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身体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好像变成了非人类的其他动物似的,全身毛茸茸的。这个感觉……是猴子吗?往水面看看自己的脸,果然是猴子。
在这个动物园的猴子山哩,我一定属于下层阶级吧!因为我总是这样,真的很缺乏觉悟。只是,我并不觉得要为了往上爬而进行那么激烈的战斗。
即使是猴子也有严苛的社会阶级。因为现实很严苛,所以妄想是有必要存在的,没有人能够夺走他人的妄想。
动物园长、饲育员、还有游客们,都没有这种权利。
那儿有个没有监护者的小猴子,是个女孩子。这根香蕉给你吧!虽然还有点绿,不过你肚子饿了吧?
接下来,这地方我也待腻了,要不要出去呢?成了猴子的我,说了声再见,离别此地。
■拝入兰人喜欢牛奶
在镰仓,有一座巨大的高楼面对湘南海而立,除了和四周的景观格格不入以外,这栋大楼还带给人衣服压迫感。
由于大楼特别高,附近的居民不仅因为这栋大楼破坏景观美感而感觉厌恶,也因为对「暴发户」的轻蔑,而将这栋大楼称之为「烟囱楼」。
这栋大楼时有拝入财团的关系IT企业,「Hi-Land」公司所有,正式名称是「Hi-Land大厦」。
拝入财团藉由急遽兴起的办公室自动化,利用半导体的需求赚了大钱,是日本财团之中的后起之秀。
以拝入财团为母公司的Hi-Land公司在短短十年之内急速成长。可是,它的商业主体究竟是什么,一般人并不清楚。
据说是进行多种投资基金的操作,或是利用企业敌对性搜购方式拉抬股价,亦即使用了过去日本经济界不太使用的手法,进行各种游走法律边缘的经济活动。
总之,这个急速成长的企业,在镰仓这个充满传统的地方压制了各种居民的抗争与阻碍,超乎常理地成功建造自家的公司大厦。
「烟囱楼」本身则无事附近居民的想法,一如Hi-Land公司在当今色后悔疾风怒涛般的其实呈现在这个地方。
在Hi-Land大厦完成的同时,于美国知名学府哈佛大学专供经济学的拝入财团直系子弟——拝入兰人回到了日本。
拝入以二十二岁弱冠之龄,归国后迅速就任Hi-Land公司的社长。
Hi-Land大厦的高楼层规划成居住区,拝入就住在这里。最高楼层整层都改装成三温暖,但是能够进去享受的,除了拝入,就只有Hi-Land公司极少一部分的高层人士而已。
三温暖的四面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帷幕,可以眺望镰仓全区。从湘南海起,到鹤岗八幡宫、镰仓大佛,以至于源氏山等等,这些名胜古迹尽收眼底,天气好的话,还能清楚看见日本山岳信仰的象征——富士山。
早晨六点,太阳冉冉升起。
天空染上红光,海面接着反射,那是世界瞬间闪耀在金色之中的奇迹。
拝入兰人喜欢在这个时间一边洗澡,一边迎接早晨的到来。
长夜终结,朝阳来临。
这种和自然跃动同步的行为,能让他感觉到巨大的能量进入体内,让自己精神昂扬。
他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令人联想到英勇的战神像。三名年轻美女正在清洁他结实的健美肉体。
女性们只穿薄薄的短衣,在水蒸气濡湿之下,清晰地将肉体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比起赤裸更加艳丽。
要是普通的青年男子,应该会在这种状况下感觉到性兴奋,但是拝入的性器官却没有一丝变化。至于是基于他的意志,还是他体质的问题,就不清楚了。
在金色的光芒包覆下,裸身淋浴的健美男和三名半裸的女性这副画面,洋溢一种宗教绘画般庄严的气息。
铃声响起。
「以开放式接通。」
拝入手指一弹,视讯电话的回路立刻连接。
天花板吹出热气,半空中出现一个满是烟雾的布幕,影相则被投影在上面。
「喔喔,兰人,这么一大早就赤身裸体的,很威风哪。」
「早安,『老爷子』。」
被称为『老爷子』的视讯电话对象,是个看起来就像鬼僧拉斯普京,长得宛如妖怪的粗壮老人。
此人正是拝入财团的创始者,在一代之内赚得庞大财富,得到平成稻草富翁之称的拝入作之助本人。他现在为了寻求心灵的和平而遁入空门,自号快闷和尚。然而他只是虚有其名的假和尚,证据就是他细长的手指正在身旁女秘书的脖子上下其手。
