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皇帝陛下终于承认基尔皇太子殿下了。)
从宫中早早传出的情报,让城内的百姓们欢呼雀跃。
皇帝与皇太子彼此对峙的细节被添油加醋地城内传开了。
“皇子殿下真不愧是英雄。‘您的误解让我情何以堪,您干脆杀掉我好了’皇子说着就把脖子伸了出去”
“陛下真是让人钦佩,看到皇子愿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说‘这才是皇族最好的证据’,便承认了皇子殿下。这是陛下给皇子的试炼啊。真不愧是尊贵之人的考量,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的。”
“嗯嗯,那接下来就是加贝拉公主的事情了。”
“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的时候,该是与皇子举行婚礼了吧。”
现在的索隆已经被恭贺新婚的气氛包围了。
同胞之间不再自相残杀,百姓也不用担心索隆会化成火海整日担惊受怕。再加上皇帝承认了皇子,梅菲乌斯与西方也可以友好往来了。
“难道说战争结束了?”
“不,基尔殿下不久后要率军前往恩德救援。”
“牛逼。明明殿下刚刚平定了涅达因。真是一位忙碌的皇子啊。”
阿里翁从东方派出大军而来的情报早就传开了,他们的矛头是恩德。要不是爱操心或者是热衷国家大事,对老百姓而言这不过是他国的问题而已。
对梅菲乌斯而言,内乱终于结束,众多的人相信以后将迎来和平与繁荣。
“这不是皇太子殿下嘛”
“基尔殿下”
基尔·梅菲乌斯在宫廷中走着,擦肩而过的贵族们纷纷摆好姿势行礼。皇子轻轻地挥手致意。
“罗格他们呢?已经传令过了吧。”
“后天就回到达索隆” 皇子向身后的士兵确认种种事项。
“哈曼商会的答复如何?”
“三艘巡洋级别的飞空船已经准备好了。五架飞空艇也收进了仓库,随时可以发动。”
“派往恩德使者还没回来吗?”
目送的皇子的贵族们看着眼前的情景。
(哎呀)
(恰如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走着呢)
贵族们窃窃私语。
虽然皇太子与索隆派出的梅菲乌斯士兵交战没过多久,可是贵族对基尔·梅菲乌斯都没有表示怀疑或者担忧。
虽说还是可以窥见一些不满、生气的人,不过大多数的人。
(真不愧是面对陛下一步也不退让的人,实在胆魄惊人。)
他们发出这样的感叹。
不过对这几天让这个索隆传言四起满城风雨的主角基尔·梅菲乌斯而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不少。而且时间也不充裕。
吉冈港口的阿里翁舰队到达虽不足半月,不过就算已经拉开战端也毫不奇怪。当然,恩德方面对这第一波进攻肯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短期防守肯定不成问题。可是阿里翁接下来要是派出第二支、第三支援军的话,那么就长期战争的角度来看,在这战争的初期沉重打击敌军是十分必要的——欧鲁巴如此考虑着。
正因如此梅菲乌斯和加贝拉携手作战支援恩德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比如陶利亚就是如此。)
从这往西是都市国家陶利亚,它是与梅菲乌斯长期争斗的宿敌。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反过来看,在很长的时间内,梅菲乌斯根本拿陶利亚没办法。梅菲乌斯常备军超过陶利亚五倍之多,可是渴望霸权的格鲁皇帝仅仅进攻陶利亚两次,反而阿克斯侵入梅菲乌斯却不止三次。
原因在于陶利亚的背后,有着零星分布的泽鲁陶乌拉一系的诸多小势力。他们平常互相重复各种小冲突,可每当外地入侵,却令人吃惊地团结起来将其驱除。
他们的剑尖还滴落着敌人的鲜血,然而却与这样的敌军并肩作战,共同面对“陶乌拉的敌人”。
正是如此,所以才不能轻易地对陶乌拉地区的诸国出手。
这也好像是现在的梅菲乌斯、加贝拉、恩德之间的状态。
正因为阿里翁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对手,彼此的关系才尤为重要。
所以,不管是战争初期胜利也好,推进战线也好,都必须在战场上让梅菲乌斯、加贝拉的旗帜飘扬。
而且看到三国同盟,北部的吉冈以及沿岸诸国的反应也会发生变化吧。目前吉冈是协助阿里翁的样子。可是以后,相邻的三国已经走向联合,接下来协助三国对抗阿里翁才是贤明的选择。
所以欧鲁巴在索隆与皇帝直接对决以来,他几乎都是不眠不休地工作,连过了多少天都没什么概念了。
只要有从恩德入手的情报,欧鲁巴都会展开会议室的地图并在上面标注好。还有欧鲁巴还通过哈曼商会联系在索隆的商人共会,将那些在恩德有经商经验的商人聚集起来,尽可能的丰富有关地图的情报。
对欧鲁巴来说,他从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再怎么详细调查地形、气候、风土人情都不为过。
在欧鲁巴忙着这些的时候,他的得知了加贝拉援军出发的消息。
担任指挥的是泽诺·阿维尔王子。部队构成:猛虎骑士团一千二百人,穴熊骑士团三百人,西方武者军团七百人。
(话说,泽诺王子没问我方的意图吗?)
