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詹姆斯手里紧握着之前被埋在玫瑰水公园圣女像脚下的古老青铜钥匙,朝位于内森大街西侧的历史资料馆走去。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关心劳拉的事情了,因为已经得到了新的线索——剐才那封信中的内窖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自己将会在其引导下揭开事件的真相。是的,他非常确信。
脚部的麻痹感已经减轻了不少,新的线索给詹姆斯的内心注入了活力。虽然偶尔出现在路上的怪物还会让他感到暴躁,但扭动怪物和人体模特可以算是“老朋友”,詹姆斯已经见怪不怪,并习惯了战斗,应该说它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充满危险的对手。虽然那种厌恶感并没有改变,但随着手中的铁管每次挥下,他的心情也在逐渐好转,甚至能体验到一种麓虐的快感。
詹姆斯终于走进历史资料馆。
穿过狭窄的接待前厅,紧接着就是绘画展示厅。在挂满了旧时期寂静岭风景画的墙上,只有一张作品显得与众不同。
之所以能够吸引詹姆斯的注意力也是很正常的。
这张名为“雾之日裁判之迹”的画,描绘的是一个如同巨人般的高大男子用长矛刺穿人类的场面。
“那个家伙……”詹姆斯小声说道。
在灰色天空的背景下,巨人被描绘成一个黑色的人影。这个独特的人影肯定就是那个三角头的怪物。
这个该如何解释昵……其他的作品旁边都有注解,但惟独这幅没有任何说明。
詹姆斯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下一个房间,这里除了绘画之外,还有一摄影作品。
那些变成深棕色的黑白照片正在静静地讲述着寂静岭的历史。
其中有一张照片吸引了詹姆斯的注意力,虽然与现在的样子不同,但那的确是布鲁克海温医院,照片下面还有几行说明性的文字。
“布鲁克海温医院(一八八零年)
这间医院的历史古老,是在移民时期为了防止当时传染病的流行而建造的。最开始时并没有大型设备,只是个简陋的小屋,之后逐渐曾建才有了现如今的规模。”
旁边还挂有之前布鲁克海温医院院长的照片,挨着院长照片的则是一个神秘的洞穴照片……好像和医院有着某种联系,但并没有说明。
向着馆内深处走,詹姆斯再次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照片。
在一张名为“被刺穿的受刑者”的照片下面,写有这样的说明文字——“这是在监狱进行的处刑场面。允许犯人自行选择刺杀还是绞杀,这是他们最后的自由。”
旁边还挂着一张名为“托鲁卡俘虏收容所”的照片,说明上写着“在南北战争拾起建造的收容所,即之后的托鲁卡监狱”。
虽说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但实在是太残忍了。
类似“穿刺之刑”的惩罚手段即便是在西部开拓时代的历史中也没有听说过。虽说是选择自由,但真的有受刑者全会去选择选种东西吗?
还是说被情况所迫不得不选速呢?
真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还有展示斤里的那张画……总觉得这二者之间有着可怕的联系。
不一会儿,詹姆斯来到尽头处的最后一个房间,房间正中的那个东西让他哑然地站在当场。
终于能够理解刚才那张洞穴照片的含义了。
“这到底是……”他只有不住地摇头。
一个深不可测的四角形洞穴,仿佛通往地狱的深处,看上去这并不是水井之类的东西。
……在凝视着黑暗时,一种想法突然在詹姆斯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洞穴底部的黑暗就是我的心。
也许是我的未来。
詹姆斯还没有产生目前身处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妄想世界中的怀疑,虽然之前听说过疯子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疯子的说法,那些都是正常人的猜测,根本没有保证。就像有时即使在梦中你也知道自己是在馓梦一样,有些疯子会知道妄想为何物也很正常。
放在林治大街住宅的玄关楼梯上的信就
是证据。
那明显是给我的信。
从精神科医生那里传未的信息?
为了治愈沉溺于妄想中的患者,医生的语言变成了信件出现在妄想世界中?在医院办公室读过的住院患者的记录也好,掉落在楼顶上的日记内容也好,实际上都是和我相关的……全部都是医生的引导吗?
“害怕凝视深渊的人,
量无法看透深渊的。
只有前进才能得到真相。”
詹姆斯突然回想起写在院长办公室中邢张地图上的话,然后低头看了看四角形的洞穴。
试着下去看看吧。
不管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内心中的黑暗,就应该下去看看。
詹姆斯打定主意,于是纵身跃入洞中。
②
落下的地方是一口井的底部。
用砖围成的圆形墙壁将詹姆斯圈在当中,在他的脚下还有一些积水。
真扫兴。
虽说也曾经设想过内心的黑暗会是什幺样的地方,没想到最后只是个水井……
詹姆斯觉得有些着急。
如果不是妄想而是现实中的水井,那自己不就回不去了吗!
自己怎幺会做出这种蠢事!
