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大学生活开始了。我开始了每天从石神井出发,坐车去不远的校舍的生活。在校内活动的以一二年级的学生居多,所以校风并不太坏。因为还算是排名靠前的大型私立学校,所以校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学生。又将头发染成红色的男生。而女生们呢?常常让人觉得他们根本不像十几岁的样子。
学生的组成,听说有奥林匹克级的滑雪健将以运动特长生的身份加入,但是并没有见过真人。大体来说,既有有钱人,也有普通人,应该还是小财主家的子女居多吧。校舍对面的学生用停车场,既有外国车,也有国产车。既有车价相当于我爸爸年薪的高级车响当当的停在那里,也有踢一脚就散架的玩意,所以我非常地安心。
总之,在电视里和杂志上成为话题的那种,几个人把钱聚集到一起去疯玩的大学生,好像并不是学校里的大多数。于是,我也就安心的,快快地进入学习中了。
我每周日在搬家公司打工,周一到周六在学校,从傍晚开始就在音乐会呀,神宫球场之类的地方盘桓。当能够看见池山或者石井那样的大明星出现时,我就会由衷地感慨:在东京上大学还是很值得的。
在教室里偶然遇到了一个叫菅野的家伙,谈了会觉得意气相投,然后他就邀请我加入他参加的社团:电影鉴赏同好会。
这并不是一个什么严肃的研究电影的社团。既不进行实际拍摄,也没有认真地电影评论。主要的活动就是给大家放映新上映的影片,然后敷衍了事地互相谈谈感想。对于大部分加入这个社团的人来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女会员们集体约会。因为传言这个社团的女会员有21名之多,其中更包括了旁边名门女子大学的学生。
然而,我在出席了几次集会活动后,就完全失去了兴趣。因为女生方面的目的性和我们一样明显。她们用估价一般的眼神看着这边。然后就总会有人似乎说着:这样的男人,对不起了,饶了我吧。一边低下头去。到了五月的黄金周,这个电影鉴赏同好会组织去热海温泉旅行。三天两夜的费用居然要6万日元。而在这次旅行途中,大家最热衷的话题居然是下一次旅行的目的地。要是一直在这样的同好会中,有多少钱也不够花啊!我很明智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在旅行结束后,回到东京的当天,我就向菅野递交了退会书。他说至少要把名字留在花名册上,但是活动什么的可以随便。我们成交了。
我的平凡的大学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快地开始了。
津村知沙与我搭话是在礼拜一的第一堂课上,在自然科学的阶梯教室。那是六月的第一个礼拜一,正值初夏的好天气。因为前一天的打工稍稍有点累,我枕着一只胳膊睡得正香。突然,我被一只胳膊肘捅醒了。回过头一看,坐在旁边的女孩竖起大拇指作了一个手势。一瞬间,难道教授点我的名了吗?高中时代的噩梦回来了,我一下子精神了,向黑板的方向看去,教授正一边盯着黑板一边用令人昏昏欲睡的语调念着讲义。
我勉勉强强向身边的女孩挤出一点笑,笑声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她穿着白色的宽外套,袖口挽起来,贴身的牛仔裤。修长的双腿,不知放哪的交叉在桌子下面,很慵懒的样子。长长的直发虽然很漂亮,但感觉上并不是那种每天都进行精心保养的类型。脸上几乎没有化妆,只是涂着很红的口红。这女孩,是那种远看并不显眼,近看却非常标致的自然派美女。
看你睡得太舒服,觉得很讨厌。所以打扰一下你。她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我傻了。
自然科学是一年级和二年级一起上的课程。就是只要在两年里达到一定的出勤数就可以获得学分。所以上这课的。以一年级几乎完全没上,到了二年级来不可的人居多。除此之外,也有发现学分不够的四年级学生来临时抱佛脚。总之这堂课里可以一应俱全的见到所有年级的人。
身边的这个女孩,从言语动作和态度表情看来,大概是三四年级的。
到了下课的时候,我合上课本的活页。
杜崎同学,你今天傍晚有空吗?她一下靠近过来,一点也不认生地说。
我吓了一跳,即对她能这样亲昵地靠近过来惊讶,也吃惊于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在考勤表上写着呢,之前看过了。几次想要和你说话,你完全没有注意到呢!她就这样一边以非难我的口气说着,一边开始了自我介绍。
名字是津村知沙,三年级,也是眼看学分要不够了来补课的。听了名字,知道了年级,可我还是对她完全没有印象。说句很俗的话:这样的人没可能见过而没有印象的啊!
