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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在新年里......

「今日是主所定的日子,我们要在这一日欢喜快乐。([圣经·诗篇118:24])主啊,请你赐予迷途的羔羊以救赎。主啊,请你赐予卑贱的我们以荣光。阿门」

「阿门」

从奏的口中说出的话语交织着美丽的诗篇,在场的众人都肃穆地默默祈祷着……然后

「圣诞节快乐!」

突然之间,屋子里被这祝福的话语染上了快乐的气氛。今天是圣诞祭——平安夜。做完了圣诞节的祈祷之后,宿舍的圣诞晚会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今天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哦,尽情地吃个够吧」

「哇……!!」

「好厉害,超豪华的感觉……」

餐桌上,以放在中央的火鸡为首,各种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料理摆成了小山。基本上都是由由佳里亲手烹制而成的。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真正的烤火鸡呢……这也是由佳里小姐亲手做的吗?」

薰子带着惊讶喃喃地说道。

「算是啦。反正就算我说了你也很难相信是吧?我理解我理解」

「不、没有那种事啦……由佳里小姐料理的手腕已经亲眼拜见过很多次了。不过,在没有食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真的是很厉害啊」

「第一次尝试新料理的时候当然还是要借助食谱的……不过,因为一直做菜的关系,各种食材所具有的特性、以及怎样搭配才更加合理之类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可以理解了……和音乐里面的绝对音感差不多啦」

「哦~,还真是厉害呢」

「啊呀,薰子还不是一样,在瑞穗姐姐大人些许帮助之下,就击败了击剑部的王牌不是吗」

「不是,那个是因为……」

「都是一个道理啦……人的身上总是有着被别人所羡慕的地方的,但是本人却往往无法意识到这一点。这可是姐姐大人们教会我的道理哦?」

「……是这样的吗。嘛,也对啦」

把自己的疑问先放一边,薰子向着桌上的料理的小山伸出了手。

「呵呵,薰子还真是无忧无虑呢」

「真的,烤得好漂亮呢……感觉真是舍不得用刀切下去。像这样漂亮的烤火鸡我也是头一次看到」

看着火鸡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初音轻轻叹了口气。

「啊啦,用刀切下去的话,好戏还在后头哦」

说着由佳里就用刀向着火鸡的背部刺了进去……一瞬间,一股挑逗着众人的食欲的好闻的味道在屋里慢慢地蔓延开来。

「哇……闻上去好像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呢」

「火鸡的里面填充的是香料和蔬菜哦……和鸡肉配在一起吃的话超美味的哟」

「小由佳里的料理水平真不愧是全学院第一呢」

「啊哈哈,小奏你说得太夸张了啦……那么,我来把火鸡切开吧」

圣诞节前夜,换言之圣诞节晚会之夜……就像这样,热闹而温馨地过去了。

「那么现在开始切蛋糕了哦?」

「啊哈,我等了好久了!」

丰盛的晚餐结束了之后,配着饭后的红茶,众人又切开了圣诞节的蛋糕。

「呵呵,不过……晚餐真的是太美味了,现在肚子的形势真是相当严峻呢」

伴随着一脸的苦笑,初音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啊啦,就是说初音不要了么……这可是花式蛋糕狂热爱好者的小奏精挑细选的,我想肯定会很好吃的哦?」

「我、我吃……那个、不是说甜食是装在别的胃里的不是么」

被由佳里这么一戏弄,初音的脸又涨得通红了。

「那个、小由佳里?那个花式蛋糕狂热爱好者的称呼稍微有点……」

「啊哈,但是奏姐姐大人在见到草莓蛋糕的时候不是都两眼放光了么?」

「真是的,连小薰子也……」

「啊哈哈哈哈哈……!」

食堂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看来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提不出否定的理由,已经成为了宿舍中默认的事实了。

「来、小由佳里。请用茶」

「谢谢。不过明天开始就是寒假了啊。今年也快要结束了呢……初音是要去父母所在的地方吗?」

「啊、是的……至少年末年初的时候想要见上一面。但是那个、英语实在是太蹩脚了……如果可能的话,妈妈他们能够回来一趟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是要去纽约吧?那还真是辛苦呢」

「由佳里姐姐大人是要回老家么?」

「嗯。嘛,其实回不回去对于我个人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啦……来、差不多也该开始消灭蛋糕了吧」