……但是,等一下。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全身竟然没有受到类似骨折之类的伤害。白己竟然用麻痹的脚平穗着地……
詹姆斯试着用铁管敲击周围的墙壁,如果这口井是引导自己的通道,那么就一定会有出口。
一个地方,声音有些不一样。
与其他地方相比,只有这里的声音很轻。
听上去后面应该是空的。
詹姆斯用铁管使劲地敲打下去,反复几次之后终于敲碎了一块砖。
在墙璧的后面果然出现了一个黑暗的洞穴。
好像是下水道。
詹姆斯连忙把洞口扒开,然后小心地钻进去,里面的水位一直淹没到他的膝盖部位。在潺潺的流水声中,好像能够听到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呻吟声。那是……扭动怪物发出的声音。詹姆斯紧紧地握住铁管,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他小心翼翼地在水中前行,终于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发现了那个怪物,接着对准那家伙的脑袋就是当头一棒。
扭动怪物一下子被打翻在地,从它的脑袋里涌出的大量鲜血在水中渐渐扩散开来。根本没有感到悲伤的必要。反正是污水,只不过稍微变得更加肮脏而已。但是只有一击是不足以将怪物杀死的,扭动的怪物正在逃跑——它保持着倒在水中的姿势,双脚像是青蛙一样在灵活地划水。
如果没有给它致命一击,怪物会在复活之后再度对自己发动攻击,虽然詹姆斯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并没有追赶对方。因为在及膝深的水中,自己根本追不上怪物,而且盲目地前进会更加危险。
詹姆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像是终点的地方。一条小路从水中向着地势高的地方延伸出去,尽头处有一个房间。
一个门被开在地上的小房问。
那是一扇类似地下室的舱董一样的,带有把手的门。詹姆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拉开了那扇门……门的后面再次出现了一个手电光都照不到底部的漆黑空间。
詹姆斯不由地苦笑。
看起来我内心的黑暗好像藏地很深的样子……连我都不由地赞叹自己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詹姆斯再次纵身跳下。
我觉得应谊会掉到很深的地方去,可是却一点儿下落的感觉都没有。甚至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已经着地。莫非,我已经死了……詹姆斯感到有些惊讶。之所以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难道是因为我已经变成了幽灵?
但是在手电的照耀下,眼前的景象好像与天堂相距甚远,要说是地狱也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在那里有几张桌子和椅子整齐地摆放着。那都是些古旧的木制家具,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这次看来不是井底,对面看上去像是个厨房,也有可能是个食堂。总之就是那种给一个胖子蹲在尸体旁边的地上,在手电的照耀下抬头说道。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左轮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看上去有些滑稽。
是艾迪。
“是你杀的吗?”詹姆斯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小声地问道。
艾迪一脸严肃的表情,摇了摇头。
“没办法,不是我的错!”“你冷静一点,艾迪!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发生什么事了?”詹姆斯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但他还是故作镇静地说道。
对方拿着抢,自己只有铁管,如果艾迪把枪口时准自己的话,我根本没有一点儿胜算。
“因为,这个家伙……被杀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什么都没做,他想要杀了我。
他的眼神完全把我当成白痴……和那个人一样。”
“是啊。”詹姆斯点头附和道,“不过,艾迪……尽管如此,杀人……”
“这是很充分的理由吧!”艾迪站起身来,冲着詹姆斯大声喊道,“我只是之前没有这么做而已!一直都像是那个家伙的狗一样!我以前一直原谅他!我早就想杀了他!”
艾迪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神里有一种憎恨。
由于害怕刺激到他,詹姆斯只能选择沉默。
这时,艾迪的表情突然缓和下来,像是小孩子一样露出了笑窖。
“开玩笑的,詹姆斯。吓到你了吧?其实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说着,他朝房间的出口走去,“我走了,再见。”
詹姆斯并没有挽留他。
能够从一个拿着武器的狂人手中被解放出来,老实说,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在詹姆斯的脑海中。
艾迪显现出了我内心中的疯狂,可以看作是另一个我……另一种人格?
我在现实世界中所表现出来的自杀以及自残行为,也许是艾迪或者是我内心中采些憎恶情绪在作祟……
那种可能性甚至连詹姆斯都无法否认。
詹姆斯来到食堂出口,悄悄地探出头向外面窥视着。走廊向手电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处延伸,并没有艾迪潜伏在那里的感觉。但是却能隐隐地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可怕的声音,好像这里也有怪物徘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詹姆斯沿着走廊战战兢兢地向前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推开第一扇门后又出现了一条通道。
一排已经生锈的铁栅栏排列在通道的一侧,栅栏后面被分割成一个个狭小的房间……那是单身牢房。
这里是监狱!
詹姆斯眉头紧锁。
这里是和我相称的地方吗,难道说我应该被投入监狱?莫非是名为“艾迪”的另一种人格犯下了杀人罪?
