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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卷全

“你是格德家族正统的继承人。”那个人说了这句话之后,特鲁的命运彻底被改变了。

贫穷孤独的少年突然间成了一个贵族少爷,一直等在伊恩岛从未见过面的祖母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但是特鲁不知道的是,别说是回到伊恩岛,这整件事都是一个能够震撼大地的事件的开端。

悄悄侵蚀人们身体的灰土病,头上长着像鸟毛一样的冠毛的维兹鲁人,青白色的钢铁和灼热的锅炉,在被阴谋席卷的伊恩岛,少年开始了他的冒险。

序2医生的话

在人消失了村子里,时间也消失了。

每当来到灭绝人迹的村子里,我都会这么想。

在阳光最毒的时候从外面进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很是阴暗,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的气味像沉渣一样沉淀下来。

在空的像新的一样的屋子里,我集中精神遥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想象着眼下,自己站着的这块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想象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类似的事件在这里在那里都已经发生过,传言像野火一样漫布开来。

事情的开端是一个很奇妙的预兆。像突然停落在树上的鸽子,像发疯了一般狂吠的狗,像生有三只脚的兔子,像鸡的嘴巴突然腐烂。

然后,村子里的人,不是一只手就是一只脚,感到轻微的麻痹。

手脚的麻痹慢慢扩大为全身。有人不到一个月就全身不能动了,也有的人在很多年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地慢慢全身麻痹。

血气丧失的皮肤慢慢变成了灰色,病情逐渐加重,扩展到舌头就会无法说话,到达眼睛就会失明。

当人们注意到这个灰土病时,已经有一半的人患上了。

5年前首都葛布的中央政府已经将灰土病列为传染病,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治疗的办法,重病的患者只能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用胳膊夹住手杖,从口袋里取出手套,用斧头凿开了白黄相间的瓦砾墙壁,将内部的土放进了自己携带的罐子,当然也没有忘了在笔记本上记录收集的地点。

上个月我把最初的报告书寄给了大学时代的恩师,我就是被这位老师拜托来进行这次调查的,如果我的推测成真的话……

突然外面传来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我的思绪被打断了。

“克里兹医生在哪里?”

“特鲁,我在这!”我朝开着的门那里喊了一声。

终于看到了少年的身影,那是一个有着一张明亮的脸的少年。他有着卷卷的黑发和灰色的眼睛。去年冬天特鲁的双亲因为肺癌去世了,现在这少年和我生活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说过这里很危险,让你在村子外等着吗?”

“对不起,但是,军队……”

“军队?”

特鲁点了一下头,“是从阿斯贝尔那里来的,到这里的话一定会看到我们的,所以……”

在离这个村子的不远处,军队在阿斯贝尔街驻扎了一个要塞。

我和特鲁出去一看,满是灰尘的街道上果然有几个移动的人影。几个穿着红衣的士兵和一个穿着黑外套带着高帽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接近我们了。

虽然我有点近视了,但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右胸前闪亮的金色装饰物我还是看到了。

“怎么看都像是不得了的人啊!”特鲁说。

“领线有几条?我完全看不见。”我问特鲁。

“恩,我看看……有一条宽宽的金线。”

“这样看来那个男的是个准将,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士兵和那个穿着黑外套的准将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那个佩戴武官金章的人长着一张粗旷的红红的脸,明显是经历过很多战争的样子。

“我叫杰雷米•克里恩兹。”突然那个准将用傲慢的口气对我们说,“艾修雷伊村的医生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到底是来做什么?”

“我是被熟人委托来调查灰土病的。”我虽然镇定的回答他的话,但是内心我却非常吃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镇医生,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熟人是指?”准将继续盘问我。

“莫里斯•罗里德博士您认识吗?以前曾在科布医科大学教过书。”

准将宽宽的眉毛抖了抖,朝将黑外套夹在胳膊里的那个男人望了一眼。在我看来那个拿着黑外套的男人散发着一股干练的气息,是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绅士。那个男人脱下帽子朝我略微点了点头。

“克里兹博士能和你见面是我的荣幸。我是被格德家族派遣来的。”

“格德家族?”

到底是怎么回事?格德家族在大陆上是非常有名的一个家族,他们靠什叶铁的制造成了大富翁。

自称叫福艾鲁特恩的绅士看向特鲁,“你是特鲁•路易夫吧?”

他走向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的少年,“你一定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他指了指自己黑色外套领口上的银色胸针。

那个胸针是一个镰刀型的蛇围绕在心形的线圈上的图像。

“那是毒蛇吗?眼镜蛇?”不是很自信的特鲁小声开口。

旁边站着的准将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一样“哈”的一声笑了起来。

“真是讽刺啊,费鲁特先生,这个男孩子是格德家族这么大笔财富的拥有者,而且,既然已经这样了,之前出来的那个女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到这一步。”

“安静点,准将。这种场合请交给我来办。”

费鲁特挡住了准将,又面朝特鲁说,“仔细看一下这个镰刀的地方,看到张开了的双翼了没?这个叫翼蛇,它是格德家族的象征。”

特鲁好像要问什么的样子朝我看了一眼,但是我也一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你到底想对这个孩子说什么?”

费鲁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

“一定要在这里讲吗?大家不如找一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在村外一个小山丘上,四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我和特鲁坐一边,费鲁特和准将坐在另一边。剩下的5个士兵因为要烧掉那个得了灰土病、村民都死光了的村子,所以落在了后面。

“特鲁,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费鲁特缓缓开口,“特鲁你路易夫的姓氏是你母亲的,你父亲为了隐藏一些事,所以并没有告诉你、你真正的姓氏,你父亲的真实姓名是叫卡鲁•格德。卡鲁大人是格德家族正统的继承人。”

我和特鲁一起看向费鲁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20多年前的事了。”费鲁特继续说下去,“卡鲁大人和他的母亲格德女士因为一些问题上意见不同,所以离家出走了。并且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加了随后发生的卡斯卡战役。之后谁都不知道他的消息了,大家本来都以为他已经去世了,没想到……”

费鲁特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从怀里不知道取出了什么东西。

“刚过完年,我收到了这个。写信的人自称叫卡鲁•路易夫,小邮包上敲着艾修雷伊村的邮戳,日期是……”

日期是卡鲁因肺炎去世的前三天。费鲁特给我们看了小邮包里的东西,是一只陈旧的银制怀表。

特鲁看到这只表时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个表不是父亲的吗?”

“真的吗?”

少年听到我的问题点了点头。

“不会错的,虽然爸爸生前一直把它锁在抽屉里,所以一次都没有仔细看过,但是我可以确定……”

费鲁特按了一下怀表头上的按钮,怀表的盖子开了,里面盖住数字盘的玻璃已经碎了,指针也没有了,表盖上刻着的文字只能勉勉强强看清。

【给伊格鲁,祝你生日快乐】在这行用古体写的文字后面还有一行用现代文写的字【给卡鲁,祝你20岁生日快乐】

在那行文字下面还盘绕着一条有翅膀的蛇。

“伊格鲁是卡鲁父亲的名字,也就是你的祖父。”

费鲁特把表递给特鲁。

“特鲁、不对、是特鲁大人,请收下这只代表格德家族的表,格德夫人还在家等您呢。”

我目送着和穿着黑色的外套的费鲁特一起下山的小小身影。一直沉默着的准将最后对我说了一句话。

“克里兹博士,我对你的灰土病的调查研究我很感兴趣,给你添麻烦了,希望到达阿斯贝恩之前可以和你同行。”

第一章维兹鲁人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火车奔跑声,少年在摇晃的车厢里写着信。窗外是平坦的草原。有时觉得离那些茂盛的灌木很近,其实还离得很远。

少年专心的写着信,嘴里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嘴型却描绘着自己写的字。

“克里兹老师,你最近身体好吗?……”

——克里兹老师,你最近身体好吗?虽然上周才与你分别,但是却一直想起过去和你在一起的事情。

在那之后,我和费鲁特先生一起乘着马车朝爱达姆驶去。

费鲁特先生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虽然是贵族,在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陆军。和我好像是相隔较远的亲戚。他为人一点都不骄傲,对我也非常好,如果说有什么让我头疼的话,就是他对我不要像对王子殿下一样就更加好了。我和他说时,他只是微笑着说,你就是伊恩岛的王子殿下。

马车停在了一幢非常气派的房子前。他给我穿上了一件非常昂贵的衣服,鞋子也换上了高腰皮靴。而且,我们总是在餐厅最好的靠窗的位子上吃饭。看着费鲁特先生对简单的东西都这么讲究、这么奢侈,我总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在街上我们换了辆马车,据说是为了加快速度。在马车里,费鲁特先生对我讲了很多关于伊恩岛、以及我的奶奶居住的名叫伊恩斜塔的城堡的事。

伊恩岛是大陆中出产西亚铁最多的地方。岛上到处是制铁厂和铁匠住的地方。而这些都归我的奶奶所有。

有西亚铁的矿山并不多,大多都在很深的地下,全部开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能采到西亚铁的话,和普通的铁相比,它更结实,而且就是浸在水中都不会生锈,用它做的装饰品都可以卖很高的价格。

这种西亚铁为什么都集中在伊恩岛上,费鲁特是这样跟我说的。

“在卡鲁纳库河的上流分布了很多小小的西亚铁矿脉,因为太小,所以开采这些小矿脉是不可能的,但是经年累月,由于河水的冲刷,河边的岩石里有了西亚铁的铁分,慢慢的又变成非常小非常小的铁粒。然后,渐渐的在卡鲁纳库河河口附近的中央位置沉淀下来,又经过了几百年,慢慢形成的岛我们就把它叫做伊恩岛,也就是说伊恩岛的大部分组成部分就是西亚铁。”

我的奶奶还拥有其它的产业,像修铁路啊,造船啊,炼瓦厂啊,拜这些所赐,格德家族变得非常有钱。

奶奶现在住的城堡,原先是属于维兹鲁人的。从前,来这里挖铁的人从维兹鲁人手中夺了过来。然后那些人还用西亚铁沿着城堡围墙涂了一层,所以伊恩斜塔便成了永不被攻陷的一座城堡。

我想问我的奶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费鲁特先生说,“还是等你们见了面之后,你自己判断的好。”就没有对我讲我的奶奶了,大概是不想我在见面之前就对奶奶产生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

我对和奶奶的见面非常紧张,有点害怕的感觉……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特鲁写信的手停下来休息了会,他看向窗外。

火车正通过架在卡鲁纳库河上的长长的铁桥。旁边有一辆装满货物的火车正好和特鲁的火车擦肩而过。车上装满了堆得像小山的白色砂粒,风吹过它也不会被吹散,好像被肉眼看不见的网包裹住了。

伊恩铁路。

格德家族所属的铁路,已经从这个城市通往另一个城市,这条街通往另一条街,慢慢向外拓展开来,渐渐成为了现在大陆上新的交通机构。

会吐出烟的蒸汽火车在大部分人眼里是非常新的交通工具。

特别是一等舱,只能是有地位有钱的人才能乘坐,真是非常奢侈啊。

红木椅子上的软垫和扶手都是天鹅绒的,在窗边还有专用的洗面台。当特鲁知道为特鲁一个人就订了这样豪华的房间时,心里很惊叹,特鲁感觉自己一下子飞上了天。

少年放下写了一半的信,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不管怎么豪华的房间,待了足足两天,也有点厌倦了。

特鲁已经逗遍了了整个火车,买来的杂志也全部读完了。

“怎么还不到啊?”如果和费鲁特在一起的话还能聊聊天,但是费鲁特在爱达姆镇急匆匆地和特鲁告别了。

那是在爱达姆镇居住了两天的旅馆里发生的事情了。

第二天早上特鲁下楼吃早饭时,费鲁特先生的桌上坐着一个很年轻的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不知道低低的在讲些什么,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少年走近了。

“关于格德女士的……准将非常关心……”少年只模糊的听到了士兵说的这些。

“先生应该尽快离开……”说到这时费鲁特注意到了特鲁,士兵看到了费鲁特脸上的变化马上停止说下去,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费鲁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招呼特鲁坐下,并叫来了服务员点餐。

但是刚吃完早饭,费鲁特就开口了。

“真是对不起,我突然有点急事,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伊恩岛了,虽然我对你一个人上路也很担心……”

特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费鲁特这么急着和他分别一定是刚才那个士兵说了些什么,总感觉费鲁特想要逃避什么……

棒!上年没有锁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少年从思绪中回来。

“哎呀呀,打扰了~”一边大声的打着招呼,一边走进来一个穿着色彩斑斓的衣服的中年妇女。她头上带着橘黄色的羽毛,身上穿着满是补丁并且很奇怪的衣服,配饰是非常便宜的玻璃珠链子。

她打开门,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提琴,提起裙子行了一个花哨的礼。将乐器放到颚下,她就开始唱起了歌。

嘿叽、嘿叽、火车在奔跑

载着石炭呀、载着铁

嘿叽、嘿叽、火车在奔跑

载着黑猫呀、载着公鸡

她一边拉琴一边还着歌,脚下也动个不停。

特鲁还维持着刚才痴呆的表情。

嘿叽、嘿叽、火车在奔跑

乘坐着车长啊、乘坐着工程师

每当她伴随着歌声摇晃身体的时候,女子头上橘黄色的羽毛也随之晃动。

没想到那个羽毛不是装饰品,而是真的从女子头上长出来的。

少年下了一大跳。

这个人、这个人难道是维兹鲁人?

取代头发而是长着长长的像羽毛一样的冠毛的维兹鲁人是现在渐渐很难看到的少数古代人种,是这片大陆上的原住民。

从前,被称作是“征服者”的人们乘着飞艇来到了这片土地。

他们拥有据说是非常可怕的武器,那些征服者不是驱赶维兹鲁人就是将他们杀害了,然后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子孙……

几百年后的今天,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很少能够看到维兹鲁人了。

维兹鲁人的体重异常轻,实际上他们只有普通成年人一半的体重。据说是因为他们的骨骼像鸟一样,中间是空的……

嘿叽、嘿叽、火车在奔跑

乘坐着小丑呀,乘坐着男孩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了,“请进。”特鲁喊了一声,随后门后出现了怒气冲冲的列车长。

“你这个肮脏的维兹鲁人对我们重要的客人都干了些什么?!这里可是贵宾的地方,你这种人怎么能进来,快点出去!”

“哎呀,我只是给这个男孩看看什么是艺术!”

“别吵了,赶快从这里出去!”

“那个,对不起……”特鲁慌慌张张开口,正在争吵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他。

“对不起,我……”

特鲁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如果和这个很少见的维兹鲁人一起的话……

“既然小男孩都这么说了,那我待在这没关系了吧?!”女子朝着脸色不佳的列车长挑衅的说,“这么年轻的孩子的话看来不够威信啊,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野暮天你可以出去了吧!”

臭着一张脸的列车长走了出去,女子随即转身走向特鲁。

“太好了,得救了,在从科布回来的路上变得一贫如洗,虽然将最后的钱买了火车票,但是因为不够,就替这个列车长干活。

谈话的过程中,少年一直盯着她头上摇晃着的橘黄色的冠毛看。

“维兹鲁人真有这么稀奇?”

说着话的身为维兹鲁人的女子突然弯下腰凑到特鲁面前问。

“是、是……你叫……”

“贝鲁塔。”女子笑着回答,“你可以叫我贝鲁塔,最近我和我的朋友也很少联系,住在科布的熟人也死了……”

这次换贝鲁塔盯着特鲁看,“刚才列车长说这是你的房间,真的吗?”

“恩……”特鲁点点头,“这是我住在伊恩岛的祖母帮我准备的,我并没有花什么钱,所以你住在这也没关系。”

“奶奶?”贝鲁塔大声叫了起来,“这样说的话,你这次是去见你的奶奶喽?”

“对啊。”

“真是一个好奶奶,为可爱的孙子订了最贵的火车票。”

火车已经通过铁桥了,这里已经算是伊恩岛的地盘。火车奔跑的声音也没有在铁桥时那么响了。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在窗外,是一片红褐色的景色。

烟熏过的红色瓦顶的建筑物沿着铁轨排列开来,有些烟囱里还冒着烟,因为这些烟的关系,天空也变成了黑褐色。

这是非常又名的伊恩工厂区。这里的房子都是西亚铁的制铁厂或者铁匠住的地方。

来到建筑与建筑之间空出的一片宽广的地方时,特鲁看到许多矿车停在那里。旁边是雪白的白砂堆积的山,脸上有煤渣的工人们正把砂运到矿车里。

“哎呀哎呀,每次看到这条街都是这么一副阴郁的样子。”贝鲁塔突然无声无息的开口,“为什么我每次从科布回来看到的都是这幅样子……”

“大婶,你是从科布回来的吗?科布那里是什么样的?”

科布是大陆上最开放的城市,那里不仅有火车,还有少年只有在书上才看到的小汽车。在宽广的街上晚上也是灯火通明。

“怎么说呢,非常铺张,不过像煤气灯啊之类的,伊恩岛上也有哦。”贝鲁塔笑着说,“在那里的时候,我看到了小汽车。塔里的伙伴经常乘它们回来。虽然在街上的数量很少,不过就连我的伙伴中都有对它非常狂热的人。”

窗外突然一下子明亮起来了,工厂街已经在火车后面了。

取代被烟熏黑的工厂房子的是用白色的大理石搭建的高级商业店呀、细长且尖的山形屋顶的房子。

在阳光四溢的石路上,一辆辆大大的马车交叉穿行,道路两旁就像贝鲁塔说的那样、整齐的排列着一排瓦斯灯。

火车慢慢进入车站,速度也开始减缓了,贝鲁塔指着窗外说,“看!那就是有名的‘伊恩斜塔'。”

远处,竖立着几幢好像俯瞰着街道的、用散发着苍青色光芒的石头建造的尖塔。那些用细小的走廊连接的尖塔就如被大家称为“斜塔”那样朝前方倾斜,像镜子一样光滑的银色墙壁反射着炫目的光彩。

“很难让人相信吧,那些墙壁全都是用西亚铁建造的……”

被贝鲁塔的声音盖过了,好像走廊上有皮鞋走近的声音。车门被打开了,露出了刚才的列车长的脸。

“下一个停靠点是伊恩岛,终点就是伊恩岛,请各位乘客不要忘记拿自己的东西,下一站伊恩岛就是这般列车的终点站……”列车长一边通知一边还斜睨了一眼贝鲁塔,贝鲁塔也傻兮兮的朝他挥了挥手。

列车长走的同时,火车也发出了刹车的尖锐声,已经进入伊恩岛站了。听着匝道和汽笛的声音,特鲁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啊,终于到了!”

贝鲁塔也慢慢站了起来,一只手拿着放着小提琴的黑色盒子,另一只手伸向特鲁。

“那么再见了,小男孩,谢谢你的帮助,我现在要去我的侄子家,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欢迎你来我家玩,只要到伊德鲁街的鱼市,那里会有人告诉你我的家在哪里。”

贝鲁塔离开房间的时候,车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好走廊上的火车门了。

戴着高帽的男士和穿着宽大的绒衣的女士一个个从三等车厢开始走出来,当特鲁下车的时候,列车长呀,乘务员呀,还有其他乘客也都走向站台了。

突然身边传出了一个声音。

“这只一点都不性感的雌鸡,怎么又回来了?”

贝鲁塔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矮胖的男子。他带着筒形的蓝色帽子,身上穿着有金色纽扣的蓝色衣服。腰上挂着一把金色的佩刀。脚上是全黑的及膝皮鞋。

贝鲁塔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多恩警官。‘您'怎么有空在这里闲逛啊?”

被叫做多恩的男子用他肥肥的手指、指了指贝鲁塔。

“你这家伙,不知道这里出了你的逮捕状吗?想要保命的话,还不赶快躲起来!”

“你在开玩笑吗?”贝鲁塔挑了挑眉,“这个岛从前就是我们维兹鲁人的,现在却被随后来的你们指指点点了!”

“我可是有保护这条街的安定的义务。”多恩警官哼哼了几声,“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你,把你带到塔里去哦。”

“好啊,你能这么做的话就逮捕我好了!”贝鲁塔用秦箱扇出的风把多恩警官的帽子吹到了地上、并且滚出很远

“你、你……”多恩警官的声音有点慌张。

看着警官因为没有了帽子的遮挡,光秃秃的脑袋发着亮闪闪的光,周围有的人忍不住笑了。

在这时候,贝鲁塔一撩裙子飞速逃跑了。不一会儿就穿过了车站,虽然有护栏,但是贝鲁塔一口气跳过去继续逃跑了。

虽然她的身体胖胖的,但是逃跑的姿态却是异常轻盈,转眼消失在楼房的夹缝中。

特鲁呆呆的看着她不见了。

“太可恶了那家伙,下次见到她我一定要抓住她。”被气得脸通红的警官的视线与特鲁的接触到一块,他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真是见笑了,让你看到我出丑的样子,你是从爱达姆来的特鲁君吧?”

“是、是的。”让特鲁惊讶的是,警官突然很严肃的向他行了一个礼。

“欢迎您来到伊恩岛,特鲁殿下,我代表格德家族来迎接您!”

“但是……叔叔你不是警官吗?”

“嗯?不是的、不是的……”男子一边微笑着一边摆了摆手,“我是格德家族的警卫兵,警官只是我的绰号。您可以叫我多恩,请多指教。马就在外边等候。”

他们通过检票口,出了车站宽广的大厅,外面是耀眼的夏日阳光。在阴凉的树荫下,行走着几个撑着遮阳伞的夫人,广场上停列着几辆马车。等待着客人的车夫们相互聊着笑话、笑得很开心。

在他们附近的桩子那里停着一辆系着漂亮的黑马。

多恩带着少年走了过去,拍着黑马的头,他说:“就是它。它叫罗库伊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那匹马像乌木一样漆黑,只有在额头上有一撮像细小的纯白色的毛。

“真漂亮啊!”没想到特鲁会这么说,多恩听了非常高兴。

“这是我两年前在科布的马市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买下的,之后我一直和它在一起。”

在多恩的帮助下,特鲁骑到了马背上,马跟在多恩身后开始慢慢的走了起来。

穿过广场,宽宽的马路另一头就耸立着“伊恩斜塔”,除了可以看到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墙壁和尖顶,还可以看到它正面的铁门。

“真了不起啊,说它是城堡不如说它是要塞呢!”特鲁睁大着眼睛感叹到。

在门上还雕刻着张开着翅膀的翼蛇,这是格德家族的标志。

特鲁就骑着马进入大门,里面是一个有很大的草坪的前院。戴着头盔和佩带着剑的士兵有秩序的走了过来。

“这是格德家族的护卫队。”站在马旁的多恩自豪的介绍说,“这些都是从大陆中精心挑选的精锐中的精锐。在这里的官兵学校毕业的不一定能加入呢。”

“大家都是护卫队,为什么多恩的衣服与他们不一样?”

听到了特鲁的问题,多恩的口齿变得不清了,“因为、因为我是……那个在护卫队中最底层的士兵……”到最后都听不到多恩的声音了。

那些士兵都穿着黑色的制服,胸前佩带着银制的翼蛇徽章。特鲁现在想想,费鲁特先生的黑色外套好像就是护卫队的制服。

“但是费鲁特并没有带钢盔帽,而是戴着高帽……”

“您见过费鲁特先生了吗?在哪里见到的啊?”多恩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一起去的爱达姆镇。但是突然有急事,所以就我一个人来了。”

听了特鲁的话,多恩不知道为什么抽了大大的一口气。

“是吗?……那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在这里能和他见面的也只有护卫队队长了……”

这时,不知道怎么了,马突然受了惊吓,前蹄高高扬起,特鲁紧紧的抱住马脖子,多恩也赶紧出声安抚受惊的马。

“怎么了,怎么了库洛伊斯,不要紧,什么事都没有。”

过了一会马蹄终于放下了,特鲁害怕的睁开了眼睛。

在出了一身汗的黑马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特鲁身后的多恩呻吟出声,“格斯缇斯……”

男人穿着护卫队的制服。身形高大,头盔下的脸有些苍白,戴着像盲人用的那样的黑色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望向少年,突然他笑了起来。

“你好啊,多恩。”

从特鲁身后走出的多恩挺了挺身体,“我奉命去迎接少爷。”

“我听说你在车站放跑了一个维兹鲁女人?”他无视多恩,牵过黑马的绳子,“你的任务到这里结束了,赶快回到街上去追那只雌鸡!”

多恩帮助特鲁下马,“那么特鲁殿下,我把你交给护卫队队长格斯缇斯了,他会带你去见格德女士的。”

特鲁和多恩交换了一个无措的眼神。

“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

“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这句话,多恩又向特鲁敬了一个礼,然后牵过马转身走了。

“那么殿下,这边请。”背后传来格斯缇斯的声音,特鲁抬头望了一眼这个用奇特的西亚铁建造的尖塔群建筑,从高处吹来的风弄乱了少年的头发。

从现在起,这里将成为特鲁的家。少年将会和直到几天前才知道的祖母一起在这里展开新的生活。

第二章关于斜塔

格德家族的女当家坐在乌木做的长桌边等着自己的孙子。

特鲁在长桌的另一头紧张的坐下。

出生以来第一次见面的祖母将银白色的头发高高的绾起来,身上穿着合身的孔雀色的长袍,高高衣领将整个脖子都遮住了,衣领上不仅有蕾丝边,并且还镶有一个祖母绿的宝石饰品。

虽然格德女士已经71岁了,但是外表上并不是很看得出。也许是距离和化妆的关系,从特鲁这里看去,她只有50出头的样子。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脸上并没有什么皱纹,可以说得上漂亮。

但是和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特鲁心里这么认为。不仅如此,特鲁总觉得面前尊贵的女士和奶奶级人物相差甚远。

长桌上摆满了银制的餐具,餐厅四周墙壁上的瓦斯灯也都全部打开了。

少年在这座塔里,觉得气氛异常威严压抑。灰暗的墙壁上用古代的武器装饰着,瓦斯灯发出苍白色的光芒,塔里的一切就如同面前的女士一样尊贵。

突然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你背负的义务吗?”

“诶?我的义务?”

看着继续吃着面条的特鲁,贵夫人用冰冷的语调继续说下去。

“你是这个格德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之前你都没有好好了解这件事代表的意义吗?”

“额……没有。”特鲁小声回答。

贵夫人用手臂指了指墙上的瓦斯灯,“你知道那个灯是怎么亮起来的吗?”

“用瓦斯点燃的,奶……夫人。”

“那个瓦斯是用什么做的?”

“石炭。”

“提炼过后的石炭又会变成什么?”

“焦炭。”

“那么……”格德女士把目光聚集到男孩脸上,“你说说焦炭还能做什么?”

“还可以做燃料,夫人,它可以让火车跑动起来,可以点炉灶……”

“还有呢?”

“还有呢?”

“蒸汽船也用到焦炭。”

“只有这个了吗?”

少年说不出话了,格德女士静静的等了一会特鲁,最终开口说:“在我们街上,焦炭是炼铁炉的燃料。其实这才是我提这些问题最想听到的答案,那你知道炼铁炉吗?”

“……西亚铁……”特鲁更小声回答,紧张的都忘了加上“夫人”的称呼。看上去她挺讨厌自己的,难道要一直这样一起生活下去吗?