由佳里打断了话题,把手上的叉子伸向了面前的蛋糕。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无家可归的奏,根本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来、小薰子……请用」

——深夜,入睡前的红茶时间。

薰子和奏理应是一如既往地享受着这悠闲的时光的……但是。

「总觉得,肚子里面满满当当的……连茶都已经快要喝不下去的感觉呢」

四个人消灭了小山一样的圣诞料理,然后每人又吃了四分之一个圣诞蛋糕。薰子所说的也并不完全是假话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只倒了半杯哦」

「啊哈,真不愧是姐姐大人」

「不是啦,因为我也……快要不行了」

奏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相视而笑了起来。

「说起来的话,小薰子在寒假的时候要回家吗?」

「我吗?唔~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回去的理由吧」

奏随便地问了一句,薰子也随随便便地答道,但是这个回答还是让奏吃了一惊。

「哎、那个。不回去……是吗?」

「嗯。那边也没有叫我回去的样子,再说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见到家人的理由」

「小薰子……」

奏露出了担心的表情,薰子笑了起来。

「也不是说和家人关系不好什么的,没有这种事啦」

薰子的笑容并没有给人一种特别做作的感觉……就像是平时说话的语气一样地解释道。

「奏姐姐大人,应该是要去拜访瑞穗小姐的家吧?听说去年好像也是这样的呢」

「哎、嗯嗯……是这样的哦」

去年,担心奏一个人留在宿舍的紫苑一行人,提议让奏到瑞穗的家里来,大家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今年紫苑也打来了电话,让奏一同前往。

「但是,这样的话小薰子在正月里就会变成一个人了。如果可以的话就和我一起……」

薰子微微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奏的话。

「不用不用……瑞穗小姐的家里应该是那种超级豪华的豪宅吧?我还是不太习惯那样的地方。总之我会一个人在宿舍里悠闲地过新年的,姐姐大人你就放心地去吧」

「是、是这样的吗?」

「嗯。嘛……稍稍,对那么大的房子有些不习惯呢」

「小薰子……」

对于这样敷衍着的薰子,奏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作答才好……

「那,两位,明年见咯」

「嗯嗯」

「那个、小薰子……新年快乐哦」

「啊啊,初音也是……记得不要赶不上航班了哦?」

——二十九日。由佳里和初音都踏上了前往家人身边的路。

「不过话说回来,初音也还真是够呛的。不想乘飞机、不想去语言不通的地方……但是又想要见自己的妈妈,真是的」

「小初音就算是在日本的话也是个怕生的孩子呢。到了语言不通的地方肯定会更加辛苦的吧」

「嘛,所以才会觉得这么矛盾的吧……不过话说回来,大家回家以前就已经连大扫除都做完了,这下还真是有些无事可做了呢」

从结业式那天开始到第二天结束,宿舍里进行了一场大扫除……因为有要回家的学生在,所以定在这个时间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这样的话小薰子,我们去买点过年的东西吧」

「说起过年的准备来……到底要买什么东西啊」

「虽然我想便利店在元旦期间也是营业的……不过做一点符合新年气息的准备也不是很好吗?」

「正月啊……说起来的话,家里每次都会煮咖喱呢」

「哎哎?!」

薰子的发言让奏刹那间有如五雷轰顶一般。

「啊、啊咧?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没有……那个、小薰子家里,到了正月是吃咖喱的吗?」

「嗯、嗯。嘛……用大锅煮上许许多多的咖喱,然后连吃个三天左右的样子」

「确、确实电视上也有『虽然年菜很好但是咖喱也不错』的说法呢……」(House食品株式会社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推出的ククレ咖喱的电视广告词,广告的出演者是Candies。当时在日本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但是真是没想到,还真有把年菜一脚踢开吃上三天三夜咖喱的奇怪家庭存在……

这么一想的话,广告的威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啊。这样想着,奏不由地害怕了起来。

「总、总而言之我们去买东西吧?像是明年的台历之类的,我想,要买的东西应该有很多很多才对哦」

「嗯,嘛……如果姐姐大人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就去吧」

一旁的薰子虽然还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却也不明白奏的担心究竟是吹得哪门子的风……

