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好了。」虎啸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就可以如桓魋所愿,顺利牵制住州师三天。」
站在街角的角楼上,可以看到布阵的州师方寸大乱。乡城原本就很牢固,升纮又进行了大规模的补强工程,拓峰变成了不输给州都的城堡。
「——终于成功了吗?真是太惊讶了。」
桓魋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惊讶,更像是哑口无言。祥琼和铃也在角楼的角落互看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肚子饿了。」
虎啸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这里是乡城,有各种丰富的食材,却没有人下厨准备。俘虏的人数庞大,乡府的厨师负责俘虏的三餐,但因为不知道会送来什么食物,所以虎啸他们并没有吃。昨天才终于增加了人手,总算有办法煮来吃了,只不过在昨天傍晚吃了之后,至今没有时间再进食。
铃小声地笑了起来。
「城镇上的女人很快就会送饭来了,你再等一下。」
虎啸很没出息地叹着气,角楼的楼上传来叫声。
「虎啸!有援军!」
「什么?」
虎啸跳了起来,冲上通往楼上的阶梯,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了上去。
「……虎啸!」
站在楼梯上方往下看的男人脸色苍白。
「——有援军?」
「旗帜……」
男人的声音也变了调。
「——西方有龙旗——!」
虎啸和桓魋争先恐后冲了上去,祥琼茫然地嘀咕道:
「龙旗……那不是王的旗帜吗?」
祥琼抓住了冲下来的男人手臂问道。
「真的是龙旗吗?」
「对……」
「——军旗是什么颜色?」
「……紫色。」
祥琼和铃都茫然地张大眼睛,阳子冲了上去。
——龙旗和紫色的军旗。只有一个军队可以扬起这两面旗帜。
「……禁军。」
虎啸和桓魋冲了下来跑向步墙,祥琼和铃冲去楼上察看。
「阳子,真的是禁军吗?」
听到铃的叫声,看着窗外的阳子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禁军会来?」
「不知道。」
阳子站在窗前看着前方的山丘,骑兵带头的大军扬着龙旗,沿着干道浩浩荡荡地前进。绝对没有错,那是应该留在尧天的禁军。
「……应该不是来镇压州师的。」
祥琼站在阳子身旁。
「原来尧天也有呀峰的后台……而且那个人位居能够指挥禁军的要职。」
阳子回头看着祥琼。
「——夏官?」
「大司马是怎样的人?」
「我记得——」
阳子陷入了沉思,随即张大眼睛。朝廷的权力版图。夏官属于哪一个派系?
大司马不可能凭一己之断出动禁军,只有掌握巨大权力的人,才能说服大司马出兵。
「——靖共……」
「啊?」祥琼偏着头。
「是前冢宰,宫中最大派系之长——」
「一定就是他。」
「等一下。」铃不解地叫了起来。
「为什么冢宰要为呀峰出兵?出动王师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阳子在这里,竟然派禁军出动。」
「正因为是呀峰才出兵,这是唯一的可能啊。」
祥琼说着,阳子张大了眼睛。
「升纮是呀峰的爪牙,呀峰是冢宰的爪牙。」
「但是,靖共痛恨呀峰……」
「他说痛恨呀峰,有没有实际做什么?」
阳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虽然靖共口口声声说,呀峰不可原谅,但总是叹着气说,如果没有掌握证据就束手无策。
「假装痛恨太简单了。既然叫呀峰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要假装讨厌他。不把王放在眼里,擅自出动禁军的人不会做这种事吗?搞不好当初主张革除麦侯职务的,也是冢宰那个派系吧?」
「是……没错。」
「所以,那个冢宰痛恨麦侯。他怎么可能不痛恨坚持走正道,深受百姓爱戴的州侯?」
「所以,」铃不安地说:「绑架那个远甫和烧了松塾,可能都是冢宰下达的命令。」
「烧了松塾?」
「听说是呀峰的命令,远甫也被送去明郭了。」