欧鲁巴一脸疲态的容颜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欧鲁巴所指的自然是邀请西方作为援军,经由阿普塔派往加贝拉的事情。
当时泽诺王子被暂时从猛虎骑士团分离开来,欧鲁巴也不是傻乎乎地就把这支部队送去给他补充兵力。
欧鲁巴考虑到,加贝拉的国内关于派兵支援的问题上意见并不统一,此时这边派去支援部队多少会对做出支援恩德决定产生积极作用。
(如果,如果说我在这索隆被杀了)
即使自己的身份曝光,那不堪入目的奴隶尸体被晒出来,也会造成原本是梅菲乌斯宿敌的西方却打着“基尔·梅菲乌斯请求支援”的旗号派出部队,看在与基尔的友情,为了从外敌那保护同盟国而与阿里翁战斗的事实。
“在索隆被处刑的奴隶是皇太子派去的替身”
像这样一种说法便会产生,如此一来梅菲乌斯的舆论也不会偏向攻打西方了。要是皇帝使用强权发动战争的话,那么民心就会背离,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有心之人,即使带着个人的欲望也好,他都会选择与皇帝对立的道路吧。
欧鲁巴曾有这种想法。
这是将自己的死提前的计划,当然不是欧鲁巴的本意。不过,比起阻止与西方的战争或者实现与之相关的眼前目标,欧鲁巴更有某个不可退让的信念在促使他这么做。
那便是欧鲁巴再一次作为皇子站起来时决定的目标。要是置这个目标不顾,就算是被众人期待着登上御座也是毫无意义的。
(原本欧鲁巴打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做。)
转轮轻轻回转的声音现在依旧在耳边回响着。
那是皇帝格鲁扣动扳机的瞬间。
那个时候格鲁燃烧的眼神中确实饱含了杀意。皇帝应该是带着杀死假冒基尔的目的开枪的。可又为什么没有装子弹呢?像格鲁这样的男人,如果真的一开始就将没有子弹的枪带在身上,那么他是将这点忘记了而开枪的?
(是想试试运势?)
欧鲁巴如此思考道。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我下定决心去索隆之前,自己的预测全都正确的。
格鲁已经走投无路了,或者比欧鲁巴预想更要严重。
原本向皇帝献上剑与生命的武将们一个个投到了皇太子的旗帜下,原本敬爱崇拜皇帝的子民,阿普塔、比拉克、涅达因却都十分欢迎皇太子的统治。
所以格鲁选择了直接对决的道路,必须在最可靠的部下们面前,毫发无伤地将冒牌货的皮给扒了。
但在格鲁知道自己失败的时候,他带着试试自己运势的想法将子弹装入枪膛,可是子弹却忤逆了他的意思,此时此刻格鲁知道运势早已离他而去。(应该是只装了几发子弹。)
这个瞬间,比起皇帝那愤怒的要自己于死地姿态——更为强烈的印象留在了欧鲁巴的心中。
他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他就像一个相信凭借自己的高度影响力与指导力依旧可以带领弟子们,可是周围的人却担忧起他的年龄而让其颐养天年,即将隐退的职人一般,他的眼神疲惫,猛地一声屁股落到了王座上。
(那就是皇帝。)
(那就是为政者的穷途末路。)
欧鲁巴心中闪过了那样的言语,不知道附着的感情是可怜他呢,还是侮辱,或者说是感叹。
不过,在好不容易胜过皇帝的欣喜面前,这份心情不值得一提。
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鲁巴走到了索隆的龙舎。也许是平时的习惯,每当要发生战斗,欧鲁巴都会按耐不住要四处查看各地准备情况。
就在走进龙舎的时候,传来了一声与这里不相称的女性声音。
她是凤·蓝。就在前几天,她乘着从比拉克而来的飞空船刚到达索隆,就立刻跑去了龙舎过起了照顾龙的生活。
这个龙舎就在以前自己组建的近卫队宿舍的附近,而且与飞空船着陆场相接。看到栅栏那边面向这里,牙齿闪闪发光,脚踩着大地发出声响的龙,看着在一旁照顾龙的凤·蓝身姿,欧鲁巴突然有了一种自己这是真的回到索隆的实感。
欧鲁巴看到栅栏那头一只中型的拜安任性地朝这边蹭过脸来。
“是你啊”
欧鲁巴微笑着抚摸着它的脸。当然,在蓝所乘坐的那艘飞空船里也有她以前照顾过的龙。就在唾液垂丝的拜安张开嘴巴的时候。
“哎~”
凤·蓝带着笑容走了过来。
“什么嘛”
“欧鲁巴也能分辨龙了啊”
被她这么一说,欧鲁巴才察觉到。刚才发出声的那头龙和自己还是有些因缘的。它是在图立尼亚战斗中果敢突击的伙伴。
凤·蓝突然说了个奇怪的请求。
“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吧。”
“名字?”欧鲁巴挑起眉梢,“记得你之前说过名字这种东西不是没有意义吗?”