那个,我们之前见过吗?
当然见过了。在石神井车站。我在那边有很多朋友,之前也一直住在那里,刚刚搬到品川那边去了。
哈
就算你在石神井车站见过我,对我来说还是相当于没有嘛。怎么在车站那么多上下学、上下班的人潮里发现我的呢?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个理由好像已经是足够充分的了。
那么,今天晚上有空吗?她再次问道。
有空没空的选修课要一直上到5点的。
啊!没关系的,约会是在6点。能不能来帮帮忙??
到底是什么事啊?
嗯,有个美术大学的朋友,获了一个小小的奖,要开一个庆祝会,但是人手不够。已经租下了一间饭店。你来帮着摆摆碗筷什么的就行了。可以吃白食的哦!
吃白食吗那倒是可以。
之友白食吃就很不错了,我也对她美术大学获奖的那位友人很感兴趣,兼且觉得庆祝会也会很有趣。不能理解的只是她为什么会叫我呢?但在我问这个问题之前,津村知沙已经从手提包里拿出了饭店的名片。好像是一间法国乡村餐厅。
课程一完就直接过来吧。叫了很多人,大约有50个人左右。有很多女孩子会来,看上哪个,我会给你介绍的。她很开心地说着,然后边重重拍着我的肩膀边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她即使没有一米七,也有一米六八了。真实的很有气势。既是个美女,又是个高挑身材,非常有魅力。
怎么了,有什么怨言吗?她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怎么说呢,如果再高个10厘米,就能成为一流的模特了。
她哼地转过肩膀,能不能认真点哪,算了,我原谅你了。说着她就快步离开了教室。她给人的印象就只有酷。
下午课的第四节,我认真地翘掉了,我要回公寓换衣服。我心情很好地回到公寓,马上冲了澡,并且无意之中吹起了口哨来。津村知沙不知缘由的邀请,让我不知不觉地开始,不知不觉地进行中的平凡的大学生活有了些变化,我坦诚地高兴起来了。
到达饭店的时间是五点半锺。打开门,里面相当宽敞。桌椅已经摆到了中央,做好了自助餐的准备。在店的深处大丛绿色植物的旁边,津村知沙和一个胖胖的团子型的女生以及一个看起来好像很神经质的男生在忙碌着。店里只有这三个人。
啊,杜崎同学,这么早就来了。看见我,津村知沙很惊奇地笑着。当我老老实实地说出是翘了课来的后,她用充满着戏剧感的姿势摸着我的头,说到:佩服,佩服。然后,就将另外两个人介绍给我。
胖胖的女孩就是得奖的美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和津村知沙是高中时代的好友,津村知沙叫她小麻美。抱着小麻美肩膀的男人是她的恋人,是个医者之卵(未来的医生)。是个眼神非常讨厌的男人。小麻美虽然有点胖,但是长相非常可爱。
居然能喜欢上眼神这样讨厌的家伙吗?果然玩艺术的人审美就是不同那。如此种种,着实让我想象了一番。在和津村知沙一起喝了一杯红酒之后,就不断有女孩子们一个两个地进来了。一进来就跑过去抱着小麻美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应该是美术大学的同伴吧。对于这样一种打招呼的方式,我也只能说:果然是玩艺术的人哪。
这时,男士军团吵吵嚷嚷的走进来了。他们好像是医者之卵的朋友们。他们都有着令人讨厌的眼神。
我好像怕沾染上讨厌的东西一样,偷偷地坐到了墙角的一半椅子上。津村知沙凑过来,轻声对我说:烂柿子也是水果,你就别摆出那种臭脸了。
啊,因为医学部的家伙,所以很别扭。
你说什么啊,什么医学部,这些家伙都是没人要的渣滓。不过,不管怎么说,烂柿子也
她好像又要重复刚才那句话,我喷地笑了出来。津村知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人。
这时,装着开胃菜的大盘子一个一个地端了上来。大家马上冲向料理。庆祝开始了。
过了6点以后,差不多每隔一分钟门就会开一次,走进一个人。这次是女子军团。她们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化这很好看的妆。虽然有点分不清楚,但好像都是美女。
男生集团马上就沸腾了。人的喊声和盘子碰撞的声音让店里骤然杂乱了起来。我穿插在人缝当中,开始回收盘子和酒杯。高中时代,在料理店里打工的经验并没有白白浪费。人生就是这样的东西。