【插图】36

“既然如此……”格德女士望了一眼特鲁,特鲁觉得这一眼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他有些害怕。

祖母接下来讲了一些格德家族的历史。

“我们家族代代以打造最好的西亚铁为荣,这个历史已经长达700多年,可以追溯到《征服者时代》。”

在遥远的过去。

穿过天空而来的征服者们,将这片土地订为自己的领土,并且用武力赶走了原本住在这片土地上的维兹鲁人。

其中最有名的就属“铁人伊扎克”的故事。

在当时,伊扎克几乎消灭了一大半的维兹鲁人,并且一手建立了以提炼西亚铁的格德家族。这就是为什么后人叫他“铁人伊扎克”。

“伊扎克还从维兹鲁人手中抢走了这座塔,并且利用当时最先进的技术在塔的全身塑上了西亚铁,永远封印了维兹鲁人的野蛮力量。特鲁!”

听到她叫到自己的名字,少年立刻抬头,看到格德女士正用她乌黑的眼睛盯着他。

“你作为格德家族的嫡男,一定要学习这些。经济、政治、科学等等,为了格德家族的发展,全部都要学。克里兹那个乡间医生应该教了你一些了吧,但是我还是请了莫里斯来做你的家庭教师,明天他会好好考验一下我可爱的孙子的智慧。”

“克里兹医生!”特鲁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医生已经教会我很多东西了。”

“那么你要好好表现,我很期待莫里斯的考验结果。”格德女士的语调还是那么冰冷,“作为格德家族的继承人,我不会只是宠爱你,我必须担负起教导你成为这个伊恩岛的主人。首先,你要从学礼仪开始,在对我说话的时候,不是称呼我夫人,而是叫我奶奶大人!”

——第二天。

少年被一个穿着黑色女仆装的少女叫了起来,她自称叫利亚,她和女管家鸥赛斯夫人一起负责照顾特鲁的日常生活。

“特鲁少爷,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们,现在让我为你穿上衣服,然后请去客厅用早餐。”

特鲁的房间在塔的第二层。房间里有宽大的专用浴室、客厅、和卧室。房间南侧有一个很大的石造的阳台,通过一个大大的落地窗与室内相连。

现在那个落地窗打开了,不仅可以听到窗外小鸟的叫声,还可以听到军队用的号角声。

“一二一二、前进!”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鞋子叩击地面的声音。

“外面在训练什么?”

听到特鲁的问题,少女抬头回答说,“这是每天早上都有的,我在这所塔里长大所以都习惯了。”

“诶?你在这座塔里长大?”

“我的母亲就是鸥赛斯夫人啊,我的母亲是这里的女管事,长大后没准我会成为她的继任者。”一边带着少年来到餐桌旁,一边利亚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请先用餐,之后我会带你参观这座塔,下午,你要和夫人一起去制铁所参观学习。”

伊恩塔是通过很多走廊将五座尖塔连接起来。里面不是走廊就楼梯,非常容易迷路。

走廊里那么多扇门,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间房间。据利亚所说,现在都没有全部使用上。

“从前这里开大宴会的时候,客人们可能会住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搞过那么盛大的宴会了。”

利亚听从特鲁的吩咐,打开其中的一扇门,拉开厚重的窗帘,就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房间里不满了灰尘。

“有时还会有蜘蛛网之类的,就是因为没人使用的关系,地下还有好几百间这种房间。”

“地下还有房间?”

“是的。”利亚点了点头。

“在西南方向的塔翼的地下,是我们佣人使用的房间。西面的塔翼的地下,是储藏粮食的地方。东南和东面的塔翼是武器库和仓库,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主塔的下面。”

“什么是主塔的下面?”

利亚犹豫了会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根据母亲说的话,在这座主塔的底下,有一间叫做‘翼蛇之间’的古老的地下室,不过它的入口被一堵隐形的墙挡住了,就连夫人都进不去。”

“为什么?”

“好像是以前,在那间房间里是大胆那大人的研究室。算了,我们还是去楼上看看吧。”利亚率先走上楼梯。

原来那里是祖父的研究室啊,虽然很想问得详细点,但是利亚已经是一脸话说的太多懊悔的样子,算了,下次找机会再问吧。特鲁想。

越是往上走,房间变得越少。但是外面的声音却听得越来越清楚。伊恩塔是这座伊恩岛最高的地方,因为没有任何建筑遮挡,所以风肆意的吹着。

“这里是主塔最高的地方了。”

怎么描述利亚带特鲁去的那间房间,在北侧孤单单的放着一张床,天花板上都是裂痕,窗口处有一张破旧的椅子,像是被人遗忘在那的。

“请进,这里的窗口可以看到小镇上的街道。”

正如利亚所说,从这里可以看到,塔是在伊恩岛的南边往南北方向延展的,站在椅子上看的话,还可以看到塔的北边是伊恩岛的大街,几乎可以看到全景。

“这个窗口被大家叫做‘眼睛的窗口’,因为大家以前都是从这里看外面的。”

“恩,咦?那个不就是伊恩岛的火车站吗?”

从这里看只是豆粒大小的火车,烟囱里还冒着烟,正缓缓在卡鲁那库河上通过,铁桥在岛的西北部,还可以看到并排陈列着的制铁厂,在那附近还漂浮着一层黑色的雾。

这里当然还有呼声不绝的风声,应该是很强烈的风,特鲁都可以感觉到塔的摇动。

“但是为什么窗户要建的这么小?”

因为风很强烈,窗户周围吹起很多石灰,陈旧的窗户因为风的吞噬,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地方了。

“差不多要下去了吧?”

听到利亚的话,特鲁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通过长长的楼梯,通过许多走廊,一直往下、一直往下走。

在下楼的过程中,少年突然发现一件事。

伊恩塔在外面看来,是与地面倾斜的,“为什么之前建造时要与地面倾斜?”

“……这个是很早之前就建成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罗里德教授在的话,可能知道。”

“罗里德博士?”

好像之前听过这个名字,特鲁觉得,但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还没有想起来,利亚就继续往下说了。

“他是一位医生,之前在科布工作过,现在应我们夫人的邀请在伊恩塔里担任家庭医师,我们之后也会去打声招呼的。啊,他正好朝这里走来!”

长长的走廊里一个很瘦的人朝特鲁他们走来。

“早上好,罗里德博士。”

“啊,早上好。”那人笑着回答,是一个头发白了、头顶秃了、带着圆圆的眼镜的老人。虽然很瘦,不过人还挺高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和他人一样老的黑色手提包。

罗里德博士扶了扶眼睛,仔细的将特鲁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就是这个小子啊。”

“是的,这位就是特鲁•格德大人。”

“看上去不笨嘛,没准可以做吧内撒大小姐的对手呢,明天中午前抽出一点时间,可以吧?”

吧内撒大小姐?这不是那个威严的祖母的名字吗?特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格德女士可是已经超过70岁了,“大小姐”之类的……

但是利亚好像对老人的叫法已经习惯了,并没有特别吃惊,只是回答说,“知道了。”

接着利亚又问了一句,“医生,今天大旦那大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起色。”博士回答说,“虽然活着,不过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可怜啊,再见!”

博士挥了挥手,抱着他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吃惊吗?”利亚一边看着博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边问特鲁。

“什么?”

“那位医生和夫人是老友,和大旦那大人是科布大学的校友。”

“大旦那大人……是我的爷爷吗?他也住在这里吗?”

“当然。”

这次换成利亚吃惊了,“您不知道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是说祖父在很久之前就死了吗?特鲁心里吃了一惊,“他们谁都没有对我说过。”

“大旦那大人病得很重,所以一直沉睡着。”

利亚一边向特鲁解释,一边继续带着特鲁通过走廊。

“这里开始是西塔了,大旦那大人的寝室就在那里,地下还有粮食库。”

继续往前走,特鲁看到一间门上有银色翼蛇徽章的房间。

“就是这里。”利亚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很明亮,四根大大的柱子包围着一张床,打开床幔,可以看到一个人睡在上面。

“爷爷……”特鲁喃喃出声。

特鲁想上去看个仔细,却被利亚阻止了,“只能在这里看。”利亚解释说。

少年吃惊的看着利亚,她继续说,“请在这里好好看看大旦那大人的脸。”

紧闭着双眼的祖父,脸已经很老了,满是皱纹,不过还是可以看出和父亲长得很像,他的睡颜非常不自然,嘴唇已经变成灰色了。

“爷爷他……难道……”少年回过头紧张的看了一眼少女。

少女沉痛着脸点了点头,“是灰土病,虽然夫人和罗里德医生很仔细的照料着,可是大旦那大人还是没能醒过来。”

第三章制铁所

中午休息了一会,特鲁就跟着利亚来到主塔的玄关,在那里等候祖母一起去制铁所参观学习。

还未走至玄关,就听到从那里传来的声音。

“啊,来了。”

在门廊那里已经有车停在那等特鲁了,看到特鲁走近了,一个男子高兴的叫了起来。

那是像四匹马拉着的箱形马车一样的交通工具。不过没有马也没有马夫。

“哇,是汽车!”虽然在图上看到过,但是还没有见过实物,特鲁雀跃的叫出声。

车身是全黑的,门把手上有银色的翼蛇徽章镶嵌在上面。

在车门旁还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侍者弯腰专门替特鲁开门。当特鲁坐上车,他再帮特鲁把车门关上。

“那边的,稍微等一下!”身后突然传来大叫声,特鲁和侍者都下了一跳。

在开着的玄关那里奔出一个满头凌乱的白发的人。

“你们是要去制铁所吧,让我搭一下车,在靠近格德女士的地方放我下来。”

是罗里德博士,老博士一下子坐到了特鲁的旁边。

“那么出发吧。”随着命令声,侍者坐近驾驶座,特鲁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操作拉杆、转动方向盘。

车内稍微能闻到一些怪味,车体慢慢晃动起来,车轮也快速的转动起来。

就像子弹一样,车子一下子飞奔出去。

一会儿就穿过了有护卫兵把手的大铁门。

“这个汽车是用蒸汽启动的吗?”特鲁记得好像书上有写到过。

司机回过头用非常恭敬的语气说,“不是的,这是最新型的,是用汽油发动的。”

罗里德博士插嘴说,“你是新来的吧,之前那个被格德家族解雇了吗?”

司机并没有回答博士的问题,只是转回头继续认真开车,车窗外是飞驰的风景。

“喂,那个总是摆出一副骄傲的将领的样子的年轻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格斯缇斯。”

“是的,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他现在在哪?”

司机沉默着,罗里德博士也么有再说什么。

特鲁不知道他们在说哪一件事,只好专注于车外的风景。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驶进了建有一排灰色房子的马路,路边穿着粗糙的行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新奇的交通工具。

过了一会,司机转动方向盘驶进了一条狭窄的墙壁破旧的通道。路的一边还有一条运河,还可以看到河面上漂浮的小船。

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等耳边嘈杂的引擎声消失后,听到的是河水波动的声音。

这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特鲁不由紧张的想这个司机不会是坏人吧,说起来,他头上戴的帽子几乎把整张脸都盖住了。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司机慢慢的摘下了他的帽子。

“费鲁特先生!”少年惊讶的大叫起来。

驾驶座上坐着的不就是和特鲁在艾达姆镇分别的格德家的绅士嘛!

费鲁特慢慢的向少年行了一个礼,也向罗里德博士打了个招呼。

“格斯缇斯不需要知道这件事,对吧?”费鲁特开口说。

“为什么?”罗里德博士不解的问。

“我不喜欢他们那种喜欢战斗的军人,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总之……”费鲁特接着说,“这种护送少爷的事也轮不到交给格斯缇斯做。”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做我喜欢的事情,这些就不需要对你说吧?!博士!”

“当然。”博士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顶微笑着说。

费鲁特接着看向特鲁,“终于又见面了,特鲁,我现在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被格德家族追踪,可能危险到生命,所以你们可以保证不对任何人说在伊恩岛见过我的事吗?”

“这当然可以,但是……”特鲁很疑惑事情怎么会这样。

突然罗里德教授又插嘴说,“哎呀,早上还觉得你很聪明的,现在怎么这么不机灵呢?”

“那个……”特鲁看向老博士,“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连别人拜托你怎样的一件事你都还没弄明白,就轻易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不是笨蛋的做法吗?”罗里德教授斜睨了特鲁一眼,“你现在可是格德家的继承人,又不是路边的乞丐,所以,一旦你做了承诺,你就必须遵守承诺,不管对方要求你做什么。这就是今天我替你上的课,我走了,再见!费鲁特。”

说完,老博士就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刚才转弯的地方,一转身就看不到他的人影了。只剩下一脸呆状的特鲁和嘴边带着笑意的费鲁特。

“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差不多我们也该接着上路了。”费鲁特开口说。

“到哪里?”特鲁茫然的问。

“当然是去制铁所参观学习喽,少爷,请允许属下送你去。”费鲁特一边笑着把司机帽戴回头上一边回答说。

汽车行驶的过程中,费鲁特向特鲁介绍了很多东西,这边是雷伊德鲁街,是伊恩岛最贫困的地方,罗里德博士下车的地方,从前是一个造大型船只的工厂,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就是下雨天也会营业的菜市场。

“过去西亚铁的运输很依赖大型的船只。”费鲁特说,“不过现在铁路发达了,船只也慢慢不使用了。”

“虽然知道西亚铁的事了,不过格里布是什么东西?”

“就是产西亚铁的同时,也会出现一些白色的沙粒状的残渣,以前会放在这种大型船只的底部(保持船体平衡),不过现在……啊!”突然费鲁特惊叫一声。

旁边的小巷里突然冲出一个人,眼看就要撞上了,特鲁吓得瞪大了眼睛。

要被撞倒的年轻人反射性的蜷缩着身体,眼睛紧闭着。

“很危险的,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喂,下次当心点。”路边经过的人开口说。

但是那个头上有绿色冠毛的年轻人竟然飞了起来又落了下去。

“维兹鲁人……”特鲁喃喃开口,除了之前的贝鲁塔,这是特鲁见到的第二个维兹鲁人。

但是和贝鲁塔不同的是,眼前的年轻人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脸上也脏的几乎看不清原型,破旧的裤管下赤裸着沾满泥的双脚。

费鲁特先生下车走到那个躺在车头前的人面前。

“对不起,你没受伤吧?”

“……”那个维兹鲁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汽车和上面的人。

“ケラン,你们走吧!”年轻人吐了口唾沫,转身走进旁边的一家店里去了。

费鲁特先生也平静着一张脸又坐回车里,重新发动汽车。

特鲁回望了一眼事故地点,街上的人还在谈论刚才那个维兹鲁人。

不过现在一看,街上还是有很多长着冠毛的人。那个年轻人是细碎的半长发,脑袋中间是像孔雀尾巴一样扇形的冠毛,毛色非常多,有黑色、金色、黄色、青色、褐色,几种颜色混合在一起。

“这么多颜色啊……”

即使维兹鲁人这个种族里,有这么多颜色的冠毛也不多见的吧。

“在伊恩岛以前住的都是维兹鲁人。”费鲁特看特鲁一直往回看,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对特鲁说,“即使现在,也还有很多维兹鲁人住在这。”

“刚才那个维兹鲁人说的ケラン是什么意思啊?”特鲁问。

但是还没等到费鲁特回答,车子已经到了制铁厂了。

制铁所的门卫室里有一个像是睡着了的护卫坐在椅子上。费鲁特压了压帽子,没有惊动门卫将车开了进去。

不过车子开了一会就又停了下来。

“我就送你到这了。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费鲁特说。

“稍等一下!”特鲁慌张的说,“为什么你会遭到格德家族的追杀?为什么你必须变装回到这里?”

“对不起,我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和你说。”费鲁特低低开口道,“但是,你一定要小心格斯缇斯,那家伙非常危险。”

“格斯缇斯?”特鲁还想问下去,可是从建筑里有好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朝他们走来。

费鲁特将帽檐又压低了点,他率先下车,然后走到后面帮特鲁开车门。

“少爷,已经到了,请下车。”

特鲁刚落地,工厂的人也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少爷大驾光临,真是十分荣幸。”说话的是一个肚子已经弹出来的中年男人,“我是这家工厂的厂长。”

在工厂长身后是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格德家族的护卫兵。

“那么我先告退了。”费鲁特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说,“您回塔的时候会有另外的人来接您。”

“那么,少爷,请往这边走。”工厂长马上接口说。

特鲁一边跟着有些紧张的工厂长走,一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费鲁特悠然的坐回驾驶座,像来时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将车驶离工厂。

真像一个什么都不怕的探险家。特鲁心想。

突然谁拍了拍特鲁的肩,身后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矮小男人。

“我是多恩啊!”矮小的男人见特鲁想不起自己了,主动开口说,“我听说你要来这,所以拜托护卫队也让我跟来。”

“是你啊,又能见到你真高兴。”这是特鲁的真心话,和这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特鲁觉得他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亲切。

“昨天才到,今天就要到这种地方参观学习,少爷你也很累啊。”

一边走路,一边两人聊了起来。

“感觉未来不大好过啊,奶奶她那么严厉……”

“说的也是啊,夫人是比较严格……那个、平时我会一直待在西南的塔翼的第二层,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多恩突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秘密般的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恩,好的。”

刚说完,两人就到达厂房了。

“请这边走。”工厂长带着特鲁跨上大大的台阶。台阶上方是一个大铁门,一打开门,一股非常大的热气扑面而来。

“请进,这里是西亚铁的溶铁炉。”

进去一看,里面又热又暗,只有炉火的光一闪一闪的。和工厂长他们走在狭窄的走廊上,底下就是大大的溶铁炉。

少年朝下望了一眼,感觉热气都烤焦了自己脸上的细毛。

溶铁炉发出有规律的克孜克孜声。内部是烧的通红的铁和灼热的熔岩。特鲁随手指了一处地方,工厂长马上开口回答说。

“那边的洞口是放燃料和铁砂的,然后用熊熊燃烧的火焚烧。”

炉子的洞口边有一个梯子,拿着蓝子的工人们有秩序的一个人一个人爬上去。洞口附近分开堆了两堆黑色的和灰色的沙状颗粒。

“黑色的是焦炭,灰色的是铁砂,普通的铁砂是黑色的,不过西亚铁却是灰色的,因为是从卡鲁那库河那里开采的,所以有些人也叫它卡鲁那库铁。”

将篮子里的东西导入炉子后,上面的人被热气薰得摇摇晃晃的走下来,直到被下面的橙色的灯照到后,特鲁才看到他们头上的冠毛。

“那个人也是维兹鲁人啊。”特鲁惊讶的叫了起来。

“是的,这里的工人几乎都是维兹鲁人,没什么人类,因为雇他们比较便宜,而且他们工作更加卖力,一个可以顶3个普通男人。”工厂长回答。

特鲁看到炉的另一边也是有好几个维兹鲁人在拉风箱,随着他们的一声“呦——兮”,炉子里的空气也发出了一声巨响。

还没等特鲁回过神,工厂长就开始催促了:“我们是不是该去看一看下一个工作点了?”

一走出炉室,立刻感到外面的空气一阵清凉。事实上,这天即使是穿着短袖还是会热的出汗。

特鲁跟在工厂长身后,朝另一间同样是红色屋顶的厂房走去。

“另外几间房子是打铁、装残渣格里布、和放土车的地方。您想先参观哪个?”工厂长恭敬的问。

在被几件房子包围着的中庭那里堆着像山一样又高又大的白色沙堆,有很多维兹鲁人在那里工作。

“那个白色沙粒就是格里布。”工厂长对特鲁解释说,“它们是在产生西亚铁的时候冷却出来的不纯净之物,几乎每吨铁里有两到三成是格里布。”

特鲁看到山顶上男的维兹鲁人用铁铲将沙粒铲进女维兹鲁人拿着的滤网里。

“那是在分离大的和小的沙粒,小的格里布和粘土一起烧制可以做瓦片。大的原先是装入船底用来保持平衡,不过现在不怎么造船了,所以都送到深山里扔掉了。”

特鲁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分离时产生的灰尘,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工厂长马上惊慌起来,“我怎么能让少爷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我们还是赶快去下一个地方吧。不如去我们的库仓看看?”

库仓里其实堆着许多原料,还有好几台土车。已经分离的大小格里布也被堆放在里面。有几个男人正在将它们装入土车。

库仓的对面就是卡鲁那库河,因为今年比较干旱,所以水位很低,可以看到灰色的土露了出来。

有一些维兹鲁小孩正踩在灰色的土上玩耍。特鲁本来以为他们是在捡贝壳,事实上——

“那些孩子正在采铁。”工厂长说,“虽然有专门的采铁人员,不过这也算是慈善事业吧,我会用钱收购他们采的铁。因为他们总是一边采铁一边大声说话聊天,我们都叫他们‘小泥雀’。”

不过也真像,孩子们头上长着冠毛,腿上手上沾满了泥土。甚至有些特别小的孩子,被河上稍强一点的风一吹就倒在泥里,弄得全身都是。这是旁边的孩子们就会笑起来。

“这些孩子长大后就会成为工厂的正式工,现在也算是让他们为了以后的饭碗先磨练起来技能吧。”

“明明很可怜……”特鲁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在这里工作,一定非常辛苦吧!”

“可能会早死吧。”工厂长也坦白说,“不过,本来不需要雇佣这么多维兹鲁人的,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们只雇佣一半就够了,因为现在都用上蒸汽的工具,所以人员就可以裁剪了。”

插图

“那为什么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啊?”

“第一就是我先前说的维兹鲁人的工资非常低,如果雇佣他们人数一半的普通人付得薪金还可能超出现在所有维兹鲁人的工资。而且,有些普通人干上三天就会逃走,但是维兹鲁人却从来没有怨言的辛勤工作。本来这座岛都是维兹鲁人的,不过现在他们除了在这里工作,也没别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没有商工会议所的许可,科布和其他地区都不会雇佣维兹鲁人,就算得到许可也只能去扫大街,要么去别的象这里一样的制铁所,其余工作都不会雇佣维兹鲁人的,如果被抓到雇佣没有许可证的维兹鲁人是要罚一大笔资金的。”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以前就有这样的规定。可能老一辈会知道吧。”

远处传来河水声,还有孩子们不知忧虑的欢快的笑声。

格德女士的话——

已死去的儿子的孩子——特鲁已经来到这座塔三天了。

我还没有开始对这个孩子的训练,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我。

我们现在能见面的时间就只有吃饭时间,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话题。大抵上都是各自静静的吃饭。

看着眼前低着满是黑发的头吃饭的孙子,其实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关系一定要变得更亲切才可以啊……

我假咳了一声,问特鲁:“你父亲有没有说过我的事?”

特鲁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开口和他说话,灰色的眸子里充满惊讶。

这个孩子和卡鲁长得并不像,黑发、灰眸、应该是比较像他母亲吧。

“什么都没有和我说,祖母大人。”

听着他虽声小却仍旧口齿清晰的回答,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总归说过一点吧,你再好好想想。”

“真的什么都没说,祖母大人,直到费鲁特先生来接我之前,我都不知道有您的存在。”

“……”虽然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都找不出话说,我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讨厌我,都没有在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孙子面前提起过我。

“你对卡鲁太束缚了。”莫里斯曾对我说。莫里斯•罗里德,一个拿到九个学位、五个博士称号的天才。是我丈夫的好友,已经交往五十五年多了。

“太过沉重的爱终有一天会变成恨。”那时他对我说。在我还没有从回忆里走出时,特鲁开口了。

“祖母大人,你能对我讲讲我的父亲吗?”特鲁用他灰色的眼睛望着我,“为什么他不对我说您的事?为什么他要隐藏他的真实姓名,感觉、感觉好像要逃避什么似的……”

我有点犹豫,20年前的那件事我真的很不想想起。

不过这个孩子将要在这里住一辈子,早晚会知道的吧。如果他从佣人或者别的什么有心机的人口中得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还不如趁现在我来告诉他吧。

“二十年前……”我慢慢开口,“你的父亲——卡鲁带着一个维兹鲁人来到了这个塔里……”

那天是卡鲁二十岁的生日。

眼睛闭上的话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天,塔里一大清早大家就开始准备起来……

科布大学也放暑假了,卡鲁说会乘最快的火车回来。

厨房里做了一大堆他喜爱的食物,车库里也有两个司机,正在准备送给卡鲁成人的礼物——那是从科布买的最新型的汽车。

在那时,汽车并不被看好,因为觉得它比马车重,而且没有由四匹马拉着的箱型马车好看,很多人认为,很多男士认为乘着汽车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都是懦弱的。

最先说要买汽车的是依格鲁。

“怎么样?亲爱的,卡鲁以前说过想要的,这次生日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的是你吧,这明明是你想要的。”虽然我小小讽刺了他一下,不过我也觉得这份礼物很适合卡鲁。其实依格鲁想要的东西,我也都挺看中的,我也从来没有不实现他的愿望。

因为我爱依格鲁。即使他不是格德家族的继承人,在这片土地上,我也只会和他结婚。

我家是格德家族的分支,在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身为格德家族的继承人的依格鲁。

当家人得知我和他一起上大学之后非常高兴,暗示让我和他多多交往。

毕竟格德家族就像是伊恩岛上的国王。

那是格德家族就已经因为能够开采大量西亚铁、并且在造船方面也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已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望族。

“像你这样的美人,以前就有把你嫁入豪门的打算,现在……”母亲曾对我说,“毕竟你是我的女儿,如果为了金钱而让你的婚姻生活不开心的话,我们不会勉强你的。”

不过我没有跟母亲说我和依格鲁结婚并不是看上他的权利和金钱,而是我爱上了他,即使我对别人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的吧。

莫里斯曾开玩笑说,如果我和依格鲁结婚的话就成了伊恩岛的女王了。

其实在没有结婚之前我就已经掌握了格德家的主导权。

虽然依格鲁很优秀,但是他更适合做一个研究者,而不是一个很会处理大家族事务的人。

作为格德家族的女主人,表面上我是和依格鲁一起、事实上是我一个人参与制铁所、造船厂等等属于格德家族的事业。

几乎所有事务都是我来代替依格鲁做的,包括和员工商量薪金、责骂偷懒的员工、出去和合作商商讨合作事宜。

格德家族在我手上更加的发达了。

并且我早就注意到铁路即将要取代船运的倾向。

于是我收购了许多快要倒闭的铁路公司,并且在卡鲁那库河上修了一座铁桥。

虽然刚开始有很多家族人员反对,不过我还是朝科布等其他几个重要城市的方向开始修铁路。渐渐反对的声音几乎没有了,我在铁路上取得的利益慢慢赶上船运所得的利润,甚至开始超过它,并且一直上升着。

这样一来,造船厂几乎不那么受格德家重视了,格里布不用于造船就变得没什么用了,于是我想到把小的格里布参杂着粘土做成瓦片、并且用很低廉的价格出售,竟然也有一笔不小的收益,我马上又开办了几个制瓦厂。两年后,帐上就变成黑字了。

看着格德家的事业越来越好,依格鲁放心的退出格德家的事务的管理,他笑着对我说,“格德家有你在一定会更出色。而且我也能做我喜欢的事了。”

原本就只喜欢研究和看书的他,商业方面的经营和大家族的管理对他来讲太难了、也太痛苦了。

不过我的所有计划都有依格鲁的帮忙和支持,替我想怎么拓展我们的铁路,怎么设计车站之类的都有依格鲁的主意和设计。

怎么加工格里布也是依格鲁想出的办法。

而且在家里,也是依格鲁代替我照顾我们的儿子卡鲁。

但是,我们夫妻两精心准备了很多东西的那天生日,卡鲁并没有按时回到家。

“明明说了要回来的啊……”我焦急起来。派马车去车站接他,但只有空车回来。

他说见到久违的伊恩街,想自己走回来。

“他还有说什么吗?”依格鲁问车夫。

“好像是碰到了一个老朋友,想先去喝几杯酒。”

“真是的,今天是他的生日会啊,怎么也应该直接回家啊。”和和蔼可亲的丈夫不同,我最讨厌不遵守诺言的人,饭菜都冷了,但是还看不到儿子的身影,我忍不住担心起来。

丈夫看出我的不安,抚了抚我的头发。

“不用担心,他绝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的。”

但是,他错了。

终于起居室的门被人打开了,看到儿子的身影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很久了,我忍不住生气起来。

“你这么晚了才回来,到底去哪了?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你吗?!”