“可我也说过我能教会龙明白这样的概念。”
蓝就像平时那样嘻笑着——不过对于那些不怎么了解她的人而言,这稀薄的微笑让人看不惯——欧鲁巴将手贴在拜安的额头上抚摸着。
“这个孩子明白欧鲁巴这个名字。我想比起这个,它更比其他的龙更想让欧鲁巴你认识。”
龙个体之间有差异的,可看上去又差不多。欧鲁巴多少对起名字这件事起了兴趣,很快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候补的名字。
“米露巴库”欧鲁巴说了出来。
在探寻记忆的时候,欧鲁巴在平常不会触碰的脑海某处徘徊,指尖自然地被其吸引。欧鲁巴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也许是他过去读过的某个英雄传记或者战纪中出现的人名或者地名吧。
“不坏,接下来就看这孩子中不中意了。”
蓝将自己的脸贴到了从栅栏里伸出龙的面孔上。
就这样,在欧鲁巴进行各种准备的时候,罗格、奥丁、伏路卡、由拉伊亚这些将领陆续带着士兵返回索隆。
“老实说,听到殿下传我等回到索隆的时候,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
罗格他们从飞空船港口下来时候立刻拜见了皇子。
“简直就像受到了赞颂英雄的百姓们热烈欢迎一般”
“罗格将军还说,‘不要大意,说不定身后会有狙击’,不断地警告我们呢”伏路卡说着。
“我们听到各种传闻”奥丁忍不住惊叹的神色,“可是无论哪个都是让人难以置信。究竟陛下和您谈了些什么啊,请您详细地告诉我们吧。”
“虽说没什么问题”
欧鲁巴缩着肩膀,视线看向屋内的某个房门。
“首先,大家不是还有比我更想见到的人吗?”
将军们一瞬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欧鲁巴打响手指,房门被打开了。由拉伊亚先是发出了“啊”的一声,久经沙场的罗格屏住了呼吸。奥丁睁大眼睛,接着,他看向了欧鲁巴那边。
(不要紧)
欧鲁巴便是允许。
一开始将军们还有些犹豫,但果然最先感情爆发的还是诸位将军中比较年轻的由拉伊亚·麦特。
他走向了双亲和年轻妻子的身边,奥丁也好像被吸引了一样,走近了妻子和女儿。接着,罗格和妻子、儿子的距离也缩短了。
他们呼喊着对方的名字,紧紧拥抱。
曾经那个勇敢的奥丁女儿兰妮·罗鲁格将脸埋在了父亲的斗篷里哭泣着,看着她样子,就想起了那个不靠谱的罗格的儿子罗姆斯·赛伊昂应该尽情地挥洒泪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才是。
“让你们受苦了”
罗格说着摇着脑袋。他流着泪微笑着说道。
“我听说了,你一直在鼓励着母亲她们。无论是在被士兵抓走的时候,在被投进监狱的时候——真不愧是继承了父亲的血脉,赛伊昂家的年轻武士。”
罗格将手放在了儿子的头上。罗姆斯这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果然经不住落落下泪水,结果粘到父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这个场面,黑铁剑团团长伏路卡·巴兰只是微笑着守望他们。欧鲁巴走了过去。
“真是意外呢”
“您这是说什么?”
“我曾经让部下将伏路卡的家人叫过来,可是他们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没想到你离过三次婚。”
“该说我是缺德吧”
“但是至少可以带小孩来吧,结果所有人彼此看着对方的脸,场面一下子就乱了,士兵们脸色发青地报告情况。”
“最初那位妻子在内共三人,第二位加上儿子共五人,最后那位共二人,不知道为什么彼此关系特别恶劣。”
“让您费心了真是抱歉。只是第一位妻子说,你别再出现我和儿子的面前;第二位说只要我一接近就会昏倒;第三位……”
(鬼才想知道啊)
欧鲁巴把将要说出的话语吞回了肚子,他拍了拍伏路卡的肩膀。
伏路卡是一个温厚和十分冷静的人,欧鲁巴虽然对他在家人面前是个怎样的丈夫,怎样的父亲挺感兴趣的,不过现在还是不要追究为好。
部队整编顺利进行着,但是伏路卡被安排到了涅达因。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此时所指的万一,是针对索隆的。
皇帝说,“露出你的背来”
当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格鲁肯定知道了欧鲁巴背后烙印的情报。世人很想弄清楚皇帝与皇太子之间究竟进行怎样的对话。这对欧鲁巴而言,一切都还没结束,反而真正的磨难从现在开始才对。
罗格·赛伊昂的部队也回到了比拉克。这次他的空中运输、空中攻击部队都加入了由风云弓团。欧鲁巴自己率领近卫队四百人,骑龙队、骑马队各二百人,奥丁的枪兵队四百人,以及担任运输人员任务的由拉伊亚的三艘巡洋船出征。
