数花,她同时也很在意这个名字,这是昵称嘛?还是谁的通称?
不知道呢。真琴摇摇头。
日比木会长怎么说?
这封E-mail的寄件信箱并不存在,只能想成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邮件地址里,即使它是从火星传来的,我也不会感到讶异。
不该讶异吗?茉衣子心里这么想着,但并未说出口。
呵呵,真琴瞥了一眼茉衣子继续说道:
这大约是十天前收到的,我姑且试着锁定这名仲屿数花小姐调查了一下,结果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是什么EMP能力者,不过啊
真琴微微蹙眉。
这封E-mail也有寄给我们第三EMP的姐妹校呢。
哎,虽然不知道是谁寄的,但还真是相当费心呢。
寄给EMP学园学生自治会长的E-mail,大体上百分之百都会被视为机密,印象中信箱地址是以分为单位变更的那种复杂机制,不参照那种模式跟暗号表,是不可能收到的。
就是啊,然后,第一EMP及第二EMP学园为了确保得到那名少女,好像已经派出优秀人才的样子,所以想说机会难得,那我们也派人去吧。
什么叫机会难得啊,既然这样,交给其他学校不就好了吗?
虽然开口反驳了,但察觉到自己似乎被成为优秀人才的茉衣子,心里正微微地高兴着。
真琴在沙发上交换叠起的双脚位置说道:
因为不是会很呕吗?两所先设立的学校在激战,竞争着哪一方先抓到那名少女唷,我们可不能落局人后吧。
说得没错!
宫野爽快地赞同,那张脸浮现出毫无道理的无畏笑容。
如果只是普通的掳人,那一点都不有趣。不过!要是有对手登场,事情可就大大改观了!茉衣子,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去才行!
为什么?
茉衣子不耐烦地问道。
我们连一丝出场的必要都没有不是吗?
简单思考一下,这是个机会,这是让骄傲自大的姐妹校知道三所EMP学园中,最新设立的第三EMP学园名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我觉得别笑也没有骄傲自大啊。
但宫野不知为何像是很感动般,只是不断嚷嚷这,真琴也露出了微笑说:
是GAME啦,GAME,游戏,就像是三校代表的抢椅子大战,偶尔这样也不错吧?
说得没错,我们被选为荣誉的第三EMP代表选手!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份重责大任置于胸中,赢得光荣才行!
那哪里是光荣啊?茉衣子不悦地回答。
希望你安排其他的人选,我无法忍受这种骗人魔头是我们学校的代表,这会连我也被归为同类不是吗?
可是没有其他人选了。真琴说道。
茉衣子不肯罢休道:
应该还有其他留在校内的保安部人员,不用特意选我跟班长也没关系不是吗?
喔茉衣子,你想跟谁一组?说来听听。
呃,这个嘛。
茉衣子举出了好几个最近见过的保安部员姓名,本来是想之名的人,但真琴应该不会同意吧。
真琴嗯,嗯地听完茉衣子说出的人名后,随即轻轻摆手。
哎呀哎呀,真是不可思议呢,不过他们觉得茉衣子似乎不好相处喔。
茉衣子明显地受到伤害。其实她自己也隐约又这种感觉。这都是宫野害的,一定是这样没错,因为长年跟这个白衣野兽男共同行动过了头,连茉衣子都遭受到宫野相同的视线对待。这是何等的悲剧啊,就连埃斯库罗斯(译注:古希腊悲剧诗人)也会赤脚逃出,想将这份悲伤传达给奥林帕斯神殿的众神们。
啊啊我说不定来到无法回头的地方遇到如此不能挽回的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嘛?
宫野低沉的嗓音对着手掌贴在脸颊碎碎念的茉衣子道:
我不明白你在悲观什么,茉衣子,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有我在吗?你身为我的后继者,往后我也会慢慢地、好好地亲自培育,然后将你训练为优秀的对魔班班长!
真琴无视宫野的那番话,补充道:
顺带一提,也没有人想跟宫野一组,因此,茉衣子,这里就拜托你了。
没有其他人吗?
