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第一具胴体
(三月十日星期二)
角色
水田显枝——小学教师
水田康昭——显枝之夫
康岩修造——显枝之父
康岩孝子——显枝之母A市女市长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A市立第一国民小学教职员专用停车场,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布幕升起,舞台上一片黑暗,只有中央打着圆形灯光: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黑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黑暗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
随着灯光渐亮,绘有停车场及小学校舍的远望用背景逐渐明显,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随之登场。
部长刑警:(夸张的摇头并弹舌)可惜啊!太可惜了!
警部:可惜什么啊?老长。
部长刑警:可惜什么?当然是死者了!主任,你也看到死者生前的照片了吧?让这么美丽的女人整天陪伴小学生,实在太可惜了。痛心啊!天底下的美女已经寥寥无几了,偏生又死了这么个美人儿,放任那些被杀也无所谓的丑女在世上大摇大摆,实在太让人痛心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警部:老长!(降低音量)拜托你嘴巴放干净点行吗?家属马上就来了。
部长刑警:哎呀?(完全没降低音量)主任不喜欢这种型的啊?哦,对了!主任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嘛!这种可爱型的女孩子太嫩了——
警部:(粗声说道)我的爱好不重要吧!请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部长刑警是、是,知道了!(自言自语)呿,大学毕业的菁英就是这幅德行——
此时,第三个刑警小跑步登场。
刑警:被害人的家属到了,分别是被害人的丈夫和双亲。
警部:是吗?我知道了。
刑警纹风不动。
部长刑警:你还拖拖拉拉的干什么?白痴!快把他们带过来啊!
刑警:咦?呃……其实——(似有难言之隐,语尾含混)
警部: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刑警:是!被害人的母亲其实是唐岩孝子女士。
警部:……唐岩孝子?谁啊?艺人吗?会替我签名吗?可是我没听过啊!
刑警:你在说什么啊?(不可置信)就是A市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市长啊!
部长刑警:什么?啊!(嗓门变的更大)就是那个长的像欲求不满的狐狸一样的老太婆啊?
警部:老长!(尖声说道)求求你,别胡言乱语。
部长刑警:可是主任,前阵子的节目你也看了吧?她接受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堂的谈话节目专访,带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眉飞色舞的自吹自擂。那个老太婆开口闭口就是女性自主和女权没别的可说了吗?什么“女人的时代”、“由女人来打造女人的城市”。对了,前任市长对市府员工差别待遇,也是个问题很多的老头;但和那个老太婆一比,还好上还几倍咧。
警部:(横眉怒目片刻,却又念头一转)唉,的确,(降低音量)她老是大放厥词;这种女权斗士都是一个样,只想贬低男人。
部长刑警:没错,说的对!(露出“此言深得我心”的表情)简直是蠢到极点,大概是老公没好好疼她吧!要是家里的工作有认真做,老婆怎么会发起神经去管政治?铁定是这样啦!
刑警:(交互打量两位上司)呃,我觉得,问案时间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妥当……
部长刑警:嗯?怎么,你还在啊?还不快去叫老太婆来!
警部:不过,女儿被杀以后,恐怕她再也无法眉飞色舞的接受电视专访了吧!
部长刑警:正好给她一点教训!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四处招摇;看吧!女儿死的这么惨。
刑警:(手足无措)总……总之我去叫他们来。
部长刑警:你从刚才在磨蹭什么啊!嗯,慢着,对了!先叫死者老公来。
警部:为什么?老长。
部长刑警:主任,再怎么想,都是被害人的老公最可疑。毕竟是那个女市长的女儿嘛!肯定成天鼓吹女权,不烧饭、不洗衣、搞错权利的意义,光明正大的搞外遇,我行我素,不把老公当一回事,还仗着自己的母亲是市长拿乔。她那没出息的老公每天受窝囊气,常年积怨之下,就忍不住干掉老婆啦!
警部:(目送前去传唤的刑警)原来如此,是有这种可能。
部长刑警:铁定是这样!把头割下来带走,正是恨被害人入骨的证据!只有老公会干这种事啦!
部长刑警:哦!总算来啦?你是水田康昭先生对吧?
水田康昭:是、是的。(手足无措)是……是真的吗?我太太被杀的事……
警部:我们正想请你认尸。(指着横卧在地的无头女尸)请到这边来。
水田康昭:啊!啊……(奔向尸体)显枝,显枝!啊!天啊!你死的好惨啊!
部长刑警:(一脸狐疑)喂!
水田康昭:是谁干的?下手这么狠……刑警先生,是谁?凶手是谁?还没查不出来吗?
部长刑警:我说你啊,为什么立刻知道这是你太太?
水田康昭:咦?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还用得着问吗?这具尸体没有头部耶!头被割下了,而且到处找不到。
水田康昭:咦?怎么会?头还没找到吗?啊!好可怜!刑警先生,请快点替她找回来吧!至少让我太太留个全尸进棺材啊!
部长刑警:你有没有听我再说话啊?听清楚了,为什么你一看到这具无头女尸,就哪呢个笃定是你太太?太奇怪了吧!你该不会早知道她被杀了吧?
水田康昭:(求助的视线在警部及刑警身上移动)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装的满脸悲伤,其实是杀妻凶手吧?是不是啊?
水田康昭:别……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要杀我太太?别胡说了,你有什么根据?
部长刑警:所以我从刚才就在问了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明明没有头,为什么你知道这具尸体是你太太?因为你早在警方通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死在这里了!为什么你能事先知道?答案很简单,因为人是你杀的。对吧?我说的没错吧?
水田康昭:胡说八道!(不敢置信)你是认真的吗?我是从身材认出来的!
部长刑警:身材?
水田康昭:没错,这种娇小却完美的比例,小而坚挺的乳房,错不了,一定是显枝。话说回来,刑警先生又怎么知道这是水田显枝?
警部:从她身上的驾照得知的。
水田康昭:原来如此。但刑警先生从未见过我妻子吧?换句话说,你们是从驾照上的姓名来猜测她是水田显枝,是依据消极的根据所做的判断。
部长刑警:怎么?那你说的身材就是积极的根据啰?
水田康昭:当然啊!我每天晚上都对这个身体疼爱有加,不可能认错。
刑警:(战战兢兢)既然他这么有自信,应该可以相信他吧?
部长刑警:(冷冷地)啰嗦!你闭嘴!
警部:算了,这件事暂且略过,改问别的问题吧!
部长刑警:(极为干脆地)也对。有没有人对你太太心怀怨恨啊?
水田康昭:会有吗?我太太这么美,人又爽朗,每个人都喜欢她。
部长刑警:但是她现在被杀啦!钱包里的现金还在,不会是抢劫杀人。她曾提过工作上发生问题吗?
水田康昭:完全不曾。
部长刑警:你太太会不会另有男人啊?
水田康昭:你是说她外遇?不肯能的,我每晚都那么疼爱她!
警部:知道了、知道了!你很厉害,很了不起!就算你太太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说不定有男人单恋她啊!怎么样?有没有听过这一类的风声?
水田康昭:会有吗?至少我没听过。
部长刑警:你自己呢?
水田康昭:咦?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我在问你是不是另有女人!说不定是你的外遇对象妒火中烧,才杀了你太太的。
水田康昭:我才没搞外遇,根本没那种必要。因为我太太是个美女,虽然娇小,却凹凸有致!
部长刑警:你又要说你每晚都疼爱她,是吧?
水田康昭:没错,而且热情如火。
部长刑警:够了!要是你想起什么,请立刻联络我们。啊!对了,今天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水田康昭:咦?这是什么意思啊?
部长刑警:还问?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有谁可以证明?
水田康昭:啊!难道你还在怀疑我?太过分了,我已经一再强调我有多么深爱妻子了啊!
警部:别生气,别生气!只是形式上问一问。
水田康昭:五点下班后,我和我的同事一起去小酌两杯;回到家时应该是八点了。
部长刑警:嗯……这调查后就知道。主任,还有什么问题吗?
警部:你太太有无任何身体上的特征?比方装了假牙之类的。
水田康昭:没有,我太太的牙齿就像珍珠一样美丽,可以去怕牙刷广告了。
待警部点头之际,刑警扁领着水田康夫离去。
部长刑警:哎呀!不愧是主任,很敏锐啊!是那件走私案吧?
警部:对,(有些暗自得意)我正好想起那件案子才问的。当然,那件走私案和这件杀人案应该没有直接关系,但或许手法有相似之处也说不定。
部长刑警:话说回来,那件案子还真像漫画啊!伪装成柬埔寨来的难民,漂流到……是哪里?九州的某个地方吧!然后在被送到收容所的途中集体脱逃;后来逮住其中一人加以调查后,假牙里竟然埋着钻石原石。哇哈哈哈哈!真好笑,简直跟漫画一样!
警部:你知道那些集体脱逃的走私贩本来是躲在A市吗?
部长刑警:不,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是真的吗?
警部:对。不过抓到人时,钻石似乎已经被处理掉了;听说是交给以A市为地盘的“古田帮”分子。
部长刑警:哦!那个作古田帮啊?也就是说,他们把走私来的钻石当成资金来源啰?
警部:应该是。不过调查那个接头的人,却搜索不到关键的钻石;逼问他藏到哪里去了,那个人——那小子叫羽鸟——硬说是一个叫横井的小混混偷走了。
部长刑警:那个叫横井的家伙又是谁?
警部:自称是侦探,应该是有钱什么都做的那种“万事通”,听说他也接一些肮脏工作。
部长刑警:那个横井也调查过了吗?
警部:嗯,不过连块钻石渣也没找到。
在刑警的带领下,出现了一对半老的男女;由于被警部及部长刑警挡住,从半老男女的位置看不到尸体。
部长刑警:哦!这不是市长吗?感谢您百忙之中大驾光临。前几天您在电视上的演说我已洗耳恭听,实在是感动万分啊!尤其是您说到“今后女人也要努力贡献社会”那一段,更是深深打动了我。
唐岩孝子:(不耐烦地甩开手)刑警先生,我女儿被杀的事是真的吗?真的没弄错?
部长刑警:是的,很遗憾,刚才她先生已经确认过遗体了。
唐岩孝子:是吗?(傲然地耸了耸肩)那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部长刑警:是这样的,工友来锁停车场大门时,发现了令嫒地遗体,似乎是被勒死的;应该是
警部:正要上车时被袭击。凶手杀害令嫒后,不知何故,又割下令嫒地头颅。
唐岩孝子:什么(瞪大眼睛)
部长刑警:更难以理解的是,凶手竟然把头带走了。
唐岩孝子:太可怕了!(倚向身边的丈夫)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这种罪大恶极的事,竟……竟然发生在我的城市里,而且竟然发生在我女儿身上!(愤概地)警察到底在做什么?
部长刑警:这件案子又不是因我们而起的。
唐岩孝子:你们这些米虫!(指着部长刑警的鼻尖)税金小偷!
部长刑警:哦?竟然说得这么难听?!市长,您话是这么说,但米虫和税金小偷这一点应该是彼此彼此。
警部:(打断部长刑警)很抱歉,我们会全力以赴进行调查,一定会拿出成果给您看的。另外想请教唐岩市长,今天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您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唐岩孝子:什么?(上半身往后仰)你……你这是什么话!光是无能已经难以原谅了,竟敢怀一道我头上来!(扑向警部)竟敢怀疑我!
刑警:(从背后架住孝子)这是形式上问问而已,请冷静下来!市长,请冷静!
部长刑警:(可以扬声说道)切!真是的,是谁投票给这种歇斯底里的女人啊?比起市长的位子,笼子还比较合适她嘞!
唐岩修造:(原本手足无措,却突然愤然说道)你……你刚才说什么?说了什么?没,没礼貌!怎么能这样说我的宝贝老婆!说话放尊重一点!
部长刑警:(满不在乎)哦!原来唐岩先生人在这里啊!应为你存在感实在太薄弱了,我还以为是幽灵呢!拜托你好好调教这只猛兽。正好,我也来问问你的不在场证明。今天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您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瞥了在刑警怀中奋力挣扎,张牙五爪地朝部长刑警踢踹地孝子一眼)我话说在前头,别跟我说你和你太太在一起,亲人的证词本来就无效了,更何况这种没有半点辨识效果地证词。
唐岩修造:(愤慨地)我没有必要回答这种无礼地问题!孝子,我们回去!
唐岩孝子:(从刑警怀中挣脱,攀住丈夫地手臂)老公,我不甘心!(哭喊)被这种无能,愚昧无知地白痴欺负!
唐岩修造:(一面搂着老婆退场,一面说道)你们会后悔的!我话说在前头,A警署的署长是我的伯父的堂妹的公公从前手下员工的邻居!孝子,我们走!
部长刑警:不交代清楚不在场证明,到时候后悔的是你们!啊!走掉了,这些人真没有幽默感,对吧,主任?
警部:(拍拍刑警的肩)待会儿你去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刑警:咦?(一脸不解)呃,“他们”指的是……
部长刑警:当然是市长和她老公啊!
刑警:我(泫然欲泣)……我去问吗?
警部:交给你啦!
警部与部长刑警迅速退场,茫然呆立的刑警带着求助的眼神环顾四
周,视线移到了横卧于地的无头女尸身上——
迅速落幕——
第二幕第一颗头颅与第二具胴体
(三月十一日星期三)
角色
栗山千秋——超市店员
栗山悟——千秋之夫
伊贺上千春——千秋之妹
伊贺上巧——千秋之父
伊贺上佑子——千秋之母
横井让二——万事包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公园。除了树木、长椅及厕所等背景,尚可看见远望用背景上的超市;时间为下午三点。
布幕升起后,长椅旁躺着一名身着超市店员制服的女人,头部覆盖着灰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她的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三个男人围着于横卧的女人身旁;以观众的角度看来。右侧是警部,左侧是部长刑警。
部长刑警:(朝着站在中央的男人故作亲昵的说道)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拜见大名鼎鼎的横井老弟啊!
横井让二:这话是什么意思?刑警先生。
部长刑警:听说你赚了不少钱啊!靠某种闪闪发光的石头……
横井让二:可不可以别再说了?前阵子我也对别的警察说过,我不知道什么钻石不钻石的,这件事已经证明过了。
部长刑警:哦!这么一提,听说已经去搜过你家了嘛,不过啊,不在你家并不能证明什么,只要交给这个(竖起小指)保管就行了啦!
横井让二:我可以回去了吗?
警部:好啦,不必那么着急,我们想慢慢听你说明呢!
横井让二:没什么好说明的。我只是碰巧经过这个公园,发现了这具尸体而已;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所以才报警,我已经尽了市民的义务了。
部长刑警:哦!那还真是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啊!
横井让二:我没其他的话可以说了。
部长刑警:为什么?为什么?还有很多可以聊的吧!比方说横井老弟,你在这种时间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横井让二:这种时间?现在是大白天耶!我出来散散步,有什么好奇怪的?
警部:(摸着下巴)你的事我略有耳闻,你妹妹好象就是RAK电视台的记者横井麻里嘛!
部长刑警:哦?那个美女啊?
横井让二:(心浮气躁)我妹妹的事不重要吧!
警部:那倒是,听说你是干侦探的?
横井让二:那又如何?
警部:一般没工作的时候,不都会睡到傍晚吗?
横井让二:我偶尔也会早起——
警部:这个公园啊,虽然离超市很近,但是每过中午,还真的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直到放学时间才会有人经过。
部长刑警:而且离你的窝又很远。喂!横井老弟,要说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你会特地早起,大老远来到这个空无一人的公园游山玩水,连小学生都会嗤之以鼻,不当一回事咧!
横井让二:慢着!你们不会以为是我杀了这个太太吧?我真的只是经过这里……
部长刑警:啊哈哈!你说“太太”?我说横井老弟啊,你怎么知道被害人是有夫之妇啊?嗯?
横井让二:(露出暗叫不妙的表情)我就是这么觉得,不行啊?
警部:(打量横井的脸孔)你知道被害人的姓名吧?
横井让二:不…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警部:你应该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吧!因为你正在调查被害人,没错吧?
横井让二:(神情慌张)我才没有——
部长刑警:别在狡辩了!你跟踪被害人,对吧?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这代表你看见了案发现场,当然也看见了凶手的脸,但你却坚持只是发现尸体,是为了包庇凶手?还是你就是凶手?
横井让二:慢着,这根本是胡说八道!
警部:你知道被害人的名字吧?
横井让二:(不清不愿的点头)对,她叫栗山千秋,是二十八岁的(忿忿不平地)有.夫.之.妇。
警部:你为什么跟踪她?外遇调查?
横井让二:(稍微犹豫)对,差不多啦!
部长刑警:这么说来,委托人是她的老公咯?
横井让二:喂,饶了我吧!(发起脾气来)委托人是绝对保密的!
警部:好吧!还有呢?
横井让二:还能有什么?(一脸困惑)真的只有这样。喂,刑警先生,饶了我吧!的确,我是在调查这个太太,这我承认;但我没看见杀了这个太太的人,当然也不是我杀的,我到这里时,她(指着横卧在地的尸体)已经变成无头尸体了。
部长刑警:不过啊,横井老弟,你怎么知道这具尸体就是你在跟踪的栗山千秋?如你所见。没有头耶!
横井让二:(一时踌躇,却又立刻挺起胸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栗山太太,只是她穿这那间超市的制服,这里又是栗山太太回家时的必经之路,所以我才认定她是栗山太太,如此而已。
此时,刑警出现。
刑警:家属已经到了。
警部:知道了,带他们过来。
横井让二:(一面看着退场的刑警)喂!我可以回去了吧?
警部:今天就先放你回去,要是你想起了什么能主动通知我们,就感激不尽啦!
横井并未答话,便行离去,退出舞台前,他停下脚步,从口袋中拿出香烟火;抽了一口,便露出享受香烟滋味的放松表情,接着叼着香烟快步退场。
部长刑警:你觉得如何?主任。
警部:那小子还有所隐瞒。
部长刑警:我也有同感。
警部:不过,他和前一件及这一件凶案有多少关联,还说不准。
部长刑警:话说回来(窥探尸体枕边的塑胶袋),搞不好会变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咧!
警部:是啊!
部长刑警:又是头被割下来,本以为这次留下了头颅,(再次往塑胶袋中窥探)谁知竟是昨天那位被害人水田显枝的脑袋。
警部:欸,主任,昨天的凶杀案和今天这一件,应该是同一个凶手干的吧?
警部:嗯,因为昨天水田显枝被带走的头颅丢在这里。
部长刑警:这么说来,凶手就是具备杀害水田显枝和栗山千秋两人动机的人。唉,这就算了;最让我搞不懂的是,凶手昨天特地割下水田显枝的头颅带走,为什么今天却随便把头扔在这里?
警部:只能说无法理解,一般凶手都会希望尽快离开凶案现场吧?但他却冒着留在现场的风险,特地把被害人的头割下来;这一定有相当的迫切理由。
部长刑警:对,正是如此。
警部:(窥探塑胶袋内部)比方说,被他带走的头颅之中埋着仿造成假牙的钻石。
部长刑警:(敲了下手)这方向不错!也就是模仿那件假难民走私案;这么一来,横井那小子就可疑啦!
警部:不过,水田显枝的头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唯一有变化的,(一面窥探塑胶袋,一面歪着脑袋)就是她的头发,被剪得又短又难看,这是凶手干的吗?
部长刑警:(满不在乎)应该是吧!我看过水田显枝生前的照片,是一头漂亮的长发。
警部:凶手为什么要将水田显枝的头发剪得这么丑?
部长刑警:(兴趣怏怏)谁知道?只是心血来潮吧!比起头发,脑袋本身才是问题啊!
警部:嗯,水田显枝的头部好牙齿当然都调查过了,却没有任何机关在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部长刑警:说不定机关不是在水田显枝的头颅里,是在这次被带走的栗山千秋脑袋里咧!
警部:但若是如此,凶手又为何带走水田显枝的头颅?
部长刑警:关于这个问题,主任,我有的想法——
此时,刑警带着三名男女出现。
部长刑警:呃,你们是……?