奥丁将军作为预备兵的五百人被安置在索隆待命。为了收到消息立刻出发,从哈曼商会那里借来的飞空船随时做好了起飞的准备。
在伏路卡和罗格从索隆出发的时候
“拜托了”
欧鲁巴握住了两位将军的手。
欧鲁巴将伏路卡·巴兰这个人,当做可以托付背后的男人。
欧鲁巴十分器重他。在战场上,帕席尔、基里亚姆都是可以将身后交托他们,而在这视线不可及的地方就要拜托伏路卡了。
(要是这个男人在后方的话)
他是可以让我不管后方尽情战斗的贵重人才。
伏路卡没人没有武艺,所擅长的也只是屡败屡战的强韧精神。在完全不欠缺以如大火一般攻陷敌阵为信条的梅菲乌斯猛将之中,他可以说是一个被埋没了的人才。欧鲁巴实际上在图立尼亚与之交战深有感触,要是给他一个可以展现自己的舞台,那么他早就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了。
伏路卡确实感受到了皇子对自己的高度评价,他紧握着欧鲁巴的手、斗志昂扬。
“交给我吧。殿下才是要小心。听说阿里翁是少有的拥有魔道士组成的部队,您可别被奇怪的法术蛊惑了。”
“我明白的”
(在西方的时候我可是被好好地款待了)
当然,欧鲁巴没把这个说出口。
虽说要小心魔道士,可实际上欧鲁巴也没有对付他们的好方法。不过欧鲁巴实际上有与之作战的经验,就算是魔道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就比如格尔达这个男人,他要大肆行动背后也需进行各种必要的准备。
先不说我方进攻阿里翁,可不能让这些魔道士在恩德的境内进行大规模的法术准备。欧鲁巴如此考量着。
在罗格、伏路卡出发的第二天,恩德方面终于传来答复了。
可是使者带回的书信不是艾力克公子的亲笔信,内容也是不明确。信上也只是对恩德现状进行了说明,也不知道要不要接受这次援军,真是暧昧不明。
(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欧鲁巴这样想到。在联络不上艾力克公子的情况下,要等着回复也太花时间了。
不管怎么说,加贝拉已经派出了援军,再怎么样也不能只让梅菲乌斯一国落后。
所以,欧鲁巴先让部队从索隆出发。为了在得到正式求援时候能够快速出动,预先将部队移动到东边的伊德隆。
本来在跟皇帝吵过没多久的现在,应该表现出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而搞一个盛大的出征仪式,但时间紧迫。
省下特意地跨着马匹横穿城市的时间,直接用飞空船将部队空运到伊德隆。
虽然行动突然,但是士兵都麻利地准备进军。
欧鲁巴只要一声令下,士兵们就会快速装备好,拖着骑龙战马上船,并将已经装入船上的军需物资再清点一遍。向伊德隆发出传令后,飞空船出发的准备很快就完成了。
欧鲁巴自己在王宫房间内换衣服,腰上挂着佩剑。
太阳已经西下,室内一片赤红。
欧鲁巴一瞬间瞥了一眼桌上的假面。
假面反射着夕阳,如要灼烧欧鲁巴眼睛一样闪耀着。
欧鲁巴伸出了手。
可在还不到半途的地方将手收了回来。
“丁”
欧鲁巴喊出了侍从的名字,丁正在检查具足。(具足,类似日本武将服装那种东西。)
“在”
少年抬起了头。
一个十二三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他知道欧鲁巴是剑奴隶,平常服侍作为皇太子的欧鲁巴。欧鲁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拜托你留守”
“我明白了”少年昂起头回答,“我会始终保持房间整洁,开窗换气,每天都会更换鲜花,随时等候着殿下归来。”
欧鲁巴点着头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如此,我很感谢你。”
欧鲁巴说着,丁一瞬间瞪圆了眼睛。
“殿下”
不知道为啥是质问的语气。
“怎,怎么了?”
“实在是愧不敢当。身为人上之人,对我们这些做杂活生存的用人说‘我很感激你’可是不行的。您这么说的话,反而会让对方怀疑有没有‘你小子在我背后是不是做了别的什么’的言下之意。”
丁这么说道。说起来,最先教欧鲁巴贵族礼仪的人就是丁。站姿、走姿、言语表达,开玩笑的方式等等一一交给欧鲁巴。丁可是不比剑奴隶监督官的格威差的恶鬼教官。
“好了,这种情况下您该说‘跟平常一样’才行”
“我知道了……那,跟平常一样……”
“是,我会一如往常”
丁目送着欧鲁巴离开,眼睛也闪耀着赤红的光辉,他没有对欧鲁巴再说什么。这一如往常的样子,正是他穿上铠甲对欧鲁巴进行的支援。丁就这样留在了房间里。
飞空港的士兵已经整顿完毕。
帕席尔、基里亚姆、凯因、米格尔等剑斗士也都在。
“出发!”
欧鲁巴——基尔·梅菲乌斯命令道。
“别舍不得祖国,那样会让你提不起剑。但是,也别想着舍弃一切一去不返。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那就是我们的力量之源!”