「到家了——」

「我回来了」

购物归来的二人的声音在玄关里响起。但是,空无一人的宿舍却没有回应。

「…………」

「怎么了吗?」

脱下了鞋子走进了走廊,薰子露出了少有的奇妙的表情,静静地看着走廊的深处出神。

「没有……只是在想,这个宿舍,原来是这么安静呢」

「小薰子……」

看着这样的宿舍,就算是薰子也感到了几分寂寞吧。

「我们去泡茶好不好」

看着这样的薰子,奏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啊、嗯……说的也是呢」

在奏的催促之下,薰子也走进了食堂。虽然距离由佳里和初音离开仅仅过去了半日,走廊里却已经飘荡着冬日寒冷的气息……

「来,小薰子。请用茶」

「谢谢,姐姐大人」

电视新闻里,正在介绍年末时全国各地的城市街道的热闹景象。

「那个……小薰子」

「嗯,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小薰子,和双亲的关系不好吗?」

「哎……啊啊」

薰子只说了这短短的几个字。食堂里回荡着电视机里新闻的声音。

「……也不是说我讨厌老爸啦。只是……觉得,对那个家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小薰子……」

看着一脸担心的奏,薰子露出了笑容。

「我……连妈妈的长相都没有见过。在生下我之后不久,她就去世了……所以老爸一直努力抚养我到现在。嘛、不过也是托他的福,我才变成了现在的这幅男人婆的样子呢」

薰子苦笑着继续说道。

「对于这样的老爸,我一直都很尊敬、也很喜欢……但是,我讨厌老爸的那家公司,所以对于依靠这样的工作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的家,我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对于被这样的工作所赚来的钱养大的自己也深感厌恶——薰子的侧脸,仿佛正在哭泣一般——奏这样想到。

「嘛,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我一直都不太喜欢那个家。而且,在那里过正月的时候……会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很吵的」

「……原来是,这样吗」

「对不起,姐姐大人……请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奏的眼瞳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晶莹的泪光。

「我才应该道歉……好像让小薰子说了很多不想说的话的样子」

「没有哦。怎么说呢……那个、姐姐大人能这么为我担心我真的很高兴。所以请不要哭好吗」

薰子从口袋里掏出微微有些发皱的手绢,慌慌张张地替奏擦拭起了眼泪。

「嗯,对不起……」

奏接过了薰子的手绢,轻轻地把泪拭去。

「……谢谢你,姐姐大人」

带着一丝困扰、带着一丝欣喜……薰子用这样复杂的表情,向奏轻轻地微笑着说道。

「……哈啊」

回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薰子……」

奏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薰子那复杂的微笑着的神情。

确实,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的话,薰子不想回家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奏也可以体会到薰子的心情……但是

但是这件事情,和薰子即将一个人在宿舍里迎来正月的事情却毫无任何关系。奏不禁试想着薰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无所事事地眺望着的身影。这个样子,和记忆中的自己——独自在宿舍和寂寞相伴的身影,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

「……果然呢」

奏从房间里飞了出去,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啊啦?」

在某所大学的研究室里,响起了手机的电话铃声。

「到底是哪一位呢……」

纤细而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把手机从包中取了出来。

「喂?我是十条……啊啊,是小奏啊」

接电话的人正是奏的另一个『姐姐大人』——十条紫苑。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嗯嗯、嗯嗯……嘛」

紫苑被奏在电话所说的话微微地吃了一惊……在她的身边,另一位女性正关切地注视着。这个人正是紫苑的友人,奏的目标以及所憧憬的对象。去年的学生会长——严岛贵子。

「是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有啦、小奏。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哦……嗯嗯。不用在意也没有关系的」

紫苑优雅地地回答着奏所说的话,慢慢地结束了通话。

「紫苑……奏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在紫苑就读的大学的国文学的研究室里——贵子和紫苑正打算去图书馆,然后顺带回去时一起喝茶的样子。

「总而言之,好像是年末的时候不打算到瑞穗的家里去打扰的样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嘛……这是为什么呢?奏她之前明明一直都很期待的样子呢」

「好像是因为小薰子因为某些原因回不了老家的样子呢……小奏应该也很担心吧」

「是这样啊……呵呵,不过奏也真是的。在这一点上,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姐姐大人了呢」

「只要有了妹妹的话,做姐姐的也会自然而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的……但是这样一来总觉得有些缺憾。而且我拥抱小奏的计划也就告吹了呢」