在社会上来说,他已经隐居了,但事实上他依然担任财团中枢的指导者。
「你何时回日本的?」
「大约一个月前?」
「忽然叫你回来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在该国能吸收的我已经全部吸收了。」
「这样啊,我想你也差不多该正式接受拝入财团候补继承者的训练了,不过商业部分看起来运作得很顺利,我找你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玩具,不用想太多,就去玩玩吧!早点去,今天就开始也好,因为今天是大吉之日哪。」
「是。」
「我这张老脸目前还管用,高层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没出什么大事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感谢你的关心。」
「兰人,在这样下去,我们美丽的日出之国会变得如何哪?装傻的政治家、为了私利而动的公务人员、徒有虚名的爱国者,最令人担心的是肩负国家未来的年轻人正在痴呆化。你应该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吧?我不要求你在朝夕之间改变,但是,在我离世之前,你要准备好动手规划。」
「瞭解了,虽然我还不够成熟,但是我会试试看。」
「那就交给你了。还有,早晨一定要吃喔。肉、蔬菜和碳水化合物,还有牛奶~咳咳……」
『老爷子』激烈地咳嗽着,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此时电话的通讯却倏睇切断了。
「『老爷子』还是一样这么突然呢!」
拝入微微地露出笑容,睥睨着眼前的景色,将湿淋淋的身体交给三名女性处理。
隔了十五年回到日本,他感到很疑惑。在短短的期间内日本变了,变成大人会在公共场合痴迷地玩着小学生用的计算学习软体这种幼稚又不知耻的国度。尤其过去时电器街的秋叶原更夸张……为什么漫画会充满整条街道?
从异国的角度来看,日本的状况很奇妙,他很想相信这是有人刻意操作资讯情报的结果,然而回到日本一看却是事实。日本在国际社会上的风评并不好,过半数的日本人都在不知道的情形下过活,而自己该做的是……
「兰人大人,刻意帮你刷背吗?」
帮忙兰人洗澡的侍女问道。
「我的战争就从今日开始了哪!」
「你说什么?」
「不,没事,你继续吧!」
拝入慢慢地起身。
在老爷子命令下,从今天开始,兰人要去日本的大学上学。详细的手续,身为秘书的妹妹杏奈应该已经知道了。
侍女们擦拭干净拝入的身体,替他穿上浴袍后,拝入便走向食堂。到了那里,妹妹已经先他一步坐在座位上了。佣人随即拉开拝入座位的椅子。
「早安,大哥。」
「早安,杏奈,昨晚睡得安稳吗?」
「嗯,睡得很安稳,大哥没有做什么噩梦吧?」
兰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来,吃饭吧!跟家训一样,我们慢慢吃,好好地吃。」
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句「开动」,开始吃起早餐。
「事情方才我从『老爷子』那边听说了,这次给我的『玩具』是什么?」
「嗯,是在多摩近郊山边的一间私立大学,叫做椎应大学。从这里乘坐直升机过去大约需要二十分钟。」
就跟老爷子说得一模一样,今早拝入家的早餐内容是沙朗牛排和沙拉。有面包、白饭,还有牛奶,是从牧场直送古来,未经杀菌,也没有任何添加物的新鲜牛奶。
好好享用早餐,这是『老爷子』一再强调的拝入家家训。
「大哥从今天开始会负责统率椎应大学的学生自治委员会,从身分上来说是自治委员会委员长。大哥终于也要参加财团的继承者竞争了呢!为了大哥,我什么事情都会帮忙的。」
「嗯,我正希望杏奈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拜托你了。」
拝入将空了的杯子递给佣人。
「再来一杯牛奶!」
过了一会儿之后,位在Hi-Land大厦楼顶的直升机升降口,有架直升机起飞了。