栗山悟:我是栗山千秋的丈夫,请问,刑警先生,我太太真的……呃,这个,就是……死了……不,被,被杀了吗?
部长刑警:(无视栗山悟)那边那两位呢?
伊贺上巧:我是千秋的父亲。
伊贺上佑子:我是她母亲,刑警先生,我的女儿在哪里?请让我看看千秋!
部长刑警:不不不,女人家还是别看比较好,毕竟整个脑袋都被割下来了。
伊贺上佑子:整个脑袋都被割下来!(尖叫的同时,两眼翻白并昏倒)
伊贺上巧:喂,喂!佑子!(抱住妻子)振作点!喂,醒醒啊!
警部:总之,请先生来看吧!(将栗山悟带至尸体旁)怎么样?啊!请别碰那个塑胶袋,里面装的是头颅。
栗山悟:头颅!(大叫)千,千秋的……头,头颅……(说不出话并昏倒)
警部:不是,这不是你太太的头颅。咦?哈喽?栗山先生?哈喽?伤脑筋。
部长刑警:真窝囊的老公。没办法,现在只有请爸爸来做个了断。
伊贺上巧:我…我来吗?(畏缩不前)可…可是……
部长刑警:没完没了耶!喂!快过来!(拖着伊贺上巧)看清楚啊!
伊贺上巧:啊!啊!啊!等…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被拖曳之下,放开了抱在怀中的妻子)
警部:如何?
伊贺上巧:(深呼吸)我想应该是千秋。
部长刑警:应该是?你不能确定啊?
伊贺上巧:呃,因为没看到脸……(慌忙说道)啊!呃,你,你该不会也要我看看这颗头颅……
警部:不,这颗头颅不是你女儿的。
伊贺上巧: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这不用你管。老先生,今天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伊贺上巧:做什么事?我在家里工作,我们家是开印刷厂的。
警部:哦?那你太太也是?
伊贺上巧:对,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
警部:冒昧请教,只有你和你太太两人吗?有没有其他人能证明?
伊贺上巧:我们有三个员工,可以去问他们。
警部:那……(指着昏倒的栗山悟)女婿也在一起?
伊贺上巧:不,他在别的地方工作。
警部:你知道栗山先生今天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吗?
伊贺上巧:不清楚,请询问他本人。
部长刑警:(拍打栗山的脸颊)行不通,他就是不醒过来,算了,等一下再问。对了,老先生,你对水田这个姓氏有印象吗?
伊贺上巧:水田?没有耶!
部长刑警:你的亲戚朋友中,没人是这个姓氏吗?
伊贺上巧:(思考片刻然后说道)没有。
警部:那姓唐岩的呢?
伊贺上巧:唐岩吗?咦?和现在的市长同姓耶!
警部:你和市长有私交?
伊贺上巧:不,怎么可能?只在电视上看过。
警部:那你的太太呢?有听她提过认识这两个姓氏的人吗?
伊贺上佑子:(宛如欲打断丈夫的回答一般,突然从昏迷状态清醒,站了起来)完全没印象。
部长刑警:喂喂喂!连你岳母都醒了,你要(踹了昏倒的栗山悟一脚)睡到什么时候啊!
栗山悟:(迅速起身)我对水田和唐岩这两个姓氏也没印象,我想内人应该也是。
部长刑警:对了,先生,你知道你太太搞外遇吗?
栗山悟:咦?她果然有外遇啊?对方是谁?什么来头?
部长刑警:咦?你不知道啊?奇怪了,你不是雇佣侦探调查你太太吗?
栗山悟: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这么做。
警部:这是一个叫横井的侦探告诉我们的。
栗山悟:那个叫横井的是谁我不知道,反正我没雇佣过侦探这一类偷偷摸摸的家伙。的确,千秋自从到超市兼差当收银员以后就变的不太对劲,我心里是有怀疑;但我敢发誓,我绝对没雇佣侦探这类鬼鬼祟祟的人,真的。
部长刑警:这可怪了,那横井那小子是被谁雇佣的?算了,最后请教你,今天中午到两点之间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栗山悟:我一直待在公司,忙得很,连午餐都没空吃。
警部:还有一个问题。(依序扫视栗山悟,伊贺上巧及佑子)有没有人怨恨栗山太太?或是她在交友,工作关系上发生过纠纷?你们曾听过这一类的风声吗?
栗山悟:
伊贺上巧:(异口同声)不,完全没有。
伊贺上佑子:
在刑警带领之下,栗山悟,伊贺上巧及佑子三人退场。
警部:真是一头雾水,假如相信家属的证词,便代表没人有杀死栗山千秋的动机,她和昨天的被害人水田显枝也没有任何关系。
部长刑警:主任,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
警部:(怫然不悦)我并不是说丧气话啊,老长,只是我开始怀疑这件案子是不是杀人狂犯下的不特定杀人。
部长刑警:你也不能做这种像漫画情节一样的猜测啊!主任,听好了,像这种乍看之下无法理解的案子啊,只要说破了,往往出乎原料的单纯。
警部:怎样个单纯法?
部长刑警:凶手是横井,绝对错不了,至于动机嘛,就是为了夺回他藏起来的钻石,才杀害这些女人并割下头颅。
警部:喂喂喂!老长,这话不是刚刚才说过吗?水田显枝的头部没有半颗假牙,更没埋藏钻石原石。
部长刑警:所以啊,是横井那小子搞错了。
警部:(声音高了八度)搞错了?
部长刑警:没错,听清楚了,事情应该是这样:横井必须把从作古田帮瘪三哪儿偷来的钻石藏起来,不能放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怕警察来搜,更怕作古田帮报复。毕竟要是被逮捕的时候东西在手上,就没得狡辩了。所以——我大胆推理,横井的这个(竖起小指)应该是干牙科的。
警部:(语带讽刺)与其说是大胆推理,倒不如说是突发奇想啊!
部长刑警:(毫不在意)于是横井的女人便遵照横井的指示,将钻石藏在病人的假牙里。本来横井那小子想等风头过了再说,但他突然急着用钱,必须立刻将东西回收。
警部:(正色说道)所以他为了收回钻石,将水田显枝杀害了?
部长刑警:(斩钉截铁地)没错。不过,他的女人传话的方式太差劲,导致横井搞错了回收对象,水田显枝的脑袋里根本连快钻石渣也没有;所以他又慌忙杀害了真正的回收对象栗山千秋,把头颅给带走。(得意洋洋地)如何?
警部:(点头)原来如此,(频频佩服)原来如此!
部长刑警:(志得意满)对吧?对吧?
刑警:(返回并走进警部与部长刑警)假如是这样,横井为何特地将水田显枝的头颅带来这里,放在栗山千秋的身体旁呢?
部长刑警:笨蛋!这种事用屁股想也知道。既然水田显枝的脑袋里没藏钻石,他留着做什么?不但占空间又危险,当然的处理掉啊!
刑警:可是,要处理,随便找个地方丢就好了啊!
部长刑警:呃!(一时语塞,连上却又立刻放出光彩)横井那小子一定是期待自己这样做能扰乱调查方向啦!你看,身体旁边放着另一具尸体的脑袋,感觉上就显得别有用意嘛!
刑警:(一脸不满)是吗?那水田显枝的头发为何会被剪得这么丑?
部长刑警:(冷冷地)当然是他一时兴起啊!
警部:对了,唐岩市长夫妻昨天的不在场证明呢?
刑警:是!他们两人都出席了姊妹市留学生欢迎典礼,不在场证明十分完美。
部长刑警:不用管那个凶恶的老太婆了,主任,赶快把横井那小子抓起来吧!
刑警:呃,其实,栗山千秋的妹妹来了……
部长刑警:妹妹?不用不用!真凶都确定是横井了,妹妹的证词根本派不是用场!
刑警:那要怎么办?人家都特地来了,难道什么都不问就请她回去?
警部:(思索过后)是啊!那你随便问些话打发她吧!
刑警:(一脸高兴)咦?我问吗?真的可以吗?
部长刑警:(眼尖地)嗯?慢着,你很高兴嘛!
刑警:(动摇)咦?没……没有啊!
部长刑警:你在隐瞒什么?(恶狠狠地低声说道)快说!
刑警:我没隐瞒什么啊!只是想到能和伊贺上千春说话,就觉得很兴奋。
部长刑警:(瞪大眼睛)什么?伊贺上千春?那个AUTV的主播吗?你这白痴!(朝刑警挥拳)发什么春啊?伊贺上千春小姐来了,为什么不早说!
刑警:(抱头鼠窜)可…可是……我明明就……
警部:(坐立不安)你还在干嘛?快请伊贺上千春小姐过来啊!
刑警慌慌张张地退出,随后立即领着一名女子出现。
部长刑警:(眉飞色舞)哎呀!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请请请。
警部:(小声对刑警说)你在干嘛?快去买签名版!啊!记得报公费!
刑警退场。
部长刑警搂着以手帕掩面的伊贺上千春。
伊贺上千春:是……是真的吗?我姊真的被杀害了?啊……可怜的姊姊,她甚至还没生孩子啊!
部长刑警:请节哀顺便。唉!真的是太狠心了,这种暴行横行天下,哪还有什么社会正义?哪还有什么青天?话虽这么说,假如没发生这种事,我也无缘拜见,真让我心中五味杂陈啊!哎呀呀!你还比电视上美多了。
警部:(瞪着部长刑警,草率询问)请教一下,你知道令姊有无被人怨恨吗?
伊贺上千春:(擤了把鼻涕)没听说过!
警部:令姊可有和她丈夫以外的男人走的很亲近?
伊贺上千春:不,没有,应该没这回事。这类事情,姊姊对我还挺坦白的。
警部:(正色说道)这可怪了,不管雇佣横井的是谁,那人一定是有某种才会要他调查栗山夫人的啊!
部长刑警:主任,你在说什么啊?横井说在调查被害人行踪,一定是胡编出来的啦!根本没人委托他调查,因为他就是凶手啊!
警部:嗯,对喔!(突然抬起脸来)不,若是这样,横井为何要特地成为栗山夫人的尸体发现者?假如是他杀了栗山夫人,快点离开现场就好了,不需要报警啊!
部长刑警:一定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当然,他没能迷惑我就是了,反正只是外行人的小聪明。
警部:伊贺上小姐,今天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请问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部长刑警:咦?主任,你真是的!千春小姐的不在场证明不必问吧?真是不识相!
伊贺上千春:我一直(抽抽噎噎)待在电视台。
警部:你对水田或唐岩等姓氏有印象吗?
伊贺上千春:没、没……没有,完全没有。啊!请等一下,水田没有,(又擤了一回鼻涕),但是唐岩市长我曾在电视上专访过。
部长刑警:哦!那个神经错乱的老太婆啊!虽说是工作,还真是辛苦你了。哎呀!能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是你的忠实观众,总是定时收看喔!真的。你的脸和声音都比电视上更美;不管实在无聊的新闻,由你来报导,就添了份难以言喻的趣味,说来真是不可思议啊!
伊贺上千春:新闻!(瞪大眼睛)对,对啊!(惊慌失措)我是主播耶!啊!怎么办?欸!欸!刑警先生,我姊这案子也会上地方新闻吧?
部长刑警:是啊!照理说会上的。
伊贺上千春:啊!怎么办?(跪地大哭)我…我负责播报今晚六点半的时段耶!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读稿,姊姊被杀的新闻稿,我死都读不出来的!啊!呜啊啊啊!
部长刑警:别担心,(扶起伊贺上千春)代替的人多的是。不不不,我的意思可不是说足以取代你的优秀美女到处都是喔!你是独一无二的。只不过电视台总监也不是没血没泪,一定会找人代替你的。再不然,我可以替你交涉啊!交给我吧,哇哈哈!(牵着伊贺上千春的手,迅速退场)
警部也慌忙尾随部长刑警及伊贺上千春而去,舞台上变得空无一人。随后,拿着签名版的刑警出现。
刑警:主任,我买来了!老长的份……嘿嘿嘿,还有我的份,总共三张……主任?主任?咦?人呢?老长?千春?大家……咦?大家到哪儿去了?——
落幕——
第三幕第二颗头颅与第三具胴体
(三月十二日星期四)
角色
村上美佐——A高中一年级生
松江裕次——美佐的学长
村上茂昌——美佐之父
村上京子——美佐的继母
入来恒代——美佐的亲生母亲
池一彦——恒代的同居人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空地,背景是两层建筑的住宅,时间为清晨五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越发明亮,却为完全亮起,只有中央部分打着圆形灯光: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女孩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褐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黑暗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
身着水手服的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警部及部长刑警隔着少许距离围绕于尸体旁,两个人皆一反常态地盘着手。
警部:(怒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部长刑警:(怒声说道)我才想问咧!
警部:昨天不见得栗山千秋的头颅(指着尸体枕边的塑料袋)出现了,但关键的钻石在哪里?栗山千秋是有两、三颗蛀牙,但没半颗假牙;里头别说是钻石了,连颗弹珠都没藏!(更加粗声说道)而且又多了一具新尸体,还是无头尸体,头颅又被凶手带走!这么说来,老长,(明知故问)钻石原石其实不是埋在水田显枝及栗山千秋的牙齿中,而是在第三个被害人村上美佐背被走的脑袋里啰?
部长刑警:(可怜兮兮地)别这样刁难我啦!我已经查过了,别说假牙,村上美佐连颗蛀牙也没有,这几年也没上过牙科。不过,(突然转为怒声)主任昨天还不是赞同我的想法?
警部:总之,(依旧愤愤不平)横井钻石这条线该被放弃了!听好了,老长,或许你认为这像漫画剧情,但我们真的必须开始认真检讨杀人狂不特定杀人的可能性。
部长刑警:是啊!毕竟除了被害人都是女性这点外,她们彼此之间既无共通点又无交集,年龄和职业也互不相同。前天的水田显枝二十三岁,是小学老师;昨天的栗山千秋二十八岁的主妇,兼差当收银员;今天的村上美佐竟然只有十六岁,还是个高中生。
警部:(武断地)一定是心理变态,而且还是以割为荣的变态。哦!不只如此,(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栗山千秋的头发被剪得既短又不整齐,和上次水田显枝的头颅一样;看来这个凶手有些奇怪的癖好。
部长刑警:这是A市史无前例的大猎奇案啊!
警部:(起身)不快点逮捕,社会大众又要啰里啰嗦了。
部长刑警:勒死后割下头颅的手法是共通的,说不定这就是关键。总之,立刻把嫌疑人的名单列——不,(突然摸起下巴)慢着,主任,等等喔!说不定凶手的企图,就是将我们引导到这个方向上!
警部:什么?什么意思?哪个方向?
部长刑警:就是(心浮气躁)让我们认为是心理变态干的啊!
警部:你在说什么啊?老长。看看这个情况,当然是心理变态干的啊!哪还有其他的可能?
部长刑警:(浮现大胆的笑容)看吧?主任也完全中了凶手的计。听好了,有三名女性惨遭杀害,凶手显然是同一个人,但三名被害者间却毫无关联;我们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找不到拥有同时杀害这三个人动机的人——关键就在这里。
警部:(怫然不悦)不需要什么动机,因为凶手是变态,或者他有某种疯子的逻辑吧!
部长刑警:(从容不迫)先听我说!假如昨天和前天的两期杀人案都是障眼法呢?
警部:(态度谨慎)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凶手其实并没有杀害水田显枝及栗山千秋的动机,却又杀害村上美佐的动机。
警部:什么?
部长刑警:换句话说,凶手真正想杀的,是这个村上美佐;但若是只杀她一个,有动机的自己立刻会被怀疑,因此他为了隐藏真正的动机,便是先杀了水田显枝及栗山千秋来布局。
警部:(不敢置信)你脑筋究竟正不正常啊?老长,你根本没资格说别人的假设像漫画嘛!为了隐藏自己的动机而杀害毫不相干的女人?这比时下的漫画更为荒唐无稽。
部长刑警:(满不在乎)哎呀!听我说完嘛!听好了,照这个假设,就能明白凶手割下被害人头颅的理由了。也就是说,凶手藉由将第一个脑袋放到第二具身体旁、第二颗脑袋放到第三句身体旁,来强调这一连串案子都是同一人犯下的。
警部:(正色道)哦!
部长刑警:懂了吧?假如我们没判定这三件凶杀案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对凶手而言就没有意义了;因此,凶手才大费周章地割下脑袋并交换位置。(得意洋洋)如何?很完美吧?
警部:嗯。
部长刑警:我就说嘛!呵呵!好!接下来只要知道杀害村上美佐的是谁,真相就大白啦!
警部:不过啊,老长,我懂你的意思;但照你这么说,要是——
此时,刑警领着一名男子出现。
刑警:呃,这位是发现尸体的松江先生。
部长刑警:哦!是吗、是吗?(心情大好)很好、很好,请到这边来。呃,松江裕次先生是吧?(虚情假意)你是高中生吗?
松江裕次:不是,(态度不悦)我这个月就毕业,而且已经被加油站录用了。别装出那种恶心的声调!
部长刑警:哦!是吗、是吗?这么说我可以把你当社会人士对待咯?(讪笑)要是高中生,就得稍微手下留情啦!
松江裕次:(有些不痛快,但又自我调适)我是不知道你要留什么情啦,刑警先生,但现在不是和我聊天的时候吧?快把杀了美佐的家伙抓起来啊!这才是你的工作吧?别浪费我们纳税人的血汗钱,快去做事吧!
部长刑警:(虚情假意)是、是!我们当然会全力以赴的,小少爷!所以呢,小少爷,假如您肯回答我们几个问题,那可就感激不尽啦!
松江裕次:我很忙,和你们这些抓抓违规就能混饭吃的条子不一样。
部长刑警:咦?奇怪了,(装模作样)你不是社会人士吗?协助调查是一般市民的义务耶!学校没教吗?
松江裕次:啰嗦!真是的,到底想问什么啦!
部长刑警:先问你大清早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松江裕次: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部长刑警:(露出凶狠眼神,低声威吓道)好好回答我问的问题!小少爷。
松江裕次:(嘟起嘴来)算了,反正你们早晚会知道的,我是来见美佐的,(指着背景的两层楼高住宅)平常她爸妈熟睡后,她就会从二楼的房间下来。
部长刑警:原来如此,你们平常都这样幽会啊!
松江裕次:幽会?大叔,你还真是老古板耶!
部长刑警:(威吓之色越发浓厚)废话不必说,然后呢?
松江裕次:然后?(耸肩)今晚本来也要碰面的,但我再怎么等,美佐都没出现,我觉得奇怪,走到这里来,却发现她倒在地上。
部长刑警:哼!要说谎也得先打个草稿啊!少爷。
松江裕次:什么?你倒说说看,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部长刑警:谎话连篇啊!不是你再怎么等,她都没来;而是她来了,却被等在这里的你给勒死了吧?勒死她以后,你又割下她的头带走。(一口气说完后,低声威吓)你把村上美佐的头拿到哪里去了?
松江裕次:你在讲什么鬼话啊?(愤慨地)你的意思是我杀了美佐?大叔,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部长刑警:去你的!杀了三个女人还割掉她们头颅的家伙才是脑袋有问题,你这个疯男人十八年!
松江裕次:什么?(神态慌张)慢…慢着!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三个女人?你到底在讲什么?
部长刑警:看来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啊!听好了,你是杀害村上美佐的头号嫌疑犯。啰嗦!(威吓张口欲言的松江裕次)闭上嘴巴好好听!你和被害人有一腿,又是头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一般只要满足其中一个条件就很可疑了,你却两个都满足,当然是目前最可疑的人。闭嘴,好好听我说!(再次威吓张口欲言的松江裕次)听好了,不管媒体再怎么批评,警视总监会不会丢官,你都是最可疑的。我看你搞不清楚状况,才好心告诉你。喂!小弟弟,这三天来有三个女人被杀,每个头颅都被割下来,当然是同一个凶手干的;既然村上美佐或许是你杀的,剩下的两个当然也可能是死在你手上的。不管你再怎么否认,警方就是会怀疑你,媒体说不定也会嗅到这个消息。这些你到底懂不懂啊?白痴小鬼!喂!你要说大话可以,但不考虑自己的立场再说,到时后悔的你!别寄望少年保护法。杀了三个人,运气不好是死刑,运气好也是无期徒刑;等到特赦的那一天,你都已经成了中风老人啦!自己好好想想吧!懂了没?蠢蛋!