但是卡鲁像是没发生什么事似的亲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奔向父亲,“我回来啦,爸爸,事实上我是在半路上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人,所以想上去帮忙……”

也许在别人看来,儿子不向母亲撒娇而和父亲比较亲近很奇怪吧,这都是我忙于事业造成的吧。

依格鲁看着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儿子说,“卡鲁,虽然我知道了你迟到的理由,不过你还是要和你母亲道歉,你可是一个男子汉了,在你没有到家的时候,你母亲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一个绅士,是不会让一个妇女伤心的。”

卡鲁面向我,郑重的开口道:“对不起,妈妈,我只考虑了帮助那个人,却没有考虑你们,是我没有想周全,真是对不起。”

听到他这么说了,我肚子里的气也全消了,我耸了耸肩说,“算了,助人为乐也是好事,先去吃饭吧,吃完了还有东西给你看。”

是的,在东面塔翼的车库里还有一辆崭新的车等着卡鲁呢,不知道他看到它时该有多惊奇,看到儿子欣喜的脸依格鲁也一定很开心吧,这样想着,我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但是吃饭时,只见卡鲁狼吞虎咽、一点也没有特意品尝特别为他而作的饭菜。

我实在忍不住又开口,“卡鲁,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卡鲁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其实,今天我救的是一个女性……”

“女的?”我忍不住放大声音,“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先让她说,亲爱的。”丈夫插嘴说。

“好吧,卡鲁,你说说那位夫人到底怎么了?”

“其实,她说她无家可归,所以我把她带回这里了……”

“带回这里?”我叫了起来,“那个女孩你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和我们商量过,就带回家?”

“但是她受伤了!”儿子也顽固起来,“如果不管她的话,没准她会没命的。”

听到他话里的焦急,我的心更不安了。难道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吗?

“那你要把这个女子安排在哪里?”我冷冷的问,也许受到我语气的影响,卡鲁的声音也变冷了。

“西面的塔翼的客房里。我想如果带她来主塔,母亲你会更生气吧。”

“叫了医生了吗?”在我开口之前,依格鲁先问卡鲁。

“还没有呢,爸爸。”和他父亲说话,他的语气也变好了,“我想请罗里德博士看一下她……”

“莫里斯?”这下连丈夫面部表情都变化了一下,那时,莫里斯在科布的国立医院里一边工作,一边还兼任大学教师。所以我们不是大事情时都不会麻烦他。

“为什么一定要叫莫里斯,其他的医生不行吗?”

卡鲁先是抿了抿唇,看了我一眼,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说,“因为……普通医生对普通人的身体构造可能很清楚,但是对维兹鲁人的身体却不是很了解了。但是罗里德博士从事对维兹鲁人的研究已经很多年了,所以一定也治得好维兹鲁人的伤口。”

“维兹鲁人?!”我吃惊极了,过了一会才能说出这句话。

没有教养、四处流浪的维兹鲁人根本不能说是人类,他们更该叫鸟兽,他们头上的冠毛,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且维兹鲁人对这座塔而言,更不能称作是客人,连做客人的狗都不配。

之后我们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清楚的记得一件事,我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维兹鲁女子充满了恨意,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连车都还没来得及给卡鲁看,本该快乐的团聚时刻却已经被打破了,我不会原谅她的。

那个被儿子救了的女人叫萨拉。

即使20多年过去了,萨拉这个名字还是能轻易激起我的怒气。

自从那天以后,儿子彻底变了。他不愿意让别人去照料那个维兹鲁人,宁愿辛苦自己为她做全部的事。

结果儿子也变得像半个病人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打电报给还在科布的莫里斯,让他来给那个人看病。

推掉了很多工作的莫里斯很快赶来了,卡鲁刚拜托他来帮那个维兹鲁女人看病,莫里斯就大叫起来,“能为维兹鲁人看病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是研究的好机会。”

“正像我想的那样,维兹鲁人的骨骼是空心的,这是鸟类的特征。以前只分析过死尸,现在可是活的维兹鲁人啊……”

“不用说下去了。”我打断他说,“我一点都不想听维兹鲁人的事情,现在卡鲁连一秒都不想离开那个女人,距离那个女人来到这座塔里,已经过了10天了,卡鲁连依格鲁都不大理睬了,真是……”

“依格鲁昨天今天也都来这个病房了。”

听到莫里斯这么说,我吃惊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会?!”

我随便在塔里晃了一圈,等意识恢复的时候已经在西边的塔翼了,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

当我走到病房前时,我听到从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

门半开着,我从门缝里看去,房间中央的床上坐着一个靠在枕头上的女子,而卡鲁,我的儿子正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的丈夫竟然坐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我一下子就感到非常生气,走进房间仔细看着少女,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

正如我想的那样,她很年轻也很漂亮。她有着漂亮的黑发和粉色的冠毛,肌肤非常白净,没有我想像中的维兹鲁人那样黑和脏,不过嘴唇非常红。

不知道儿子说了什么笑话,房间里的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维兹鲁女子将卡鲁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动作很亲密,好像已经是习惯动作了。

当我没有敲门就进入房间时,三个人的笑声都停止了,惊讶的望着我。

可能我的脸像幽灵一样,那个女子非常害怕的看着我,卡鲁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女子身前挡住我看她的视线。

气氛异常紧张,最后依格鲁开口了。

“亲爱的,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萨拉小姐。萨拉,这位是我的夫人。”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夫人,我叫萨拉。”萨拉恭敬的和我打招呼,“请多关照。”

虽然我表面上点点头算是回应,不过心里却是一把火。

是厌恶的、仇恨的、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

在瓦斯灯照亮的饭厅里,我暂时沉默着,记忆里的光景变得生动起来,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开启这个让我厌恶的话题。

“接着呢?”坐在桌子另一头的特鲁问我,“之后我父亲和那个维兹鲁人怎么样了?”

“今天就到这吧。”我命令到,特鲁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走到我的身边,我就像是允许别人亲我的手背那样把左手伸到特鲁面前。

“看看这个。”

我的左手无名指上,卷着一个小小的银蛇做的戒指。蛇的身体是西亚铁,发光的双眼是石榴石。

“这是格德家族世代相传的结婚戒指。”我用沉重的语调说,“这是我和你祖父结婚时你曾祖母给我的,你曾祖母也是从再上一代的格德女士那里拿到的。这个戒指就这样世代传给下一代格德夫人。特鲁,你先坐回椅子上去,现在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这个戒指到现在还在我手上……”

追溯到那天,我对那个维兹鲁女人一直没有好脸色,就是因为她的关系,我们原本和睦的家庭才会变得一塌糊涂。

我一天也忍不了卡鲁照顾这个女人了。

莫里斯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但是这个女人一直不肯接受他的治疗,硬要我们去请住在雷伊德鲁街——伊恩岛的贫民区的维兹鲁人医生。

“罗里德博士尽是问她许多不礼貌的问题。”卡鲁愤怒的说,“不是问什么冠毛啊,就是问什么平时吃的什么等等其他的女生都很难回答的问题,萨拉真是可怜。”

“那个女子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我无视儿子的愤怒继续询问道。

“现在好多了,营养失调已经调整过来了,被车子撞断的腿也已经好了九成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看着儿子的眼说,“那个女子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卡鲁一下子脸变青了,似乎在思索着怎么开口,我平静的继续说我的话。

“我已经仔细看过那个女子了,你身为格德家族的继承人是不能够娶那样一个女子的。今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可能的,妈妈,我不能放弃萨拉,我爱上她了,我要和他结婚。”儿子沉默了一会激动的说。

“闭嘴!”说话的同时我忍不住打了卡鲁一个耳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明白你话里的意思吗?”

“我当然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萨拉不能嫁进格德家族,我于萨拉分别,也不能继承格德家族。我觉得还是表兄费鲁特更适合继承格德家族。”这是儿子第一次反抗我。

他还继续说着什么,我已经头痛欲裂,对他非常失望,就像忘了他是我的儿子一样。

说什么一定要萨拉做他的妻子,让表兄费鲁特继承家业,真是疯了,他!

费鲁特确实很优秀,和卡鲁关系也一直不错。但是让费鲁特继承这简直就是混账话。费鲁特是依格鲁表姐的儿子,也不算是格德的直系。我和依格鲁又不是没有儿子,为什么要把辛苦挣来的家业给外人?这是蠢话。

听着儿子讲述着自己孩子气的计划,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个孩子竟是这样把自己肩上的责任随便托付给别人的愚蠢的人!

“够了,”我打断儿子的话,“不要在说让费鲁特继承家业这样愚蠢的话了,至于和维兹鲁人结婚,那种和肮脏的野兽结婚的事我当然也是不会允许的。”

“维兹鲁人可不是野兽!”卡鲁惊动的叫起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妈妈,现在已经不像过去那样贩卖奴隶似的对待维兹鲁人了,现在时代改变了,在科布,维兹鲁人也有选举权的,也有事业有成的维兹鲁人,他们的音乐也受到很高的评价。”

“这里是伊恩岛可不是科布。”我严厉的说,“在这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维兹鲁人一直是奴隶一样的存在,卡鲁,快点回到你的房间去,听清了,不是那个女人的房间!然后再好好想想自己身上所担负的任务。”

卡鲁斜了我一眼,“母亲,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我是不会任你随意操控的——”

他用满含愤怒的声音说,“我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听你的,母亲!”

“卡鲁格德,既然知道自己长大了,为什么还做这些小孩子们才做的幼稚的事?维兹鲁人是奴隶,而你是格德家族的继承人,绝对不肯能和她结婚的,我再说一次,赶快回你的房间!不准再提和萨拉结婚的事了!”

这一次卡鲁用很伤心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接着推开房门,踩着很重的脚步声离去。

留下来的我无力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有一阵无法动弹,就那么坐在上面发呆。

“那天晚上你的爷爷突然发高烧倒下了。”

看着专心致志听着的孙子,我平静的继续说下去。

“你的爷爷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但也不是经常有像发烧到躺倒在床上这种程度。那时,正好是热伤风的时期,如果引发肺炎的话,可能危及生命,幸运的是,有莫里斯的帮忙……”

我稍停了一会,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接下来的话题更让人厌烦。

“同一天晚上,卡鲁带着那个维兹鲁女人拉萨离开了这座塔。”

抛下了父亲,抛下了母亲,抛下了所以他应该背负的责任,就这么无情的离开了。

黑发灰瞳的孙子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考,望着我说,“但是我的母亲并不是那个叫萨拉的女人啊,我的母亲和父亲和祖母大人一样是普通人。”

“是的,”我点了点头,我早就确认过这个孩子的母亲不是萨拉,虽然特鲁才刚来到这座塔,但是我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详细的调查了这个孩子周围的一切。

“所以我才承认你是我的孙子,并且将你带到了我身边,虽然有些晚了,当我知道你母亲的存在时才知道卡鲁和那个维兹鲁女人分开了……”

“那个……”特鲁嘟囔,“那个叫萨拉的女人怎么样了?”

我耸了耸肩,“是啊,那个女人到底怎么样了……那天,你祖父整整病了三天,我时时刻刻守护在他身边,虽然知道卡鲁走了,但是当时身边并没有我信任的人可以派去追他们。”

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卡鲁了。

但是我当时并不担心,不知世事的儿子又不能去哪,总有一天会回来。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卡斯卡战争发生了。在产优质铜的卡斯卡铜山,为了各自的所有权,地方的矿主们发起了叛乱。大陆外的势力也加入其中,战争范围越来越大,超过了人们的想像。

当我知道卡鲁也加入政府军之后,真是难以相信。

当卡斯卡叛乱被镇压后,我也彻底失去了卡鲁的消息。

我们在当时的墓地、前线来回寻找,可是所有努力都没有结果。

独生子的失踪,比起我,依格鲁更加受到影响。

他除了找寻儿子之外,就连最感兴趣的研究也不管不顾了,不停的找着儿子。

只要听到有长得像卡鲁的人,不管有多远,依格鲁都要飞奔过去那里确认。

在那同时,伊恩岛上西亚铁的生产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格德家族越来越富裕。所以到底由谁来继承家业也变得更加受家族重视。

我一个人与铁道局和制铁厂的负责人商量商务,当时,政府眼红格德家的收入,发生了一件非常复杂的诉讼事件。

之后参加的政府公宴我也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微笑,一个人跳舞,夜里不管多晚,还要检查账本。

就这样过了五年,失踪的人还是没有找到的话,法律上就会说他已经死亡了。

“我们当然不会放弃对卡鲁的寻找,只是我和依格鲁不可能永远不会死,所以迫切的需要在家族中寻找继承者。”

正巧当时,依格鲁的身体突然出现奇怪的麻痹现象,所以继承人的事就摆到台面上去商讨了。

“当然如果找到了卡鲁的话,还是由他继承,但是,如果一直没有音讯的话,你们提议谁来继承呢?”

依格鲁问家族的各位长辈。

“这是什么话,当然是由您决定。”

但是听到底下的人这么说,依格鲁摆了摆手。

讽刺的事,这个家族年轻一辈里比较有能力的只有一个费鲁特了。当时费鲁特三十岁了,参加了科布的陆军,虽然还年轻,但已经是中佐了。

“如果没有人可以继承的话,格德家族也会像它失踪了的继承人那样消失的,毕竟政府现在就对格德家族虎视眈眈。”

大陆政府和格德家族,从很久之前就处于非常微妙的关系中。

政府一直在想办法没收格德家族的财产,而格德家族的代代家主都是在拼尽全力与政府做斗争,直到现在,我的大部分精力说是用在与政府的抗争中也不过份。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费鲁特从科布叫回来,但是也不是马上把家业交到他手中。首先让他做了护卫队的队长。”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费鲁特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性格温厚,因为参过军,行动力也很强,当家主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卡鲁,但是,我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辛苦赚到的家业交给自己儿子以外的人。

费鲁特只是格德家的旁系的孩子,但是很早之前,就对正主的位子虎视眈眈。

与其说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不如说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危险的人。

“费鲁特先生我也见过一次。”特鲁开口说,样子很紧张,“之前来接我的就是费鲁特先生。”

“恩。”我轻哼了一声。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

“那个男人是政府的走狗,把格德家族的内幕都泄露给政府军部了。”

我已经确定了费鲁特就是政府派来的暗线。所以连护卫军队长也换成了格斯缇斯。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特鲁,费鲁特对于格德家来说就是危险的存在。

担任了十五年格德家的护卫队队长,他对格德家的内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格德家和政府的关系、依格鲁的病、以及现在发生的重大事件他都很清楚。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不知不觉到深夜了。

“今天就说到这,明天你还要向莫里斯学习呢。”

“是,祖母大人。”一边用他灰色的眸子看着我,一边特鲁用不情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觉得奶奶很可怜,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

说话的时候特鲁的脸红得厉害。

“那已经是从前的事了,所以没有关系了,晚安。”

没过一会,我就听不到走廊里的鞋声了。就这样下去,我和特鲁的关系会变好的吧。

“奶奶好可怜,那么久一个人这么辛苦……”

“亲爱的,好可怜,这么晚了还这么忙碌……”

特鲁是我的孙子,是我和依格鲁的血亲。

孙子的话在我耳边持续响了很久……

第四章怀表

在参观过工厂之后,特鲁过着每天都一样的日子。

每天在塔里、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在利亚的服侍下用早餐,然后到罗里德博士那里学习,博士给他布置了像山一样高的作业。

按照博士最初决定的那样,每周两天亲自教授,不过特鲁有时有问题想问他,不过他不是每次都会马上回答。

“不要像白痴一样的都等着我解答,你也要自己学习,要不然教了什么都是没用的。”博士用严肃的口气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通过自己的调查才能弄明白的。”

博士出得很多题目都是要通过自己实践才能找到答案的,比如,有一次,博士拿了一本很厚的书,却跑到庭院里观察了一整天蚂蚁。

不过,这天特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就算把我当傻瓜也没关系,请你告诉我灰土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灰土病到底是什么病?现在有什么治疗方法?你不是调查了很多案例了吗?现在一流的科布医科大学的同事也在和你一同研究,有什么结果了没?”

过了一会儿,博士才回答说。

“你曾经是和克里兹一起生活的吧?”

“是的。”对于博士突然提起故人特鲁感到很奇怪。

“博士你也认识克里兹医生吗?啊~”

突然特鲁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博士的名字很耳熟,曾经在那个因为灰土病、村民死光了的村子里、克里兹医生和那个准将提起过他恩师的名字,不就是罗里德教授吗?

——“艾修雷伊村的医生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到底是来做什么?”

“我是被熟人委托来调查灰土病的。”

“熟人是指?”

“莫里斯•罗里德博士您认识吗?以前曾在科布医科大学教过书。”

——“真是奇妙的姻缘啊。”博士将特鲁从回忆里拉回来。

“花了那么长时间来找你们,没想到找到后竟然是和我的学生在一起,克里兹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做事非常认真谨慎,所以我很信任他,那么秘密的事也拜托他去调查……”

“灰土病的调查,是吗?”

“是的,那个像鼠疫一样的传染病,但是和过去的病症又很不一样,第一……”博士突然暂停了说话,心怀不轨的忘了一眼特鲁。

“正好,你接下来的课题就是这个——关于灰土病的调查,并且把你查出来的写成报告,只有这个课题,你可以随意向我提问。”

特鲁考虑了很久,最后慎重的开口,“那么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灰土病有关的书和论文之类的大多都在科布的图书馆里,如果我想借回来在塔里看,要怎么做啊?有什么必要的手续吗?”

罗里德博士和蔼的笑了一下,像是很满足的摸了一下下巴,“好吧,告诉你吧,就像你说的,如果要去科布的国立大学的图书馆的话,所有的资料都可以找到,但是,这次不必要去那里,因为,最新的医疗情况有关的书我都有,我可以借给你,并且,关于灰土病的报告和病例这个塔里都有收藏。”说完这些,罗里德博士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要回去了的样子。

“这次的课题你就花一个星期做吧,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下周到塔里来时再说吧。”

就因为这样,特鲁在那天的午后,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塔里的书库。

外面下着大雨,站在没有人迹的走廊里,可以清楚的听到窗子外的春雨声。

特鲁不知道塔里的书库到底建在哪,第一天来到塔里时虽然参观过,但是好像没有提到过书库,本来是想先去问一下利亚的,但是特鲁又觉得在塔里寻找书库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塔里还有很多地方是特鲁不知道的,少年的心里不停激荡着去探险吧、去探险吧……

首先是从自己的房间、主塔两楼的长廊开始。

两边并排陈列的门,都是客房。都是第一天利亚给特鲁介绍时的模样,一样的家具,一样的摆设,房间有点灰暗并且布满着灰尘。另外,在长廊的一端,是放打扫工具的和放用不到的床具的储藏室。

三楼四楼,少年也谁都没看到。只有雨声回荡在空空的塔里。少年壮着胆子,进入每个房间查看,看看墙上挂着的画,看看摆在橱窗里的东西,试着摸一下。

就这样一路看一路玩,不知不觉已经到五楼了。

特鲁在走廊的一角发现了一个黄铜做的东西,走进一看,在墙壁的底下似乎有一扇可以打开的小门。

心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特鲁打开小门,黑暗的空间里还是可以看到通往深处的台阶。

特鲁很好奇,沿着楼梯慢慢下去。

一直、一直往下走。途中没有什么门,只有一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窗子,越是往里走,空气里就弥散着一股臭味,终于看到了一样东西,是一个积满了灰尘的床。

过了一会儿,楼梯走完了,出现了一个燃着煤气灯的走廊。墙壁另一边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还有仆人们笑闹的声音。

看来是在厨房附近,那不是已经在一楼了吗?

少年正这么想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汤的香气,少年的肚子发出了一声鸣叫。

差不多是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还是赶快回房间换衣服吧。

虽然对这里不熟,不过从厨房回房间的路还是知道了。特鲁靠着香气和物件碰撞的声音慢慢通过黑暗的走廊朝厨房走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应该就要到厨房了,可是还是没有见到厨房的影子,相反的,出现了一道大走廊,厨房里的声音反而慢慢听不清了。

“好奇怪啊……”少年忍不住喃喃自语。

沿着这个走廊走了一段时间,出现了两个只能走两三步的短廊,都被一堵有成年男人那么高的盾挡住了。

银质的做工精益的盾的表面,刻着巨大的翼蛇的浮雕。

“不是吧,难道迷路了吗?”特鲁有点紧张。

既然这里走不通的话,还是往回走比较好吧,只好从原先的螺旋状的楼梯回去了。

正当特鲁想往回走时……

咯噔……

突然出现了石头摩擦的声音,巨大的翼蛇盾竟然横了过来。

被惊吓的呆立如生根了一样的少年看着石门后出现的黑暗的走廊。

“祖母……大人……”

站在少年面前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的祖母。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边面带着严肃的表情,一边拉过特鲁的手,带着他走出这里。

“我、我想去书库……但是,不知道怎么去……”

特鲁拼命想解释清楚,但是祖母似乎听都不在听。

“书库在西塔里,只要问利亚的话你马上就能知道,以后只要支会一声佣人就能做到的事不要自己瞎做主张。”

特鲁在祖母的带领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不到大厅吃饭也没关系,作为处罚,晚饭就取消了,我不希望在我的塔里有人像小偷一样的瞎逛。”

说完这些话格德女士就很大声的关上了门,特鲁只能听到渐渐远去的足音。

特鲁刚才有一阵紧张的不能好好呼吸,虽然经过了上次的谈话,不过面对祖母时他还是很害怕的。

那个刻着翼蛇的盾……

——“在这个塔里藏着一间叫‘翼蛇之间’的古老的地下室,但是通往那里的门被隐藏的很好,除了夫人谁也不能到那里去。”

——利亚的话回荡在特鲁耳边。

叩、叩、谁在敲门,特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寝室被黑暗笼罩着,因为祖母说了不准吃晚饭,现在肚子饿得更厉害了,应该过了有一段时间了。

“谁啊,是利亚吗?”

但是进入房间的不是利亚,而是利亚的母亲鸥赛斯夫人。稍胖的身体穿着黑色的礼服的鸥赛斯夫人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盘子,走到床的旁边。

“请您吃宵夜。”

鸥赛斯夫人放下盘子,打开了床边的煤气灯。

盘子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特鲁揉了揉眼睛,在床上坐直。

手边放的盘子里是温热的面包、蛋和汤。

“太感谢了。”

少年非常开心,马上开动起来,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拿勺子舀汤。

鸥赛斯夫人看着特鲁的吃样,嘴角浮出了一丝微笑。

“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卡鲁小时候可真像啊。”

“我爸爸?”

鸥赛斯夫人点了点头。

“那位大人,我也经常这样为他送夜宵。”

“父亲也被罚过不准吃晚餐?”

鸥赛斯夫人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好像进入回忆里去了。

“那位大人和少爷不同,可真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特鲁暂时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的吃着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父亲也进过那个地下室了?他也很怕祖母吗?”

鸥赛斯夫人一瞬间沉默了。

“哪个地下室?”

“那间被伊恩雕着翼蛇的盾挡住的地下室,据说被叫做‘翼蛇之间’。”

看着鸥赛斯夫人没有说话的意思,特鲁继续说下去。

“我见到了,雕着翼蛇的盾转动后出现了祖母大人……”

鸥赛斯夫人一脸困扰的表情,嘴唇稍微蠕动了一下。

“这座塔里是有那么一间古老的建筑,那是以前留下的东西。”

“那间房间就是爷爷的研究室吧?”

“以少爷你现在的年龄是对什么事情都存在好奇,大旦那大人身体好的时候经常在那个房间做各式各样的研究,但是,大旦那大人自从得了灰土病之后,夫人,用自己的结婚戒指把那间房间的门锁上了……”

“用结婚戒指?”

特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鸥赛斯夫人一脸认真的回答说是。

“那扇门是征服者时代的旧物了,大旦那大人的门钥匙就是夫人的结婚戒指,怎样开,好像是要放在一个怀表型的锁里……”

特鲁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脑子里都是那个古旧的怀表。

那个表盖上刻着祖父名字的怀表……

原本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想那块表是有个地方像是镶嵌进某个孔的样子。

那一定是那扇门的钥匙……

那块表现在正在房间的抽屉里,特鲁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鸥赛斯夫人看着特鲁不停变换神色的脸。

“少爷,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什么事,哦,我吃的太饱了,想要睡觉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晚安。”

“晚安。”

等鸥赛斯夫人一走,特鲁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奔向书桌,将表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有点发黑的银色外壳,被覆盖一种奇妙的金色,虽然表针和表链都有点发锈了,但是有金色的地方散发着像刚打磨过的光芒。

少年拿着表,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在表的顶端、象葡萄酒的软木起子那样的螺旋形的东西有点像个地方的钥匙。

特鲁看着这把自己找到的钥匙,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

这个一定是用西亚铁做的,表链顶部的螺旋形的部分和祖母的、将蛇环起来做的戒指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想确定是不是真正的钥匙的话,现在正好是个好时机。现在这么晚了,祖母一定也睡觉了,而且也不会想到特鲁会马上再一次去那个房间。

少年现在的思想完全被好奇心占据了。

他走出房间,走廊上的瓦斯灯已经熄掉了,黑暗包围着走廊。

特鲁走回房间,将烛台上的蜡烛取了下来,通过枕边的瓦斯灯点燃了蜡烛。

计划非常简单,沿着房间外面的走廊一直走,就是通往门口的大厅的楼梯,大厅深处就是餐厅和厨房。走到那里之后,就能沿着刚才祖母带自己走的路线走了,特鲁可是深深的把路线记在了脑子里。

在完全一片黑的走廊里,特鲁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走着。唯一的光亮就是手中的蜡烛。光亮每通过一处黑暗马上就会覆盖上去。

真像在做贼啊。特鲁心里想。

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特鲁觉得心脏已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突然特鲁闻到一股上等的烟草的气味。

“谁在那吗?!”因为慌乱的手向前乱摸,手里的蜡烛熄掉了。

四周一下子完全黑下去之后,马上有一束强烈的光照向特鲁。

墙壁上的瓦斯灯全部点燃了。

“……”特鲁被一下子太过明亮的光照得眼睛都睁不开,等他适应了光亮后,发现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瘦男人。

在苍白色的灯光照射下,他的黑色的园眼镜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格斯缇斯……”

格斯缇斯没有开口说话,就是直直的看着明显吓了一跳的少年,看着他紧抿着的淡薄的有点冷酷的唇,少年又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费鲁特先生曾说过他非常危险,特鲁脑子不停的响着这句话。

安静的燃烧着的瓦斯灯下,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对峙着。

图112

“我,那个,我……”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特鲁忍不住先开口。

格斯缇斯微微将头靠近特鲁。

“快点回房间吧,小子。”

特鲁往回走时还可以感受到射在背上的让人讨厌的目光。

特鲁回到房间后赶紧把门牢牢关上,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两只腿抖的、特鲁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好可怕啊……

特鲁颤抖着爬上床,躲进被窝。

口袋里的怀表透过布触碰着特鲁。

今天看来不行了……特鲁想,不过那个地下室,无论哪一天都要再去一趟。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那个机会,这个钥匙就随身带着吧。

这么想着,少年终于把头从毛毯下露了出来。

第五章异变

第二天早上。

特鲁从赛欧斯夫人那里得知祖母要他去接待室。

“接待室……和祖母?”到底什么事啊,特鲁心里想,难道是昨晚离开房间去那个密室的事被祖母知道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特鲁走到接待室一看,里面根本没有祖母的影子,反而有一个穿着红色军装的大个子男人坐在椅子上。

特鲁看着这个脸袋红红的胖胖的、胸前佩戴着金闪闪的勋章的男人,总觉得异常眼熟。

“你不就是那个和费鲁特先生一起来村子里的那个准尉吗?!”