“是!!!”
将军士兵们都低下头,长枪枪柄敲打地面,黑压压的步枪高耸入天。
基尔·梅菲乌斯军在太阳下山之前乘坐飞空船驶向天空。
2、
“陛下”
有一人唤出声来。
格鲁·梅菲乌斯从刚才就一直坐在床上,也没有更换衣服。
今早的朝会也没去。
平时,格鲁就是在早餐的时候也会召见起来拜见的大臣。
(是不是陛下的身体不适呢)
听到这个传闻前来看望的人不断增多,可是格鲁都让侍从将他们挡在了门外。
之前皇后梅丽莎进入了屋子,但进行怎样的对话格鲁已经不记得了。只不过最后,屋内传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之后又过了许久。
“陛下”
传过来一个声音,好像还有人在,格鲁漠不关心地挪动视线。
“嚯”皇帝念叨,“是吗,还在啊”
“今天天气不错啊,格鲁”
带着一脸理所当然不需皇帝许可便可以呆在这里表情,他走向了房内被拉紧的窗帘处。
“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黑暗中?拉开窗帘,看看庭园多好。天空蔚蓝,秋风凉爽。索隆的人们迎来了难得和平的早晨。年轻的男女在散步,老人们也在往来闲聊。”
“——”
“看着他们生活,听着他们声音就足够了。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啊,格鲁。对我们来说,能做的也就是看着这个世界。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上了年纪,将以后的事情交托给年轻人的老人。”
“老朽吗?”格鲁嘟囔着,“普通的人觉得那样就好了。人老了,然后死了便是。但是我是皇帝,肩负一国,我的世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您真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不如说说话的这个人比格鲁更甚。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关系,那是的你偏偏将手伸向无法够着的地方,偏偏要去看那无法看到的东西。所以啊,格鲁,要是借非人之力将其完成,您自然破绽百出。”
皇帝怒目而视。
“您确实很强大。亲眼目睹母亲被龙杀死,一心觉得这是父王过的你,想着要成为比任何人都要强的君主。为了肩负起整个国家,你放眼四方,听取所有声音,一看到不稳势力抬头就立刻将其击溃,努力让国家走向平稳。”
“——”
“我等全力支持您。特别是您的妻子拉娜殿下,不因循守旧与您感同身受。在我们家臣起争执的时候,拉娜殿下会率先调停。殿下时而是您盾,时而是您的箭矢,她比我们家臣任何人都要给您助力。可是……”
“别说了”
“但是拉娜殿下过早地,过早地去世了。就在生下所盼望的孩子之后,简直就像被吸干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结果,您和拉娜殿下都没怎么过过夫妻般的生活。”
“别说了。”
格鲁在床上咬牙切地说道,可是声音没有停止。
“您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再强大,害怕亲近的人的死会让自己变得懦弱。母亲那件事也是如此。您不得不去找让自己悲愤的理由。那必须是某个人的错才行。那个时候,您将它当成了父王的错。而这次,又是谁的错?所以,您又一次找了借口。那是拉娜殿下的错,那是拉娜殿下太过软弱的错。”
原以为那话语如狂风暴雨般激烈,哪知却是如细雨落到地面荡漾起轻轻波纹一般,有节奏的说着。
“您是一个讨厌弱小的人。您让自己强大起来,结果却无法忍受世间各种各样的弱小。不管是对自己也好,对他人也好。所以,您憎恨宛如将您抛下不管的拉娜殿下,也无法容忍她的儿子越来越像他的母亲。所以,你才会将他——”
“别说了!”
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大声吼出来,趴在了床上。
窗户被紧紧地关闭,沉重的帘子纹丝未动。
“陛下”
门外传出了另一个声音,格鲁抬起头来。室内只有梅菲乌斯皇帝一人,没有其他任何人。对此,格鲁丝毫没有惊讶。他很清楚刚才一直在说话的那人是谁。
门外犹豫了一会再次传来声音。那是担任皇帝警备任务的士兵传达有新的访客到来的消息。格鲁的眉毛挑了起来,就在他想“我已说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如雷声一般斥责的时候,他忽然肩膀卸去的力气,下达了入室的许可。
“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
出现的是龙神教的使者。他就是皇帝与皇太子对峙之前,出现在屋子里的那个老人。
“按照计划,将冒牌货的正体曝光立刻处刑。这样一来便可去除忧患,一切都可以按照预定进行。”
“去除忧患?”
