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被抓捕。
碧莉娜公主被带回了加贝拉。
这两个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帝都索隆。情势一下子错综复杂起来,有传言说加贝拉要和梅菲乌斯开展。
曾身处事件现场的近卫兵们关于此事也是说个不清,皇帝因此下达了缄口令。于是,错综复杂的情报传到了各个都市,比拉克也收到了相关的情报。
和之前公主出走情况一样,表面上基尔·梅菲乌斯十分平静的样子。不过看看欧鲁巴那张素颜,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自然是下令往索隆派出密探,希望能尽快掌握确实的情报。可是,这些传回来的情报也一样混乱不堪。
这个时候,格威是意外的下手迅速,他命令手下在比拉克流出情报。
“抓捕萨拉姆多·菲奥盖尔是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殿下。”
这样做可以让皇太子势力得以存续下去。不久,欧鲁巴也听到了这个传闻。当初欧鲁巴听到公主出走比拉克的消息时,就有种预感会发生今天的状况。
(去送死啊?)
一想到这点,欧鲁巴就觉得公主行动太过无谋、实在欠缺考虑。欧鲁巴的脑子里充满沸腾的怒火,胸中则是冻结一切的冰冷恶寒。
(等等——)
(公主不会已经做好随时死掉的觉悟了吧。)
欧鲁巴心中隐约察觉到了公主觉悟的部分。加贝拉的公主看到基尔·梅菲乌斯皇子不安与焦虑,于是采取这一行动为殿下排解困难。确实公主自己亲自率军征讨谋反者,这个方法过于的粗暴和危险。当然,公主的行动也不全是为了皇太子。那位公主生来就是王族,有着与生俱来的王族视野。这是欧鲁巴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而且是欧鲁巴想要真正理解其意义之一都是很难的视野。通过这个视野,公主看到了比欧鲁巴更为广大的世界与未来。
不经意间,欧鲁巴想起了西方王国的玛丽娜王妃,还有梅菲乌斯的忠臣西蒙·罗德鲁姆。他们每个人为了未来,为了以后,不惜舍弃身后之名,做个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的殉道者。
等等,按这个意义来讲的话,希克、还有众多因欧鲁巴发起的战争而死去的将士们,都是和前两位是一样的。
碧莉娜·阿维尔很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现在碧莉娜回到了加贝拉。虽然传说碧莉娜完成对梅菲乌斯的义理而回国,不过欧鲁巴根本不信。
(那个笨蛋会是做出这种正义之举?要他真是这么一个贤的公主,不是会更听我的话才对?)
现在根本没有详细的情报,只能等待,收集索隆方面的情报了。
虽说已经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的威胁,我方的势态多少有些回复。不过一度改变的方向的风,恐怕也很难再次按照原来的设想吹动了吧。
就在此时,一位新的访客来到了比拉克。他年轻,一脸精悍,看起来好像是来当雇佣兵的。
“我曾是皇帝直属的近卫兵”
男子报上名字,为了证明身份,他拿出了带有梅菲乌斯皇族纹章的手枪。
“我希望能见到皇太子殿下”
他向守卫说明来意。守卫士兵拿着手枪,觉得这个家伙很可疑。
(不管多么细微的事情,都得向上级报告。)
欧鲁巴曾严格命令过部下们。结果,这个男子出现的一小时后,他的手枪到了基尔·梅菲乌斯手里。
细看之下,手枪的没问题。那么这个男子是皇帝派来的使者,不过男子却强调说。
“我曾是近卫兵”
“接见他”
“这很危险的”
这时,同在房间里的帕席尔不同意了。
“不能就这么轻易认为他已经背叛了皇帝,没准会趁我们睡着捅我们一刀”
“你也一同前往不就没问题了。”
欧鲁巴想要情报。就算这是陷阱也好,虚假的也好,那里也会有敌人这么做的所谓意图的情报。现在自己无法等待,收集情报是目前欧鲁巴最好的进攻手段,也是防守策略。
被带到执务室的年轻人叫阿鲁纳克。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神锐利,勇猛精干。不过他的右腕上抱着绷带吊着,看起让人觉得奇怪,帕席尔无法放下警惕。
“你是侍奉父王的近卫兵是吗?”
“曾经是的……在离开索隆的一周前,确实是如此。”
“你这哪说得上曾经啊。为何到这里来?”
“加贝拉的公主有东西要交给殿下”
“有东西交给我?”
一瞬间声调上升,欧鲁巴勉强维持平常的口气。
“那个东西为什么在你那”
“我曾陪伴公主一起讨伐萨拉姆多·菲奥盖尔”
阿鲁纳克将公主谒见皇帝,接着带领一百近卫兵讨伐萨拉姆多的事情进行了说明。
“那位攻击公主的人,是我的朋友”
“什么?”
