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龙崎在第三现场的排房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以后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南空小姐。”
“没关系,我也没有特地等着,就先开始调查了。”
对尽管迟到一小时以上,却没表现出什么罪恶感,反而轻描淡写地道歉的龙崎,南空略带讥讽地说道。
“是么?”
迅速四肢着脚临地上后,龙崎以这种姿势麻利地爬到南空身边。就算说是已经习惯了,但是他突然这样还是让南空有点吃惊。再说也已经有三天没见过龙崎了……
八月十六日,南空联络过L,然后回到库奧塔·库因的公寓。跟龙崎说明如果有第四起凶杀的话,应该发生在六天后的八月二十二日。当然龙崎也问过南空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可是原因南空也不明白。她怎么可能告诉龙崎“因为L是这么说的”啊……但是,在之后跟龙崎谈话的时侯,南空终于找到了答案。尽管那是个连自己都能了解的,很有说服力的答案,但是,这么简单告诉龙崎就没意思了,所以南空一句“总之,就是二十二日”就把谈话强行终结了。现在回想起来,龙崎当时只说了一句“是吗”,总觉得他也太淡薄了……总之,最终他们决定到十九日再到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的住处来调查。在这几天内,南空和龙崎要寻找事件线索,为推理做好准备。
南空在十九日前也一直定期与L联络,这推进了自己的思考,还得到了很多有益情报(L提供的的情报也包括警察机关最新发现的事实),但是,真正到了十九日,来到现场独自调查过几小时以后。南空感觉,事情就停留在十六日的商业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进展。
“浴室你看过了吗?南空小姐。”
“当然。龙崎呢?”
“在上楼前我大致看了一下。那个浴池已经没人用了。
都已经被涂抹成那个样子了,敢进去泡的,也就是伊丽莎白.巴托里那种人了吧。”
“指纹被擦得一个不剩,被害人的血却留下了。第二起凶杀也是一样。真是的,就算神经质也不必这么绝对吧。典型的神经质。感觉犯人好像除了自己对其它什么都无所谓。”
“是的,你说的没错。”
龙崎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在染满了血迹的地板上爬来爬去。应该多注意点那些地方才对嘛……或者,其实这些都无所谓?犯人也是这个样子……南空的视线一直追着龙崎的动作。
“我看过那边什么都没有哦。我也很在意那个地方,所以仔细检查过了。”
“哎呀.南空小姐你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么消极的话啊。”
“没什么……只是,龙崎,我认为这第三起事件的焦点。还是应该在切断的肢体上。左臂和右腿被切断了——这是被害人中最大的不同点。”
“你之前也说过呢,本应存在却已经消失的东西,如果由这一点考虑,那么问题的重点就要放在为什么犯人要把右腿放在浴室,还把左臂带走了吧。一只左臂,应该不像两本(小红帽恰恰)那么好带,可是他还是带走了。”
“左臂还是没有找到……尸体的处理应该没那么简单,假设犯人把手拿走了,那他肯定有他拿走的理由。虽然我们不清楚那是不是他留下的信息……不过,就算不是信息,也应该留有对犯人来说不便的痕迹吧。”
“嗯,可能是。也只能这么考虑了。因为伤害第二个被害人的眼睛的行为意味着‘盲点’和‘眼镜’,那么拿走左臂这个举动的意义是……嗯,说到这个,南空小姐.我也很
在意那个右腿。跟右腿对应这个理解太模糊了。就像南空小姐说的,处理尸体非常困难,不过,切断尸体我认为也不简单,应该会花掉不少时间。在排房的其中一间进行,你不觉得实在太危险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邻居们发现了。”
“左臂和右腿是被齐根切断的……尸体应该倒在这个位置。嗯,照片,照片。”
南空把从包里拿出来放进口袋的第三起事件的现场照片拿出来。还有第二场事件中对推理帮助最大的那张照片。南空把照片的背景和现实中的风景对比了一下,推测尸体所在的正确位置。
“在这里,这个样子,残留下的手和脚被大字型抛了出去……不对,也不能限定是大字型。哼……”
“不过根据南空小姐的推理,到第四起案件发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慢慢来.调查吧……对了,你现在能说给我听了吗?你为什么认为第四起案件会发生在二十二日呢?”
“嗯……是啊”
南空把照片装回口袋里,转身面对龙崎。不过龙崎没有转过身来。他们认识五天了,见面过三次。南空觉得龙崎平时似乎没有这个不看着对方的脸说话的习惯。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这些小事了。
“要说出来你会觉得其实很傻气很单纯。第三起事件发生在八月十三日对吧?”