「那一定就是这样,否则和州侯没理由把他州的义塾视为眼中钉。如果冢宰是幕后黑手,一切就合情合理了。他一定觉得来自松塾的州侯很碍眼,所以痛恨所有松塾的人,因为一旦来自松塾的人经由麦州推荐进入国府,他的地位就不保了——八成是这样。」
听了祥琼的话,阳子轻轻吐了一口气,眯起眼睛。
「祥琼,你真厉害……」
「因为我太了解宫中的人在想什么,看来在宫中的三十年没有白活,连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的确太厉害了。」
阳子苦笑着,铃拉着她的衣服。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州师已经让我们难以对付了,这下子禁军也来了,不是完蛋了吗?」
阳子皱起眉头。
「禁军很强大,尤其禁军的空行师人数也很多,所以不容小觑。」
「比十五骑还多?」
「如果禁军三军都出动,有三卒三百,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有骑兽的士兵。」
「这么多。」铃说不出话,阳子一双碧眼中露出坚定的眼神。
「……我绝对不允许他们自作主张。」
2
包围市街的禁军大旗让市民极度不安。对市民来说,龙旗代表了王,代表了整个国家,和州师的性质完全不同。
——王师前来讨伐了。
人心惶惶,到处响起绝望的声音。即使投降,也会遭到严厉处罚,也许所有人都将被绳之以法。
虎啸和桓魋的战友当然也都不例外。
有人说,景王果然在为升纮撑腰。也有人不安地叫喊,原来自己做错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叛贼。
一军到齐后,又出现了第二军的旗帜,市民都挤到门阙前,打算向王师投降。
「如果被景王盯上就完蛋了。」
「我们并不是想要参与谋反!」
「之前被升纮盯上,就已经那么惨了……如果被国家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市民纷纷指责虎啸鲁莽行事,为拓峰带来了灾祸。
「都怪你们多管闲事!」
「这下子你要怎么负责!」
虎啸沮丧地坐在乡城正门的箭楼上,周围的人影稀疏,因为有人开始耳语,如果取下虎啸的首级向王师投降,景王或许会网开一面。
「……怎么办?」
桓魋问,虎啸垂下头,叹着气。
「没怎么办,只能打开午门,让想要逃的人赶快逃走。」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言语之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霸气。
「只要一打开门,王师和州师就会冲进来。」
「这也无可奈何啊。」
说完,虎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桓魋。
「桓魋,没有人知道你的身分,你骑上吉量赶快离开吧。」
「不要随便把人当成懦夫。」
「好吧,」虎啸笑着,巡视着周围,「反正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但要避免把无辜的人卷进去。」
虎啸说完,对着一个男人说:
「你去告诉守在城门的人,他们要回乡城或逃走都可以……但你们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不要被恼羞成怒的人攻击。」
「但是……虎啸。」
「即使被认为是叛贼处死,我们也要坚持自己的仁义,如果把百姓关在乡城,感觉把他们当成了人质,我无法忍受。」
「虎啸,等一下!」
铃叫了起来。
「——你不能这么做,不要轻举妄动。」
「没错,」祥琼也表示赞同,「再等一下,反正他们在等我们投降,否则早就进攻了。还有缓冲的时间,所以先不要急于下结论。」
虎啸轻轻吐了一口气后抬起头,露出自嘲的苦笑。
「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卑鄙胆小的人。」
「再等一下就好。」
祥琼和铃异口同声地说,虎啸和桓魋都讶异地皱着眉头。
「对了,」虎啸举起了手,「阳子去了哪里?」
铃和祥琼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祥琼开了口。
「……她守在午门,即使叫她打开城门,她也不会答应。」