「紫、紫苑……请不要说得那么露骨好不好。不过说得也是呢,这样一来难得的正月的新年计划就付诸东流了呢,真是有点可惜」

紫苑和贵子互相看了看对方的脸,仿佛同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回去以后,和瑞穗好好商量一下如何」

「嗯嗯,说得也是呢」

说着,两个人相视而笑了起来。

「小薰子,起床啦……快点起床啦」

咚咚咚,薰子的房门传来了持续的敲门声。

「唔……呜嗯,为、为什么奏姐姐大人会……」

「早饭已经做好了哦」

「哎、哎哎?!」

奏的话让睡眼惺忪的薰子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看钟,时间已经差不多指向了中午时分的样子。

「本来是想要睡个回笼觉的……所以就……」

奏在食堂做准备的时候,薰子也终于啪嗒啪嗒地跑了进来。

——今天是三十一日。宿舍的阿姨从今天起到明年的四日为止都回家休息了。所以说,即使睡懒觉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因为总觉得,小薰子是不会自己做早饭的」

「嗯嗯……确实是这样没错。呃、哇……好丰盛的早餐啊」

摆在桌上的,是比以往宿舍阿姨所准备的还要丰盛的多的饭菜……用豪华来形容也绝对不为过。

「来、趁着还没有凉掉赶紧吃吧?」

看着还没有睡醒的薰子又陷入了小小的混乱,奏开心地露出了微笑……

「姐姐大人,抱歉……」

「那个,是要橘子果酱吗?」

「嗯,谢谢」

只属于两个人的早午餐时间,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在餐桌上。

「……那个,姐姐大人」

「嗯?」

「姐姐大人,不是要去瑞穗小姐的家里面吗?」

时间已经快过中午了。是奏理应该出门的时间。

「不去了」

「哎」

轻轻地把草莓果酱涂在吐司上,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说道。

「但、但是……」

「我哪里也不会去的。就呆在这里」

「姐姐大人……」

看着满面春风的奏,薰子一时语塞了。

「……如果我在的话。会打扰到你吗?」

「哎?!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是吗。那就好了」

就算自己再这样争辩下去,也一定不是奏的对手……意识到了这一点,薰子只好苦笑着耸了耸肩。

「姐姐大人,还真是意外地顽固呢」

「和小薰子的程度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呵呵」

「啊哈……」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就这样笑着喷了出来。

「不过,姐姐大人的这样温柔的地方……我很喜欢哦」

「小、小薰子……不要戏弄人家啦」

叮咚——

就在奏被薰子的反击涨红了脸的时候,玄关的门铃声响起了……

「多谢惠顾!」

快递员送来的货物所指名的签收人是奏。两个人好奇地看着快递单上的内容。

「……是瑞穗姐姐大人寄来的?会是什么呢」

打开了保鲜盒,里面装着的是手打而成的荞麦面,还有荞麦汁。

「啊哈,是西冈先生的荞麦面、还有枫小姐的荞麦汁呢!」

和去年奏在瑞穗家所吃到的一样——由女仆长枫特制的荞麦汁,以及瑞穗家的司机——西冈老人出于兴趣而手工打成的荞麦面。

「哦……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真不愧是奏姐姐大人的姐姐大人,在温柔这一点上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注意到了奏和薰子的事情之后,应该是贵子和紫苑二人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吧。对于这样的关心,奏也是喜出望外。

「我把过年要吃荞麦面的事情……完全忘了个干净。真不愧是姐姐大人们呢」

虽说是为了薰子,但是自己打破了约定也是不争的事实……而然姐姐们却一如既往体谅着自己,一想到这一点,奏的心中就洋溢起了一丝暖意。

「那、今晚就吃荞麦面吧」

「我来帮忙……虽然很想这么说啦。不过我对于料理真的是一窍不通呢……」

薰子困扰地说着耸了耸肩。

「即使这样也没关系的。一起来做荞麦面吧?两个人一起的话一定会更有趣的」

「嗯……如果姐姐大人不觉得困扰的话……我会努力的」

薰子害羞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奏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还有呢,小薰子……冷的荞麦面和热的荞麦面,喜欢哪一种?」