反反复复回收了几次盘子,又补充了新的盘子后,津村知沙走过来,敲着我的背说:杜崎同学,不用那么卖力也行。你也吃点吧。
然后又突然凑近,用辛辣的口吻低语着:一会一起走吧。大家都像猪一样的吃。说完就向小麻美和医者之卵走去。
我遵从津村知沙的忠告,取了盘子盛了些火腿、奶酪、牛排之类的退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在那里,有一个眼熟的女生。
眼前坐在椅子上的人,头发烫成蓬松的波浪卷,还化了很好看的妆。我几乎认不出来了,但那绝对就是武藤里伽子没错。里伽子握着酒杯,看着我说到:在这样的地方相见,真让人无法相信哪!
真的就像她说的,我真的.这个那个,我变得结巴了。
那个人是朋友吗?
那个人指得好像是津村知沙。
朋友吗?不,还谈不上。
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干活,这佩服你了。
她早就发现我了。但是为什么不大声打招呼呢?在我发现她为止,她一直都在一旁默默观察,到底是里伽子啊!
哎?为什么杜崎会在这里呢?我刚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里伽子就问道。
嗯我一边嗫嚅着,一边用余光寻找着津村知沙的身影。她就站在对面的角落里,正和几个漂亮的女孩子们拍着肩膀,快乐地聊着天。
因为大学的前辈叫我来帮忙。哦对了,得奖的小麻美是她高中时代的好友。
得奖?说得奖?怎么回事?
里伽子表情认真的愣住了,我也吃了一惊。
什么怎么回事,这个聚会不是为小麻美的得奖特意举办的吗?是油画什么的得了奖。
哎?是这样的聚会吗?里伽子突然笑了起来。
我想不明真相的人应该很多吧。我是被同好会的前辈动员来的,听说是医大生的联谊活动,因为会费很便宜所以就来了。
嗯我也应酬式地笑了起来。
大概是小麻美的什么同学上了里伽子就读的女子大学,为了聚人气所以动员了里伽子等一干女生。完全好像是单身男女的联谊活动嘛!东京的大学就是流行这样的东西吗?
里伽子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我们学校总是有各种活动来动员女孩子们,终归是大小姐大学,女生多哦!
很走俏吗,那也不错?。我的语气颇有讽刺意味儿让人讨厌。
里伽子睁圆了眼睛,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有怨言呢,怎么了?
不是什么怨言啦。就是觉得很好好玩啊。现在住在哪里?和父亲一起吗?
不,一个人住,只是偶尔去领生活费。
高知的母亲呢?还有联系吗?听说是瞒着母亲跑到这边来的。
真实很清楚?,果然。里伽子满含讽刺德说道,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对杜崎同学来说,那里是家乡,那是你的地盘吧。不管有什么,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但是对我而言,那真是个让我讨厌的地方。
哎?
完全不想记起来了,全是让人讨厌的事。回到东京,一下轻松了。
那么,现在过得很开心啦?
里伽子低下头,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以为她是去盛点吃的什么的,她却径直走向中间的桌子和一位漂亮的女孩子聊了起来。那位女孩子旁边坐着三位医大的学生,里伽子好像理所当然的也与他们搭起话来,并且满面笑容。
这是,从桌子另一头的男女混合团体传来:小里伽,这边的喊声。里伽子随即像游水的鱼一样快速走了过去,并且快速而自然的融入了那个团体。
里伽子的状态虽说不上又多快乐,但是也并不是正在忍耐着无聊。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娴熟的掌握了应对的技巧。
没什么可奇怪的吧,我是没有理由对她的人生了若指掌的。眼前的这个里伽子就是真正的里伽子吧!在聚会里娴熟的与陌生的男人相处着的里伽子。
原来是这样的啊!我想着。在高知度过的那一年里,做过什么,想过什么,讨厌过什么,喜欢过什么,恨过什么,爱过什么.已经全部忘记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算了吧.
