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地里的儿子到现在都没回来。
面色苍白的老妇人请求乡民们帮忙寻找她的儿子。
大家很快地答应了,于是他们利用农活的间隙展开了搜索。但连他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家人早上出门,现在还没回来。
我哥哥进山已经两天了
失踪者越来越多,到了二月末时已经超过了十五名。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一些失忆后性情大变的病人。
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家人,执意要搬出去一个人住。
那里是当代第一贵族,藤原氏左大臣家为领家的庄园。作为庄园的庄官,野代重赖认为事态严重,于是立刻报告了领家。
那时是二月下旬。而领家却没有给京都任何通报。
京都太远了。领家认为这只是件不算严重的骚乱,就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但乡民们却陷入了惶惶不安的生活中,人们都在担心不知何时自己也会失踪。
或许那些失踪的人,只是碰上了什么事情一时回不来而已。
也有人这么说。但几天后入海口处浮出的数具尸体,彻底击碎了人们的想法。
他们的脚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绑过,他们的表情都在被恐怖和痛苦扭曲后定格。打捞尸体的人们看到这些尸骸,无一不感到还怕。
一名男子叹了口气,在强忍住恐惧后他走到水边,想要把浮尸托上岸来。
扑通一声。是鱼跳起来的声音么。
最初谁都没有注意,但立刻,一个充满恐惧的呼救声响了起来。
救,救命!脚上被什么给
尸体和男子被一同拉入了水中。男子拼命想要逃跑,但从他身后跃出了一只四足黑兽。黑兽张开巨口,将男子的头吞了进去。
它将男子连同尸体一起拖入了水底。
人们惊呆了。
水面忽而涌起了波浪,水中映出了几个黑色的身影。
而在更深处,一个比黑兽更为巨大的黑影,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岸边的人们。
哇!
不知是谁惨叫了一声。男人们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转身逃命去了。
黑兽浮出水面,它的周围泛起一阵水花。
带回来。
它的声音震撼着大海。五只黑兽窜出水面,向男人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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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啪的被光上了。
勾阵催着昌浩回去休息,于是他听话地回到了屋内。
直到刚才都隐藏着气息的太阴和玄武,这才大大地透了口气。
原来没有想偷听他们谈话,可还是偷听了。
虽然勾阵比藤蛇好多了,但她生气起来也是很可怕地。但她相当有分寸,一般不会爆发出来。与脾气暴躁地青龙相比,勾阵算是相当理智的可一旦她认真起来,那可就没法说了。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坐在房顶上的太阴焦急地挠着头。
怎么了?
瞟了玄武一眼,太阴站起了身。
那么,那样子下去,昌浩地心会坏掉的!
竭力的忍着,压抑着,无论情感上多么无法接受,他还是努力地战斗着。
她知道他睡的很浅,也知道他装着开心地样子逼自己咽下每一口食物。
因为他必须这样做。
可我们,什么都帮不了他
自己没有那么的能力,玄武也是。六合能够支持着昌浩,却无法缓和他的伤痛。勾阵也是同样。
而且即使现在晴明和彰子都在场,昌浩也不会吐露出心声吧。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于是他总是逼着自己独自承担后果。
我怕腾蛇,这我也没办法。不是讨厌,只是觉得他很可怕。
太阴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
玄武皱起眉头,试着退一步分析。不会委婉言词,这点他自己也一样。太阴激动的感情卷起了一阵旋风。风舞动着太阴的头发,玄武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做些什么,昌浩恐怕真的要崩溃了!
我同意。
失去了灵视力,最痛苦的人明明是昌浩。而他却一脸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能不能尽量加强些神气,让我看到你们
什么最强的十二神将,什么当今第一的大阴阳师。还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什么用都没有
太阴哭着叫了起来。忽然,她停了下来,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睛。
风骤然停了,被刮得东摇西晃的树林终于平静了下来。
对啊还有阴阳师啊
太阴?