「我把小麦粉筛好了……这样可以吗?」

「嗯嗯。把小麦粉放到这个碗里吧」

——晚上,两个人站在厨房里,开始做起了过年的荞麦面的准备。薰子提出想吃热的荞麦面,于是奏升准备好了油锅,决定做天妇罗荞麦面。

「接下来……请把葱切一下好吗。稍微慢一点也可以哦」

「明、明白……」

「呵呵,不要那么紧张啦……不过,注意不要切到手指了哦」

薰子提心吊胆地握着菜刀切起了大葱,另一边,奏用筷子轻轻地把炸物裹上了一层面糊。

「姐姐大人对于料理也很拿手呢……相比之下,总觉得对于一无是处的自己觉得越来越讨厌了」

「呵呵,别人做不到、而只有小薰子才能做到的事情,也有很多不是吗」

准备工作告一段落了以后,奏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把油锅下的火点开了。

「而且,有关厨艺方面的事情我也是请教了小由佳里和枫小姐才学会的。也就是说,其实比起小薰子来我才是更加的一无是处呢」

「呃、真是的……只要在姐姐大人的嘴里什么人的缺点都会被一笑而过呢……不过话说回来姐姐大人,虽然我是说了热的荞麦面比较好什么的,不过……真的可以吗?」

薰子认真地瞪着手上的菜刀,完全没有那个闲暇去看奏的表情。

「哎?啊啊……因为我自己对这样的选择也很犹豫啦,所以就交给小薰子来选择咯」

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一边又开始做起了煮荞麦面的准备。

「去年在瑞穗姐姐大人家里,被枫小姐问道『油豆腐和天妇罗,想要哪一种呢?』的时候……因为回答不上来的缘故,结果让枫小姐两种都做了出来。那个时候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呢」

「啊哈哈,那还真是相当豪华的过年荞麦面呢。姐姐大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真是有点意外呢」

「我也只是在修行中而已呢。和贵子姐姐大人和瑞穗姐姐大人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说着奏把手中的筷子伸进了油锅里。筷子接触油的部分吱地一下冒起了气泡。

「你在做什么?姐姐大人」

「我在看油的温度呢。像这样,筷子的前端能够产生出这样的气泡的话,就是最适合油炸的温度了哦,很一目了然吧」

「哦……是谁想出这种办法的呢。好厉害哦」

「呵呵,说的也是呢。最初想到这个方法的究竟是谁呢……」

奏把装着食材的漏勺浸入了油锅之中,唰地一声,大量的气泡从油锅中翻了上来。

「啊啊,这样就可以一次性炸很多了呢……我一直不知道有这样的方法」

「好像是有很多方法的样子哦?不过我觉得这样来得比较容易啦」

食物的表皮被炸熟了之后,奏慢慢地把漏勺从锅子里抽了出去。

「为了小薰子,所以还是多放一点虾进去比较好呢」

「啊哈哈,这样做的话是很高兴没错啦,但是总觉得什么都被姐姐大人看穿了的样子……心情有点复杂呢」

随着这样其乐融融的对话,两个人也慢慢地做着晚餐的准备。

「来,我们吃饭吧」

「好~不过,在这个食堂里看到荞麦面的大碗……总觉得有点违和呢」

以往总是摆着欧风的食物和面包的餐桌上,现在却摆着让人食指大动的天妇罗荞麦面。

「……不快点进行祈祷的话,面就要凉掉了哦」

「啊——事不宜迟呢」

「呵呵,小薰子真是的……主啊,感谢您赐予我们现在享用的食粮,阿门」

「阿门……我开动了!」

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草草地祈祷完毕了以后,两人把热乎乎的荞麦面送进了口中。食堂里响起了有些不合时宜的、两个人吃着面小小的嘶嘶声。

「嗯嗯……好好吃。炸什锦还有荞麦面、以及荞麦汁都很美味呢。托瑞穗小姐的福,还真是吃到了好东西呢……」

「啊哈,炸什锦能够被小薰子夸奖我很开心呢。不过啊,这荞麦面和荞麦汁都是手工制作的哦?不是店里买的呢」

「哎,是这样的吗?!」

薰子不由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开始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荞麦面来。

「……怎么了?小薰子」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瑞穗小姐会这么厉害,她周围的人也一定很厉害吧「