历史资料馆中的那张名为“托鲁卡监狱”的照片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也许是在那张照片的触动下所出现的妄想吧7或者是寂静岭暗黑历史的残留就在这个地方?詹姆斯回想了一下刚才来历史资料馆的路,确认了自己目前的所在地应该是托鲁卡湖的底下。
怪物晃动着监狱的铁门发出了呻吟声。
有几个怪物被关押在牢房中。
詹姆斯背过脸去,虽然讨厌的东西被隔离起来,让他感觉很好。可不知为什么还会觉得它们有些可怜……这种可怜又使得他感到不愉快。但是心理却没有任何想要帮助它们的想法,于是詹姆斯快步离开了这条通道,来到了另一侧的走廊中。
长长的走廊正中间有两扇相对的门,一边的房间好像是更衣室,另一边好像是个大厅。在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很大的东西,詹姆斯走上前去仔细观看。
是个处刑台。
一条粗大的绳子打威一个环状,明显是为了绞刑准备的,绳环垂在半空中好像在诱惑着什么人。
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的詹姆斯看到了幻影。
双手被绑在身后,站在处刑台上的自己……
看守们装成法官的样子在宣读判决书逐条检举詹姆斯的罪证。
“你欺骗自己,并逃亡。特此在这里宣判死刑。”
行刑者出现了。
一个头藏沾满了铁锈的三角锥型头盔的高大男子,快步上前将绳环套在他的脖子上。
詹姆斯踉踉跄跄地摇了摇头,想要将眼前的幻影赶走。
好可怕……当圆形的绳环套在脖子上时,又觉得很安心……就像希望自己走向灭亡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可怕。
“救命啊。”微弱的求救声从唇齿之间发出,“救救……我。”
詹姆斯好像在向现实世界中治疗他的精神科医生或者别的什么人呼救。
如果在现实世界中,我是一个满脸呆滞表情的患者的话,拜托你们不要再慢吞吞地进行观察治疗了,药物疗法也好,或者其他什么都好,就算是使用暴力也无所谓,让我恢复正常吧。我所看到的不是什幺愉快的幻想,而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像是要克制想要呕吐的感觉一样,詹姆斯将这些从喉咙深处向上翻涌的语言压制了下去,并像逃跑似的从广场退回到走廊中。
他四处徘徊,想娶寻求帮助,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监狱管理人员的休息室。
在休息室的深处是一个武器库。武器库中并没有救赎之道,但是却有能够安抚人内心的东西。
詹姆斯将步枪与子弹拿在手里,将脸贴在冰冷的枪身上。支配与力量的象征安慰了他那无助的内心,并给予他自信,将恐惧缓和下来。
詹姆斯沉浸在孩子般的满足感中,甚至不想离开这个房间。因为这里有充足的弹药补给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他知道这样是无法解决问题的,玛丽亚已经死了,没人能帮自己。而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出去寻找玛丽——遵从被某种东西引导的命运。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被幻象所引诱。再享受一会儿……
像是逃避一样,詹姆斯开始阅读摊开在桌子上的那本杂志。也许这是从医生那里发来的重要信息呢他在内心里用这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
那本杂志好像是这个地区发行的内部杂志。
在寂静岭的中央位置是作为本镇主要观光资源的托鲁卡湖。
这个美丽澄净的湖泊。在其内部却有着另外一种面貌。
那是到处都有的靠不住的怪谈与故事,听上去也许像是在古老的城市常见的民间传说,实际上与那些也差不多。
但是,关于托鲁卡湖的这些事情都是有事实作为依据的。
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在迷雾之中,观光船——小男爵夫人号在归航的时刻,并没有返回。数小时后,雾气散尽,那艘船在湖上消失了。
由于雾气很浓导致视线范围十分有限,船出航后,即便站在岸边也很难看到。因此这艘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去了哪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的新闻记者曾认为“大概是由于某种原因,船沉没到湖底了”,可是在警方的
全力搜索下连船的一片残骸都没有找到,所以这一设想被认为是不可能的。这究竟是否就是事实也无人得知。另外,船上的船员、乘客共有十四名,幸存者在哪里,甚至是尸体也没有被发现。
更加异常的时间发生在一九三八年。
那次的时间与小男爵夫人号不一样,只发现了船。也许正确的说法是只有船。
被发现的船上没有任何乘客,船体也没有任何损伤,也根本不可能是乘客在船行途中从船上跳下去。与有名的一八七二年玛丽·塞莱斯特号时间,一九二二年的卡罗尔·戴尔灵号事件一样,只有乘客突然消失虽然当时好像还有一种集体自杀的说法,但是从观光船这个角度出发的话是很难理解的。
最近发生的类似事件是在六年,为了解开这一流言的真相……大概是想亲自体验一下吧……在一个弥漫着浓雾的清晨,两名学生驾着小船在湖上失踪。
……我曾经去找过了解六年前那起事件的青年,据说失踪的那两名高中生是这个人的同学。那两人确实在当天驾着小船在湖面上行驶,之后就失踪了(那天早上他好像也在现场)。不过他认为是小船翻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喜欢那个湖。”
于是他又给我讲了一个有关那个湖的怪谈。
晚上,如果想要乘船到对岸去的话,在途中船的引擎经常会出现问题。过时如果在岸边看的话,就会发现从湖中伸出无数发红的手,像是要把船拽进湖中一样。
镇上的人们都认为那是“被湖水所诱惑”的表现。
“我觉得那是虚构的故事。但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合上杂志。
这不过是和那些刊登在三流小报上的UFO与外星人、神秘的大脚人、光明会的阴谋论,百慕大三角等奇谈怪论差不多的东西而已。真可笑……
詹姆斯在心中暗想。
逸些应试不是医生为了治疗而传来的信息。这篇报道难道又是我内心幻想的内容?