茉衣子狠狠地抬头,顽强地尝试抵抗。
对了,若菜小姐如何呢?我很乐意跟她组成搭档。
真琴用鼻子笑道。
我说啊,这可是学生自治会保安部的工作,你认为那个柔和的妹妹角色能够胜任吗?充其量也只是一离开学校马上就追着蝴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吧。
而且啊,真琴继续说道:
若此跟那个色哥哥从明天开始盂兰盆节假期,他们说要去扫小春的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茉衣子坦然地肯定,现在若菜正以将房间整个反过来之势打包行李吧。只不过是离开几天,为什么又必要将房间翻成那样?这对茉衣子而言是个谜。
小由季也要离开,我好寂寞唷,烦恼着从明天开始到底要怎么压下身体的欲望。跟我的烦恼相比,我反而羡慕茉衣子可以受到宫野那个笨蛋的语言折磨而闷绝呢。
既然如此,茉衣子气愤地道:您跟班长一起展开不知目的地的旅程不就好了,这样既能消除我的不愉快,又能满足真琴小姐的快乐,一石二鸟。
真琴刷地眯起眼睛道:
哎呀,茉衣子,你是用哪张嘴滔滔不绝说出这种话来的啊?
真琴锐利的视线扎向茉衣子。
要不然,茉衣子,我帮你稍稍改变一下对宫野的感觉,变成爱情如何?让你一整天都想着宫野的事而忸怩身子,只要一合上双眼,就会浮现宫野的白衣身影,陪伴着你渡过失眠的夜晚。你将会因为宫野的一举手一投足,或失落或幸福,成为像那种为初恋所苦的少女。呐,我帮你变成那样吧。
茉衣子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
唯独这点不行!
茉衣子迅速飞身到真琴跟前,以差点就要跪下之势恳求。
就这点千万不要!那是地狱、是恶梦、是疯狂世界!算我拜托您,唯独那种暴虐凶残之举还请您高抬贵手!
真琴温柔地伸出手,露出嘴灿烂的微笑。
你会听我的话吗?
会听!茉衣子立即回答。
什么都听?
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请不要改变我的感觉呜呜
这时如果叫她亲吻鞋子的话,茉衣子说不定也会毫不考虑地照做。真琴回握着茉衣子紧抓住的手,温柔呢喃着:
那、麻烦请跟宫野一起,将这名少女捉来。
我知道了
茉衣子一边垂泪,一边颤抖地点头。以前登场的茉衣子(优)身影,对茉衣子本人而言,完全是恶梦的产物,她的内心仍残留着无法轻易抹灭的精神创伤。
你真是个乖孩子呢,茉衣子,希望以后也能保持这样哦。
是的是的我会谨记在心
这段期间,宫野在做什么呢?
这杯咖啡真不赖,有种无法言喻的味道,过滤方法有什么秘诀吗?
他的行为像是完全事不关己,将泥水咖啡喝个精光后,似乎无可消磨时间,看向一边来回安抚茉衣子的头,一边搔着长黑发的真琴,以狂傲的口吻指出:
反正又是这个叫什么仲屿数花的少女奇怪的EMP能力觉醒了,诸如此类的发展吧。
真琴极其温柔地拉起茉衣子,让目光含泪的黑衣少女坐回原来的沙发后,再度咚地回到老位置躺下。
那就不清楚了呢。
真琴似乎很无聊地玩弄自己浓密的马尾。
宫野仿佛在催促再来一杯般,戳着空的咖啡杯道:
你说E-mail是十天前收到的吧?为什么隔了十天?如果觉得可疑,不管哪一所都行,马上将她带到EMP学园不就好了吗?