我有点想喝啤酒,就站起来向着中央的桌子直冲了过去,将就手的一瓶中的剩余的啤酒,咕咚咚导入了杯中,然后一饮而尽。温热的啤酒,真的很难喝。这时就想到不好了,然而酒精已经冲上头来。
穿过人们的肩膀,津村知沙端着酒杯正看着我,眼珠灵活的转动着,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开心。她是一个直率的人。和里伽子谈话,被里伽子当作空气一般晾在角落里,还有我和里伽子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她都已经很透彻地看清了么?
这之后,直到8点聚会结束,里伽子都再没有过来一次。她拥挤在去其它酒馆的人群中离开了。本来还说要拉我先走的津村知沙也好像随着去下一间了。我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将杯子和脏盘子运到厨房去。等收拾停当,饭店的人好像才好像很意外地说:哎呀,你不是在我们这里打工的呢!我只有失魂落魄的走出店门。
一直以为只有在周一的自然科学课上才能见到津村知沙,但是就在那次聚餐之后的周六午后,我竟然意外的见到了她。
那天我去车站旁边的书店,想随便买几本漫画周刊来打发时间。当我走到收款台时,看见曾经不怀好意地卖给我地图,并且是我大学前辈的田阪正与一个女人小声说着话,那个女人就是津村知沙。
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津村知沙也同时回过头来,发出惊奇的声音。
看到是我,田阪也很吃惊。
哎?什么,知沙说的一年级学生就是拓吗?
你们两个认识吗?我吃惊的看着他们俩。
嗯,算是吧。喂,知沙,正好,和拓交往吧!
啊……真是的。
杜崎同学跟我来一下吧。
这不是叫自己养的狗吧……但我真得像狗一样乖乖地跟着津村知沙出来了。出店门的时候,田阪对我作了一个单手拜佛的姿势。那意思好像是:虽然这是一位任性的公主,但还是请你好好对待她。
津村知沙快步的走着,我在后面磨蹭了一会,终于还是追上去和她并肩走着。
我们走的方向是车站,津村知沙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暴漏了和小浩的关系,本来还想隐瞒一阵子,缠着杜崎同学呢。
哈……我不知所谓地应着。
到了车站,津村知沙迅速地买了票。而我,不明缘由地乖乖地跟着她上了车。
正如我预想的,津村知沙问道:?,在聚会上谈话的女孩,是怎么样的?我语无伦次地说了里伽子高二的夏天转校到高知,三年级时同班等常规的事。
不只这些吧,你们的谈话好像不是很沉重吗?
嗯,发生了好多事。
好多事是什么事。快说,我想听。
正在被她逼迫的时候,电车来了。然而刚在车厢里站稳,津村知沙吊着上面的把手又转到了面前。
快说吧,我想听。
于是我只好勉勉强强地把里伽子双亲离婚的事,陪她来见父亲的事,以及在学校里关系变得恶劣的事等等尽量扼要地告诉了她。
无论如何,她实在是个让人烦恼的女孩子啊。我用这句话作为这一段?述的结尾。
所以这次见面杜崎同学才会这么在意,因为喜欢她吧。
不……然而我却闭了嘴。这里不是高知,在这趟电车走向终点时也不会见到里伽子,这里也没有松野丰。我应该诚实了。
是的,我一直是远远的看着里伽子,关注着她,在意着她。但是,还有松野在。松野一直喜欢里伽子,勇敢地告白,然后被狠狠地拒绝了,因为这个打击一段时间里成绩下落了很多。这件事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非常的重大。比我喜欢里伽子的心情更加重大。
我们是真正的死党啊!我对津村知沙说着,大概松野也察觉到了我喜欢里伽子,但是他没有提过。
好纯情的高中生式的恋爱。不过现在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再次相见不是很好吗?
