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按下了闹钟上的开关。
……嗯……唔。
咦……??已经早上了吗……。
感觉从盖上被子开始到现在,才只是经过了很短一段时间而已。
半睡半醒间手慢慢吞吞地移动着,拉开了窗帘。
耀眼的朝阳洒了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真是令人心情舒畅的清晨啊。
阳光的热气渗过被子传了进来。
歪着脑袋,看了看时间。
指针指着的是,比平时早30分钟的7点整。
……咦?
7点……为什么会是这个时间……?
……。
算了,也好……。
反正……还有点时间……。
……唔~?
再一次,把身体沉眠到瞌睡之中,
但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
吵死了。
是谁啊,大清早的……。
……唔~?
怎么没人开门?都干什么去了啊……
「呼~」
没办法了,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伸了个大懒腰。
好困……。
现在这种季节,无论睡多久都会感到睡眠不足的。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
打开房门,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爬下楼梯。
……嗯?
突然间感到了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奇怪的,和平常不一样的气氛。
应该存在却不存在了的那种感觉。
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环视了一下四周。
……咦,分外安静啊。
就这样呆了会儿,终于意识到那件事了。
静……一片寂静的家中。
例往的烧菜声和新闻播报声在今天早上都听不见了。
而且感觉不到有人在的气息。
取而代之的是玄关钟摆摆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响。
……啊,对了。
从今天起老爸和老妈都出差去了,所以一个人也没有。
因此门铃响了却没人去开门。
啊!
对了,还不知道是谁还在门外等着呢。
慌忙地走向玄关,将手伸向门把正准备开门。
就在触碰到门把的那一瞬间,从对面传来了咔呛的开门声。
「咦?」
对方能把门打开的话,也就是说她手里拿着钥匙了?
但是家里的钥匙除了老爸老妈和我以外就没人会有了的啊。
而老爸和老妈都出差去了。
现在正身处异国它乡,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回来的。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可能。
……那么,会是谁呢?
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从门缝外向屋子里窥视着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木实?」
「咦,阿贵。什么嘛,已经起来了啊」
和我对视着,木实好像安心似了地露出了微笑,然后唰地窜进了屋子里。
「早上好~。叫了几次都没应声,害人家很担心啊」
柚原木实(ゆずはらこのみ)。
是住在隔壁比我小一岁的青梅竹马。
说到木实家,则是和我家有着非常密切的家族来往,不管是在物质方面还是在其它方面。
而对于独生子的我来说,木实就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去年,我因为毕业而去了其它的学校,不过由于上学的路是一样的,所以一直都是一起去上学的。
平时明明都是在家门口互相等着的,由木实亲自来叫我则更是少见。
再说,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已经超越少见成了奇闻了啊。
「木实,为什么会这么早的?而且,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的啊?」
「你是说这个吗?」
微微地侧着脑袋,看着挂着可爱小猫钥匙圈的钥匙。
「是阿姨寄放在我这里的」
「老妈?」
「嘿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阿贵就拜托你了,被阿姨这样拜托了呢。
所以为了不让阿贵睡懒觉,就像这样来叫你了」
木实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自豪地挺了挺胸。
拜托了……老妈也真是的。
不过因为睡过头的人总是我自己,因此被怎么说也没关系了吧。
「呵呵呵~,阿贵睡相真差」
木实把手伸向我乱乱的头发,很高兴似地啪啪地触碰着。
「所以说,我也是刚起来的啊。虽然你能来叫我我很高兴,但这也未免太早了点吧」
「那个,难得的机会,我来做早饭吧」
「早饭?木实来做?」
「嗯」
「真稀奇……不过……你会做吗?」
「啊~。刚才,漫不经心地说了很过分的话啊」
本打算低语的但被听到了吗?
木实鼓起了脸颊。
「因为,木实做料理什么的,没怎么见到过啊」
「真是的~,人家也是有在做饭的时候好好帮忙的啦」
为了偷吃才在厨房里转悠,那也能算是在帮忙吗?
虽想这么说,但还是算了吧。
难得来叫我起床的,不能故意惹她不高兴。
「开玩笑的啦。算了,我马上就去准备,你先进来等一会儿吧」
「嗯」
唔~,好冷。
虽说天气变暖和了,但早上的冷水还是冷浸浸的,洗完脸后感觉脸都绷得紧紧的了。
从今天开始就一个人生活了吗……。
不经意地,又想起那时的事情来了。
那大约是在一个月前。
因为工作的关系老爸要到国外出差。
而且期限从几个月,以致根据情况好像会留上好几年,因为担心只身在外的老爸不习惯,老妈也跟着一起去了。
扔下我一个人在家里。
算了,我没被带去国外也算是得救了。
对老妈究竟拜托了木实什么事这件事,应该是现在最值得令人担心的吧。
被拜托的人是木实,虽然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妥。
总之,在这样那样的事情之后,老爸和老妈就在昨天出门了。
从今天开始这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在充分享受舒适生活的另一面,家务也不得不由我一个人全部包办。
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悲哀呢?还真是复杂的心情啊。
对了。正因为这样闹钟才比平时设置得早了三十分钟。
『阿贵!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啊!』
在房间里换制服时,从楼下传来了木实的声音。
这么说来,老妈几乎用完了冰箱里的所有东西。
还说有必要的话之后再买。
「是啊,老妈都用完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嗯~,倒是还留有一点点!还有牛奶和玉黍蜀薄片,我就用这些来做点什么吧!』
「嗯,那就拜托了!」
这样就好了。
换好衣服后,把书包提在手里推开了房门。
……唔!?