松江裕次:(气势大减)就算你这么说,(手足无措地向警部及刑警求助)没做的事就是没做啊!你要我怎么办?
部长刑警:要是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回答问题时态度就老实一点!(大吼)这个白痴不肖子!
松江裕次:(捂住耳朵)我又不是大叔的……不对,刑警先生的儿子。等等,等一下!(慌忙制止又要怒吼的部长刑警)知道了,我明白了啦!讲真的,要说我是嫌疑人,太不合理了;因为还有其他更可疑的人存在。
部长刑警:哦?(探出身子)是谁啊?
松江裕次:一个叫做池一彦的家伙。
警部:他是谁啊?
松江裕次:反正这些事查了就知道,我就老实说了。美佐的老爸再婚,所以她现在的老妈是继母。
警部:哦!然后呢?
松江裕次:美佐真正的老妈,是那个入来恒代。
部长刑警:入来恒代?她是谁啊?很有名吗?
警部:老长,你不知道啊?有氧舞蹈教练啊!就是在早上的时事评论节目中穿着紧身衣跳舞的那一个。
部长刑警:哦!她啊!(兴趣缺缺)我和主任不一样,对年纪大的女人没兴趣。
警部:(尖声说道)我的兴趣不重要吧!(朝松江裕次)然后呢?
松江裕次:然后啊!入来恒代现在的男人……叫做同居人吗?就是那个叫池一彦的大叔。
部长刑警:你有什么根据说那个池一彦可能杀害村上美佐?
松江裕次:那家伙(恨恨地)老是骚扰美佐,想老少通吃。只会吃软饭的无业游民,还敢妄想吃天鹅肉!
部长刑警: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有点贪心……或该说是厚脸皮。
松江裕次:就是说嘛!所以我教训过他。
警部:喂喂喂!
部长刑警:(拍拍松江裕次的肩膀)了不起,男人就是要这样!没什么啦!主任,泡别人马子的人,被揍两个、三拳也是应该的啊!
松江裕次:所以啊!(斩钉截铁)一定是那家伙想泡美佐,美佐却不理他,所以他恼羞成怒杀了美佐,错不了!
警部:好,你的意见我收到了。
松江裕次在刑警带领下退出。
随后,刑警又带着一对男女出现。
警部:呃,村上茂昌先生和京子女士,对吧?两位是美佐小姐的双亲?
村上茂昌:是……是的。
警部:冒昧请教,昨晚十一点到今早三点之间,两位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村上茂昌:我和内人都在家里睡觉。
警部:你没发现令媛偷偷溜出房间吗?
村上茂昌:对,完全没发现。
警部:过去令媛似乎也曾这样溜出去好几次,你都没发现?
村上京子:(抢在丈夫之前)是有隐约察觉。
村上茂昌:(慌张地)喂喂喂!
村上京子:(无视于他)那孩子与其说她早熟,还不如说是淫荡。我看肯定是她从前那个妈妈的影响吧!
村上茂昌:喂!京子!
警部:令媛常去见她的母亲入来恒代女士吗?
村上京子:以前常去。不过最近(冷淡地)那个女人的情夫开始色迷迷地盯着她,所以她好像不常去了。
村上茂昌:喂……喂!京子!
警部:你可曾听说令媛被人怨恨,或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呢?
村上京子:(这回露骨地打断张口欲言的丈夫)那个女孩会有的严重问题,应该就是避孕失败吧!
村上茂昌:(尖声说道)京子!
村上京子:(打断张口欲言的警部)干嘛啊!被开口闭口京子、京子地叫!(拿起手提包打丈夫)今天我就跟你离婚!
村上茂昌:你、你在说什么?(发出惨叫)这种时候还……
村上京子:竟然让我丢这种脸!家里发生了杀人案可是天大的丑事,教我拿什么脸去见亲戚啊?都是因为你纵容那个淫荡的女儿,把她教成一个白痴做爱狂!你家破人亡是你的事,但我该怎么办?弄脏我的户籍,(拿手提包对着丈夫又打又踹)臭男人!
村上茂昌:住手!别打了!(开始抽泣)京子,别打了!我们曾那么相爱,过去的那段日子难道付诸流水——
村上京子:你说什么梦话啊!(连踹数脚)这只米虫!白痴!
村上茂昌及京子在刑警带领下退出。京子不断地打骂丈夫,直到消失于舞台布幕后。
警部:怎么啦?老长,你不是最讨厌哪种女人吗?我还以为你会凶她一句:“不要欺负你老公!”
部长刑警:说来惭愧啊!主任,我看到那个叫村上京子的女人,就想到自己的老婆。啊!太可怕了,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警部:这事就算了,我刚才话说到一半;假如真如老长你所言,凶手是为了隐藏原本的动机而连续杀人的话,真正的动机不见得是杀害村上美佐,也许是杀害水田显枝或栗山千秋啊!比方说,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水田显枝,为了隐藏动机,便在杀了她之后又杀了两个人来充当烟幕弹。也有这种可能吧?
部长刑警:(正色说道)原来如此。的确,不见得最后一个就是真正目标。不,慢着喔!仔细一想,谁能保证第三件杀人案就是最后一件?
警部:(跳起来)少开玩笑了,别危言耸听啦!难道接着还会有第四件?(脸部抽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怎么可能?
在刑警带领下,出现了一对男女,女方穿着鲜艳的单色紧身衣。
部长刑警:(怫然不悦)嗯,嗯!不用说,我知道,非常清楚。你就是入来恒代女士吧?村上美佐的亲生母亲。
入来恒代:是的。(耸了耸肩)正是如此。
部长刑警:至于这一位,就是老色迷迷地盯着美佐小姐瞧的小白脸池先生咯?
入来恒代:天啊!(瞪大眼睛)真没礼貌!
部长刑警:咦?不对吗?这可怪了,我还以为是池一彦先生呢!
入来恒代:(忿忿不平)他的确是池一彦先生,可是——
部长刑警:那就没错啦!把老少通吃当成人生一大乐事的池先生嘛!
入来恒代:(不解其意而目瞪口呆)老少桶子?
池一彦:(冷冷地)恒代,我们回去,这样简直像是来被侮辱的!
部长刑警:啊!池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很绅士的,不会像马子被泡而怒发冲冠的年轻人一样扁你一顿。
池一彦:(满脸通红)没、没礼貌,愚弄别人也得有个限度!
部长刑警: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啊!(明知故问)哪里冒犯你吗?
池一彦:(愤慨地)我要告诉你!混账!我一定会告你!
入来恒代:(撒娇)真是的,亲爱的,你在生什么气啊?傻瓜。刑警先生就是想激怒你,好让你说写有的没的啊!竟然这么轻易上当,真是傻瓜。
池一彦:(更加愤慨)什、什么叫傻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叫我傻瓜?
入来恒代:(不敢置信)你在激动什么啊?我说的“傻瓜”带有亲昵的意思啊!这点小事你总该懂吧?真是孩子气。
池一彦:(狂怒)孩子气?你还真敢讲啊!假如我是小孩,你就是老太婆。
入来恒代:(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声音变得低沉)再说一次!
池一彦:(嘲笑)还不是一般的老太婆,是个不知耻的疯老太婆!看看你自己的打扮,把一身松弛的赘肉挤到年轻女孩穿的花俏紧身衣里,真是丑八怪!(狠狠说道)丑八怪!
入来恒代:好过分!(转为哭腔)好、好过分了!
警部:(正色说道)说是说啊!池先生,你刚才说得太过分了。入来女士穿起紧身衣很好看,很性感啊!身为她的支持者,我无法原谅你的说法。
入来恒代:哇!我好高兴,原来警察之中也有懂得欣赏的人。(眼睛闪闪发亮)而且,这位警察先生(往警部身上靠)既年轻又英俊,我快神魂颠倒了!
警部:(有些暗自得意)那趁你神魂颠倒之时,顺便回答我的问题吧!
部长刑警:(佩服)真不愧是工作狂。
此时,刑警似乎听见他人叫唤,消失于舞台的一端,但没人注意到。
警部:你们在昨晚十一点至今早三点之间,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入来恒代:(愤慨地)问得好!听我说,刑警先生,我那时候正和这个傻瓜(指着池一彦)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呢!啊!我好恨,早知道他是这么窝囊的男人,就不会给他那么多零用钱了。
池一彦:哼!我也不屑拿!女人还是年轻的才好!
入来恒代:啊!你果然……(逼近池一彦)果然泡过美佐?
池一彦:是啊!我是泡过她,混账!美佐那丫头,我这么爱她,她却去倒贴那个以前混飙车族的臭小子!美佐,混账!竟然在我上她之前被杀了,太浪费了!混账啊!太可惜了!(指着入来恒代)假如被杀的是你这只老母猪就好了!你怎么不代替美佐去死?
入来恒代:这个混球!(扑向池一彦,勒住他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池一彦:(翻白眼)唔!呃!
警部:哇!冷静一点,入来女士!入来女士!(从背后架住入来恒代,并趁机在她的胸部及腹部上下其手)不可以使用暴力,不可以使用暴力!
此时,刑警脸色大变,奔上舞台。
刑警:不、不好了!主任!主任!又发生命案了!
警部:(异口同声)什么?
部长刑警:(异口同声)什么?
刑警:被……被、被(槌着自己的胸脯)被害人是祖父江道子,主妇,四十六岁,死在她家附近的菜园里;头……头、头颅又……
部长刑警:主任!
警部:嗯,(放开张牙舞爪的入来恒代)走吧!啊!你留下来。(制止欲跟上来的刑警)这两个人交给你调停,摆脱啦!
刑警:咦?我吗?(可怜兮兮地)不会吧?
警部及部长刑警一同退场。
舞台上,入来恒代仍勒着池一彦的脖子,而刑警束手无策地看着他们俩——
迅速落幕——
第四幕第三颗头颅与第四具胴体
(同为三月十二日星期四)
角色
祖父江道子——主妇
祖父江佳人——道子之夫
祖父江智寿——道子之女A大学学生
横井麻里——记者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宽广的菜园,背景为农舍,远望用背景则是山峦。
时间为早上十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逐渐亮起。舞台中央有个身穿运动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绿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草木颜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警部伫立于尸体右侧,部长刑警正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
警部:不用说我也知道,老长,是村上美佐的头颅吧?
部长刑警:看来是。
警部:头颅有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不,我不是讽刺你,是问有没有假牙之外的可疑之处,比方具备特征的伤口之类的。
部长刑警:完全没有。(起身)只不过——
警部:只不过?
部长刑警:头发又被……
警部:(呻吟)又被剪了?剪得既短又不整齐?
部长刑警:是的,和水田显枝及栗山千秋的头发完全一样。真是的,凶手到底在搞什么鬼?总不可能有理发的嗜好吧!话说回来,(盘起双臂)我也渐渐倾向主任的假设了。
警部:不特定杀人啊?
部长刑警:对,虽然我还没完全排除本来的隐藏动机看法,但为了隐藏真正的目的的连杀三个素不相识的人,未免太……不寻常了吧?
警部:连杀两人也同样不寻常,说不定对凶手而言,杀两个和杀三个意思都一样。
部长刑警:不过,杀的人越多,凶手被捕的风险就越大,对吧?要是风险过大,就算能隐藏动机,整体上还是划不来啊!岂不是本末倒置?
警部:唔……(盘臂仰天)果然是心理变态见人就杀而犯下的不特定杀人吗?
此时,刑警出现。
刑警:不过,凶手为何特地割下被害者的头颅?还把第一颗头颅放在第二具身体边、第二颗头颅放在第三具身体边,往后递补;这么做对凶手有何好处?
部长刑警:(嘲笑)白痴,所以才叫心理变态啊!心理变态哪管有没有好处啊?这种人是因为好玩才杀人,哪有什么意义?割头是因为觉得好玩,把头颅往后递补也是因为觉得好玩;当然,将被害人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更是让他觉得有趣至极。这就叫幼儿性淫乐杀人症!
刑警:(歪着脑袋)在这种小城市里,会有“十三号星期五”中像杰森那种杀人魔吗?
部长刑警:(一脸受不了)我说你啊!变态到处都有吧!哪管你是小城市还是大都会?(突然想起)对了,那个杰佛森是谁啊?
刑警:(朝警部)主任,要是不特定杀人,代表没有明显动机,对吧?
警部:是啊!可以这么说。
刑警:真的没有动机吗?
警部:我不认为有。
刑警:我在想,说不定这几个被害人具有我们尚未发现的共通点呢!啊!好痛!
部长刑警:(捏着刑警的脸颊)你少自以为是了!什么共通点啊?
刑警:(摸着脸颊)这还不清楚。不过,要是能厘清这个共通点……或者说被害者的交集点,应该就能找到凶手的动机了。
警部:这么说,你认为凶手不是见人就杀,而是怀有杀害每个被害人的动机才下手的?
部长刑警:(打断正要点头的刑警)哪有这么扯的事?这几个被害人——水田显枝、栗山千秋、及村上美佐可是未曾谋面,他们的家人之间也没有私交,根本没有交集。照这样看来,我敢断言,这个(指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第四号被害人祖父江道子和前三个人铁定也没任何关连。
警部:(慎重地)假设(朝刑警)如你所言,被害人之间存在着我们还不知道的关连,我们的却可以明白凶手的杀人动机。不过,凶手不光是杀人,还把头割下来,放到下一个被害人身边;非但如此,明明没任何好处,却把被害人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倘若凶手不是神经异常,该怎么解释他这种行动?光是割头就已经是麻烦的了,他竟然还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搞这种接力游戏。
刑警:(一脸不服)可是……
部长刑警:(打断刑警)这就代表凶手精神不正常!他的连续杀人行为,也是在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下进行——这样想才自然。这件连续杀人案中,正常人所能理解的动机并不存在,懂不懂?这才叫逻辑结论。(打断张口欲言的刑警)对了,被害者家属还没到啊?
刑警:(慌慌张张)啊!对不起!我立刻叫他们来。
部长刑警:(怒吼)你在磨蹭什么啊?在你说大话之前,先把该的事做好!(弹舌)真是的。
刑警跑步退出。
警部:不过照这样看来,(叹息)没人能保证第四个人就是最后的牺牲者。
部长刑警:(同样夸张地叹了口气)真教人头疼啊!毕竟是把理性动机当放屁的凶手干的,不知道他要杀几个人才敢心咧!
警部:(摸着下巴)我突然想到一件很糟的事。
部长刑警:还有比这个(摊开双手)更糟的吗?好吧!请你说得委婉一点。
警部:之前的杀人案分别发生在三月十日及三月十一日,一天就一件;但今天三月十二日,继村上美佐后来了祖父江道子——已经发生两件了。
部长刑警:(抬眼看着警部)你的意思是?
警部:你不觉得凶杀案的件数正加速成长?
部长刑警:你是说凶手正在发赶工?不会吧!只是碰巧而已。
警部:真的话就好了。
部长刑警:比起这档事,我们差不多该想想如何应付媒体了吧!要是报纸上出现了“谜样割头魔已残杀四人”之类的标题,A市可是会陷入一片混乱的。
警部:是啊!(一脸头痛地揉着太阳穴)真伤脑筋啊!
刑警带着一对男女归来。
警部:(朝男方)你就是祖父江道子女士的丈夫吗?
祖父江佳人:(顺从地)是的。
警部:(朝女方)你是?
祖父江智寿:我是她女儿。(话一出口便掩面痛哭)
警部:请教一下,你太太可有被人怨恨?
祖父江佳人:我完全没听说过。
警部:工作上的纠纷呢?
祖父江佳人:道子没工作。她是专业主妇。
警部:你太太有种菜的嗜好吗?
祖父江佳人:是的,她每天清早都会来这里种南瓜和番茄。(眼眶含泪)没想到却变成这样……
警部:换句话说,凶手知道你太太每天早上都会来到这个四下无人的菜园。除了家人以外,还有谁知道你太太的这种习惯呢?
祖父江佳人:不清楚耶……我想邻居应该都知道吧!
警部:她和邻居曾发生过纠纷吗?
祖父江佳人:应该没有。
警部:冒昧请教,你太太有没有和特定的男人走得很近呢?
祖父江智寿:(抬起脸来)绝对没有,我妈妈不会做这种事。(拿出手帕擤鼻涕)
部长刑警:(自言自语)奇怪了,(歪着脑袋)我突然想吃烧烤。
警部:为什么突然想吃?
部长刑警:我哪知道?
警部:今早四点到七点之间,请问你们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祖父江佳人:我还在睡。
祖父江智寿:我也是。
警部:问一个怪问题,你太太头部有任何特征吗?比如醒目的伤痕,或者有假牙之类的。
祖父江佳人:她可能有假牙,(歪着头)但没什么醒目的特征。
警部:最后请教一个问题,水田、唐岩、栗山、伊贺上、村上、入来,这几个姓氏里,哪些你))有印象?
祖父江智寿:(擦拭眼角)伊贺上是指伊贺上千春吗?那个当主播的……
警部:你认识她?
祖父江智寿:我在摄影棚见过她,不过她应该不认识我。
警部:哦!那你也是电视圈的人啰?
祖父江智寿:不,我是大学生,只是有一次——
部长刑警:(突然高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烧烤店“贯太郎”!对吧?你(往祖父江智寿身上靠)拍过烧烤连锁店“贯太郎”的广告,难怪我老觉得眼熟。哎呀!美女我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刑警:(不可置信)所以才突然想起烧烤?真像巴父洛夫的狗耶!
部长刑警作势追打刑警,刑警便慌忙带着祖父江佳人及祖父江智寿退场。
警部:这次还是看不出被害人之间的关连啊!
部长刑警:那当然啊!因为凶手根本不挑对象,即使是毫不相干的市民也下手嘛!
此时,一名拿着麦克风的女人蹑手蹑脚地登上舞台,但警部等人皆未发现。
警部: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老长啊,照这种情形来看,就是发生第五起案子也不足为奇;毕竟祖父江道子的头颅又被带走了。
部长刑警:第四颗头颅出现时,就是和第五具身体在一起?
横井麻里:(突然将麦克风伸至警部及部长刑警之间)请问这么残酷的行为究竟会持续到几时呢?
部长刑警:我才想问咧!(愣了一愣)咦?慢着,你是从哪里进来的?这里禁止相关人士以外的人进入耶!
横井麻里:我是RAK电视台的人。两位是负责目前震撼A市的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的调查人员吧?请发表一下看法。
部长刑警: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是谁想出这么耸动的标题啊?蛊惑人心哪么有趣吗?所以说记着这种人啊……
横井麻里:(无视部长刑警的牢骚,将麦克风凑向警部)那我直接切入核心,请问目前的调查状况进展到哪里了?已经锁定嫌疑犯了吗?
警部:这个嘛……(认命地调整领带)毕竟从第一起案子到现在才过三天……
横井麻里:意思是还没有明显的成果?请问警方打算如何对活在杀人魔阴影的无力市民交代?
刑警独自返回。
部长刑警一面低吼,一面扯着刑警的耳朵。
刑警:好痛!(吓了一跳)干、干嘛突然拉我的耳朵啊?
部长刑警:(怒吼)白痴!是你放这个电视台女记者进来的?
刑警:咦?(这才发现正在采访警部的横井麻里)啊!不是,我没有,不是我放她进来的。我刚才还赶她回去呢!她是什么时候摸进来的?