「……真是这样也说不定哦。不过,很可能哦」

听了薰子的话,奏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考虑了起来。

「可能,包括瑞穗姐姐大人在内,他们家里的人们……都在不断地帮助对方互相进步哦。所以,大家才能够变得越来越完美、越来越厉害的」

有些不拘礼节地叼着蘸着酱的炸什锦,薰子很是享受地把嘴里的东西嚼得咔嚓响。

「因为有瑞穗小姐才会有这么完美的奏姐姐大人,因为有姐姐大人才会有那么完美瑞穗小姐……是这么回事吧」

「小薰子……」

奏的脸上浮现出微微吃惊的表情,但是很快惊讶就被欣喜所取代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呢……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薰子一定也给了我很多的力量哦……我是这样想的哦?」

「呜咕……」

「而且,如果有我陪伴在身边,小薰子能够变得更加完美的话……我一定,会觉得更加开心的哦」

「咳咳……!」

「不、不要紧吧小薰子……快喝口茶吧?」

被奏注视着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的薰子,连喉咙里吃到一半的炸什锦都忘了吞下去,结果被呛了个正着,大咳特咳了起来。

「嗯……咕……呼啊啊。真是的,我还庆幸自己好不容易难得说了句漂亮话呢。真是丢脸丢大了」

薰子苦笑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好不容易」和「难得」两个词都一起用上了,看来对于薰子来说也是相当罕有的发言了吧。

「呵呵呵。不过,这样的薰子真的很不错哦。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哦?」

「呜……谢谢,奏姐姐大人

咚…………。

两个人正脸色通红地看着对方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除夕夜的钟声……

「睡着了……听着除夕的钟声睡着了?」

两人现在正身处浴室之中——由于管理员正处于休假中,因此在薰子的提议下,两人拿着经过防水处理的收音机,一边泡着澡一边说着话。从收音机的扬声器里面,传来了年末特辑的歌谣祭的现场直播,各种流行歌曲的音乐回荡在浴室之中。

「嗯嗯。小时候,总想着要坚持听到除夕的钟声结束而拼命努力着……但是无论如何都会在中途睡着呢」

「哦……啊,不过或多或少能够理解呢。因为除夕的钟声不是那种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而是客人们排成一排依次上去敲钟的呢。有时候怎么等也等不到下一声,有时候却马上敲响了第二声呢」

「是啊。这样一来的话自己的意识总是不知不觉地就慢慢远去了呢」

「原来如此呢……也就是说,只要醒着的话就好了吗?」

「……现在看来的话……说的也是呢。去年的时候是和瑞穗姐姐大人她们一起玩着游戏度过的,途中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睡着的理由吗……今年也要挑战来看看吗?」

「到底要不要呢。我是觉得就算睡着,也没有什么关系啦」

「是吗。那么,就尽可能地向着保持清醒的目标努力一下好了」

「啊哈……说的也是呢」

这时,收音机里的曲风一变,传来了女性所唱的情歌,是一首眼下时兴的R&B音乐。

「啊,这首歌……好像在哪听到过呢」

「是啊。初秋的时候去买东西时,当时店里的背景音乐的曲调就是这首歌的样子呢」

之所以这首歌在秋天流行起来的原因,可能也正是因为旋律中的伤感以及略显颓废的歌词的关系吧。虽然是一首流行歌曲,但是也给人一种略带灰暗的感觉。

「不过,虽然旋律是很好听……但是这歌词总有点让人喜欢不起来呢」

「是这样吗?」

「『花开终有落,即使等待的最后只有痛苦,我也愿为爱而活~』……什么的,听上去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啊?」

「呵呵,真是小薰子的风格呢。不过我想歌曲的话,像这样有一点戏剧性会更受人欢迎哦」

「嗯,虽然这样说也没错啦。我只是很怀疑,恋爱究竟是不是真的像歌里所唱的那样让人痛不欲生啊」

「嗯,到底是怎样的呢。我和小薰子一样没有恋爱的经历,所以也只能用想象的了……不过恐怕我们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办法理解真正的恋爱的感觉哦」

「哎、姐姐大人没有……恋爱的经历吗?」

「因为我从初中起就一直生活在这所学院里啊……而且在小孩子的时候,对于喜欢这个词的含义,恐怕还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吧」