欧鲁巴放在桌上的拳头颤抖着,欧鲁巴为了压制住它,将另一只手敷在了上面。
“公主被枪击了,虽然铅弹没有打中公主,而是打中了公主乘坐的马。不过从马上摔下来的公主一时间意识模糊不清。”
当时,公主必须立刻送往安全的地方休息,于是被泽诺王子带回了泽伊姆堡垒。在此之前,阿鲁纳克从公主那接过这个东西。
“将这个”
公主将金属牌托付了。阿鲁纳克像是很珍惜它一样从怀里将她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描绘着加贝拉国旗的金色金属牌沾污了些许血液。
这时,原近卫兵的他察觉到了欧鲁巴的表情。
“这不是公主的,而是我的血”
欧鲁巴终于松了口气舒缓地看着金属牌。
“你到这里来恐怕没有父王的同意吧”
“所以我才说曾经是近卫兵嘛。我没有家人,所以也不担心会殃及到谁。”
阿鲁纳克表情爽朗地说出了这般掉脑袋的事情。不过,他的表情看起越来越开朗。仔细看着,眼角还流出了泪水。
“这下安心了。我早就做好了随时丢掉性命的觉悟。现在能安然无恙地将金属牌交到殿下手中,真是太好了。”
男子的声音在颤抖着。任务完成后,他离开了执务室。帕席尔陪着男子走了出去,将他送到了门外,就在此时。
“殿下”
突然停下脚步的阿鲁纳克回过头去,帕席尔反身性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家伙上。
“什么事”
“……没什么”
“说说看”
“那,那么我失礼了。殿下,请您一定要将公主殿下迎接回来。公主殿下也肯定不是出于本意想要留在加贝拉的。公主殿下一定期望着能够回到您的身边。不然公主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接着,阿鲁纳克没再说什么了。欧鲁巴苦笑着挥动手臂,让阿鲁纳克退下。
门关上后,欧鲁巴盯着金属牌。这首歌直径五厘米的小东西,中间刻有马和剑,还有意味着友谊天长地久的话语。
欧鲁巴细细地看着金属牌。
(可恶,这是为什么啊)
欧鲁巴心中有种自己难以的理解的情绪。这种情绪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占领了欧鲁巴的整个身体。
(我不懂啊)
欧鲁巴在心中默念道。
欧鲁巴不懂的并不是公主的行动。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现在自己头脑、眼睛发热,为什么心里会有种如此让自己震颤的情感。
这份感情的正体,欧鲁巴没能一下明白。
帕席尔陪着阿鲁纳克走在走廊上,途中还是一片沉默。
“真让人吃惊啊”
阿鲁纳克突然开口说道。帕席尔横眉侧面地盯着他让他别再说话,不过阿鲁纳克还是继续说道。
“你是今年剑斗大会的准优胜者吧。我刚刚才发现。你的剑术十分聊得,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你可是今年大会骚乱的主角啊。”
“——”
“要是你没被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殿下救下,恐怕早就处刑了。没想到你居然侍奉在皇子殿下身边。该怎么说呢,果然,那位殿下有吸引他人的魅力吧,确实如此呢”
“接下来”帕席尔简短地回应,然后则是摆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的事情无所谓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不会要回去索隆吧?”
“我不赌博也不嫖妓,存到现在的薪水够我对付一阵子了。接下来嘛就是在比拉克找份糊口的工作吧。”
“不想当佣兵吗?”
帕席尔还在怀疑男子的身份。也许对方是想借还给皇子金属牌,使其放松警惕,然后会行刺探情报或者暗杀之事。然后,阿鲁纳克否定帕席尔的提议。
“嘛,我确实挺强悍的。不过自己虽然强悍,但是已经厌倦了那杀与被杀的世界了。我确实是在十年战争的时候立下功劳,可是成为了近卫兵后早早地远离了战场。涅达因很快就要爆发,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明天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一想到这点,我就害怕的不得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面对战争了。”
帕席尔忽然皱起眉头,这时出现了一个用他的话来说,是一个相当奇怪的人。
“喂喂,帕席尔,这位是什么人啊?”
从路边走过来的是一个,被帕席尔当做怪人,名叫米格尔的家伙。这个原是剑斗士,曾经和帕席尔一起参加过梅菲乌斯的叛乱行动。帕席尔心想要是当初解散近卫队的时候这家伙离开就好了。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
青年说着加入帕席尔他们的会话。当初这个青年在阿普塔也差点被行刑。虽然经过那么次灾难,他还是没有扔掉近卫兵的身份证明,今天继续留在了比拉克。
“大家都在传说索隆那边来了正式的使者呢”
“哪有那么重大啊” 阿鲁纳克苦笑着,“不过是来送私人物品的”
“什么嘛,我还以为要打大仗了。”
米格尔这人是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住着大房子,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得到伟大的功名成就。直到现在,他都当初没能在图立尼亚立功而后悔不已。相对的,这个帕席尔则是大肆活跃。他不仅在危机关头救了皇子,而且还负责殿后阻断追击部队。米格尔对帕席尔真是羡慕嫉妒恨。
“你真的是近卫兵?你们是不是都是选自精锐部队?你有多强啊?”
看到米格尔不厌其烦地提问,帕席尔装咳予以制止。虽然自己明白那样拜见皇子的方式肯定多少会流出谣言的,不过像这样大声追问阵势倒是自己没想到的。此时,阿鲁纳克突然停住了脚步。
“小姐”
阿鲁纳克发出声,帕席尔和米格尔顺着他的视线横移,看到路边角落处的有位侍女。
“是莱拉小姐吧?”
侍女虽然走了过来,不过叫做莱拉的侍女,她的脸色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出发生了变化。
“认,认错人了”
莱拉说话的声音很小,转过身就离开了。阿鲁纳克追了两三步就停下了脚步,米格尔歪着脑袋看着他。
“索隆流行那种搭讪的方式?”
