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与小爱道别后,独自踏上归途。这个时间,家人也差不多起床了。虽然贺年卡应该还没寄到,他还是打开信箱检查。
结果,信箱里头有个小纸盒,上面写着「雾岛进一先生收」。
因发件人不明,他一开始以为是可疑邮件,不过还是决定打开来看看。
其实回到家里再开就行了,但他迫不急待地想确认内容物是什么。撕开胶带,打开纸盒,A4的纸上煞有其事地写着下述文字:
「感谢您参加『新春超棒特别祈神爆裂礼物』的抽奖,经过严格公正的抽奖,选出了中奖人。恭喜您中奖,真是太棒了!现在为您寄上奖品,请您收下。抽奖单位敬上。」
抽中了?可是我一小时前才寄出明信片耶,怎么这么快就抽好了?
「果然跟小爱说的一样,是诈骗集团吗……」
他想起穿着小猪布偶装发传单的人。这才觉得,那个布偶装也很奇怪,明明是猪,背上却长了翅膀。
「奖品是什么……」
经意在之和里面掏着,拿出一直电子表。
「佐间太郎?」
见了这只手表,他反射性地说出这个名字。
接着他默默地凝视手表。虽然是奖品,却不是全新的手表,反而像是用过的中古表,表身脏兮兮的。对了,就是这个手表,那是他送给佐间太郎的,如今它经由这种方式又回到自己手上了。
突然,孩提时代与佐间太郎玩耍的日子鲜明了起来,他们一起度过的时间在他脑中复苏。他们交情很好,到前一阵子都还有来往,为什么他不在了呢?为什么自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想着消失无踪的他,难道那是孩提时代的幻觉吗?还是自己从小一直在做白日梦,直到最近才清醒呢?如果是这样,这个手表又该作何解释?它是这么清楚的存在。
我不懂,为什么他消失了?为什么自己会忘了他?
「进一。」
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小爱。不久前才在车站与他道别,并往反方向走去的她,此刻却站在这里,鼻头似乎因天气太冷而红通通的。
「进一,怎么了?表情这么可怕。」
「小爱,妳怎么在这?」
「我忽然很想见你,就过来了。」
「忽然很想见我?可是我们刚刚才见过面啊。」
「是啊,不行吗?我马上又想见你了,不行吗?」
「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抱我。」
小爱倒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进一不发一语,抱紧了她。
他心想,这世上有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或许有些世界只有自己知道,有些景色只有自己看过,有些朋友只有自己接触过。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件,说出来任谁都不会相信。
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是一种妄想?
不,不是的,当时见到的全是真实的,纵使现在已经失去了。
我会把那个世界的事部放在心里,我会把过去的日子当作过去的日子收进宝盒。
现在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少女。
自己现在触碰得到的存在,他必须守护这个存在。
「进一,你怎么哭了?」
他回答她. ,
「我不希望小爱变成幻影,我不要。如果妳消失了,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在哭这个?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
「你真傻,我是说真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
一天夜里,进一把小爱约出来。他很难得约她出来,而且还是在晚上,更令她感到不寻常。之前虽然也曾经和他一起度过整个夜晚,但那是因为要准备考试,并没做什么亏心事。
而这次却非比寻常,他们并不是为了准备考试。
「今天晚上,我想带妳去一个地方。」
「那太好了。」当她答应时,他在话筒另一头笑着说道。两人遂约好十二点过后,在进一家附近的住宅区碰面。
被叫去那种地方实在很诡异,让女孩子只身一人深夜外出,也令人觉得他神经不是普通的大条。不过进一本来就是如此,她也见怪不怪了。
时间逼近时,小爱先洗了澡,并仔细洗了头发后才出门。
她走在马路上,经过医院前,越过天桥。过没多久,进一打手机给她。
「喂,好冷、好暗喔,有点可怕耶。」
「啊 ~ 别害怕,妳在哪?」
说出自己的位置后,进一说他马上就来接她。而他也果真马上就到了,速度快到让人觉得他有点帅。
「这么快。」
「我有说我就在附近啊。」
「是有说没错……」
小爱无法直视他的脸。他约她晚上出来见面,让她无法控制自己去想一些有的没的。难道他是想做一些「哎呀不行啦你这个色鬼现在还太早」的事吗?不,不可能,呀哈哈。咦?难道我动摇了?惨了惨了……诸如此类的感觉。
总之,虽然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她还是穿了新买的小裤裤,那是上下成套的浅蓝色内衣裤。
不,虽然她真的没那个意思,虽然没必要特地穿新的,但就是很自然地穿上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喏?」
小爱紧张的连语气都变得有点怪,但进一并没有发现。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目的地。
小爱察觉到牵手的感觉不同于以往,仔细一看,他手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手表。是个电子表,形状有点像玩具。
「唉,要去哪里啊?」
「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那是什么?我听不懂啦。」
进一靠着记忆寻找着那片空地。稍为懂事些后,他便没再去过,也没再想起这片空地。基地还在吗?应该不在了吧。就算不在了,空地还是空地吗?