没有理会玄武的讶异,太阴猛地朝天空抬起头。
昨天就积起的云层终于降下了雨滴。
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太阴就掀起了龙卷风。被风刮得失去重心的玄武,从屋顶滚了下来。
好在及时调整了姿势,玄武才安全着陆。他皱起眉头抬头望着天空。
但,已经迟了。太阴早就没影了。
这这个家伙把我
无处泄愤的玄武环顾着四周,附近只有树林,又不能砍树,这样会把小屋暴露出来。他只得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十二神将究竟诞生了多久,早就已经记不清了,但能确定地是,玄武总是被太阴耍的团团转。
等回到京都,一定要向白虎告状,只有他才能制住太阴,要让他叫太阴好好反省反省。
时近中午,昌浩呆呆地望着被云层覆盖的天空。
没什么风,山中初春的景色也能尽收眼底。那么黎明时,那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又是从何而起?
脑子隐隐作痛。由于疲劳和心上的伤痛,身心已是脆弱不堪了。
昌浩闭上眼睛开始假想。他回忆起梦中和彰子相会时,那些许的快乐心情。
他将手按在胸口深呼了几次。否则,持续跳动的心脏会不堪重负。
昌浩起身打开门想要呼吸些新鲜空气,却偶然看见小怪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来它正巧路过,见门打开了便停下脚步望了一眼。
昌浩和小怪的目光对在了一起。那双红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一丝不快从它眼中一闪而过。
昌浩的身体不觉绷得紧紧的,只觉得胸口被什么重物压着一般难受。
他见过那双眼睛,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他拼命呼喊着,用手不停地拍打着那面无形的墙壁,而后,小怪终于回过了头。
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鲜红的眼睛
小怪的身影消失了。昌浩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挤到了喉咙口,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他强压下这难过地感觉,狠狠地甩了甩头。
就在此时。
一阵疾风袭来。椿花被卷起落,花瓣随风钻入了小屋中。屋里地褂衣和草席都被吹得翻了起来,于是昌浩踉跄着扶住门板。
怎么回事?
他茫然的自语和一声惨叫同时响起。
哇!
而后,听见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似乎是很重的东西,而且正掉在小屋的门口。
正护着火堆的玄武闻声抬起头,勾阵和六合也站起来。
昌浩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
他赤脚逃到地面,在小屋边的椿树下停下了脚步。
草地里,一名青年正呲牙咧嘴地捂着后脑勺瘫坐在地上。
痛痛痛祖父地式神怎么这样
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地青年,正注意到面前的昌浩时眨了眨眼。他站起来掸了掸尘土,一脸平静地看着昌浩。
怎么啦,弟弟。脸色怎么那么白,至于吃惊成这样吗?
昌浩扑哧笑了出来。之前,太阴只是边招手边对成亲说过来过来,然后就一阵风把他给卷了过来。此刻,太阴正像尊菩萨一样立在空中。
这时候不用我叫,你应该自己快点赶过来才对啊!
哦是吗?作为我来说,既然是十多天之后的感人相聚,我更希望看到最年幼的弟弟幸福而勇敢地赶到我身边来。
他大大咧咧地回答道。之后,成亲看着昌浩,换上了兄长的表情。
昌浩,怎么了?
昌浩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昌浩注视着成亲,突然瞪大了双眼,忍耐至今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哥哥
成亲上前几步,把自己最小的弟弟抱在怀里。
傻瓜没事了。
他轻拍着昌浩的背脊,昌浩终于痛哭了起来。
边安慰着昌浩,成亲边抬起头看着飘在空中的太阴。
一个时辰之前,成亲还在独自赶往出云的途中,突然,空中传来的呼喊声使他停住了脚步。
找到了!