怎么回事,这刺鼻的味道。
从楼下飘来了呛人的气味和浓浓的黑烟。
慌慌张张地爬下楼梯,眼前的景象是……
「咳,咳……啊,马上就做好了你坐着等一会儿吧」
「等等……这个味道……你在烧什么东西啊?」
「当然是在烧鱼啊。冰箱里面几乎都是空的,只有鱼的干货还留着」
鱼的干货……。
看了看在炉子上正唧唧地烧着的那东西。
那正是“咸圆鱿鱼干”。
「虽然想做荷包蛋,但是没有鸡蛋和肉。蒜肠和牛肉干倒是还留有一些……要吃吗?」
「不,不用了」
与其说是早饭还不如说是老爸晚上的下酒菜。
「哼哼哼~」
从橱柜里拿出了两只碗,以很奇怪的姿势把玉黍蜀薄片倒了进去。
……两只?
桌子上并排放着两只碗。
一只是我的,那另一只是……?
「木实,你也还没吃早饭吗?」
「不不,已经好好吃过了。但是难得的机会,我想和阿贵一起吃」
叭嗒叭嗒地往厨房里去了。
已经……吃过了啊?
「好了,鱼烧好了。总觉的是味道极其浓厚的鱼啊」
浓厚的味道!?
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四处满溢了。
「啊,还有牛奶牛奶……」
「给,阿贵。牛奶」
「啊,啊啊……」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难得特意为我做的。
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嗯~,只有这么一丁点菜好像不够啊。另外还有一些纳豆和布丁,很难得的,要吃吗?」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难得的,但有这些就已经够了」
「那么,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轻轻地合起双手,咔嚓咔嚓地吃着混入了牛奶的薄片。
有点甜,不是很美味只是普通的玉黍蜀薄片的味道。
木实好像很高兴地吃着。
总觉得看上去是很逗人笑的,
却又是一张比花还俏丽的带点米粉团般晕点的可爱脸庞。
「怎么了?」
发觉我在看着她,停下了吃东西抬起了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很好吃的哦~。阿贵觉得不好吃吗?」
「我吗?嗯……很好吃啊」
「对吧?」
真的那样认为了啊。一幅好像很幸福的表情。
以那样的表情问那样的问题是没法回答不好吃的……。
只是小小的事情就会觉得很幸福。
对于这样的木实,我是很羡慕的。
「我吃饱了」
吃完了的木实,合起双手这样说着。
「嗯~」
地一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就啪嗒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啊~。暖洋洋的真舒服……」
坐着的位置刚好有春天暖洋洋的阳光照射着。
木实舒服地眯起了双眼。
「木实,小心牙齿会碰一起哦」
「不要紧,我不会睡着的……。只是稍微这样一下子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脸已经溶掉一半了。
「木实」
「嗯~只是稍微一小会……只是一小会的话……没关系的……」
「……」
「……完全不是没关系吧」
算了,和着暖洋洋的阳光,又是难得的早起,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那个,现在时刻……。
看了下手表。
7点45分。
离出门还有一些时间,稍微睡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吧。
偶尔的,像这样悠闲的早上也不错啊。
「呼~……」
都说了不要睡熟了。
用勺子的末端戳了戳木实的脸颊。
脸颊软软的弹力十分有趣。
「唔……」
「木实,别睡了」
继续戳戳……。
「嗯~……」
哎,真拿她没办法啊。
但是,真的感到今天早上很悠闲啊。
手表的指针也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指着7点45分。
「……嗯?」
定睛,再好好地看了一下手表。果然一直指着7点45分。
也就是说秒针在同一位置根本没有动过。「…………啊,停了啊,这个!」
好像是电池用完了,即使轻轻地拍打手表也毫无反应。
等等?
那么,现在时间是……总觉得有不妙的预感。
随即,把木实制服的左袖掀了开来,看了看手表。
『8:10』
8点10分——不好,要迟到了!