“不是那么回事”阿鲁纳克觉得十分奇怪。
“你认识?”
“……很,很像啊”
帕席尔问道,阿鲁纳克简单地进行了回答。阿鲁纳克认识莱拉·杰斯。她的父亲隆·杰斯曾经担任过阿鲁纳克的上级指挥官。他曾经好几次被邀请到杰斯家做客。
“女儿就要结婚了”
一天,隆高兴地介绍到。平时那个话不多、十分严苛的上级这个时候完全是个和蔼可亲的父亲。可是,杰斯突然从索隆消失了,那正是女儿婚礼不久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谣言四起。有人说他去执行秘密任务而潜入了别的国家,有的人说他是犯了罪而逃跑,更夸张的还说他们一家不小心触怒了皇帝而被秘密处刑了。
这个莱拉现在就在比拉克。他人的臆测也并非空穴来风。莱拉逃跑的说法貌似可信。因此,她一定有什么理由不想被熟人给撞见。当初婚礼不久后就消失不见确实十分异常。所以她才会装作不认识阿鲁纳克。
米格尔对此毫无兴趣,倒是向阿鲁纳克追问起索隆的种种事情。一旁的帕席尔则是饶有深意地看着被麻烦事包围的阿鲁纳克和消失在角落的莱拉。
2、
今天的晚餐邀请了四个人。他们是伏路卡·巴兰、由拉伊亚·麦特、萨斯·斯德乌斯、仸鲁特。
本来,欧鲁巴打算一开始就切入话题的,不过这四人恐怕知道要谈什么了,所以直到晚餐过半才开始对话。
“想好了吗”欧鲁巴问道。
“当然”
这么煞有介事地回答只有萨斯·斯德乌斯一人。其他的三个人都是缄口不言,而且三个人都是以不同的方式沉默着。伏路卡是闭着眼睛深思熟虑,由拉伊亚·麦特则是一脸困惑,而仸鲁特则是紧绷着脸。
和其他三人不同,萨斯·斯德乌斯猛地站了起来,用看敌人的眼神一般看着其他三人。
“可以”欧鲁巴说道。
“萨斯你明天就会获得自由。去涅达因还是回索隆都随你的便。回屋子准备去吧。”
被一下子就打发了,反而搞得萨斯失去了言语。刚才很有气势地站起来,本想滔滔不绝地要对基尔·梅菲乌斯说道一番,该说是对他的一种牵制吧。不过现在自己倒是先失了目标而无所适从了。
此时,伏路卡睁开了眼睛。
“这样可以吗?”
“不改变心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说不听从我的就要被杀掉,这样才好?”
“那种方式倒是简单明了的很”
“啊啊,要是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上也肯定会这样想。不过,这样一来就和父皇一样了。就算能够夺取了索隆,那样的梅菲乌斯也不会有未来——怎么了?”
欧鲁巴看向萨斯·斯德乌斯,他站在席位上,视线游弋着。
“怎,怎么了?”
“快点回房间,要是再这么让你浪费粮食可不行,快点回去。”
萨斯是大惊失色,嘴巴里像是嘟囔着冒出了什么三言两语,不过他终究还是上下抖动着肩膀大步走出了食堂。见此,伏路卡微微笑了起来。
“苦逼的萨斯,您真是够过分的。”
“他可是率领一军的将领。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恐怕会成为强敌了吧。”欧鲁巴说道。
“那么,你们如何呢?下定决心要将力量借给我了吗?”
“就算我现在答应您” 伏路卡笑着询问道,“我们昨天可还是向皇帝宣誓效忠,殿下会信任我们吗?”
欧鲁巴把萨斯盘子里的肉拿过来啃食起来,过来一会才回答伏路卡。
“只是一味盲目的信任,那还要这个脑子做什么。难道你们期望是做个奴隶不成?我想要的是自己思考,自己决定挥剑的将军。当然,我也有不会全盘托出,只是说点只言片语,或者给你们一点点情报的时候,只是让你们相信我,按我的命令行事,也许我命令你们为国捐躯。”
“——”
“但是,就拿皇帝陛下,也就是你们现在侍奉的主君来说,如果他说相信朕为了梅菲乌斯去死吧,你们会遵从这个命令吗?你们会坚信只要自己一死,梅菲乌斯的未来就会变得美好吗?”
欧鲁巴的话,像是利剑一般插进了伏路卡、由拉伊亚、仸鲁特的心里。
“那么”伏路卡接过之前的话,“殿下会让我等安安心心地去死吗?”
“决定权不在我,只在你们”欧鲁巴突然张开了手说道。
“也许这话听起来天方夜谭。不过你们看着我,只要多少有些对将来的主君的信任,能够这样想的话”
“能够这样想的话?”