或者是现实,暗示在寂静岭存在着什么东西吗?
如果在常识中不可能实现的异想天开般的现象在这个小镇真实发生的话……那么说本应去世的玛丽也……
詹姆斯想到这里,决定离开房间。
仅仅是在这里一个人瞎猜是根本无法解决问题的,倒不如去试着赌一次。
在休息室前方的走廊中,有一个被铁板盖子封闭住的洞穴。
在洞穴下面的地下室深处还有一个洞穴。
这是我的妄想吗,还是隐藏在寂静岭中的秘密,只有到最后才能确认吗?
詹姆斯微微地笑了笑。
洞穴、洞穴、洞穴、洞穴……
③
詹姆斯落在一个四处散落着瓦砾的地方,斑驳的墙壁上布满了裂缝,看上去岌岌可危。这里比上层的监狱还要残破,像是废墟中的一个狭小空间。
一个开着门的电梯就在詹姆斯的眼前,是那种在仓库和工厂中很常见的运送货物用的。
还要继续往下走吗……
詹姆斯走了进去,但心中却并不期待这电梯在这种地下深层的废墟中还能够运行。
虽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打算,可当他刚刚走进电梯还没有按下按钮时,铁栅栏门自动关闭,于是电梯开始下降。
透过铁栅栏的缝隙能够看到如刀劈斧砍般凿成的岩壁,电梯在徐徐下降。
不一会儿,电梯停了下来,詹姆斯发现那是某个建筑物中的一条通道,从周围的环境上来看要比刚才的那个狭窄空间好一些,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荒芜。
在走廊的尽头有几条岔路口,分别延伸出去的通道尽头都有通往地下的楼梯,看上去像是迷宫。
内心的迷宫吗?
还是为了迷惑那些探寻寂静岭秘密的人而建造的?
詹姆斯随便选了一条楼梯走下去,下面是一条铺着铁丝网的通道。在铁丝网的下面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正是在绍尔大街的隧道中袭击过他的那种拥有吸盘的怪物。
詹姆斯下意识地退回到楼梯上,他回想起之前在隧道中那惊险的一幕,脚上至今还留有些许疼痛感。
这时从黑暗的通道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靠近,铁丝网在那个东西的踩踏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佥属声。詹姆斯急忙将手电对准通道深处,而在微弱灯光下浮现出来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三角头。
而这次之所以没有发出拖拽那把巨大砍刀的声音,是因为他拿在手中的东西不同。
只见三角头的怀中抱着一杆又粗又长的矛,和历史资科馆中的那张画是一样的。
詹姆斯开始不停地发抖,一想到对方要用那个东西刺穿自己的身体……心中便会涌出一种强烈的战栗感。这种感觉甚至压倒了玛丽亚被杀所带来的憎恨以及想要为她复仇的想法,牢牢地占据了詹姆斯的内心。
詹姆斯急忙转身跑上楼梯,逃回上层的通道,快速选择了另一条路。他的后背好像被三角头追赶的恐惧在灼烧着,虽然不知道这条路到底通向什么地方,总之现在只能选择逃跑。最后到达的是天堂还是地狱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
慌不择路的詹姆斯在迷宫中横冲直撞。
对于那些挡住去路的扭动怪物,他直接用步枪将它们解决掉。
不知不觉中三角头好像不见了。
走下楼梯是另一条楼梯,接着是条更加绵长的楼梯……最终,詹姆斯来到一个出乎自己意料的地方。
一个房间被一道铁栅栏分割成两半,另一侧是间单独的牢房。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玛丽亚!”
詹姆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本应被三角头杀害的她就坐在那里。
“你还活着,玛丽亚!受伤了吗,没事吧!”
“托你的福。”玛丽亚耸了耸肩,“虽然被怪物抓住了,不过幸好没有受伤。”
“太好了。在马上就要秉上电梯时被追上了,我还以为你一定是被三角头的怪物给杀害了呢。”
“你说什么?什么电梯?”玛丽亚歪着脑袋,一脸奠名其妙的表情。
詹姆斯也很惊讶。
“就是刚才的事情啊。你忘了吗?”
玛丽亚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在医院的地下室我们俩走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是搞错了。你以前就经常冒冒失失的,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也是……”
走散?
从前?