「木实,快起来木实!」
嘎啦嘎啦地摇着木实的肩膀。
「呀!?干、干什么?」
吓了一跳的木实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
「看看自己的手表,要迟到了啦」
听到我的话木实看了看手表。
但是,一点慌张的样子也没有,啪地坐回到椅子上并微微笑着。
「不要紧,用跑的的话还来得及」
「哈、哈、哈——」
从离开家到这里几乎一直在以全速奔跑。
大致上,跑步速度还算普通,体育成绩也不是很糟糕。
再说又不是长跑运动员,也用不着任何时候都以这种速度跑吧。
呼吸也快接近极限了。
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木实会以完全没事的表情跑在我“前面”10米之远的……。
嗒、嗒、嗒、嗒——。
来到河川的堤防旁,木实用三段跳轻轻地跳上了台阶。
就那样一口气登上堤防的台阶后,向后……向我回过了头来。
「阿贵,快点快点~!」
好像很着急似地嗡嗡地挥着手。
「哈、哈、哈、哈——。等,等等……再稍微……慢一点……」
在阻挡的台阶前停下了脚步,张肩调整呼吸。
木实则在上跳的同时,以轻盈的步伐降落到了台阶上。
「阿贵最近运动不足啊。只是跑了一小会儿而已」
「稍,稍微等等……。运动不足……我承认……。只是跑了一小会儿……我不承认……。都跑到这里了……怎么可能不累呢……」
「呃?我一点也不累啊?」
突然停下来的木实。
这具小巧的身体里,哪来的这种体力啊。
身体到底是怎样构造的呢?
「总、总之,稍微休息一下……。不然的话,木实你先走也可以……」
「那,那可不行。在这里休息的话,真的会迟到的哟!是吧?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跑吧」
「所以都说不可能的了……。人都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的……」
「那样的话就没问题了」
「?」
「因为人家很了解阿贵的事的嘛」
莞尔一笑,露出像是宣告春天来临的樱花一般的笑容。
对我深信不疑,耀眼的微笑。
……哈,怎么对我评价过高到这种地步了
也就是说,被说到了这份上,也就不能再示弱了。
感觉一直都是这样,被木实从背后瞎鼓捣着。
一口气做好觉悟,然后另一口气冲上了台阶。
「哈、哈……哈~」
站在堤防上,仰望天空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
突然吹来一阵冷风。
就好像让发热的身体也冷静下来了似的,令人惬意的清爽之风啊。
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空,远远地,无限地扩展着。
仿佛伸出双手身体就会融入那青色之中,甚至连身体也会被吸进去似的青空。
「来,阿贵」
「嗯?」
木实出其不意地抓住了我的右手。
难,难道……。
「能不能,再休息一分钟……」
「嘿嘿~,驳回」
难道还要继续那个——?
「跑起来吧!」
啊——!
「哇!!喂,等等,别拉着我啊——!喂——!」
迎来了高中生活的第二个春天。
到底是为什么呢?
最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潮澎湃。
是沐浴和煦春光的缘故吗。
还是,预感到了崭新生活的展开呢!——
「哈、哈、哈、哈……。跑到这里的话,应该就来得及了吧」
「哈、哈、哈……」
跑,跑得太厉害了而感到很不舒服……。
「真是的,阿贵。居然想伪装成身体不舒服来蒙混过去」
「哈、哈……并不是……伪装……」
「尽说谎。阿贵,像这样说谎的话,会变成《狼来了》里的少年哟」
哈……。
所以说,那是木实的过大评价啦。
还是像小孩子般一直粘在我身后时的那种感觉吗?
不管说多少次都不相信,还真是令人心情复杂。
「啊,对了。阿贵,今天的晚饭打算怎么办?」
「晚饭?」
「你想想看,阿姨她们不在,冰箱里也空空的吧。所以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啊,是了。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还什么都没考虑过。
「是呢。总之放学回家之前,先去买点必备品好了。而且现在也还没决定到底该怎么办。总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就先随便买点便当将就一下吧」
「便当吗……」
木实微微陷入了沉思。
「那个呢,阿贵」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了不知是谁跑过来的声音。
「哈、哈、哈——。终于……终于追上了」
这家伙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损友向坂雄二。
据说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世家的儿子。
也不知是真是假,好像是以前统治着这一带的家族。
即便是现在好像也还有着那种影响力,据说除了这个城镇,和周围城镇里那些有名人也有来往。
只要见了那所大得离谱的宅子,就会觉得这并不是传闻。
要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话——,恐怕还真会成为年轻的殿下大人呢。
虽然常去雄二家玩,但传闻中的真相什么的,或是在从事着什么事业什么的,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虽然很想知道得详细一点,但雄二好像也不怎么提及这方面的事。
所以我也没怎么详细过问。
不过也罢,虽然是个富家少爷,但态度方面也并不怎么嚣张跋扈。相反还是个老好人。