拝入兰人手臂交叉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穿着白色立领的学生服。
杏奈则坐在他的身旁。身为拝入的妹妹,她有着一张工整细致的脸庞,然而经常半闭着眼眸的表情却隐隐带着忧郁。
■信任自治委员长对策会议
虽然椎应大学的地址标记在东京都,却远离了市中心的喧嚣,其校园就位于景色恬静的山间。
这间大学有一个专门研究动漫及游戏等次文化的社团,叫做现代文化研究社,通称现视研。
「第二十四回,前自治委员长急流勇退,亦即新自治会设立的倾向对策会议~」
现视研的办公室里,现任会长斑目晴信高声宣告会议开始。
虽说是会议,其实只是一直闲聊而已,现视研里这种活动占了绝大多数。
目前的会议出席者除了斑目,还有笹原完士、高坂真琴、春日部咲,以及朽木学共五名。其他社员有时候会中途插进来,会议出席者也常在会议中途离席。该怎么说呢,真的就只是闲聊而已。
「哎呀——不过真的很令人惊讶耶——没想到自治委员长会跟副委员长北川奉子成婚呢——」
斑目一下子切入主题。
「嗯,那是小木木我收集到的热门新闻,我还跑去监视结婚会场,亲眼确认了切蛋糕、穿着结婚礼服的北川,真的很漂亮耶——」
「一般人不会跑去监视吧……啊,该不会朽木你对北川有意思?」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笹原学长,要说的话,小木木我是对自治委员长……哎呀,不要让人家说出来啦,小木木要逼近嘴巴了。」
「正确来说是前自治委员长喔,因为新任自治委员长已经决定了。」
这句准确的话是高坂说的。高坂是超越御宅族等级的超级御宅族,玩得比谁都凶。不仅如此,还生就一张好脸蛋,不但外貌佳,也很注意打扮。
而且,他的优秀不会引起他人厌恶,或许这也和他温和开朗、诚实正直的个性有关吧!总之他是个人人都对他印象极佳的好感度满分男。
「不过前自治委员长很伟大耶,居然转到夜间部,准备要一边工作一边读书,该说是一板一眼还是踏实呢……?总觉得能强烈感觉到他当个社会人的觉悟与决心。」
这是笹原的发言。身为御宅族,同时也是进入大学第二年的新鲜人,这句话隐含了他没有对外公开自己兴趣的意思在内。他很喜欢现视研这种没有明确活动、以闲聊未中心的温吞感。
「喂喂,笹原你不是也觉悟了吗?」
「哎呀,我的觉悟和前自治委员长觉悟的意义不太一样啦……」
「哎呀,笹·原·完·士,你还是对作为一个御宅族而活有点抗拒吗?关于这一点,高坂就干脆多了。」
斑目望向高坂,春日部咲正靠在他的肩头上打瞌睡。春日部室高坂的恋人,完全没有御宅族方面的兴趣。她只是因为想要和恋人待在一起,才会比其他社员更频繁地在这间办公室出没。
「北川副委员长虽然对我们有点偏见,不过最后还是放过我们了呢!」
「嘿,高坂,你知道吗?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出了一臂之力喔!」
「咦?小咲你?」
「喔,春日部起来啦。慢着,你还*脱衣服啊——?」(译注:日文助人一臂之力的俚语和脱衣服有关系。)
「哎唷——我没有脱啦,那是比喻——!」
啪叽,咲的铁拳狠狠打在斑目的右脸颊上。
「是啊,小咲在北川的魔爪之下暗中活动呢!」
对话途中来到社团办公室的大野加奈子跟着说道。她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天然系女孩,曾经在学园祭之类的场合展示自己CosPlay的兴趣,也有众多的支持者。
「小咲掌握了北川羞于见人的弱点,还用来交涉喔。只不过最后演变成自治委员长对北川告白……」
「嘿——还有这回事啊,春日部,看来得对你说声迟来的感谢了。」
笹原说道。
「也就是说,春日部女士当了爱情丘比特是吗?真是做了一件多于的事呢,呼呼。啊,不,女士真是个好家伙。好家伙,天生好人·欠打的家伙哪,该死——」
基本上,朽木的发言都有被忽略的倾向。
「春日部死爱情丘比特啊……」
「慢着,斑目,你有什么意见?」
「哎呀,没有、没有啦!我没什么意见……可是爱情丘比特指的就是拿着弓箭、光着屁股、背上有一对鸟翅膀的婴儿吧……啊,虽然是有些微妙,不过可行吗?春日部当丘比特,或许可以耶,要不要试着CosPlay看看?大野你觉得你?」
「听起来不错耶——我们来试试吧,小咲~」
「我才不要。」