“玛丽亚,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在旅馆里丢东西的那次啊。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绝对没问题,一定不会再丢东西……可最后还是把那盘录像带落在了房间里。”
“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詹姆斯感到有些困惑。
那是只有玛丽和他才知道的往事,今天才初次见面的玛丽亚是不可能知道的啊。
莫非……
女人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
“我不是玛丽。”
“啊,你应该是……玛丽亚……”
“如果你是那么认为的话,也许就是那样。无论如何,我就是我,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存在,不信的话你摸摸看。”
说着,她将白皙的手臂从铁栅栏的缝隙闻伸过来,温柔地抚摸着詹姆斯的脸颊。
柔软而又温暖的感觉,光滑的指尖。
詹姆斯感到有些心神荡漾。
“喂,到这边来吧。被这种铁栏杆隔着,根本无法安心讲话。”
“我马上就去救你,在那里等着我。”
好像有些舍不得这短暂的分离,詹姆斯不停地回头望向玛丽亚,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跑回了楼梯处。单人牢房的出入口应该在铁栏杆的另一侧。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在迷宫中找到方向,总之一定要绕到另一侧去。至于怎么样才能将出入口的门打开,那完全是到达之后的问题了。
④
周薪一百五十美元。
要一直站着的工作。
空气中弥漫着被烤得哇哇作响的烤肉味。
野兽一样的腥臭味,就像是男人们的欲望。
不怀好意的狞笑,还有像是处在发情期的野兽一样的目光,不断地纠缱着暴露在招待员制服裙子外的大腿。
厚颜无耻的男人的手……无论被拍打多少次,仍然会肆无忌惮地抚摸自己那诱人的曲线……在不知不觉中又变成了父亲和哥哥的手……
郁闷。
变成了忧郁。
很多次想要割脉,但总是感到犹豫;无法下定决心从高搂上跳下来;虽然吞服了过量安眠药,最后也吐了出来……总是讨厌自己,想要逃避这一切。曾经买过堆积如山的零食,像是填鸭一样强迫自己吃进去,接着吐出来,练后再继续吃,之后连续绝食很多天……反复地重复着贪食症和厌食症。懒得外出,整日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睡不着但又被困意所纠缠。每天都竖起耳朵警戒着靠近房门的脚步声,每晚都会受到的虐待。今晚是否还会降临。在绝望的驱使下。陷入了无法忍耐的恐惧中。映在镜子中的自己的样子是那么的恐怖,丑陋到连自己看到都会感到害怕。由于没精神所以对什幺事都不在意,在白天会对即将来临的夜晚感到害怕,在夜晚会时马上到来的白天直到厌烦,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度过每一天。由于时间在空虚中流逝,记忆也渐渐变得模糊……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在这个小镇上徘徊。还有其他人在自己的身体中。有男人,有女人;有活力充沛地运动的人,还有精神萎靡的自杀者。他们是我?我是他们?最开始的我是哪个?想要去死,想要去死,这是惟一的愿望。可是自己却怎幺也死不了。明明想死却仍然苟活于世。不想见到任何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谁都不想见。因为不知道他们会对自己做什幺,人类都好可怕啊。可是偏偏有些人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却口口声声地对自己说“加油啊,你一定行的,如果你死了的话大家都会感到伤心的。”,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态度实在是太令人气愤了。我就是想死!别说那么多废话!你能来代昔我承受这些吗?大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妈妈也是这样。那些远在医院中的医生是根本不可能明白我的,他们只会问我几个问题,然后开一些处方药而已。药的副作用让我感到很痛苦,如果病情加重就会被隔离起来,像这样的医生怎么可能会了解我们呢?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用这些东西是无法拯救我们的,于是我知道只有自己来做点儿什么了。那样的话,只有那么去做了。我至少还可以那么去做。虽然想要杀死自己总是失败……只有那两个人……绝对不会……
我不会忘记父索和哥哥对我所做的事情。应谊不会忘记,那些讨厌的印记。
住手,不要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看我!
不要碰我!
不要啊!
被自己在睡梦中所发出的惨叫声惊醒,安吉拉睁开了双眼,她有些不安地在房间内环视。虽然这里很像故乡的家中自己的房间,但是墙壁好像是块滴着血的鲜肉一样,上面还被凿开了很多巨大的洞穴,一些筒状的东西从那里延伸出去。周围的空气中飘散着令人感到不愉快的臭味,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着自己靠近。一边兴奋地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一边靠近床边的全裸的……
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掠过詹姆斯的脸颊。突然一支长矛朝着他刺来,詹姆斯下意识地向后一仰,跌坐在水中。竟然有人藏在如此恶臭的下水道中,原来是三角头。
詹姆斯坐在原地直接朝它扣动了步枪的扳机,子弹在强大威力的推动下射进了三角头宽阔的胸膛,而同时由于巨大的后坐力使得他自己也同样摔倒在地。但是,那好像并没有给对方造戚致命伤,大概只造成了擦伤吧。三角头又慢慢地站起身来。
“妈的。”
只有退跑了。
我可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玛丽亚还在等着我。
詹姆斯踏着污水拼命地在迷宫中乱闯,接着飞快地爬上一条偶然发现的梯子,上面是另一条陌生的通道,第一次找到的地方,运气真好。
“不要!住手,爸爸!”
他听见了一声惨叫。
那是女人的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通道深处的那扇门里传出来的。
玛丽亚?
推开门,原来里面是住宅,看样子是个起居室,甚至还有一台电视。但是除了电视之外,这是一个被蠕动着的肉所包围的诡异空间。
为什幺会有这样的地方?