我确实马上派调查员去了唷,也马上就查到了地址,根据他的报告,仲屿数花确实在那里,好像是很平常地生活在幸福到令人火大的家庭唷,他是真的生气了呢,还有另一个人生气的理由,就是确定仲屿数花没有EMP能力,他直喊着白跑了。
那么是恶作剧邮件嘛?宫野道。
真琴用指尖回答NO。
虽然不清楚E-mail从哪发出,但数花的异状昨天明朗化了,因为她离家出走了。
只是离家出走的话,现在连幼稚园生都会被吧。
离家的前后,EMP标记装置有反应。
这时,终于回复平常心的茉衣子,总算能回到对话上,她说:
哎,那样的话,那位数花小姐从昨天开始显现出EMP能力吧,就是那么回事不是吗?十天前为止还是普通人。
好像也不是那样。
真琴轻轻打了一个呵欠。
因为标记装置的反应时有时无,最短间隔两小时,最长十八小时,简直像是EMP能力断断续续地一下消失一下出现。
茉衣子探问道:标记装置是前去调查的那位装上的,会不会是那时手法太过拙劣,让低感度的标记装置寄生了精神呢?
似乎不是那样呢,因为第一跟第二学园的人也做了同样的事,说了同样的话。
上层似乎已经事先疏通过,真琴一脸麻烦地对沉思的茉衣子道:
就是这样,我有些在意那名少女。时有时无的EMP能力这点也是,还有这个时间点离家出走也是,再说连日比木会长也无法追踪的邮件寄件者,感觉好像有什么阴谋的味道。可以请你们在她被抓道别处前带来这里嘛?这事应该也能用来打发你们的时间吧。
真琴从裙子口袋拿出信封,对反射性接过的茉衣子道:
这时暂时的交通费,如果不够的话先开收据自己垫,审查合格的部分会退还。我说完了,好,可以出发了。
对方是第一EMP及第二EMP啊,嗯!原来如此!我现在干劲十足!
信封从想窥视里头确认金额的茉衣子手中被抢走,转瞬间消失到白衣男子的口袋。
走吧,茉衣子!让我们出发到未知的土地!务必要打倒其他两校的代表,抓到、带回这名叫什么来着的少女。小事一桩,而且,旅行是件好事!
姑且不论旅行好还是不好,跟这个男的两人之旅,再加上身负任务,试着驰骋思绪后,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预感在茉衣子的脑里萌生。她深深叹息道:
希望能早点回来。
不行唷!怎么能在出发前就说这种消极话,这种情况应该要先出去看看,然后再重新判断是不是无意义的行为吧。顺带一提,我至今从未做过任何无意义的行为!
加油唷,茉衣子。
真琴懒洋洋的加油声传到茉衣子的耳里。
说不定会是趟如梦般的好旅程呢,应该没办法当天来回吧,我特别准许外宿,不过,住宿的地方要三思唷,因为会计很啰嗦,要知道分寸。啊还有啊
呵呵呵呵,真琴笑道:
要确实避孕唷。
过场画面。
回溯完毕。
从回想归来的茉衣子,发现眼前的宫野秀策洋溢着扭曲的微笑,正注视着自己。
哎呀,你醒来了啊?
应该说我是被吵起来的。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阵嘟嘟哝哝的自言自语,钻进我的耳里,似乎是在说对我的不满。难道你不觉得这样会把我吵醒吗?
茉衣子明白断言道:
不觉得。
对了,茉衣子,出门靠旅伴,处世凭情谊,你有听过这句话吧。
宫野的话每句跳来跳去是经常有的事,所以茉衣子也只淡淡答道:
有是有,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只是刚刚突然想到。
那么就保持沉默如何呢?我并没有无聊到可以跟你作无意义的问答。
茉衣子,那么就说说看你现在在思考的事,不如我们一起思考吧?
不必了,我还没有没出息到连自己的思考都要人代劳的地步。
这么说,其实你什么都没在思考吧。
我有在思考,而且是很深切地。我在思考为什么班长在这里,而我也在这里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说过好多次了,我对这个人选有疑问,疑窦满腹,真琴小姐有好好考虑过吗?
期待那个女人思虑深远才是种错误,因为支配她脑袋的,就只有该怎么去惹人厌。
她比光是存在就惹人讨厌的班长好多了,除去个性不提,真琴小姐外表非常出色,即使说她美丽,也会在多数表决下赢得胜利吧。而班长的所有一切都糟透了,那身打扮是什么?明明是盛夏,为什么要穿长袖的白衣?