「啊,阿雄,早上好~」
「早上好,雄二」
「还好意思说早上好,你们这些薄情的家伙。不但追过了别人,还连招呼都不打就把别人抛在了后面」
「咦,雄二你有走在前面的吗?」
「当然有啊。我都不知叫了几次让你们等等了。看着你们逐渐远去的身影,我难过得都快要炸裂掉了」
「啊,抱歉。真的没有察觉到。因为在全速地跑着,所以没有余暇顾及四周」
「嗯,嗯,没有察觉到~」
「谎话连篇,你这小不点!明明一边喊着『我们先走了~』一边超过去的吧,可恶!」
雄二把手放在木实头上,嘎啦嘎啦地摇晃着。
「呜~」
「真是的。对了贵明,叔叔和阿姨已经走了吗?」
「是啊,昨天晚上就走了」
「也就是说,今后就是一个人的舒适生活了。真好啊」
「你在说什么呀。雄二的父母,不也常因为工作的关系而不在家的吗?那和一个人生活有什么区别吗」
「虽然是那样没错,但每天都有人来所以感觉还是不一样啊」
「这么说来,阿雄家里,每天都会有女仆来做饭的吧?真好啊」
「啊,我倒是比较羡慕这个呢」
「那个才不是女仆,是保姆!」
「……不是相同的吗?」
「不同,完全不同!女仆和保姆之间,可是有着无法逾越的高墙……,就是那种叫做浪漫的东西!!」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想还是能够体会你的心情的,所以别太当真了」
「可恶~,如果是年轻女仆的话该有多好啊。我家的保姆都是大妈级的,一不留意就会来打扫我的房间。而且还听说会把我的事逐一向老爸汇报。简直就像是被保姆监视着的感觉?这样的话,即使什么时候发生杀人事件也不奇怪了呢」
「真是奢侈的烦恼啊」
「不管怎么说。男人追求浪漫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总觉得,好像很美味的样子呢」
「别把这个和栗子相提并论啊!」
咔嚓咔嚓咔嚓——。
「呜~」
「真不能理解,有钱雇保姆的话,还不如买个机器女仆来得划算呢。我家的所有人都对机械敬而远之啊。为什么会有这么陈腐的思想的!」
我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明白个中缘由。
因为在那个家里,雄二才是不协调的存在。
『木实~!』
哇!!
从街角拐角处,传来了和木实打招呼的女孩子的声音。
转头看去,两个女孩子正往这边走来。
「早上好~」
「啊,小满~、小千~,早上好~」
向女孩子们挥着手。
「学长也是,早上好~」
「……早上好」
「噢,早上好」
「……」
我一沉默下来,旁边的女孩子便用偷窥似的眼神看着我。
「学长?早上好!」
「啊……啊,早上好」
「呃,那个,那么我们往这边走了」
「呃?已经要走了吗?」
「时间已经很紧了。不能再磨蹭了吧?」
「唔,嗯……那么,就在这里分手吧」
「对了,路上小心汽车」
「嗯」
「那么再见,当心野马暴乱喔」
「啊。如果阿雄你不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你还挺有型的说……」
「哇!干、干什么啊,那一副好像被卖掉的小牛犊似的眼神!?」
「我们先走了」
「那么学长,先失陪了」
「……走好」
说完客套话,木实就和那两个女孩子一起走掉了。
……呼,走掉了吗。
「……」
「河野学长,早上好!」
「哇!!」
顺着音源回头一看。
在那里除了贼笑着的雄二以外没有别人了。
「莫非刚才的是……雄二?」
「答对了,是我七彩的声线。吓到了吧?」
「我说啊,雄二……」
「什么?」
「下次的笔记,考虑看看还可以问谁借吧」
「啊!喂、喂,等等啊。怎么这样就生气了,刚才只是稍微开个玩笑而已啊」
「真是的……」
「不过,就算刚才是在开玩笑,你对女人还是没辙啊」
「也不是对女人没辙。只是有点,怎么说呢,只是不清楚该怎么去相处而已」
「什么嘛?那还不是一回事……」
「那,那是……」
被刺到了痛处而变得无言以对。
也正如雄二刚才所说,我确实是对叫做『女孩』的这种生物万般没辙。
因为不是很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所以只要一说话就会变得非常紧张。也因为对方柔弱得好像随时都会坏掉一样,所以也不敢去碰。
在小时候,我想还没有没辙到这种程度……。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却发觉已经没辙到现在这种程度了。
「不过,和木实在一起则好像没事吧」
「大概是把木实当作妹妹看待的缘故吧」
「妹妹啊……」
雄二叹了叹气又耸了耸肩。
「那对雄二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算是吧」
雄二苦笑着。
「但是,还真是可惜啊。对女人没辙,人生的一半以上就这样浪费掉了」
「所以说,我不是说了不是没辙吗」
「知道了知道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这样说着的雄二苦笑着,露出了一脸抱歉的表情。
「那个,怎么说呢……抱歉哪」
「所以说,为什么雄二要道歉啊?」
一提到这个话题,雄二就不停地道歉。
「这个…怎么说呢…」
咯吱咯吱地搔着头。
是雄二不知该说什么好时用作掩饰的一贯动作。
「只是这样觉得而已,只是这样。不也挺好吗」——
雄二那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呢。
雄二的话虽然令我有少许的在意。但现在还是决定不去在乎了。
那么,从今天开始就是3月了。
持续到上个月的期末考也结束了。接下来只要掰着手指头等着春假到来就好了。
想干脆直到春假都不去学校算了,因为有许许多多的麻烦事在等着我。
比如说……。
「噢!我的老天爷儿们!」
雄二拿到答题卡后,双手抱头,对天长嚎。
嗯,即便说只是拿到了考试成绩就这样发飙?