没有过多考虑这类问题的时间,因为房间里存在着怪物。
那是新的怪物,看上去像是两个人体的肉块覆盖在一张床上,那块处于上面的肉块的四肢从床板下伸出变成了床脚。对方拼命地移动着不自然的脚在慢慢地向詹姆斯逼近,而且像是熊在威慑猎物那样,从四脚着地的姿势突然站立起来。
不要看。
不要看。
滚开,
肉块上的两张脸在用歪斜的嘴,像是发牢骚一样地说道。如同腐烂一样的肉颤巍巍地向着詹姆斯逼近,大概是想将詹姆斯覆盖起来,最终使其溃烂。詹姆斯快速地将枪口对准怪物,并不停扫射。怪物发出临死前的嚎叫倒在地上,而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安吉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方再次相逢,詹姆斯对此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奇怪。因为艾迪也是这样出现的。如果说他们都是自己内心中妄想的产物那么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如果是真正的人类那么他们也和詹姆斯一样是被卷入寂静峙奇怪现象中的可怜虫。
“你还好吗,受伤了吗?”
面对詹姆斯的提问,安吉拉终于恢复了正常表情。
好像心中的憎恨与悲伤一下子喷涌而出,只见安吉拉猛地跳起来,朝着已经不能动弹的怪物一顿猛蹋。而且好像还觉得不够解恨,于是抱起电视机狠狠地砸在怪物的尸体上,积攒了很久的感情全都爆发出来了。
“安吉拉,你冷静点儿。”
“不要命令我!”安吉拉咬牙切齿地对屠姆斯吼道。
“我并不想命令你。”
“那你想怎样,想要我温柔点儿吗?我明白,你那颗肮脏下流的心。”
“不,那种事……”
“别想糊弄我,说出你的真心话怎么样?是不是想要像那个男的一样打我?想要打的话就来打呀,因为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心情,你们这群人渣!”
“安吉拉……”
詹姆斯走过去,将手放在安吉拉的肩膀上,只是想要安慰她冷静下来。
“别碰我,真恶心!”
可是却被激烈地拒绝了。
在安吉拉原本充满憎恨的眼神中又增添了一丝轻蔑的神色。
她冷冷地笑了。
“……詹姆斯,你曾经说过你的夫人去世了,是吧?”
“对,病死的。”
“怎么,事实真相应该是出现了另一个女人,于是你把她抛弃了吧……哼哼……”
安吉拉哼笑着走出了房间。
詹姆斯一脸愤怒的表情盯着她的背影,自己与玛丽之间的事被人肆意地侮辱,这让他很生气,不过总觉得安吉拉好像是和某个差劲的男人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去。即便自己现在想要与其同行以便能够保护她,大概也只会被拒绝吧。
离开了房间,詹姆斯快步朝着玛丽亚所在的方向走去。
幸运的是这里的路并不复杂,詹姆斯在路过其他房间时朝里面看了看,有的房间好像是用来堆放尸体的,还有些房间的天棚上垂下很多绞刑用的绳索,好像是行刑的场地……这个曾经是监狱,更早之前是收容所的地方如今已经被废弃。
他继续向前走,在一条笔直通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道铁门,从其森严的防卫措施上来看这一定是那间独立的牢芳。打开门上的小窗户,从那里能够看到牢房中的情景。
“玛丽亚!”
詹姆斯满心欢喜地敲着房门。
要用步枪来破坏铁门的锁吗……这种坦心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铁门并没有上锁。
于是詹姆斯顺利地将门打开,他预想着等得不耐烦的玛丽亚一定会来迎接自己,香吻会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的脸庞上,可是那个迎接他的人却没有出现。
“玛丽亚?”
詹姆斯走进房间,眉毛拧成了一团。
有些微微地异臭。
血的气味?
只见玛丽亚躺在床上。
鲜血沾湿了她的衬衫,甚至将床上的褥垫也染成了红色。
一大片血迹在胸前扩散,那是她吐出来的大量鲜血。
“啊,这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踉踉跄跄地来到床前,坐在她的旁边。
“玛丽亚,玛丽亚!”
詹姆斯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晃动着她的身体,可是很明显,玛丽亚已经进入了长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次,玛丽亚真的死了。
詹姆斯那曾一度被挽救的心灵再一次坠入了悲哀的深渊。
“玛丽……”
看着玛丽亚陷入“沉睡”中的脸庞,詹姆斯小声地念叨着亡奏的名字。
和那时一样。
妻子去世的时候……
我、我……
沉重而又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那些混沌不堪的黑暗记忆……
詹姆斯慢慢地站起身,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脸上还带着空洞的表情俯视着玛丽亚的尸体。
仔细一看,玛丽亚的胸前好像有一个被子弹射穿的洞……难道,她并非病死的……
那么,到底是谁杀了玛丽亚?
射杀她的是……
他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答案,甚至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说到迷失在这座迷宫般的监狱中的人,除了詹姆斯之外,就只剩下安吉拉和艾迪,而艾迪恰好拿着一把枪。
是那个家伙?
是那个家伙干的吗!
——杀人是很简单的,
艾迪曾经这么说过,而且当时他的脸上还浮现出了可怕的笑容。
——瞄准,砰!