“就将力量借给我。我誓言成为你们值得交托性命的君主,而你们则为了成为主君的我,尽全力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伏路卡的眼前就好像被碰撞的打火石撞亮,眼睛猛地睁开,将头别了过去。
此前伏路卡曾问过,殿下经过与皇帝战争,将来是如何打算的。欧鲁巴刚才的话就是对这一问题的回答。
一开始被问的时候,欧鲁巴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看到西蒙、碧莉娜,还有众多死去的将士的时候,欧鲁巴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另一方面,伏路卡在比拉克被捕以来,每天都过得十分纠葛。他也明白现在的梅菲乌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某种程度上,他认为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已经成为了危险的火种。可是,一旦背叛皇帝,选择与皇帝作战的道路,那么未来的梅菲乌斯究竟会成什么样呢?伏路卡一直都在迷茫着。继承者是那个被称为蠢蛋的青年基尔·梅菲乌斯,就算得到再多英雄美誉也无法抹去过去污名。既然皇族的血脉靠不住,那就在国内寻找其他能够治理国家的人才。说起来,先前事故死亡的西蒙·罗德鲁姆宅心仁厚,是位有能力的政治家,要是让他担任统帅梅菲乌斯的人还些许有些疑问。不过,大家都明白生前的西蒙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
(于是)
就算实行恐怖统治,政治独裁,至少国家的机能还能正常的运转。让伏路卡苦恼正是这个结论。尽管与加贝拉的十年战争,让梅菲乌斯失去不少人才和将领,但是那些仍心系梅菲乌斯未来的政治家和将领们,他们中的大半恐怕都是与伏路卡看法一致的。
即使皇帝执着于加贝拉的战争,即使皇帝强行解散评议会集中皇权,即使全国各地奴隶纷纷起义,即使皇帝决定对西方动武……
很多人都会问“这样好吗”。
回答是“现在只能如此了”。
自问自答的提问,无法得出结论。关在比拉克的伏路卡·巴兰无论怎么考虑、考虑,他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
(拘泥于现在,不如推动实势发展)
这发自内心的声音,无数次像铁剑一般重重地切开伏路卡的脑袋,像长矛的尖端戳穿自己的心脏。
如今,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复活了,向皇帝格鲁举起了翻译。
面对皇帝派来的汹涌如潮的大军,基尔尽管人数出于劣势却漂亮地将其击败。不必说这正是伏路卡战败的一仗。
据说,加贝拉的一股军队入侵了梅菲乌斯,但是公主碧莉娜自告奋勇,将其挞伐了。
年轻,不,该说是年幼的二人在行动着。他们打破旧壳,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要粗暴地将其践踏?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不明事理的小孩把戏,一笑置之?)
苦恼的伏路卡度日如年。
于是,现在——
是的,就是现在——
伏路卡·巴兰喝干杯子里的水,轻轻地吸了口气,吐了出来。整个胸腔里仿佛充满了清凉之感。
“我明白了”
伏路卡站直,右手握拳顶在胸口,立正姿态。
“伏路卡·巴兰,现在舍弃对皇帝的忠诚,向皇太子,不,未来的梅菲乌斯皇帝基尔·梅菲乌斯献上此身。”
瞬间,仸鲁特像疾风一般站了起来,蠕动着厚重的嘴唇,像是要非难成为敌人的伏路卡样子说道。
“同样,我仸鲁特也愿献上此身。”
仸鲁特也用和黑铁剑团团长同样的姿势。最后一人则慌忙地接着说道。
“我,由拉伊亚·麦特也是。”
先不说这被大势所趋的风云弓团团长由拉伊亚·麦特,仸鲁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而得出了结论。他看欧鲁巴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敌意,或者是回头报仇的意思。
“好”欧鲁巴也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是单手握拳,置于胸口。这是梅菲乌斯主从缔结誓言的方式。欧鲁巴继续戴着基尔·梅菲乌斯的假面说道。
“你们的性命就交托给我了,用也好舍弃也好都得听我的。不过,你们别忘了观察自己性命的如何使用眼睛,对我提议的嘴巴,还有思考的大脑!”
会谈结束后,欧鲁巴回到房间。随行的还有帕席尔派来的护卫,当然这两个人其实都是认识的。
米格尔,当初在建国祭的时候,与铁假面的欧鲁巴交过手。不过现在成了护卫对象的欧鲁巴,米格尔根本没有发觉他就是那个打败自己的人。
一路上,点着松明或者油灯。可能是下雾的原因,天气早早地变得暗了。也许是要下雨了,空气有些潮湿,而且周边的气温也下降了。
欧鲁巴回到房间后,米格尔和另一个人站在门外担任看守任务。
“更衣”
平常这时会有有个侍从急匆匆地赶过来地才是。可是,房间内安静地很奇妙。
(出去了吗?)
欧鲁巴静悄悄地走着,过了一会站住了。他嗅了嗅房间的空气。
(房间有什么不对)
欧鲁巴有这样一种感觉。要说具体是什么不对的,他也说不上来。不过,欧鲁巴的生存本能告诉自己是有什么不对劲。
嗅空气是为了检查空气中混有的异物,应该有生人进过这个房间。
视线自然地移动着,最后落在了欧鲁巴平常读书写字的桌子上。那里有张叠好的纸张。欧鲁巴走了过去,打开。
瞬间,欧鲁巴将伏路卡招为伙伴后种种计划、预定、还有设想的未来都一下崩坏了。
“我知道你是谁”信上接着写道,“今夜竜眼二刻,请您到房屋西南方的古塔等待,务必一人前来。不然,今夜约见作废,皇太子殿下的秘密将会传遍比拉克全城。”(这竜眼二刻我看不懂。)
短短的一瞬间,欧鲁巴的身体无法动弹。心脏的跳动声仿佛直击鼓膜。
(秘密)
要是秘密暴露,所有一切只会化作虚无。自己不是什么基尔·梅菲乌斯。这件事过于理所当然,让欧鲁巴露出了带有苦味的笑容。但,很快他端正表情。现在这个阶段,身份不能曝光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谁,被谁知道了)
欧鲁巴有信心自己的假扮是完美无缺不会被人察觉的。可是事实不是如此。虽说当初在索隆的时候,欧鲁巴尽可能注意处理好细节。但消失一段时间后,在阿普塔重新复活,果然有些地方有些勉强呢。
比如,自己拿着枪站到最前线的时候。
确实之前那个被叫做“蠢蛋”的皇子是大肆活跃。但是那些知识丰富的家臣们和有能力的部下们,肯定都会推测出殿下肯定得到了个巨大的后盾,这样才符合常理。可如今的基尔站在了最前线冲入死地,和之前的基尔相比,这些人恐怕是难以理解的。
(难道说知道了我原先是剑奴隶,借着与碧莉娜公主的婚礼伺机掉包了真皇子?还是说对方认为,阿普塔复活的那个假基尔,只是罗格好向皇帝反抗而被利用的大义工具?)