「呃,那是什么意思呢?喜欢上一个人的话,不就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那样吗?」

薰子对于奏所说的话有些不能理解,于是这样问道。

「小薰子的话肯定没关系的。我想你一定能够正确了解『喜欢』这个词汇的真正含义的哦」

奏的回答,让薰子歪起了脑袋。就在这短短的沉默的片刻,远处又传来了除夕的钟声。

「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奏的声音,和收音机中的悲伤的R&B旋律重合在了一起。

「因为心中怀有对于对方的憧憬,想要永远在一起……想要去温柔地对待,想要被温柔地对待。这样的想法一定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人会这样想,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害怕寂寞而想要有人陪伴在身边也说不定,只是把自己的想法任性地强加在他人身上也说不定哦?」

「姐姐大人……」

「……在我小时候,生活在孤儿院里时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所以,一定是想要有谁能够陪在身边,成为我的伙伴吧……因此就一直拼命地努力去讨好孤儿院的老师们。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绝不是因为自己想要去喜欢对方而做出的举动,只是把自己推入了更加孤独的深渊而已……所以等长大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确实很苦恼呢」

奏的话让薰子无言以对。

「啊啊对不起哦小薰子。听了这么无聊的话,小薰子的心情也一定变差了呢」

「没有哦,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稍稍有点冲击而已。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一直以来都单纯明快的薰子,一定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吧。

「喜欢上一个人,原来和喜欢上自己是一样的啊……不知为什么这么一想的话就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呢,对于刚才的歌词也是完全找不出取笑的理由了。自己是否拥有自信,和是否能够被对方喜欢也是完全毫不相干的事情呢……这样想来的话,一定也无法鼓起勇气告白吧……会觉得痛苦也说不定呢」

看着自问自答地寻找着答案的薰子,奏露出了柔和的表情静静地看着。薰子真的是一个很直率的孩子——就像树根一样,把奏的话全部当做了水分慢慢地吸收进了自己的心灵。

「但是,姐姐大人的不安……至今还存在吗?」

「……没有哦。因为,我被救赎了……被姐姐大人们」

奏轻轻地抚摸着薰子写满了担心的脸颊,轻轻地说道。

「大家都是,因为想要被温柔对待,所以才会去温柔对待他人的哦……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真正体会到他人的温柔——紫苑姐姐大人、还有瑞穗姐姐大人,是这样告诉我的」

「是这样啊……」

薰子闭上了眼睛,让奏的话再自己的心中不断回响。

「果然,她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呢……原来如此。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也会感到不安呢。因此,大家才会变得那么温柔呢」

「……虽然,我没有恋爱这样的经历。但是姐姐大人们、宿舍的大家,还有小薰子也是」

奏轻轻地把额头埋进了薰子的胸口。

「究竟大家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我呢,我一直很担心哦……所以,这样的心情一定比恋爱更加让人心跳不已、更加快乐不已……更加痛苦不已吧」

「嗯……一定,是这样子的呢」

薰子零距离地感受着奏的体温,心跳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仔细地回味着『甘甜的痛苦』一词的含义……

咚……

「……觉得挤么?姐姐大人」

「嗯嗯,没关系的」

勉勉强强赶在泡晕之前,两个人丛浴室里走了出来……也不知是谁的提议,最后两个人决定了今晚一起入睡。一定也是因为两人独处的寂寞所致吧。

「差不多,除夕的钟声也要结束了呢……」

「新年现在还没有到呢,应该还有一会儿吧」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七分——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呵呵,今年看来也是早早放弃乖乖睡觉比较好呢」

两个人已经一同钻进了被窝里。竟然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还保持清醒也确实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说的也是呢。像这样刚洗完澡一直醒着也不是个办法,搞不好会感冒也说不定呢」

「小薰子的身上很暖和哦……所以我想一定不会感冒的啦」

奏很开心地把身子向薰子贴了过来,花香般的好闻的味道让薰子的鼻子觉得痒痒的。

「……姐姐大人的洗发水,有很好闻的味道呢」

「是玛丽亚姐姐大人教我的、掺了精油的手制洗发水哦。小薰子也要用用看吗?」

「哎嘿,玛丽亚小姐就是那个……由佳里小姐的姐姐大人吗?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怎么也看不出是有着这样充满女人味的兴趣爱好的人啊」