啪叽,斑目的脸颊再次迎来一发铁拳,这次是左直拳。
高坂手绕到春日部的背后,轻轻拍抚着。
「哎呀呀,小咲你冷静一点。」
春日部深呼吸试图恢复冷静,能够控制暴走的她的人只有高坂而已。
「回到原本的话题吧!咦,原本的话题是?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什么?」
「斑目,你该不会是御宅族+笨蛋吧?真是无可救药了。」
「小咲你说得太过分了啦!」
「呃——是『第二十四回,从新自治会取得预算购买高配备电脑!会议』这个主题是吧?」
「不愧是笹原,真是个敬业的书记。争夺下一任委员长宝座的笹原完士,此时又领先了一步,春日部你得奋起直追罗!」
「我才不需要,而且笹原你说的完全不对!应该是『第二十四回,前自治委员会长急流勇退,亦即新自治会设立的倾向与对策会议』吧!」
「小咲,好棒好棒。」
高坂摸了摸春日部的头。
斑目和笹原牛头不对马嘴的交谈变成了增进春日部与高坂感情的一部分。
或许这种情形正是春日部虽然厌恶现视研,却也会天天来报到的原因之一吧!
「说到这儿,新任自治委员长好像是哪儿来的财团子弟喔,好棒啊——名门子弟,虽然这种角色在漫画里面固定会出场,不过这次是真人,而且还是在同一间学校,实在是太幸运了。」
由于大野是美国回来的归国子女,「幸运」的发音非常标准。对日本人来说「RA」的音就只是「RA」而已,在英语的圈子里,念法基于R还是L却会造成很大的差异。
大多数会两国语言的人,只要日文中一混合英文单字,就会只在那个地方恢复该语言的发音。大野用到L与R有分别的发音时,斑目就会有点羡慕,心想大野的英文真溜呀——这样。
从日本以外的国家要学习御宅文化的机会并不多,玩线上游戏时语言的隔阂也很大。唯有这种时候,斑目才会觉得要是自己会说英语就好了。
「一般来说是会改选啦,不过这次候选人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所以没有选举就直接继任了。」
「大野你知道得真详细啊,像我看电视的时候就只会看动画而已……」
「哎呀,笹原,我又不是在说海外的总统大选,这是校内的新闻,留言板上也有写喔!斑目你知道那个人的事情吗?」
「不,我完全不晓得。这时候我应该要代表去打声招呼吧,请他多多帮忙之类的话。不过,既然是财团子弟,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吧?真好,应该有电浆电视吧——真希望自治会费这次能豪爽地拨些过来。」
「而且啊,听说很美形,学校的女孩子都嗨起来了,从早上就一直在传呢!」
「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比高坂美形啦……不过……没看过也不能多说什么。哎,反正斑目也不懂正经地打招呼,这件事对今后的社团活动也不是毫无影响,我就利用打招呼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吧,就这样,我今晚和朋友约了吃饭,高坂再见罗——明天见。」
春日部一离开社团办公室,气氛就有些和缓了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那么,我也该走了,我还有课。」
「有课?大野你的英文已经很溜了吧!」
「不是啦,是别的课……跳舞方面的。」
「嗯?跳舞,啊——该不会是跟下次的Cosplay有关吧!」
「是啊,临时抱佛脚有点困难,而且腰围不减一点也不行,我还有在慢跑呢!」
「也就是说下次的Cosplay服也是田中做的嘛,那家伙对Cosplay很严苛呢,会以衣服的线条为优先,穿的人也得配合才行。所谓的美也得靠背后默默的努力来达成,对吧?嗯——感动到我了!」
「斑目,那是老梗了。」
「就这样,我先离开罗!」
继春日部之后,大野也离开了,房间里剩下四个男人,回忆依然持续进行。
「春日部好像没什么自觉,不过我觉得她的行动模式很像御宅族,她看到美男子就移不开视线。美男子猎人春日部咲参上!就这种感觉。」
「啊哈哈,嘴里碎碎念,不过现在她也是现视研的主要成员了嘛。」
「美男子猎人,就是回去狩猎嘛,狩猎美貌的男子。好可怕,小木木充满了危机感,糟糕——早知道就该用通信教育学学空手道了,喝、喝!」
