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早晨,按时起床的碧莉娜·阿维尔在吃完清淡的早餐之后,回到房间的桌边坐下。
碧莉娜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这与特雷吉娅嘱咐说要注意早早休息,还有莱拉买回的药效果不错分不开。
碧莉娜翻开书,开始读诗。这是碧莉娜最近养成的习惯。
以前,在阿普塔款待陶利亚的公主艾斯梅娜时候,碧莉娜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那时,要是没有在场的伊莉娜·梅菲乌斯出手相助,艾斯梅娜公主得无聊地消磨时间了。现在想起来,碧莉娜都觉得无地自容。
因此,尽快提升自身的修养是十分必要的。说到就要做到,碧莉娜拜托特雷吉娅买回了梅菲乌斯的诗集。
碧莉娜翻开诗集,大声地朗读。
“要是默读的话,自己肯定会太过聚精会神以致忘却现实。”
但是特雷吉娅是多次目击到了,公主只是单纯的被睡意击倒罢了。嘛,某种意义上是“忘却现实”吧。
今早,公主也是一开始就节奏迅速地朗读起诗歌,特雷吉娅一边听着一边考虑着什么。
公主所读的诗歌怎么每首都跟战斗有关,这不是我的错觉吧。特雷吉娅带着这样的思绪整理着衣服。
当初从索隆出发的时候,本来预定不要数日便返回的。谁想到,涅达因、阿普塔、比拉克,不知不觉间竟然把梅菲乌斯给转了个遍。容不得半点疏漏的特雷吉娅,一定要根据当地习惯为公主准备符合当地风俗的衣着。可是她没有一一重新定做的余裕,现有待售的衣着也不合适。不过,各地贵人专用的裁缝店有很多,特雷吉娅都会亲自到这些店里视察做工手艺,然后决定采用哪家裁缝店。之后,特雷吉娅会将需要的式样告诉裁缝店,在特雷吉娅监督下完成衣服。
就在特雷吉娅思绪种种的时候,公主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特雷吉娅刚还在想今天结束的特别早呢,待她回过头去,发现公主居然没有趴着睡觉,眼睛睁得大大的。
公主不是注意力不集中,或者陷入茫然。不如说,她的表情给人感觉十分专注。看着看着,那沐浴在朝阳之中的面庞似梦似幻,美不胜收。特雷吉娅虽然想继续继续欣赏下去,不过她还是发出了声。
“公主殿下”
“……啊啊,伟大之风,米涅尔天真的孩子呀!那制服疯狂肆虐的魔法,未变化成散射火花的钢铁、愚昧无知的仪式的时间遗物呀!那正轻抚面庞的你可知道,越过青白的雪峰,便是这世界的尽头……”
“公主殿下”
“我在用功呢,不要打扰我” 转过头来的碧莉娜不满地抱怨。
“您用心读书当然是好,可是总是闷在房间里会憋坏的。不如去散散步如何?” 特雷吉娅提议道。
碧莉娜沐浴着久违数日的眼光,走到了户外。
呆在房间里也是出于种种考虑,而且加上萨拉姆多入侵梅菲乌斯,要是公主随便的就出门,恐怕会引起比拉克军民们不必要的骚动来。
这位公主公主有颗让人敬佩的“心”,就算无可奈何让她一直呆在某个地方,她也不会心情低落。
“既然特雷吉娅都这么说了,嘛,好吧” 碧莉娜说着穿上了披肩,实际上,她会那幅态度也是因为察觉到特雷吉娅真是用意而感到害羞了吧。
(接下来)
尽量不能表现地太过轻浮,放松表情,碧莉娜看起来就像个接到巡查任务的士兵一样,首先把屋子周边转了一周。碧莉娜脚步轻快,不只是今天造成,平常的公主也是如此。当然这就辛苦了特雷吉娅,虽然今天她也是拼命地追上公主,但口头上倒没说什么。
没有花多少时间,碧莉娜就将屋子周边转了一圈。她突发奇想,决定到克拉乌那露个脸。她应该前几天跟着船团一起到达了比拉克才对。碧莉娜估计在飞空船船坞的某个隐蔽角落里,抛下那个庞然大物安稳地睡大觉呢。
“喂,给老娘快点!慢吞吞的家伙就别想吃饭了!那里也是!发动机的检查结束了没?啥,还没结束!喂喂,你们不会觉得这一天还很长吧。给老娘在天黑之前干完!”碧莉娜刚一进船坞,就闻到了油和发动机燃烧发出的独特味道,还听到了克拉乌的怒吼声。往常消极怠工的样子完全不见,圆滚滚的身体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快速奔走在船坞里忙着指示船的整备啊、部件安装啊。不知何时起,克拉乌已经汗流浃背了。
听说,扎吉·哈邙预定在今天午后造访船坞。不用说,扎吉来这里就是为了看飞空船的。毕竟他为了庆祝皇子复活回归,特地赠送了三艘新型的飞空船。要是发现飞空船整备不良,或者污秽太过明显,克拉乌不被骂就奇怪了。克拉乌曾经是侍奉在扎吉身边的奴隶,他那对飞空船严格要求的品性早就耳濡目染了。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她与扎吉已经不是奴隶与主人的关系了。不过克拉乌还是老样子拼命地忙着飞空船整备。这大概是因为扎吉不仅仅曾是她的主人,更是飞空船的师父。这一层关系,就是双方奴隶与主人的关系变了,也无法被切断。
“喂喂,那里!那里的物品不是太碍事了吗?哈邙商会的纹章都被挡住了。我不说明白就不会做拉,你们长得脑子用来干嘛的啊!”