“是的,不用确认了。”
“第一起事件发生的时候,出现的是罗马数字,但是这次是阿拉伯数字。‘十三’……‘13’。如果把‘1’和‘3’并起来不就是个‘B’字吗?”
“啊啊。”
龙崎点点头。
这么简单的推理,南空本以为龙崎会一笑了之。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很认真地在听她说。
“说起来,小孩子的小问题中也有这样的,我听到过。问‘!+!=’的时侯,就要答‘B’”
就是‘B’呢。
“……B·B吗?不过,南空小姐,因为第三起事件发生在八月十三曰,所以能推出这个结论,但是如果情况不同呢?洛杉矶市警收到匿名的时间是七月二十二日,第一起事件发生在七月三十一日,第二起事件发生在八月四日。还有南空小姐推理的八月二十二日,我不觉得它们跟‘B’有什么关系。”
“一眼看去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其实只是应用模式不同而已。很简单的,第一起事件发生在七月三十一日,‘3’和‘1’,只要个位数和十位数一调换就变成‘13’了。”
“跟三十一有关联啊,第一次可能确实如此。但是。南空小姐,四日和二十二日又是怎么关联的呢?”
“一样啊。应用不同……比如刚才龙崎说的那个针对小孩子的‘1+3=’问题,八月四日的‘4’就是‘l+3’的答案啊。七月二十二日,这个七月二十二的‘22’,十位数上是
‘2’各位数上也是‘2’,如果把数字‘1’从十位数上移动到个位数上就变成‘13’了。”
B.
13。
“总结来说,至今为止犯人行动的日子,二十二、三十一、四日、十三日这一连串的日期,个位数和十位数加起来都等于‘4’,这是它们的共同点。一个月内也只有四日、十
三日、二十二日和三十一日四天……加起来是‘4’。每一天都会发生什么事……诅咒人偶的数目也是‘4’呢。‘1+3’等于‘4’……这也有可能是一种偶然,但是另外还有一件
多余的事,就是事件之间间隔的时间,四天和九天,‘4’和‘9’加起来是‘13’,也就是‘B’。”
“……原来如此,不错嘛。”
龙崎好像点了点头。
南空也很欣慰。
“对吧?所以,第四起案件如果发生的话,数十三天,也就是九天后的二十二日了,我的推理是这样得到的。‘9’、‘4’、‘9’,下一个是‘4’,也有四天后的十七日发生事件的可能……不过,那样的话事件之间就不能产生两个‘13’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上个月事情开始就是在二十二日。所以这个的可能性比较大。而十七这个数字无论怎么联系都
找不到暗示‘B’的条件,所以我认为第四起事件一定会发生在二十二日。”
十七日已经结束了,那一天洛杉矶内没有发生类似事件。尽管南空内心的不安并没有彻底消除,但是L那么肯定的推断出的结果,对南空来说更为重要。所以,南空才如此解读,四天和九天,加起来等于‘13’的法则是一种偶然。而对犯人来说又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多余的偶然。.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说一下。”
龙崎说道。
“二十二日的‘22’,把十位数的数字挪动‘l’到个位数上变成‘13’。这种做法还是太牵强了些。应该说是为了自己强行这么解释的吧,我找不到移动数字‘1’的理由。三十一日的‘31’中,‘3’和‘1’调换位置,置换的理由也不对,这都是从结论里找出的理由。”
“嗯……可是龙崎……”
“请不要误解,我基本还是赞成南空小姐的推理的。只是。只有这一点我不能认同。”
“可是……那样的话……”
最关键的二十二日的推理被否定了,那么推理也就不成立了。连基本的都没用了,也就是说,这个推理不可能得到赞成了不是么?
“不,关于这一部分,我也有我的推理。南空小姐,你说过你是在日本长大的,那么对于汉字的数字你应该比我更加熟悉吧。”
“汉字的数字……”
“请你联想出汉字的数字‘22’。”
“…………?”
汉字数字……
二十二……吗?
虽然南空依照龙崎所说的想出了这几个字,但是她还是不明白。
“怎么样?”