成亲茫然地抬头望去,却见神将太阴一脸愤慨地浮在空中。一瞬间他甚至想逃,但他还是问了句,有什么事吗?而太阴却直接抓出成亲的衣襟,一言不发地把他提到了空中。
然后就是一阵龙卷。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但当他看到昌浩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太阴为什么会急忙把自己送来。
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十四岁的弟弟肯定有了危险。
太阴落地后,玄武咬着牙上前责问道。
太阴,你早上匆忙离开就是为了这个啊。
是啊。
那刚才的风是怎么回事。由于那风,房子里已经洒满炉灰。
就是盖着火种的灰。太阴顿时恍然大悟。
那玄武你把它弄干净不就行了,你是水将啊。
不是这个问题!
被玄武猛地一吼,太阴垂下了头。
因为
什么啊。
玄武愤然地抱起了胳膊,太阴耸着肩膀回答道。
腾蛇在屋顶上,我看着他地时候,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站在一边的六合和勾阵都稍稍瞪起了眼睛。原来如此,所以这风才那么突然啊。
太阴和腾蛇都没有恶意,这次只是个事故。
嗯
玄武也顿时语塞。太阴低着头道了谦。
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知道就好。
玄武点了点头。勾阵拍了拍二人的背,意思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六合看着在成亲怀里痛苦的昌浩。
昌浩终于从压抑的心情中解脱出来了。
就算是位于神末端的神将,也不是万能的。因为神将不是最高的神明。
但是,神将们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无能为力。
六合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成亲的出现让小怪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
它记得那张脸,对,他是晴明次子的儿子,名叫成亲。
但,很奇怪。
他比自己记忆中要高。自己明明记得他刚行元服之礼,还不过是个孩子。但现在,他怎么看都是个成熟的青年。
至少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小怪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着。
这是怎么回事
午后,一场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嗯,还好没淋雨,真是万幸啊。如果现在还在路上,一定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
于是太阴挺起胸膛对成亲说道:
是啊,快感谢我。
不过呢,乌帽子也丢了,行李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连大臣给我的可怜的路费也没了。我已经很惨了。
嗯
太阴像被戳到了痛处一样被堵了回去,这时六合在一边难得地插嘴:
太阴,快去找。
了解。
太阴垂头丧气地向窗口走去,半当中她还抓住了玄武地胳膊,硬是把他也拽走了。玄武和六合都没说什么。
神将们当时都是身处道反的圣域,所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在昌浩作出那样的决定之后,每个神将的神经都绷得更紧了。
所以昌浩反而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费尽了心思。他认为现在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自己会痛苦,只是因为这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他苦苦撑着的一切,都在看见兄长的同时崩塌了。
或许,年长自己许多的成亲,和自己并不那么亲近。如果只看时间,两人相处的日子也确实非常短暂。但他就算在结婚离家之后,仍是昌亲和昌浩最值得依赖的兄长。即使分隔两地,他也时时刻刻挂念着自己的弟弟们。成亲就是这样一个细心而温柔的男人。
他拥有能够容纳一切的胸怀,这是昌浩的心融化了。这其实和红莲与昌浩的关系有些相似。
成亲用眼神向勾阵和六合示意。于是两人立刻隐了身,当场离开了。
随后成亲严肃地看着昌浩。
昌浩你地灵视力怎么了?
他问得太过直接,昌浩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成亲接着说道。
十二神将现在连我都能轻松看见,这太不寻常了。我根本没有集中灵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看见。他们都加强了神气吧。
昌浩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一切都被他说中了。
这位年长昌浩至少十二岁的兄长,一脸困惑地抱起了胳膊。
老实说,你甚至能察觉到他们某种程度的隐身,所以祖父才会认定你是他的继承人。
昌浩无力地垂下了头和双肩。
见他灰心丧气地模样,成亲淡淡地苦笑着。
你怎么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又和腾蛇闹别扭了?