听到克拉乌真心着急的声音,碧莉娜微微露出笑容,为了不妨碍她,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现在就算是和克拉乌面对面交谈也没法好好说话吧,等她冷静下来再聊也不迟。接下来,碧莉娜前往凤·蓝那里。毕竟她和克拉乌一样,呆着的地方都不用找。
“嘛”
正如特雷吉娅发出的声音那样,碧莉娜也是一时不知所措。
和预想的一样,凤·蓝在龙舎内。而且是关有中型龙的龙舎内。吓得颤抖的数名奴隶扶着将近三米高的研磨板,蓝将龙引到近处,打磨它们的爪子。
蓝和克拉乌一样,动作十分轻快。虽然身上到处裹着绷带,不过好像没留下后遗症的样子。听说,蓝曾把自己当做龙的盾牌挡在持枪的士兵面前。
(好厉害)
碧莉娜率直地发出赞叹,不过这话想法也包含了蓝一如往日地毫无防备地在龙身边照顾它们。
“是碧莉娜啊”
蓝距离碧莉娜还有段距离,而且呆在龙舎内侧的蓝根本看不到外面。她就这么突然地发出声来。
“还真能发现是我呢”
“这些孩子们也都说终于能看到公主殿下了。” 蓝这么说道。
虽然这解释就跟没解释一样,不过碧莉娜算是接受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为了不让自己更加混乱,还是不要反问好了。
蓝背对着公主继续工作。在碧莉娜看来,照顾龙简直就跟照顾小狗一样。不管是成群的拜安,还是茶褐色鳞片的贡尔,它们都很开心地听从蓝的指示。这场景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觉得惊叹。
公主的祖国加贝拉也有骑龙队,但是不像梅菲乌斯或者西方那么操纵纯熟。所以公主看到游刃有余的蓝这一举手一投足,就像是看到了奇迹一般
“蓝能明白龙的心情就像信手拈来这么简单吗?”
“不清楚哎”蓝表现地有些疑惑,“我所听到的声音,也仅限于我能理解的范围。我并不能准确无误地全部理解它们的感情。所以,我也会时常思考。为了能够更好地理解它们,我也尽量多和它们呆在一起。”
“原来如此”
碧莉娜真心地感受到蓝刚才的话语,深深地深深地点着头。不过在特雷吉娅看来,公主刚才还用手绢使劲捂住鼻子和嘴巴,并将是视线从龙那里移开。要说真心话的话,公主恐怕早就想逃开这个地方了吧。
过了一会儿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蓝突然问道。
“唉?”
“最近,欧鲁巴也是死死地盯着人家的脸。”
“是,是吗”
听到蓝惊人的发言,碧莉娜脸都红了。
“难道是我不注意的时候,我什么地方改变了?”
“并没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啊” 公主的听上去没什么好气,此时特雷吉娅出手了。
“像蓝这样的美人,难怪男人们会盯着你看了。”
“是吗”
蓝指示奴隶们改变研磨板的角度,歪着脖子。特雷吉娅也是一副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就算是你,也没法读懂男人们的心情吧”
“可欧鲁巴很单纯的哦” 蓝说道。
“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但有时候,真的只是有时候,他的心思会比这些孩子要复杂的多。真是麻烦的家伙。”
“就算是戴着假面?”
“嘛,那只是个装饰罢了。那家伙麻烦的地方可不是脸,而且整个人就好像被别的什么覆盖在上面了。”
“不只是欧鲁巴,凡是个人都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这就跟蓝与龙的关系一样,尽可能多的与龙们多接触才得以明白它们的心情。人的心情不也是一样吗?花费时间去思考,常常与他对话,只要是努力也是可以明白对方。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那位大人的假面、铠甲都会自然剥落,展现出自我。”
“原来如此” 蓝觉得刚才特雷吉娅话确实有些道理,她微微点头赞同。
此时,碧莉娜突然在意起蓝腰上别着的那个东西。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蓝从来都没有戴过那个东西。
“蓝,那个笛子是?”
“欧鲁巴送的” 蓝立刻回答。异国的笛子被随意的别在了腰间。那该是欧鲁巴与皇子一起去西方战斗时候带回来的土特产吧。
“真有心呢,不像某地方的某个皇子殿下” 特雷吉娅小声地说道,碧莉娜听后总觉得挺赞成的。
“是西方的笛子吧,听说那的笛子能真实地吹奏出人的情感”
“我是不会吹拉。但是克拉乌吹的很棒哦。”
“她啊?”