“哦~~特鲁君啊,你还记得我啊……”

“你身体还好吗,杰雷米准将?”

本来还想聊几句的特鲁听到身后祖母的声音又胆战心惊起来了。

“这么早过来这里,您有什么事吗?”

挺直着脊背的、佩戴着漂亮的孔雀羽毛的祖母就像是一朵高傲迷人的花。但是这朵花绝对是钢铁做的,轻易摘不得。

在看准将,衣领解开了,露出了脖子,他就那样直接的看着祖母。

“虽然有点晚了,但是还是要来祝贺你找到正统的继承人。”

虽然话很平淡,但是总觉得是话里有话。

“不管怎么说,我们军队在寻找特鲁的事上也花了不少功夫和精力,毕竟是在替别人做事,那么……”

“当然我对你们所做的一切从心里感谢。”虽然这么说着,不过祖母的语调可是一点都没有感谢的意思。

“那么……”准将想了一会又假咳了一声才继续说,“今天我来拜访的理由嘛,实际上是为了一件事而来,是政府再三邀请我来做的一件事……”

“如果是贩卖武器的话我拒绝!”还没等准将说完祖母立刻就截住了他的话。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不管说多少次我都会拒绝的。我们不会用西亚铁来制造武器的,也不会把西亚铁卖给要只用它制造武器的人,这是我们家族的准则。”

“但是现实可不是那样的哦!”但是准将可不放过祖母,“事实上,已经有军队用西亚铁在制造武器了,武器库已经有很多西亚铁制造的武器了,相信这么大量的西亚铁也只有是在伊恩岛上挖采的。”

“那也肯定是你们从我们格德家族手中买了西亚铁造的别的东西然后又重新制造了武器。”祖母平静的说,“花大量的金钱买了西亚铁制造的轮船和火车,然后用更多的费用来重造大炮和枪支,虽然可以制作,但是成本要远远高出其他有相同目的的人。”

“就像您说的…。”准将懊恼的说,“虽然很浪费钱,但是,现在这个世界,还得对面列强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如果我们不做足准备的话,当他们攻过来时我们只有挨打的份,所以,格德女士您也不能再固执己见了,要适应时代的变化……就是因为现在这样的事态,所以我们才要打造只有我们才有的武器。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想要最初的西亚铁。相信对格德家族也只会带来利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看到祖母沉默的摇了摇头,准将更加热情高涨的发表言论。

“那这样做怎么样?把西亚铁的开采权转让给我们二分之一、不、三分之一就可以了,由我们自己开采制造,这样也不算违反格德家族的规定。”

“你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就算是欲望极深的鬣狗的所作所为,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祖母轻哼一声,“准将,不管你再说什么我的答案都是不会变的,你还是放弃吧。”

“但是,格德女士——”还没等准将说下去,祖母又打断了他。

“格斯缇斯!”房间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穿着黑外套带着墨镜的瘦小的男人出现了,防卫队的其他人员也随后进来了。

“格斯缇斯,送准将出去,直到走出塔的大门为止。”

格斯缇斯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一鞠,慢慢走向准将。

“哦,这个男人就是护卫队的队长吗?”准将皮皮的开口,“前任的费鲁特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可爱的侄子……”

“这和你没有关系。”祖母冷冷的回答,大褂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翻动。

“您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固执己见的好,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这座岛从你们手中夺过来,一定!我们走着瞧好了,准备工作早已开始……”

“准将阁下!”突然格斯缇斯用满含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准将面前。

“准将阁下,出口在这里!”

准将和格斯缇斯隔着墨镜互相注视了一会,最后在护卫队的包围下,准将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听着鞋声渐渐消失了,祖母望向特鲁。

“现在我可爱的孙子应该知道了吧?为什么政府和军队这么想要这座岛了……”

“是的,奶奶,但是……”原本想要放弃说下去的特鲁看到祖母眼中鼓励的眼神又继续说了下去,“我真的很吃惊,格德家族竟然不制造武器。”

“是啊,本来制造军火是可以赚很多钱的……”祖母朝特鲁招了招手,走到和准将出去时不同的另一扇门口,大开门,祖母继续说“这里有很多书,你可以看看。”

这些书几乎占满了和墙相同大小的书架。

“这里是我花了超过20年建造的我最大的财富。”

特鲁站在祖母的旁边,看着从天花板开始巨大的糖色的书架。

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变黑的书架上,用皮革包裹着的厚厚的书籍几乎没有缝隙的并列排放着。

“这里全是总支出和总收入的账本。看,这是造船的,这是造铁路的,这是制铁厂的,这是贸易的,这是建筑的……”

不知道页数的账本一本一本、慢慢在少年的手腕里堆积起来。

“还有这里,格里布炼瓦的制造和销售。”

当祖母放下最后一本时,堆积如山的账本早已经超过了少年的头。

“看,和武器和军事有关的一本都没有。”

“……”拿着沉重如山的账本,特鲁小心翼翼的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下来。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杰雷米准将的怒吼,曾经对特鲁还是很好的。

“但是,如果谁想要西亚铁的话,真的会攻击伊恩岛的吧?”

祖母看着特鲁,特鲁第一次看到祖母笑了。

“是个好问题。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的进攻,所以格德家族才高额聘请最优秀的士兵来当我们的防卫队,如果他们也阻挡不了的话,到时……”

“当很强大的敌人来时?”

“到那时,格德家族就会使用《征服者时代》的古老的办法,将这个岛抹去……”

吧嗒。门开的声音,惊醒了看书看累了睡着了的特鲁。

在西南塔翼的书库,一张阅览室长桌上,少年直到刚才,都在睡觉。面前,还摊着一张地图,夹着书签的厚厚的书。

吃过午饭后,跟着利亚来到这里,本来是想完成罗伊德博士布置的作业,但是昨晚没睡好,竟然一直睡到现在。

慌张的奔到窗口张望,蓝色的夏天的黄昏,差不多要到了。

“惨了,还什么都没做呢……”

少年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离期限还剩下没几天了,而博士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半成品的。

“已经说过了吧,不要光看书上写的这些无用的东西,他们只是一些素材,我想看的是,你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做?”

虽然这么说,就是光消化这些难懂的医学书和事典就让还是少年的特鲁感到头痛了。现在特鲁能做的事也就是调查灰土病患者出入的地方,将它们标记到地图上。

横放在地图册上、和博士约定好的政府寄过来的白皮书还没有打开。在白皮书的包装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张茶色的纸,特鲁记得睡着前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在上面。

特鲁拿了起来。

不来玩吗?我在马棚等你。——多恩。

“多恩!”少年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说起来,虽说要找多恩玩,但是到目前为止一次都没去过呢。特鲁被眼前堆积如山的枯燥乏味的书挡着,连窗户都看不到。

就当自己还在睡觉吧,只玩到吃晚饭……特鲁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出书库。

很快特鲁就找到了马棚,因为他听到了上次去接他的那匹高大的黑马的叫声。

在狭长的入口有一个马夫坐在那里,特鲁走了进去,拿下帽子打招呼说,“我和护卫兵的多恩约定在这里见面……”

听到特鲁的话,有些年老的马夫惊讶的说了声,“护卫队?又是那家伙自吹自擂了,如果是找‘万年跟随者的多恩’的话,他在那里。”

原来,就在最里面,那匹漂亮的黑马就在那里,特鲁朝它走去,走进了他就看到了一顶有些脏了的筒形的蓝色帽子。

“你好,多恩!”

“啊,特鲁,你来了啊。”看着多恩脸上又长又脏的胡须,简直可以媲美流浪汉了,在这个小男人的周围,空起来还充斥着一股马粪的异味。特鲁下意识的没有再靠近。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身打扮?”

“没什么,就是和格斯缇斯关系不太好。在这里挤了两三晚。”

“这家伙脑子才坏了。”突然在特鲁背后,那个老马夫开口说,“奇怪的是你,昨天一整天都无所事事,就呆在马棚里,自己不认真工作还怪别人,你还是想想自己的问题吧。”

“你好烦!”多恩恼羞成怒的朝老马夫喊。

“关于你这家伙的事我是最清楚了。”马夫说完晃头晃脑的又走了出去。

特鲁看了一眼多恩说,“喂,多恩,你需要去打理一下你的衣服吗?”

“不用了,比起这个,我叫你来,是有样东西给你看,过来这里。”多恩一边朝特鲁招手一边往马房的一角走去。只见他用手拨开了堆积在地上的麦草,露出了地面,并开始挖掘。

“到底是什么啊?”特鲁被他搞得神神秘秘的,忍不住问道。

“是我在大扫除是偶然发现的,好像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机关门。”多恩小声回答说。

“看看,这扇门是用西亚铁做的,明明埋了有几百年了,但是一点都没有生锈。”

在这扇门里面,还是用西亚铁做的楼梯,就像一条银色的带子通往地下。特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进去过了没?”

“恩。”

“里面有些什么?”

看着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的少年,多恩笑了一下。

“想不想下去看看?”

“恩!”

但是……特鲁好像有些担心似的看了一眼窗外。

“我只能待一会,晚饭前我必须要回去。”

“没关系,来得及的。”

多恩率先走到洞中,特鲁也马上跟了上去。

才走了没几节台阶,头上的机关门突然关上了。特鲁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叹。

但是,多恩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不用担心,再走进,它又会开了。”一边说,一边他还故意往门那里走,果然门马上又开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也大吃了一惊。”随着多恩又走了下来,门也再次关上了。这一次特鲁已经冷静下来了,所以也不害怕了。

在地下什么都看不到,一片黑茫茫的。只有西亚铁做的台阶散发着点淡淡的苍白的光芒。

“哇~”特鲁突然感叹出声,苍白色的台阶还在伸向地底下。

“知道吗?这个岛的地下,曾经是维兹鲁人藏身的地方,现在还有很多的类似的洞存在。”

看着少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多恩又继续往下说。

“这些洞全是像迷宫一样的连接着,在岛上装下水道时,这些洞随处可见,因为维兹鲁人从前就知道有这些洞的存在,所以一有危险,他们就会躲进这里。虽然我们不知道到底这些洞通往哪里,不过就这些维兹鲁人却知道这些洞是何时建成的,也知道是怎么相连的,对待这些洞就像自己家的庭院一样清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格德女士突然命令护卫队大规模彻查这些洞,从下水道进入这些洞中,不过派去的人好像一个都没有回来。”

“难道是被维兹鲁人杀死了吗?”特鲁轻声问。

多恩耸了耸肩说,“可能吧。也有可能是被下水道的水淹死了,或者迷路了饿死在途中。这也是我的猜测罢了。”

正当这时,已经走到楼梯的尽头。就着脚边的光亮虽然看不明白,但至少也看得出是到了一间大房间。

“我还以为好要深入往下走呢……”

“等一下,我去把灯点亮。”特鲁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不知道他碰了什么东西,周围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特鲁惊奇的望着周围。

柔和的光亮照着这间犹如一个鸡蛋的内部的圆形大房间。特鲁觉得这里有塔的玄关那么大。被光线照到的墙壁泛着淡淡的乳白色。

“很棒吧?!”多恩自豪的说。

“是啊,不知道是谁建造了这个地下世界,以前的人可真够聪明的啊。”

“我也不知道是谁建造的,不过我猜想会不会和翼蛇之卵有关……”

“翼蛇之卵?”

“【他不是人,也不是利比斯,利比斯的翅膀是由人肉组成,他是铁人伊扎克,他有一条翼蛇。】”多恩用歌唱说明那个远古的传说。

“铁人伊扎克在‘征服者时代’制造出了一个大怪物,一条长着翅膀的大蛇,他把它叫做翼蛇,然后把它养在塔的下面。”

“那是真的吗?”

“应该是吧,来,看这里!”

多恩手指着的墙壁上出现了黑色的裂纹,裂纹慢慢扩大,竟然露出了类似门的一个大洞。

“好像有什么要出来了……”特鲁喃喃自语道。

裂开的地方犹如一朵花绽放开来。

周围静静的,甚至有点可怕,这时特鲁才意识到自己在很深的底下。看着墙上的石土掉落着,特鲁突然有一种想要快点离开的冲动。

“那个,我想我差不多要回去了……”特鲁的声音有点颤抖。

“怎么了?你害怕了吗?”多恩的声音里充满着嘲笑。

“不是的,不是的,是快吃晚饭了,我得快点回去……”

“没关系的,看了那个,我们马上回去!”

“那个?”

多恩没有回答只是走进了洞中,虽然特鲁不想进去这时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那个’是指什么东西啊?”

一跨入洞中就感到墙壁非常的滑,而且有点朝下倾,如果一不小心脚滑了的话,就这么一直会滑下去……

“看到了吗,这个洞的朝向?”

“哪里?”

刚想穿过多恩看个清楚的特鲁结果被多恩撞了一下,就这样滑入那个黑黑的洞中。

还好土地很柔软,滑下去的特鲁没受什么伤,他朝上面的洞口望去。

“多恩!”

这里距离洞口大概有两层楼的距离,如果没有绳子的帮助的话应该是爬不上去的。

“多恩!”

在黑暗的环境中,倾斜着的有点泛着白光斜面,还是可以看到洞口小小的男人的身影。

“对不起,特鲁,我只能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库伊斯被……”上面传来多恩断断续续的话语,“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罗库伊斯就会死的!所以……”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但是,这时,多恩转了个身,特鲁只能听到一阵慌乱的、离开的脚步声。洞口的光亮也随着多恩的离开消失了。

在黑黑的洞底,特鲁只感到沉重的压迫感。

“多恩,多恩!快回来!救救我,多恩!”

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当然也没有回来的脚步声。

记者的话

那时,我正失业,欠债如山,后来在科布的一个叫做“闻屋街”的报社找了份工作,好歹也能糊口。

这家报社在科布也算发行了一张有名的报纸,经常要出去访问。

“你在伊恩岛有亲戚对吗?”报社的主编秘鲁兹突然开口对我说,除了坐在他身边的我,并没有别人听到他的问话,因为周围都是机器的噪声。

“什么?没有啊,我的家在迪斯,几乎所有的亲戚都在那。”

“应该有个姐妹在那吧,好像是叫布里斯还是布雷斯?”

“布雷德鲁吗?如果是她的话,在阿斯贝恩开了一家旅馆……”

“对、对,就是她,我记起来了,是布雷德鲁夫人,她的丈夫有一个远亲叔母在伊恩岛的格德家做女管家,对吗?”

这我也是第一次听闻,主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接下来的话一个合格的记者是一定可以猜到的。

“也就是说,您想叫我去调查格德家和陆军的近况?”

“眼光还不错!”主编终于笑着说。

“不愧是大陆新报的头牌记者,这样的话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不敢当,我只是一个混饭吃的小记者!”我纠正说。

一个月前,在科布,不、不仅是科布,整个大陆都在传一个有关伊恩岛的传闻。

已经很多年不见了的卡鲁大人竟然有了儿子,而且,还被作为下一代格德家的继承人,反而原先已经坐稳当家宝座的费鲁特大人地位下降了,甚至后来谜般的失踪了。

有人传言说,他的失踪是为了逃避格德家的女主人的追杀,当然是不是真的也没有人可以确定。

“那,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线索?”我问了问主编。

“好象有发现了费鲁特的尸体什么的、那个叫特鲁的少年是假冒的什么的传闻。”主编摇了摇头,“但是传言毕竟不是事实,具体什么情况,没有任何线索可寻。”

“事实上,陆军到是好像动真格了。”

“什么?是确切的消息吗?”

“我有情报来源,不过还不是太清楚内情,这正是我要拜托你去做的事!”

我一下子从原本坐直的姿势掉换到靠在椅背上。

“是为了夺取伊恩岛吗……”

现在表面上是在大陆政府的统治下,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控制伊恩岛,伊恩岛简直像一个小国家。刚建立政府时,政府也是想尽办法想要获得伊恩岛的控制权,但是都失败了。

“这回有什么好的对策了吗?”

主编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但是,负责整个计划的核心人物是阿斯贝恩的杰雷米准将!”

“杰雷米准将?他不是卡斯卡战役的英雄吗?很莽撞的一个人。但是,对手可是格德家族啊,如果没有好的对策……”

“是啊,所以我也想查到到底有什么计划。正好你的样子和名字并不是有很多人知道,所以由你去调查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我踏上了去阿斯贝恩的旅途。

当时的阿斯贝恩,还留着卡斯卡战役中最大的要塞。

在街上,要塞的士兵们经常出入酒店和旅馆,我的姐妹开的旅馆也是这些士兵出入的场所之一。

“嗨,布雷德鲁!”

“啊,特里,好久不见了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住惯大城市的你怎么受得了这个乡下地方啊!”

“还不是为了工作,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在这家旅馆的底楼是一个狭小的酒吧,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特大的风扇在缓慢的转动着,四周弥漫着一股紫烟。

因为还是大白天,客人只坐了一半左右,大部分人还都穿着红色的军装,不过个个都很是年轻啊。

“我们这只是小地方,大官是不会来的。”

注意到我的视线,布雷德鲁向我说明。

“是吗?说起来,你的丈夫的弟弟好像在当兵是吗?”

一边把水递给我,一边布雷德鲁说道,“你知道的还蛮详细的嘛”,她朝坐着的人那里看了一眼,“刚才我好像看到他了啊,怎么一下子不见了……啊,找到了,在那,那孩子在那!”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正坐在二楼的桌子上。

“午饭他会在这里吃,不过早饭和晚饭他都回军队的宿舍吃。”

“难得在这里遇到,介绍一下吧,岁数也很接近的。”

木质的楼梯在有人通过时发出咯吱咯吱声,那里摆了三个圆桌,挺拥挤的。

最靠近外面的桌子上没有人坐着,正中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军官,最里面甚至有点黑暗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真背对着我们、抽着烟。

布雷德鲁带着我走向那个年轻的军官,朝他喊了声“马克!”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特里恩斯,在科布……对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簿记员”为了不被对方怀疑我只好撒了谎。布雷德鲁很阿沙力的点了点头,“那么,这位是我的丈夫的弟弟,马克鸥赛斯,是要塞的旗手步兵。”

旗手步兵的话,在步兵队中是最低的官阶,但是也相当于骑兵队的少尉。

“请多指教!”马克站了起来,并向我伸出手来。我们友好的握了握手。

他的身影很高大,是长期锻炼的结果。

“特里恩斯,暂时在这里要托你的照顾了,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今天就不了,我现在还在执勤中。”

“那么吃个饭吧,鸥赛斯旗手,还没吃午饭吧?不如一起吧?”

“这倒是没关系,很高兴和你一起吃。”

和他的对话中,我不难看出马克很懂礼貌,感觉这个青年很不错。

“你是什么时候参军的?”趁吃饭时我打开了话匣子。

“两年前,我刚从军官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这里。”

“小时候就想做个军人了吗?”

“是啊,父亲就是一个陆军,所以自己也渴望像他一样。”

“如果你父亲也是军人的话,他有参加卡斯卡战役吗?”

盛产优质铜的卡斯卡铜山,为了争夺所有权发动了一场暴乱,不过最终还是以政府军的大胜利告终。

自从那之后,大陆政府中的官员大多是军队出身的。

“是的,当时,我的父亲正属第二连队的轻骑兵,卡斯卡战役时失去了一条腿,之后就退了下来。”

我的心跳了一下,当时第二连队的轻骑兵的总指挥就是当时还是中佐的杰雷米。顺着这个话题,我还可以打听一下准将的近况。

“这么说来,最近有关准将的传闻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了,虽然很失礼,但是,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坚守这个陈旧的要塞呢?”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只是一个小兵罢了,那些伟大的人的身影都不怎么能看到。”

这样说着,马克说了声抱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差不多要回去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工作增加了……”

“啊,是吗,那不打扰了,钱就由我来付吧。”

“不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有规定不能随便接受他人的好意……”

青年直到离开时都维持着礼貌,他在桌子上放下一半的钱然后就这么离开了。

“马克在部队里一直严守着纪律。”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戚,也不会泄露任何有关军队的事的,特别是对方还是新闻记者。”

“……你,究竟是谁?”

我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只听到一声“你看不到我的”。

“你就这样听着,如果你硬要看我的脸,很有可能保不住命哦。”

“还真是让人害怕的话啊~”

我还是四处看了看,最里面隐藏在黑暗中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他背对着我坐着,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脸。

“那么,你要对我说什么?”我问。

“最近准将正准备攻打伊恩岛。”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阿斯贝恩要塞的士兵没日没夜的在准备中,从大陆中部运来了大批的军需品,刚才,马克也说很忙不是吗?”

“的确……”我陷入思考中,那个工作很有可能是储备粮食和准备武器。

虽然现在是和平时代,不过不管什么时候,武器和弹药是永远不会减少的。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个男的继续说下去,“杰雷米准将是卡斯卡战役的英雄,但是最近也不轻松啊,虽然他是一个出色的军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明明和他一起参加卡斯卡战役的军官们都进了政府成了大官,但是,他还在这个穷乡僻壤,做着一个也不是大官的准将。”

“但是,他不是拥有这个卡斯卡要塞吗?”我反驳道,准将还是这里的总督,已经是最大的官了,“而且,托了铜山的收益的福,在政界准将他好歹还有些面子。”

“那已经是之前的事了,现在卡斯卡铜山的经营不是很好,就像准将不适合做一个政治家,他也做不了商人,如果他一直适应不了商界的规则,没有新事业,在这样下去,这座铜山可能也要成为他人的囊中物了。”

“新事业?”

“成为第二个格德家族!”男人的声音里充斥着轻蔑。

“铁道,造船,贸易等等,都做了不少投资,但是却没什么收益,也学习了格德家,从铜山中采出的废渣也做成了砖头去卖,但是却比不上格德家的砖,就这样,政府内部传出已经决定罢免他总督的职位了,据说最先提出的是现在的总参谋长里恩德中将。”

“陆军的当权者啊。”我点了点头。

“以前,他曾和准将争过卡斯卡总督的职位,现在正是扳倒准将重新获得卡斯卡要塞的好时机,所以准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夺得伊恩岛,重新手握重权。”

“等夺得伊恩岛,顺便也坐上军部大臣的位子也不是一个梦了。”

“是啊……”我慌忙的从怀中掏出本子记下这些重要的消息。

“但是,到底要怎么夺得伊恩岛呢?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成功过。”

“是啊,历代的格德家族的家主都要比政府厉害,现在的也不弱,如果单靠武力,杰雷米注定会失败的。”

突然听到了一声火柴点燃的声音,空气里也弥漫开一股上等烟草的香味。

“那么,要怎么做呢?”

“现在,格德家族正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为政府提供了一个自身的弱点。”

“弱点?什么弱点?”

但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

“说起来,你知道一种叫灰土病的疾病吗?”男人还是背对着我,不过耸了耸肩。

“是现在都不能治愈的绝症,一种很可怕很奇怪的传染病,经过了很多年,都找不到生这种病的原因。”

“那么你知道这件事吗?患了灰土病的病人,都在同一家炼瓦厂工作,而且,灰土病传染开来的时间和伊恩岛的砖头出厂时间一致……”

“喂喂,等等……”我插嘴道,“你的意思是……格德家用格里布做砖头是产生灰土病的原因?”

“而且……”那个男人根本不理睬我的问话,继续将他刚才的话说下去。

“想出用格里布做砖头的是依格鲁大人,现在他也患了灰土病而卧床不起,如果这是事实的话,你会怎么做呢,记者先生?”

我沉默了一会,确实,这一系列奇妙的消息足够发表一篇引起非同凡响的风波。

“但是,因为炼瓦而患病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么,你看看这个吧。”

伴随着话音,一张纸飘落在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信吗?”

“你自己读一下吧,是艾修雷伊村的克里兹医生写给他的老师格德家的罗里德博士的信。”

虽然感到很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赶紧看了看这张打印的纸上写了些什么。

一点点看着文字,血也沸腾起来了。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拿到这个?”

“如果是内部的人的话,拿到这个和知道这些也不是难事。”

“内部的人,内部的……你不会就是……”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打颤。

“喂,等等!你——你,不会是,费鲁特大人……”但是,那个桌边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是烟灰缸里还有一根没有完全熄灭的烟。

第六章地底

当特鲁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像冰一样冷,喉咙也很疼。

躺在湿湿的泥地上,特鲁把手盖在眼睛上,在这黑黑的、一丝光线都没有的地底,就连掌心都看不见。

不是梦啊,果然是一去不复返啊,多恩……特鲁因为心里的恐惧,忍不住悲鸣起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多恩!多——恩!”

但是,除了头上传来的回声,并没有任何改变。

如果一直这样叫下去的话,很快就会一丝力气都不剩下了。

或者,就这么叫下去,然后变成疯子。

叫累了,少年又安静的躺在地上。

恐怕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或者,都要天亮了?在这里,少年都要失去时间感了。

“奶奶……”

高高在上、别着孔雀羽毛的身影浮现在特鲁脑海中,特鲁没有去吃晚饭,祖母应该派人来找他了吧。

但是,谁可以找到这呢?这里除了多恩谁都不知道啊。

突然,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了类似水滴的声音。

一点点接近后,少年听出了那是脚步声。

“……谁?”特鲁忍不住问出声。

“谁在那?”特鲁叫得更大声了。

好像有人的笑声。

“是个小孩啊。”

“小孩?”

“怎么在这种地方?”

“可怜啊。”

“恩,好可怜。”

声音越来越近了,突然脚步声停了。

“你们……你们是谁啊?”

特鲁又大声喊了一下,心里充满着不可思议和恐怖感,比被堵在这个洞里的压迫感更甚。

刚才明明听到类似小孩的交谈声啊,特鲁心里想。

“什么‘你们’”

“装模作样”

“像诺玛那帮人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特鲁,简直就像在特鲁身边,特鲁也觉得自己的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

特鲁也顾不得周围黑黑一片,他伸出手去,指尖似乎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还容不得他思考,耳边立刻响起了孩子欢笑的声音。

“摸到了”

“摸到了”

“沙厦摸到了”

“沙厦摸到鬼啦。”

脚步声一下子凌乱起来,好像彼此分散开了。

“鬼在这”

“伙伴在那”

啪嗒啪嗒……

看不到身影的小孩子们好像在全黑的洞里开始了捉迷藏。

“啊!”

突然,一只冷冷的手摸了一下特鲁的脸,特鲁惊吓出声。

就在耳边响起了谁的笑声。

就像是暗号一样,周围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都停了,全部站在特鲁周围。

好像又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特鲁的头发,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特鲁还是坐在地上,不过有人碰他,他还是反射性的乱蹬手脚。

“喂,怎么像诺玛那样迟钝啊”

“迟钝”

“像诺玛那样愚笨”

“愚笨”

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疯言疯语的特鲁反而冷静下来了,少年偷偷把手伸向裤子的口袋里……

一, 二……特鲁心里默数……

三!