「高坂,那你怎么办?这样你不就居于劣势了吗?对方可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喔!电浆喔!高清画质喔!蓝光喔!」
高坂什么也没说,只是嘻嘻地笑着。
「嗯,笹原你怎么了?」
斑目发现笹原正在翻阅手边的笔记本。
「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一下。前几天老家的朋友打电话过来,啊,当然他也是个御宅族啦。他问我说『兄妹☆吵架』这款游戏在秋叶原买不买得到,好像是款现在在网路上声名大噪的游戏?我也不太清楚耶。」
「我明天会去秋叶原去喔。买完预约订购的游戏之后还有时间,我去找找看吧。『兄妹☆吵架』是吧?我记下来。记下来。要是找到这款游戏要送我点什么喔,小木木比较想要偶像日历——」
「我想你会白忙一场——我已经找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完全没有线索。笹原你完全不知道吗?现在网路上吵得超级凶的耶。啊,对了,笹原你没电脑嘛!真是不敢相信,在这资讯化社会里,真难得你能在没电脑的情形下当御宅族。」
「总有一天我会买啦,只是存不到钱。」
「借钱买不就得了,只要多下载一些东西,三天内就觉得赚回本了,只不多下载也是违法的就是了。」
「是啊,是违法的嘛,不过,我想说要买电脑,就去看了杂志,结果完全搞不清楚什么机种比较好。CPU没三两下就会出新的,OS也不太稳定,或许再等一阵子会比较便宜……等等,一堆因素让我的脑袋很混乱。」
「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啊——不踏出一步道路就不会展现在你眼前,这小小的一步,却是人类伟大——的一大步。」
「只要春日部一不在,斑目的发言就越来越没节制呢!」
「……」
不像回忆,但又徒具会议之名的闲聊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视研还有田中总市郎、久我山光纪等另外两名社员,但是他们今天尚未出现在这里。
有时候,现视研的创始者初代会长也会出现在这里,这号人物的个人档案安全是个谜,正确的姓名及年龄等资料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唯一明白的是,这个人自从现视研诞生的一九八七年开始就在学校里了。
这么说来,他究竟是什么年次出生的呢?一旦追查初代会长的实际身分,大家都推论到这边就停手了,因为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这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号——会有种令人不禁这么想的感觉。
不过,他并非那种恐怖的存在,在初代会长还经常待在社团办公室的时代,社员们都能毫无压力地和他聊天。
自从他以专心写论文这个理由辞去会长职务之后,就不太常见到他的身影了,但是有时候初代会长会突然加入现视研成员的对话,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出现,简直就像座敷童子似的。
而频临绝境的人,有时候也会从他口中得到能突破现况的重要关键字。
方才成为众人话题,春日部像北川——前自治委员会副委员长交涉的材料,说起来也是初代会长掌握的情报。
初代会长,是个有点类似仙人的谜样人物。
■ 禁烟区
对吸烟者而言,这个是灾厄的年代,在公共场所,特别是在路上只要一吸烟,就会引来白眼,不仅如此,还会被罚款。
新干线的吸烟车厢也废止了,餐厅和吃茶店也理所当然地规划分区设计,甚至连完全禁烟的店面也在增加中。
能够随心所欲哈根烟的场所几乎只剩下自己的家里了。孤独一人的还过得去,若是有家人同住,又得多注意了。一直被喊好臭好臭,最后阳台就变成了固定的吸烟场所。阳台夏热冬冷,绝对称不上是什么舒服的地点。
由于全世界的禁烟倾向都在增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然而这么一个连『抽根烟』都不被允许的世界,真的能够称得上怀抱吗?