碧莉娜立刻察觉到自己失礼了,但是脸上意外的表情仍难以掩盖。蓝不知为何送上了微笑。
“克拉乌真是无所不能,唱歌、跳舞,连赌博都很擅长。希望哪天能教我吹笛,不知道能不能吹奏的像她那样。”
想想,凤·蓝与自己真是有些相似。两人为了找寻皇子,在太阳落山后还沿着山道前进。一同从涅达因出发坐船前往的阿普塔。而且听说她被阿普塔的士兵抓住了,就跟自己同时遭到谜一般袭击而被欧鲁巴拯救一样,蓝同样被归还的皇子基尔所救。现在可不是大发感想的时候。
(是吗,笛子啊)
碧莉娜内心十分在意的样子。只是一味读诗歌也难以成为文化人吧,而且那个总觉得跟自己性情不合。演奏乐器肯定符合贵妇人的身份。
好,下个学笛子。不读诗了,学笛子。
特雷吉娅为了准备午餐暂时回到了厨房。为了让饭菜更合公主口味,她就跟做衣服一样得亲自动口。于是碧莉娜独自一人前去参观飞空艇。
正好那时飞空艇队正在做飞行训练。在途中,碧莉娜看到了近卫兵欧鲁巴。望着他的背影,他只是站在了那边。就在这时,公主发现了脚边有个木棒,这刚好——带着这样的想法,公主捡起了木棒。
公主悄悄地接近,打算“觉悟吧”朝假面挥下木棒。当然不是真的要打他。公主只是想吓吓这个在梅菲乌斯、西方都是英雄的年轻人。不过被对方察觉,结果就发生了“呀”女性发出悲鸣的一幕。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还是老样子,你很忙吧。” 站到欧鲁巴身边,扑通地坐了下去。
“嘛,还好吧” 欧鲁巴含糊其辞。
虽然碧莉娜看起来不怎么高兴,不过想到欧鲁巴的反应跟蓝刚才说的一样,不禁喷笑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蓝说你有时候比龙还要难懂呢”
“是吗”
欧鲁巴虽然没回答什么,但是接下来碧莉娜的话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细细想来,就跟蓝与龙一样虽然没有言语但能理解它们一样,你和基尔殿下不也是如此吗。我明明没有看到你们在一起,没有看到你们说过话,但是你们却能互相明白对方。说的通俗点就是,你跟基尔殿下简直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不,没有那回事,我自己也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但正因为不理解,才不可以抱有疑问,只要听从殿下吩咐就好了。”
“在西方也是?”
“唉?”
欧鲁巴在西方作为铁假面活跃的故事,已经在阿普塔和比拉克都传开了。碧莉娜所指的就是这个。
“……这个,当然,也是皇太子殿下指示的。”碧莉娜点头敬佩,同时也在叹息。
“关于战争,我承认那位殿下十分擅长。可是他也是喜欢欺骗敌人得先欺骗同伴的爱使坏的殿下。面对这次的情况,殿下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还是说没有。”
“……”
“但是,就跟蓝说的一样,最近我也开始有些明白了。虽然这也是借用她的话,那位殿下其实也很单纯的,虽然有时候蛮让人困惑的——啊咧,奇怪了”
“发生了什么吗?”
欧鲁巴问道,碧莉娜歪过脖子。她一瞬间突然有“自己究竟是谁”这样的疑问——欧鲁巴也好,基尔皇子也好都没法看明白。蓝之前评价说“本性单纯但时而让人看不懂”真的很适合这两人。
“公主可否赐教,现在殿下该做什么好呢”被好奇心驱使的欧鲁巴问道,“有什么可以打破现在局面的计策吗?”
“那——”刚要说出口的碧莉娜闭上了嘴巴。
头顶高空,飞空艇飞舞着。真不愧是翼龙士官部队,跟以前看过的半吊子就是不一样。公主一边望着天空,一边说道。
“现在就让我先保守这个秘密吧” 碧莉娜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边。
“为,为何?”