对方究竟知道多少还无法判断。不过,要是后者的话,对方还处于怀疑阶段的可能性很高。
欧鲁巴当然不是基尔·梅菲乌斯本人,他和圣临之谷举行结婚仪式以来的基尔是同一人。更多过于复杂和琐碎的事情,欧鲁巴并没有再去思考。
(真不懂)
房子西南方的那个塔是之前用来放哨的塔。欧鲁巴在比拉克逗留的期间到处进行了视察。那个哨塔自工事扩张完成后就失去了作用,它低矮的部分是被当做了仓库。一到晚上,那里很少有人前往的。
究竟什么人埋伏在那里呢。那个塔并不宽大,能够安置看守士兵的人数不过五六人。
(好)
欧鲁巴下了决心,决定单身前往。这时已经距收到这封不明身份的书信有三十分钟。而且本来就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要是有一天或者半天的时间就能制定好对策了。不过,现在是分秒必争。
下定决心,充斥身心的紧张感,整个人意外地充满干劲。这置身野外,化身野兽寻找猎物的感觉真是令欧鲁巴怀念。亦如同当初在帝都索隆,交换着铁假面剑士与皇太子身份阔步潜前进,只要一步踏错就万事皆休的感觉一样。
(不可以死)
欧鲁巴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是担心自己死去烙印暴露,同伴们会被当成卑劣的谋叛者。这回恐怕身份已经暴露了。
话数回来——我和已经死了没什么两样。
带着这样奇妙的思绪,欧鲁巴露出笑容。不过,这与刚才的苦笑不同,而是面目狰狞的笑容。
(是就这样成为死人被埋葬,还是,再一次死地复活呢)
这也许是时间停滞的比拉克迎来的最后重要的时刻。欧鲁巴将剑插入腰间,脑中隐约有这样一种恍惚的感觉。
3、
欧鲁巴先与门外担任警备任务的米格尔搭话,让他们做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要他们拿来身边近卫替换的安排表,让他们去找军用飞空艇管理人新式飞空船是否换装完毕等之类琐碎的事情。
“我睡不着,有几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在晚上前确认完毕,你们立刻去”
欧鲁巴命令他们事情很多,必须要两个人才能完成。关于任务,守卫面露难色。
“帕席尔中队长严命我们不得离开这里。”
“帕席尔的命令比皇太子的命令还优先吗?”
欧鲁巴发怒道,苦逼的米格尔只好遵从,这些事情不可能几分钟就能完成的。两人离开后,欧鲁巴回到屋子里换上轻甲胄、戴上铁假面。
欧鲁巴等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米格尔他们回来了。欧鲁巴此时装作从屋子里出来的样子。
“哦呀,铁之虎,好久不见了啊” 米格尔挑起眉头,“你至今都在做啥呢”
“执行殿下的机密任务。对了,工作做好了吧。今晚,殿下已经睡去了。之后就拜托你了。”
欧鲁巴说完就堂而皇之地从二人面前走开。看到皇太子这般心血来潮,二人只好缩了缩肩膀,继续回到门前守卫的任务中去。
欧鲁巴沿着走廊前进,来到了屋子的玄关处。担任警卫的士兵看到欧鲁巴立刻行立正礼。欧鲁巴知道他们是傍晚的时候才换的岗,因此不用担心他们会有“欧鲁巴何时进去的”疑虑。
建筑物的周边篱笆中,植物们生长得十分茂盛,周边没有什么人。欧鲁巴潜入到角落中,摘下了铁假面。
欧鲁巴朝着西南的塔前进着。一颗水滴落到了肩膀上,看来开始下起了小雨,风也挺冷飕飕的。不过,欧鲁巴仍感到血在蠢蠢欲动,整个身体都在发热。
究竟在此前方等待的是何人?是皇帝派来的暗杀者,还是吃里扒外的内鬼?也许是格尔达也说不定。
欧鲁巴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欧鲁巴想起了之前去西方,老军师拉班·道对自己说的一番话。阿克斯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暗杀,然后被不明身份的人给救了。后者在离开的时候说,格尔达还活着。
讨伐西方格尔达的正是欧鲁巴本人。和企图杀死阿克斯一样,他们会瞄准欧鲁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魔道士是一群使用奇怪力量的家伙。也许他们在探查欧鲁巴的时候,发现了基尔皇太子的一些蛛丝马迹。
(算了)
不管前方等着的是暗杀者,还是魔道士、龙人族,欧鲁巴都得用手中的铁片将其砍倒。
(危险万分的战斗又不是第一次了)
欧鲁巴来到了塔前,他将手放到了门上,轻松地将门推开。里面有些灰尘,沿着楼梯上去的时候还沾到了蜘蛛网。里面没有灯,塔附近的屋子的灯光从上部的窗户内射入,视野模模糊糊的。往上走,就是看守士兵的休息用的房间了。
出来的是鬼,还是蛇。做好觉悟的欧鲁巴推开了房门,当他看到门后意外的人影时候,握剑的手不住停顿住了。
站在那里的是莱拉。
室内只有莱拉一人,塔外的光线淡淡地照射进来,映出了一个披着薄衣的女性姿态。
“殿下”莱拉声音颤抖地喊道。
衣服单薄到可以看见肌肤,即使微暗之中,莱拉故意展示性感的肉体一般朝欧鲁巴走了过去。
欧鲁巴左右环顾,石壁就在眼前,房间狭小,并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样子。要来的话,那就是身后了,欧鲁巴旋即将门关了起来。
“殿下”莱拉又喊了一声。
“为何您看上去只顾着他人一般?您还记得我吗,殿下?”