听到津村知沙如此直截了当的判断,我笑了出来。
也不是这样,她好像决心要忘掉有关高知的一切。
哎?是吗?好像能理解一点那种心情。津村知沙非常温柔地说,然后就是沉默。
电车到了石神井站,津村知沙很快地下了车,我跟在后面打量着她利落的背影。这是个好天气,周围林立着新建的西式住宅,路边停放的都是挺高级的车子。
喂,那个,我们要去哪里呢?不是去看电影吗?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有杜崎同学在,我就想去个特别的地方。不能告诉小浩哦!
津村知沙轻快的迈着步子,又把话题扯回里伽子身上。
我啊,是明白那个小里伽的心情的。
是什么?
津村知沙停下脚步,身体斜靠在一座三层复式建筑的外墙上,转过头盯着我的脸说道:因为父亲的轻浮而家庭破裂,当然有很多辛酸的事。但是还没来得及进行心情的整理就被急匆匆地带到了乡下。虽然是母亲的家乡,但是作为孩子的小里伽很寂寞吧,一定是的。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她表现出寂寞,倒是很孤僻很难相处啊。
并不一定寂寞就会表现出寂寞的表情哦。杜崎同学,要是喜欢她的话,就赶紧进攻吧,现在还不晚。
她这样单纯无比地说着,我笑了起来。里伽子那样谁都会棘手的类型我摸不准,但比起将什么事情都想得复杂的女孩,我更乐于看到津村知沙的单纯。
这边住着什么人呢?我问道。
以前的恋人住在这里,有点想看看这房子。那么,走吧。津村知沙转身快步向来时的路走去。我连忙跟过去。
我们进了车站前那种到处都有的茶店。店里有着好闻的香味。我没吃中午饭,就点了鱼子酱意大利面。津村知沙好像很佩服我能大口的嚼着食物,笑起来。
男孩子在这样的时候还可以大口的吃着?,感觉很过瘾吧。
这样的时候,什么时候?
津村知沙没有回答,但是我也明显感到寂寞了。
小里伽想要忘记高知大概与我搬家一样吧。津村知沙眯起眼睛,点燃了一支烟。
啊,搬家?
我?,二年级的时候与校友会的上班族交往。虽然他已经结婚了,刚才的房子就是他的新房。
我瞪大了眼睛,津村知沙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马上把烟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在新婚的第二年就对妻子不忠,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好像也不是妻子怀孕之类的,说起来还是好色吧。
一下子转到我不能理解的话题上了,鱼子酱意大利面开始变得没什么滋味了。妻子一旦怀孕,丈夫就会有外遇吗?原来如此。虽然好像在周刊杂志上看到过这类的题材。
可是,我现在也完全没有作了什么坏事之类的现实感。杜崎同学,有吗?
没有……我欲言又止。
但是,刚刚分手的时候确实感到了难受。所以就接近了很好交谈的小浩。但是,一旦变得不再难受,最先想躲开的就是小浩。这是现在才发现的……
和之前的恋人在一起的时候,在石神井租了公寓。他回家之前,在中途下车就可以和我约会。和他分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害怕看到和他在一起时走过的商店,唱片店什么。就这样到了今天,终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还和小浩在交往。
但是这之后好像还是会出没在石神井??
是啊,小浩不是在那边吗?我早上去车站,想到与上班途中的那个人擦肩而过,应该会很有趣吧……直到今天都在喜欢着他吗?那个人。
傻瓜,喜欢不是那样的表现的啊。只是有一点难受。这时候泡泡纯情小男生心情就好了。
我正在被泡吗?