“我这是学殿下的。啊啊,虽然只是学学,欧鲁巴能拜托你向殿下传句话吗?” 碧莉娜突然站了起来,端正好裙子说道。
欧鲁巴投射过来目光,看起来十分奇妙地理解了公主的话,就好像在西方看到的波光粼粼的索玛湖一般。
“那好吗……传达什么”
“加贝拉的公主是个骗子——这样传达就可以了。” 公主淡淡地露出微笑。
欧鲁巴无法明白公主的真意。这时他想起了蓝的话——女人任谁都比龙都要难懂,真是麻烦的动物。欧鲁巴心里开始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碧莉娜不想再犯同样的过错。虽然是过错,不过意外地与这次的行动十分切合。但是,她不想再一次地背叛亲近的人。因此,公主在特雷吉娅、莱拉面前将一切说了个明白。自己以后将要做什么,不,该是现在立刻要采取的行动——碧莉娜将这几日深藏心底的计划全盘托出。
“我反对”
“特雷吉娅” 公主出生后便在身旁一直侍奉的侍女长平静地摇着头。
“以我的立场,除了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了吧?但是,您能说出来真好。现在公主也快十五岁了。您独自考虑、决断,我是无法干涉的。”
“谢谢你,特雷吉娅”
公主脸上散发着光芒,相反莱拉的面容充满不安的阴云,像是要说什么。
“莱拉,请你留在比拉克”
碧莉娜先开口说道,莱拉屏住呼吸。公主当然不知道莱拉自身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是,在与梅菲乌斯无邦交关系的西方生活的梅菲乌斯人,他们肯定有什么很深的理由。所以,这以后的路不能再让莱拉同行。——碧莉娜是这么考虑的。
“没关系的。这些话你当没听过的话,肯定不会连累到莱拉的。”
“可,可是公主。先不说我,公主的情况不是更加危险吗?”
“那个……”
碧莉娜想着逃避这个话题,但这之后自己肯定会后悔的。她微笑着回答道。
“这我明白。”
“您是为了那位大人吗?” 然,莱拉大叫着问道,公主一时愣住了。
“那位大人?”
“为了基尔·梅菲乌斯皇太子殿下吗?”
嗯嗯,公主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跟刚才一样虽然想要说什么,但嘴巴却紧闭着。犹豫、迷茫,明明答案就在嘴边,可是要向别人说明确实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为了祖国,为了决意埋骨于此的这个国家,为了皇子殿下,也为了众多百姓——这些话从我的嘴中说出来,虽然听起来有些假。说起来谁为了某人要做什么,这话听起来结果还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让我自己能明白,为了让我自己以后不会后悔,我自己做出决断赶赴那里。”
在公主说明的时候,莱拉就好像不听话的小孩一样说着“不要不要”一般,晃乱长发,留下大珠的眼泪。莱拉这么担心自己安全,碧莉娜的心里也不好受。
“而且,我一定会回到这里。” 做出约定的碧莉娜没有丝毫的迷茫。
听完,莱拉头摇得更厉害了,肩膀忍不住地在震颤,但是她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2、
“为什么啊?公主殿下为何要执拗地欺负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呢?” 现在听到的这声抱怨,是在距离地面六百米的上空。这位红颜薄命的少女,像被强逼成为为活人祭品的仪式举行前,在潸然落泪的操舵员正是克拉乌。她哭的就跟真的一样。她发自内的叹息倒是真的,不过不凑巧的是她的泪腺可没那么纤弱。
“对不起”老实道歉,碧莉娜抚摸着她肉呼呼的后背。
“但是我可没有欺负你啊。只是拜托了可靠的克拉乌罢了。”
“结果不都一样嘛。我一定会被殿下大骂、鞭打,而且还会没饭吃,肯定遭受到许多难以启齿的侮辱。”
“嘛嘛”
和悲壮的克拉乌相比,特雷吉娅倒是显得“忍气吞声”。对于不喜欢坐飞空船的她来说,从舰桥所窥见的一面天空,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位殿下不会这么做的。看看现在这连著名女演员都无法演绎的骗局,而且是公主自导自演的,你主张是被公主骗了就没事了。”
“居然说是骗局”克拉乌哇哇地大哭起来。
说起来也奇怪,要是像往常,侍女长肯定会对公主的行动非难一番,但这次居然成了共犯。
当然特雷吉娅也不是打心底表示赞成,毕竟她也当着公主的面表示过反对。但是公主的这次行动事先就告知了自己,和上次公主单身从阿普塔赶往西方不同。这次行动总比背地里偷偷摸摸行动要好多了。既然明白了公主的心思,那么特雷吉娅决定奉陪到底
登上这艘飞空船大约两小时前,公主派人将克拉乌唤到了自己房间,而且是在大半夜里。
“我希望能飞往涅达因” 公主这么拜托的,听说是为了慰问前线的士兵。
公主说,半夜出发,第二天一早就能到。没有经过中继站的必要,做好长途飞行的准备。
“在这个时间?”