「呜哇!只是拼写稍微搞错了一点而已,给点辛苦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看来,雄二对自己的粗心大意相当没自觉呢。一点一滴地积累的话,就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真为他感到悲哀。
雄二家的家规挺严格的,考试的结果当然是要全部过目的。而且雄二的“姐姐”又是个闹事将军。与平常家比较起来,当然会是很生气了。
「果真……全是大叉呢」
「呜哇!!不要从旁边偷看啦,贵明」
很在意我从旁边偷看,雄二吼道。
「说起来,你的又怎么样呢?让我看看」
雄二仿佛是为了报复,抢走了我的成绩单。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这种时候雄二的执著就如同钢铁一般。我也不想做无谓的事,就直接把成绩单给雄二看了。
「……切,正确的地方比我多。瞒着我偷偷去用功了吧。」
「如果有把我拉入歪门邪道的空闲,还不如好好去用功一下。」
是的。雄二常常拖我去游戏中心,看电影,或者是鉴赏怪异的DVD。策划了诸如此类能让我成绩掉下来的东西。
然而,结果却是雄二自己一个人走入了不复之路。
我想雄二一定是把自己的精力消耗在了错误的地方吧。
其实,我成绩的平均分稍微比他高一些也只是走运而已。比如说这次,虽然我的分数高,看起来好看一些。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雄二对我那还不算坏的成绩表示不满,但还是整整齐齐地叠好了自己的成绩单,然后粗鲁地塞进了书包。
「嘛,……算了。学习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啦」
「人生虽然爱恨交加,还是早点找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做伴好了」
「我想不是这样的」
「……」
「什么嘛?」
也许是因为不满我的吐槽,雄二盯着我,似乎想说点什么。
然而结果是只好耸了一下肩,很惋惜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总之,这样也不错」
又是这个吗?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哦。
对于把与可爱女孩子交往作为人生最大目标的雄二以及如同我这般「不擅长应付女孩子」的状况来说,还真是一言难尽。
真是的……说一言难尽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然后到了午休时间。
如同往常一般我们去学校食堂解决午饭问题,而我也决定稍稍报复一下雄二。
「也没什么吧?即便不擅长和女孩子交往。也不会给雄二带来困扰。对雄二来说反而还减少了竞争对手,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这样说道,然后等着看雄二怎么回答。
端着叉烧面的雄二终于打算回答我了,放下装着叉烧面的盘子,看着我。
「我直说了吧」
「?」
「你面有女难之相」
「女难之……相?」
「我的预感通常都是非常准确的」
这家伙已经……。
我叹了口气后说道。
「如果通常都……准确无误的话,那么请把这预感用在考试上吧」
就在我说这话的瞬间,雄二摆出一副「我真是不明白」的表情。虽然大概知道是白费力气,但还是对我这样说道。
「这就是你以往如此对待女性所招来的惩罚。好好做好觉悟吧」
「做…做好觉悟……」
「在我预想中你将遇到的女孩有:精通降灵术的,没有计划就去挑战格斗冠军的,然后还会和一位奇怪的美国小女孩撞在一起」
「……」
真是的,雄二不受女孩子欢迎已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先不说和女孩子交往这件事本身,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实际存在这么夸张的交往方式呢。
在那之后,雄二还说到了新学期的话一定要有新的邂逅,等春假的时候去附近的女子学校进行搭讪远征……诸如此类的邀请,但都被我回绝了。
但是……。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这样下去的话……——
「大家稍等一下~还有联络事项的事没说~」
在放学后人声嘈杂的教室里,涌起了稍显缓慢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被人们的身体挡住了,从我的座位是看不到的。
正要从教室出去的人们都发出了不爽的嘘声。
稍后,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子站在了讲台上。
「好了好了,注意了。男同学请快点坐下~光是吵闹的话就结束不了了~」
以全无紧张感的说话方式,那个女孩子在平息着同学们的牢骚。
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小牧。
她的全名是小牧爱佳(こまきまなか),是个有着下垂的眼角,漂亮的外表,并且落落大方的女孩子。突然看过去的话,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不擅于积极表露自己的类型。
真要说的话就是有一种很容易被人强迫的感觉。
班长的职务也是在对彼此都不熟悉的第一学期刚开始时,被推荐了才选上的,记忆中应该是这样的吧。
看起来就很矮小,感觉上也不怎么可靠,立在讲台上就仿佛站错了地方一样。
让大家意见统一起来看来是比较渺茫了。
「真是的~大家听我说啊~!」
面对着毫无意思停止吵闹的同学们,班长站在讲台上显得非常慌张。
「听我说啦~」
虽然像自己在猛火上架了水壶一样自讨没趣,但在小牧这样反复哀嚎了几次之后,教室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确定大家都静下来之后,班长开始了联络事项的说明。
「这~~个……首先是,关于自行车停车场的利用状况……」
她一边看着影印本一边读着上面的内容。
班长的口齿绝对算不上是伶俐。倒不如该说是有点偏向口吃,不擅长绕口令的那类型。
做事急急忙忙地好像小动物似的,和自信啊、游刃有余啊之类的词感觉完全沾不上边。
不停地在走来走去,感觉上似乎是在微妙地努力着什么……虽说和什么很像,但真要说是什么的话却又想不起来。
总之,就是这种感觉了。
正因为是这样的班长,完全无法给人留下能带动大家做事的印象……
尽管如此,我们班也不可思议地,在这样的班长的号召下而渐渐安静了下来。
其实,隔壁教室的吵闹声还在继续,完全没有班会已经开始了的样子。
而我们班这边则不知为什么的,似乎已经算是在顺利进行了。
班长的魔术——大家是这样称呼这种现象的。
「为此,从明天开始一周时间里作为迟到管制周,会在预备铃的时候关上校门」
……给我等一下。说是要在预备铃的时候关上校门?