谁知道?……
津村知沙轻快地从肩上的手提包里掏出便条本。
这是今天陪我的谢礼,小里伽的电话和住址哦。在换过酒馆之后从同学那里逼出来的。原想再周旋一阵子再给你。现在给你吧。说着就把夹着便条的手指伸过来,手指上涂着好看的透明指甲油。
在这之后我们又沉默着吃了点东西。在回去的电车上,也没有交谈。到了石神井公园站,津村知沙推我的后背,让我一个人下了车。
今天的事要对小浩保密哦。我之后会去杜崎同学的公寓玩?。
然后电车的门就关上了,并且慢慢开动了。站在车门旁的津村知沙的脸,看起来好像要哭出来,然而那张脸我只看到了一瞬间,电车就飞快的开走了。
回公寓的路上,我好几次把手伸进口袋确认便条,并且还在担心会不会遇到田阪。
津村知沙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头受伤的熊??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受伤的熊??就是那种因为伤口疼痛,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身上乱动的感觉吧。是不是刚刚从乡下来到东京,还是个愣头青的我,因为跑得太慢而被这头熊抓住了呢?津村知沙飘零的指甲,长而柔顺的头发,毫不扭捏的说话方式,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天晚上,是我从聚会那天后第一次没有想着里伽子就进入了梦乡。
想起要去里伽子的公寓,是因为听了津村知沙的话。听了津村知沙无路可走的爱情故事之后,觉得我对于里伽子的感觉,确实可以说是非常孩子气,但这样不是比较轻松吗?对我来说,这是好事呀。
六月的休息日被打工塞满了,到了七月的一个星期天,我一早起来把公寓打扫干净,吃过午饭就出门了。从池袋到新宿,在那里转乘了小田急线。坐着电车,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就是一年前忐忑不安地跟在里伽子去他的父亲家的那条线吗。
在豪德寺下车,走向车站南侧的住宅区。走了大约500米,出现了一座感觉刚刚建成了两三年,小巧而漂亮的公寓楼。虽然不是那种高级的公寓,但是每件都有凸出来的窗户,非常不错。我走进公寓,按照便条上的号码找到了名牌。在仔细的确认过之后,我按了门铃。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听到了啪,啪地打开门闩的声音。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已经跟你说了不要在意我。
里伽子低着头现出脸来。突然抬起头看见我,睁大了眼睛。里伽子穿着睡衣,上面随意地披着一件外套。眼睛肿胀着,又几撮不顺的头发立着??总之就是一幅刚刚起来的乱蓬蓬地样子。
里伽子慌忙把门缝关到很小。
为什么是杜崎同学?来干什么啊?通过那条细缝飘出来的是万分不高兴的沙哑嗓音。
来干什么?……哦,来玩啊……
来玩?说什么傻话?。
里伽子说这句话的途中开始咳嗽起来。很重的咳嗽,一听就知道她一定感冒了。我于是明白以披着外衣的样子出现并不是睡懒觉到现在,而是患了感冒一直躺着。
好像在不方便的时间来了?。
我刚提出今天先回去,里伽子却用更加不满意的口气阻止了我。
正好,你等一下,我这就换衣服,你在这等等。
门马上?地关上了。然后,就是全部声息,我在门口等了整整20分钟。
因为这次拜访而被彻底讨厌了吧?
到我开始不耐烦地时候,门终于打开了。里伽子穿了牛仔裤和白色的T恤衫,头发挽了起来,好像在后面系了一个夕阳式的发髻。
进来吧。
这样好吗?你好像正在发烧。
里伽子的脸红红的,语速也是慢慢的。当意识到我的犹豫不决时,里伽子不高兴的皱起了眉。我只能慌慌张张地进了房间。房间大概有8迭半大,还有一个4迭半大的厨房。墙壁贴了白色的壁纸,衣橱也是白的。真是漂亮的小公寓。
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铺着,不是因为感冒一直躺着吗?在换衣服的时候特意整理过了?
里伽子走进厨房,我意识到她是去取喝的东西,赶忙说:你快坐下,我来做。
她老实地回了房间。
那拜托了,冰箱里有乌龙茶之类的,你拿喜欢的吧。
我将乌龙茶倒入了两个杯子,拿到房间里。里伽子靠着床坐在地板上。她喝了一口乌龙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喝点凉的真舒服。
递杯子的时候我注意到里伽子的手很热,我摸了一下里伽子的额头,吃了一惊。发烧的热度就是这样吗?绝对要超过38度了。
喂,很烫?,干吗还要起床?