当然克拉乌有些怀疑,但是碧莉娜解释说。
“我刚想到的”
公主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真是有公主的风格。而且,公主也说拿到了皇子殿下的许可。虽然很多地方值得怀疑,但是那位特雷吉娅在一旁陪同着。
(嘛,应该不是假的。)克拉乌这么想到。
克拉乌选择的一艘舰桥顶多装载四五人的飞空船,而且没有船室。船的大部分空间用来储存大量的魔素。它并不是速度型的飞空船,但能长距离航行,是主要用于警备队巡查都市周边用的飞空船。
公主亲自与空港的管理人交涉,和对克拉乌说的一样,她得到了皇子的许可。皇太子基尔和公主碧莉娜喜欢搞突然袭击,这已经在比拉克尽人皆知了。形成如今这局面,也与欧鲁巴英雄活跃事迹被大肆宣传密不可分。
就这样,飞空船行驶了两小时。
在飞行到已经无法在赶回去的距离时候,公主这么说了。
“这次的事情对皇子是保密的” 公主把事情挑明了。
克拉乌的悲鸣叹息可都不是装出来的。虽然担心后方会不会有追击部队赶上来,结果,快天亮的时候,碧莉娜她们还是顺利到达了能看到自家军队的位置。
奥丁将军现在率领着已经增加到一千五百人的部队摆开阵势。后方有比拉克这个大仓库在,不用担心补给问题。他们就好像故意做给涅达因看的,部队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了。有时,比拉克新编成的部队会赶过来,进行枪炮的训练。这种做法也是为了让新兵感受真实战场气氛,但主要还是为了牵制对手。
那里有个飞空船临时着落点。将山丘挖平,建筑搬运屋子的道路,公主命令在那里着陆的。飞空船掀起了一阵烟尘停了下来。
“很少见的飞空船呢” 早起巡视阵地的奥丁将军挺有兴趣的样子。每天这里要进行物资补给、兵员补充、还有大量的比拉克传令,因此飞空船起降十分频繁。即使如此,现在的这艘飞空船是他没见过的新型号。但是从飞空船里走出了加贝拉公主碧莉娜·阿维尔,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奥丁快马加鞭,感到公主身边行了忠实的一礼。
还未赶到公主身边的奥丁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接下来真正让他揪心的是,刚一打完招呼,公主就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来。
“接下来,我将要前往涅达因。”
“涅达因?为,为何,公主要前往涅达因?”
奥丁十分疑惑。难道是比拉克方面要和当前大敌索隆之间要进行什么谈判,可是他没收到过之类的消息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吗?我是从加贝拉而来的要成为梅菲乌斯皇太子的妻子的人。梅菲乌斯领土内没什么我不可以去的地方吧。”
怎么可能没有啊。
奥丁从公主的样子判断,她应该没有得到基尔·梅菲乌斯皇子的许可才对,现在应该立刻联络比拉克方面。
“奥丁,就算是你想挡住我的去路都不行。”
公主一反常态,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本公主相貌就十分端正,加上这样隐去表情,俨然就是大人样。
“现在的我是加贝拉的公主,你不过是梅菲乌斯的一介将军,难道你想反抗我吗?” 公主都说道这个地步了。
公主下令,向涅达因派出使者说公主要去访问。
“不可”
“那么我就单独一人乘坐飞空艇飞到涅达因。要是他们将我当成敌机射击,我因此丢掉性命的话,那么这个责任就由你来负。这样也没关系吗?” 公主打算这么乱来,实在是让奥丁头疼不已。
没办法只能听从公主的命令了。她是皇太子的妻子,也是加贝拉的公主,总不能把她给绑起来吧。
在得到对方回复之前,公主呆在了阵地一处。
(这是打算做什么?)
士兵们在窃窃私语,碧莉娜所处的位置刚好能听见。
(看到我们这边处于劣势,不会想逃跑吧?)
(加贝拉的军队不是进入了梅菲乌斯吗?不会想和他们汇合回国去?)
(难道说那个公主——)
碧莉娜·阿维尔曾只身赶赴西方,阻止梅菲乌斯军队入侵的佳话广为流传。她的举动正符合皇太子基尔举事目的,因此她也被当成了英雄般的人物。她现在的举动无疑让士兵们感到混乱。
“这会不会是基尔殿下的某种计策” 总之是众说纷纭。
碧莉娜安静地坐在折凳上等着,身后是板着脸的特雷吉娅。
快到中午的时候,挂有黑白交织旗帜的飞空艇从涅达因出发,使者到来了。使者传达说,涅达因的领主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已经准备好迎接加贝拉的公主。
(好)
碧莉娜从折凳上站起来。
“公主真的要去吗?”