警部:我得澄清一下,我们警方并不是在浑水摸鱼,而是正诚心诚意、竭尽全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地努力追捕这个对无辜市民下毒手的可恨杀人魔。
横井麻里:(警部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这个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物呢?据我们RAK采访小组所得的情报,这个凶手现在前天星期二杀害二十三岁的小学教师水田显枝小姐,昨天则杀了二十八岁的超市女店员栗山千秋小姐,今天又杀了十六岁的高中生村上美佐同学,以及四十六岁的主妇祖父江道子女士,共计四人惨遭杀害,手法一律是先勒死再割断头颅。根据这些情况,调查小组描绘出的凶手的形象为何呢?凶手割下被害人的头颅,究竟有何用意呢?
部长刑警:(不可置信)这女人讲话都不会打结的啊?
警部:关于这个问题呢,(气定神闲)在我国的犯罪史上有不少切断尸体——亦即分尸——的案例;一般而言,凶手分尸的首要用意自然是毁尸灭迹,我想这点不用我说明,即使凶手自承犯罪,假如没有尸体这项证据存在,警方也那他没辙。不过,你知道吗?其实人类的尸体是相当棘手的东西,并不好处理;即使要烧掉,没有良好的设备是烧不掉的,而要丢到海里嘛,不绑上足够的重物,又会浮起来。挖个洞埋起来是最确实的办法,但洞不够深的话,尸体马上会露出来。因此,凶手想出来的办法,就是避免同时处置整具尸体,而是先行分解,再毁尸灭迹。这种分解尸体的犯罪行为早在明治时代就有了,但“分尸案”这种称呼法,确实自昭和七年在东京寺岛发生“玉井案”以后,才在我国犯罪史上固定下来的。
横井麻里:(小声说道)真不愧是主任。
部长刑警:(同样小声说话并点头)毕竟是一流大学毕业的嘛!最擅长模糊焦点、转移话题了。
刑警:你这样说……(歪着脑袋)是在称赞他吗?
部长刑警:(正色说道)当然啊!这是作为菁英的条件。
横井麻里:再说,(一脸轻蔑)这个案子的凶手根本没处理尸体,就这放着啊!和你长篇大论有什么关系?
警部:任何事情(一本正经)都要从基本入门。
横井麻里:请简洁的回答我的问题!学校没教过你吗?可以吗?我再问一次,为何凶手要刻意割断被害人的头颅?
警部:这种行为无法以常理解释。
横井麻里:这么说来,(见猎心喜)凶手是精神异常的杀人魔,毫无理由的杀害市民并割断她们的头颅啰?
警部:(皱起眉头)我没这么说,我只说动机可能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横井麻里:意思还不一样?(耸了耸肩)就是凶手不正常啊!有什么不同?
警部:举个例子来说,从前有个杀人犯,不但杀害了朋友,还把朋友的头割下来;他被逮捕后,调查员问他为何可以割下死者的头颅,他竟然回答:“要是不这么做,我怕死人会复活过来向我报复。”你懂吗?这个凶手绝不是你所说的精神异常;他是个极为普通的人,对,就像我或你一样。只不过,当他处于杀人这种极限处境时,竟无法摆脱平时会一笑置之的妄想——死人复生,你明白吗?犯人杀人犯罪时,每个人都会变得极不平常;这种时候,即使被奇异的恐慌附身,也并非精神异常,而是普通的心里过程。我所说的“无法以常理解释”,便是这个意思;也可说陷入极限处境时,普通的神经所体验的非日常行吧。
横井麻里:但这个凶手不光是割断头颅,还将第一号被害人的头颅放到第二号被害人的身体旁,第二号被害人的头颅放到第三号被害人的身体旁,这显然是不折不扣的异常行为吧?你该不会说这也是普通神经陷入极限处境时体验非日常性的表现吧?
警部:我认为,凶手基于某种理由,想强调这一连串的案子都是自己犯下的,换句话说,他不愿造成各案凶手不一的认知上混淆;他希望世人知道所有的案子都是自己所谓。当然,这不代表凶手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他希望留下强烈的记号,以证明你口中的“震撼全国之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全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这对凶手而言是一种难以抗拒的欲望,也是他心理上的存在的根据;因此他借由轮递被害人的头颅来刻画自己的足迹。这该怎么形容呢?对,可说是隐藏的存在价值……不,是自我认同。
横井麻里:(出言讥讽)从刚才一路听来,我发现刑警先生很爱发表长篇大论耶!我本来还以为警察都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人呢!这样没问题吗?真的能解决这个A市有史以来、前所未闻、空前绝后的可怕的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吗?我真担心。(转过身去)希望我下次采访时,是逮捕凶手的那一瞬间。
横井麻里迅速退场。
部长刑警:(一脸怫然)混账,放完话就走了?(苦笑)不过她说的“长篇大论”,倒是虽不中亦不远矣。主任,说来惭愧,刚才你说的话,我连一半也没听懂。而且还有一对西洋名词……
警部:(若无其事)那有什么?就连我自己也不懂啊!我只是随后胡诌而已。
刑警:(惊讶)咦?是吗?听起来很有说服力耶!
警部:(不可思议)这么说,你听懂了我说的话?
刑警:(极为不安)对。
警部:(不可思议)我倒是不懂,连自己讲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我刚才只顾着撑场面。对了,刚才那个记者就是她。
部长刑警:哪个她?
警部:横井麻里,横井让二的妹妹。
部长刑警:(张大嘴巴)咦?就是她啊?
刑警:怎么了老长,(调侃道)你不是看过一次美女就不会忘记的吗?
部长刑警:(皱着眉头)这么一提,那张脸的确是横井麻里,不过和电视上的感觉差很多耶!本人妆太浓了。
刑警:我看老长是不承认那种女强人美丽吧!(突然正色说道)不过,那个记者完全没提到被害人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的事耶!她还没得到这个消息吗?
警部:或许她知道,但觉得不重要吧!
刑警:(振振有辞)我还是觉得这点很奇怪耶!我在想,搞不好被害人被剪发,其实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部长刑警:你很罗嗦耶!说来说去,我们会被那只母狐狸骚扰,都是你的责任!都是你?
刑警:怎么这样讲?我刚才也说过,我赶过她一次了,谁晓得她不知道几时之间又擅自跑进来——
部长刑警:(冷冷地)啊!啰嗦、啰嗦!闭嘴!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可不饶你!
刑警:怎么这样!
部长刑警:我怎样?嗯,慢着,对了!(敲了下手心)反正也得想办法应付媒体嘛!喂!(抓住刑警的肩膀)下次那个横井麻里又来的话,就全交给你发落了。
刑警:咦?(泫然欲泣)我来吗?该说什么才好啊?
部长刑警:就说主任和我很忙。没时间接受采访,剩下的随便混去就行了。
刑警:怎么这样!我没自信啦!这么说一定没办法打发她的!她看起来就很难缠。
部长刑警:白痴!这就要看你的手段啊!
警部:(拍拍刑警的肩膀)好好干啊!交给你了。
刑警:怎么这样!我不要!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耶……怎么这样啦!喂,主任!怎么这样啦!——
落幕——
第五幕第四颗头颅与第五具胴体
(三月十三日星期五)
角色
藳谷志保——女公关
藳谷节子——志保之母
羽鸟——佐古帮份子
宇都木——重考生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公寓的其中一户,背景为客厅的家具。
窗外为远望用背景的街道景色。时间为早上八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中央有个身穿睡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褐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家具颜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部长刑警右手拿着透明塑料袋,伫立于尸体旁;警部则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
部长刑警:(自暴自弃)事到如今,就算不看也知道啦!主任,是祖父江道子的头吧?
警部:嗯,(起身)这回头发又被剪了。不过,看了这么多次,总觉得被割断的头颅本身,这头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显得更可怜。(耸耸肩)比照往例,藳谷志保本人的头颅依旧不见踪影。
部长刑警:别提那些了。(扬了扬手中的另一个塑料袋)这次出现了个棘手的东西。
警部:那是什么?
部长刑警:(将塑料袋中的东西摇得铿锵作响)竟然是钻石原石。
警部:(惊愕)什么?(奔向部长刑警)在哪里找到的?
部长刑警:这屋子的(以下巴指了指舞台的一段)厕所。被人用绳子绑着,沉在抽水马桶的水槽里。
警部:老长,(小声说道)莫非这就是……
部长刑警:对,十之八九是横井那家伙从小混混身上偷来的钻石。
警部:这么说来,(看了尸体一眼)这个叫做藳谷志保的女人和横井让二有关啰?
部长刑警:八成是。我问过附近的邻居了,似乎有个长得很像横井的男人经常出入这间屋子。
此时,刑警带着一名男子出现。
部长刑警:哦!来了来了。你就是作古田帮的瘸三吧?
羽鸟:作古——?(干笑)拜托,老兄,这笑话很难笑耶!是佐古田帮!佐古田!请别搞错。
部长刑警:瞧你那副死人样,不是作古是什么?喂!作古的,(无视于干笑的羽鸟,对他扬了一扬塑料袋)你对这东西有没有印象啊?
羽鸟:(脱口而出)啊!你是在哪里找到……(慌忙按住嘴巴)
部长刑警:白痴,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蒜?你在接受调查时,不是直嚷着东西被横井那小子偷走了吗?那就等于大声宣扬自己走私钻石!
羽鸟:(愣了一愣)啊!说的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嘿嘿嘿!
部长刑警:这就是你被偷走的货,没错吧?
羽鸟:你问我,我问谁?(将脸凑近塑料袋)我又没在上头盖印章。
部长刑警:不过,和你供称的数目吻合。
羽鸟:那应该就是了吧!这是在哪里找到的?果然是横井那小子拿走的吧?
部长刑警:(无视)我正要问起横井让二,那小子现在人在哪?
羽鸟:不知道,八成在马子家鬼混吧!
部长刑警:这里就是(面露威吓之色)他马子家。
羽鸟:(愣了一愣)咦?
部长刑警:我从今早就一直在找横井的下落。那小子人在哪里?
羽鸟:我不是说了,(不胜其烦)我不知道吗?我又不是他的保姆。话说回来,(面带嘲笑)就算我知道,也没义务告诉你啊!虽然我被横井那小子背叛,吃了不少苦头,但毕竟我和他的交情比和老兄你还长嘛!唉!这就叫孽缘吧!
部长刑警:我先给你个忠告,要是你不说老实话,可是会后悔的。(狡狯的笑了起来)你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嘛!假如你明知横井在哪里却不说的话,会变成杀人共犯喔!
羽鸟:杀、(瞪大眼睛)杀人?
部长刑警:哎呀?(装模作样)你还不知道啊?不,等等,说不定不只是共犯;换个讲法,还会变成主谋咧!
羽鸟:(心生畏怯)老……老兄,别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了。
部长刑警:白痴!(怒吼)被杀的是横井的马子,而且她还藏着你的钻石。(突然降低声调)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羽鸟:……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别装蒜了。干掉横井马子的就是你吧?
羽鸟:啊?(往后退)为……为什么是我?
部长刑警:很简单啊!你因为被横井偷走钻石,心情正不爽,有偶然得知横井把钻石寄放在他马子那边,立刻找上门来找回,但那女人却装蒜,所以你一怒之下就杀了她。
羽鸟:咦?啊?
部长刑警:等你发现闯了大祸,为时已晚;虽然你翻遍了她的屋子,却找不到钻石,只好乖乖闪人。怎么样?是不是怎么回事啊?
羽鸟:胡、胡说八道!老兄、老兄,我敢发誓,我可没干过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真的!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胆小的。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突然开始咳嗽)
部长刑警:白痴!你那张脸看起来像是身体虚弱吗?我自己胆小,却干了不少肮脏事嘛!
羽鸟:哪儿的话?别高估我啦!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啊!对啦,恐吓我是干过啦!小偷我也是干过。但我才没蠢到去杀人咧。我连喷子都没碰过。
部长刑警:(低声问道)横井在哪里?
羽鸟:不知道,真的啦!就算要我写切结书也行,我是真的不知道。
警部:好了,老长,我想他应该真的不知情。(面向松了口气的羽鸟)今天凌晨零点到五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了些什么事?
羽鸟:(僵住了表情)别闹了,老兄,我真的没杀人啊!
部长刑警:好了,人家问什么就答什么!
羽鸟:(心不甘情不愿)我和朋友在喝酒,是真的。天快亮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部长刑警:哼!好,这次就放过你。听好了,要是知道横井的下落,要第一个通知我,知道吗?
羽鸟:(面露讨好的笑容)那…那是当然啊!老兄。就算我老妈快死了,我也会先赶来通知你的。
部长刑警:白痴,你老妈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吧?
羽鸟:哎呀!你还真清楚。
部长刑警:哼!你的事我全摸得一清二楚!听好了,别给我玩花样啊!
羽鸟:知道,遵命,我会谨记在心的!
羽鸟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接着有位身着连身围裙的女人在刑警陪同下出现。
警部:你就是藳谷志保小姐的母亲吗?
藳谷节子:是的,(深深鞠了个躬)我叫节子。这个不肖女给个位添了不少麻烦。
警部:不,(有些困惑)没这回事。咦?藳谷节子……(声音变得开朗几分)就是那个乡土料理研究家?
藳谷节子:是的,(诚惶诚恐)正是本人。
警部:哎呀!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和你见面。我每次都准时收看你的节目。
藳谷节子:不敢当。
部长刑警:(小声说道)主任,主任!我知道你喜欢年纪大的女人,但这样有点太过分了啦!
警部:你在讲什么啊?老长。你不认识藳谷节子女士吗?就是在傍晚的资讯节目主持乡土料理一点通讲座的那位女士啊!(朝着藳谷节子)你的节目让我获益良多。唉!多希望我是在更轻松的场合之下和你见面啊!
部长刑警:(朝着刑警)什么获益良多啊?
刑警:你不知道吗?主任的嗜好是做菜啊!
部长刑警:(叹息)唉!主人也该结婚啦!下次带我老婆拿回来的相亲照片给他看好了。
刑警:啊!我也还是单身耶!
部长刑警:啰嗦!
警部:请教一下,令嫒志保小姐一个人住在这所公寓里吗?
藳谷节子:是的。
警部:恕我冒昧,她还没结婚吧?
藳谷节子:(感叹道)我一直要她快点安定下来,说的口水都快干了,但她就是不听;都过了三十岁,还老梦想要当歌手。
警部:哦?歌手?
藳谷节子:是的。(滔滔不绝)她老以为自己有才能,不知去过几次东京,每次都无功而返;早该死心找个正常工作了,却还恋恋不舍地说要等待机会,在俱乐部当什么女公关,才会被诈骗。
警部:哦?诈骗?
藳谷节子:好像是被一个自称来自演艺经纪公司的人给骗了,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结果辛苦攒下来的私房钱全被骗走了。比起金钱损失,梦想被愚弄好像更令她不甘心。这事给她的打击很大,所以我听说女儿死了时,还以为是自杀了呢!本来我希望她能趁这个机会找个正当的工作重新来过,没想到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了。都是那孩子不好,不听亲的劝告!你看,现在才会死得这么惨!
警部:(清了清喉咙)令嫒有没有和特定的男性走得很近呢?
藳谷节子:(皱起眉头)好像和一个姓横井的男人在交往。那人年纪比她小,有像个流氓;真是不知父母心。
警部:令嫒是否被人怨恨?比方因工作上的纠纷之类的。在酒店上班,应该有不少状况吧!
藳谷节子:不清楚,我没听说过。不过,比起被人怨恨,那孩子还比较像怨恨别人的一方。她因为自己的梦想无法如愿实现,总是见不得人家好,不知弄坏了电视几次。
警部:弄坏电视?
藳谷节子:她会拿电视出气。有时候是泼啤酒,有时候是飞踢;每次弄坏了,又要去重买一台不便宜的。在她看来,映像管的另一端大概是既华丽又幸福吧!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是她羡慕的对象,就因为我常上电视。其实电视圈并不是那么闪闪发亮的世界;说穿了,就是她还太孩子气!
警部:水田、唐岩、伊贺上、村上、入来、祖父江;这几个姓氏之中,有哪些你有印象?比方特别有交情之类的。
藳谷节子:(歪着脑袋)唐岩是市长的姓氏吧?不过,我和她没私交。我和我和伊贺上主播在电视台碰过两、三次面,曾经闲聊过,但并不是特别有交情。
警部:恕我冒昧,今天凌晨另点到五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藳谷节子:我在家里睡觉。
警部:在再问一个怪问题,令嫒的头部有无什么醒目的特征?比方伤痕或假牙。
藳谷节子:(思索片刻)没有。
藳谷节子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接着,刑警又带着一个男人小跑步出现。
刑警:主任!主任!
警部:(皱起眉头)这位是?
刑警:这位先生(兴冲冲地)似乎目击了案发经过。
警部: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慌忙拿了张椅子来)请……请坐!请坐!
部长刑警:请做到这里来,快,请!
刑警:这位宇都木先生住在这座公寓对面。
宇都木:哎呀!(态度轻佻)我还是头一次受到警察这么热烈的欢迎耶!平时老是被骂。
警部:咦?为什么?
宇都木:因为超速啊!我是重考生,平时就靠骑机车来发泄压力,可是老被交通警察抓取痛骂一顿,害我压力更大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明年我考得上吗?已经重考第四次了耶!
部长刑警:没问题的啦!(浮现讨好笑容)哎呀!交通课那些人还真不识相,对你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对了!下次他们又要教训你的时候,你来跟我说,我会妥善处理的。
宇都木:(天真地)真的吗?哇!太棒了!
警部:那(迫不及待)你真的目击了案发现场吗?你看见藳谷志保小姐被杀害的现场了吗?凶手的脸吗?
宇都木:不,这个嘛……(迟疑)凶杀现场……其实我没看到。
部长刑警:什么?(讨好的笑容消失了)你敢耍警察?
宇都木:(慌慌张张)不…不是啦!可是我看到了疑似凶手的男人。
警部、部长刑警:(面面相觑)是什么样的男人?
宇都木:呃,(困惑)该怎么形容呢?
警部:(灵机一动,对刑警说道)哦!拿横井的照片来!
刑警慌忙从内袋中拿出照片。
部长刑警一把抢过照片,将它往宇都木脸上推。
部长刑警:你看的是不是(怒眉腾腾)这小子?
宇都木:啊!(立即有所反应)就是这个人,错不了。夜灯照耀之下,我看得很清楚。
警部:(兴奋地)能请你详细描述经过吗?
宇都木:今天凌晨三点左右,那个男人从这个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看起来好像装着西瓜。
警部、部长刑警:(直瞪着宇都木,异口同声地说道)塑料袋?
宇都木:(有点害怕)对,是的。
警部:他的样子如何?
宇都木:非常慌张,而且表情很可怕。
警部:还有呢?
宇都木:还有?(困惑)就这样。那时候我没放在心上,等到天亮以后听说这屋子发生了杀人案,觉得说不定有关连才来的。
部长刑警:哎呀!真是感谢你的协助,(眉飞色舞)以后不管是超速还是违规停车,都请你尽管放手去做。
警部:你有看到照片上的男人走进屋内的那一幕吗?
宇都木:有,呃……应该是两点半左右吧!屋子里的情况我也看见了。
警部:(屏气凝神)是什么情况?
宇都木:他们两个——就是照片上的男人和藳谷志保小姐——好像在吵架,后来那个男人就攻击藳谷志保小姐——
警部:什么?
宇都木:他这样(按着自己的颈子)抓住女方的脖子,两个人一起倒向地板,后来我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过了一阵子,男方慌慌张张的靠近窗边,拉上窗帘。
警部:那你根本目击到了案发现场了嘛!
宇都木:(愣了一愣)啊!(敲了下手心)那就是案发现场啊?哎呀,我那时候还以为他们两个开始了咧!
警部:开始什么?
宇都木:还问什么?(害羞)当然是做爱啊!
警部:那个男人拉上窗帘后,过了一阵子才离开屋子,对吧?而且还拿着塑料袋。
宇都木:没错。
部长刑警:哎呀!不愧是重考生,幸亏你用功到那么晚,帮了我们大忙。
宇都木:不,我那时……呃,并不是在用功。
警部:那你在做什么?