特鲁突然抓住了那个一直摸他的手,对方发出了一声鸟叫似的悲鸣。

对方开始粗暴的挣扎,但是特鲁还是牢牢的抓住了他。

虽然对方比特鲁高大,特鲁鼻端好像被湿湿的羽毛扫了一下,不过对方还是被他压得死死的。

“诺玛发威啦!放开我!”

听到了同伴的悲鸣,旁白的人都退后了一步。

“诺玛人发威啦,快点离开。”

特鲁没有出声,在来这里之前,多恩对他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知道吗?这个岛的地下,曾经是维兹鲁人藏身的地方,现在还有很多的类似的洞存在……

这些洞全是像迷宫一样的连接着,在岛上装下水道时,这些洞随处可见,因为维兹鲁人从前就知道有这些洞的存在,所以一有危险,他们就会躲进这里。虽然我们不知道到底这些洞通往哪里,不过就这些维兹鲁人却知道这些洞是何时建成的,也知道是怎么相连的,对待这些洞就像自己家的庭院一样清楚……

“能让沙厦离开吗?”

突然有一个女声响起,在黑暗的空间里回荡。

“他是我弟弟,请你放手。”

特鲁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但是浓密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

“一放开他,他又会在我周围玩弄我。”

“如果你不放手的话、迟钝的男人,你知不知道再不放手沙厦要死在你手里了。”

不过特鲁也觉得被他压住的孩子瘦小的可怜。

“我可以放开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要带上我离开这里。”

好像孩子们在黑暗中短暂的看了看周围的同伴。

突然被压在少年身下的沙厦大声喊叫起来。

“姐姐,快点救救我。”

“快点放开沙厦”

“放开沙厦”

“所以不喜欢带沙厦一起玩。”

突然响起了擦火柴的声音,广大的地洞里包围着特鲁的是——

果然,是维兹鲁人啊。

有5个穿着破烂且一身是泥的维兹鲁小孩,加上特鲁身下那个就是六人。小的好像只有5岁左右,大的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沾满泥的冠毛像是鹌鹑那样的茶褐色。也有白色的,蓝色的,红色的,还有灰色的……

“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带你离开,你快点放开沙厦。”

一手拿着油灯的红头发的女孩开口说。除了这个女孩其他都是男孩。

特鲁慢慢从沙厦的身上起来,沙厦终于重新站了起来,他加上他头上灰蓝色的冠毛也没有特鲁高大。

沙厦跑到长着红色冠毛的姐姐身边,大声哭了起来,姐姐温柔的抱住弟弟,小声安慰着,然后背起比自己还高大的弟弟。

但是其他的孩子不原谅他。

“沙厦真没用。”

“没用”

“鼻涕虫”

“老是找沙恩帮忙。”

听着周围一句一句的抱怨,沙厦从姐姐背上滑了下来。

虽然特鲁现在也很可怜,但是他看到沙厦,觉得他更可怜。

“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欺负沙厦?”红头发的女孩盯着特鲁说。

“诶?”

一个长着蓝色冠毛的少年一边从沙厦的头上跳过,一边说,“不是他的错,都是沙厦又笨又无能的缘故,谁都可以欺负他。”

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扯沙厦的冠毛。

“喂,走开!”

“哦~”

“快点让开!”

图154

在长着红色冠毛的少女惊叫的时候,特鲁已经抓住了蓝色的冠毛的少年。但是少年身轻如燕的踩了沙厦一脚、借机跳到沙厦背后。

“呀,沙厦就是笨啊,被拔了冠毛死了算了!”

“沙厦快滚!”

“沙厦快滚!”

“滚回你母亲那儿去吧!”

然后一个一个离开了,只剩下特鲁、沙厦和那个少女。

沙厦还在哭,少女皱了皱眉,似乎有话要说似的动了动嘴唇。

特鲁也没有开口,只是心跳得很快。

“那个……”

“要走了哦”

少女说完就拿着油灯走在最前面,沙厦紧紧跟着她的脚步。

特鲁只好赶紧跟上,走到少女旁边。

“那个……对不起啊,我并没有欺负你弟弟的意思”

“虽然你不是故意的,不过沙厦却差点因为你而死了。”

“死什么,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少女大声反驳道,并看向少年。

“你明知道,你们身体比我们强壮多了,你们重,我们轻,你们长寿,我们却很容易死亡。如果你再用力一点压住沙厦的话,他的灵魂就会离开了。”

看着少女认真的表情,特鲁又看了看低垂着头站在一边的沙厦,忍不住朝他走去。

“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压回来?”特鲁担心的问。

“没事?你还要抓着我?”沙厦抬起头来说道、并且一脸茫然的盯着特鲁。

“你可以喊得更大声一点”突然少女插嘴道,“他左耳听不到。”

特鲁又向沙厦的右耳说了一遍,沙厦听明白之后脸上泛起微笑,“我也可以压着你?”

“恩、”特鲁点了点头,接着沙厦就跳上了特鲁的背。

“重吗?”

虽然高大的沙厦稍微有点重量,不过特鲁还是背的动的。如果是和正常的这种身形的孩子相比,沙厦算是很轻了。

“我说过了吧,我们很轻,诺玛才重。”少女现在的说话方式明显比先前温柔多了。

“诺玛什么的是指我吗?”

“就是你们这些人。”

“我的名字叫特鲁。”

少女点了点头,“我叫沙恩,你已经知道了沙厦是我弟弟。”

特鲁一边背着沙厦一边观察着沙恩。油灯照着她的侧脸,加上轻盈的身姿,很漂亮。好像比特鲁要大上两三岁,高高的鼻梁、粉嫩的小嘴。冠毛一直长过膝盖,红色里还掺杂着绯色和金色。

“你在看什么?”突然沙恩开口道,“维兹鲁人就这么稀奇吗?”

“恩,你的头发、啊,不是,是冠毛、很漂亮。”

“哦,是吗,你很会说话嘛”

沙恩一边斜睨了一样特鲁,一边用手抚了抚头发。

三个人终于走出了困住特鲁的黑洞,现在他们进入了一条坑道,非常狭窄的一条小路。

除了一成不变的灰土地,似乎还可以听到什么声音。

“你们一直在这里玩吗?”

“有事吧,不想在泥地里工作的时候或者钱足够的时候。如果在大人们眼皮底下玩闹的话一定会被叫去赚钱的。”

听沙恩说到在泥地里工作,让特鲁想起了上次在工厂看到的一幕,孩子们在河泥里找西亚铁。

“你的鞋真不错。”突然背上的沙厦开口道。

“是吗,说起来你们怎么都不穿鞋啊?”

“切!”沙恩不雅的哼了一声。

特鲁等着听她的回答,不过听到后又觉得心里挺难受的。

“就算买了鞋也会被别人抢走的,就如你看到的,对我们这种穷人来说,鞋子是贵重品。”

特鲁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子,虽然沾了泥,不过还是可以从皮草上看出是上等品。而不管是背上的沙厦还是走在旁边的沙恩,都是裸着脚在走。

“在泥里工作时免不了受伤,毕竟泥里都是铁屑和尖尖的石头,沙厦昨天就受过伤。”

“等一下”特鲁突然停了下来,把沙厦放到地上,然后急急的脱了鞋,“给”他把鞋递给沙恩,“可以的话,你穿上吧。”

沙恩听到他的话大吃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但是让女孩子赤着脚走路,而我穿鞋走,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好啊,可以穿吗?”沙厦发出羡慕的声音。

“啊,对不起,可能对你来说这双鞋太小了。”

特鲁一边说一边把袜子也脱了下来。

“但是,你可以穿我的袜子。总比什么都不能给你好吧。”

“我们可不是乞丐。”

“我不是这个意思。”特鲁看到沙恩生气了,有些焦急,“这是我的礼物,送给朋友的礼物。”

“朋友?”沙恩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们做朋友?你在开玩笑吗?诺玛人不是很粗暴的吗?!”

特鲁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的沙厦就先开口了。

“真的吗?真的给我吗?”沙厦高大的身体一蹦一跳的。

“哇,好开心啊,你真好。”一边说一边还拉着特鲁的手,湿湿的有些发臭的头还贴近特鲁。

“没有什么目的吗?”沙恩发问道,“以前也有这么一个诺玛人,比你要年长些。”

沙恩一边说,一边继续前进。

“我们是……朋友……”

“特鲁是我们的朋友。”沙厦高兴的叫着。

“我今天走好运了,有这么漂亮的袜子。”

看着高兴地在地道里蹦蹦跳跳的身影,沙恩也咧开了笑。

“看来你没有诺玛人坏嘛,和你做朋友也不错。”

赤脚走在湿湿的泥地上还是有些冷的,走了没多久,特鲁的脚就有些冻麻了。

“你的脚很冷吧。”

沙恩瞄了一眼特鲁,有点幸灾乐祸的开口道。

“但是,现在还算好的,没有太多石子,因为是夏天,所以还不算太冷,如果是冬天的话更有你受的了。比起别的地方,这里的土地还算温暖的了。”

“原来如此,这里的地下水一定是有温度的。”特鲁了然道。

沙恩看了一样特鲁,“看来沙厦说的没错,你果然和别人不太一样。”

又走了一会,特鲁终于看到洞口的光亮。

“啊,终于到了。”沙恩说。

“但是,你会游泳吗?”

“会一点,怎么了?”

还没有说完,特鲁就觉得脚下一空。

原来在黑暗里没注意到这是一处悬崖,下面是一条河,特鲁忍不住在空中大喊大叫起来。

“啊~~”

不一会儿,伴随着入水声,少年就掉到有异味的水里去了。

特鲁慌乱的摆动着手脚,终于头浮出了水面。

这里是一处流着脏脏的水的很宽的一条河,河在巨大的石头间穿梭着,随手可以摸到生锈的铁格子。

我不会是掉在下水道吧。特鲁忍不住想。

还没有等他想完,就有人叫他。

“你没事吧?”

少年头上传来沙恩含笑的声音。

抬头看,还能看到油灯的亮光。

“好过分,刚才都没有提醒我一声。”

“就算说了也一样,必须要游过这里才能出去。”沙恩边说边指了指对岸。

“正好是退潮的时候,赶快游过去吧。”

伊恩岛的下水道是利用卡鲁那库河的水压将脏水排往出水口,出水口堆满了铁的垃圾,如果水位上升的话,出水口也会被淹没在水中,现在正好潮退了,所以可以趁此机会从排水口出去。

特鲁努力游到有些距离远的岸边。

“等一下上岸后,不用从墙壁上爬出去哦。”

“不要急,等我过来帮你照路。”随着话音刚落,油灯就熄灭了,有一瞬,灯火的残像好像还留在水面上。

然后,特鲁就看到红头发的沙恩和蓝头发的沙厦也跳了下来。不过他们直接就飞到了岸上。

正当他们就要会和时,突然有什么水声传来。

“啊,不好了,水来了。”沙厦大声叫了起来。

朝着岸边,特鲁拼命游着。

“还在干什么,快点过来。”沙恩叫了起来,手也伸了出去。只差一点两只手就可以握住了……

大量的污水涌了进来,还好特鲁终于抓住了那只手,成功上岸了。

“真是千钧一发啊。”看着全身又湿又脏的特鲁,沙恩说道。

“特鲁,你没事吧?”沙厦也担心的问。

“恩,没事。多亏了你的帮助,谢谢。”特鲁对沙恩说。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嘛。”

现在特鲁也一身脏泥,他们站在一起就像原本就是一伙人。

第七章雷伊德克街

出了下水道马上就到目的地了,石路前是一扇老旧的木门。

沙恩推开了门——

里面传出喧嚣声。

灯啊蜡烛什么的黄色的光芒、人多的嘈杂声、闹得特鲁的耳朵都疼了起来。

“杏子,来一份沾着糖的杏子”“我要鳕鱼干,好吃的鳕鱼干”“醋栗派,谁的醋栗派?”

“这是哪里?”周围都是噪音,特鲁只好说的更大声一点。

“德克女士。”沙恩没有回答反而大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人群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的分了开来。

“想要买铁屑,铁屑!如果是西亚铁的话我付五倍的价格。有没有铁屑?铁屑!”

“要不要旧衣服,几乎和新的一样哦!”

“结实的鱼网,谁要结实的鱼网?”

吊着灯泡的货摊子,一个一个并排着。有一家店还竖着密密麻麻的圆筒型的容器。容器上面写着“王室果汁饮料”。

穿过夹着肉香的烟,这次是一座赤红的李子山一下子映入眼帘。

朝上看,摇晃着一把把遮阳伞,货摊子用一根根结实的柱子撑起了高高的天花板。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室内的交易市场。

“喂,不要这么畏畏缩缩的。”

一直走在前面的沙恩会过头用斥责的语气对特鲁说。

“这里有很多小偷,小心被误会哦。”

“啊,姐姐,我的袜子不见了。”

沙厦不知道何时袜子不见了,脚上又光秃秃的了。

沙恩忍不住仰天叹道:“啊~又被偷了。”

“都说了,让你注意点!”

特鲁比起生气更加惊讶。

“不过真是了不起啊,为什么穿着鞋子还能把袜子偷走呢。”

“这里的小偷可是什么都能偷的。”沙恩说。

“而且像这样的小孩子,在人群里串来串去,很容易到手,我可以打赌,被偷的袜子已经在旧货市场开始卖了。”

沙厦一个人郁闷的站在一边。光光的脚趾头一伸一缩的。

“不要难过了,打起精神。”特鲁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

“明明刚才还很开心的……”沙厦又有点哭鼻子了。

“不过在担心别人之前,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少女突然插嘴道,手上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块怀表,特鲁一看到那块有些生锈的怀表,赶紧伸手到口袋里一摸……

“这个是我的!”

沙恩耸了耸肩,把表还给特鲁。

“到底是什么时候……”

“刚才在洞里的时候。”沙恩回答说,接着又走到前头去了。

“本来我也是打算到旧货市场卖钱,不过,还是还给你吧,我可不偷朋友的东西。”

“谢谢。”

“没事,还是快点走吧,记得把表贴身收藏。”

正当他们在对话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从他们头顶飞过,是一个还是青色的不成熟的硬硬的李子。

“?”

刚想看看是谁扔的,接着又飞过来一个。

“啊!”

“啊,好痛。”

沙厦惨叫一声,用手挠着脑后。

“走吧。”

一直闭着唇的沙恩突然开口说。

但是三人刚开始走,后面一个接一个的李子打了上来。

“沙恩,怎么回事?”

特鲁终于忍不住发问,突然他们前面出现了好几个维兹鲁孩子。

他们加起来五、六个人,中间的孩子长着短短的蓝色的冠毛。不正是那几个在洞里的孩子,那个中间的少年好像是叫克吾。

克吾一边笑着一边走进特鲁他们。

“又见面啦,沙恩、沙厦,还有这个诺玛人。”

他一说完,周围的孩子也笑了起来。

“哇,沙恩你好热情啊,都牵着手走路。”

“要去哪里啊?”

一个个问题从孩子们口中流出,沙恩只是昂着头走路并没有理睬他们。不过,那几个孩子又开始欺负明明身材高大却爱哭鼻子的沙厦,特鲁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是周围还是充斥着市场上的叫喊声。

“我要鳕鱼干,好吃的鳕鱼干”

“要不要旧衣服,几乎和新的一样哦!”

买完东西的客人一个个从里面飞了出来,就这样踩着一个个支撑着货摊子的梁柱夹带着小石子从里面飞了出来。

特鲁惊讶着看着这一切。

突然从货摊子中央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挂着黑色幕帘的小房间里,卖者漂亮的小女孩们。

都是些维兹鲁人,没有一个普通人。而且,每个小女孩的目光都带着敌意看着周围的维兹鲁人。

“红毛的沙恩喜欢诺玛人。”

那个长着蓝色冠毛的少年带领着其他孩子在大街上唱起了歌。

“你的母亲是笨蛋,你的父亲是……”

“好吵!”

沙恩大喊了一声朝那个少年扑去。

“我的父亲是索布里族的克里噶路哦。你在说些乱七八糟的小心……”

“好,好,我不说了。”少年一边躲闪着,一边笑着口上讨饶。

不过马上特鲁清晰的听到少年说,“你的父亲是废物。”

沙恩原本气红的脸变得苍白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特鲁突然觉得内心愤怒无比。

“喂、你们,快让开。”特鲁走到沙恩前面说,围着他们三人的孩子又开始闹了起来。

“看,他让我们让开耶。”

“哇,好有男子气概啊”

这时,特鲁的身后,沙恩小声的嘀咕着,“不要,求求你,不要成为敌人!”

“但是,沙恩,他们欺负你……”

特鲁刚想回头向沙恩抗议,周围的孩子突然又叫了起来。

“哇,他是要替沙恩出头耶。”

特鲁上前一步,“适可而止吧,我不想和你们为敌。”

沙恩还是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看,沙恩哭啦。”克吾用夸张的语调说。

特鲁听到后马上走回沙恩身边。

“那,这个笨蛋在和谁争执?”

“最初是和克吾,后来库阿鲁和帕鲁马鲁也加了进去。”

“那个少年很快就会注意到区别。”

听到说话声睁开眼睛一看,头上是用脏脏的帆布做的天花板,还有晒干的稻草和几条大蒜挂在斜着的横木上。

这里是……

只能摇动头,入目的还是帆布做的地,还有个陈旧的灶头。

特鲁就被放在用稻草做的床上睡着。

是在帐篷里吗?

看着左手边的屏风,摇摇晃晃的瓦斯灯照着另一侧。

“所以很吃惊。”

附近好像有谁在说话,里面好像有沙恩的声音。

“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打架的话,一会就该停了,诺玛的男孩,应该比维兹鲁人要强上很多的呀。”

特鲁又躺了回去,背朝着传出说话声的地方。

脸枕着冰冷的枕头。

只要稍微移动一下身体,身体的某一处就痛的厉害,应该是被那几个维兹鲁小孩踢的吧,谁叫自己看到沙恩哭了忍不住和他们打了起来。

那个长着蓝色冠毛的少年和沙厦是不一样的,有一群跟班,而且出手很准,把特鲁踢倒后,其他跟班马上有默契的踢了上来。

突然屏风那里传来中年人的咳嗽声。

“难道没有人上来劝阻吗?”

感觉这个声音好像很熟悉。

“克吾在这里可是有名的恶鬼,而且周围的人也都习惯了这种打闹。只能怪这个男孩太弱,诺骂人可比维兹鲁人有力气的多了。被人踢几下就晕了,真是……”

“恩,我讨厌软弱的让,男人就该强悍点。”

屏风另一侧,中年人苦笑了一下。

“不过还是先给他上药吧。”

“恩,多拿些来吧。”

“啊,对了,能不能找来几张报纸?”

特鲁听到了硬币碰撞的声音,然后沙恩出了帐篷。

“刚才就醒了吧?”

“罗里德博士……”

“是啊,又见面了。”博士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在研究啊,‘密密泽酷的老人’。在伊恩岛有很多种族,密密泽酷族的人不但长寿而且都很有智慧,除了密密泽酷和维兹鲁,别的还有池布里人,他们非常开朗喜爱音乐,萨巴德利族经常一起活动,种族特征是……”

就像是背讲义似的,罗里德教授和特鲁促膝长谈起来。

“好了,现在先给你看病,张大嘴叫‘a’”

“a~~”

“恩,好了,喉咙有点肿,长出斑点的地方有些痛吧,但不痒。好啦,作为老师,我现在教你一点常识,和维兹鲁人打架时千万不要因为他们分量轻而小看他们,他们的脚的肌肉非常粗壮有力,比人类更有杀伤力。”

看着近处博士的笑脸,特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终于,特鲁看出哪里不寻常了,在博士一头白发中竟然有白色的冠毛。

“啊,你在看这个吗?”注意到少年的视线的博士说,“这搓冠毛是我为了研究而特意装上去的,在这里生活这是个‘必需品’哦,你最好也装一下,如果你还不想离开这里的话。”

屏风的另一侧,没有桌子,只有一个大的木箱,两个矮小的圆凳,墙边摆着一个破旧的柜子,柜子里摆放着一些药瓶、奶罐什么的。

正说着要给特鲁也装上冠毛,博士就找出了一撮黑色的冠毛,一边还小声说道。

“等一会我们要去雷伊德鲁街见学,啊,这样就好了,你要小心点哦,毕竟不是真的长在上面的。”

接着他又回复正常声调说道,“知道了吗,绝对不能在维兹鲁人面前把冠毛拿下来,他们的本性是爱娱乐、开朗的,如果对方是诺玛人,也就是普通人,只要有冠毛,他们才不会看出什么差异,觉得你是他们的伙伴,如果外表是诺玛人的话,他们就会对你抱有敌意。”

特鲁点了点头,说道,“罗里德博士,难道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啊,也有别的住处,不过现在都不大回去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啊,到这里也有十年了。”

“这么久啊~”

罗里德博士耸了耸肩。

“可能是因为环境糟糕的关系,维兹鲁人的寿命都很短,在这里做研究的这段时间,活的最长的是我这个假的维兹鲁人,在这些年轻的维兹鲁人中,大家都不知道其实我是诺玛人。”

博士一边说,一边撩开帐篷的幕帘,一个维兹鲁人走了进来。

“雷恩爷爷,虽然已经好了点了,不过一到晚上膝盖还是疼的厉害。”

“知道了,先坐下来吧。”

博士让那个维兹鲁人坐到小圆凳上,习以为常的开始诊治。

“……只是初期的关节炎,只要注意保暖,多吃些贝类补钙的东西就好了,不过记得少下河。”

“虽然这么说,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工作……”

“不能改做其他工作吗?只要不是进水的就行,捡垃圾、扫马路什么的、我记得卖杂货的老头那好像找一个店员。”

“知道了,我去试一下,谢谢。”

这个维兹鲁人刚走出去,马上又一个年轻维兹鲁人一跳一跳的进了帐篷,另一只抬起的脚上好像有血丝。

“雷恩爷爷,又要麻烦你了。”

“给我看看受伤的地方。”

在那个年轻的维兹鲁人腿上扎了一个弯曲的铁钉,还没有拔出来。

青年也看到了特鲁,“诶,是新面孔啊”他朝特鲁笑了笑又对博士说,“爷爷,那是谁啊?”

“熟人的孙子。”

博士看了一眼特鲁回答说,“对不起,能把柜子上那个绿色的瓶子拿过来吗?”

特鲁打开橱门把药品取了出来,那时,他看到了一副画,非常鲜艳的色彩描绘着一个少年。

特鲁把药瓶交给博士后又回到画的面前。

画中的少年有着散发着金属光芒的冠毛,头上还有像是用羽毛做的装饰品的夹杂着红、蓝、绿三色的长长的冠毛。

维兹鲁人?但是……

但这个少年背后有一双大大的翅膀。

“那我要拔了哦!”

博士对那个青年说,青年点了点头。

“拔出来了,果然是西亚铁,这下子还可以用它买今天的晚饭呢。”

博士笑嘻嘻的走到特鲁身后,“在意这幅画?”

博士过了一会又开口解释道,“这个人是伊恩岛7个部落最后的首长,伟大的库阿鲁辛巴,画像上看上去岁数和你差不多大,其实画这幅画的时候据说他已经超过五十岁了。”

“诶?”

“惊讶吧?在维兹鲁人里有时也会出现这样的人,和年龄看上去完全不一致的人,比如,沙恩的弟弟,现在已经十岁了,不过五岁过后身体再也没长过,一直是这个身体,原本,像画上这个人一样外貌和年龄相差甚大的维兹鲁人一百个人里有一个,现在,就算是一千个人里也没有一个这样特殊的人了。”

特鲁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看着墙上的画。

“这位大酋长在当时可以称得上最贤明和最勇猛的维兹鲁人了,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铁人伊扎克……”

特鲁一边还是盯着画瞧,一边向博士询问他感兴趣的事。

“那么,其他的维兹鲁人也像他一样长着翅膀吗?”

“并不是‘利比斯族’,只是利比斯罢了。利比斯在古代就是指成年了的维兹鲁人……”

博士一边说着一边把写着“休诊”的牌子挂了出去。

“也就是说,利比斯在古代就是指完全成体的维兹鲁人,古时,维兹鲁人一到一定的年龄,就会变成这样长着翅膀的身体,然后飞向天空……”

——博士的话

“在古代,维兹鲁人拥有翅膀。翅膀是他们这一族的骄傲。

他们生活的地方大部分是拥有风的平原,在村落的中心,有着被叫做是“风之塔”的高塔。

维兹鲁人的孩子长出冠毛后,相对于人类而言,就是到了思春期,就会进入塔中,会在那里举行一个被叫做“密蹟”的成人仪式。

“风之塔”对他们来说,是生活中的最神圣的地方。

征服者时代结束后,伊恩岛出现了铁人伊扎克,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当时,在伊恩岛,以大酋长为首的七个部落一起居住在这里。伊扎克袭击了风之塔,并且威胁大酋长如果不挖掘西亚铁就破坏这个对维兹鲁人是圣地的高塔。

那些维兹鲁人为了自己的圣域,只得听从铁人伊扎克。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挖出的西亚铁却成了他们的神圣之塔的坚不可摧的墙壁。而且是敌人的要塞。

自从那场战役之后,维兹鲁七族中没有一个长成拥有吃饱的利比斯人。没有翅膀的维兹鲁人只能沦为奴隶。”

巴塔、巴塔、巴塔……

突然吹来一股大风,门帘被掀了起来。一瞬间可以看到外面的马路,空洞的滴水声在寂静的氛围里听得特别清晰。

“下雨了吗”我(博士)嘀咕着。

特鲁朝外望了一眼。

“但是……为什么维兹鲁人长不成利比斯人了呢?以前的维兹鲁人不是可以长出大的翅膀吗?如果可以变成利比斯,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一直在研究,根据维兹鲁人的话,这件事并不单纯啊,他们想要获得翅膀必须进入风之塔进行叫“密蹟”的仪式。”

现在,知道这个仪式的维兹鲁人一个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正因为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个仪式的内容,所以维兹鲁人其实一直是未成年人。

“伊扎克占领了风之塔后,破坏了原有的结构,并且不允许再建,如果谁违反了他订下的规则马上找到肃杀,因此大路上再也没有成长为利比斯,维兹鲁人沦为奴隶后那个被叫做“密蹟”的仪式内容也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

正在这时,入口的幕帘又分开了,是被淋湿了的沙恩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细长的油纸包。

“对不起,这么晚才回来,这是您要的药,还有报纸,不过只剩下昨天的了,要紧吗?”

“啊,没事。”

其实这条街上根本没有卖报纸的地方,要报纸的话只要去捡垃圾的爷爷那就可以了。

当然还是要支付便宜的价钱。不过大部分维兹鲁人都当包装纸用。

大部分维兹鲁人并不认识诺玛人的字。

“这个报纸达格里爷爷说是……”

正在这时,门帘又被掀开了,一个胖胖的女人进来了。

“啊,真是好大的雨阿。雷恩老头子,有没有什么喝的东西?”

“贝塔鲁?”

贝塔鲁看到特鲁也是大吃了一惊。

“怎么,你们都认识吗?”