一直也当作耳边风的我,在迟到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也不禁抬起了头。
「呃呃!」
「不是吧,都第三学期了还搞这种东西啊」
「班长太专横了!」
果然,班长的话刚说完,教室里各处都升起了不满的火势。
「那那那又不是我的错~!」
虽说班长的反驳是对的,但也没能因此平息大家的吵闹。
倒不如说以此为契机吵闹声逐步地扩大了。
「真是的~!话还没有说完啊~静一静,静一静啊~!」
班长一边涨红了脸,一边啪啪地拍着讲桌。
当然,与其说是富有震撼力的,倒不如说是非常温和的。
班长一人的声音和全班的不满比起来就像一吹就会消失的尘埃一般。
但是……
「呜……呜呜……」
『不好,一幅要哭的表情』
『再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停停,大家安静点』
『喂,那边的,睡着的人快起来』
同学们都自动停止了吵闹。
这也是班长的魔术吗?
「那么,关于迟到的事,特别是早上有晨练的社团,之后会发放注意事项表。从属于体育部的人,关于早上的社团活动……」
班长趁着吵闹之后静下来的空闲,把必要事项一口气说了出来。
但因为这一口气拖得太长了,慌慌张张地连说话速度都没调整一下,听起来很是不正常。
之后是自行车停车场的整顿没有完成以及图书卡变成了条形码什么的,老套的联络事项都不知道说了几个。
最后,班长扑通一下把影印本放到了讲桌上。
「那么,和刚才的事项有关系的人请来拿影印本……」
刚一开口,班长周围就形成了人山人海的局面。
「哇、哇哇!」
呼,总之就是这样的情况吧。大家为了能早点回家,所有人都一起聚到了讲台那去拿影印本。
「啊,啊,这个,请按顺序,啊呜呃哦啊……」
矮小的班长一下子又看不见人影了,只能从人墙里边听到她啊哇啊哇说话的声音。
「呃?要注意书是吧?不是?啊哇哇,那个和这个搞混了,这个,自行车那一摞?啊啊,不要混在一起啊~~~!」
从拥挤的人群间隙有时候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班长惊慌地在里面拼命挥着手。
我一边以事不关己的姿态从远处看着班长的状况,一边考虑着别的事情。
那种乱作一团的样子,像什么呢……
啊,对了,就像是小仓鼠,在滚筒里咕噜咕噜跑着的那种。
那拼命的慌忙劲儿,根本就一模一样。
「这个,那边是辅导书,谢谢惠顾~啊,等一下!都说了不要混在一起啊~~~!」
说起来好像没有必要一个一个地交到手中吧……
但那个慌里慌张地努力着的班长,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的样子。还是一样的不得要领啊。
「班长,也给我一份」
「给我三份,快点啦班长」
「班长,我还没拿到~!」
让谁帮忙拿一下不就好了嘛。
不,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事态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呜呜呜……我我我又不是班长~~~!」
没错,班长其实并不是班长。
说来虽然饶舌,班长其实是副班长。
真正的班长在上个月卷入了交通事故,据说痊愈需要三周的时间,所以现在还在住院。
据本人说,是为了救助横穿人行道的老婆婆而挺身到了卡车之前……
虽说好像忘记了什么,但那个一直也随随便便的家伙说的话大家从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总之班长其实是代理的。
但是,从这件事开始副班长就一直代行了班长的大部分职务,所以实质上就算班长不在也没有任何问题。
……真是,差点咬到舌头了。
只是,班长看来并不想因为这种原因成为正式班长。
这样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要~~~」
从旁看来可能会以为她还挺高兴的。