宇都木:(害羞)哎呀!说来很不好意思……住在这里的藳谷志保小姐不是在酒店上班吗?她每次都是两点以后才回家的。
部长刑警:(满脸狐疑)你还真清楚啊!
宇都木:因为我常看见啊!她回家以后,睡前一定会做体操。
警部:体操?
宇都木:对,(兴奋)而且还是穿着半透明的内衣做,从我的房间可以看见一清二楚。
警部:这么说来,你每天晚上(不敢置信)不是在用功,却是在偷窥?
宇都木:讨厌啦!我当然有用功啊!只是放松一下而已。所以啊,(毫不惭愧地)我为了看清楚一点,还准备了望远镜呢。
刑警:我还在想你的目击证词未免也太清楚了,(叹息)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宇都木:可是,(充满遗憾)藳谷小姐被杀,我再也无法看她的性感体操来放松心情了,该怎么办才好?
部长刑警:(满脸不悦)你这蠢蛋,满脸想着放松心情,小心落榜第四次!
宇都木:怎么这样讲嘛!(鼓起腮帮子)重考生也是人啊!偶尔也得放松一下。
警部:好了、好了。(安慰道)没问题,管他是东大还是京大,你明年一定考得上的。
宇都木:咦?你这么认为吗?哇!好高兴喔!(悠哉地)刑警先生,以后我超速就拜托你喔!
宇都木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部长刑警:这个小色鬼!(狠狠地)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样!
警部:果然是横井啊!老长。
部长刑警:嗯。(对这空气挥拳)那个混账,那时候还厚颜无耻地装成发现者!乱七八糟。
警部:不过,(神色紧张)这么一来,我们得快点逮住横井那小子;因为她又把藳谷志保的头颅给带走了,这表示……(屏住呼吸)
部长刑警:(低声说道)不久后很可能会出现第六号牺牲者。快点展开封锁线,全国通缉横井让二吧!
警部:他的动机是什么?已经和钻石无关了吧?
部长刑警:(立即回答)应该没关系,毕竟(扬了扬装有钻石的塑料袋)关键的钻石被他抛在一旁。
警部:不过,(慎重地)说不定横井只是将钻石交给藳谷志保保管,并不知道具体的藏匿位置;而他不小心杀了藳谷志保,便永远无法得知钻石的下落了。
部长刑警:很有可能。不过钻石和杀人应该没有直接关连吧!要是和钻石有关,为何要杀害包含藳谷在内的五个女人?我这话或许是老调重弹,但割下被害人头颅往后轮递及乱剪头发,不可能是为了钻石;这话再怎么想都不会错。这代表着一连串的案子及怪异行径并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动机。
警部:可是,(摸着下巴)那个叫横井让二的男人看来是不像善类,但也不像精神异常啊!
部长刑警:人要是可以貌相,我就是警视总监啦!
警部正欲反驳时,刑警却气喘吁吁地奔向舞台。
刑警:不、不好了!(呛到)又……又发生了凶杀,滴……滴、滴溜、溜……滴溜……
部长刑警:你到底在讲什么啊?(怒吼)冷静一点,白痴!什么滴溜溜啊?
警部:喂…喂,该不会(慌慌张张)是第六吧?第六号牺牲者出现了?
部长刑警:什么?(瞪大眼睛)是吗?喂!真的是这样吗?
刑警:是……是、是的,(调整呼吸)被害者是藤原绫,二十六岁。
部长刑警:混账!(大吼)横井那家伙,简直无法无天!
警部:状况呢?
刑警:和之前的案子一样,勒死被害人后割下头颅带走。
警部:(与部长刑警面面相觑)这…这么说来……
部长刑警:横井那家伙,还打算再杀(咬牙切齿)第七个!
刑警:还有,被害人藤原绫的身体边放着疑似(指着横卧于地的尸体)藳谷志保的头颅……——
落幕——
第六幕第五颗头颅与第六具胴体
(三月十三日星期五)
角色
藤原绫——牙科助理
藤原芳江——绫之母
四条——A市议员
横井麻里——记者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公寓的其中一户,背景为厨房的流理台、冰箱等;
窗外为远望用背景的街道景色。时间为晚上九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中央有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黄褐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榻榻米颜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警部则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部长刑警则浏览着贴在冰箱门上的便条纸。
警部:(起身)是藳谷志保的头,错不了。头发和前四个人一样被剪过。
部长刑警:主任,这次虽然没有钻石那么夸张的玩意,却留着一个怪东西呢!
警部:(靠近冰箱)什么东西?
部长刑警:好像是便条纸。
部长刑警撕下帖子冰箱门上的便条纸,超朝观众席展示。便条纸上的字犹如拿尺画下般地工整,并以麦克笔写得偌大,观众亦可清楚分辨。
其在
石女
之头这
孩实中
警部:(实现上下移动)其在、石女、之头这、孩宝中?这是什么意思啊?
部长刑警:谁知道?
警部:这是凶手——也就是横井让二留下的吗?
部长刑警:(略微思考)这个叫藤原绫的女孩是不是在玩字谜啊?你看,挺像暗号的吧?我不认为横井会写下这种东西。当然啦!假如是在精神开始发生异常的人,无论干下什么难以理解的事都不足为奇。
警部:(似乎无法释怀)嗯。
此时,刑警领着一名男子出现。
刑警:这位是案发经过的目击者。
部长刑警:(态度没上次见宇都木时那般熟络)哦?太好了,请到这边来。
刑警:这位四条先生在市公所上班。
警部:哦!呃,你住在附件吗?
四条:(扭扭捏捏)不,其实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段距离,
警部:(顿了一下)请告诉我们详情吧!你目击了案发现场?
四条:(慌忙说道)不,我完全没看到凶手杀人,只是看见一个男人进入这个屋子又离去。
警部:那个男人的特征呢?样子如何?
四条:(略微思索)这个嘛……没什么特征,不过拿着塑料袋。
警部:(不太起劲)原来如此,塑料袋啊!
四条:里头好像装着足球之类的东西。他进屋时拿着,离开时也拿着。
警部:哦!(警械性地)原来如此。是不是(拿出横井的照片)这个男人呢?
四条:(将鼻子凑到照片前,仔细端详)长的很像,但那是光线不太充足,我没什么自信。
警部:你是在几点看见这个男人走进屋里的?
四条:(略微踌躇)今天凌晨三点半左右,可能快四点了。
警部:冒昧请教,你刚才说过不是住在这附近吧?
四条:(惊慌失措)是…是的。
警部:那种时间,你在这座公寓前做什么?
四条:(低下头来)呃……我一定得说明白吗?
警部:(意外地)当然啊!这关系到你证词的可信度。
四条:是…是吗?(下定决心)那就没办法了、可是,能请你别公开吗?其实理由说起来不太光彩,要是让同事们知道,我会很难做人。
警部:(温和地)我们不会不必要地泄露关系人的隐私,请放心。
四条:(松了口气)是吗?其实,我很…呃…(难以启齿)欣赏住在这里的藤原小姐。
警部:也就是说,你对她抱有异性之间的好感?
四条:对。她在我定期就诊的牙科上班,在接受诊疗的期间,我渐渐地就喜欢上她了;所以,我下定决心向她决心。
警部:原来如此。(突然感兴趣来了)后来呢?
四条:我被拒绝了。虽然她说的很委婉,态度却很坚决。
警部:那你怎么办?
四条:我原想干脆死了这条心,(略微亢奋起来)却停到了不好的风声,说是藤原小姐和一个姓横井的流氓侦探在交往。
警部:(与部长刑警面面相觑)哦!横井啊!
四条:而且还说那个姓横井的家伙靠吃藤原小姐的软饭过活,是个和寄生虫没两样的男人。
警部:(突然想起)这个风声是从哪里听来的?
四条: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警部:电话?
四条:对。我想对方应该有用那种叫变声器的东西,声音听不出来是男是女。起先我还以为是知道我喜欢藤原小姐的朋友在恶作剧,但会死那人却说:“假如你以为我说谎,明天凌晨三点以后不妨到藤原绫的公寓外守着,那个男人一定会出现。”
警部:所以你就按照那个电话的指示,厚着脸皮跑到这座公寓前守着?
四条:(低下头)说来惭愧,我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很傻,但就是太过嫉妒,无法自制。
警部:你没想过去跟那个前来公寓的男人说话吗?
四条:因为我不确定那个提着塑料袋的男人是否为横井,(不甘心地)而且他一脸凶神恶煞,不像是我这种人能应付的。对了,那个男人前来和离去时,眼神都是既迫切又恐怖,怎么也不像是来和女人找乐子的;现在回想起来,(满面悲伤)他是来杀藤原小姐的,当然一脸凶神恶煞了。
四条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警部:横井到这里来时提着的塑料袋中——
部长刑警:装着藳谷志保的头颅,而他离开时,则带走了藤原绫的头颅。
警部:(意外地)原来横井不光是和藳谷志保,和藤原绫也有一腿啊?
部长刑警:不必那么惊讶吧!对横井来说,能当摇钱树的女人越多越好。
警部:是吗?反过来想,(摸着下巴)即使横井和所有被害人都有关系,也不足为奇啊!毕竟他杀了这么多人,要说没任何关系才怪呢!
部长刑警:是啊!(用力点头)说不定水田显枝、栗山千秋、村上美佐及祖父江道子也和横井那小子有一腿,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或许横井就是拿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当把柄,予取予求咧!先不提这个,(突然发笑)主任,刚才那个四条先生拿来路不明的电话当借口,真是杰作啊!
警部:(咯咯笑了起来)嗯,那个借口是在太牵强了。我看他其实每晚都在藤原绫身边打转,只是不敢坦白承认。
部长刑警:(毫不留情地)那个四条先生长得就是一脸内向,活脱是个变态后备军。话说回来,他编的谎言也太像漫画了吧!竟然连变声器都出来了,想搞苦肉计啊?与其说这种会被立刻揭穿得慌,不如老实承认自己色迷迷地追着女人屁股跑,来得爽快多了。
刑警带着一名戴着墨镜的女人出现。
刑警:这位是被害人的母亲,藤原芳江女士。(态度轻佻)主任你也知道吧?就是在电视上接受恋爱咨询的占卜师啊!
部长刑警:(瞪大眼睛)哦!就是那个既淫荡又偏激的……
刑警:咦?(满脸意外)老长也知道吗?(朝着藤原芳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其实我以前有上过藤原女士的恋爱咨询节目耶!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藤原芳江:(张开嘴巴,连连点头)嗯,嗯,我记得,就是那位哭着说爱上熟人的女儿,不知该如何让是好的先生嘛!
刑警:(欣喜貌)对,对!哇!我好感动。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
部长刑警:(怒吼)白痴!你脑袋里到底装什么啊?身为刑警还搞什么恋爱咨询?有够丢人!
刑警:可是,(一脸认真)电视上又不会把脸照出来,会上马赛克,声音也不一样。
部长刑警:蠢材!(怒吼)不知这个问题吧!
警部:(兴致勃勃)熟人的女儿是谁啊?
刑警:咦?(突然紧张起来)不,呃……
藤原芳江:(张开嘴巴,连连点头)说是上司的女儿?
部长刑警:上司的女儿?(惊讶)啊!你该不会……
刑警:(害羞)对,就是老长的女儿。
部长刑警:(不敢置信)你喜欢那匹野马的那一点啊?那丫头甚至还踹过我耶!凶巴巴的地方和我老婆一模一样。
刑警:(用力摇头)就是好在美貌和粗暴的不协调感啊!
警部:慢着,(不敢置信)老长的女儿还是个国中生吧?你是恋童癖啊?
刑警:(使起性子)主任还不是喜欢年纪大的女人!
部长刑警:(怒吼)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连主任都来插一脚。那么凶的女儿。你想要,我乐得双手奉上!
刑警:咦?(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吗?哇!太好了!
部长刑警:(无视雀跃不已的刑警,转向藤原芳江)今天凌晨林零点到六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什么事?
藤原芳江:(张着嘴巴点了点头)我和朋友在一起喝酒,喝到两点左右;后来就回家,一直睡到刚才。
警部:令嫒一个人住在这里?
藤原芳江:对,因为她不愿和母亲同住。
警部:为什么?
藤原芳江:(耸了耸肩)她大概很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自甘堕落的女人吧!什么事都要反弹,从生活信条到服装喜好,样样与我唱反调;(摸着自己及腰的长发)我留这种发型,那孩子为了对抗,就故意剪得和打棒球的男孩子一样短。总之,她因为自己的生父不明又没人认她这个女儿而相当恨我。
刑警:哇!(一脸佩服)虽然我早知道你的作风一向自由奔放,原来你的恋爱咨询真的都是出自经验谈啊!
警部:(兴致勃勃地问刑警)你去咨询时,她给你了什么建议?
刑警:她要我不必烦恼,晚上直接摸上她的床就好了。还说就算强奸也没关系,总之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部长刑警:要是你这么做,(一脸害怕)我看你早被杀了。
刑警:对啊!我知道,所以才没实行。
警部:令嫒可有被人怨恨?
藤原芳江:我完全不知道,因为那孩子最近根本不和我说话。
警部: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令嫒正和一个叫做横井让二的男人交往啰?
藤原芳江:我曾听人说过她和一个流氓样的年轻男人走得很近,那男人好像是姓横井没错。
警部:令嫒的头部有无任何特征?比方醒目的伤痕或装有假牙。
藤原芳江:完全没有。
警部:水田、唐岩、栗山、伊贺上、村上、入来、祖父江、藳谷,这几个姓氏里,哪些你有印象?
藤原芳江:完全没有。
藤原芳江在刑警带领之下退场。
部长刑警: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满脸不悦)藤原绫八成是出于对母亲的反抗心,立志正正当当地做人,才会选牙科助理当职业;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她还是和横井那种男人勾搭上,最后连命都丢了。落到这种田地,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啦!
此时,拿着麦克风的横井麻里小跑步出现于舞台上。
横井麻里:(将麦克风凑向警部及部长刑警)刚才听到你们说什么命中注定。警方该不会要说牺牲者遭杀人魔毒手是命中注定,借此逃避责任吧?是不是呢?
部长刑警:那小子又犯了!(瞪着刑警退场的方向)又是你啊?伤脑筋耶!怎么可以随便跑进现场来?又没得到许可,脸皮真厚。你到底凭什么权限进来啊?
横井麻里:(耸了耸肩)我有追求真相的义务,还有讲求得到的真相报导出来的义务;从这些义务衍生出来的权限是无限大的。
部长刑警:这是啥歪理啊?只要是为了追求真相什么都可以干的话,我们也可以为所欲为啊!因为我们才是追求真相的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算把你拎出去丢了也没关系。
横井麻里:(嗤之以鼻)你才没这种权限呢!再说,要是你把我赶出去,就是企图对大众隐瞒真相。这违背资讯公开法,是对民主主义的挑战!
部长刑警:(不胜其烦)没那么夸张吧!反正你快点出去行不行?不然会后悔喔!
横井麻里:(尖酸刻薄地)第六号牺牲者终于出现了,面对市民的恐慌及焦虑,你们打算如何谢罪?
部长刑警:啰嗦!(冷酷地挥了挥手)笨女人,还不快点出去!
横井麻里:哎呀?(瞪大眼睛)这是身为人民保姆的警察该说的话吗?无法制止冷血杀人狂的无能集团,有什么好拽的?猪头!
部长刑警:快给我出去!(低声威吓)要是不出去,你真的会后悔喔!
横井麻里:哼!面对关键的罪犯束手无策,对善良的老弱妇孺倒是很强势嘛!有你这种态度,警察就是被骂成无知无能、米虫、税金小偷、乌龟、封建主义、权威主义者、欺负弱小的瘪三、豆腐脑、纸老虎或性无能,也怪不得别人啊!
部长刑警:(目瞪口呆)真亏你想得出这么多词来骂人耶!
横井麻里: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而拒绝采访?恬不知耻!你们该好好反省、忏悔!
部长刑警:我们拒绝采访,不是因为警方无能。
横井麻里:那是为什么?
部长刑警:(虚情假意)当然是为了你啊!我们是为你着想,才谢绝采访的!
横井麻里:(一脸惊讶)为了着想?
部长刑警:(以异常温柔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们已经知道谁知这一连串妇女断头杀人案的凶手,不过不方便公开凶手的名字。
横井麻里:为什么?既然已锁定凶手,快点公开不就好了?你们不公开,是因为证据不足,没自信吧?
部长刑警:怎么会、怎么会呢?(如老人般不疾不徐地说道)证据充分,非常完美,足以判凶手十次死刑。
横井麻里:(一脸狐疑)那就快把那家伙抓起来啊!
部长刑警:当然,我们已经展开封锁线并发布全国通缉令了。不过,要是公布凶手的名字,RAK电视台应该会非常困扰吧?
横井麻里:(不安地)为什么?为什么会困扰?
部长刑警:假如连续妇女断头案的凶手被逮捕,应该会成为头条新闻吧?
横井麻里:当然啊!这案子这么轰动,足以得总监奖呢!
部长刑警:可是啊,(露出狡狯的笑容)其他的电视台也就算了,只有RAK电视台不适合做作这条新闻。
横井麻里:(心浮气躁)你到底想说什么啦!
部长刑警:我想说的是,(恢复原来的声调)RAK电视台是不是换个记者比较好?不然原本能报导的头条新闻也变得不能报来!
横井麻里:太过分了!(愤慨地)不必做个人攻击吧!你们打算只拒绝我的采访?竟然用这么阴险的方法刁难我!这就是警察的做法吗?要是你们敢来这招,那我——
部长刑警:你在说什么?(装出大感意外的样子)我并不会拒绝你的个人采访啊!会阻止你采访的,应该是RAK电视台的高层吧!
横井麻里:你是白痴吗?(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电视台会屈服于警方的压力之下?你以为自己的权力有那么大?
部长刑警:(一面笑这一面说道)看来你似乎有所误会。算了,要采访,随你高兴吧!不过到时后悔,我可不管,因为我已经忠告过你了。
警部:(看不下去)横井小姐,说真的,你还是别管这件案子比较好。
横井麻里:(瞪大眼睛)为什么我不能管?
警部:这是因为……(踌躇)呃,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能保密吗?
部长刑警:(嘲笑)你在说什么啊!主任。她哪有脸说出去?
警部:其实啊,横井小姐,这件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的凶手,就是你的哥哥。
横井麻里:(皱起眉头)什么?
警部:我们追踪的正是横井让二——
横井麻里:(略显慌张)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别开这种恶质玩笑好不好?
警部:很遗憾,这并不是玩笑。凶手是横井让二;连续杀害水田显枝、栗山千秋、村上美佐、祖父江道子、藳谷志保及(指着尸体)藤原绫,而现在又在某处虎视眈眈地盯着第七号牺牲者的,就是你的哥哥。
横井麻里:(麦克风掉落在地)你骗人!
警部:我没骗你。横井让二曾以第二号牺牲者栗山千秋之尸体发现者的身分主动出现在我们眼前,因此我们差点被他的大胆给骗了;但他却犯了个错误——今天凌晨,他到藳谷志保的公寓杀害她时,被附近的居民目击到了。
横井麻里:这真的(茫然地)是真的吗?
警部:真的是真的。他后来带走了藳谷志保的头颅,来到这座公寓,为的是杀害藤原绫;而他的身影又被目击到了。横井割下藤原绫的头颅带走,却留下了藳谷志保的头颅;他带着头颅逃走的样子也被目击。这一切不是玩笑也不是谎言,更不是要刁难你,你懂吗?凶手就是你的哥哥横井让二,你能公事公办地报导他被捕的消息吗?我们之所以要你别管这件案子,就是出于这个用意——
横井麻里:呜…呜呜呜……(皱起脸孔,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哇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警部:喂……喂!(慌忙递上手帕)
横井麻里:哇啊啊啊!哇啊啊啊!(拿着警部的手帕大声地擤鼻涕)笨蛋,笨蛋,哥这个笨蛋!超级大笨蛋!哇啊啊啊!哇啊啊啊!