虎啸张开嘴巴想要说话时,有人沿着楼梯冲上了箭楼。
「虎啸——」
「发生什么事了?」
「自称是市民的代表说要来见你。」
大家都皱起了眉头,虎啸从容地说:「让他们上来。」夕晖立刻走到虎啸身旁,其他人也都围了过去,以防万一有人想要对虎啸不利。
六个中年男人走上箭楼,名叫革午的人代表他们发言。
「我们并没有协助你,而是你们这些叛贼俘虏了我们。」革午气势汹汹地说:「赶快放我们走,我们可不愿意也被当成叛贼。况且,你们这些无赖——」
革午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其他五个人也一起责备虎啸。虎啸叹着气,铃大声说道:
「够了没有!」
不光是革午等人,就连虎啸和桓魋也睁大了眼睛。
「你们不痛恨升纮吗?你们认同升纮的做法吗?」
「你一个小女孩给我闭嘴!」
「我当然不会闭嘴!如果你们认同升纮的做法,就是他的同伙,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马上就把你们像升纮一样绑起来!」
「……铃!」
虎啸制止道,铃瞪着虎啸说:
「你为什么垂头丧气?根本不需要因为这种人说这些话感到沮丧。」
她不认为虎啸做错了,更不认为拓峰的百姓不痛恨升纮。
「我因为像我弟弟一样的孩子死在升纮手上,所以加入了虎啸他们——那个孩子是被升纮的朱轩辗死的,没有人责备升纮,也没有人追上去把他拉下朱轩。以前我以为是大家害怕升纮,但如果不是这样,而是这里的人都认同升纮的所作所为,那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仇人!我不会原谅你们!」
「你听我说,我们并不是不痛恨升纮,只是无可奈何,因为如果不在他面前低头,就无法活下去。」
革午咬牙切齿地说:
「很谢谢你们推翻了升纮,但是,我们不想死,也很疼惜家人,难道这样想错了吗?你们推翻了升纮这个豺虎,但引来了景王这个更大的豺虎。」
「景王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禁军不是来了吗!」革午怒吼道:「这代表景王并不认同拓峰的叛乱——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啊?」
「不是。」
祥琼斩钉截铁地回答。
「景王根本不知道,你知道这个国家有三个豺虎吗?」
革午用力喘着气,眨着眼睛。
「止水乡乡长升纮、和州州侯呀峰,还有前冢宰靖共。」
「喂!」虎啸对她喊道,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看着祥琼。
祥琼对他们笑了笑。
「事情就是这样。从止水乡百姓身上榨取的民脂民膏流入了和州,和州的油水又流入了靖共的口袋。他下令烧了义塾,用莫须有的罪名把深受百姓爱戴的州侯赶出朝廷,还下令袭击里家,但在背后为升纮和呀峰撑腰。这和州师赶来这里救援的理由一样,因为一旦升纮和呀峰遭到逮捕,靖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所以才会派出禁军。」
「你……从哪里听说这些事?」
桓魋问,祥琼和铃交换了眼神。
「我自有方法——景王不可能派禁军,她很同情拓峰的百姓,是靖共擅自派兵,所以禁军守在城门前,没有展开攻击,因为照理说,根本不可以擅自调动禁军,只能用这种方式造成我们的心理压力,等我们自行投降。」
「但是——」
「桓魋,靖共掌握的权力越大,就越会引起反弹。朝廷目前分为靖共派和反靖共派两大派系。靖共擅自派出禁军,反靖共派会不吭气吗?如果只是让禁军出征,来这里威吓我们,或许还可以找借口辩解,以镇压叛乱的功劳做为挡箭牌,但是,一旦真的打仗,即使是前冢宰,恐怕也百口莫辩了。因为禁军是王的军队。」
「但是,禁军可能会进攻啊!」革午大叫道:「一旦进攻,一切都完了,你搞清楚没有!」
「景王会救我们,她绝对会阻止。」
革午指着祥琼说:
「谁能够保证!景王可能和靖共沆瀣一气!」
「——不可能。」
祥琼和铃同时说道,两个人同时轻声笑了起来。桓魋也忍不住噗哧笑了。
「听你们的口气,好像认识景王。」
祥琼和铃再度互看了一眼。铃先开了口。
「当然认识啊。」
「怎么可能!像你们这种小女孩,怎么可能认识景王!不要信口开河!」
革午吼道,铃想说又不能说,正感到不知所措,看向祥琼。祥琼对她点了点头。