“啊,就算你问怎么样我也还是……”
“这样啊。那么,我再给你一点提示。南空小姐,请把中间的‘十’置换成‘+’。请再看一看,现在它变成‘二十二’了。”
啊。
经过提示。终于得到答案了。
“二十二”也等于“四”。
而“四”又是“一+三”。
“加起来也是‘4’了对吧。‘4’可以解释为‘1+3’,这个想法很好。本身‘1十3’就是为了组成‘B’,所以必须要组合‘1’和‘3’两个数字,因为只有‘1’和‘3’能拼成‘B’的形状。所以,我认为‘22’应该解为‘二十二’才对。相加只要有加的根据就好。而且,前提确立了,第四起事件将会发生在八月二十二日的推理也就成立了。这一段时间被南空小姐的气势压倒心里其实很郁闷的,不过现在,简直像喝干了一杯黑砂糖一样,舒畅了。”
南空听到这个比喻就觉得心中有气。
不过,现在看来,对于第四起事件的预测.龙崎应该是认同了……尽管不是满分,因为龙崎对二十二日的推理比南空的更正确,不过好歹可以安心了。
“不过南空小姐……”
但是,龙崎又要附加什么了。
“还有另外一点。”
另外一点也变成两个了么?
突然袭击啊。
“这个推理说明,犯人在选定被害人的时候,注意的是作为缺失环节的‘B·B’……也就是说,犯人很固执于‘B·B’是事件的前提呢。但是,我们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和南空小姐也讨论过,还有一种可能性是,犯人选定被害人注重的缺失环节不是‘B·B’而是‘Q·Q’,对吧?”
“啊,是的……”
如果第四起案件的被害人是首字母为“Q·Q”的孩子的话,也一样是顺理成章。
“如果不是‘B’而是‘Q’的话,那么这个推理根本不能成立。反而成了反复利用某些道理来捏造的推理了。把某些偶然,凑到一起。”
“偶然……你是说‘13’和‘B’吗?它可是非常露骨的表现出来了啊。关于‘Q’的就没有一个这么一致的地方。”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至今为止的一切应该都不是偶然吧。但是这毕竟是结果论,都是后来才发觉的。为什么南空小姐要以‘B’为前提进行推理,而不是‘Q’呢?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那个……”
那是因为那天L就是这样对南空说的——L说,“犯人是B”,而且相当肯定——L还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犯人是谁了。但是,这些不能告诉龙崎。L的事必须彻底对龙崎保密。就算他们交谈了这么多,就算也有点感情了。但是她绝对不能有说漏嘴的情况。
“……因为,目前出现的三个被害人中,‘B’和‘Q’的比例是2比1,而且‘B’给人的印象更强………就是这样。……当然不管是‘B’还是‘Q’都是事后得出的结论,不过
符合‘Q’的条件我们没能找到……”
不管怎么掩饰,就连南空自己听自己说的话,都不能否定感觉到不自然了,龙崎也不容分说地反对说,“总觉得根据还是有点薄弱了啊。”简直像正在兴头上的时侯突然被人泼冷水了一样。不过着急了又能怎么样……尽管那个推理是自己收集的线索,自己找到的理由,但是她毕竟只是代替L说出了推理而己啊。虽然L的推理不能说它根据薄弱,但是结果论这一点是没错的。
“犯人是B……”
“什么?”
“那个,犯人这么强调‘B’这个字母,它自己是不是也是一个信息,说不定犯人名字的首字母也是B·B啊。”
“或者是‘Q’。Q·Q。南空小姐说的没错,这件事里符合‘B’的条件确实更多一些,不过也许是因为我们没能发现符合‘Q’的条件啊。”
“嗯……的确”
“不过,其实我也认为关键不在‘Q’而是在‘B’。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是这样。”
龙崎说得倒是轻松。
这就等于是撤回前言了。
“犯人是B也是十分有可能的。被害人是B·B犯人也是B·B……越来越有趣了呢。”
“有趣?”
‘是啊。不过今后要请你注意一点,南空小姐。当你肯定一件事的时候不能只有肯定的根据,否定的时候也不能只有否定的根据。如果结论是正确的,你以不正确为前提来推理的话,犯人就不可能胜过你了。”
“不可能胜过……龙崎,这是胜负的问题吗?”