“啰嗦”
碧莉娜拒绝了奥丁最终的劝说。
公主来访的消息给涅达因带来了不小的骚动。
长期无休止的对峙,让军民倍感疲惫。此时,敌军突然传过来碧莉娜·阿维尔公主来访的消息。
“不会是陷阱吗?” 有这样一种猜测。
皇太子基尔擅长用奇策扰乱对手。对付纽卡奥,在阿普塔打退陶利亚,都是一击成功。但是那不过是“真正”基尔皇子的战果。现在的这个基尔可是冒牌货,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这个基尔面对兵力悬殊的伏路卡仍然取得了胜利。
想想都觉得摸不着头脑,总之不能大意。
(要是迎来的是真正的加贝拉公主的话,现在这停滞的状况会不会有些转机——吉恩伊拿斯有这样一种淡淡的期待。)
现在梅菲乌斯领土内作乱的萨拉姆多,他举得的大义正是“公主归还”。这样的话,赶快把她送回国不就好了。
“迎接!”说完,涅达因的领主亲眼确认了眼前的人物。
“原来如此,确实是公主本人。”
公主坐着使者的飞空艇飞回来。吉恩伊拿斯从士兵那抢过望远镜,看到飞空艇上的公主与同乘的侍女,一时间都失去了言语。他曾经在这涅达因迎接过碧莉娜公主。那时她是从帝都索隆来的客人,而今天是从敌对的比拉克而来的。
(公主还真是繁忙啊)
抱着这样感想的吉恩伊拿斯忍不住挖苦了两句。
“这不是公主殿下嘛”亲自迎接的时候,他不会说重复的话来,“这不是又见面了,您在这梅菲乌斯飞来飞去,真是忙得不了呢” 领主站在阿比高鲁家门口玄关处迎接着。
“特意出迎,不胜惶恐,阿比高鲁公。”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公主可是很有缘啊” 笑嘻嘻的吉恩伊拿斯倒不是一点不恨公主碧莉娜。公主曾从首都索隆出访涅达因,但是本该结束旅程回到帝都的公主,在吉恩伊拿斯欢送下前往了阿普塔。之后,西南边境爆发与西方的战争,公主也因此下落不明。吉恩伊拿斯得知消息后,差点都要昏倒了,还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斥责他。但是因为处于优势的纳巴尔战败刚好竖了块挡箭牌,让吉恩伊拿斯不至遭到皇帝责骂。
(那位公主现在就在眼前,客客气气地微笑着。)
结果,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崇拜那些古代英雄传记,也想着勇敢地表现一回,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看到情况不利,就想着拍拍屁股走人。一想到此,吉恩伊拿斯觉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后,心情甚是不错。
“您是厌倦了冒牌的皇子了?” 吉恩伊拿斯十分平常地说出了下流的话来。
“阿比高鲁公,你怀疑我是假冒的?” 碧莉娜无视对方讥讽,带着感伤的口气说道。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我是说,高洁的碧莉娜公主选择了条正确的道路。”
这时候,波伊斯·阿比高鲁出现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斗,他随时都穿着甲胄。同时,他还带来位女性。
“说起来,你这是第一次看到犬子吧”
吉恩伊拿斯说着将儿子波伊斯介绍给公主。打完招呼后,碧莉娜的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的女性身上。
“这位是?”
“是我的妻子”
波伊斯骄傲地说道。不过在场的吉恩伊拿斯稍稍皱起眉头,看来关于这件事情父子两意见不一。
碧莉娜轻轻致礼,女性还礼,动作看起来就跟机器人一样。这个名叫露易丝的女性,从她的眼睛表情上都看不出任何生气。
(原来如此,就是这位)
碧莉娜握住露易丝的手。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做出什么无礼的事情而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抽回手。碧莉娜长时间的握着露易丝的手,让在场的父子都觉得有些不自然。
“阿比高鲁公”
“啥”
吉恩伊拿斯不知为何突然吓了一跳。碧莉娜刚才还带着一种试探眼神看过来,现在双眼却好像发出奇怪的光辉来。
“劳烦你亲自迎接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想立刻出发,尽早地到达索隆。”
3、
黎明时候,碧莉娜出走的消息传到欧鲁巴的耳朵里。一开始,欧鲁巴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敌人的密探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公主掳走了。随着天逐渐明亮,脑子变得清晰起来,一个个正确的情报终于让欧鲁巴把握了事态。碧莉娜·阿维尔和侍女长特雷吉娅乘坐的,由克拉乌驾驶的飞空船驶向了涅达因。这是长距离航行用飞空船,不需要补给便可以飞到涅达因附近地区。而且目的地也知道了。
“要追击吗”罗格麾下的飞空船部队中队长问道。
(已经迟了)
欧鲁巴这么想到。
于是,过了中午的时候,坚守涅达因方面阵地的奥丁将军,通过飞空艇传来了消息。
公主着陆后,无视奥丁将军的制止,通过使者进入了涅达因。欧鲁巴和以格威为首的几名随从在房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公主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自从黎明听说事情以来,欧鲁巴的心里就十分的烦躁。本来萨拉姆多、恩德、阿里翁的事情,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一样慢慢将自己孤立了,现如今作为伙伴的碧莉娜却独自出走。
(不是说好这次的战斗都交给我了吗)
欧鲁巴忍不住抱怨起来。
(欧鲁巴)
格威一直盯着欧鲁巴看着,忍着不要让自己的心思在表情上表现出来。这位原奴隶监督官就忠告过欧鲁巴,不只是周围的人,一个国家,甚至是与梅菲乌斯有关系的所有人你都得去欺骗才行。欧鲁巴个人的“脸”是个妨害。但想法不见得能百分之百表现为行动。背负的东西过重,只要稍有差池便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自己明明就知道这一点。
(待人严厉,撒谎,卑劣的小人。)他不擅长控制自己情感。实际上,公主也评价欧鲁巴为“骗子”“卑怯”。
“骗子?”
“什么?”