「——你叫革午吧?我认识景王很奇怪吗?」
「当然啊!」
革午还想继续说下去,祥琼制止了他。
「我是芳国先王峰王的公主祥琼——一国的公主认识景王很奇怪吗?如果你怀疑我的身分,可以去向芳国惠侯月溪打听,问他是否认识先王峰王的公主孙昭。」
不光是革午,连虎啸和其他人也都傻住了。
「我在父王崩殂后,来到庆国投靠景王,受景王之托,了解和州的情况。因为某些缘分,所以协助了虎啸他们,景王也知道这件事——景王希望趁这个机会,一口气把靖共等人绳之以法。如果你们惊慌失措地责备虎啸他们,反而会让景王不开心。」
「怎么可能?」
革午的表情显然觉得难以置信,铃把手伸进怀里。
「革午,你看这个。」
革午接过铃递给他的东西,不解地偏着头。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旌券。他抬起头,搞不懂铃为什么把这个给他,铃叫他看背面。他把旌券翻了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墨字和朱印。不,这该称为——御名御玺。
「我以前在才国琶山之主翠微君手下做事,受采王之托,来庆国拜访景王。如果你不相信旌券上的御名和御玺,可以去问长闲宫。」
革午看着旌券,又看着眼前两个年轻女孩。两个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就相信景王继续等待,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真是不胜惶恐啊。」
虎啸端详着铃的旌券,然后交还给铃,看着她的眼睛问: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革午和其他人终于相信了她们,走下箭楼离开了。传闻应该传得很快,至少街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渐渐消失。
铃看着祥琼,祥琼耸了耸肩。
「你们可以认为是真的,因为以结果来说,我们并没有说谎。」
虎啸偏着头感到不解,祥琼挥了挥手。
「其实,我对王师会不会进攻这件事并没有自信……但是,空行师并没有上阵,而且现在也没有展开攻击,所以应该八九不离十——我们目前该做的,就是相信景王,然后等待,这句话并没有说谎,而是千真万确。」
「好!」虎啸拍着大腿,「为了以防万一,要固守城墙。」
「虎啸。」铃和祥琼同时叫着他。
「我相信你们,那就在这里等景王和她的人马来救我们。」
「太好了。」祥琼松了一口气,看向街上,当她回头看午门时,睁大了眼睛。
「——铃……!」
「啊!」铃跑了过来,祥琼指向天空。
「那是……」
虎啸和其他人也都跑到窗边。
「那是——」
街上仍然处于紧张状态,不安让整个城镇的空气都变得沉闷。
王师很可怕,但叛贼也可怕。想要留下的人害怕遭到王师的攻击,害怕之后遭到处罚;想要逃走的人又担心遭到叛贼的报复。百姓害怕采取任何行动——这就是升纮长年欺压百姓的结果。
他们一次又一次不安地仰望城墙。只要站在步墙上的人影没有动静,代表暂时没有问题。
一个女人在不知道第几次抬头看时,不由得张大了嘴。
「那是……」
其他人可能听到了她的声音,也都纷纷抬头看着城墙,和女人一样目瞪口呆。
3
阳子站在午门的箭楼巡视着空地,在空地后方丘陵地摆开阵仗的军队人数明显增加了。
军队至今仍然没有动静,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打仗的准备。士兵正在驻扎的斜坡上砍伐树木。
祥琼说,王师应该只是发挥威吓作用。也许她说对了,但州师显然有动静。同样守在箭楼上的男人说,他们可能打算制作攻城器。
「现在开始做?」
「攻城器很大,如果战场上有木材,就会就地制作……除非要做很巨大的攻城器,否则只要准备车轮,不出半天就可以完成。」
「是吗?」阳子点着头,将视线移回空地。她并不是在看敌军。
太阳渐渐越过了中天,阳子在苍穹中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东西,张大了眼睛。
「……来了。」
「啊?」身旁的男人看着阳子,阳子没有理会他,转身冲下箭楼。
步墙上的人愕然地仰望天空。
「那是——」
「什么——」
惊叫声接二连三,一个人、两个人缓缓举起手,指向天空。