格鲁回答的时候发出了冷笑。
“你们能感受到这非人的无形之物吗?那份思念(想法)已经强得无法想象了。看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嘛,将人当做棋子的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要是我强硬地将冒牌货给处死了,一切真的会按计划好起来?你们在操纵人的命运之前,先了解一下这人世为好。”
“——”
“下去吧。不管你们企图要做什么,下次再说吧,我有点累了。既然谈不拢,改天再谈吧。想要一个空置的地方给你们玩乐也行。”
龙神教的使者没有告别就离开了。
那之后没多久。在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一个老人伏在了床上。
他在龙神教的长老众之中,被称呼为长老、担任指导者的人。但他在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中也算是比较年轻的了。
可是,就在这几天皇帝根本不现身人前的时候,他一下子老了十岁、二十岁。
“格鲁那家伙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吐出的声音十分微弱,时而还咳嗽起来。
“他变软弱了。真是难看啊,看来他也和这世上的其他人一样,没什么不同。年轻的时候野心勃勃,可是人以上了年纪,便将这视野所能看到的全部——风景、世界——当成了自己王国而感到满足。结果,最初年轻时候抱有的野心连一成都没达到,自己却觉得‘这样的人生也不坏嘛’,如此怀念吧。”
周围一片安静。
仅仅只有这一个老人竖着耳朵听着。
神殿的天井很高,就算再怎么凝视,也无法穿透这被黑暗支配的空间。
“明明只差这一步,没想到这一步却这么遥远”
长老死盯着暗处,嗫嚅道。
“想想,魔法王佐德伊阿斯、西方泽鲁·陶乌拉的司教格尔达都是如此。不管计划的多么周详,不管再怎么差一步就可以实现目的,可结果就是失败了。然而,那时明明可以更进一步的。那个时候我所感受到的一步,现在看来就好像上百步一样,我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了这点。”
喉管就好像灌进了狂风暴雨,老人猛烈地咳嗽起来,同时还像是让谁听着那样继续说道。
“佐德伊阿斯探究从人体抽出魔素的法术,格尔达聚集那些信仰复活龙神的游牧民族,说要将龙神之爪取回。众多的魔道之法被解析,同时也诞生了新的法则。通路被安置在世界各地,魔素供给的回路也得以构筑。真是白白了浪费了很长的时间与生命。从刚生来的婴儿,到变成老人迎来人生的终点,这么长的时间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呢?——终于,在这梅菲乌斯,愿望就要成型——”
(需要什么契机呢)
长老的声音时而不想让他人听到一般失去力道,只是孤独地缅怀着什么那样低吟。
“对了,就是在圣临之谷的时候,从暗杀皇太子和王女失败那一刻开始的。格鲁斩断对尘世的迷恋,定要引导加贝拉与恩德命运,彻底颠覆大陆中央的势力关系。”
(西方那时也是。让那个叫雷因兹斯男人担任新的格尔达来试探巴鲁巴洛的反应。明明还准备了我曾留下的神殿遗迹,打开了通向梅菲乌斯的回路。)
“可他们被干掉得太早了。现在已经不能重新构想命运之图了。那一定是疯狂命运的滚轮。那时因为我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而且必须为了下次行动做好准备,所以才将他放在一边不管。要是当时调查清楚的话,那个拥有疯狂命运的当事人之命运光点,一定会强烈地显现出来。”
褐色肌肤的老人再一次地激烈咳嗽起来。瘦削的手不断痉挛,猛烈的喘息像是要榨干他的生命一般持续了一会。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我得抱着毁坏掉一半命运之图的觉悟,将这个不稳分子除掉才行。扎菲尔,扎菲尔在那?”
“在此”
声音传过来,但无法看到身姿。
不对,发出声音的只有那个跪在床前的老人。但是他不是那个西方被称作扎菲尔的男人。现在老人的身体颤抖着,张开的眼睛痉挛着,发出了扎菲尔的声音。
“这次要确实地干掉皇太子基尔。地点就在战场。那里发生什么都不会奇怪,还能减少用魔道技术介入命运之图所产生的代价。库菲也一同前去,一定要完成任务。”
“是”
扎菲尔的声音回应道,此时另一个声音夹杂着说出来。
“关于巴鲁巴洛,该如何处理?”