“写信的人是你啊”
“会做出那种的举动的也只有我们这些无所用处的庶民姑娘。我这是为了唤起殿下的记忆才这么做的”
莱拉一步步走进,每每说一句,全身都在颤抖着。她看上去并没有带武器之类的东西。
“说什么?”
“可恨的殿下”莱拉扭着身体大声说道,“是您让我走向了毁灭。身为帝国继承人的您,仅仅一时心血来潮,仅仅是游戏一般,居然强行地让正在举行婚礼的我与您同床!”
(莱拉——)
瞬间,欧鲁巴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记得以前,欧鲁巴和皇太子的义妹伊莉娜还有几个贵族同伴走在了索隆的大街上。他们出行的原因是收到了现今与欧鲁巴共同战斗的老将罗格的邀请。在回去的路上,欧鲁巴他们被一群持剑的不法之徒围住。思前想后,这些应该是那几个贵族同伴搞的鬼吧。但是,这些本该是被钱雇佣的家伙,却做出来超出这些贵族想象的事情,将伊莉娜他们当成了人质。
“基尔·梅菲乌斯可是在,在此
一个贵族的少年报上名,本想对对手展示威仪的,不过那些男子们中的一人不吃这一套。
“竟然是基尔·梅菲乌斯,我要报莱拉的仇,别跑!”
欧鲁巴让伊莉娜为首的贵族先逃了,独自面对这群人。接着,那个“给莱拉报仇”的持枪威胁的男子告诉了欧鲁巴事情的经过。
一个叫莱拉的近卫士官的姑娘迎来了婚礼。偶然经过的基尔·梅菲乌斯准备使用皇族才可用的初夜权,强行地要和莱拉上床。
男子知道就是这些。近卫士官一家数日后从索隆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封口了。那些婚礼相关人员就好像失去了那天的记忆一样都忘记了。男子一想到当初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所以才做出这般盗贼的行径。
就是那个莱拉。
趁着欧鲁巴一瞬发呆的空隙,莱拉的肉体飞扑了过去。成熟的肉体感包裹住了欧鲁巴。比欧鲁巴年纪的的姑娘,在他的怀里抽泣着。就在欧鲁巴要推开她的刹那,他的腋下有阵刺痛感。
欧鲁巴反射性地猛地推开莱拉。莱拉朝后面滚了过去,卷起了一阵阵的灰尘倒了下去。待到她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是,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嘴角边浮出了淡淡的微笑。
欧鲁巴想要说什么并朝莱拉走过去,不过这两件事情他都没有做到。视野突然上下的急剧晃动,大腿没了力气,腰也失了劲落了下去。
“做……”
欧鲁巴没能把话说完。舌头开始麻痹,失去了知觉。症状扩散到嘴角周边,现在欧鲁巴陷入嘴巴张也张不开闭也闭不上的奇妙状态,嘴边滴着唾液。
身体不听使唤,肯定是中了毒了。欧鲁巴突然明白了这点。
欧鲁巴想再次朝莱拉走过去。可是还没走三步就倒了下去。失去肉体的知觉的身体好像和地板没什么分别了,更别说站起来步行了。
不知何时,莱拉的手上拿了把短剑。剑鞘上的纹章还是欧鲁巴最近才见过的梅菲乌斯皇族的纹章。这应该是从她的父亲,担任近卫士官的隆·杰斯那得到的吧。
拔出鞘的短剑反射着射进来的灯光。欧鲁巴蜷曲着倒在了地上,缓慢地朝腰上佩剑伸出手。手指在空中晃动了半天终于触摸到了剑柄。
这时,反手握着短剑的莱拉扑了上来。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两国决定的婚约者基尔和碧莉娜,都被卷入了暗杀阴谋。
欧鲁巴翻转身体躲避。他勉强支起膝盖,拔出剑来。由于无法承受住剑的重量,欧鲁巴单脚踏到前面。可是视野依旧在晃动,光是维持体势已经捉襟见肘。
莱拉再一次跳了过来,剑与短剑相互碰撞。平时要是以女性为对手,欧鲁巴肯定一瞬间就将她吹飞。可现在自己是全力抵抗,细看的话,莱拉是逐渐压了上去。互相碰撞的刀身生生颤抖,剑刃一点点地朝欧鲁巴的脖子迫近。
欧鲁巴脸上渗出汗珠,情势越来越危急。莱拉的笑容变得深不可测。
不过,对方的体重压了过来,正好让欧鲁巴站稳脚跟。他屏住呼吸,从腹部挤出力量来。莱拉被向后推倒了,欧鲁巴举起来剑。此时,莱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万分。
(欧鲁巴!)