春日部咲在学生会馆内侧的小吸烟区抽着戒菸烟斗,同时回想起今天上午那位老菸枪国文教授的讲义里其中一个说法:
「有一本三岛纪夫的小说叫『金阁寺』,这本小说的后半段有个场景,是寻求自杀的主角在金阁寺放火之后,眺望着猛然窜升的火势『吸了一根烟』,然后决定想要『活下来』。在这里若是他没有『来说一根烟』,这部作品的文学价值就完全变了。如果世界变得完全禁烟的话,我觉得『来根烟』在这部作品里表现出来的一切也会同时失去吧!」
此时,教授仿佛刚抽完一根烟似的,重新吸了一口气。
「社会要是变得如此不近人情,那像我这种研究者也会被当成废物排除掉吧?真是讨厌的社会。禁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大多数吸烟者,并不想造成吸烟者身体健康上的危害。我们是赞成吸烟者分区的,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吸上一根烟』而已。以三岛的『金阁寺』来说,应该练神也没有将吸烟夺走的这份权力。没错,『来根烟』对我们来说是种类似祈祷的行为。」
这名教授的课容易脱离主题,精彩变得唠唠叨叨,但春日部并不讨厌如此。
活在兴趣之中的男人就算老了还是一样长舌呢!高坂也会变成这样吗?到时候我还能够继续和高坂在一起吗?春日部想着。
其实她很想马上就去看看这位据说拥有一副好面孔的新任自治委员长,但是听到传闻就马上冲过去的话,就会变得跟痴迷韩流明星的追星女一样了。
自己已经有了高坂真琴这个只要去掉御宅族兴趣就十全十美的男朋友了,这部分得划清界线才行。
以上是春日部使用禁烟烟斗『抽上一根烟』。
吸烟区设在屋外,设置虽然简易,却经常有超过最大容许人数的吸烟者聚集在这里吸烟。这情形不仅发生在椎应大学的吸烟区,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于是,因为同样的成员很自然地聚集在一起,渐渐就形成了吸烟者之间独特的交流,形成了无视日间、夜间部和学年的差异,无视教职员和学校办公人员之间的立场差异,一个没有限制的特殊交流网。
在这儿的随意聊天里可以得到怎样的情报呢?
薪资报酬率特高的打工、车站前服饰店的特卖情报、容易取得学分的课程科目,以及学生食堂下礼拜的菜单内容等不胜枚举。这个情报网和网路是不同的,不是用匿名的方士,而是用「我」和「你」来交谈,情报的质也就截然不同。
以前春日部曾经因为吸烟的关系引起火灾骚动,更因为该事件导致现视研活动困难,在内疚之下自行戒烟中。不过,她还是经常会依过去的习惯跑来这里,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她喜欢从这个地方看见的风景。
正当春日部在用禁烟烟斗『来根烟』的时候,其他人的对话传到了她的耳里,果然今天流传的是新任自治委员长的八卦。
「嘿——」
「嘿——唉,没了尼古丁正觉得身体不对劲。唔,忘了带打火机了,借个火。」
这两个人看起来想当亲近,春日部也曾经无数次在这禁烟区看见他们,脸上留着胡渣的男子一边将打火机递给褐发男,一边说道:
「拿去吧!对了,早上你有看见吗?飞过来的那个直升机。」
「很普通吧?待在*岸边就是不会游泳啊,呼哈——喔喔喔,爽起来了。」(译注:直升机的简称与岸边的发音相同,飞的动词发音跟滑下去的动词发音相同。)
接过打火机点燃烟后,褐发男重重吐出一口气。
「不是啦、不是啦,是有直升机飞过来,停止校舍上面拉。」
「你说啥?我们学校有直升机的停机坪吗?」
「去年楼顶不是在施工吗?就是那次施工吧,我本来还不知道是直升机的停机坪呢!」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褐发男没什么兴趣地答道。
「接着啊,听说从直升机上走下来一个转学生哩。」
「真的?该不会是用直升机接送吧?」
「听说是真的喔,进矢有看见,啊,进矢来了。」
「嘿——」
「嘿——」
「嘿——唉,没了尼古丁正觉得身体不对劲。忘了带打火机了,借个火。」
脸上留着胡渣的男人将打火机借给名为进矢的男人。
「呼哈——总算又活过来了。」