两人到达的地点,矗立着一栋大厦。 「我就知道…」进一仰望着建筑物说道。
「你就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会建大楼。不过小爱,妳知道吗?」
「知道什么?」
「夜晚会发生神奇的事情哦!」
他说着,毫不犹豫地走向大厅。
「进一,会被骂的啦!我们可以随便进去吗?你有朋友住在里面吗?」
「没问题啦。虽然我没朋友住在里面。」
「那你还说没问题!」
所幸大楼不是自动上锁系统,因此他们轻易就进入建筑物内。进一找到电梯后,毫不犹豫地按下最上层的按钮。
「进一,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露出孩童般的神情进入电梯。到了最上层,他找到通往顶楼的楼梯,便带小爱往上走。
「顶楼?为什么要去顶楼?」
「别问,妳来就是了。」
打开顶楼的门,小爱张口无言。这里有架很长很长很长的梯子,长到了天空上。梯子架在因
月光照耀而浮现的云朵上。
「我就知道会有什么机关。上去吧,到上面去。」
「咦!?可、可是怎么会有这东西?不可能啊!」
小爱有些不知所措,不管是谁,看见大厦顶楼有着通往云端的长梯子,都会这么想。然而进一的态度却好似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女士优先,我不会偷看小裤裤的。」
「……上面,会不会很可怕?」
「别担心,不会的。」
小爱下定决心,开始攀上长梯。虽然这里高得令人目眩,但神奇的是并不会让人感到害怕。真的不可怕,就跟他说的一样。
登上梯子后,底下传来进一的声音。
「蓝色的……」
「呀啊~~~~ 干嘛偷看我的小裤裤!」
才刚说不会偷看小裤裤,却马上被看个精光。小爱气得用靴子的鞋跟戳他的脸。
「好痛,不是啦,我说的不是小裤裤,是塑料布啦!」
「塑料布?」
顺着进一的视线,梯子前端有个蓝色的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加快速度登上云端。梯子紧紧架在云上,云上有蓝色塑料布和瓦楞纸做成的类似帐篷的地方。
「这是什么……」
小爱从梯子上采出身体,踩在云上。站稳之后,她十分讶异自己竟能踩在云朵上。
「这里就是秘密基地。」
进一也来到云端,走进基地里,小爱连忙跟进去。
里面十分狭窄,两人进入后几乎无法动弹。这里有脏兮兮的沙发、过期杂志等物品散乱一地,
还有颜色黯淡的弹珠,不知是什么机械用的螺丝。小爱随手捡起一本书:
「忍者大百科,美色之术。嗯,一定要学起来。」
「不用学啦!」
进一笑着坐在沙发上,小爱也在他身边坐下。沙发十分柔软,身体陷入其中,宛如置身云端。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在云端了。
「进一,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地方?」
进一微微一笑答道:
「晚上会发生神奇的事哦,不过早晨的阳光会解开魔法。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恢复原状。所以不要去想『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应该先好好享受这一刻。」
「……唔,嗯。」
虽然这无法说服她,但她也确实想不出答案,于是小爱放弃寻找解答,靠在他身上依偎着他。
「啊,我忘了问妳暗号了。」
「暗号?」
「算了,反正其他人也来不了。」
进一卷起袖子,露出电子表,接着把手靠近嘴边,像是在用对讲机一样:
「喂喂,外层空间吗?还是其他世界?听得见吗?」
小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举止。
「这个世界很和平,很棒。女朋友很可爱,月亮很漂亮,云很柔软。还有、还有……」
小爱补上一句:
「进一很帅。」
「啊,谢谢。呃…据说是这样。呃…嗯,就是这种感觉,通话完毕。」
大概是想说的全都说完了,进一满意地结束通话。
「你在跟谁说话啊?那是手表耶。」
「嗯,是手表没错……不过它能交谈哦,我想。」
「是吗?」
他把小爱抱向自己,吻了她的脸颊,说道:
「是啊,可以跟每一个人交谈哦,因为我们是在梦里。」
「到了早上就会消失?」
「对,到了早上,就会消失。」
坐在沙发上,他紧抱着她,在他耳际低语:
「那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