“是的。”
龙崎答道。
“就是胜负的问题。”
这是胜负之争。
※※※※※
号称原则上只参与十个以上被害人、或者涉及百万元以上被害金额的案子的L,当然也有他例外的时候,要么是难度是L的事件(跟L相称),要么就是有L本人不得不去处理的状况,而这次的洛杉矶BB连续杀人事件,可以说把这两方面都占了。不用说难度多高了,因为这对L来说,是一场与自己的完美复制品之间的战斗。五月的时候,华米兹之家当时的院长通过齐尔休·华米也就是渡边联络过L,通知他B的下落不明。那之后L除了解决案件,一直就在全力搜查他的下落。大家都只知道他叫B,对于彼永德·巴斯蒂这个本名就连华米兹之家的人都不知道,所以,这个搜查非常难以进展,但是这里发生的一连串杀人事件,L终于看出了他的痕迹,所以对L来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锁定了犯人的目标。与其说搜查犯人,倒不如说L是在搜查事件。L一直在等待着彼永德·巴斯蒂对他做什么,一直一直等待着。尽管L可以调动全世界的警察组织,但是只有这次L只借用了南空直美一个人的力量,真正的理由或许就在于此。我没想到L是个如此注重体面的入,但是,不管是谁。都会有不愿意被太多人知道的家丑吧。
L是华米兹之家所有人的目标。
而目标是用了超越的。
是用来跨越的。
对M来说如此,对N来说如此,对B来说也是如此。
M是挑战者,N是后继者。
而B是犯罪者。
“……龙崎,有什么新发现吗……?”
关于日期的讨论告一段落之后,南空稍微休息了一下,去一楼的厨房泡了两杯咖啡(当然砂糖放了普通的分量),放在托盘上端回到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的房间来(她两手端着托盘开门比较困难。最后,因为门把手就在靠近下腹的地方,所以她稍微把背伸直,用皮带的带扣往下面一带门就开了),刚进来就看到龙崎成大字状仰面睡在房间正中。让只把一只脚踏进房间的南空停止了动作。
“有……什么新发现吗?”
南空只能无意义地重复着自己的台词。
……难不成他准备仰面朝天,四肢着地,像拱桥一样在屋子里活动,表演那个著名恐怖片里的姿势给她看吗……尽管南空为此感到不安,但是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可惜,龙崎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不过,龙崎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呢?
“那个,龙崎。”
“我是尸体。”
“哈?”
“现在的我是一具尸体。不能回答。只是一具尸体。”
“……………”
南空大致了解了。如果说理解这个词和接受对方有微妙差异的话,那南空真不想了解他。龙崎摆出的似乎是跟第三个被害人被杀时相同的姿势,虽然他的手脚还好好地长在身上,不过仔细看看,就算不对照照片也能知道这的确是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最后的姿势。或许这只是实验性质的行为,但是南空并不觉得这种举动有什么意义。不过对他人的推理方法插嘴也不是办法,南空准备走到桌子旁边去,她在考虑,到底是要跨过龙崎还是避开龙崎呢?不管是跨过去还是避开她都不喜欢。
“……嗯?嗯。”
就在此时,南空有了一个发现。发现自己注意到了什么。究竟注意到了什么呢?大概是什么东西突然进入了视线吧……不,也不是进入视线,因为她一打开门就看到龙崎“装死”的样子了。应该不是这个……不是的,那么,如果龙崎没有躺在地上的话,首先看到的会是什么呢?对,如果、
端着咖啡来,没有碍事的龙崎的话……如果没有他,也没什么其它特別的了。只剩一个非常普通的。一切都很梦幻的房间。虽然现在已经满是血迹。另外,最多也就能看到正面墙壁上的洞……墙壁上的洞?
“诅咒人偶的痕迹……啊。”
因为只剩下一个小洞,所以并不显眼。但是如果那不是洞,而是还有诅咒人偶在上面呢?那么打开门后,由于视点的关系,首先看到的不会是装尸体的龙崎,而是诅咒人偶……根据这个布局,一个诅咒人偶就被钉在了这里。……诅咒人偶被钉在墙上的位置,高度都是一样的(按南空的身高来算,高度都在她腰部左右),虽然每个现场中的横向坐标各有不同,但是说起来,每个现场的门打开后,对面都是……
洞。
“龙崎,对不起。”
南空端着咖啡就从龙崎身上跨过去了,不,应该是跳过去。本应越过龙崎的,但是南空太心急了,就连落脚的地方都目测失误,一脚下去直接踩中了龙崎的腹部。她可穿着长靴呢。而且南空反射性地为了保住托盘想保持平衡,一急之下,竟把全部体重都压在龙崎的腹部肌肉上了。
“唔!”