警部:(不敢领教)别哭成那样嘛!知性又冷静沉着的横井麻里形象全毁了。
部长刑警:冷静沉着?说错了吧!应该是冷酷无情才对。
警部:老长!(发怒)人家已经这么难过了,不必落井下石吧!
横井麻里抱着警部继续哭泣。
警部一瞬间往后退,却又念头一转,拍起她的背来。
部长刑警:(耸了耸肩)真是的。
横井麻里:笨蛋,笨蛋,笨蛋!(抽咽)哥这个大笨蛋!他要怎么赔我的头条新闻!难得有机会让大家另眼相看的,这么独当一面的绝佳机会耶!他要怎么赔我嘛!把我的辉煌经历还来!他到底要给家人找多少麻烦才甘心啊?那么想杀女人,叫别人去杀不就好了!哇啊啊!哇啊啊啊啊!
部长刑警:(不敢置信)还在想着头条新闻啊?真是无穷无尽的执着耶!
警部:(一本正经)看到她对工作的这份热忱,老长也不得不尊敬她吧?
部长刑警:(干笑)哪儿的话呢!
此时,刑警跑步出现!
刑警:不……不好了!又来了!又被抢先一步了!
部长刑警:(神情转为严肃)第七个啊?
刑警:(喘息不止)是……是的。
部长刑警:不能这么拖拖拉拉的,立刻到现场去。走!
刑警:是!
刑警及部长刑警一起跑步退场。
警部仍被抽咽中的横井麻里抱着不放。
警部:慢、慢着!(手忙脚乱)你们两个,等我啊!我该怎么办啊?(挪动身体试图挣脱横井麻里)喂…喂!我说你啊!喂!(朝着两人退场的方向大声喊叫)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喂!——
落幕——
第七幕第六颗头颅与第七具胴体
(同为三月十三日星期五)
角色
殿冈樱——服务生
岸润子——樱之姊
岸和义——润子之夫
殿冈浩司——樱之父
殿冈庆子——樱之母
宇都木——重考生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公寓的其中一户,背景为纸门、被炉及电话等;
窗外为远望用背景的街道景色。时间为晚上十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中央有个身穿餐厅服务生制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黄褐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榻榻米颜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共有六名男女围绕着尸体伫立,其中立于右端的是部长刑警,左端是刑警。
部长刑警:(朝着四名男女)听好了,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塑胶袋里的,是尽早被杀害的被害人藤原绫的头颅,但身体呢?到底是不是殿冈樱小姐的?如何?呃……(对照手册)父亲殿冈浩司先生。
殿冈浩司:是……是,(忍着悲伤)这的确是我的女儿樱。
部长刑警:(对照手册)母亲庆子女士,如何?
殿冈庆子:错不了,(哇地一声,伏地痛哭)是樱。
部长刑警:姐姐呢?呃……(交互看着手册和四名男女)已经结婚了啊!岸润子小姐?
岸润子:(以手帕擦拭眼角)虽然没我爸妈那么确定,但应该是我妹妹没错。
部长刑警:我明白了。你们可曾听过殿冈樱小姐遭人怨恨的传言?听说她在家常餐厅当服务生。有没有工作上的纠纷?
四名男女相互打量,又各怀心思地摇了摇头。
部长刑警:殿冈樱小姐有没有特别和哪个男人走得很近?
四名男女再度相互偷偷打量,但这回却没人摇头,也没人答话。
部长刑警:(心浮气躁)那就是有喽?
岸和羲:(忍不住回答)不,没这回事。
部长刑警:(狐疑地看着岸和羲)呃,你是?(看了手册一眼)姐姐润子小姐的丈夫啊?岸和羲先生?
岸和羲:(有些畏怯)是……是的。
部长刑警:恕我冒昧,为什么不是父母也不是姐姐,却是身为姐夫的你来断定殿冈樱小姐没有特定的男人?
岸和羲:不,(低下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部长刑警:你们对横井让二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这回四人并未相互偷偷打量,便一起摇了摇头。
部长刑警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说话时,警部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警部的发型凌乱,领带也已松开。
部长刑警:哎呀?主任,(一本正经)看来你还玩得挺高兴的嘛!你不必急着过来啊!毕竟女人倒贴的机会可不常有,不,我可不是在讽刺你喔!(刻意看了警部松开的领带一眼)
警部:(慌忙重新打好领带)别胡说八道了,(声音微带怒意)继续问案。
部长刑警:(重新来过,瞪着每一个人)岸先生,你们夫妻和父母同居,对吧?但是刚满二十岁的殿冈樱小姐却独自住在这座公寓里,是什么缘故?
四名男女再度已有所指地相互窥探,态度暧昧。
部长刑警一面目不转睛地端详每一个人,一面来回走动。
部长刑警:我实在觉得很不爽,你们是不是在隐瞒什么?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杀人案,不管是什么事情,你们都要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不然会妨碍我们调查。
殿冈浩司:可是,(怯生生地)这种事和案子又没任何关系。
部长刑警:哈!(将脸凑近殿冈浩司)这么说来,你们果然在隐瞒什么啊!(瞪着慌忙掩口的殿冈浩司)话说在前头,先生,判断和案子有没有关系是我们的工作,一般人凭着自己的外行看法隐匿资讯,说穿了就是妨碍调查,搞不好会犯法,这点你们应该懂吧?!
岸润子:(慌忙说道)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刑警先生,樱她喜欢外子。
岸和羲:喂!(手足无措)润子!
岸润子:不过,请别误会,我妹妹没和外子做出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真的只是精神上的恋爱,(以手帕擦拭眼角)樱的身材娇小,不适合长发,但因为外子喜欢长发,所以她一直留着长发,就只是这种保守又惹人怜的憧憬而已。当然,听她的憧憬无法得到回报。她似乎曾数次试着死心,却无法说断就断;也曾动过好几次剑法的念头,却总在最后一刻下不了决心。所以,我妹妹觉得和外子一起住在家里很痛苦,才离家独自在公寓里,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部长刑警:这么说我懂了,但你们怎么能因此断定她没有其他男人?你们真的没听过横井这个男人吗?
岸润子:(用力摇头)假如我妹妹已对外子死心,又有了其他的意中人,早该回家来了,那孩子的时薪不高,经济上应该很拮据才是。
部长刑警:唔……(难以释怀)主任,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警部:(整理发型)殿冈樱小姐的头部有无任何特征?比方醒目的伤痕或假牙都可以。
四人一起摇头。
警部:水田,唐岩,栗山,伊宝上,村上,入来,祖父江,藁谷,藤原,这几个姓氏里,哪些你们有印象?
岸润子:请问……(怯生生地)伊宝上是指的伊宝上千春小姐吗?
警部:你认识她吗?
岸润子:(抬起眼,点了点头)呃,是我的同事,我们都是主播。
部长刑警:(高声叫道)哦!我竟然疏忽啦!你是气象播报员吧?AUTV的。
岸润子:对,是的。
部长刑警:哎呀!我真是的。(朝着刑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太专注于工作,竟然没发现常在电视上看见的美女就在眼前。
警部:(朝着四人)为求慎重起见,请教一下,今天凌晨零点至六点之间,各位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情?
殿冈庆子:(代表众人)大家都在睡觉。
岸润子:(怯生生地)呃,只有我在凌晨四点起来上班,因为早上有新闻要报。
部长刑警:(浮现讨好的笑容)原来如此,得那么早起,真是辛苦你了啊!
警部:可以了,各位请回吧!
殿冈浩司,庆子,岸和羲,润子各自退场。
部长刑警:主任,你觉得被害人的男性关系如何?
警部:唔,很难说啊!
部长刑警:你在说什么啊!(声音变得严厉)真是的,主任,你该不会中了横井麻里的毒……不,该说沉溺于她的美色,所以头脑变得不灵光了吧?
警部:什么话!(心虚)我才没有呢!
部长刑警:听好了,(一面用指头戳着警部的胸口)虽然姐姐润子说要是樱交了男朋友,早该回家了,但那是在她喜欢的是个正常男人的情况下。假如男方是个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女方哪能光明正大地回家?
警部:这么说来,(恍然大悟)殿冈樱果然和横井有关系喽?
部长刑警:当然啊!没关系才怪咧!只有家人不知情而已。
警部:假如这种法则是存在的——(陷入沉思)假如被害者必然是与横井有关系的女人,或许我们能预测出第八号牺牲者。
部长刑警:原来如此,一点也没错,只要把那家伙的女性关系全查清楚就行了。
警部:要是能知道哪个女人是被他盯上的第八号牺牲者,我们就能抢先保护她。
部长刑警:那就立刻调查横井那小子的女性关系吧!横井把殿冈樱的头颅带走了,现在不容我们有半点迟疑。要是真的出现第八号牺牲者,套一句横井麻里说的,我们就算被骂成无能集团也怨不得别人,喂!(拍了拍刑警的背部)你听见了吧?要调查横井的女性关系,还不快去!
刑警:呃……(一面咳嗽)被害人的共通点真的是“横井的女人”吗?
部长刑警:当然啊!
刑警:可是,被害人中有高中生村上美佐和四十几岁的祖父江道子耶!这两人也是横井的女人吗?你们不觉得有点不自然?
部长刑警:有什么不自然?高中女生和中年妇女还不一样是女人?你这个恋童癖和喜欢老女人的主任就是实例啊!
警部:我的喜好不重要吧!
刑警:可是我觉得不对耶!
部长刑警:哪里不对?
刑警:就是(加重语气)被害人的共通点啊!我觉得不是“横井的女人”。
部长刑警:(心浮气躁)喂喂喂,你该不会是嫌调查横井的女性关系麻烦,才这么说的吧?
刑警:(生气起来)才不是!
警部:那你认为被害人的共通点是什么?
刑警:我才突然想到,(略微踌躇)可能是电视。
警部、部长刑警:电视?
刑警:(宛若鼓舞自己一般)没错,被害人的家人中,一定有电视圈内的人。这个第七号被害人殿冈樱的姐姐是主播,我记得还有一个关系人也是主播吧?
部长刑警:第二号被害人栗山千秋的妹妹,伊宝上千春。
刑警:同一个案件的关系人中竟有两个是主播,会是偶然吗?这么一想,不可思议地,竟然发现这次案件的被害人一定(声音因兴奋而越来越高)有个上过电视的家人。
警部:慢着,慢着,不见得吧?呃,栗山千秋的妹妹是主播伊宝上千春,藁谷志宝的母亲是料理一点通讲座的藁谷节子,而藤原绫的母亲是恋爱咨询的藤原芳江,但剩下的呢?
刑警:(心浮气躁)村上美佐的亲生母亲不是入来恒代吗?她是有氧舞蹈教练,常在电视上跳舞啊!还穿着主任最爱的紧身衣。
警部:啊!对喔!但祖父江道子呢?
部长刑警:她大学生的女儿拍过烧烤店的广告。
警部:对对对,老长最爱的“宝太郎”嘛!呃,几个人了?一个,两个……五个了啊!再加上殿冈樱的姐姐岸润子就有六个,还有一个是谁?
部长刑警:一号被害人水田头枝,但是她的家人之中并没有电视圈内人啊?
刑警:你在说什么啊?水田头枝的母亲就是老长最讨厌的女市长啊!
部长刑警:啊!(大声叫道)对喔!那个老太婆常在电视上发表长篇大论嘛!
刑警:怎么样?(振振有词)全员都符合吧?!
警部:嗯,可是……
部长刑警:(一脸怫然)这真的能叫共通点吗?现代人都爱现,一有机会就跑到电视上嘻嘻哈哈的人多的是,就算每个被害人都有一个家人上过电视,说不定只是偶然啊!
刑警:我不这么认为,(生起气来)听好了,这七个人可不是录影时偶然被拍进画面,或是碰巧接受街头访问之类只在电视上出现个一两次就没下文的人,每个人都是以相当高的频率定期出现在画面上的人。
警部:这么一说,(屈指算数)主播当然是每到新闻时间就会出现,而且有氧舞蹈,料理讲座,恋爱咨询都是各个节目的固定班底,广告也是定期重复播放相同的内容。
刑警:市长也是一有事就会在电视上露脸啊!而且还有一个重点——上电视的家人全都是女人:女市长,女艺人,对不对?这么多要素凑在一起,还能说是偶然吗?
警部:不过,(谨慎地)倘若真如你所说,这就是被害人的共通点,那这些共通点又和本案有何关联?
刑警:这个嘛……(略微却步)我还没弄明白。
部长刑警:搞什么啊!讲得头头是道,结果还没有结论啊?!
刑警:还有其他该考量的要素。比方说,大前天是水田头枝被杀,前天是栗山千秋被杀,昨天是村上美佐及祖父江道子两人被杀,而今天竟然是藁谷志保,藤原绫,殿冈樱三人被杀。一人,一人,两人,三人,犯案突然加速的理由是什么?我认为一定有其意义存在。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奇怪,但一天光杀一人,对凶手而言就是极大的负担了……毕竟不光是杀人,还得把头颅割下,但凶手却一天犯下两三起案子,这可是很繁重的工作耶!假如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不会刻意这么做的。
部长刑警:(一脸怫然)这些你不说我也懂!那我问你,你想出理由是什么了吗?
刑警:凶手可以一天杀一个人,却没这么做,表示若他一天杀一人,会产生某些不利于他的状况。
部长刑警:(提高声音)我不是说了,这道理我懂!我是问你到底会产生哪些不利状况?
刑警:这我还没弄明白。
部长刑警:(讽刺)你没弄明白的事还真够多耶!有个优秀的部下,真是三生有幸啊!
刑警:可是,我有个想法。
部长刑警:什么想法?想到什么就快说啊!神秘兮兮的。
刑警:我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第一号被害人水田头枝到第四号被害人祖父江道子间的四个人都是和家人住在一起,对吧?
警部:(拿出手册)是吗?
刑警:(十分确信)没错,而这四人的犯案现场是在户外;相反地,第五号藁谷志保到第七号殿冈樱间的被害人,也就是今天被杀的三个人都是独居的,而这三人全是在自己的住处——也就是室内被杀的。
部长刑警:(歪着脑袋)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刑警:我想凶手应该有某种理由得把独居组的三人一起杀掉,才这样编排杀人顺序,勉强凑在同一天进行。
部长刑警:所以我在问你,(不胜其烦)那个理由是什么?
此时,宇都木走进房间里来,打断了张口欲言的刑警。
宇都木:(神采奕奕地)嗨!你们好!
部长刑警:咦?(高声叫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外头有警察看守吧?
宇都木:嗯,有啊!(开朗地)不过我一说我带了解决案子的重要证物来,他们就很客气的让我进来了。
部长刑警:证物?(一脸怀疑地)有这种东西?
宇都木:对,(得意洋洋)你们看了肯定大吃一惊,因为是犯案现场的照片。
部长刑警:(惊愕)什么?(抓住宇都木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宇都木:(一脸坦然)我拍的。
部长刑警:你说你什么来着?
宇都木:我说是我拍的,用望远镜拍下来的。(从口袋中拿出数张照片)我今早不是说过了?我总是拿望远镜偷看藳谷小姐穿着内衣做体操。
警部:你该不会……(不敢置信)总是这样偷拍她的内衣照吧?
宇都木:(光明正大地)考生也是人,这么一点休闲娱乐总该被认可一下吧?再说,多亏我有这种嗜好,才拍到这么贵重的证据照片啊!今早刑警先生们回去以后,我突然想到说不定拍下了什么有趣的画面,才赶忙拿去冲洗的;我还希望你们感谢我咧!不,与其口头感谢,不如给封红包吧!
部长刑警:拿来我看!该不会都是些失焦的照片吧?
宇都木:真没礼貌耶!(鼓起腮帮子)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对照片可是很讲究的。
警部、部长刑警、刑警各怀心思地看着宇都木拿出的照片。
警部:(兴奋地)真的耶!照的很清楚。
宇都木:我就说嘛!(高兴地)有红包一封的价值吧?
部长刑警:这个(紧盯着照片)的确是横井让二,错不了。
警部:横井勒着的人就是——
部长刑警:(点头)藳谷志保。(拿起另一张照片)这张把她的脸照的更清楚,的确是她。
警部:他们似乎在吵架。(有点期待地对宇都木说道)你该不会还窃听藳谷志保的房间吧?
宇都木:(一脸认真)我是视觉派的,对声音没什么兴趣。
刑警:(一面看着其中一张照片,一面歪着头)欸,主任。
警部:什么事?
刑警:你看这张照片,(拿起照片给警部看)有什么感想?
警部:(困惑)感想?藳谷志保的脸照得很清楚啊!横井倒是只能看到后脑勺。
刑警:你不觉得奇怪吗?
警部:奇怪?(再度将视线移回照片上)哪里怪?
刑警:藳谷志保的头发。
警部:头发?
刑警:你看,很短吧?
警部:嗯,(摸着下巴)剪得很短,有点男生头的味道。
刑警:她的母亲藁谷节子提供的照片中,藁谷志保的发型是及肩的小波浪吧?
警部:大概是她换发型了吧?
刑警:就算是换发型,也未免太丑了吧?简直像外行人剪的一样,乱七八糟。
警部:这不是流行的创意发型吗?
刑警:(不安地)欸,主任,你看了这张照片真的没任何感觉吗?
警部:感觉?什么感觉啊?
刑警:(焦急地)其他被害人的头颅啊!不也是被剪得又短又不整齐?
警部:(似乎仍无法领悟)是这样没错,(再度看了照片一眼)可是,你知道吗?这是藁谷志保被横井攻击是的照片耶!也就是说,藁谷志保还没被杀。而横井的步骤呢,照常理来判断,应该是先杀了女人后后再割下头颅,接着剪下头发;或者杀人之后剪发,再割下头颅。不管是哪一种,总不可能在杀害被害人之前先剪她的头发吧?假如被害人还活着,怎么可能坐视自己的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一定会抵抗的,所以就步骤上而言,先剪头发是不可能的:既不自然,又不方便。
刑警:正是如此!(振振有词)所以这张照片才奇怪。藁谷志保明明还活着,她的头发却已经被剪掉了。照片照的很清楚。
(警部张口欲言,却被房里响起的电话打断,部长刑警避开尸体,靠近电话。)
部长刑警:喂?嗯,是我。什么?(声音变得紧张)确定吗?嗯,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摔回话筒)主任。
警部:什么事啊?老长。(不安地)该不会是第八号吧?
部长刑警:不,不是,是横井那小子,总算逮到他了。
警部:(跳了起来)真的吗?(绽放笑容)太好了!
部长刑警:只不过(声音变得阴森低沉)那小子已经死了。
警部、刑警:咦?(面面相觑)
刑警:死了?(慌张地)怎么死的?
部长刑警:被人发现在A河的河床,死因是氢氰酸中毒。
刑警:(尖声说道)是他杀吗?
部长刑警:不,(声音恢复了张力)依发现者描述的内容判断,应该是自杀,尸体旁放着装有殿冈樱头颅的塑胶袋,还从掉在一旁的烟蒂中检验出了氢氰酸。
警部:(叹息)畏罪自杀啊!
部长刑警:应该是,他大概早在香烟里放入氢氰酸,以备不时之需了,他已经被通缉,又无法突破封锁线,应该也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吧!
警部:无论如何,(重新打起精神来)幸好没出现第八号牺牲者。
部长刑警:是啊!
警部:虽然没能逮捕横井是个遗憾,但也没办法,今晚总算能好好睡上一觉了,对了,老长,回去的时候一起喝一杯吧!
部长刑警:哦!(喜上眉梢)哎呀,当然好啊!主任,无论到哪儿我都奉陪!
刑警:(慌慌张张地)请、请等一下!横井真的是自杀吗?假如他不是自杀身亡的话……
部长刑警:白痴,你在胡说什么啊?今晚主任要好好慰劳我们,你也一起来。
刑警:咦?(畏怯)我……我不必了。
部长刑警:白痴!你拿什么乔啊?要拒绝主任的邀请,你再等十年吧!