我一边浏览着报纸一边询问。

“在火车上认识的。”

贝塔鲁一边走近一边回答说,并且随便的开始找茶水。

“雷恩老头子,你也认识这个男孩子吗?我之前怎么都不知道你们认识?”

贝塔鲁很亲近人类,经常随处旅行,她靠跳特别的维兹鲁人舞蹈谋生。

维兹鲁人现在也算是少数民族,在科布,有专门保护维兹鲁人文化的人。

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讨厌维兹鲁人,因为他们是最低等的奴隶。

原本贝塔鲁在维兹鲁人中是最高的乐士,歌唱得好,琴也拉的好,很受维兹鲁人喜爱。

正当我陷入自己的思绪时,沙恩带着特鲁走到角落里,叫他把衣服少年沙厦互换。

“对了,雷恩,你知道吗?”

突然喝着热茶的贝塔鲁出声道,“最近,有很多穿着红色制服的人徘徊在洞穴附近。”

“穿着红色的制服?”

我听到红色的制服抬起了头,穿着红色的制服对维兹鲁人来说就是指科布的陆军的暗号,同样,穿着黑色的衣服就是暗指格德家族的护卫兵。

贝塔鲁小声说了起来。

“是阿,不知道几天前,在洞穴附近看到了穿着红色制服的人,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洞穴就是指那些错综复杂的地下道,维兹鲁人挖的。所以他们经常利用这些人类不熟悉的地道。

“据说,还夹杂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我陷入沉思。

陆军的话,应该是为了西亚铁来的,护卫兵难道是为了遣退他们,不过只有一个人的话,不大可能吧……

正当我在思考时,沙恩突然大叫了起来。

“阿,已经这么晚了。”

沙恩突然慌张的走到贝塔鲁身边。

“贝塔鲁叔母,再不快点要来不及了。”

“对哦,要开始了。”

贝塔鲁也慌张的站了起来,“那个,雷恩老头子,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去老地方找我好了。”

“喂,你们两个到底什么事阿?”

特鲁也大声叫了出来,但是因为和沙厦互换着衣服,所以不能跟出来。

少年只能看向我。

看着穿着维兹鲁人衣服的特鲁,我有一时的错觉,感觉装着假的冠毛的特鲁本来就是维兹鲁人。

“没事啦,等一下我们一起去。”沙厦说道。

“对了,如果你去外面就带着这个拐杖,有人问你话,你就说“脚不方便”,当然,你的假发也千万记得别拿下来。”

特鲁跟着沙厦走了出去。

我安静的笑了笑,开始整理起来。

然而,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被报纸上的标题吸引了过去。

——灰土病的元凶,不可原谅的格德家族。

我拿起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那些便宜的格里布砖瓦就是引起全身麻痹的灰土病的元凶。根据民间流传的灰土病病史,灰土病患者大部分来自格德家族的制瓦厂。格里布砖瓦有很大的毒性,长时间使用,读书就会溶入土地中,然后混入井水,这就是产生灰土病的原因。格里布砖瓦制造商就是格德家族,如果早点找出这个病因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受害了,全部是因为格德家族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隐瞒的后果,现在科布政府已经重视起来,近期就会发布对格德家族进行严格的处罚的公告。”

看完这个报道,我紧紧握住报纸,掀开帐篷的门帘追了出去。

第八章满月

在面朝卡鲁那库河的雷伊德鲁德克街入口前的剧场聚集着许多维兹鲁人,非常热闹。

“看来今天又迟到了很多阿”贝塔鲁说。

在她的旁边,特鲁还因刚才的奔跑而喘着气,顺便看了看周围。

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看雷伊德鲁德克街,原来是用巨大的木头搭建的似乎是给巨人居住的地方。

“沙厦!”

沙恩在维兹鲁人人堆里大声叫喊着沙厦。

“沙恩,你在哪阿?”

“在这里。”

看到人群中的沙厦和特鲁,沙恩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沙恩,特鲁的脚现在要装作受伤了,所以我和特鲁晚点去,你和贝塔鲁婶婶先去吧?”

“特鲁也去吗?”

听着姐弟两的对话特鲁完全不知道什么事。

“喂,沙恩,你们要去哪阿,有什么事阿”

“诶?你不知道吗?我们……”

人群太过嘈杂,沙恩的话半途就听不清了。

“哎呀,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都完了你是……”

特鲁可是正常人阿,沙恩小声嘟囔着,过了一会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接下来的事。

“什么?诺玛人不能去的地方?”

“也不是不能去啦……”

沙恩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一起去吧”结束了话题。

“雷恩爷爷也经常来,现在,我们要从这里爬上去,我和贝塔鲁婶婶有所准备了所以先出发了,你和沙厦过一会再来。”

特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响亮的钟声。雷伊德鲁德克街的大门被打开了。

在门口聚集的人们陆续挤了进去。

沙恩和贝塔鲁一边挥手向特鲁他们告别,一边跟着人群走动。

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中。

“阿,等一下,沙恩”

沙厦一边抓着特鲁的袖子,一边拉着特鲁前进。一下子连沙厦都不见了了,特鲁慌张起来。

人们都一个劲的想进入大门,所以谁都顾不上别人在说些什么。

“撒撒、精神饱满的快进去吧。”伴随着人们的叫喊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天花板上好像泛着什么光芒,朝上看去,用铁做的天窗打开了。

终于,特鲁追上沙厦了,视眼的一角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起来。

仔细一看,别的地方也有。

阿,那是维兹鲁人,一个年轻的维兹鲁人在大开了的遮阳伞上飞舞,就像在草原的天空中飞舞一样。

支撑着天花板的柱子用花包围着,有些长短不一的锁链垂了下来。年轻的维兹鲁人就靠这些支撑着在摇晃的细网上摇动,偶尔将锁链勾住手腕展开双臂,作出飞翔的样子。

就这样一上一下飞舞着,像小鸟一样。最后消失在四角的天窗的后面。

好棒阿。特鲁看呆了。

除了有这些年轻的维兹鲁人在空中飞舞,还有维兹鲁人放着各种颜色的风筝。

一边笑闹着一边围在铁丝网周围的孩子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头顶上方在飞翔的年轻维兹鲁人。

真好阿,如果我也能飞的话……

特鲁专注着看着那些做着翻跟头等各种动作的维兹鲁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少爷也想飞吗?”

回过头,是一个年老的维兹鲁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特鲁。

“恩,我不用了,脚受伤了。”

特鲁想起博士的话,故意把拐杖拿给老人看。

“如果这样的时代继续下去的话……”

老人一边拖着脚一边从特鲁身边经过。

特鲁现在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是写腿脚不便的老维兹鲁人,年轻的都已经到上面去了。

在前方还有一个鸟状的东西,特鲁想要去看看清楚时,有一根粗粗的铁链垂了下来。

“想要上去快进箱子里,这是最后一班了哦。”

“快去乘,我们也快去乘。”沙厦拉着特鲁朝那个由铁链降下的箱子走去。

等两人站稳后,箱子开始朝着天花板缓缓上升。

等升到四角形的天窗口时,特鲁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卡鲁那库河被夕阳照射的一片通红。

“阿,你们两个也终于到了。”

沙恩的声音传了过来。

特鲁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眼前的少女带着金色的头冠、化着舒适的淡妆、穿着由羽毛做得长裙的少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惊艳。

“有什么事吗?穿成这样……”

“这个吗?”沙恩指了指身上的羽毛说。

“今天是满月阿,我马上要跳‘利比斯之舞’”

“利比斯之舞?”

“你跟着来就对了。”

沙恩向特鲁招了招手,来到南端一个架在空中的舞台,天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乐队围绕在舞台四周。

当夜幕降临时,贝塔鲁他们开始弹奏起来,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维兹鲁人观众们现在也安静下来了。

一个维兹鲁人突然打起了拍子,观众们也都跟着鼓掌,风慢慢的围绕在四周。

突然,舞台上出现了一个舞姬。

穿着黑色衣装的粉色冠毛的女子。雪白的肩在篝火中闪闪发光。

是沙恩,特鲁看着她的样子,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

TANTANTANTANTAN

随着像是种子突破土地开始萌芽的声音,舞姬抬起了她的头。

被篝火照射的双眼慢慢在观众中游弋。

一瞬,只是一瞬,少年出现在少女的眼眸中。

少年还不知道,自己在刚才的一瞬间,自己的内心有什么改变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内心被一把箭射中了。

抬起下巴,双手极力伸向背后,沙恩的舞姿就像是在空中飞翔的鸟儿。

随着吉他的弦鸣,沙恩的手腕也随之翻转。

图199

利比斯之舞。

只是一瞬间降临在人间的利比斯那美丽妖娆的舞蹈……

在满月的时候,少女在屋顶的舞蹈。

同样的月亮之下,拥有高台的西亚铁建造的高塔,随着夜幕降临也点燃了明亮的灯火。

只是走廊里的女仆们神色惊慌,穿着黑色制服的护卫兵们也比平时的数量增加了许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得回到这天的早晨。

——女总管的话。

这一天,一大早就变得很骚乱。前一天,大陆最具有权威的报纸上刊登着灰土病的全责在于格德家族的报道。

塔的周围一大早就围着许多记者,格德家族在政界占有很大的一席之地,格德家族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身为继承人的特鲁少爷前晚就没了踪影,我们在塔中寻找了很久都一无所获,护卫兵们甚至去了大街上搜索,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他,就像是二十年钱卡鲁大人不见了引起了大骚乱一样。

早上特鲁少爷没有知会任何人就跟着多恩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多恩叫走了原本在西塔书库看书的特鲁少爷,现在那里只剩下被翻动过的纸张。

我得知这些都是护卫兵一个叫做布卡的男人告诉我的。

“我相信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

在下人屋里布卡告诉我的。

“那个多恩一个人不可能拐骗成少爷,他的背后一定有大人物。”

“那你说大人物是谁?”其中一个女仆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比如说……费鲁特先生。”布卡环视一眼大家说道。

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没有阻止的意思,布卡继续说下去了。

“你们想,像多恩那种人怎么可以留在塔里?!如果不是有费鲁特先生的帮忙怎么可能在这里工作?不过也许还有别的潜伏者。”

说到这里,布卡又看了看我的脸色,好像我会像费鲁特先生告密一样。

“只不过是猜测,不要信口开河。”我出声说道。

“你们这样胡乱猜想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算了,先把多恩抓起来吧。”

布卡讽刺的笑了笑,多恩和少爷同时失踪了,前夜开始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不过有士兵看到他是骑着他的爱马从大门出去的。

“本来格斯缇斯队长有上前阻止过,不过那家伙理都不理他就骑走了。”

我没有说话,我当然知道费鲁特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据说这个布卡是护卫队队长的候选人。

所以他说的话可能有些道理吧。费鲁特被罢免护卫队队长职责后也曾回到塔中,不过是为了当格德夫人和特鲁少爷的暗卫。

而且暗中帮助他的不是多恩,而是我。费鲁特先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过想要夺得格德家族这种野心却并没有。

所以我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夫人会辞退这么优秀的人反而启用和费鲁特先生作风完全相反的格斯缇斯。

格斯缇斯一成为护卫队队长,成员立刻增加了,而且氛围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大家都变得冷漠,而且还有像布卡这样爱惹是生非的人。

不过先不管这些,今天的骚乱,这座塔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我的心中充满着不安。

一入夜,客人们也都离开了,我走进夫人的房间。

想要和她说的话堆得像山一样高。

今天仆人们一刻没有宁静过,甚至传出有一些资深的老员工要辞职的传言。

这些那些变故都是因为那份报纸的关系。

新闻的影响对像格德家族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流言蜚语也可以是致命的。

我也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所以想要询问一下夫人的想法。

但是当我正想敲门的时候,门的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很多变了吗?这次的事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我泄露的。”

听到罗伊德博士的声音我很惊讶。

“那么,你要怎么解释这个新闻?”

接着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像还夹杂着纸被甩在桌上的声音。

“这个报纸上写的克里兹村的医生难道不是你写信让他去调查的吗?你可给我看过你写的那封信,上面不是写着要我们停止炼瓦厂,并向世人谢罪,要我格德夫人向世间的人低头——”

“我那么做也是为了给你们忠告,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大。”

罗伊德博士的声音和夫人的一样激动。

“你不要再狡辩了,你不舍的把这个消息给小道新闻,因为你想告诉政府高官,获得更大的利润……”

“好吧,就如你说的,但是是谁制造这个阴谋的,是谁说要炼瓦的?是谁害别人得上灰土病的?”

“亏我丈夫那么信任你,难道你真的觉得灰土病是因为炼瓦的关系吗?”

一下子里面沉默了,接着夫人又小声说了起来。

“难道不是你把信卖给报纸的吗?你不感到羞耻吗?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成为告密者。”

“适可而止吧。”

随着博士的一声响我面前的门打开了。

“别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了还是赶快想想解决办法吧,我要去看看依格鲁了,希望等会我们可以冷静的再谈一下。”

然后他转向我说“你还是过一会再来吧,大小姐正在大发雷霆呢。”

我想了想,沉默的跟着罗伊德博士走了。

“罗伊德博士,那个新闻是真的吗?而且夫人明知道炼瓦有害还隐瞒这个消息?”

眼看着博士就要走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不过这次格德家族可能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了。我们还是尽力做一些我们能做的事吧。”

然后他走进了大旦那大人的房间。

不过没过多久,罗伊德博士在走廊上叫住了我。

“鸥赛斯夫人,赶快把大小姐叫来,马上来这里。”

“好的,我马上去,那个,大旦那大人是不是……?”

罗伊德博士的脸一下子悲痛起来。

“依格鲁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慌忙的跑向夫人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塔被一层黑布遮盖住了。

这座塔以及格德家族会变得怎么样呢……第九章再会

“这次雷恩爷爷怎么没来阿?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回到罗伊德博士的帐篷的路上,沙恩突然开口说道。手腕里夹着刚才穿的表演服,她已经穿回平时穿的样子了。她的旁边走着沙厦,后面的贝塔鲁身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一下响着。

“如果是以前,不管平时研究有多忙一定会来的”

“是不是有急诊病人阿?像那个库以那的次子什么的”

“阿,是那个据说被烧伤的?今天好像没来……”

特鲁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沙恩他们的对话,他还沉浸在沙恩刚才的舞蹈中。

不过他觉得,那场利比斯之舞除了舞蹈非常美丽,却也掩盖不了失去飞往天空的能力的悲哀……

突然沙恩生气的大声说道。

“什么?库以那!”

“以前有过给那个次子看病休息了两三天的例子呢”

特鲁发觉连贝塔鲁的声音里都有着愤慨。

“那个库以那自己工作可认真了,就算病了也不会去看病,结果还不是被辞退了,什么‘代替你的人有的是,不要你了’,工厂的奴隶谁把你当人看阿,他的儿子也是被炉火烫伤的,但是什么保障都没有就被踢出来了。”

“这个那个都是格德家族的错。”

沙恩小声说道。

“格德家族的人有本事自己去试试炼瓦!看看到底有多辛苦和危险。”、

“还有让他们也去冬天的河水里淘铁,看看有多冷。”

特鲁听到这里,仿佛坠入冰窟一样。沙恩他们还不知道特鲁就是格德家族的继承人。

如果被他们知道了的话……大概连朋友都做不了吧,毕竟格德家的祖先把维兹鲁人的翅膀夺走了,现在,格德家族的人还在奴役维兹鲁人……

想到这里,特鲁就觉得和沙恩他们像隔了堵墙似的,心里特别不舒服。

爸爸……不知道为什么特鲁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爸爸也有过这样的烦恼吧,他也喜欢过维兹鲁女生阿。

带着那个女人离开塔的父亲,但即使这样,爸爸他最终还是和特鲁的母亲在一起了,并没有和那个维兹鲁女子结婚。

爸妈好像是在打仗的时候认识的,但是这之前,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咦,雷恩好像不在家嘛”

“你怎么知道?”

“你看呀,灯都没点。”

不远处的罗伊德博士的帐篷现在完全笼罩在黑暗中,一点灯光都没有。

“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还想替沙厦拿药呢。”

“要不要在里面等阿,总归会回来的吧。”走在后面的贝塔鲁说道。

这时,大家都走到了帐篷的门前,最前面的是特鲁,他面前的门帘正关闭着。

他们一进去,突然贝塔鲁指着黑暗的深处大声尖叫道。

“站在那边的是谁?”

沙厦点燃了一根火柴,一个拿着黑皮包的男人被照了出来。

沙厦点燃了灯,在摇曳的灯光下,那个坐在罗伊德博士平时坐的位子上的不是……

“费鲁特先生?!”特鲁大声叫道。

在已经变得明亮的帐篷里,费鲁特看到特鲁也是大吃了一惊。

“特鲁,你怎么在这?”

“费鲁特先生你呢,怎么在这?”

费鲁特没有回答,看到了站在特鲁身后的贝塔鲁她们更是浮现出比看到特鲁还吃惊的神色。

“你不是贝塔鲁吗?!还有这个女孩,是叫沙……”

“你怎么会想到要来这里?”贝塔鲁也大吃一惊。

沙恩是完全不明白的神色,似乎不认识费鲁特。

“为什么你认识我,解释一下”

“要说到原因的话……”

当费鲁特准备说话的时候特鲁打断了他,现在可不能从费鲁特口中暴露特鲁是格德家族的人的事实。一定要想办法不让这个事实被沙恩他们知道。

“我见过这个家伙”一直沉默着的沙厦突然开口说道。

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到他身上。

“你见过,在哪阿?”

“洞穴里,她和一群穿红色制服的人吵架,因为阿比他们追上来了,所以我逃走了,阿比就是那个一直欺负我的男孩头头”

“这样说来,前几天看到的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就是你。”

贝塔鲁突然说道。

“但是你怎么会去那个洞穴里?”

“话说起来很长,在这之前……”

费鲁特站了起来,走到特鲁曾躺过的床那里。

“在这之前,罗伊德博士在哪里可以先告诉我吗?有人受伤了。”

特鲁曾躺过的床上现在正躺着一个特鲁非常熟悉的身影。

“多恩!”

少年大声叫了起来,奔至床前。

多恩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头发也都湿透了。

“多恩,多恩”

“等一下”

背后的费鲁特阻止特鲁去碰多恩。

“他受了很重的伤,骨折了好几处,你可不要去碰他”

“为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详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重伤的多恩骑着他的爱马,躲过了格德家族护卫队的追击,不过掉在了卡鲁那库河里,护卫队们看他们一直没有浮出水面才离开了,我也是在他们走后才把他救上来的。”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贝鲁塔问道。

“因为你,我可是多了很多麻烦,不管是沙阿拉还是现在,因为你,以前就……”

“沙阿拉?”

“从前?”

特鲁和沙恩同时发出了惊叹声。

“贝鲁塔,沙阿拉是怎么回事啊?”

“贝鲁塔婶婶你认识这个男的?”

这两个问题又几乎是同时问出来的。贝鲁塔惊异的看着特鲁和沙恩两人

“两个人怎么了,老是同时说话。”

“别打岔,快点回答啦。”

“是呀,贝鲁塔是怎么认识费鲁特先生的?”

正当贝鲁塔不知道如何说起的时候……

“额……那个”特鲁支支唔唔的说道。

“沙阿拉是谁啊?”

“沙阿拉是我的姐姐。”贝鲁塔说道。

“也是我和沙厦的母亲。”沙恩在一边说道。

一瞬间少年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么,这个女孩,果然是当时的……”费鲁特喃喃自语道。

贝鲁塔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维兹鲁女人的话

到底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我对从哪里开始讲述感到很棘手。唱歌啊拉琴我还比较拿手啦。

是的,我和费鲁特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不仅我,还有我死了的姐姐沙阿拉,和这个男的也渊源颇深。

虽然我和沙阿拉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不过我们很早就分离了。我和已经去世的父亲比较相似,喜欢东奔西跑,但是作为一个艺人并没有什么好的生计。养活自己就很不容易了,所以也不怎么和待在家里的姐姐练习。

再一次回到伊恩岛的时候,沙恩都一岁多了。

天空一直乌漆吗黑的,和过去一样,维兹鲁人在伊恩岛一直过着底层的生活。

在这样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

那座塔曾经是我们的风之塔啊。

如果没有制铁所的噪声,没有汽车在马路上奔跑,漆黑的夜里应该能听到风之塔的歌声吧。

我和其他的维兹鲁人不同,不愿意在制铁所工作,我喜欢去别的地方拉琴跳舞。特别是在科布,我的舞蹈和琴声都很受到欢迎。曾经又一次去国立剧场演出过呢。

就这样,我过着艺人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

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到伊恩岛以来,一直都没有和我联系的沙阿拉姐姐突然来找我了

姐姐住的街离我的住址很远。

孤身一人的姐姐短暂的在她所住的街做了一名舞者。

但是因为姐姐懦弱的性格,根本不能像我一样四处奔走,即使遇到不喜欢维兹鲁人的诺玛人我也不会在意,但是姐姐很怕他们。

所以姐姐来找我了,但是因为旅途中没东西可吃找到我的时候已经身体很弱了。摇摇晃晃在马路上行走的她被一辆马车撞了。

还好,那辆马车停的及时,所以姐姐没有受伤,但是因为她太虚弱了所以还是跌倒在了马路上。驾驶员很慌张的下了车,不过躲不过马车的维兹鲁人真的很少。

但是,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了。马车的主人是有名的格德家族的继承人卡鲁少爷。

就这样姐姐和卡鲁少爷偶然的相遇了。

而且,卡鲁单恋上了沙阿拉姐姐。

不过,年轻时的沙阿拉姐姐在维兹鲁人里面是出了名的美人。

有着别人都没有的黑色的长长的冠毛。

也许诺玛人不知道,但是身为维兹鲁人的我明白冠毛对我们身体的影响,姐姐的冠毛很长而且触感极佳。而且作为舞姬的她的脸袋也非常动人。

虽然也有很多诺玛人喜欢姐姐,但是真心想和维兹鲁人结婚的却一个都没有,但是卡鲁少爷是当真的。他是真心想要对我姐姐好,真是一个笨蛋……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二十年以前的一个晚上,沙阿拉姐姐跟着卡鲁沙红叶连夜离家出走了。

那一夜我正睡得很香的时候,有谁在敲我家的窗户。我正纳闷是谁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和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的姐姐。铁青着脸和一个诺玛男人站在一起。

等我听完了他们的故事已经惊呆了。

姐姐被诺玛男人救了?而且不是普通的诺玛男人,还是格德家族的继承人,不是开玩笑吧

他们亮两结婚不知道生出来的小孩会不会有冠毛。

但是卡鲁是认真的,他计划着怎么逃离他母亲的掌控。

“我的母亲已经接管了大部分的铁道。天一旦亮了,,格德家族的护卫兵就开始搜查了,所以,我们今夜一定要掏出伊恩岛。”

“你……”我忍不住插嘴道。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因为你们家维兹鲁人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吗?被护卫队抓住不是简单的打几下就算了,可能会被杀的”

卡鲁的脸也泛青了,沉默了一会。但是他的手一直牵着姐姐的手。

而我不得不担忧这两个人的未来。

现在两条路可走,一是卡鲁赶快回塔里去,完完整整的忘记姐姐,如果不能做到这样的话,即使现在两人逃了出去也一定很快会被抓回来的。

还在他们犹豫的时候,穿着黑制服的护卫队们已经来到我家了,卡鲁离家出走的事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现在一刻也不能拖了,要趁夜离开就得抓紧了。但是要逃到哪呢?伊恩岛是回不来了。

“你们离开这里后有目的地去了吗?”

我带着他们在地道里穿梭的时候问道。

“我在布里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兄弟,他一定会隐藏好我们的。”

“是吗?那赶快去他那吧,不过,对你的搜索格德家族不会罢手的,除非找到你”

第十章过去

“然后呢?”

罗伊德博士的帐篷里,沙恩焦急的问。

“贝鲁塔婶婶你快点说吧,后面一定有很大的变故吧。”

“恩……”

看着淡淡的灯光,贝鲁塔似乎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婶婶?妈妈和卡鲁格德有没有平安无事的到达布里?”

“啊,去是去了,那天夜里我们走的隧道是不用的运河那里的,所以没有到那里跟踪我们,以为我们没法度过卡鲁那库河,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个废弃的船度了河,然后不敢做马车,步行去了布里。行走的过程也不敢住旅馆,一直是露宿外面……”

“诶?走去布里的?布里可是在大陆的另一头啊”沙恩不可思议的说道。

“也是没办法啊,步行是最安全的了”

“那你们到达那里花了多少时间,一年还是两年?”

“半年还是一年,我也记不清了。”

“大概要十个月吧。”一直沉默着的费鲁特突然插嘴道。

“我还记得很清楚,你们到的那天是春祭的最后一天。”

“啊,对的,我也想起来了,那天的祭奠很热闹。在布里的一家庄园,卡鲁偷偷的用石子敲打那家屋子的玻璃窗。是费鲁特的家吧。”

“其实卡鲁失踪的事老早由本家传开了。”费鲁特继续说。

“他从塔里跑了出来后,格德女士就发消息给我了,我和卡鲁毕竟从小就关系很好。我也认为卡鲁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那天晚上看到卡鲁也没有太多的吃惊。”费鲁特好像很累似的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我们大家那时都还年轻。当时我才二十五岁,虽然已经继承家业了,但是父亲当时还建在,所以也没什么实权,父亲一直对我说‘如果卡鲁来投靠你的话……你要好好利用对本家最大的武器啊,我们家也为过去的格德家族付出过巨大的努力,我们也留着铁人伊扎克的血……’”

特鲁这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沙恩是维兹鲁女人沙阿拉的女儿、而自己的父亲和沙阿拉曾一起消失过这个事情上,少年的心里波涛汹涌啊。

难道沙恩她……沙恩她会是自己的姐姐?

“我的父亲是一个传统的人……从小就叮嘱我,我是布里的继承人,留着布里家族正统的血,正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所以为人更加要正直无私,所以那天晚上看到特鲁,我做了这样的决定,不会利用卡鲁,即使违背父亲……”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们都还很年轻啊”贝鲁塔感叹道。

“那之后父亲和沙阿拉女士怎么样了?”特鲁催促费鲁特说下去。

费鲁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并没有进来,怕被父亲他们发现。幸好我知道一个隐秘的地方,就在我家附近的森林里,有一个现在不使用的小房子,我带着他们去了那里,在那里,我和贝鲁塔见证了卡鲁和沙阿拉的结婚仪式。”

“但是他们的结局却不好”沙恩感叹道。

贝鲁塔代替费鲁特说了下去。

“姐姐多半并不喜欢卡鲁,但是也不讨厌,起初也没有要和卡鲁结婚、一起生活的打算,只是被当时卡鲁的热情所感动了……”

“妈妈她有着非常随意的个性,所以吸引了沙厦的父亲,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是我还是可以理解母亲的,也许是因为我和母亲相像的关系”

“你和你母亲外表上性格上都很相似,不过沙厦惹麻烦的本事和姐姐也十分相像。”

“不过沙厦还是更像父亲吧,对吧,沙厦?哎呀,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没事,就让他睡吧。即使现在他醒着在听,也不会明白我们在说什么的。”

在小声交谈的沙恩和贝鲁塔旁边,特鲁和费鲁特互相看着。

灯光渐渐变暗了,对方的脸似乎也模糊起来了

“其实这些话很早之前我就想对你说了”费鲁特对特鲁说道。

“作为格德家族的护卫队队长,在那个村子里找到你时,或是去艾达姆的时候,好几次都想开口对你说,但是……”费鲁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苦笑了下。

“对你说这些,我觉得很惭愧,如果和你说实情,你一定会看不起我吧?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像喜欢卡鲁那样喜欢你。”

“等一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原本在和贝鲁塔讨论沙厦的沙恩突然开口说道,“你说你作为格德家族的护卫长去接特鲁?特鲁和格德家族有关系吗?”