尸体居然有反应啊。
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
“对……对不起……”
要是就这样把热咖啡撒在龙崎身上的话,那南空直美可就要被当作笨手笨脚的人被后人流传了,事情真是差一点就糟糕了。应该说是拜格斗技训练出来的平衡感所赐吧。南空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空出的双手马上拿起调查资料,开始确认自己的记忆是否正确。
“怎么了?南空小姐。”
就算龙崎古里古怪的,不过看来他没有喜欢被女性踩踏的兴趣,他不再扮尸体了,恢复成四肢着地的状态,爬到南空身边去。
“我在重新研究犯罪现场的构图。把每个现场都看过之后……我发现,诅咒人偶的位置……””诅咒人偶的位置?怎么了?”
“我们去调查事发现场的时候,诅咒人偶已经被当地警察带走了。所以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察觉,犯人留下的诅咒人偶也有规律可寻。首先是诅咒人偶都钉在容易看到的地方。在诅咒人偶房门的正如面貌很容易看到——犯人把现场设计成只要一进房间,马上就能看到诅咒人偶的状态。”
“嗯,这么说起来……”
龙崎听了南空的话先点了点头。
“这个房间里确实如此,你一提醒,我也回想起来第二事发现场和第三事发现场都是,房门正对面有钉诅咒人偶的痕迹……不过,南空小姐,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呢?”
“嗯.这个……”
这个……到底能说明什么呢?以为自己有了重大发现,还大张旗鼓地踩着龙崎的肚子过来,最后被他这么一问,南空反倒陷入了哑口无言的悲惨状况。但是,这样子也未免太丢人了,所以南空想方设法拼凑了些语言。
“那个……我在想,这会不会跟密室有关系啊?”
“什么意思?”
“第一起事件、第二起事件还有第三起事件,被害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全部都应该是先打开门,然后进入现场后才发现的吧。不管他们是用备用钥匙,还是强行打开房门。进入现场后……应该都会先看到让人不舒服的诅咒人偶。首先进入视线的,是诅咒人偶。不管怎样,意识都会被那个诅咒人偶吸引去的。再趁这个空隙,也就是说,在第一发现人的意识放在其它东西上的时候,潜藏在房子里的犯人就趁机从密室逃脱了……”
“在侦探小说的密室陷阱中。这是跟‘针和线’一样古老的陷阱啊。不过,南空小姐,请你仔细考虑一下。如果要分散发现人的注意力,那就不必用诅咒人偶了吧?”
“为什么?”
“因为没有诅咒人偶的话,首先看到的就会是尸体了啊。跟刚才南空小姐的反应一样,看到扮成尸体的我后也没有动弹。在第一发现人看到尸体吃惊的空隙逃出密室也有道理啊。”
“啊……说的也是。没错。那么……犯人希望第一发现人最先看到的不是尸体吗?……我想不出这种理由。”
“是啊”
“如果不希望发现人注意到尸体,那么只是延迟一秒两秒的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吧……不过,那为什么在这个位置钉上诅咒人偶呢?这个规律只是偶然吗?”
“不,应该有某种意图吧?要说是巧合也不可能。只是,如果按这个方向研究,那我的想法就没有太大的价值了。话又说回来了,比起密室和诅咒人偶的问题,我更希望优先寻找犯人留下的信息,而且也应该这么做。”
“但是,龙崎……不然,这样吧。”
不要再反驳了。就算有介意的一点,但是这个争论也确实得不出什么结论。而且,现在更要紧的是确定第四起事件的被害人,以及事发地点。不是每个案发现场都留下了的诅咒人偶,而是要找到犯人只在这个房子留下的特定信息,必须快点找到才行。
“对不起,我又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就算道歉也应该对踩到我的事道歉啊,南空小姐。”
“啊,是的,这是当然的。”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那么,作为道歉我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是的”
龙崎非常露骨地要求抵押品。
不过南空踩到他也是事实。
而且还是把部分体重,毫不保留的。
“是什么事呢?”
“南空小姐能像我刚才做的那样,扮一下尸体吗?因为被害人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是女性。让我这个男人来扮的话,或许得不到理想的启示。”
“………………”
人也是有自尊的,这个私家侦探不懂么……南空心想,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不能拒绝。不过要是这么做了传出平时挺正经其实背地里不一样的传言,又会让南空很困扰的。可是目前全面来看确实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既然有某种可能性的话,什么都要试试才行。不管有没有意义。啊啊,早知道是这样,可能四肢着地在屋子里爬还会更好一点吧。总之,南空就抱着豁出去了的心态,在地板上躺下来。跟以前的相比,视点突然完全转变了。
“……怎么样?你发现什么了吗?”