那个家伙一定是疯了,而说起他来到寂静岭的原因,该不会就是犯下了谋杀罪,在警察的追捕下才逃到这里来的吧?
詹姆斯走出了牢房,四处寻找艾迪的身影。为玛丽亚报仇……他的内心中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对艾迪也没有憎恨的情绪。因为艾迪的身影和詹姆斯自身已经重合到了一起,他想要询问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为什么要杀害玛丽亚,同时也感受到正是自己的那份“黑暗”想要将两次没能保护玛丽亚的罪过推卸到别人身上,以求得内心的平静。
“这里是……”
詹姆斯走出通道,来到了一个很宽阔的地方。
泥土的触感从鞋底传来,但好像并没有走出迷宫回到外界。詹姆斯用手电向四处照射,依稀能够看到包围在四周的墒壁。此外还有一些矗立在地上的石碑,那些都是墓碑。
是墓地……自己在迷宫中竟然找到了这种地方。
大概那些南北战争中的俘虏,监狱中的囚犯,那些被处刑的人们就被埋在这里了吧。
其中有一个名字看上去很眼熟。
“沃尔特·苏利文”
在林边公寓的垃圾桶里找到的那张旧报纸上的新闻中曾经出现过这个名字。詹姆斯莫名奇妙地被这个名字所吸引,不知为什么脑袋里出现了轰鸣声……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还是走上前去仔细地查看其他被刻在石碑上的名字,于是詹姆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艾迪·邓布罗斯基”
“安吉拉·欧拉斯寇”
这不禁让他感到有些愕然,如果说仅仅是这些的话还可以看作是巧合。
可是,这明显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因为还有一个名宇。
“詹姆斯·桑德兰”
三个人的墓碑并排矗立着,三个墓穴都裂开了,看上去像是饥渴野兽的血盆大口,在寂静中等待着将要被埋葬的死者……艾迪、詹姆斯和安吉拉。
大概是艾迪的恶作剧吧,詹姆斯心想,这看上去的确像是丧心病狂的人所做出来的事情,也许他打算杀掉所有
人,然后自杀。或者他仅仅是想要惹其他人生气。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没有准备玛丽亚的墓呢?难道玛丽亚并不是那个家伙杀害的?
三个墓穴中,只有詹姆斯的与众不同。
詹姆斯用手电一照,竟然在自己墓穴中发现了台阶。
好像是前往下一个地方的入口。
也许是通往亡者的国度吧……_
詹姆斯一边想着一边迈入了自己的墓穴。走下台阶之后,前面是一条通道,并不是迷宫,而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道铁门,詹姆斯刚推开门,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气就将他的全身笼罩住。连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色,这个在苍白灯光照耀下的房间竟然是一个冷藏库。
詹姆斯想要寻找的人就在这里。
“艾迪……你在这儿……干什么?”
詹姆斯开口问道,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虽然他并不想这样,可是对方手里也拿着枪。
“正如你所看到的。”艾迪微笑着说道。
“那个家伙说过,
在猪窝里诞生的白痴!
你的脑袋中堆满了脂肪,
不要让别人看到这幅白痴模样!”
说着,他阴森地笑了笑,“是啊,就是这样。我是个白痴,一个脑筋迟钝而又软弱无比的死胖子。……但是,无论那人如何聪明,身体如何健壮,只要他们变成了尸体就都是一样的,甚至比死胖子还没有价值。没错,那些把我当傻瓜的家伙们,只要杀了他们就好,只要把他们变成毫无用处的尸体就可以了。”
真是败给他了,艾迪的病情比在食堂看到他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是啊,艾迪。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詹姆斯这种不反驳的态度好像反而更加刺激到了艾迪。
“果然,詹姆斯也是一样把我当成
白痴。”
“不,我并没有……”
“别敷衍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把我当成白痴吧,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从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我要杀了你,詹姆斯。”
还没等艾迪扣动手枪的扳机,詹姆斯手中的步枪已经射出了一颗子弹。不过目标却并非艾迪,仅仅是为了威吓他一下而已。
艾迪转身就跑,飞一般地逃到了隔壁的房间,而詹姆斯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虽然想要找出艾迪会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井询问出对方是否杀害了玛丽亚,可是看现在这个状态,艾迪是无法回答自己的。他对这个世界的憎恶,如今已经转移刮自己身上未了,艾迪大概会主动发动攻击吧。所以现在的情况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自己真的要攻击艾迪吗?就算对方已经疯了,可毕竟还是人类,和怪物是不—样的。可是,又无法后退,因为返回那个墓穴的洞已经消失,看样子只能继续前进了。
看清白己的命运,去实现与玛丽的再会……
虽然还是有些迷惘,詹姆斯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房门。艾迪刚才躲藏的房间是一个体院馆大小的冷藏库,无数被肢解威大块的食用动物尸体被吊在半空中。
“詹姆斯,你知道吗?”