成亲原本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昌浩在听见那个名字时,身体猛地一颤。
他诧异地眯起了眼睛。这样说来,腾蛇现在却不在他身边。自从昌浩元服之后,腾蛇就化为白色的妖异一直跟在弟弟身边。成亲连忙向四处张望,直到发现梁上的白色身影。
自己的目光与那双红色的眸子碰撞时,成亲只觉得背后一片发凉。
小怪咽了口唾沫,转过身完全隐去了踪迹。成亲叹了口气,似乎开始了解到现在的状况。
憔悴不堪的昌浩,以及性情大变的小怪。
他端正了坐姿,认真地问昌浩。
昌浩,我希望你告诉我实情。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二月末,安倍成亲与安倍昌浩受阴阳竂指派,前往出云国的意宇郡。人选虽是由阴阳竂的首脑所定的,但也反应了藏人所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意志。
成亲若有所思地说道。
父亲说因为你有重要的任务,所以和我分头行动。但就连父亲都不知道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这一定是祖父的指示吧。
自己也不清楚晴明的想法,但他确信,祖父的话是不会错的。一个人前往出云虽说孤单,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随后,他就一个人出发了。如果不是太阴,他现在的所在地大约还需要五天。而说不定这五天之内,昌浩的情况就会变得难以预料了。
昌浩几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都选择了沉默。如果要将一切告诉成亲,就不得不从去年冬天开始说起。
那是
昌浩终于开了口。随着昌浩叙述的推进,成亲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这已经事结接近于神话的故事了。但只是看着昌浩痛苦的表情,就能知道他没有撒谎。
然后就到了这里
哦,原来如此。
兄长喃喃地念着。昌浩抬起头想看看他地反应,只见兄长正挑起眉毛,有些苍白地脸色显得很不自然。没办法,这故事太玄了。
那腾蛇呢?
说是问昌浩,不如说是成亲想要做个确认。昌浩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垂着眼睛把身子缩成了一团,显得非常紧张。
沉默了许久,成亲终于大声说道。
笨蛋。
只是短短地几个字,昌浩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揍了一拳。
绝对不许再这么干了。
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成亲摸了模他低垂着的脑袋,深深地叹了口气。
把我吓死了。
嗯。
不是只有你会认为,某人很重要。
嗯。
昌浩在河边遇到地那位温柔的女子,也说了同样意思的话。
哥哥的手在抚着自己的头。昌浩边感受着亲情,边眯起了眼睛。自己现在能坐在这儿,靠的决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我在河边
嗯?
见到奶奶了
成亲顿时瞪大了双眼。而后,两人相视而笑。
太阴和玄武二人在风幕的保护下,在滂沱大雨中寻找着行李。
太阴是在伯奢国与出云边境找到成亲的,他为了避免走山路,特意选择沿日本海岸线行走。
确实,走山路可就太辛苦了,成亲想的真周到。
玄武佩服地点了点头。他和太阴的身边各有风幕为他们遮挡雨滴。
太阴又往高处浮动了一点,操纵着风寻找着成亲地行李。地上地玄武沿着成亲地气息不停搜寻着。
玄武挑了挑眉,他挥了挥手,只见一串被水包裹着的佛珠从地上跳到了自己手中。
好,现在只剩他地钱包了。
太阴没多久就找到了钱包。虽说因为太分散而花了不少气力,但所幸全都平安找到了。
两人送了口气。
太好了,否则我可就惨了。
玄武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太阴。
如果你真那么想,就记得以后稳重些。
知道了。
仔细确认过玄武抱着的东西之后,太阴打了个响指。有是一阵急风把两人包围起来。看来这大大咧咧的个性她是改不了了。
当玄武在空中调整好姿势,他也只得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起来。
至少去改改看
风声夹杂着雨声,所以太阴没有听见玄武的话。她在空中飞着,顺便瞥了一眼地面说道。
差不多该是农耕的时候了。就算因为智辅社而引起了混乱,不种田还是没法活下去的,差不多也该平息了。
两人的脚下是宽广的农田。虽说因为大雨没法看的很清楚,但至少能看出田还没荒。
这么说来
玄武若有所思地转移了目光。
山代村似乎还因为别的事起了骚乱。太阴,那儿怎么样?
啊?哦,不知道啊。不过,对了,我忘了去了
太阴若有所思地将手指搭在唇边,随后她扭过头说道。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嗯,好主意。
玄武点头赞同的同时,风速也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