那个声音问道。仅仅是轻声地问了这一句,喉头的肉就猛烈的震动着。
“那个人就好像被巴鲁巴洛守护着一样,”
“现在虽然不想和巴鲁巴洛扯上关系,可是也不能让他们妨碍了。”
长老暂时思考了一会,接着说道。
“我允许十二人之死”
长老说出了这样奇妙的话来。
“即使做到这种地步,还在可修复的范围内。听好了,从他们的死那得到的力量要确实地杀死基尔。重复一遍,不要犹豫。要是失败了你们下场就是那样。”
“是是”
扎菲尔的声音回答后不久,跪着的长老噗通地倒了下去。不久后,老人缓缓地起身,鼻子、嘴巴、眼睛都滴出了鲜血。
“接下来就是格鲁”
老人视线已经无法看到前方,只是逐渐干涸的嘴唇在蠕动着。
“本想着要悉心地引导他的,但他也是让命运疯狂的一人。既然不为我所用,那么——”
长老颤抖着抬起了放在床上的手臂,肉组织逐渐消失,骨头露了出来,很快便干涸地如木片一般。
“正好到了需要下一个身体的时候了,既然这样就让我成为格鲁吧。就算用强硬地手段也要再构筑命运之图,用强攻策略对付巴鲁巴洛——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把索隆,不,梅菲乌斯全境的百姓投进火里,也要在巴鲁巴洛面前展现出击退他们的力量。”
3、
在今年建国祭的时候,芙萝拉·梅菲乌斯已经十一岁了。
她是皇后梅丽莎女儿,也是伊莉娜的妹妹。
不像华丽庄重的母亲或者姐姐,她天生有些忧郁,出席社交场所的时候也稍晚了些。但是,皇帝也想着该逐渐地让他习惯周围的人,也该举办以她为中心的舞蹈会或者茶会了。但这种种的思虑都在以索隆为中心的地区发生骚乱后而被延迟了。
现在情况也不好。
宫廷中谣言四起,左右交错而过的大人们如同黑风一般将芙萝拉一个人留在原地速速离去。
实际上,索隆的宫廷在骚动着。
在皇太子归来谒见皇帝结束之后,内战结束,人们露出了欢快的表情。可是就在皇太子率军前往恩德救援后,人们不分彼此地突然紧张起来。不只是帝都索隆,梅菲乌斯各处兵马飞空船都动员了起来。
有人前往了涅达因,拜会了在那的伏路卡·巴兰。
“要塞的保卫任务真是不容易啊,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好了。”
如此之类还有,明明没有被拜托,“这是初期的军用资金”说着就把金子交了出去。也有人前往比拉克,请求与领主费德姆·奥林面谈。
“自从您给我送这封信,我一直都好好地珍藏着。我与您一样为国担忧。实际上,在谒见之间的时候,我也出言声援了皇太子殿下——”
也有做出很久以前就是“好同志”嘴脸的人来修复彼此关系。
在比拉克的罗格·赛伊昂,还有率领预备军在索隆待机的奥丁,他们都遇到了相似的情况。突然之间,至今为止都没怎么交往过的贵族、富豪、大商人都排着队,装出一副很亲近的样子求见。
当然驱动他们的是,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
皇子的存在感突然大增是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而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却好像反过来了一样,这好几天都没有公开路面,他的存在感越来越稀薄。
“陛下那时候的样子真难看啊。”
“你看,那个时候不也是啊。陛下还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的过失。”
像这样抬出皇帝过去种种过失,进行责难的人也有不少。不过,这些人也看得到皇帝仍有巨大的影响力。如果路上遇到了皇帝派的克莱因·伊斯凡,或者在侍女陪同下走着的皇后梅丽莎,他们会立刻闭上嘴,面色发青,做出殷勤地样子目送他们离开。
简明扼要的来说,现在派系之间争斗激烈。
基尔和格鲁率领军队,开炮对轰的战斗已经过去,现在以宫廷王宫、贵族的宅邸或者密室、不会引人注意的地下娼馆为舞台的言语与立场的交锋开始了。已经不仅仅是两个阵营之间的冲突,它将皇帝、皇太子,还有更多的人都卷了进来。
要说他们现在常常烦恼的事情的话——
(格鲁皇帝的统治还能维持下去吗?)
(基尔皇子真的能登上王位吗?若是如此,又是什么时候呢?)
(为此,二人之间还会争吵吧)
也就是说——
(现在这个阶段,究竟是亲近哪个阵营对我们来说才是有利的?)
情况依然如此,他们虽一如平常地在相互问候,可却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心底的想法,几乎是神经质地在观察周围事态,总之就是要尽可能的收集情报。
这就好像前段时间席卷恩德公国的无形争斗剧。关于杰雷米亚和艾力克公子究竟是谁来继承大公的位置,意见分成两边。梅菲乌斯这里的贵族、将军们也是彼此交锋、拼命争逐。也就是创,无论是那个势力,无论在哪个国家,这样类似的情况根本无法避免。
一眼看上去,芙萝拉·梅菲乌斯不过是个年幼的少女。不过她绝不愚钝。她敏锐地嗅到了宫廷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不由得感到恐惧。
而且,这已经不只是男人之间的争斗了。
就在这几天,和皇太子基尔一样在索隆宫廷中名声大噪的还有一人。
伊莉娜·梅菲乌斯。
不用说她就是芙萝拉的姐姐。
她占据了宫廷势力图的一隅。不过话说回来,在皇帝与皇太子直接见面之前,伊莉娜不断地和有势力的贵族会面,让他们加入皇太子派。就在那场坊间传闻的谒见那天,伊莉娜采取了实际行动。她以自己的身体为盾守护了皇太子。