“不,完全没有。”
“是吗?果然如此。”知道不行还让我试啊。
龙崎还是老样子,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他端起南空泡的咖啡说了句“趁热喝了吧”之后就开始喝咖啡了。砂糖的分量对南空来说是正好的,本以为他会对此有所抱怨呢,结果他什么都没说。似乎不是必须要喝甜的东西才行啊,虽然南空已经可以起来了,不过她心里还是不舒服,干脆就躺着不动了。
“呼。热咖啡更刺痛了疼痛的腹部呢。”
龙崎说道。
虽然他看起来挺悠然的,其实似乎是个很黏糊的人。
“龙崎……跟第一个被害人一样,这个被害人也是先被脱了衣服,截肢之后又穿上衣服的吧。”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是,要切断身体,当然是脱了衣服后比较容易些。衣服这种东西,其实非常结实呢。说不定会缠住刃物。不过……为什么还要再穿上呢?让她赤裸着不是也好么?”
“哼。”
“第一起那次,给尸体穿上衬衫应该是为了掩盖罗马数字,这一点我已经注意到了。但是,这第三次事件,给尸体……不,是给不动的人穿衣服……应该很不方便穿吧?”
“……南空小姐。犯人放在浴室里的右腿,可是穿着袜子和鞋子的哦。”
“是啊,照片是这样的。”
“那么,也就是说,应该是这么回事吧。犯人的目的……不,应该说犯人的信息跟衣服和鞋子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截肢的尸体。所以除此以外的所有东西。犯人都给恢复成原样了……”
恢复成原样。那么。
“那么……果然,还是左臂和右腿的问题啊。把右腿放在浴室后,带走了左臂……这是为什么呢?左臂和右腿,有什么不同……手和脚……”
南空对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南空的样子,龙崎一边也把视线转移到天花板上,一边慢悠悠地用回忆似的语气说道:
“以前。”
龙崎一边咬着拇指的指甲一边继续说:“我曾侦破过的一起事件,或许能拿来做参考,要听我说说吗?”
“请讲。”
“那是一起杀人事件。被害人的胸部被刺致死。被杀后,左手无名指被犯人切断带走了。也是分解尸体的行为。
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如果是左手无名指的话就很简单了啊。被害人应该是已婚人士吧?犯人一定是为了抢结婚戒指才会拿走被害人的手指。可能因为结婚戒指戴的太久嵌进肉里,已经拔不下来了。”
“是的。因为那个犯人为的是财物。之后,杀人的罪犯找门路卖掉戒指的时侯被发现了,最终被抓获了。”
“……我对你的故事倒是很有兴趣,不过,龙崎,就算是为了抢走戒指.犯人也不可能把整只手带走吧?而且被害人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本身就是独身的。根据资料她连正在交往的男朋友都没有。”
“但是除了结婚戒指还有其它戒指啊。”
“就算有也不可能把整只手带走。”
“嗯,说的也是。本来以为能拿来做参考的,不过现在不能作为参考了,非常抱歉。”
“也不用道歉啊……说到戒指,没有……没有对吧?”
……那么,戒指之外其它的东西呢?
比如说,手链。
如果不是戒指而是手链的话——哎呀,‘別犯傻了。虽然因为戒指拿不下来而切断手指的情况是存在的,但是因为手链拿不下来而切断手的情况,怎么想都不合理啊。没有人会那么做吧?再说了,这起事件的犯人的目标应该不是钱财,如果他要的是钱财,第二个被害人,那个少女就不该存在了。
南空对着天花板举起了左手。先把左手抬起来,手掌伸展开,把每个手指都展开到最大限度,好像要抓住荧光灯似的。
无名指上。有戒指。是雷·彭巴给她的,订婚戒指。虽然说订婚戒指就好像小孩子的戏言一样,不过如果有人要夺走这个戒指。也可能会切断她的手指或者手臂……如果这是手链呢?不行,如果置换到自己身上就更加不可能了。
在她抬起手臂的时候,上衣的衣袖滑下来了。本来半遮掩在衣服里的手表整个露了出来。银色的手表。这是今年的生日,二月十四曰的时候,也是雷·彭巴送给她的。对了,如果不是手链,而是一块手表的话……因为是银的,廉价……手表?
“……龙崎,被害人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习惯用哪只手?”