“特鲁是卡鲁的儿子。”贝鲁塔说道。

“是吧,现在看来还长得挺像的,但是在火车上看到时总觉得有股熟悉感,原来是这个原因啊,那时,是被格德家的奶奶叫回家吧。”

“诶?”沙恩大声叫了起来,连原本睡着了的沙厦都被吵醒了,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什么,我一直在和克里拉的儿子在交谈?”

特鲁沉默的点了点头,不敢看沙恩。

“对不起,一直对你隐瞒着”

“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那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和这个孩子说。”贝鲁塔问向费鲁特。

费鲁特直视着少年的眼睛。

“对不起,我背叛了你的父亲”

“啊?”

“不过背叛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吧,第一……”贝鲁塔讽刺的说道。

费鲁特再一次沉默了。

贝鲁塔继续说道,“既然你不好意思讲,我来替你讲好了,在卡鲁他们居住在森林里的时候,费鲁特和我的姐姐的关系也变得非常好了,卡鲁后来知道了这件事,结果就下落不明了”

“啊?!”特鲁已经是完全目瞪口呆了,也就是说费鲁特曾经对不起过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完美的解决啊。

“正好那时”费鲁特继续说道。

“战乱更加激化,卡鲁去参了军,我一直追着离开布里的卡鲁,不顾家里反对我也加入了陆军就是为了他。我想要尽可能的保护他,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有他的消息,我都会去查证,可是即使一年后迎来了战争的结束,我还是没有见到卡鲁。”

“我的父亲……”特鲁喃喃自语道。

“我的父亲虽然参了军,但是刚进入军队就弄断了脚,所以一直呆在医疗队里,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我的母亲,之后回到村子里,他们就结了婚。”

“是吗,所以我当时的想法是对的,卡鲁一定会没事的,但是我姐姐却……”

“她被我父亲抓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父亲知道了森林里的秘密,想要利用沙阿拉来控制卡鲁,但是,那是卡鲁已经不见了,所以他就放火烧了房子”

“我带着怀孕了的姐姐逃出了森林”贝鲁塔接着费鲁特的话说道。

“不会的”绯色的冠毛被狠命的甩动着,沙恩大声说道。

“我是池布里族的科仪噶路的女儿,绝对不会有诺玛人的血……”

“科仪噶路?”

“住在伊恩岛的维兹鲁人。”贝鲁塔回答了费鲁特的问题。

“逃出森林后,姐姐又回到了伊恩岛,被科仪噶路捡到,不过,他在沙恩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姐姐的人生真是跌宕起伏,噶路死了后,她又和沙厦的父亲在一起了。但是生下沙厦没多久,姐姐就去世了,姐姐去世后几年,沙厦的父亲也去世了”

“啊~~~~”突然帐篷深处传来惨叫声,大家都吓了一跳。

费鲁特快步走了过去,特鲁也跟在他的后面。

“不好了,他发高烧了,这样可能会引起肺炎的,原本以为到这里可以找到罗伊德博士……”

原本苍白着一张脸的多恩现在完全烧红了,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牙齿抖个不停。

突然他睁开了双眼。

“队长……我的马……”

“没事,我替你照顾着呢”费鲁特回答说。

多恩听到后放心了似的又闭上了眼。

“在那个马房……快去救他……都是我的错……”多恩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体力透支的他又睡了过去。

“你们知道罗伊德博士去哪了吗?”

大家都摇了摇头。

“那个,多恩的爱马……”

费鲁特悲痛的摇了摇头。

“落水后就受了重伤,我救了多恩就已经没有精力了……”

“你们把那个传给我”

贝鲁塔突然开口道。特鲁把脸盆连带着毛巾和药品什么都给了一脸气愤的贝鲁塔。

“这家伙不知道过去想要抓我多少回,没想到我会救他”

“贝鲁塔,其实多恩他……”

“我知道”贝鲁塔打断费鲁特的话。

“他是受了护卫队的队长的命令才来抓我的,似乎不抓到我誓不罢休的样子”贝鲁塔一边抱怨一边手里动个不停。

“沙恩呢?”特鲁问坐在一边的沙厦。

沙厦摇了摇头,看向帐篷的出口。

特鲁似乎还能看到绯色的冠毛消失在门帘后,特鲁追了出去。

少年没走几步就看到少女了

“沙恩?很生气吗”

特鲁小心翼翼的问。

沙恩没有理睬他,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难道沙恩是沙阿拉和费鲁特的女儿?

但是沙阿拉和费鲁特的相遇是二十年前左右的事。

特鲁偷偷看着少女的脸,现在看来,沙恩似乎是要比特鲁大上两三岁。

但是,罗伊德博士说过有那样的维兹鲁人,年龄和外貌不符

“不是的,我不会是他的女儿,我的父亲是科仪噶路。不可能是诺玛人的血脉……”

对于一直深恨着格德家族的沙恩来说,这个事实的确很难让她接受。

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竟然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

这样想着,特鲁的心里像是点了展灯似的温暖。

抬起头,天似乎马上就要亮了。

“我……”

沙恩突然开口说道,“从小的时候,我就一直被人欺负。我的母亲也一直被孩子们骂作……”

沙恩闭了闭眼,嘴唇抖个不停。

“我是卡鲁的儿子,你也会讨厌我吗”

“我讨厌诺玛人,当然我也讨厌你。”

少女残酷的说道。

少年的胸似乎被利刃所刺痛的无法再迈出一步。

但是,我喜欢沙恩啊,如果……

诺玛人和维兹鲁人不是抢夺者和被抢者的关系的话,如果不是这么难以相溶的话

“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沙恩。”

就像是发誓似的,少年坚定的告白道。

那时,卡鲁那库和的长长的铁桥上,穿着红色制服的大量士兵们正整齐的通过着。

他们终于来到伊恩岛了,穿破沉寂的夜,战争的炮火又要在伊恩岛的街道上打响了。

第十一章阻止进攻

大炮的轰鸣声持续响了起来,咚咚声让身体也为之一震。

“是什么声音?”

沙恩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蜷着身体,特鲁四处张望,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罗伊德博士的帐篷的门帘又被打开了,费鲁特冲了出来。

“两个人快点回来,那里很危险。”

“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看呐”沙恩的声音突然盖过特鲁的问题,朝着沙恩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崩塌的石壁,狭窄的山道,在山道口,一群拿着枪支的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们正齐步走来。

“是陆军……”特鲁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但是,为什么呀”

正当他们不解原因时,一个士兵在路口停了下来,指示着别的士兵们。接受了命令的士兵向长官进了一个礼,接着就朝这里跑来了。

士兵一口气跑到特鲁面前,费鲁特几乎是同时来到特鲁身边。

一瞬后,费鲁特突然攻击起士兵。

“快点进入帐篷,快点”趁士兵倒在地上的时候,费鲁特大声叫道。

特鲁和沙恩马上跟着背起士兵的费鲁特一起进了帐篷。

“到底怎么回事快点解释一下。”

大家逼问着被俘虏的士兵。

特别是费鲁特的声音,异常恐怖。

士兵还很年轻,看着自己的枪支被抢走了,脸色铁青。

“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费鲁特继续威胁保持沉默的士兵。

终于士兵点了点头。

“快说,为什么陆军会攻击伊恩岛?”

“是政府下的正式公文。”士兵颤抖的回答道。

“依格鲁先生和格德女士和灰土病有很大的关系……”

“灰土病?”特鲁惊讶的接口道。

“据说大家会得灰土病都是格德家族的关系。病因就出在炼瓦厂……大部分病患都是出自格德家族的格里布炼瓦厂,格德女士明明知道炼瓦厂有毒还故意隐瞒……”

“骗人,不会的”听到士兵的回答,费鲁特慌张的来回走动着。

“那是骗人的,因为我也调查过病因,罗伊德博士也说过对于灰土病还要做更多的调查……”

“冷静点,特鲁!”少年的背后,眉毛紧皱着的费鲁特对少年严厉地说道。

“现在不是说病因的时候,我们还是赶快回到塔里去看看吧,这可是大事件啊。”

“去见奶奶?”

“是的,我们一起去。不过,如果罗伊德博士也在的话就更好了。”

接着他们看向被捆着的士兵。

“那个叫少佐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人物?”

“少佐被称为‘黑眼镜李’,他是韦德准将的军师,现在已经隐藏在塔中了,据说加入了格德家族的护卫队……”

特鲁和费鲁特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格斯缇斯!”

“但是我们要怎么去塔里呢?这里都是穿着红色制服的士兵”贝鲁塔说道。

远处的铁炮声还在轰鸣。

“那些家伙好像还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现在偷偷走应该不会引起注意,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塔”

“也就是说……”

“塔可能已经完全关闭出入口了,格斯缇斯现在应该还没有抓住格德家族的人吧。”

黎明就要过去了,白天开始了。因为这场骚动制铁厂都停工了,道路的上方是难得的没有乌云的蓝蓝青空。

在帐篷里,还是那么几个人。费鲁特他们几乎一夜没睡,多恩还在昏睡着,被绑在凳子上的士兵正用怀恨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

“差不多时间了,是一起走还是分开走,我们出去看一下吧。”

“现在就算是提前一刻钟也好,如果不阻止格德女士的话……”

“阻止奶奶什么?”特鲁奇怪的问道。

“格德女士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如果被陆军逮捕的话,宁愿是死也不愿向他们低头,如果传言是真的话……”

“传言?”

“你没有听说过吗?从征服者时代开始流传下来的传闻,如果有了塔,即使是淹没伊恩岛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说来……”特鲁想到了平时的祖母。

“格德家族一直都保有征服者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老的武器,这个武器可以毁灭岛,这个岛本身就是由铁石构成的……”

“是啊,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有关岛的话啊”费鲁特说。

“现在陆军已经进入塔了,专门想去逮捕格德女士……”

“奶奶会使用那个武器?”特鲁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不是吧,真难以让人相信”沙恩他们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要毁灭这座岛?!格德家族到底想着怎么样?这个岛原本可是维兹鲁人的,格德家族怎么可以随便处置这个岛的生死?!”

“正如沙恩所说”贝鲁塔也赞同的点着头。

“如果那座塔里有什么的话,如果我们的风之塔不见了的话,我们一定不会再保持沉默的”

“那我们赶快去阻止奶奶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一定要阻止奶奶使用那个武器,你们再带我去那个你们发现我的洞穴吧。”

“什么洞穴?”费鲁特刚想提问突然想到多恩没有说完的话,原来如此啊,他心里想。

“威胁多恩把你关在洞里的一定是格斯缇斯,那家伙是陆军的先行军,你是未成年人,所以不能作为逮捕的对象,现在的法律规定,只有嫡子活着的情况下,格德家族的财富就不能被没收。可能格斯缇斯就是想让你成为死人,这样政府,也就是陆军就可以吞并格德家族的财产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危害到岛就可以了”沙恩在一边焦急的说。

“现在最主要是不要让格德女士使用那个神秘的武器,你们是去还是不去?”

“我去”贝鲁塔竟然第一个响应。

“虽然在伊恩岛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一次都没有进过塔里呢”

但是费鲁特严肃的说“不行”。

“去的是我和特鲁,还有……”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沙恩。

“还有这个女孩,就我们三个人,如果人太多的话更容易被发现的”

“你让她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

“贝鲁塔!”

费鲁特用焦躁的语调阻止贝鲁塔说下去。

“拜托了,你在这里照顾多恩,我一定会保住塔的”

“那沙厦呢?沙厦要不要一起去?”

“你当然也留在这。”沙恩坚定的说到。

沙厦一脸哀怨的看着特鲁。

“对不起……”特鲁摇了摇头。

“那沙厦我就留在这保护多恩和贝鲁塔婶婶”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费鲁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护卫兵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在衬衫外面套上了罗伊德博士的外套。脱下来的外套被他卷成一个包袱夹在臂弯里。

“那跟着我走吧。”沙恩率先走了出去。

但是沙恩并不是走向那个雷伊德鲁德克街路口的隧道,而是沿着崩塌的石壁,朝着街的深处走去。

“那个,沙恩……”特鲁开口道。

“现在街的深处有一大堆维兹鲁人,我有假冠毛所以没有关系,可是如果被他们看到诺玛人的费鲁特先生,一定会引起大的骚动的。”

费鲁特先生一直注意着沙恩,而后者理都不理他。

费鲁特先生的内心一定很不平静吧,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虽然从这里走比较绕远路,不过去你说的地方,就不需要渡过那条臭水沟了。”

“特鲁所说的那个被叫做‘翼蛇的卵’的地方应该在隧道上方很高的地方吧?”费鲁特开口道。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沙恩看着他说。

走在穷人区的小路上,还可以听到远处陆军的脚步声,但是奇怪的是竟然这一路上竟然一个维兹鲁人都没有遇到。

“喂,站住!”

突然特鲁他们前面出现了两个士兵。

“喂,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

“啊,对不起。”说话的是费鲁特,而且语调是非常低声下气的。

“这两个孩子是我顾的在泥里淘铁的工人,因为有什么特殊的活动所以从工厂里翘班逃了出来,我正准备抓他们回去呢。”

“这种日子还工作啊,真是辛苦啊”士兵并没有怀疑挥了挥手就叫特鲁他们走吧,然后继续巡视这个穷人区。

“来这边。”离开那两个士兵不远处,沙恩就拐进了一条小道。

堆积着垃圾和瓦砾的小路上,就算在怎么小心走,还是不停的踩到瓦砾和垃圾。突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盖子。

费鲁特打开了盖子,特鲁和沙恩也随着他滑了进去。

那里有一个老旧的升降口。

用细细的铁链做成的梯子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还可以依稀听到底下传来的水声。

看着特鲁他们走向被河水依稀掩盖的小路时,沙恩突然开口说道。

“等一下”

沙恩拿出了一展小煤油灯和一根绳子。

“准备很充分嘛”特鲁说道。

“没什么,都不是我的东西,是阿比的。”

“阿比是什么人啊?”

“打扫下水道的维兹鲁人,因为工作需要,所以她准备了些道具,虽然有时被我们拿去玩,而且都没有和她说一声,不过还给她时她都不会骂我们。”

“绳子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还有煤油灯?”费鲁特意有所指道。

“沙阿拉……不、维兹鲁人不是在暗的地方眼睛更看得清楚吗?”

“不是所有的维兹鲁人的眼睛都有很好夜视能力,我母亲正好是属于夜视能力强的种族所以白天用眼反而觉得很疲劳,大家都喜欢在地下活动。”

“那么沙恩的夜视能力好吗?”

听到特鲁的提问沙恩摇了摇头。

“我的夜视能力不好,我比较像我的父亲,他不属于夜视好的种族。”

“诶?”难道沙恩不是费鲁特的女儿?

不过特鲁还是没有把话问出来。

对沙恩和维兹鲁人来说,如果有格德家族的血统反而是人生最大的污点吧。

沙恩这么说会不会是为了强调自己是纯维兹鲁人,她很难接受格德家族的吧……

特鲁他们走上地面的时候,炮击还在继续着。

塔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

“难道大家都已经被逮捕了……”特鲁不安道。

“不会的。”费鲁特摇头说道。

“格德女士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抓走的。第一,这个塔到底有多少个房间,即使是格德家的护卫队和佣人都不清楚具体数字,塔的内部就像一个迷宫,即使陆军进入塔中搜查,也要花很长的时间。”

这里是西南的塔翼,在很大的马厩下方,三个人找到了特鲁上次被困的地洞。

上次对于特鲁来说非常高的地洞,对沙恩来说小菜一碟。她一跃就回到了马厩。

特鲁偷偷瞧了瞧旁边的沙恩,从来没有想到两人可以这么快又出现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特鲁和费鲁特沿着沙恩传给他们的绳子来到了龟裂上方的马厩。

“既然已经到了,塔的内部我们也不需要导游了,你就回去贝鲁塔他们那里吧。”费鲁特突然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决定一起去了,我不是说过我也要会会那个传说中的格德家的真正掌权人。”

费鲁特站到沙恩面前,意味深长的说。

“沙恩,这件事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谁都没说过这件事简单……”

“听我说,这其实是格德家族和陆军之间的问题,和你们没有关系……”

“不是的!”沙恩激动的说道,“这座塔也好伊恩岛也好,原本都是维兹鲁人的,是被你们这些之后到来的诺玛人抢去的,现在到了岛存亡的时刻,你怎么可以说和我们维兹鲁人没有关系?!是有很大的关系啊!这不是只是格德家族和陆军之间的问题,是诺玛人和我们维兹鲁人之间的战争。”

费鲁特短暂的在怒火冲天的少女面前沉默了。

“你和你的母亲性格真像啊……”费鲁特叹了口气。

“才不是和母亲像,而是和我的父亲很像!”

费鲁特又叹了口气。

沙恩继续说道,“我的父亲是池布里族最无敌的铁炮英雄。”

特鲁看不清费鲁特的表情,接着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起前进……

“接着我们要怎么做?”沙恩第一个打破沉静。

“格德女士现在在哪你们心里有没有底?”沙恩继续问道。

“这个……”费鲁特说道,“格德女士应该像以往一样在‘翼蛇之卵’那个房间吧,征服者时代就有了的古老房间,生病的依格鲁先生就睡在那里,研究室也在那里,就算是最后免不了一死,也可以把依格鲁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

“可恶,原来是为了毁灭证据!”沙恩双手击掌道。

“想出制造格里布的不就是格德家族的老家长依格鲁吗?研究室里一定有很多政府想要的东西吧”

“是啊”费鲁特赞同沙恩的点了点头。

“不会的!”特鲁第一次大声说道。

“制造格里布绝对不是导致灰土病的原因!”

“你是他们的子孙当然会这么说啦”沙恩厌恶的说。

“不是的,我不是因为我是格德家族的人才这么说的……”特鲁焦急的反驳道。

“你们两人都听我说,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如果格里布是灰土病的病因的话,那为什么在伊恩岛几乎没什么灰土病病人?这里的格里布加工厂比哪里都多啊”

“你爷爷不就是得了灰土病?”沙恩尖锐的说道。

“一定是研究格里布的时候得病的”

“但是为什么工厂的维兹鲁人都没有得病?你们有见过得病的维兹鲁人没?”

“那是因为……”沙恩顿了顿,费鲁特接口道,“难道是因为维兹鲁人和我们体质不同的关系?他们有免疫功能?不过就算特鲁你也做过调查,但是我更相信罗伊德博士和克里兹博士的话。”

“克里兹老师?”特鲁吃惊道。

“克里兹老师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克里兹博士曾经接受罗伊德博士的请求去研究过灰土病,得到罗伊德博士的允许,将罗伊德博士信上掌握的情报发表出来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我记得很清楚,打字版的报告书上写着格里布是灰土病的原因”

“打字版?”

“那封信是用打字机打的吗?”

“应该是吧。”

“那么那封信不会是克里兹博士写的。”特鲁叫道。

“克里兹老师根本不会打字机,因为用打字机打很累的关系,而且打出来的字很小,看起来很不舒服……”

“怎么可能?”费鲁特皱眉道。

“那么那封信是伪造的,到底是谁干的呢?”

突然马厩的外面传来重物掉下的声音。

几个人紧张的一动不动。

但是,之后就又没什么动静了。

“没有人”费鲁特偷偷从窗户朝外看了看说。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很容易被发现的。”

这时,费鲁特把博士的衣服脱了下来,又穿上格德家族的护卫队的黑色外套。

“这样起码不会受到格德家族护卫队的攻击。”

“但是你们知道怎么去那个翼蛇之卵的房间吗?”沙恩再次询问道。

费鲁特没有回答,反而把特鲁的假冠毛拿了下来,“这里应该用不到这个东西吧。”

第十二章

塔是由五个尖塔构成的,以中央的主塔开始朝北边排成楔型形状。

各个塔的名字从北边的左边开始,西南翼塔、西翼塔、主塔、东翼塔、东南翼塔。塔之间是用复杂的回廊连接起来的。如果不是熟人的话,真的会在塔中迷路。

费鲁特的计划是从马厩最近的西南翼塔进入塔中,慢慢朝主塔走去。

马厩的北边出口就可以看到西南翼塔。

“我先去看看,你们等我暗号后再过来。”

费鲁特这么说着,一个人爬上了西南翼塔的墙壁。朝里看了看后,向特鲁他们点了点头。

特鲁和沙恩小心且迅速的跟着费鲁特进入了塔的北边。

突然费鲁特的手挥了挥,两人立刻停了下来。

在建筑物的阴影处费鲁特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人。”

他们面前是一个宽广的前庭。就目前看来塔里一个人都没有。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总觉得气氛很怪。

费鲁特捡了一个小石子扔向塔门。

除了石子轻微的碰撞声,三人还是什么声音的都没有听到,周围一片死寂。

“难道……”费鲁特说道,“我们在这的事已经被敌人知道了吗?难道是在马厩待得太久被发现了?”

“难道刚才马厩外面的响声是……”特鲁小声说道。

费鲁特沉默着点了点头,刚才虽然听到了声音,可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也许反而是我们被别人看到了。

“那要怎么办呢?”沙恩询问道,“要不要回到隧道里?”

“不用了,如果我是敌人的话早就在马厩埋伏好了,现在我们只能朝前走。”费鲁特说完推了推门。

“好像被锁上了。”

费鲁特不再躲在阴影了,反而光明正大的朝主塔走去。

“你们也跟上来。如果是平时的话早就有人冲上来抓我们了,我们一定还没被发现。”

费鲁特的猜想是正确的。

三人一直走到了主塔,都没有来攻击他们。从半开的玄关特鲁他们进入了主塔。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宏大的客厅里也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墙上的瓦斯灯泛着苍白的光芒。

“哇,好奢侈的房子啊。”沙恩讽刺的说。

“那些护卫兵和用人们到底去哪了?”

“难道大家都已经投降了吗?或者都受了伤……”费鲁特猜想道。

“难道现在塔已经被陆军掌控了?”

“那么格德家的人都去了哪里?”

“来这里。”费鲁特率先走入大厅的深处。

穿过没有人的食堂、走过厨房,一直走到塔的深处。但是还是没有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周围都是微妙的空气。但是,特鲁好像在那个阴影处看到了人影。

“费鲁特先生……”

“我知道了”费鲁特突然说道,“那些仆人一定认为我们是格德女士一起的”

“但是格德女士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了一扇雕有巨大的翼蛇的墙前。

“那个翼蛇之卵的房间就在墙的后面。但是我一个人从来没有进去过,佣人和护卫队都是被禁止来到这里的,无论发生了什么”

费鲁特试了试敲了敲墙,像是钟声响了起来后,墙的后面传来的女声……

“格德女士!”费鲁特大声叫了起来。

“哦,是费鲁特啊,正好特鲁也在一起。那么,你们自己打开进来吧。”

原本因为会被抓的三人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费鲁特沉默了,要怎么打开呢。

“那个,费鲁特先生,试试这个吧”特鲁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祖父的那个怀表。

“啊,依格鲁大人的钥匙在你这里!”

巨大的石头碰撞声后,通往“翼蛇之间”的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慢慢走下廊道,在微暗的地道里,他们小心翼翼的踩着用西亚铁做的台阶。

刚走完楼梯,一下子灯光亮了起来。

“哇……”特鲁情不自禁出声。

用地下的岩石构建的这个房间,天花板上垂下了红色的围帘。墙壁上镶着巨大的书橱,一个红木的办公桌,中央还有试验台,烧瓶啊试管什么的混杂着一些各种颜色的粘土,包括格里布等。

初看绝对会因为这里是书斋或实验所。

但是,吸引住大家目光的是……

“壁画……不,这是浮雕……”

赤土色的墙壁上,这个房间刻满了了细腻的壁画。

都是一个美丽的女性。

“这都是爷爷刻的吗?那么高的天花板上都有……”

“啊,辛苦大家了,辛苦大家了”正当大家被满室的浮雕震撼住的时候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韦德准将!”

站在身后的不就是有着红红的脸、粗壮高大的身体的韦德准将以及带着墨镜穿着黑外套的格斯缇斯。更后面是十个左右的格德家族的护卫兵。

“因为你们,我们省了很多时间。”准将刚说完话,后面的护卫队就行动起来了。

“啊、沙恩!”少年刚开口,太阳穴就被枪指住了。

两个护卫兵夹着费鲁特的双臂困住他。

“住手,你们是格德家族的护卫兵,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主人?!”费鲁特大声叫道。

“不凑巧,他们都是陆军的士兵。”准将奸笑着说。

“在你被罢免护卫队队长之后,我已经投入了自己的间谍部队了。”

“间谍刻的参谋,格斯缇斯……”费鲁特紧紧盯着格斯缇斯说道。

“是的,就如你所说的。”格斯缇斯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家都没有想到吧,我会从内部将这座著名的被称作铜墙铁壁的塔占领了吧。”韦德准将更得意了“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到一起,堆到房间的中央。”他向士兵命令道。

一会儿,士兵就把里面的东西搬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剩下的士兵,从外面搬进了许多柴火。

“喂,你们准备做什么?!”费鲁特叫道。

“你们是被格德女士派来处理证据的,被我们识破后,自己放火把证据和自己都溶入了火中……”

“你要杀我们!”沙恩叫道,这时韦德准将才发现她。

“这是谁?这个小女孩?”

“就是她带他们通过隧道的。”格斯缇斯说道。

“但是她也已经知道了我们侵略塔的路线了……”

图272

格斯缇斯说完,无表情的用带着墨镜的眼睛看着沙恩。

“沙恩和我们没有关系!”特鲁紧张的叫道,拼命想要跑向沙恩去保护她。

“沙恩和格德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能杀死她。”

特鲁看了看沙恩几乎要哭出来的脸,以及在一旁似乎思索着什么的费鲁特。

“看看这个!”韦德准将看着特鲁说,“你的父亲不是和维兹鲁人一起失踪的吗?难道这个女生是……”

“知道了。”突然出声的费鲁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明白的,你们现在想烧的根本不是格德家族做了坏事的证据,而是,事实上格德家族是无罪的!”

一瞬间大家都没有开口,知道韦德准将继续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

“你们想要杀我特别是特鲁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费鲁特用缓慢的语速说道。

“只要他还活着,你们就不可以随意处理格德家族的财产,所以故意要在这里烧死他,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研究成果也一起烧掉?这可是依格鲁大人的研究室,制作格里布的方法什么的都在这里,而要把这些研究成果都烧掉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格里布根本不是灰土病的病因,相反,如果有这些研究的存在,你们逮捕格德女士就是非法的了!”