「呵呵,玛丽亚姐姐大人一直都是充满活力、给人一种不受拘束的感觉,不过本质上是个很温柔、很有女人味的人哦」

「所谓人不可貌相……是吗?」

「嗯嗯,正是如此……啊」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了报时的声音,宣告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新年快乐,姐姐大人」

「……新年快乐……小薰子。嗯」

奏的小手搭着薰子的肩,轻轻地抬起头亲吻了薰子的额头。

「姐姐大人……」

薰子的脸,不知何时涨得通红。

「小薰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了」

「嗯、嗯嗯……彼此彼此」

看着眼神游离地看着上方的薰子,奏开心地笑了,就这样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奏已经不想再勉强自己醒着去听除夕的钟声了。

虽然今晚的话,一定可以保持清醒到最后的吧。但是奏也明白,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晚安」

——薰子此刻终于想通了,奏即使不长高也没有关系的原因。

叮咚。

「会是谁呢?这么一大早上的」

——元旦当天。两个人正在厨房准备着早午饭的时候,玄关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小奏,新年快乐……!」

「哈呀呀……?!」

打开玄关的门的瞬间,奏被紫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啊哈……紫苑真是的」

「新年快乐,小薰子」

「新、新年快乐……瑞穗小姐」

出现在门口的,是瑞穗和贵子、以及紫苑的影子。

「哈啊……果然小奏抱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呢。这样的话新年之初就没有遗憾了」

「呼啊……紫、紫苑姐姐大人,新年快乐……」

终于从紫苑的胸口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的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新年快乐。对不起哦,元旦大早上的就这么吵闹」

「没有哦。因为这样子才是真正的『姐姐』们呢」

「那个……?」

听了薰子有些奇怪的回答,贵子不解地歪过了脑袋。

「啊哈哈,我只是自言自语而已。不过诸位,到底是怎么了呢?新年一大早就赶来」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抱小奏……啊不对,是为了见小奏和小薰子而来的哦」

「刚才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紫苑的真心话呢……我们是想,和两位一起去参拜一下呢。还有这个」

说着,瑞穗把提着的重重的箱子递给了薰子。

「这是……年菜的料理」

「本来想准备两人份的,因为考虑到两位在宿舍可能准备起来有困难所以就……我们是不是太多事了呢?」

「没有的事,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我们原本也确实打算敷衍了事的」

自己以前过年一直吃咖喱的事情果然还是难以启齿啊。薰子苦笑着说道。

「还有,两位的和服我们也一起带来了。如果方便的话,不妨请穿穿看吧」

「哎……和服,连、连我的份也有吗?!」

「嗯嗯。不可以吗?」

薰子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

「不是,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次都没有穿过而已」

「呵呵,脸上写满了不擅长的表情呢」

「呜咕……」

瑞穗说着微笑了起来,看来薰子的心事全被说中了。

「小薰子,不穿穿看吗?我倒是很想看看小薰子穿和服的样子哦」

「奏、奏姐姐大人……」

奏一脸遗憾的表情,让薰子的胸口一紧。

「虽、虽然没有穿过的经历……但是如果愿意教我的话,那个、我、我会努力的」

虽然两人的内情大家并不知道,但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薰子最终还是在奏的请求下选择了妥协。在场的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那、大家一起先吃了年菜……然后再穿着和服去新年参拜好不好?」

「紫苑姐姐大人……」

对于姐姐大人们的造访,奏的眼角浮出了小小的泪花。

「我和小奏已经约定过了。要成为小奏真正的姐姐……不是吗?」

「……是的。谢谢你」

看着两人的样子,大家心中都涌出了一股暖流。

「紫苑小姐,真的是很重视奏姐姐大人呢」

「……你嫉妒了吗?薰子」

「哎……没、没有,怎么会……」

被贵子这样一捉弄,薰子红着脸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呵呵,薰子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了哦」

自己的否定被无视了,贵子有条有理地分析道,薰子羞得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总而言之,我们先吃饭吧……空着肚子可是没法打仗的哦」

「嗯嗯,说的也是呢」

瑞穗和贵子,笑着走向了食堂。

「喂、两位……好好听我解释啦……?!」

手里抱着沉甸甸的箱子,薰子慌慌张张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来,我们也去吧」

「好的。紫苑姐姐大人」

被自己所喜欢的人们包围着,奏和紫苑一起走向了食堂之中。

——满怀着对这样美妙的、新年的第一天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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