「喂,进矢,听说你看到有学生从直升机上面下来啊?」
「喔喔,是啊、是啊!那是转学生嘛,还穿着白色立领的学生服咧,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生,以前没看过他,旁边还带着个女人。因为每天我都会在屋顶上听收音机,当时正好人在屋顶,所以都看到了。」
进矢将打火机收进了自己的口袋,这是在吸烟者之间很常出现的行为,胡渣男也没有去注意。
「那个转学生是什么人啊?应该不是普通学生吧,而且还带着女人来?」
褐发男似乎一听到情侣就来劲了。
「这个嘛——居然是最近在周刊杂志上成为话题的Hi-Land公司的社长。女方就不太清楚了,年纪好像差不多,是那种眉清目秀的美人,我被狠狠电了一下。那种会不会就是所谓不知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啊?」
「为什么那种大人物会跑来我们大学啊,再说也不算学生吧,他不是社长吗?嗯?学生兼职会长?真搞不懂耶——」
进矢仿佛正等着褐发男的这堆问题,一口气回答了起来: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一早就跑来这儿跟很多人交换情报。结果啊,综合一下吸烟大众的八卦,Hi-Land社的年轻社长是以学生的身份转学进来的,而且突然就成了学生自治委员会委员长。带来的女人因为情报不足,所以不太清楚。」
「学校还为了那家伙特地造了个直升机停机坪?这种特别待遇还真夸张啊!」
「这笔资金也是人家公司提供的吧?当场赞助金。」
「不觉得有种阴谋的感觉吗?我们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啊?」
「哎,应该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只是个勤奋的学生转学进来成了自治委员长。」
「白痴,不算勤奋的学生吧,人家可是社长耶!学校会变成怎样可不知道呢,说不定他还准备要买下这间学校。」
倏地,一直默默听着对话的胡渣男插了进来。
沉默了一会儿,三人同时吐出一口烟。
「唉,只能祈祷学费不会涨了。」
「要是会拿这笔赞助金盖小型校内电车,让学校内部的移动变方便就好了。」
「我还希望学生食堂的咖哩改成印度咖哩。」
三名男子说着说着,就往学生食堂的方向离开了。
接着走进来的是女性二人组,是在教务处办公的事务员。
她们的烟是比较细的那种,那么待的时间应该不长吧?
「然后啊,那个转学生,好像是个美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美男子耶。」
「咦——什么啊?视觉系?杰尼斯系?公关系?」
「听说还有女孩子光是见到他的脸就失神了呢!」
「嗯——听起来好像披头四的纪录影片。」
「听说啊,有个女孩在看到人家大少爷的瞬间就当成跟男朋友分手了。」
「唔,简直就像黑胡子危机一发的游戏嘛!」
「听说其中还有一个人怀孕了喔,光是看到脸,马上就觉得像吃酸的东西了。」
「嗯——这个啊,得帮她介绍个人是的妇产科医生才行呢!」
在这单耍白痴的交谈中,比起学生大上十多岁的这两个人,明显地对新自治委员长的登场十分留心。
春日部的谍报活动效率绝佳,不到五分钟的短时间内就把一切弄明白了。今天早上乘坐直升机在椎应大学屋顶下来的人名为拝入兰人,是转学生,有事新任自治委员长。他是财团的大少爷,同时也是年轻社长,更是个超绝的美男子……
「这样啊,新自治委员长看起来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来我还是得去确认一下。」
学生自治委员会办公室就在社团活动大楼的最顶楼,传说中的拝入兰人应该就在那里。春日部心想着,走上楼梯,来到这栋大楼顶楼的办公室。
结果,办公室门上面贴了一张纸。
「自治委员会办公室已迁移到作之助纪念馆的第三会议室。」
为了小心起见,春日部还敲了敲门,但是室内并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