不过,其实她本人已经完全慌乱了。
算了,这种事随便怎样都好。
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里面混乱的纠纷,我一边向出口走。
「各位,大家,早上好,都过得很好嘛」
喧嚣中,从门那边传来了某人轻浮的声音。
讲台桌前的骚动一下子停止了。
声音的主人确认自己已经确实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后,脸上明显地浮现出了轻浮的笑容。
「真是的,伤脑筋啊。如果全身湿透的小猫快要被车子撞倒的话,作为人一定会冲上去救它的吧?」
「救助对像换成猫了吗」
「班长!!」
班长发出了像尖叫一样的声音。
对小牧的发言产生不协调感的人应该不少吧——为什么要自己叫自己呢。
没错。
正是那个家伙,班长所期待的人物。
真正意义上的班长,这样说着的时候舌头又缠上了。
「……原来如此啊,这家伙才是班长啊」
「我竟然遗忘了同班同学」
「喂喂,你们几个,重点不是这个吧」
「班长,不要像有钱人那样一边吃巧克力一边摆弄头发,快来帮忙啊!我一个人很辛苦的!」
如果说这家伙没有在履行班长应该履行的义务的话,印象中在他入院以前就是这样了……
「哎呀,抱歉抱歉。你看我这德行」
「班长,你的胳膊……」
真班长的手还裹着石膏和绷带,看来伤口还没有痊愈。
「班长的职务今后也拜托你来代理了,不,反正也是第三学期期末了,我就这样隐退好了,你就干脆上任正式的班长吧。没错,这样就好了。请务必上任,不必介意我的」
一瞬的沉默,紧接着,教室里响起了近似爆炸的欢呼声。
「万岁!新班长万岁!」
「恭喜,代理之后终于成为正式的了呢」
「为了班长大家举杯吧!把秘藏的香槟拿来!」
「班长,现在的感想如何?」
「请班长谈谈今后的抱负吧」
「怎怎怎,怎么会这样啊~~!!」
班长悲怆的呼声,在狂热赞词的暴风雨面前被完全地淹没了。
合掌、默哀——
哔——!
烫烫烫……。
夜里。
稍显迟到的晚饭时间。
立刻往买回来的杯面里倒开水。
嗯?
正揣摩着时间打算看看手表的时候,玄关的门铃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是谁呢?
打开玄关的门,木实捧着大碗站在面前。
「给,这个」
木实微笑着把碗递了过来。
碗里装着的是鸡素烧,正噗噗地冒着热气。
「这是你的份哟,妈妈让我端来给你的」
「是吗,谢谢了」
很高兴能这样挂念着我。
「那么阿贵,我先走了。明天见」
「啊,再见」
「早上我会过来叫你的,你就安心地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微微一笑,木实就回家去了。
「……」
对于眼前的光景,我还觉得难以置信般地傻站着。
反应过来后回到客厅一看……
……糟糕,杯面都泡糊掉了——
3月2日
…………。
木实,好慢啊。
说了会来叫我的,不会自己睡懒觉……了吧?
而且还没过三天啊。
看了看手表。
再不出门说不定就麻烦了。
没办法了。去木实家看看吧。
『来了,是哪位呢?』
刚觉得啪嗒啪嗒的拖鞋声接近的同时,玄关的门就紧跟着打开了。
「啊,阿贵,早上好~」
「早上好」
柚原春夏(ゆずはらはるか)。
非常温柔而且非常有活力的木实的母亲大人。
平时是很温柔没错,但一旦发起怒来就像鬼一样可怕……。或者说,因为没见过鬼所以比鬼更可怕。
还有,叫她阿姨的话她也会生气,而且是非常地生气。
换句话说就是非常难缠。
为什么在我周围,奇怪可怕的女人总是这么多呢?T-T
「你在说什么?」
「没有,完全没有,全没,一点也没」
「那么,木实她……怎么样了?」
「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叫她」
说完啪嗒啪嗒地拖着拖鞋上了二楼。
不会是……还在呼呼大睡吧?
『木实!快点起来了!阿贵来接你了哦!!』
空气在麻酥酥地震动着,耳鸣声则「唧」地响个不停。
『哇!』
咚!