刑警:其实我……我不太会喝酒,酒品很差。
部长刑警:哦,哦!(相当愉快)那我可期待啦!一定要好好让我欣赏年轻人的醉态!(十分起劲)主任,快走吧、快走吧!
警部退场,刑警也被部长刑警连拖带拉地退场。
舞台上只剩下宇都木及三个刑警丢在一旁的照片。
宇都木:请问……(不安地)这东西值红包一封吧?(将照片一一捡起)喂,会包给我吧?等、等一下,先别走啦!——
落幕——
幕间剧挑战观众
角色
水田显枝
栗山千秋
村上美佐
祖父江道子
藁谷志保
藤原绫
殿冈樱
布幕仍未升起,女演员A至女演员G登场;他们排场一列,手牵着手,一起向观众敬礼。
女演员A:(朝着观众席)感谢各位今天莅临欣赏我们的演出。我是在第一幕被杀的水田显枝,敬请指教。
女演员B:我是在第二幕被杀的栗山千秋。(鞠躬)我想各位应该已经明白,我们都是这场戏的尸体角色。(笑)
女演员C:在舞台上一直用布盖着脸躺着,一句台词也没有,还是重新自我介绍好了,我是村上美佐。(挥挥手)
女演员D:我是祖父江道子。我们这些尸体上演大复活,就是为了请各位观众回顾本剧内容。(竖起食指)
女演员E:如同各位所知,本剧为推理剧;因此我们希望能忠于推理小说的传统推理精神。各位好,(敬礼)我是藁谷志保。
女演员F:不知实际上有没有“推理精神”这种名词,请各位将它当成“公平竞争的精神”。幸会,(挥挥手)我是藤原绫。
女演员G:我们七个人大摇大摆地登上舞台,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告诉各位:“在本剧第七幕结束时,已将所有线索清楚地提示给各位观众了。”嘿喝!(手指抵住双颊)我是殿冈樱。
女演员D:其实这些都只是表面话,说穿了,是舞台总监特地赐给我们这些一句台词也没有的尸体角色露脸机会。
女演员A:的确,从布幕升起到放下为止,都得像充气娃娃一样(哄堂大笑)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真是痛苦,这可是很辛苦的。
女演员F:什么充气娃娃,太下流了啦!不过确实如你所言。(笑了起来)没其他形容法了吗?
女演员B:玩笑就开到这里吧!
女演员G:喂喂喂,原来这是玩笑啊?(笑了起来)
女演员E:现在我们要向各位观众挑战。
女演员A:所有的线索都已清楚地提示各位了。
女演员C:剧中调查员所知的事项,各位全都知道。在第七幕出现的证据照片或是我们被割下的头颅,虽然各位观众不能实地观看,但无须担心;我们在此保证,这对探究真相不会有任何妨碍。
女演员E:在观赏解决篇的戏码之前,不妨先歇息片刻——
女演员F:现在就是休息时间啊!
女演员G:而我们却打扰观众们的休息。(笑了起来)
女演员E:哎呀!你们真啰嗦——不妨先歇息片刻,推理案件的真相吧!
女演员B:杀了我们七人的凶手是谁?
女演员E:凶手发难的动机是什么?
女演员A:割下被害人头颅的猎奇行为背后,又有什么意义?
女演员C:为何凶手要剪短被害人的头发?
女演员E:而轮流替换头颅的用意又是什么?
女演员D:横井让二真的死于自杀吗?
女演员A:解开这些谜题的线索已经完全提示了。
女演员F:各位将如何推理呢?
女演员D:再次强调,这场推理剧是基于公平竞争原则来进行的。
全体:(异口同声)期待各位的活跃!
七名女演员依旧手牵着手,迅速地退场。
第八幕最后的头颅
(同为三月十三日星期五)
角色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第一场}
场景
居酒屋。柜台立于观众正前方,背景为座位、价目表;
时间为晚上九点。
布幕升起后,三名刑警面对观众席坐在柜台前;由观众席看来,右端为警部,正中央为部长刑警,左端为刑警。
警部:(喝着酒)唉!无论如何,总算解决了。虽然死了七人是个大污点,但至少没出现更多牺牲者,算是差强人意。
部长刑警:就是说啊!(对警部劝酒)这案子真的会缩短人的寿命。我干了这么久的刑警,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异常的案子。
警部:(感触良多)不过啊!我说这话可能有点怪……凶手横井让二死了一了百了,但他的家属可悲惨了。
部长刑警:是啊!(一口气喝干啤酒)太可怜了。搞不好会因为承受不了世人眼光而家破人亡咧!
警部:嗯,横井麻里大概有好一阵子无法上电视了。
部长刑警:哦!原来如此,主任是关心这件事啊?(一面劝酒)别担心,没问题啦!她那么有气魄,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啦!
警部:她会不会因为有个杀人魔哥哥而嫁不去啊?
部长刑警:到时候主任就讨她当老婆吧!
警部:什么话!(暗自窃喜)我娶啊?
部长刑警:有什么不好?主人喜欢那种我行我素的女强人吧?不过这一阵子她可能会为了老哥的事而意志消沉,变得乖巧温驯吧!
警部:警部*(坐立不安)你想我是不是该打通电话安慰她啊?
*【疑为此处应该是“老长”二字,貌似译者搞错了——四条眉毛注】
刑警:(怯生生地)比起安慰她,我觉得证明横井的清白更能帮上她的忙。
部长刑警:(弹了下舌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咧!我醉了是吧?(看了看刑警手上的酒杯)搞什么,根本没少嘛!(拿起啤酒瓶)还不快点喝干!
刑警:不……不,我真的(退缩)只能慢慢喝。
部长刑警:(挥动啤酒瓶)一口气干了、一口气干了!这样你的妄想才会消失。
刑警:妄想?(勉强喝下啤酒)怎么这样讲!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横井那小子是凶手。
部长刑警:(不敢置信)你还真不死心耶!你一定是那种旁人都觉得你被甩了却还相信女方爱着自己、继续死缠烂打地送花的人吧?这是最惹人厌的类型,一辈子没女人缘。
刑警:(似乎有过这种经验,愤愤不平地说道)要你管!(一口气喝干了酒杯)
部长刑警:哦!很豪迈嘛!继续保持、继续保持!来,再喝!
刑警:我啊,(一口气将新添的啤酒喝干)不是在讨论有没有女人缘,是在讨论横井,(加重语气)横井绝对不是真凶!
部长刑警:(不耐烦地)那你倒说说看,谁是真凶?
刑警:(拿起酒瓶替自己倒酒)真凶是谁稍后再说,我先证明横井不是真凶。(一口气喝干酒杯)
部长刑警:证明?(一脸担心地交互打量着刑警及啤酒瓶)所有状况都指向横井是凶手;情况证据也是,物件证据也是,你要怎么推翻?
刑警:最让我怀疑的,(将空了的啤酒瓶往后扔,拿着新啤酒瓶替自己倒酒)就是为何要割下被害人的头颅。听好了,(喝干啤酒)照说横井必要没*这么做。
*【“必要没”,台版原文如此,在下感觉应该是“没必要”,难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世上有这种用法?——四条眉毛注】
部长刑警:不管是谁都没必要这么做吧?
刑警:(将酒杯忘柜台上用力一放)闭上嘴巴听我说!(倒啤酒)最后被发现的殿冈樱头颅并没有任何特征,先前的六颗头颅也一样。听好了,一般从分尸行为最先联想到的,就和主人上次讲的一样,是为了方便毁尸灭迹;可是这个理论却无法套到这次的案件上,因为凶手显然没有毁尸灭迹的意图和迹象。那么凶手想湮灭的只有头颅吗?也不对,虽然凶手曾一度带走头颅,最后七个人的头颅还是全被发现了,而且每个头颅都没有凶手必须隐匿或处置的特征。懂吗?我再说一次,横井没必要这么做。就算退一万步,当作是横井杀了那些女人,他还是没有割下头颅的理由。
部长刑警:所以啊,(将身体朝警部方向挪动,与刑警拉开距离)我知道横井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但换做其他人是凶手,也一样没理由啊!不过事实上,被害人的头颅的确被割下了;既然如此,只能以无理由的异常行为来解释了吧?
刑警:所以说啊,(迅速地倒满啤酒,迅速地喝干)要换个角度想啊!
部长刑警:换个角度?(一脸担心地交互打量着刑警及啤酒瓶)要怎么换?
刑警:找出谁有割下头颅的理由就好了。谁有理由,谁就是真凶。
部长刑警:有理由的人?(嗤之以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你别再喝了!(试图从刑警手中拿走啤酒瓶)会醉倒的。
刑警:(护住啤酒瓶)一定有!
部长刑警:(不胜其烦)要怎么找?人家说异常的人平时看起来都很正常的。
刑警:(愤慨地)谁说要找异常的人?(将啤酒瓶咚一声地用力放在柜台上)你人认真听我说话好不好!
部长刑警:(往后仰)是…是。(朝着警部悄悄说道)他的酒品真的很烂。
警部:该怎么办?是你灌他酒的。
部长刑警:(皱起眉头)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刑警:(迅速地倒满啤酒,迅速地喝干)我说的才不是精神异常者,而是割下被害人头颅并获得实质利益的人!你怎么听不懂啊?
警部:(探出身子来劝刑警)你光说实质利益,太模糊了,必须更具体地告诉我们是什么实质利益啊!
刑警:(满脸欣喜)哦!你总算肯认真听我说话啦?这样才对嘛!照顺序来吧!首先,有七个女人逐一遇害并被割下头颅,我们因此深信这七件案子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不过,真的如此吗?
警部:(吓一跳)你要说每件案子的凶手都不一样?不可能啊!被割下的头颅都分别移动到一个犯案现场了,而只有前一件凶案的凶手可能拿到前一件凶案的头颅,不是吗?
刑警:(傲慢地)就是这里!被害人的头颅割下并往后轮递——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产生“凶手必为同一人”的错觉,对吧?换句话说,这就是“因割下头颅所产生的实质利益”!
警部:错觉?(歪着脑袋)这是错觉吗?
刑警:是错觉啊!这种状况让人自动认定“带走头颅得人就是杀人凶手”,不是错觉是什么?
警部:不,可是……
部长刑警:(小声地)主任,事到如今,就让这小子说个尽兴吧!反正等他理尽词穷,就会安静下来了。
刑警:(没发现部长刑警认命的表情,迅速地倒满啤酒,迅速地喝干)说得更清楚一点,没人能保证杀人、割头及搬运头颅的都是同一个人。当然,可能是同一个人,但不见得是同一个人;这就是我想说的。横井死时的确带着殿冈樱的头颅,但不代表杀了殿冈樱的就一定是他,懂了吗?我想强调的就是这一点,我们只注意到割头轮递的异常行为,便一味认定杀人、割头、搬运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深信不疑;但仔细一想,并没有任何确切证据显示这三者绝对是同一个人所为啊!
警部:可是,(瞥了一眼并轻轻摇头使眼色制止的部长刑警)我们有横井攻击藳谷志保的现场照片,这总是铁证吧?
刑警:那张照片被拍下时,藳谷志保并不见得真的被杀了。或许横井并非要杀她,只是企图强暴她而已。就算退一步讲,当做横井真的杀了藳谷志保,也不见得是他割下藳谷志保的头颅吧?
警部:不过,他的确带走了头颅,宇都木是目击者。
刑警:对,(极为干脆地)没错。但宇都木只看见横井拿着塑料袋,并没确认里头装的是什么。
警部:(慌忙说道)喂喂喂,照你这种说法,岂不是所有的证据和证词都不足以采信?
刑警:我想说的是,(想到啤酒却发现酒瓶已空,便从一旁抢过新酒瓶,迅速地倒满啤酒,迅速地喝干)被害人的头颅被割下并带走之事,为调查成员植入了先入为主的成见,懂吗?凶手大费周章地割下头颅,不是因为心血来潮,而是有合理的理由存在;这个理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误导调查方向。(迅速地倒满啤酒,迅速地喝干)为了厘清这一点,我想一一加以验证。首先是可能性之一:杀人、割头及搬运头颅不见得是由同一人所为。
警部:好吧!(有些草率地)那还有可能性之二吗?
刑警:可能性之二:将被害人姓名依序列出来,分别是水田显枝、栗山千秋、村上美佐、祖父江道子、藳谷志保、藤原绫及殿冈樱七人;不过,她们被杀的顺序不见得如此。
部长刑警:(瞪大眼睛)什么?
刑警:这是因割下并搬运头颅而生的第二个错觉。我们认定第一号牺牲者是水田显枝,最后一号牺牲者是殿冈樱;但判断的根据,却只是因为犯案现场放着疑似前一件凶案被害人的头颅。
警部、部长刑警:(面面相觑)啊!
刑警:对吧?觉得奇怪了吧?举例来说,我们之所以认定栗山千秋是第二号牺牲者,是因为身边放着第一号牺牲者水田显枝的头颅,且栗山千秋本人的头颅又被带走,与第三号牺牲者村上美佐的身体一同出现之故。(迅速地倒满啤酒,迅速地喝干)可是啊!仔细想想,大前天的水田显枝、前天的栗山千秋、昨天的村上美佐、祖父江道子和今天的三个人都是在极为接近的块状时段下被杀的;这种短期集中型的连续杀人,照说犯案顺序应该极为模糊不明,却惟独这次犯案顺序最为清楚,不是很奇怪吗?但我们却无人质疑;没错,因为这次有个判断犯案顺序的偌大依据摆在我们眼前,简直就是故意秀给我们看一样。这个依据正是——
部长刑警:(探出身子)正是被割下后带走的头颅?唔……(盘起双臂,陷入思索)虽然是醉话,但挺犀利的嘛!说不定我们是该重新探讨这件案子咧!
警部:(对部长刑警说道)他是不是喝了酒脑袋比较灵光啊?
部长刑警:哦!(敲了下手心)原来如此,这么一提,却是这样。这小子从刚才就变得判若两人,有可能。好!那就顺便灌他酒吧!
警部:(得寸进尺)喝啤酒太慢了吧!
部长刑警:有道理,我也还没喝够。喂!(站起身朝着舞台一端叫喊)小姐,清酒,拿清酒来!多拿几瓶来!
警部:他(指着刑警)用啤酒杯喝,干脆整瓮一起温!
部长刑警:(略微担心)主任,你也太狠心了吧?
刑警:(开始口齿不清)没问题,没问题!交给我,尽管拿……来!尽管把酒拿来!
{第二场}
场景
地点同为居酒屋,日期为同一天,时间是晚上十点。
布幕升起后,三名刑警一同坐在柜台前喝酒;就位置关系而言,警部依然坐在右端,但刑警却坐到正中央来,左端变为部长刑警。警部及部长刑警自两侧不住向刑警劝酒,刑警亦毫无自制之态,得意忘形地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警部:好啦!(喝干杯中酒)我们再稍微复习一下吧!(朝着观众席,以演说语气说道)听好了,针对这次的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我们原先毫不怀疑地判定凶手割下被害人头颅并将其带往下次犯案现场的行为并不具任何合理意义,但现在却认为割头及搬运行为或许是基于合理的盘算而进行的。而这“合理的盘算”又是什么呢?假设一,为了让调查人员先入为主地认定杀人、割头及搬运是同一人所为。到这里位置都没错吧?
部长刑警:(替刑警倒酒)说的非常好。
警部:接着是假设二,被杀害者为水田显枝、栗山千秋、村上美佐、祖父江道子、藳谷志保、藤原绫及殿冈樱七人;先是在三月十日发现的水田显枝的无头尸体,接着在三月十一日发现了同样无头的栗山千秋尸体,不过水田显枝的头颅和她的身体在一起;隔天三月十二日,村上美佐的身体和栗山千秋的头颅一起、祖父江道子的身体则和村上美佐的头颅一起被发现;而今天三月十三日,藳谷志保的身体和祖父江道子的头颅一起、藤原绫的身体和藳谷志保的头颅一起、殿冈樱的身体和藤原绫的头颅一起被发现。被视为凶手的横井让二自杀时,最后一个殿冈樱的头颅在他身边。
刑警:(以顽固的语气说道)横井不是凶手,也不是自杀。
部长刑警:(替刑警倒酒)我知道、我知道!
警部:总之,头颅的移动方式让我们身心杀害顺序正如当才所示;甚至该说,我们依照头颅的移动方式擅自认定杀害顺序。
刑警:(朝观众席探出身子)就是这个!这就是真凶的目的!
部长刑警:(将刑警拉回来)我知道、我知道!
警部:总之,仔细一想,原来这些看似异常行为的割头、搬运竟有混淆顺序的效果。好啦!(朝着刑警)这是假设一与假设二,这次的案子符合哪一种情形?
刑警:(豪迈地)不是哪一种,是两种都符合。
警部:哦?既然(拿着酒坛替刑警倒酒)已经复习过了,就接着论证下去吧!
刑警:慢着。(将酒杯一饮而尽)既然你们认同割头、搬运绝不是精神异常的产物,而是基于合理上网盘算;那么还有一件事也要你们认同。
部长刑警:什么事?
刑警:杀人动机。乍看之下没有任何交集及关连的七名女性逐一被杀,凶手是没有动机的杀人狂吗?起先的确以这个解释为主流,目前背上凶手污名的横井也被当成单纯的淫乐杀人狂。然而果真如此吗?并不是,真凶其实具备了常理所能推论的动机。
部长刑警:你这种说法还真笼统耶!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常理所能推论的动机”?
刑警:换句话说,(略微困扰地看了杯子一眼,才一口饮尽)就是让你深感同情、觉得换做自己也可能因这种理由杀人的动机。可能是怨恨、金钱;或者不那么具体的也行,当你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曾有过相同感受的那类动机。
警部:不过啊,(歪着脑袋。随即又想起改为刑警斟酒,便替他添了满杯)有必要这样拘泥于动机吗?就算是不特定杀人也无妨吧?
部长刑警:主任!(语带轻微责难)这不是专业调查人员该说的话。这可是重要的问题啊!
警部:哎呀!抱歉。(啪地打了自己的脸颊)我大概也醉了。
刑警:要是不特定杀人。也未免太挑被害人了。听好了,七名被害人之间确实毫不相干,几乎都是互不相见,也没有亲戚或职场的关连,毫无交集;但她们却又共通点。
部长刑警:就是你之前说的上电视啊?
刑警:(以一副“此言深得我心”的态度,喝下清酒)还不只如此。七名被害人的年龄层虽然有点距离,但全都是女人;这也是共通点。假如只是这样,还可以说是专挑女人下手的变态杀人狂;但所有被害人都有个定期上电视的家人,而那个家人又全是女性的话,情况可就不同了。
部长刑警:(歪着脑袋)啊?什么变态杀人狂?
刑警:(无视部长刑警,朝着观众席说道)这又是个明显的共通点。有这么多明确的共通点,不可能没有动机。倘若这件案子真实无动机的不特定杀人,被害人的挑选方式应该更为随机才是。
部长刑警:喂!慢着,(慌忙说道)这话有矛盾之处吧!你刚不是讲得好像凶手有好几个一样?
刑警:才不是呢!(驳斥部长刑警)我说的是杀人、割头、搬运不见得的是同一人所为,就算人都是同一个凶手杀的也没关系啊!(气愤地)才没有矛盾咧!
部长刑警:(不敢领教)知道了、知道了。
警部:不过啊,就算这是共通点,能否成为杀人动机还是个问题吧?若是本人上电视也就算了,哪有因为家人上电视而被杀的?
刑警:就是这一点!(将杯子咚一声地往柜台上用力一放)这点就是本案的关键!
部长刑警:喂喂喂!(擦拭从刑警酒杯中洒出的酒)你这小子真浪费,亏你还是酒国英雄咧!
刑警: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因醉酒而频频摇头)我根本不会喝酒吗?(猛然仰杯饮酒)
部长刑警:(耸了耸肩)知道了、知道了。
刑警:(似乎已醉意迷蒙,虽然垂着头,却猛挥手臂)哪有因为家人上电视而被杀的?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不过,主任早已说出答案了啊!