欧鲁巴突然说出了奇妙的话来,格威力本人还以为他戴上了曾经的那个假面。不,欧鲁巴摇了摇头。
(这样啊,“骗子”是这么回事啊)
欧鲁巴突然想起几天前的事情。这是碧莉娜公主对近卫兵欧鲁巴说的台词,让他传达给基尔皇子的话。
(嗯,居然现在才想起来。欧鲁巴啊,总算把这个传达给皇子了。)
欧鲁巴自说自话。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在意公主的话。欧鲁巴面对敌人,会发挥最大注意力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他们的话语动作中分析出弱点或者疑虑。但是面对十四岁的少女他却没这么做。
欧鲁巴欺骗了众多的人,而碧莉娜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居然忘记了这种事情)
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公主的报复吧,对那个丢下公主、逃开一堆麻烦事的欧鲁巴的报复。
(碧莉娜这次不是逃走)
就算自己再怎么恨公主,欧鲁巴都会这么断言。
她行动的时候,就是战斗的时刻。也就是说公主的这一举动有什么意义在里面,这是什么呢。
“难道”欧鲁巴想到了什么。
(真是的)
感情的波纹向四周扩散,看不出什么时候才可以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的欧鲁巴真想冲上去狠狠地砸墙壁一把。
“格威”
“在”
“碧莉娜公主出走的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了吧”
“公主经过了奥丁将军的阵地,总不能把士兵们的嘴巴都封住吧。”
“那么,听到公主离开比拉克的我,基尔·梅菲乌斯说了句,是吗?——就当做这样一回事吧。”
欧鲁巴下达了扯淡的命令。要是公主独自出走的事情,让基尔皇子表现得慌慌张张的样子被传出去的话,士兵们的士气会被极大的削弱的。要让大家觉得公主出走对大局没有影响。或者让众人以为这些事情都是皇子有意安排的。
当房间里只剩下欧鲁巴一人的时候。
“可恶”
欧鲁巴尽情地锤击着墙壁,连骨头都感觉到十分麻痹。占据胸中的不仅仅是憎恨这么单纯的东西。还有自己被形势所逼得焦头烂额而被公主看穿的悔恨。换个立场思考,要是自己处在公主的位置上也许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可是,能够冷静地分析事物,和今后能冷静地分析事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欧鲁巴突然觉得心变凉了,那肩头感知到的温暖正在消失、远去。生在这世上,至少这一点可以肯定。罗安、母亲、爱丽丝,还有希克,这些理所当然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在下个瞬间忽然就被夺走,冰冷地横躺在面前。
欧鲁巴咬紧牙齿,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此时此刻,她做着同一个梦。
一个仿佛将要把自己吞没的黑影,散发着体臭冲了过来。
她发出悲鸣,拼命地挣脱。但是黑影仍不放弃地跳着冲过来,简直就跟野兽一般。那闪烁着淫欲的目光,张开的大口露出的獠牙上垂涎的唾液反射着光亮,仿佛要吞掉女孩柔嫩的肉体一般。下个瞬间,四肢被封锁住,只能发出无尽的悲鸣,破坏与死亡威胁已经让大脑无法思考。即刻,女孩的肉体就要被吞没。
就在此时,一阵雷声轰鸣。枪响了。
不只是何人打出的子弹,野兽终于停止、倒下,然后消失了。充满整个肉体容器的恐惧,慢慢地像退潮一般消失了。
回过神的时候,头顶上灿烂的阳光正直射下来。与刚才不同的世界。寺院的钟声随着温暖的风送到了耳边。
女孩的四周都是认识的男男女女。他们凑上前来,微笑着看着她。
“恭喜你”
“恭喜你,莱拉”
众人向莱拉送上祝福。是的,莱拉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结婚的日子。
谢谢,莱拉微笑着向众人表示感谢。她穿着洁白的婚礼服装,高兴地来回走动。
花瓣漫天,新郎就在前面等着。他是个淳朴、诚实的青年。他有时为了让莱拉高兴,会说些不怎么习惯的笑话,然后肯定满脸羞红。他看起来就跟一门心思工作的父亲一样。也许就是出于这个理由招他做的女婿也说不定。不过,莱拉确信一定能成为和父母那样朋友般的夫妇。
新郎露出笑脸伸出手,触碰到莱拉的指头。是,新郎的脸色一沉,本该是握住莱拉的手,突然朝莱拉的肩头推去。莱拉踉跄地向后退去,对于突然发生的事情一脸呆然,此时新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为何?”
新郎问道,莱拉却发不出声音来。
“为何啊”又一次地问道。
“为何你的衣服被撕地破破烂烂?为何你那纯白的礼服上却沾有血迹?”