因为我可以自由控制我的自律神经,某个和尚不是嘴硬地说过一句格言吗?灭却心头火自凉。
那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最后烧死了,死去的身上不会热也不会冷吧,我推测他是由于一氧化碳中毒,意识朦胧,才会说出那种嘴硬的话。
就算是死者的声音也应该倾听唷,茉衣子,你不这么认为吗?
不认为,死者没有任何想法或主张,不管是在哪个时代,思考、言语都是存活者的特权,所以生者很难忘却死者,因为代替死者发言总是我们的工作。
宫野发出刺耳的哈哈大笑声。
你成长了呢,茉衣子!我很高兴唷,能够看到既是弟子也是部下学妹的精神成长,这份喜悦要化为诗歌吟咏也行。
恕我拒绝,被班长吟咏的诗歌太可怜了,更何况,我对只献给我的诗歌敬谢不敏。
你大可放心,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你会答诗。
呼茉衣子大大叹了口气,决定不予回答。她将头倚在玻璃窗上,虽然想就这样沉沉睡去,但唯独不能被这个男的看到睡相,再者,茉衣子深信睡觉之间不知道会遭到什么对待,最重要的是,茉衣子不想被宫野看护。
茉衣子从斜背着的背包里拿出日本茶的保特瓶。因为买车内贩卖的会比较贵,所以她在车站前的便利商店里跟便当一起买好了。就在她小口小口喝茶之间,胸中萦绕的不满渐渐旋转成形,变成漩涡状,其中一部分从唇边溢出。
至少要能在偶尔的校外工作时,自由使用金钱吧。应该有那种东西吧?像什么没错,像是不管哪家店都能使用的万能信用卡那种东西。
学生自治会的会计课非常小气,断然拒绝预付必要经费,坚决表示使用的份中,只有被承认的在事后会补给,并严令务必要有收据,不能只用发票报账。
不过只是买个便当跟茶,却不得不跟店员要收据,这让我感到羞愧至极,我们学校的财务状况到底如何?
因为这是公款。
宫野严肃回答道:
这一季很早就因为校舍还有宿舍被破坏的关系,花了不少修理费吧。嗯?最近餐厅的配菜量缩减说不定也是这个缘故。
他以近似鸟窝的头向前倾后说:
而且,如果给你万能卡之类的,可以遇见你只要一进去高级百货公司就不会出来不是吗?我则是那个在旁边提行李的。
飘飘然地走在服饰卖场,指着许多人型模特儿的自己,与在旁边抱着好几个大箱子,跟随在侧的白衣身影的画面在茉衣子的脑里重叠。这个莫名幼稚的影像,令茉衣子连忙摇头,甩到弄乱头发。
真是丢脸的妄想!至少如果在旁边的不是这个邪恶的高年级生不!想着这种孩子气的事的我才不是我!
你在说什么啊,你已经十六岁了吗?不管如何,你还是个小孩,在我看来,十二分孩子气。
这番话十二分地触怒了茉衣子的神经。
班长又如何呢?只有一岁之差不是吗?你又比我多了解些什么?请多长几岁后,再装出年长者的模样。
年轻是件好事,你自信洋溢也是因为年轻的关系吧。由于分母小,分子也没察觉到自己还很小。因为增添年纪这件事,就只是知道自己如何无知而已!那样会被出了大海后,首次认识到的渊博知识所压垮唷。
说得简单像是班长知晓一切,到底班长知道什么又了解多少呢?
别担心,茉衣子,没有其他男性比我更通晓道理,你只要跟着我就好,我是总有一天会解开存在这个世界所有矛盾的男人唷!
那可真是了不起,但就算那种事别解开,我也不会特别高兴吧,这样才是通晓道理不是吗?
堕落啊,茉衣子,这就是堕落。如果哪里漆黑一片,毫不迟疑地照射光芒使其清楚可辨就是我的使命。
那是谁指使的命令?我对这一点十分好奇,班长的嗜好恕我无法奉陪到底。
茉衣子并未察觉,像这样互相争论正是宫野的目的,也是打发时间的方法。
只有一方认真争执的黑白装束两人组,他们所搭乘的列车正朝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