艾迪的声音从冷藏库深处传来,看样子好像躲在了某处。
“总是被捉弄,被当威傻瓜,一直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不管做什么事都会被嘲笑,被人勒索。所以我……就算是杀死一条狗也会害怕得东躲西藏。是的,那个家伙的狗死了,是我杀的。我在杀它的时候,它在嗷嗷叫,还想要逃走。终于,那个家伙发现了,他冲着我不停地谩骂着……”
枪声突然响起。
詹姆斯身边的一块肉被子弹击中,发出了沉闷的爆裂声。
艾迪再次说道:“……那只脚,在他擅长的足球赛场上会是什么样子呢?”
“住手,艾迪!”躲在肉块后面的詹姆斯大声喊道,“就算你杀了人又怎样!”
“别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我。你说过,你也是被召唤到这个小镇来的吧。那么咱俩是同类人,所以不要总是装作一副善人的嘴脸。”
第二声枪响。
艾迪高兴地喊道:“那么,狂欢开始了!”
艾迪发出一阵狂笑,然后站起身来不停地朝詹姆斯射击。虽然他看上去好像在胡乱射击,不过他的目标的确是詹姆斯,很明显他已经掌握了对方的位置。
一股毫无疑问的杀气,他真的想要干掉詹姆斯。
“妈的,他从哪儿发动的攻击?”
在纷飞的子弹中,詹姆斯根本无法行动,只能老老实实地用身前的肉块当成盾牌。被子弹射中的肉块好像马上要从钩子上掉落,可是如果在没有弄清对方位置的情况下就贸然移动将会更加危险。自己一旦毫无防备地暴露目标,那样就正中了对方的下怀,但是现在眼看着也快掉进对方的圈套里了。
枪声突然停了下来。
寂静中,只有肉块在不停摇晃中所发出的声音。
好机会!詹姆斯心想,对方一定是在装填弹药。
他急忙转身朝冷藏库的门口跑去,詹姆斯打算回到刚才的房间然后将这扇门锁住,他并不想和艾迪互相厮杀。虽然对方已经变得疯疯癫癫,可艾迪终究还是个人,詹姆斯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对付怪物那样去对付他。
“站住!”
一声命令让詹姆斯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中,艾迪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在冷藏库中被冻住,很有趣吧?”
艾迪像个小孩子那样笑着说道,“被一个低能而愚蠢的胖子打败,你一定很懊恼吧7你试着趴在地板上向我求饶怎么样,我以前总是被迫这么做,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舔地板。你明白么,你是不是很懊恼啊?”
艾迪说到这里竟然哭了,他在发出狞笑的同时,眼泪也夺眶而出。
“去死吧。”说着,艾迪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而詹姆斯也在同一时间用步枪反击,他这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所做出的反射性行为……如果说自己要被杀死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做出的报复行为。
可是只有一声枪响回荡在冷藏库中。
最先扣动扳机的是艾迪,可是,血花四溅而倒下的也是他!
“艾迪?”詹姆斯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好疼啊,可恶。”艾迪呻吟道。
虽然他的气息很徽弱,但总算还活着“失策了,你……杀了我吧。”
詹姆斯连忙跑过去,“振作点儿,我马上救你。”
“我不行了,詹姆斯,你救不了我。给我个痛快吧,我自己做不到,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
“你是故意通我开枪的吗,艾迪。你早就想死?”
“不管怎样,大家都要死。你也看到了吧,那些墓碑……这是我们的命运。”
“就因为这样你才杀人的吗,甚至连玛丽亚也……”
“玛丽亚?那是谁,我……不认识……你杀了我吧,让我快点解脱,我好疼……”
艾迪正在逐渐失去意识,并开始感觉不到疼痛。
他在微笑,因为终于解脱了,不用再逃避,全都都已经结束。
回想起来完全是一团糟的人生。自己希望的只是吃着美味的零食,看一搞笑的电视节目……可是这些事情非但无法实现,连周围的人也不肯放过自己。虽然并不介意别人用肮脏,恶心来形容自己,也不把女孩子对自己退避三舍这种事放在心上,可是却不能忍受其他人用肥猪,低能、垃圾等字眼所进行的侮辱与捉弄。特别是那个家伙,那个相同年纪的混蛋……不仅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以虐待他为乐趣,甚至毕业之后还不停地纠缠,所以他……
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了一群狗,是那种露出尖利的獠牙,并从嘴角垂下黏液的大型狗,他们将临终之际的艾迪团团围住。
从那些狗破裂的肚子中流出了鲜血淋漓的肠子,那是在故乡城市被艾迪所杀的狗的化身。他拿出父亲的步枪,向着曾经虐待自己的男生的脚部射击,并将对方的宠物犬射杀。
那些狗好像一直在寂静岭等待着艾迪的到来,并在这里繁殖出后代,等着复仇之日的来临。它们一直追在艾迪的身后,无论艾迪怎么杀,也杀不光这些狗。
终于被它们追上了,可是……
“这些笨狗来晚了,就是现在被他们撕咬,我也感觉不到疼了。”艾迪笑着说道。他就这样面带着笑容,停止了呼吸。
看着艾迪咽下最后一口气,詹姆斯呆呆地站起身来。
他盯着自己的两只手。
两只曾经染满了鲜血的手。
看不见的鲜血……
沾满了罪恶的手……
“我……杀……人了。”
詹姆斯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心中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