那简直就像守护国家未来的勇敢女性,拥有坚定意志、无限慈爱的圣母一般。百姓中甚至出现将她当成“另一个英雄”的风潮。
对于那些以前反皇帝派的人来说,现在必须要尽可能地缩短与皇太子之间的距离。如此一来,伊莉娜成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伊莉娜周边常常聚集着不少人,有请求面见的,有想赠送礼物的,也有高声主张自己是怎么怎么地支持皇太子殿下的——每天都是络绎不绝。
从某种意义上讲,伊莉娜成了皇太子派的象征。
之前也说过,有不少的人造访了比拉克的领主费德姆,然而这个大野心家不可能对“自己关键时刻缺席”这件事毫无想法。
(嗯。来会见我的人比我想的要少嘛。)
费德姆歪着粗壮的脖子思考着。对于那些想要联系上皇太子的人来说,伊莉娜反倒是成了与“基尔皇子的窗口”更合适的存在。
尽管比拉克的领主费德姆想快点赶往索隆。
“此时与帝都保持距离,留守比拉克等待皇子归来的样子,倒是更能增加我的影响力。”
他悠闲地考虑着。
那些人排着队千里迢迢地赶到比拉克面见自己,能很好地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与存在感。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费德姆小看了伊莉娜这个人。
当然小看她的不只是费德姆。
皇后、母亲的梅丽莎·梅菲乌斯也是遇到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芙萝拉·梅菲乌斯已经敏感地察觉到,生母表面上心平气和,内地里却是怒不可遏。
芙萝拉无法忍受周围的气氛,便跑到了后宫母亲的房间里。
尽管事前已经通知过了,不过芙萝拉到的时候,母亲已经被大量的人群包围,她只好躲到了角落里。
本来按照宫中规定,后宫一室内不论身份高低,都不允许三人以上的男子聚集。虽说这个条文最近有名无实,但是这么的男人聚集在此,芙萝拉感到这里已经没了自己容身之处。
克莱因也在其中。他正是皇帝派的人物。看到母亲被这些人影吞没,芙萝拉顿时感到了恐惧。那个美丽、聪慧、被人爱戴的,让女儿憧憬的母亲,最近变得瘦削。
皮肤松弛,眼睛吊起,嘴角边的皱纹也十分明显,完全不像一个要生孩子的产妇。
芙萝拉的胸口抱着一只猫。它毛色雪白,是夏帕猫的一种。这只猫是建国祭的时候他国赠送的猫咪。它名叫艿鲁威。要是平常的话,只要视线一移开它,艿鲁威就会跑出去,让人追个半天。如今,这只夏帕猫和芙萝拉一样嗅到与往常不同的空气,它眼珠子咕噜噜地到处看着,呆在主人的手中一动不动。
突然,母亲尖锐地叫起来。
“伊莉娜,她是怎么回事!”
芙萝拉立刻抬起头来。
男人们悄悄地在说着什么,听完,皇后梅丽莎猛地拍了桌子。
“那个孩子一不满意就和我作对,这次估计也是像玩游戏一样作弄大人们吧。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干脆把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
“皇后殿下”
一位家臣无法无视在场的芙萝拉,压低声音,看向了抱着猫的少女。
这时,梅丽莎第一次发现女儿在场。和芙萝拉对上视线,脸变得畸形起来。
“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别带着那只猫在宫中到处晃。”
尖锐的声音回响着。
艿鲁威吓得突然从芙萝拉的手上站起来,“喵”的一声嘶鸣跑了出去。
一次,两次,艿鲁威回头窥视芙萝拉的样子,接着小跑着出了屋子。少女根本无法动弹。
梅丽莎也回过神来,立刻堆出微笑。那就好像以前芙萝拉的姐姐伊莉娜对妹妹做得一样。带着勉强挤出的死板微笑走了过来,梅丽莎摸着不输给她父王的褐色头发。
“真是对不起呢,刚才那么大声。明明都是我一直教你贵妇人的礼仪呢。”
没有,芙萝拉无法说出口。眼前全都是母亲过于亲近的笑容。艿鲁威留在手上的温暖已经冷却,那里的芙萝拉觉得这世界好像自己孤身一人。
“什么都不用担心哦,芙萝拉。好好听母亲的话,做陛下贴心的乖女儿。总有一天你要作为梅菲乌斯下任皇帝的姐姐,可得知廉耻才是。”
说完后,梅丽莎轻轻地推着女儿的肩膀,让她出去。
芙萝拉老实听从,其他什么都没做。
“萨斯·斯德乌斯,听从皇后殿下召唤,前来拜见”
这个年轻的武人如平常一样彬彬有礼高声拜见,交错而过的时候,肩膀传来的热气让人有种压迫感。他没察觉到芙萝拉的样子走进了屋内。
皇女独自一人离去。
萨斯·斯德乌斯这个人,是曾经和伏路卡·巴兰一起率军征讨冒牌皇子的将军。出发之前,他被邀请参加皇族主办的宴会。失败后,其他两人留在了皇太子身边,萨斯带着部下回到了索隆。
皇帝对他既没有表彰,也没有处罚。只是暗地——
(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好像被这么命令了,年轻的萨斯在索隆被屈辱与怒火燃烧着。
“你来得正好”
皇后梅丽莎对萨斯露出了笑容——和刚才对女儿的笑容种类不同,是充满香味妖艳的笑容。
萨斯被众人嘲笑或者无视,梅丽莎却收买了这个没有追随皇太子的年轻将军。萨斯一直期待卷土重来。他的眼神,比起战败之前多了些粗暴的光芒。
“有件事想让你做”
梅丽莎像是诱惑一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