“习惯用哪只手?根据南空小姐拿来的资料,她习惯用右手。怎么了?”
“那么,一般情况下,她可能会把手表戴在左手上。那么,犯人从现场带走的可能就是手表了。”
南空躺在地上继续说道。
“右腿还穿着袜子和鞋子。那么,被带走的左臂极有可能是戴着手表的。”
“为了抢走手表,切断了左臂吗?……不过。可能吗?南空小姐,你刚才也说过了,没有人会为了抢戒指而带走整只手吧?所以,也没有人会为了抢走手表而带走一只手不是么?如果犯人的目的是手表,那他只要拿走手表就可以了啊。手表和戒指不同,不可能嵌在肉里拿不下来吧?没有必要切断左臂啊。”
“不是的,我不认为他的目的就是手表。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这次留下的信息呢?如果只拿走手表的话就太明显了,所以才连整只手一起……”
“缺失环节吗?原来如此……不过,右腿被切断的理由还是不清楚啊。不可能脚腕上也戴表吧?而且,就算这是缺失环节,为什么整个左臂都被带走了呢?其实只切到手腕就足够引入注意了。”
说得没错……但是,手表的观点,我认为没有错……有种预感这是为了掩盖真实。第一起事件和第二起事件连起来看,用句常说的话,如果犯人很固执的异常在这个现场也被很好的表现出来的话,他会不会就是用这种风格呢?
我有这种预感。
“……左臂……右腿……左臂腕……右腿……左臂……右腿……手表,手表,手表,手表……双手双脚,手腕脚腕……或者,难道是留下的部分代表了什么吗?不是左臂和右腿,而是右臂和左腿,意味着……或者,是四肢。””也可以叫五体。”
“五体……五减二等于三……‘三’。第三次事件……手脚……和头。五体……头?……头。头和左臂,以及右腿……”
南空就这么一边思考一边联系这些词语,但是那只是因为害怕迷失,所以才一直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东西,就好像迷路的孩子一样。在重复的过程中,自己心中本应存在的指针也渐渐失去了。指针,罗盘针……
“如果是五减二等于三的道理,那么切下双手留下双脚.或者切下左臂和头都可以啊……左臂是肯定的,但是为什么要切右腿呢……?”
南空现在已经变成为了消磨时间,而翻来覆去地拼命给已经不能当作是疑问的疑问,或者说是不能说成是疑问的疑问挑毛病。这时,龙崎说话了。
“剩下的是头和一手一脚,每一个长短都不一样。”
一瞬间,对于龙崎没有脉络到有些惊人的话,南空似乎明白了,似乎又有点不明白。概括来说,手比头长.脚又比手长,就是这个意思吧,但是这又怎么了呢?龙崎难道也跟南空一样,只把心中想到的事脱口说出来了吗?没有指针,也没有罗盘针。
“指针……?那个……‘针’?”
“针怎么了?”
“没什么针……”
密室状态的老式陷阱,就是“针和线”。但是它跟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关系……针?那个,难不成……
“指针!手表的指针啊,龙崎!”
“什么?手表?手表的指针……?”
“时针、分针和秒针——三个指针啊!手表的三个指针也是长短不同的啊!”
南空把举起的左手臂收回来,用力往地板上一撑,坐起来。接着她逼近龙崎,把他手里的咖啡杯夺过来,一口气把剩下的喝光了,然后像是要把杯子摔坏似的用力往桌上一放。
“第一起事件的现场他拿走了(小红帽恰恰)换上《玩不尽兴》!第二起事件的现场他拿走了隐形眼镜换上眼镜!而这第三起事件的现场,他拿走了手表——而把死者摆出指针的样子!”
“摆出指针的样子?用被害人?”
龙崎猛瞪大了他的熊猫眼,看着兴奋的南空气势汹汹的模样,相对的他用冷静的语气接受了这个说法。
“指针…”
“也就是说,头就是时针,手是分针,脚就是秒针了!所以犯人才会把手表带走,他没有只带走手表也没有只切下手部,而是连手臂一起切断带走了,腿也必须切下一只来——不然,就无法组成三个指针了!”
一口气解说到这里后,南空激动不已的(请总算平静了一点。她从口袋里拿出照片——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尸体的照片。仰面躺着,没有成大字形,左臂和右腿被切除了的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
“请看看这张照片,龙崎。你看。这个——头是时间,右臂是分钟,左脚是秒针,这是十二点四十五分二十秒啊。”
“……嗯。的确。你说的有道理。”
“不是有道理。这是犯人留下的信息啊,肯定没错吧,被切断的右腿放在浴室里,也是为了强调被拿走的手表吧?”