什么啊,杜崎同学好容易来了,让你回去多不好啊,所以就起来了。里伽子笑着说,但马上又绷起脸,那表情好像是说不会再开这样白痴的玩笑了。
我的心里相当狼狈慌张。里伽子的态度非常诚实,把这当作发烧说的胡话吗?但实在是让人无法平静。
怎样都好,总之你赶快躺下来。我提心吊胆地说着,这是门铃又响了。倚在床边的里伽子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我。
杜崎同学,开下门。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好像三十多岁出头的娇小女人,我看着有点面熟。
啊,那个……女人好像十分吃惊,侧身去看门边的名牌。我模模糊糊地记起。这个女人好像就是里伽子父亲的再婚对象。一年之前在成城的公寓里曾经擦身而过。
真是的,美香,还是来了吗?本来完全没事的。里伽子说着走过来站在我身后。
的确是有点感冒,但不是那么严重。刚才对你说来了有点不方便,因为朋友说好要来的。
这样啊。那位美香小姐露出亲切的表情,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起来。
美香小姐的双手抱着一个大纸袋,好像装着食物之类的,想要进来的样子。但是站在我身后的里伽子却好像一句话都不准备说,一副总之,请回吧的表情。她可能是连请回这句话都不打算说。
好像打扰了?。美香小姐还是比里伽子成熟多了。她动作飞快的走进玄关,将纸袋放下。
想是她患了感冒,在超市里买了很多很贵的东西。被里伽子骗了呢。留着你们两个人吃吧。
LUCKY,是石井超市吧。我也在那儿被诱惑买了很多高级品哦。
下次好好介绍一下吧。
美香小姐以好像里伽子年长朋友一样的口吻说着,看了我一眼就快步出了玄关。听了这句话,我觉得到底还是美香小姐技高一筹啊。
里伽子马上好像试探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搬起纸袋回到房间,一屁股坐下。
杜崎同学来之前大概30分钟,美香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不要和她和爸爸一起去相模湖旅行。正说着我就咳嗽起来,感冒的事就露馅了。她说马上要来。里伽子这样说着,兹拉兹拉地将纸袋撕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都是英国产的薄脆饼干,法国空运来的奶酪什么的。到底是地处高级住宅区的超市啊,我佩服起来。
所以正好让我扮演男朋友的角色,把她赶走吗?
让我特意进来的原因我终于明白了。不是这样,里伽子是没道理会欢迎我的。
嗯,算是吧,生气了?
没有。
我微微笑了笑。倒并没有变得不高兴。这正是我熟悉的里伽子的感觉。
武藤也有武藤自己的心思吧
好奇怪的说法。将我的心眼说得……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和那个人面对面相处会尴尬吧。
那么,演习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这家伙要好好睡觉啊。
在这里不是很好吗?再带一会吧。里伽子绷着脸说道,上半身向床倒下去。没想到里伽子能说出再待会的话,我傻在那里。
大概是我过于明显地表现出惊讶,里伽子好像解释一般地嘟囔着:健康的时候倒还没什么,一旦生起病来就麻烦了。
这什么话,好像刚从马背上掉下来说的台词。虽然马上就斗起嘴来,但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确是没犯病的时候还能硬挺着犯浑。身体一不舒服,就没精神做了。犯浑这件事还是相当消耗体力的。
我小心将散落在地上的食品收起来拿到厨房。那里有食品柜,我把罐头放了进去,又将生鲜食物放进了冰箱。独自生活能让男人变得贤慧能干起来。
我突然想到,里伽子这样发烧到38度,难道就没有个打了电话就跑来探望的女性朋友吗?大概没有吧,里伽子是个好像很不擅长交女性朋友的人。
回到房间待了一会,我觉得越来越不自在,说道:叫人来探望怎么样?生病的时候会想朋友吧,对了以前的男人呢?
以前的男人,谁啊?
就是一年前来看你父亲时,来饭店的那个男的。好像很有现代感,很有素质的……
饭店……很有现代感很有素质……
烧傻了吗?真的连这个都记不清楚了?里伽子愣愣地重复我的话,大约过了10秒钟,突然哈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是那个人啊。现在因为发烧一下想不起来名字来了。真实的?,说起来杜崎同学看到都是我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很怵你哦。
哎?我诧异着,含混回答着。是吗?很怵我吗?因为净看到里伽子不好的事情。不可思议地,我竟然没有生气,而且觉得事情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啊,啊,想起来了。叫做冈田。这样说的话,冈田曾经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这边没打过去过。
为什么?