瞬间,一个女性的声音冲击着欧鲁巴的耳朵。欧鲁巴窒息了停住剑。这个声音正是爱丽丝。而且不只是声音,眼前这个充满恐惧的表情确实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
(为何)
被悬空的剑重量所牵引,欧鲁巴无法站立一屁股坐了下去。呼吸急促,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迸出身体之外。肥大的青筋突起,身体奇妙的苦痛着。
(啊啊)
明灭的意识中,欧鲁巴想起来了。那是自己从未,一次都没有见过的噩梦般的场景。从大火蔓延的村子里逃出来的爱丽丝,被黑兜团的兵士围住。露出下卑笑容的士兵们朝倒在地上的爱丽丝举起来沾满血液的刀。
这本是欧鲁巴未曾见过的场景。然而宛如夜晚苦于睡眠的噩梦,却像现实的记忆一般充满了欧鲁巴的脑子。
想想,莱拉是和爱丽丝是相同处境的女性。仅仅是因为当权者的一时兴起,整个人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莱拉发誓复仇和欧鲁巴实现的复仇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莱拉缓缓地站了起来。她依旧握着的短剑,朝陷入混乱意识的欧鲁巴投出寒光。
此时,星空之下,人影窜动。
每个人都是士兵的打扮,要是喊他们停下来的话,就会注意到这个团体的每个人都十分陌生。然而,周边并没有其他的人影。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西南的塔,也就是现在欧鲁巴和莱拉所在的位置。
站在人影前面的人推开了门。
楼梯上的脚步声、开门声让欧鲁巴看向了外面。冲进来的人就好像是野兽抓捕要跳着躲开的猎物一般,冲撞到了正在拿着短剑逼近欧鲁巴的莱拉的背部。莱拉的身体被撞飞了过去,在墙边堆积的藁束中滚动着。
“帕——席尔”
正如欧鲁巴喊出声的那样,出现的人正是帕席尔。目击了阿鲁纳克与莱拉那一幕的帕席尔,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盯着莱拉。在他接到莱拉独自一人前往西南哨塔的报告后,帕席尔急忙地从巡视任务抽身,终于在千钧一发时刻赶到。
“没事吧,皇子殿下”
“帕席尔”
欧鲁巴尽可能高地发出声音,帕席尔的身后暗处出现了数个黑影。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吧。剑横扫而过,眼前火花四射。
就在一人发动攻击的时候,另一人也冲进了屋子内。不,该说是两三人冲了进来。
欧鲁巴立刻提起剑,将迎面而来的剑给单飞,除了侥幸没什么用来可以形容的了。
敌人身着梅菲乌斯装备,同声同气,好不矫揉造作,一齐朝欧鲁巴发动攻击。他们都是些训练有素的暗杀者。
欧鲁巴靠到了墙边,要是对方追上来的话,也不会露出背后的死角。
(嚯)
右边,换做对手就是从左边挥下剑来。欧鲁巴用剑将其弹飞,不过并没有弹得很远。欧鲁巴参照过往无数次的战斗场面,然后对敌人的动作进行预测,就是说以一敌十都不为过。但是自己的手腕、腰部都使不上力气,每接下一击都十分沉重。
莱拉坐在墙角边看着欧鲁巴死斗。最边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和中了毒的欧鲁巴一样,莱拉也根本不是平常的状态。她是陷入了催眠之中,意识的表层充满了对基尔·梅菲乌斯的杀意。
可是,明明就要达成目的的莱拉却呼吸急促,眼睛睁开到极限。莱拉的心里居然没有一丝的快感。
(为何)
莱拉突然这么想到,为何胸中充满一种丧失感。这是一种她经历无数次的感情。失去生他养他的故乡,失去了婚约者,眼看着父亲差点被杀死,那些照顾自己的西方人遍体鳞伤。
(这不对,这不对)
脑子里充满杀意的部分忽然燃起大火,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听闻公主前往了索隆,后来前去讨伐萨拉姆多。那时公主被枪击,现在运到了泽伊姆要塞。公主采取这样行动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之一毫无疑问就是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
让那位公主也失去吧。
自己所品尝到的这份空虚感,也让那位公主尝尝吧。
莱拉心底燃起这份奇妙的情绪。莱拉对基尔杀意是真,而她无论如何想要阻止这份杀意的心情也是真。看起来很矛盾,但人就是如此经常抱有相反的情绪,任谁也无法苛责的。
可是,这样的两股感情如此激烈的碰撞是莱拉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要是持续下去,莱拉的身心都会从内部被破坏的。所以,只要放任自己便会获得轻松,只要一味的沉浸于对基尔的杀意便可,为了自己失去一切而复仇。
然而,对抗杀意的情绪也很强,莱拉恐惧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联系。
瞬间,莱拉的口中迸射出绝叫。