龙崎好像在思考什么,沉默了一阵子他说要借用一下,就伸手把南空手里的照片拿过去了。然后就开始对着照片仔细端详,还把脑袋转变到各种不同的角度,细细研究。被他这么一搅合,南空觉得自己的推理好像又全错了似的。因为这种东西属于信息性质的,要说它是偶然的没有根据的话,那它就不存在了,因为它成了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可能成立的推理了。只是纯粹依靠直觉得来的。直觉的战争——直觉的胜负。
“南空小姐。”.
“……嗯,怎么了?”
“假设你的推理是正确的……那根据这张照片,被害人表示的时间不一定是十二点四十五分二十秒啊。”
“咦?”
“你看看。”龙崎把照片推给南空看。
上下颠倒了一下。
“这样就变成六点十五分五十秒了。或者,这样。”
这次龙崎把照片横过来了。
“三点零分三十五秒。再转一百八十度的话,就成了九点三十分五秒了。”
“……啊啊。”
没错,龙崎说的没错。照片是顺着被害人躺下的姿势拍的,她直接把头的时针当成十二点来看了。如果真的把被害人当作时钟来看的话,那就不仅限于这个时间了。说不定是十二点,也说不定不是。照片可以变化角度,制造出无限的时间。从零度到三百六十度,就算指针是固定的,也可以回转表盘改变时间啊。没有固定时间的基准。
“如果被害人代表指针,那么这个房间就代表表盘。因为被害人在房间正中仰面躺着。那么,被害人的尸体,是这样面对房间墙壁的,平行垂直的躺着,所以首先从我刚才说的四种形式来看吧。如果我们不能确定一个,或者至少两个时间的话,犯人留下的信息我们就无法解读了。”
“房间是表盘。”
“说起来,第一起事件里,常常用在表盘的罗马数字成下最重要的因素……但是这个房间里,没有罗马数字类的东西。只要墙壁上有某种暗示,就能成为我们断定时间的重要依据了。”
只要墙壁上有某种暗示。但是,就算他这么说……不管哪一面墙壁都没什么异样,只是普通的墙壁而已。活动橱柜……或者是方位?罗盘针……
“龙崎。从这个房间来看,北方是哪边?如果把北当作零点来看的话……
“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没有把北方当作零点的证据。这又不是地图。说不定是东方说不定是西方,也说不定还是南方啊。”
“证据……证据吗?……对啊,说的也是。没有证据,就算没有证据……不过……是哪面墙壁啊……这种事怎么可能知道……”
“的确,感觉像是有一面奇妙的、无法跨越的高墙挡在我们前面啊。”
“墙啊……这个比喻真不错。墙壁、墙壁……”
墙壁?说起墙壁就会想到——诅咒人偶。这个房间里有两个诅咒人偶。是不是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呢?诅咒人偶.说不定到了这里就有意义了。没错,也只有这一个要点了,南空有些勉强地下了结论,然后就把思考中心放在这里了。诅咒人偶,稻草,人偶,人偶,人偶……布偶?布偶……梦幻的房间,与二十八岁的女性,并不相称的……
墙壁上的布偶?
“……我明白了,龙崎。”
南空说道。这次她没有兴奋。
非常平静。
“应该是布偶的数量——墙壁上布偶的数量,代表的就是时间。你看,房门所在的墙壁上有十二个。那边有九个,这代表的是‘十二点’和‘九点’。所以,把这个房间当作是时钟的话,门的方向应该在上方。”
“……请等一下,南空小姐。”.
龙崎阻止南空继续说下去。
“有关‘十二点’和‘九点.的确如你所说,但是这面墙壁上有五个布偶,另一边是两个,如果时钟表盘写四个数字的话,应该是‘12’、‘3’、‘6’、‘9’,‘12’、‘2’、‘5’、‘9’就不是表盘了。”
“是表盘啊,还有诅咒人偶呢。”
南空看着墙壁上的小洞说道。
“两个布偶加一个诅咒人偶就是‘3’,五个布偶加一个诅咒人偶是‘6’。这样,第三现场就可以看作是一个时钟了。设定成立了。这个房间,作为时钟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南空把巴库亚德.包特姆斯拉西的照片,调整好角度在刚才自己还有龙崎躺着的位置放下。
“六点十五分五十秒,我们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