「为什么?」
「但是,那是——」
有什么降落在步墙上,但既不是空行师,也不是妖魔或骑兽,当然更不是人。
虽然是兽,但像鹿般的身躯和雌黄色的毛,以及金色的鬣毛。这个国家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眼前这只兽所代表的意义。因为在府第、在庙宇神社,所有地方都画着这个身影。
「……麒麟。」
阳子拨开惊叫的人群奔跑,她不顾一切地大叫着:
「——景麒!」
麒麟在低空奔跑,然后降落在步墙上。现场响起了不知道是惊愕还是敬畏,或者是欢呼的声音,阳子推开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踏步的人群,直直地跑向那只兽。
「你终于来了……!」
那只兽不悦地说:
「把臣叫到这种地方?而且这里的尸臭味太重了。」
「……不好意思。」
「您叫我不必担心,结果就是这样?而且把臣的使令弄得那么脏。」
「你要抱怨,等一下可以让你尽情抱怨,先带我去王师的阵营。」
「您把臣当作骑兽?」
「那我也有话要说,禁军会出兵,你可要负责。」
麒麟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阳子,然后移开了。
「景麒,请你稍微忍耐一下。」
阳子非常清楚麒麟不适合出现在战场,而且让浑身沾满血的阳子骑在他身上,对他而言是莫大的痛苦。
「……臣遵旨。」
麒麟线条优美的脖子转向空地,阳子跳到他身上。
「——阳子!」
阳子看向城墙下方,看到祥琼和铃在大路上向她挥手。她来不及向她们微笑,麒麟已经飞了起来。在朝向王师的旗帜疾走的刹那,景麒小声地说:
「那个孩子,保住了一命。」
「是吗?」阳子露出了微笑。
空地上的士兵都抬头望着天空,张大了嘴巴,禁军左军将军迅雷也不例外。
——为什么?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有人骑在麒麟的背上?
有人骑在麒麟身上也就罢了,而且麒麟一路奔向自己的方向——奔向军旗,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所以我才会反对,说出动禁军太危险了。
当大司马要求迅雷带禁军出征,他当然不敢拒绝,更何况大司马不时暗示靖共的名字,他更加不敢拒绝了,因为他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将军地位。
——但是……
看到一路奔来的神兽,和神兽上是一头红发,年纪大约十六岁的年轻女孩,迅雷当然知道她是谁。禁军左军在登基大典和之后的郊祀时,都曾经随侍在她的左右。
#插图
来到眼前的麒麟停在龙旗旁,麒麟身上的人投来锐利的视线,同时响起响亮的声音,但声音中带着愤怒。
「——迅雷。」
迅雷听到叫声,再度向后退了一步。周围的士兵一阵哗然,也都纷纷后退。
「谁允许你来拓峰的?」
「臣——」
「是哪个王下的旨?」
必须赶快解释。虽然迅雷这么想,却无法发出声音。他努力思考,但思考在空转——原本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以为她和先王一样,都是凡庸的王,为什么会有让自己畏缩的雾气?
「还是说,禁军的士兵和将军都已经辞职变成了私军?」
「……主上,臣——」
「你们的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了靖共?如果你们为了靖共攻打拓峰,是否代表所有禁军都是叛军!」
迅雷和周围的士兵全都愣住了。这时,响起一个极度平静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麒麟的双眸注视着迅雷。
「主上当前,未经许可,岂可抬头?」
迅雷的自尊心完全被击垮了。他慌忙跪了下来,其他士兵也纷纷跟着下跪磕头。
「——迅雷。」
「臣在。」迅雷的额头已经碰到了地上。
「我以敕命命令你,率禁军前往明郭捉拿和州侯呀峰,并救出被关在州城内的瑛州固继的闾胥远甫。」
「——臣遵旨。」
「一军回尧天捉拿靖共。如能顺利捉拿靖共、呀峰,营救闾胥,将不再追究禁军士兵与和州州师之责。」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