与此同时,屋子中庭的植物园前,有个人影像雕像一样固定在那里。他就是扎菲尔。他的周围是栅栏,双目紧闭,两手放到了胸口的高度,朝左右摆出了复杂图形的姿势。他同样陷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扎菲尔通过莱拉的眼睛,看着塔内的情况。
就在马上就要完成暗杀皇太子任务的时候——
“什么人”
突然,身后传来了声音。就算再怎么使用魔术也好,扎菲尔都不可能不会发现有人接近。想也没想就回过头的扎菲尔,亲眼看到连自己都很吃惊的人物。
“巴鲁巴洛”
扎菲尔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词,同时反射性地朝身后跳。暗影深处,在那里出现的是褐色肌肤的少女——凤·蓝。
留在龙舎到了很晚才要回去的凤·蓝发现龙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就跟以前凤·蓝对碧莉娜说的那样,龙的身体具有储备魔素的性质,因此对魔素的流动十分敏感。凤·蓝不顾守卫士兵的阻止,骑上了一头小型龙到屋子的周边一探究竟。这头小型龙的独特嗅觉发现了扎菲尔。
“库——”
扎菲尔一瞬乘上了一阵不知该怎么解释的风,一跳就跳过了两米高的栅栏,当场离去了。
这个瞬间,扎菲尔的支配力减弱。莱拉胸中长久争斗的情感,终于分出了胜负。接着,莱拉做出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莱拉只身冲进了这刀光剑影之中。处于朦胧状态的欧鲁巴看到了,莱拉的身体挤进了这充斥着刀剑的狭小空间朝欧鲁巴走过去,暗杀者剑眼看就要从左右切开她的脑袋。
这一瞬间,欧鲁巴眼前的光景放慢了。现在出现的莱拉与另一个人的样子重叠在一起。那个样子不是爱丽丝,而是家里遭到加贝拉士兵袭击,而贴身保护自己的母亲。
(切)
瞬间,欧鲁巴的血管里燃起了黑炎。这一刹那,欧鲁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跃而起,全身的麻痹感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回过神的时候,欧鲁巴已经蹬出地面,抱着莱拉在空中反转过来。剑在背后横扫着,撕开了衣服,鲜血迸溅。欧鲁巴就这样将莱拉抱在怀里,趴在她的身上,暗杀者的白刃即刻迫近。
这么短的距离已经无法躲避,白刃十分神速。就在马上要夺取假冒皇太子性命的时候,那些肉体和精神力都锻炼到极致的暗杀者们,眼瞳震惊着。即使在暗夜中,他们仍能看得很清楚。
“等等”
一个暗杀者阻止了正要下杀手的伙伴。在看到相同的东西之后,他也停了下来。撕烂的衣服,上下抖动的后背接触到了空气。尽管背部溅有血液,但毫无疑问能看到奴隶的烙印。
“计划变更”一个暗杀者低声说道,“不要杀他,将他带回去。”
一个暗杀者踢掉欧鲁巴手上的剑,握住已经无力动弹的欧鲁巴的脖颈提了起来。可是,又是在一个瞬间,欧鲁巴释放体内最后一点的力气。他从莱拉的手上抢过短剑,刺入了暗杀者的心脏。欧鲁巴将这个还没来得及发出悲鸣的暗杀者当做盾牌躲避了后方男子的攻击。
此时,在门口打斗的帕席尔终于结果了对手,然后他赶了过来旋风一般斩杀了另外两人。
终于,不为人知的皇太子暗杀危机、打斗,还有扎菲尔逃走隐没的黑暗都过去了。
扎菲尔用难以置信的脚程穿过醉汉摇晃的大街,即使现在,他因看到那个少女而受到的冲击,至今在脑子里还挥之不去。
计划以失败告终。
一方面他在自责自己不是,但这次的行动也不是没有收获。证据就是,扎菲尔停留在都市暗处的一瞬。
“我看到了”扎菲尔笑地嘴巴都异形了,“不只是我们介入了,历史一定会将阻碍前进的碍事者排除的。”
欧鲁巴倒在了血泊中,全身汗水与血混合着,呼吸十分急促。莱拉是靠在了墙边睡着了。
帕席尔脱下了衣服套在了欧鲁巴的后背上,并且做了些应急的伤口处理。
“等等”
帕席尔命令在他们出去之后,再叫来部下收拾尸体,并将莱拉搬到医务室。知道皇太子被暗杀的消息后,还在睡梦的人们惊醒发生了不小的骚动。帕席尔担着欧鲁巴走了出去。
“之前,我就说过了” 帕席尔小声的说道,“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独自干,要做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啊。什么时候你是皇太子,什么时候你才是欧鲁巴?”
直到刚才帕席尔还只是在推测。他,那个叫希克的剑斗士在一场战斗中,当基尔·梅菲乌斯陷入险境的时候,大声喊了出来。
“欧鲁巴!”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说得通了。虽然,事实很扯淡的。今天,帕席尔亲眼看到了烙印纹章。被帕席尔架着的欧鲁巴呼吸急促,像是在说着什么。突然欧鲁巴就没了声响,失去了意识。
(是吗)
帕席尔自问自答道,“那么,我也是。不再将梅菲乌斯投入火海,相对的,我要亲眼见证梅菲乌斯重生。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你问为什么?要是我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不也是不会回答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