警部:我?(愣了一愣)我什么时候、在哪里说的?
刑警:今晚,在这里说的。
部长刑警:我看(看了手表一眼)他差不多快喝趴了。
刑警:(气愤地)才没有!(像是催促再一杯似地递出杯子)听我把话说完!
部长刑警:(带着认命的表情替刑警添酒)知道了、知道了。
刑警:主任不是说了?横井麻里大概有好一阵子不能上电视了。刚才在这里说的。
警部:我是说了,(嘟起嘴来)那又怎么样?
刑警:横井麻里为什么会有好一阵子不能上电视?
警部:想当然耳,因为她哥哥是伤害七名女性的杀人魔啊!就算她是守护世界秩序与公理的突击记者,也没有办法采访这个案子吧?即使她改播报别种新闻,一些啰嗦的观众一定会抗议:“怎么能让杀人魔的妹妹在无线频道上露脸?”这种情况电视台高层料得到,她当然也料得到。既然如此,只能乖乖退居幕后一阵子吧?
刑警:正是如此,就是这样!主任,就是这样。听好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吧!第二号牺牲者栗山千秋的妹妹是主播伊贺上千春,她不也是好一阵子不能上电视?这案子这么轰动,这阵子媒体一定会日以继夜地播放相关新闻;这么一来,牺牲者的妹妹伊贺上千春小姐哪能悠闲地在电视上播报新闻呢?
部长刑警:啊!(原本正要拿着酒坛替刑警斟酒,却慌忙缩手)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不,算了、算了,接下来你不用说了,不必再说了。
警部:照你这么说,(浮现抽搐的笑容)凶手的目的就是将被害人的家人赶出电视画面咯?
刑警:(一脸坦然)我想凶手过去应该没直接见过水田显枝等七名被害人,和她们之间也没私怨。凶手的标的……或该说目的,是水田显枝的母亲唐岩孝子、栗山千秋的妹妹伊贺上千春、村上美佐的生母入来恒代、祖父江道子的女儿祖父江智寿、嵩谷志保的母亲嵩谷节子、藤原绫的母亲藤原芳江及殿冈樱的姐姐岸润子。
部长刑警:太荒唐了。(替自己斟酒,一面啜饮一面说道)我从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说是杀人魔不特定杀人,还要合理得多。
刑警:可是有些疑点却要这么想才能解释啊!比如横井让二为何会被设计成凶手。
警部:啊!(起身)是为了拖横井麻里下水?
刑警:没错。被杀害的虽然是七人,但真凶的目标其实还包含了横井麻里,共有八人。为了将这八个电视圈内人或定期上电视的人赶出小荧幕,才引发了这次的案件。
部长刑警:不过啊……(替自己添酒,又替刑警的杯子斟酒)原来如此,主播可能因电视台的意向或本人的希望而退出节目,资讯节目的固定班底想辞演的话也能辞演,而广告则是不拍就行;不过啊,(仰杯饮酒)没人能保证所有上电视的人都会因为家人成了杀人案牺牲者而辞演吧?说白一点,有很多人神经的像是铁丝做成的;不,就算是神经小条的人,有时也会因为人情道义而无法辞演。比如市长该怎么办?假如她辞职另当别论,不辞职的话,总得应职务之需出席电视讨论会啊!
刑警:我想,(思索了片刻)凶手应该不在乎那些人能否继续上电视;只要能在这些电视人的周围留下无可磨灭的阴影,就达成目的了。即使这些人继续上电视,本人及观众必然会随时带着某些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受。我说得没错吧?水田显枝被杀时,主任不也说过?这么一来,唐岩孝子女士再也无法眉飞色舞地接受电视专访了。
警部:这么说来,(表情变得五味杂陈)确实是如此。
部长刑警:话说回来,(满脸不悦)你记得还真清楚啊!你该不会是那种很会记恨的类型吧?
刑警:那当然啊!(莫名自豪)从出生以来所受的任何委屈和痛苦,我全都写在日记里了。
部长刑警:呃!
警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感触良多)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刑警:好了,总之动机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对了、对了,关于这个问题,老长不也说了句发人省思的话吗?
部长刑警:我?
刑警:你说现代的人都爱现,一有机会就跑到电视上嘻嘻哈哈的人多得是。
部长刑警:哦!那句话啊!不过……
刑警:现在上电视的普通人很多,对吧?电视里外的分割线已经没从前那么明确了。从前能登上小荧幕的人,都有足以登场的明确根据;比方是众所公认的美女,或是拥有众所公认的才能。可是在现代,明明长得没多美也没什么长处的普通人,却能大摇大摆地在电视上嘻嘻哈哈,对不对?
部长刑警:可是(一脸怫然)像伊贺上千春就很漂亮啊!你还不是为了能和她说话而得意忘形?
刑警:上电视的人,美貌及才能确实比平均值要高上一点;可是还不到让每个观众见了都会认为“啊!这个人和我真有天壤之别”、“我们根本处于不同世界”的地步,反而让人觉得“这样就能上电视,那我也行”。
警部:还有,现在这个时代,平凡反而是卖点。对于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望尘莫及的艺人,总是会忍不住移开视线;反而是那种伸手可及的人,才能得到支持。
刑警:对。所以当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差的人在电视上嬉皮笑脸时,就会忍不住愤世嫉俗地想着:“这家伙能,为什么我不能?”
部长刑警:不过,(一脸郁闷地缓缓啜饮清酒)这道理我也不是不懂,但有人会为了这种事杀人吗?
刑警:这很难说喔!也有人是把自己的生存意义赌在能否成名之上吧?这种人遭遇决定性的挫折时,又看到那些在小荧幕上嬉皮笑脸的人,会怎么想?就算浮现几近疯狂的杀意,也不足为奇吧!不,光杀了他们还不够,得让这些嬉皮笑脸的呆子颜面扫地,哭丧着脸——凝聚成这种怨念的可能性很高啊!
警部:嗯……(摸摸下巴)你具体上想到了谁?
刑警:真凶吗?
警部:当然啊!还会有谁?
刑警:(屈指算数)凶手的条件有两个。一是有割下并搬运被害人头颅的需要,亦即能因此获利的人;再来就是背景符合我刚才说明的动机。满足这两个条件的最大公因数,又是本案关系人的,只有一个。
警部、部长刑警:(急切地异口同声)谁?
刑警:(干脆地)藳谷志保。
{第三场}
场景
地点同为居酒屋,时间已近凌晨两点。
布幕升起后,右端的警部及部长刑警站着,只有中央的刑警依然坐在柜台前仰杯饮酒。
部长刑警:(拉起刑警的右臂,对警部说道)该带他回去了吧?
警部:是啊!(拉起刑警的左臂,点了点头)我有点得寸进尺,灌他太多酒了。
刑警:咦?咦?等…等一下,(挣扎)你们要做什么?喂!
部长刑警:你醉啦!(武断地)已经醉茫茫啦!
刑警:(没什么自信)我是觉得有点站不起来了……
警部:看吧!好了,快起来,我们送你回家。
刑警:可…可是……(抵抗)接下来正精彩耶!我还没说到最关键的地方。
部长刑警:你现在的状态已经没办法说明啦!
刑警:才没有咧!
部长刑警:那你再说一次。
刑警:说什么?
部长刑警:真凶的名字。
刑警:(愣了一愣)藳谷志保。
部长刑警:看吧!(扯着刑警的手臂,试图是他站起来)你已经烂醉如泥啦!
警部:回家吧!乖乖听话!
刑警:(挣扎)我没醉!不,或许醉了,但头脑还很清楚!我的脑袋还很健康。真凶真的是藳谷志保,等一下,你们静下心来想想嘛!藳谷志保的母亲藳谷节子不也说过,藳谷志保的梦想是成为歌手吗?
部长刑警:你啊!(姑且坐下)只要是立志成名的人,全是凶手吗?
刑警:藳谷志保壮志未酬,就是关键。还记得我刚才的说明吧?她看到在电视上嘻皮笑脸的市长、主播及学生艺人,早已满腔妒火了,再加上她又被自称星探的骗徒骗走存款,藳谷节子不也说过,她听说女儿死时,还以为是自杀。
警部:照你这么说,(坐了下来)梦想破灭的藳谷志保打算自杀,并并顺便给这些成功登上小荧幕的女人们一点教训啰?
刑警:简单说来,就是如此。
部长刑警:慢着!(慌忙说道)你是说,藳谷志保是自杀?
刑警:就某种意义而言,是的。
部长刑警:那是谁割下藳谷志保的头颅?又是谁把她的头颅带往藤原绫的公寓?你该不会要说是藳谷志保本人的无头亡魂吧!
刑警:割下藳谷志保头颅的是横井让二,搬运的应该也是他。
部长刑警:喂喂喂!(抓了抓脑袋)今天的独秀会开始时,你说了什么?啊?你说横井不是真凶,因为横井没理由将被害人的头颅割下并带走。你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刑警:横井只是被藳谷志保利用而已。听好了,发现栗山千秋尸体的是横井,他说自己正在调查栗山千秋的行踪,我想这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委托人不是丈夫栗山悟,而是藳谷志保。
警部:哦?(探出身子)这话怎么说?
刑警:就像刚才说的,梦想破灭的藳谷志保想寻死,但要她一个人死,她又不甘心,自己的梦想被别人侮辱,还遭到诈欺,都是因为那些条件比自己差的女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电视上之故。这种疯狂的自暴自弃,让藳谷志保决心在死前要让将这些“成功者”再也无法悠哉游哉地上电视。于是她开始进行各种调查,研究该对这些人的哪个家人下手。
部长刑警:所以她利用横井?
刑警:对。不过,我想横井应该不知道藳谷志保打算用自己的调查结果来做什么。某一天,自己正在调查的水田显枝被杀,让横井开始怀疑;又或者他对藳谷志保的举止起疑,偷偷地跟踪志保本人;总之,结果导致横井成立栗山千秋的尸体发现者。
部长刑警:慢着、慢着。(神经质地以手指敲着柜台)杀了水田显枝的,是藳谷志保?
刑警:对,割下她的头颅并带走的也是藳谷。
部长刑警:横井知道自己的马子杀人吗?
刑警:事到如今,已经无法确认;不过我想他应该隐约觉察到了。
警部:既然横井那小子发现了栗山千秋的尸体,说不定也目击了藳谷志保杀害栗山千秋的一幕。
刑警:对,有可能。我想他八成怀疑藳谷志保要自己调查那七个女人的用意,因此私下打探她的动向。另一方面,杀了栗山千秋的藳谷志保,将前一天杀害的水田显枝的头颅放在栗山千秋身旁,却带走了栗山千秋的头颅。
部长刑警:这么说来,(愕然)全部都是她干的?村上美佐、祖父江道子还有其他人,全是藳谷志保杀的?还有把头颅割下带走的也是?
刑警:对,没错。
部长刑警:可是啊,(替自己添酒)是谁杀了藳谷志保的?就算她是自杀好了,之后又是谁杀了藤原绫和殿冈樱啊?
刑警:藤原绫和殿冈樱都是藳谷志保杀的。
部长刑警:喂喂!(抓了抓脑袋)不可能的吧!藤原绫和殿冈樱被杀时,藳谷志保已经死了啊!
刑警:老长,你真是的!(一面笑着一面说道)把我刚才说的话全忘了,割下并搬运头颅,就是为了混淆被害人的被杀顺序啊!
部长刑警:啊!(咚地一声将酒杯放到柜台上)对喔!
刑警:懂了吗?虽然有点啰嗦,我还是逐一追溯藳谷志保的行动。他带走栗山千秋的头颅后,在隔天三月十二日杀了村上美佐,并将栗山千秋的头颅留在现场,带走了美佐的头颅;接着在同一天杀害了祖父江道子后,又将带来的美佐头颅留下,带走道子的头。接着就是关键的三月十三日,她将祖父江道子的头颅留在自己房里,便出门了;谁先谁后不知道,总之她杀了藤原绫和殿冈樱,并把他们两人的头颅互换。
警部:把藤原绫和殿冈樱(仰头整理思绪)头颅互换……也就是说,藤原绫公寓里的是藤原绫的身体和殿冈樱的头颅,殿冈樱公寓里的则是殿冈樱的身体和藤原绫的头颅?
刑警:完成准备后,藳谷志保便回到自己的公寓,因为横井已经说好了要来找她。我想应该是她找了什么借口让横井来吧!她设法将横井逼入杀害自己的状态下。
部长刑警:(狐疑地)这种事办得到吗?
刑警:她应该是以钻石来威胁横井的。
警部:钻石……在志保家里发现的?
刑警:被警察和佐古田帮盯上的横井不能将钻石放在自己身上,因此由志保代为保管钻石…志保便利用这一点,告诉横井她和那件假难民走私案一样,将钻石藏在自己的假牙里。
部长刑警:啊!(跳起来)所以……(兴奋地)所以横井才割下藳谷志保的头?
刑警:对。她威胁横井,要向警方或佐古田帮告状。害怕黑道报复的横井必须设法回收钻石,然而钻石却被志保嵌进她的假牙里了。
警部:当然,这是谎言吧?
刑警:对,但横井却相信了,并决心杀害志保,正中她的下怀。假如横井无法狠下心杀她,或许志保便打算在他面前自杀吧!到时,横井无法将他信以为藏有钻石原石的志保头颅留在原地,照样会将头割下来。
警部:(摸着下巴)原来如此,他是盘算过的。
刑警:藳谷志保早计划好一些,她连目击者都准备好了。
警部:准备好?(目瞪口呆)你是指那个姓宇都木的重考生
刑警:对。藳谷志保知道宇都木老从对面的房子偷窥自己;或者该说,她可以引诱宇都木,让他每晚都在固定的时间偷窥自己的房间。
部长刑警:(不敢置信)靠那个内衣体操?
刑警:没错,这是她从以前就开始准备的。让四条到藤原绫公寓外监视的也是志保。
警部:这么说来,四条说的神秘电话是真的啊?那通电话告诉他会有个男人去找藤原绫,要他去看的电话。
刑警:对,她就是这么安下自己公寓与藤原绫公寓的监视者;不用说,当然是她需要需要目击证词来强调犯案的顺序是自己先、藤原绫后。横井在凌晨三点前后离开自己的公寓,而他离开藤原绫的公寓则是在三点半到四点间;这么一来,这个时段就会顺理成章地当成犯案时间。事实上上,我们也的确这么做了。借由这个动作,让原来就因为割头、搬运而混淆的犯案顺序变得更为坚固。
部长刑警:不过啊,(歪着脑袋)横井干嘛到藤原绫的公寓去?而且当时他还带着藳谷志保的头颅耶!以那小子的立场而言,应该恨不得早一刻拿出藏在藳谷志保头颅里的钻石啊!为什么会到别处溜达?
警部:老长,当然是横井想叫藤原绫替他拿出钻石啊!对吧?(征求刑警的赞同)
刑警:没错。横井也和藤原绫交往,而她是牙科助理。
部长刑警:啊!对喔!原来如此。
刑警:我想志保应该曾暗示横井。埋在自己假牙里的钻石不是外行人拿得出来的,引诱横井联想到藤原绫的存在。她料定这么一来,横井杀了自己后,便会带着自己的头颅来到藤原绫的公寓去。
部长刑警:但到公寓一看,却发现藤原绫已经被杀了;当时横井又怎么做?
刑警:他读了志保留在冰箱门上的字条。
部长刑警:字条?哦!那张莫名其妙的字条啊?
刑警:志保可以将文章写成那样,好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不懂。我想那是因为她担心横井没把字条丢掉、直接留在原地之故;事实上,横井的确没把字条丢掉。
部长刑警:不明就里得人看不懂?呃……(略微思索)讲到这里,我也懂啦!那张字条的内容和钻石有关吧?
刑警:当然有关。
部长刑警:那张字条的内容我记得是……呃。其在、石女、之头这、孩实中;这里面的石和头两个字合起来就成了石头,自己的应该就是钻石。照这个诀窍把文字重组起来,就是:其实石头——
警部:在这女孩之中。换句话说,(将指头折得啪啪作响)就是在藤原绫之中的意思。
刑警:没错。也就是说,志保留下那张纸条给横井,表示她谎称钻石埋在自己假牙内,其实却是嵌在藤原绫的假牙之中。当然,这也是谎言;钻石并未嵌进任何人的假牙,而是藏在志保住处厕所的抽水马桶水槽中。横井不知情,这会儿又开始想着该如何处理藤原绫的头颅。
部长刑警:(不敢置信)这人还真是……
刑警:到这个地步,藳谷志保的头颅对横井已经没用处了,带着反而危险;因此横井便将头颅留在原地——也就是藤原绫的公寓里,带走已被割下的头颅。
警部:(讶异地)但那其实是殿冈樱的头颅吧?因为志保先替换过了。
刑警:对,但横井并不知情,他真的将殿冈樱的头颅当成藤原绫的。
部长刑警:怎么可能啊!就算他当时再怎么惊慌,毕竟是自己的马子,脸部特征立刻就能分辨出来吧?
刑警:但他却被骗了。这又是藳谷志保设下的机关。
警部:机关?
刑警:横井一见头颅,立刻以为是藤原绫的头,这是因为那颗头颅的发行有特征之故。
警部:发型?
刑警:藤原绫的母亲芳江不也说过?女儿为了反抗自己,连头发都故意剪得和男生一样短。
部长刑警:什么?(喀哒一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什么什么?
刑警:另一方面,殿冈樱则因为姊夫喜欢而留了一头长发;但她们两个被割下的头颅,却被剪得一样短,几乎教人无法分辨。
部长刑警:原来这是伏笔?(重新坐好)凶手之所以剪短被害人的头发,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埋下的伏笔?
刑警:没错。假如只剪殿冈樱一人的头发,这个目的又被发现的危险;因此藳谷志保便将她杀害的六个女人的头发全数剪短,而自己的头发当然也在被横井杀掉之前自行剪去了。
警部:而宇都木拍到了剪发后的照片。
刑警:对,那张照片是关键;多亏了那张照片,这是志保设下的陷阱。她应该没想到自己安排的目击者宇都木竟会偷拍照片吧!而且是被杀害前自己的头发已然剪短的照片。
警部:横井将殿冈樱的头颅当成藤原绫的带走;这么说来,他根本没去过殿冈樱的公寓,只不过他带着殿冈樱的头颅,让我们深信他曾到过殿冈樱的公寓去杀了她。
部长刑警:原来如此,我懂了。所以在七个被害人之中,唯独包含自己的最后三个人得集中在一天里杀完,不然她煞费苦心安排的混淆犯案顺序计划便会功亏一篑。而藳谷志保刻意将犯案行程弄得如此密集,就是为了不让最后一天的三件显得太过显眼。
刑警:没错,(一脸欣喜)正是这样。而误将殿冈樱头颅当成藤原绫头颅带走的横井,大概是想取出钻石前先哈根烟吧!在香烟中放入氢氰酸的,当然也是志保。如此这般,(站起来高举酒杯)藳谷志保的犯罪就和横井的死一起落幕了。(一口气喝干酒杯后,便翻了白眼,趴在柜台上)
部长刑警:哎呀呀?终于喝趴了?
警部:喂!你没事吧?不要紧吧?(摇晃刑警的身体)不行了。
部长刑警:完全不省人事了耶!该怎么办?
警部:嗯,(心虚地)其实我也醉了,没自信能扶着他回去。
部长刑警:没关系啦!别管这小子了,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再喝一摊吧!
警部:(二话不说)就这么办。哎呀,不过他这番话还挺有意思的。
部长刑警:而且道理还完全兜得起来咧!(俯览着鼾声大作的刑警)这小子应该去当小说家才对。
警部:是啊!(打哈欠)一般人哪想得出凶手是藳谷志保?
部长刑警:就是说啊!这也算是头脑体操的一种,而且又达到和部下沟通的效果。
警部与部长刑警一面伸懒腰、打哈欠,一面退场。
刑警刑警依旧伏在柜台上呼呼大睡,不久后身体便从柜台滑落,身影自观众的视野消失——
迅速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