韦德准将什么都没说,格斯缇斯也依旧面无表情

“真相马上就要知晓了”费鲁特继续说道。

“格里布砖瓦和灰土病根本就无关,你们只是巧妙的利用了罗伊德博士和克里兹博士!首先,你们故意调换了克里兹医生的信,送出了上面写着格里布是灰土病病因的信给罗伊德博士,格德女士也马上从罗伊德博士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但是,那么出名的她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公布出来,所以,政府就开始隐秘的行动起来。然后把格德家族制造的格里布是灰土病病因的消息大肆宣传,但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报道是不会使格德家族灭亡的。没准,你们为了污蔑格德家族,那些报纸上的消息也是自己出钱报道的吧?政府根据这个终于有借口调查格德家族,把陆军派到这里。但是,到了这里后发现格里布的原料和制作方法和灰土病根本没有关系。”

“没有证据的话,除非祖母……”

“很简单,如果格德家族自己承认有罪的话,不用通过法庭审理,陆军就可以堂堂正正的介入伊恩岛的事务。”

特鲁走到房间的中央,书桌上堆积着很多的书籍和实验资料。半途而废的实验道具还凌乱的丢在旁边的床上。

“好奇怪啊”特鲁自言自语道。

“明明我调查到灰土病得病的人最多的出现在离伊恩岛很远的、好像叫做阿斯贝恩的地方,那里几乎没有格里布,所以我早就知道灰土病的病因是……”

韦德准将听到这里脸色一变。

“孩子,你说的太多了哦!”格斯缇斯出言恐吓道。

“应该是火葬的时间了。”

突然,一个士兵走到格斯缇斯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阁下,发现格德女士了,就在主塔的最上面叫做‘视眼之窗’的房间里,罗伊德博士也在,现在要去抓住他们吗?”

格斯缇斯用带着墨镜的眼睛看了看特鲁。

“把继承人在我们手上的事传出去,如果要保住他的性命的话,就放弃抵抗。”

——贵夫人的话。

他们终于也到了这里,从“视眼之窗”可以看到整个大街。

窗外是风的怒吼声。

虽然天气很好,但是这里的风一直很大。

和风声夹杂着的是莫里斯的声音。从刚才一直说到现在,但是都没能成功的传到我的耳中。

为什么,我的脑中浮现的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的画面。

那几乎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

结婚仪式的早上,我和依格鲁的母亲——老格德女士一起站在这里……

“漂亮的新娘啊,从这里看出去,你有什么感想?”

因为爬了很长的楼梯,老格德女士已经冒出了许多汗,即使已经年老了,依旧掩不住她的魅力……

“非常美丽,母亲大人。”

二十二岁的我这么回答说。

“这个塔还有这条街都很美丽……”

“那么,现在这座塔和这条街都是你的东西了,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啊?母亲大人?”我有点紧张,为什么母亲会这么说,她的身体还好啊。

“不用隐藏了,下一任的格德女士,结婚之后这座塔和这条街就是你的了。”这么说着母亲把左手的戒指——用西亚铁打造的翼蛇形的戒指戴到了我的无名指上。

“小姐,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的话?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特鲁应该已经在他们手上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赶紧劝退他们吧,把西亚铁的开采权让给他们,最主要是把性命保住。特别是要救出特鲁,也只能这么做了。”

好吵啊,莫里斯。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说着同样的话。好不容易想起了连梦里都不曾出现的过去的事。

那时,老格德女士把戒指给我后……

外面的风依旧鸣响着。总是这样,围绕在塔旁的风。

“快点决定吧,小姐!特鲁可是你唯一的孙子啊”

特鲁,那个和卡鲁拥有一样的黑发的孙子。而且他还很像依格鲁,所以我从心里喜欢他。但是,莫里斯不是说他在雷伊德鲁街吗?

雷伊德鲁可是维兹鲁人的巢穴。

与愤怒一同袭来的是那个女人的身影。

“怎么样了,现在最主要是活着离开,只有人活着,才能夺回被抢走的一切。即使没有了卡鲁,没有了依格鲁,你还有特鲁啊!”

即使没有依格鲁?

一瞬,周围的一切都进入眼中和耳中。

“视眼之窗”外的大街的景象。

怒吼的风声。

扶着我的肩的莫里斯的唠叨声。

距离现在半个世纪的过去,在这座塔里,我们曾一起发誓……

依格鲁,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

就如外面的风一直陪伴着这座塔一样。

但是,在棺材的里面,被花掩埋住的,是我腐朽了的爱。

第十三章阴谋败露

那个房间的门由两个士兵把守,而且两人都穿着格德家族护卫队的黑色制服。

但是,他们看都不看费鲁特,反而向格斯缇斯敬礼。

“里面是什么状况啊?”格斯缇斯低声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这里可以了,你们下去等命令吧。”

“是。”

格斯缇斯看着两个士兵离去。这里除了特鲁他们还多了四个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特鲁和沙恩后面都跟着一个拿枪的士兵,只有费鲁特身后是两个士兵。

格斯缇斯看了一眼被俘虏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放在沙恩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到现在,格斯缇斯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沙恩。

特鲁紧张的抿了抿嘴。

“这家伙,为什么单独看着沙恩呢?”

这时韦德准将的声音打断了特鲁的猜想。

“快点开门。”

背后被指着枪,特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房间。

走到圆形房间的中央,特鲁他们站在一边,韦德准将和格斯缇斯站在了另一边。

他们的正面是站在“视眼之窗”的格德女士和成保护她的姿势的罗伊德博士。

还有一个黑色的棺柩放在一边。

“好可惜啊,格德女士”韦德大声说道。

“你们可以说是完败呢,塔已经沦陷了,依格鲁也死了,你的可爱的孙子也被我抓了来”

对于韦德的挑衅,格德女士一个字也没有反驳。代替沉默的祖母的是罗伊德博士。

“好吧,我们会投降的,但是,你们要让这里的人都安全的离开这里。特别是特鲁,绝对要保证他的安全。恐怕你们想杀死格德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吧,但是,你们绝不能这么做,不要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如果我们投降后特鲁受到什么伤害,我们会以杀人罪和抢夺财产罪起诉你的,准将!”

韦德准将并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考虑博士的话,最后他用缓慢的语气说道。

“但是,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把特鲁杀了后,并且夺走你们的生命呢?”

“那个时侯,费鲁特会代替我们做我们原本要做的事。而且,韦德,你杀不了我们所有人,这里的人作为这个事件的证人必须活着出庭。假如,你把我们都杀死了,格德家族的亲族即使是告到最高法院也要让政府彻底调查,到时……听说陆军和法院从很早以前关系就很不好,如果到时真的告到最高法院,你们一定也会遇到很多不愉快的事的。”

听了罗伊德博士的话,韦德的脸上浮现乌云。明显对罗伊德的话感到很生气。他用威胁的口气说道。

“那么这样呢,特鲁一人活着,你们其他人都死了,,可怜的背上恶名的继承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而我作为一个坚持正义而对格德家族进行调查的军人向这个可怜的未亡人伸出援助之手……”

“你还是不要再假设下去了,还是按照我刚才说的要求吧,只要放过这里所有的人,伊恩岛的西亚铁的开采权我们会无条件的让出一半给你们。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这样怎么样?”

虽然韦德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想法。

“雷恩老头子是大笨蛋,背叛者”沙恩大声叫到,“为什么雷恩爷爷要这么说,这座岛也好,西亚铁也好,原本都是属于我们维兹鲁人的东西!”

“是谁看守这个小姑娘的?”韦德怒吼道“赶快带出去”

但是沙恩躲过她背后的士兵,一下子就跳上了高高的天花板上吊着的烛台上。

“切~”韦德伸手掏出别在腰上的枪。

“不要!”冲上前的费鲁特和特鲁不管士兵的阻拦,冲向那把枪口。

嘭,是开枪声。

沙恩睁大了眼睛从烛台上掉了下来。

准将右手上的枪被格斯缇斯打落了。

特鲁一动不动的看着少女降落到一旁的床上。

准将的枪也滚落在床底下。

“你到底为什么做,格斯缇斯”准将生气的说道。

格斯缇斯只是慢慢的把还冒着烟的枪放回自己的枪套里。

准将的右手有血流了下来。

“格斯缇斯!”看到格斯缇斯没有回答,准将的脸气得更红了。

“抓住他。”准将命令一旁的士兵。

士兵回答是一边走向格斯缇斯。

“少佐,那个……”

啪,士兵被打趴下了。

其他三个士兵在韦德的暗示下一起冲向格斯缇斯。

“快趴下。”

听到费鲁特叫声的特鲁和沙恩都躲到床后。

之后是玉石被打碎的声音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呻吟声,也不知道是谁倒在了地上。

费鲁特把沙恩压在身下,特鲁胆战心惊的抬起头。

淡淡的硝烟没有遮挡住高大的韦德和格斯缇斯。

三个士兵也都倒在床边,罗伊德博士像费鲁特保护沙恩一样也保护着格德女士。

“胜负分出了。”听到准将的声音特鲁看了过去。

准将和格斯缇斯两人互相握着手枪,相距三步左右,准将不止右手连左手的握着枪。

“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出错的话,你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格斯缇斯没有开口说话。

“你还是把枪扔了投降吧。”

准将大喝一声,并且再次举起枪。

格斯缇斯的脚边掉着他的枪,他慢慢把手举到头上。

“说明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准将继续说道。

“我受了里恩多中将的命令”

“里恩多?为什么你认识那家伙”韦德准将激动的说道。似乎因为想到某张脸很生气。

“是吗,那家伙也想除掉我,一直妨碍我的事,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那样,卡斯卡战役那时,我担任总督,也只有那家伙反对,现在在我的军队里插人一定是想从我手里再次夺走伊恩岛,不会让他得逞的。”准将用枪指着格斯缇斯说道。

“既然你是那家伙的人,那么……”

“翼蛇之间的书和材料都没有烧掉,而且看守那间房间的是我的部下”格斯缇斯冷静的说道“如果那些书和材料被带出去的话,格德家族的亲友把它们交给法庭调查,那么阁下也会非常困扰的……”

“闭嘴,这是你的原计划?”

“正是”

黑色的眼镜下,薄薄的唇笑了起来。

“灰土病的原因其实是卡斯卡炼瓦厂的原因,阁下想要学习格德家族,把卡斯卡铜山的废弃物也拿来做砖头,对格德家族来说不幸的是,卡斯卡炼瓦和格里布炼瓦看上去一样其实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正像你们想象中的那样,那封伪造的信传送半途中被报纸社拿到手做了大新闻,但是并没有提到卡斯卡炼瓦和格里布炼瓦的区别。阁下不仅可以不用承担在大陆中制造了灰土病这样的传染病,而且还成了讨伐‘凶手’的英雄,这样还可以跃升政界吧。怎么样,我这个计划和完美吧。”

“闭嘴,为了斩草除根,不是要把地下的那些资料都烧掉吗,而且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杀死,他们不是已经知道计划的全貌了吗?”

正当准将放松戒备看向特鲁时,格斯缇斯突然冲向他。

察觉到格斯缇斯意图的准将慌张的胡乱开着枪,一枪,两枪。

但是,格斯缇斯轻快的从准将头上方越了过去,在准将背后的床上降落下来。

黑色的外套被他扔向准将的头,接着飞快的朝准将踢去。

随着第三声枪响的声音,还有谁的颈椎骨折声。

准将巨大的身体倒向床上,格斯缇斯像是用了魔法似的,不知何时,准将的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然后,格斯缇斯将枪对准了站在窗边的格德女士和罗伊德博士。

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大小姐!”罗伊德博士悲惨的叫声也响了起来。

特鲁已经忘了自身的危险跑向祖母。

在‘视眼之窗’前,罗伊德博士坐在地上,格德女士被他横放在他的腿上。

“大小姐,大小姐,你振作些。”

“奶奶”

“格德女士”特鲁和费鲁特也同时奔向窗口。

费鲁特从死去的士兵那里离取了一把枪。

“老师,奶奶她到底怎么样了”

“还好,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怎么样了,大小姐,听得到我们的说话声吗?”

“我说过吧,莫里斯,依格鲁的炼瓦和那个病没关系……”格德女士慢慢睁开眼睛吃力的说道。

“恩,是我的错,依格鲁的污名我一定会为他洗清的,所以,所以……”

“随她去吧,反正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又是一记枪声。

“沙恩”

“沙恩”

特鲁和费鲁特又同时叫了起来。

“不要动,费鲁特,把那把枪扔掉。”格斯缇斯用枪指着沙恩威胁道。

“你……”

费鲁特咬牙切齿的把枪扔了。

“那么,你到底准备把我们怎么样?”冷静下来的罗伊德博士说道。

风还在吼叫着。

在这个主塔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伊恩岛的视眼之窗。

那天,老格德女士带着只有二十二岁的我来到这个房间。

“多好啊,美丽的新娘,过了今天,这座岛和这座塔都是属于你的东西了,而且这枚戒指我也要传授给你……”

老格德女士把翼蛇的戒指交给了我,而且还在我耳边小声说了血多话。

那些话包括怎么毁去这座塔和这个岛上的西亚铁。

“你们全部得死,翼蛇之间的书和资料也将被全部烧毁,灰土病的污名将一直伴随着格德家族的灭亡。听到了吗,格德女士。依格鲁大人的名誉将和格德家族的家名一起堕落到泥土中,而你们都将被毁灭。”

听到格斯缇斯的话,罗伊德博士骂了声蠢货。

“现在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你杀了韦德准将,到底里恩多中将的目的是什么?”

“你可以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啊,学者先生,里恩多中将的目的以及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格斯缇斯一边说一边还勒紧沙恩的脖子。

看到沙恩痛苦的脸,特鲁大声叫道,“放开沙恩,她和我们格德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杀她。”

风依旧响个不停,伴随着自己孙子的叫声。

“让沙恩离开吧,不要杀她。”

“你这么重视这个维兹鲁小女生吗”格斯缇斯嘲笑的说道。

特鲁坚定的点了点头。

卡鲁已经死了,特鲁现在你是格德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了。

那里站着沙阿拉的亡灵。

她就站在那。

面对亡灵,特鲁的叫声就像是卡鲁的叫声一样。

“沙恩”

沙阿拉

啊,特鲁,你也像卡鲁一样,将我置之不理

“美丽的新娘,我告诉你,将塔和伊恩岛一起毁灭的方法。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代代的格德女士就是伊恩岛真正的女王”

我慢慢举起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翼蛇的戒指,用尽全力咬开翼蛇的双眼。

第十四章塔在唱歌

哐当一声巨响,特鲁感到一股强流拂过脸颊。

视眼之窗的玻璃碎了。

外面的风都卷入室内。

面对那么大的强风,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伴随着风的怒喊声,塔的深处似乎也传来了什么声音。

嘭嘭

大地似乎在摇晃。

维兹鲁的孩子们朝上望去。

卡鲁那库河的水几乎退光了,露出了夹杂着西亚铁的细沙。

“那个……”

孩子们不自觉的放大音量指着对岸。

河水退去后,对岸的悬崖有一部分坍塌了。

也许是因为刚才震动的关系,悬崖似乎要倒了。

“看呀,看呀,塔要……”

孩子们惊慌的跑回岛的高台。

那里的确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泛着银色光芒的西亚铁的建的塔啊。

现在塔的外壁都龟裂开来,孩子们可以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从塔的墙壁上脱落下来。

慢慢的,脱落的速度加快了,像是下了一场银色的雨。

漫天飞舞的尘土直冲云霄。

“塔要倒啦”

孩子们手中原本的西亚铁又掉回河里。

就像被风暴席卷了一样,房间被吹的一塌糊涂。

沙土和木屑一下一下的击打在脸上,特鲁都睁不开眼。

除了风声,似乎还有墙壁坍塌的声音,震动也一直持续着,床板也发出轰鸣声。

勉强睁开眼睛,触目而及的是绯色的冠毛。

沙恩。

少年拼尽全力想要爬到心仪的少女面前。

这时,墙壁崩塌了,巨大的碎片掉落下来,现在支撑这间房间的只剩下房间八方的柱子。

圆形的房间就像是一个鸟笼一样。

暴风继续在房间肆虐……

沙恩,因为强烈的风声,这声叫喊并没有传到少女耳中。

比平常人轻的沙恩在这样的房间比谁都要危险。本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紧紧的抱住房间的柱子。眼睛因为害怕而紧紧闭着。

并且,在她的旁边……

是已经被吹飞墨镜,飞舞着金发的格斯缇斯。令人惊讶的细长的像蛇一样的眼睛,一直注释着少女的动静。

从卡鲁那库河突然变浅了,从雷伊德鲁德克街的上方,维兹鲁人都吃惊的看着塔的异变。

住在高台的普通人们以及驻扎在街上的陆军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持续震动的尖塔群。

塔的银色外壁几乎全掉光了,现在开始掉红色的泥块。

红色内壁上的小窗有几扇开着。

啊,停了。

突然,外壁的崩塌停了。

五座尖塔依旧斜视着底下的高台。

但是,和记忆中的伊恩岛的西亚铁制造的斜塔不一样了,就像是回到最初最朴素的用红色的泥块砌成的塔。

高高的天空风继续吹拂着。

就像塔在唱歌一样。

“沙恩。”在风停止吹的间隙,少年的声音终于可以传达给少女了。

少女抬起头,朝声音的地方看去。

同时,格斯缇斯也巡视着四周。

一边活动肩膀,一边拿出事先藏好的刀。

特鲁朝他冲了过来,这时寒光一闪。

左腕像是火烧一样的疼。

“特鲁!”罗伊德博士叫道。

“特鲁快躲开”费鲁特也叫了起来。

格斯缇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沙恩和特鲁。

难道在想自己胜了吗?

那个男人的眼里的确是这么显示的。

“不行”费鲁特懊恼的说。

“费鲁特,你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么一个人吧。”罗伊德博士说道。

“是的,第一次在护卫队见到他时是对他的眼睛是很吃惊。记得大家都觉得看着很不舒服,不过他说他带墨镜是因为眼睛天生不大好的关系”

“而且,他竟然可以一脚踢得韦德颈椎骨折!”

“我也看到了,但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事?”费鲁特一边寻找到了一把新枪,一边询问道。

罗伊德博士似乎下定决心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费鲁特,你一定要冷静,那家伙……”

格斯缇斯简直比特鲁还要年轻。

特鲁被他异样的眼睛注视着一动都不能动。

但是沙恩绝对不能被他杀死。

所以特鲁拼命的回视格斯缇斯。

被抓住肩膀的沙恩尽力挣扎。

“快逃啊,沙恩”特鲁对背后的沙恩小声说道,“格斯缇斯一定会杀我的,当他只关注我时,你趁机逃走吧。”

背后的少女吸了口气。

这时,特鲁突然注意到风好像又打了起来。

不是的,风其实一直在吹,只是刚才房间了的风没有原先那么大而已。

相反,塔周围的风声简直像笛子在吹奏一样。

塔在唱歌。

不用说,维兹鲁人们早已经注意到了。

塔在唱风之歌。

像是被塔的歌声吸引住似的,大家都聚集到这里,过去积累下的疲劳困苦一下子都消失了。

但是,在长时间的忘情中,他们忘记了,到底为什么塔会唱歌。

塔的歌到底意味着什么。

塔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现在他们可以重新认识塔了。

塔原来是一只巨大的笛子。音源就是气流。周围的小窗就像是笛子的孔。只要风稍微强烈些就会发出笛子的乐声。

风之塔唱着风之歌。

被这歌声掩盖的还有一个秘密。

“怎么回事?格斯缇斯他——”

“不会错的,有这么好的弹跳力,光线暗的时候带着墨镜还看得那么清楚,而且一脚就可以把人的颈椎踢折,他一定流着维兹鲁人的血统。”

“但是……”

“眼睛一定是和沙阿拉同一族的,而且,以年龄计算,他不会长得比特鲁还小,一定是沙阿拉的……”

费鲁特觉得头的要晕了。

特鲁听着外面的巨大的笛子吹奏的乐声,一会高一会低的……

突然他也感到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少年踉跄着想要移动到床那里。

但是不行啊。

不能倒下来。背后还有沙恩呢。

她如果倒下的话以她的重量一定会被风吹走的,我一定要保护她。

耳边还是风在低声私语。

感受着风带来的冰凉的气息。

不知道怎么回事,少年的身体深处有什么奇妙的感觉。从肩甲骨一直沿着手臂传达到手指。

就像有水在流动一样。

快想起来吧。

快想起来吧,你应该都知道的。

就像是风在跳舞一样,让人感到喜悦的舞蹈,展翅的身影……

想起来了,是利比斯的翅膀。

身体好热啊,再次从身体里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是翅膀吗?!

翅膀好像长出来了。

就像是初生的小鸟一样,就像是幼虫的背上长出了裂痕,像蝉、像蜻蜓……

马上……

少年屏息等待着。

马上,我就可以飞起来了……

混杂着风声的好像还有野兽的吼叫声。

特鲁感觉自己的肌肉都要裂开了,翅膀好像就要出来了吧。

不变的是周围的风还在继续歌唱。

“啊,好疼……”少年蜷曲着身体。

翅膀、我的翅膀……

格斯缇斯抓着床,他也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太对劲。

身体一直在痉挛,背上好像要生出什么东西似的。

“啊——”身体无声的悲鸣着,伴随着什么恐怖的声音,背似乎裂开了,外套下面似乎长出了什么。

“特鲁,快趴下。”罗伊德博士突然开口叫道。

“他不是普通人……”正当博士想要开口解释时,他也发现了特鲁的异样。

“特鲁……”

听到身后的声音,特鲁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的美丽的少女。

绯色和金色混杂的冠毛,雪白的肌肤,就像是玉一样泛着温和的光芒。

最主要的是,少女的背后,长出了巨大的像是火焰一样的翅膀。

欢呼着奔向塔的维兹鲁人脸上一扫平时的疲劳和倦怠,一脸喜气的样子。

在塔的最高的窗户,他们可以看到一个红色的背影在舞蹈。

绯色的冠毛和绯色的翅膀,是许久不曾出现了的利比斯少女。

展开背上的翅膀,少女一脸欢喜的飞舞着。

跳着利比斯的舞蹈……

地上的维兹鲁人们安静的唱着歌,似乎就是不发声,塔上的少女也会听到,因为整座塔都在歌唱。

曾经我们所知道的

在黎明的高空飞舞着

树枝随之摇摆着

曾经我们所知道的

在夕阳下一个人飞翔的孤独

对可以在夜晚下舞蹈的爱

图312

居住在天空高处的利比斯

永远追随着风

现在我们再次歌唱

伴随着狂野的风我们展开双翅

自由的唱着生命的赞歌

在天空中,拥有着绯色的翅膀的少女,伴随着歌声,似乎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继续将舞蹈接着跳下去。

——博士最后的话

现在所说的话,其实都是废话了。经过了七百年后,利比斯一族又复活了。

格德家族一连串的炼瓦事件也随之结束了。

说起来,这件事的最初的原因和维兹鲁人们也有关,所以我还是再说些什么吧。

如果不是去了那间视眼之窗,秘密将会永远被隐藏下去。

大家现在应该猜到了吧,那间视眼之窗的房间,其实就是维兹鲁人成为利比斯的密蹟的场所。

理所当然的,在这里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翅膀的少年们从窗口飞往高空,伴随着风之歌舞蹈。

风之歌,塔之歌,就是密蹟的“咒语”。

两个因素紧密结合就可以成长为利比斯。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见证这一刻。

曾经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的一族,又重新复活起来了。

掌管万物生命的神秘,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就像在蛋中浮出的小鸡,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即使用现在的科学也不能解释生命的形成。

例如被称作翼蛇的生命。

特鲁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混有维兹鲁人的血统。

那天,听着塔之歌,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背上竟然长出了翅膀。

费鲁特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自己是不是该回去布里专心发展自己的家族了,卡鲁,我已经……

格斯缇斯,陆军少佐。谁都不知道他的过去。

但是,现在唯一可以着手的线索……

“最初沙阿拉姐姐似乎是有一个孩子父亲是诺玛人,不过她一直尽力隐藏着。”

在那天晚上,博士的帐篷里,贝鲁塔说道。

“但是我们一直也不认为它是事实,因为孩子的头上没有冠毛,而是长着和诺玛人一样的头发。到了三四岁的时候冠毛还没有长出来,那时姐姐偷偷把孩子交给了一堆正常的夫妇领养,也许是孩子的父亲。”

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冠毛的维兹鲁人是不会被有冠毛的维兹鲁人接受的。

“那时沙恩还在姐姐的肚子里,从那以后,姐姐像是和谁约定了似的,再也没有提过那个‘死去’的孩子。”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没有什么意义了,一切都结束了……”费鲁特感叹道。

“是啊”贝鲁塔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的确有一半以上的维兹鲁血统,也曾受到风之塔的影响。

不过之后再见到那个男人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幅光景。

那天,我没有想到还能见到活着的他,记忆里是发生身体变化后的残影。

没有想到他背后长出的翅膀竟然是和蝙蝠一样的,而且有一半以上都是腐烂了的样子。

而且,身体和脸上都长出了黑色的鳞片,就像蛇一样……

那副样子和利比斯的翅膀完全不同。

那个家伙不是利比斯,而是别的种族。

蝙蝠的翅膀,黑色的鳞片,像蛇一样的身体。

那个家伙就是用人肉制造出的,铁人伊扎克引以为傲的——翼蛇……

忘了说过去的一个传说。在曾经的征服者时代,有着现代人没有想到过的可以媲美魔法的科学技术。铁人伊扎克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出色的科学家。

塔顶,费鲁特拿着枪指着格斯缇斯。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那不去枪了吧?”

格斯缇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费鲁特。

费鲁特最后轻声说了句:“我原谅你了,儿子。”

图320

在外壁都脱落了的塔里,我接受了里恩多中将的来访。

第二天就是大小姐——格德女士的葬礼。

里恩多中将说自己并没有加害格德家族的意思,都是自己的下手少佐一手策划的。

“也许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其实已经掌握了韦德准将做了坏事的证据。而且非常充分,但是没想到少佐他……”

最后的最后。

“罗伊德博士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费鲁特问道。

“看那里”我指着卡鲁那库河上崩塌的悬崖说。

“那里的悬崖崩塌了很大一块,你知道吧?”

“恩”

“根据维兹鲁人他们说的话,那个悬崖崩塌了后,塔的外壁也崩塌了。恐怕,大小姐最后还是启动了那个传说中的武器吧。而且因为这个原因,伊恩岛的西亚铁再也不能被采挖了。”

“什么?”还没有离开的中将叫了起来。

“咦,中将也对伊恩岛的西亚铁感兴趣吗?”我故意问道。

“也不是这么说,只不过……”

“那么我到是想问问中将,这么大的陆军有谁知道为什么只有在这个岛上才可以采挖到那么多的西亚铁?”

里恩多中将沉默了一会。

“中将也不知道吗?那么特鲁你知道原因吗?”

“是,据说卡鲁那库河上游有很大的矿脉,铁砂被冲下来后慢慢堆积成现在的伊恩岛。”

“正如特鲁所说,中将也要好好学学地理啊。正如特鲁刚才说的,因为悬崖崩塌了,阻断了河水的流动,现在这里的铁砂已经只剩下原本就堆积了的了,更何况有了利比斯的翅膀,维兹鲁人再也不会把这座岛交给外人了吧。”

“虽然自己的财富再也不会增加了,但是我却感到很高兴。”特鲁突然说道,“现在格德家族的制铁厂也办不下去了,格德家原本的事业几乎都没了,不过,我还是可以扩大伊恩岛的铁道事业,可以做其他的事,例如造船啊、建设啊、贸易啊、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看着特鲁把玩着依格鲁的怀表。

“即使这样,你也是格德家族的继承人啊”我说道。

“而且,还有一样东西……”我从一个小箱子里取出一枚戒指。

“这是格德女士的戒指,当你有喜欢的人了,就把它转送给她吧。”

少年拿着戒指,嘴里喃喃自语道,“我,那个,我……”

少年慢慢把视线移到窗外的天空,似乎可以看到两个欢笑的影子伴随着塔的歌声在天空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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