我是很任性的。肯定是因为这样。里伽子令人吃惊的说出了真理,然后就沉默了。是令人吃惊的坦率?。不过也因此我觉得我也能变的坦率一些了。
嗯,任性是任性了一点,不过我喜欢武藤哦,一直都喜欢。
啊,啊,是吗。里伽子毫无感情地念道。之后一声不发地发起愣来,因为发热而变得有些湿润的目光呆呆的在半空中徘徊。
说这种话的时机太不好了吧!我马上后悔起来。这时里伽子说话了。
不过,不是和年长的美女很亲密吗?那时候。
哎……
有点生气?。因为一直认为杜崎同学应该是喜欢我的。但总让你看到我不好的地方,很讨厌这样。虽然讨厌,但你和其它美女在一起,我还是不高兴……好像说了乱七八糟的话?。
因为发烧哦。里伽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就又沉默了。想到却是是因为发烧吧,我也沉默了下去。
过了一会,我突然意识到:只要我还在,里伽子就不能换睡衣也不能上床休息。慌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3点了。
还是回去了。
嗯,哎,为什么知道我的住处?
嗯……我战战兢兢,支吾起来。在发烧的情况下还能把握住重点,里伽子真是了不起啊。
下次能给我打电话吗?到时告诉你。我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因为发烧,里伽子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力气……行。
里伽子没有站起来送我,她正在发烧,我出了公寓。
电车摇晃着在小田急在线行进。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温柔,喜欢上一个人时的幸福心情讲的就是现在的心情吧。回到公寓,因为上午打扫过,房间让人很舒服,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大声喊嘿哟。我拿起本来觉得很麻烦,想明天再去洗的脏衣服,摇摇晃晃地向投币洗衣店走去。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是让人舒服的夏天的傍晚。
等着衣服洗好的时间,我跑到旁边的柏青哥店玩起了BIGSEVEN,并且一下子就投入了进去。
换了硬币,回到洗衣店,将衣服塞到干洗机里,又回到柏青哥,又再次投入其中。结果两个小时的时间,手头的两千日元变成了一万六千日元。手气好说的就是这种时候。
虽然是夏天,但过了6点之后附近就一下子变暗了。我摇晃着装衣服的袋子回公寓,以便还吹着口哨。没想到的是,津村知沙竟然靠在我房间的门上。一看到我,就以一种审讯似的口吻问到:去哪里了?
哎,去了武藤那里。因为津村知沙的登场过于突然,我说了蠢话。当然,我马上就意识到了。她是以为我去了干洗店或者饭馆之类的什么地方才问的。但我却一下子说出了里伽子的名字。
什么啊,原来是去了小里伽那里了。津村知沙绷着脸说,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那么,我回去了。说完,好像要从身边穿过去一样,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将身体撞过来,靠在我身上。
这么快就顺利进行了吗?真让人不甘心?。津村知沙好像是发自心底的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要不要来捣捣乱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不摔倒,我用力地踏着地。津村至少毫不留情的靠着,相当重?。
要是津村前辈你来捣乱的话,里伽子就会当真而接近过来哦。她就是这样的人,津村前辈会白费力气的。请做些高兴的事吧。做很多很多的事。请打起精神来吧。
我就好像刚学日语的外国人一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请打起精神来。就好像不知道这以外的语言。
今天看见了里伽子很开心。沾染了温柔的心情,也想让这种心情继续下去。对待津村知沙也想温柔的对待。真的是这样的心情。迄今为止,我好像还没有想要如此温柔地对待别人。
津村知沙在我身上靠了大约1分钟,终于起身,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好像点了眼药水一样湿润了。即使是在公寓旁的街灯下,也看得非常清楚。我真的感觉到:这个人现在非常难过。
回去了。
津村知沙说道,头也没回地匆忙离开了,一瞬间就消失在街角。我在那里站了好一阵。因为感觉津村知沙会突然回来。从街角一下子出现。虽然我什么也做不了,对她并没有喜欢的感觉。可是如果她心软下来回来的时候,看到我还站在那里,会不会稍微感到一点安慰呢?
真实白痴一样的想法?。但是我在那里站了很久。一边想着,这就是我对里伽子以外的女孩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