莱拉看着自己的衣服。就跟新郎说的一样,自己的衣服被撕开,肌肤都露了出来,而且胸部的位置沾满了赤红的鲜血。这件衣服明明是才刚刚穿上的。莱拉看着血液,突然它们恢复了流动性,沿着婚礼服装慢慢地流淌着,最终从大腿部滴落到地上。
新郎指着脚边滴落的血说道:“被玷污了。滚一边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一边去,肮脏的新郎。滚一边去,你这令人厌恶的娼妇。”
悲鸣再次响起。悲鸣声大到让人堵上耳朵才行,当莱拉注意到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时候,周围的情景再次发生变化。
看到大家逃开,莱拉十分困惑。嘴里想要说些什么来,但她除了发出悲鸣什么都做不到。刚才这里还有参加婚礼的朋友。刚才这里还有在异国认识的温柔邻居。她追赶着众人。忽然,从莱拉身上滴落的血液仿佛获得了生命,变成了染着血色或者火焰般红色的杀戮者。
钢铁闪耀着光芒。青梅竹马的女性被从后面的长枪刺穿,刚才送给莱拉鲜花的少年被剑砍飞。
杀红眼的杀戮者终于迫近到莱拉眼前。挥动着的枪尖滴落一团团的火焰,莱拉无法抑制自己的悲鸣。她不是因为自己快要死去而感到恐怖,而是因为这之后还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自己究竟要目击多少恐怖才能结束。
最后,一个人影冲到了莱拉与杀戮者中的中间。他是莱拉的父亲,原近卫士官隆·杰斯。
父亲伸开手站在了莱拉的面前,他的腹部被贯穿了。皮肤、肌肉毫无抵抗地被长枪刺入,从腹部贯穿背部,枪的矛突刺到了莱拉眼前。父亲的身体晃悠悠地倒了下去,莱拉看着倒下的父亲与枪尖,无意识地看清了那个握枪的男子。
这个全身染满鲜血的男子正是基尔·梅菲乌斯。基尔笑嘻嘻地张开嘴,露出的一颗颗牙齿被染的赤黑。
现在莱拉连自己的悲鸣都听不到了。
一个沉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开不开心啊,莱拉。我不会再做吓你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不是父亲,也不是恋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的声音,轻快、平缓地回响在莱拉耳边。他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向后方倒去。
现实中的莱拉正在睡觉。刚才她体验的种种恐怖经历,都是记忆残渣构筑出来的梦幻。活生生的莱拉现在一人呆在漆黑的屋子内。不,还有另一人——那个与黑暗同化身着黑衣的魔道士扎菲尔也在此。他就是前几日来到比拉克开药摊的男子。当然一个疯狂的魔道士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扮作庶民,为的是收集情报。通过执勤的卫兵,还有那个卫兵经常光顾的店的老板娘,魔导士掌握有关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的情报。
大概和那些索隆派来的密探一样,这些密探一到比拉克果然也会做和扎菲尔相同的情报收集工作。扎菲尔的任务是为他们提供支援,帮助他们完成任务。只不过自己作为龙神教魔道士的情报不可以被泄露出去,而且不能直接使用魔道的力量。说到底,下手的只能是那些普通的人类。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这时候该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形容。
她就是侍奉加贝拉公主的莱拉。为了利用她的经历来控制她,扎菲尔将她带到了一个无人住的民家,用药物、暗示使其陷入深度催眠状态。结果,他成功地抓住了莱拉的记忆碎片。通过这种手段,他得知莱拉对皇子有很深的怨恨。她之所以会支援担任加贝拉公主的侍女,恐怕也有自己的仇恨有关。扎菲尔以高精度地手段深入探查她的记忆,对莱拉的深层意识进行挖掘。扎菲尔两天一次就会来到这里重复作业。
“嗯嗯,是吗,公主啊”
扎菲尔靠在椅子上听着莱拉报告。这个魔道士对莱拉的深层意识伸出“手”,截取她心底几片场景,通过操纵它们来驱动莱拉的深层意识。但并不是全部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好。
就像曾经出现在西方世界的那个称为格尔达,原名叫雷因兹斯魔道士一样,不是只要花时间就可以掌握对象所有意识,更不要说可以按照魔道士的意思采取异常的行动。说到底,对象是以“自己的意识”在行动,魔道士做的是诱导她们的感情去产生这样的意识。
听到公主从比拉克出发,扎菲尔不禁这样想。
(也有以公主为人质,引诱皇子的手段。)
但那么做就需要大量的步骤,不能将事态弄得太多张扬,而且会有很多计划暴露的危险。就跟当初遇到莱拉一样,说那是“偶然”就简直是在开玩笑了。为了拉过来利害一致的莱拉,得到她的协助,必须要按计划一步步的来。为此,就必须彻底打破莱拉的迷惑、伦理观、感情本身。就像雷因兹斯对待加旦的莉玛公主一样。
“去死吧”
就算这么命令也无法实现,因为就算是催眠状态的人也是无法反抗自己本能(求生)行为。所以,扎菲尔花费时间,将莱拉叫出来,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体验过去的记忆。久而久之,扎菲尔将对自己有利,而且是凌驾于莱拉本能的感情移植到了她的心里。
这份感情便是对基尔·梅菲乌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