从二楼传来了很响的声音。
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也能判断出,那是慌忙起身的木实从床上滚下来的声音。
『啊,已经这么晚了!!好过分~,妈妈。为什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木实,果然还在睡懒觉啊……。
『我叫过了的呀。不过不管叫了多少次都不肯起床的是木实吧?』
『妈妈欺负人家~!』
「早、早上好,阿贵」
「……早上好。我记得,你有说过要来叫我的吧?」
「有、有好好地起来过一次哦!起来,然后打算去叫你的」
「骗人是不好的吧。刚才阿姨不是说过叫了你好几次你都不肯起床的吗」
「才没有骗你!只是闹钟刚好停了而已!」
木实说到这里,然后低声补充道。
「……虽然没什么印象」
「……那么,我先走了」
「啊,等等我~!一会儿就好,我马上就去准备~!」
然后向右转,慌慌忙忙地爬上了楼梯。
果然,还是老样子啊……。
「对不起呢~!虽然已经叫了好几次,那孩子就是贪睡」
「没、没事,一如往常而已……」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搔着头的我,不知为什么阿姨一边微笑着一边点头。
『妈妈,没有替换的衣服了啊!』
「呼……,来了来了,替换的衣服的话在衣橱里放着的吧」
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啪嗒啪嗒地上了楼。
好像花了相当长时间哪。
这样下去,铁定会迟到的。
「木实~,总之我先走一步了~!」
『啊~,等等、等等、等等~!』
『喂,木实!只穿着一条内裤想到哪里去呀!』
『好痛!』
「乓」地传来了用勺子敲打物体的声音和木实的惨叫声。
『但、但是阿贵他……』
『好了啦,换好衣服再去!』
哈!在搞什么飞机啊。
『阿贵~!!马上就好了,再稍微等我一下~!』
「我知道了,你冷静一点」
真是拿她没办法呢……——
说起来……。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虽然还不应该到慌张成这样子的时间。
「……等等」
昨天在班会上班长也说过,说什么在迟到管制周里打预备铃的时候就会准时关上校门……。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哇,糟了!」
本来一直都有着充足的时间的。
不过这周就不同了。
正式铃和预备铃的5分钟之差真是要命。
难怪大家都那么急!
「再,再见!我先走了!」
我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开始跑了起来。
虽然木实好象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不过现下没有这个闲暇,现在只能用跑的。
我一边不时地留意着手表一边跑着混入了学生人流中。
男生们边跑边拿下学籍栏的印记。
现在连骑自行车的女生的短裙和白色内裤都没空去留意。
拼命地上坡跑着。
已经没有注意自己打扮的人了。
我也是连一点时间也不敢浪费,在缓缓的长坡上拼命地跑着。
「哈、哈,明明都已经3月份了,为什么迟到还是会被管制?」
由于最近缺乏运动,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短跑的话,还是有自信的」
虽然嘴上不认输,但向前迈出的步子却越来越沉重。
平时走路时倒不怎么觉得,不过像这样跑的时候,稍稍有些坡度脚就不听使唤了。
不管怎么跑啊跑的,坡道也还是没到尽头。
放眼望去,视线中的校门成了既高又远的存在。
到了爬坡竞赛的后半,谁都可以看得出跑步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
简直就像在海底奔跑一样。
虽然自己已竭尽了全力,但朝阳中的上学情景却像慢动作一般缓缓地流动着。
(啊啊,缺氧的头在晃来晃去)
再这样跑下去的话估计会看见走马灯的样子的。
(说实话,在终点面前突然倒下也不错啊……)
一瞬间,反复出现的景色不见了。
终于,正在关闭中的校门映入了眼帘。
还差一点了!我竭尽全力,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口气。
「哇啊啊啊!等一下啊!」
从即将合上的校门的缝隙间,侧身勉强挤了进去。
赶上了!
就这样,我如同跑完全程马拉松的选手一样,当场瘫了下来。
「不不不不要在那里停下来啊!!」
「呃?」
回头一看,那里有一个骑着自行车并侧滑着将自行车停在正门前的女生。
啊!是刚刚那个穿白色小裤裤的女生。
本来是走在我前面的,什么时候超过她的呢?
校门已经关上了。
那位女生就那样停着自行车,颇显依恋地偎依着校门。
「……」
用莫名其妙的憎恨眼神,盯着校门里的学生们。
看起来好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猴子一样。
咭~~~~~~……。
啊,莫非是在瞪着我……?
「……」
我也望着她,结果就这样变成了两个人互相对望着。
果然她是在瞪着我。
难道是……因为我进了校门就立刻停下来的缘故,才害那家伙没赶上的吗?
那女生的视线跟着我的一举一动而移动着。
看来憎恨我的事似乎没有弄错。
虽然的确是做了不好的事,但如今也没办法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怀着内疚的心情向教室走去。
「呼~,勉勉强强赶上了呢,阿贵」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
「喂,河野」
吃过午饭回教室的途中,在教职员室门前被班导叫住了。
虽然预感到会是什么麻烦的事,但已经被这样叫到名字了也不能装作没听见溜过去吧。
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我的手便被堆上了一大摞影印本。
「把这个交给班长,是毕业送别辞的调查,让她在授课结束后发下去」
伴随着不好的预感,班导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马上回教职员室了。
像这样的我根本就是厄运不断。
算了,随便吧,反正也是要回教室去的。
我再次向教室走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立刻就看到了班长。
这大概也称不上偶然,离教室越近碰到同学的几率也就越高,总之我很幸运地能尽早从老师交托的任务中解脱出来了。
「喂,小牧」
正要进入特别教室的班长,见到了我后便浮现出了坦率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走廊上。
我和班长都打算先寒暄一番……但在那之前,却从旁边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班长,下节课是在教室里上吗?」
「交作业的期限不是今天吧,班长」
「啊~下节课会不会是自习呢,班长」
对于已经被当成了奶妈还是什么的这件事,班长好像也只得认命了。
「班、班长班长的,请不要随便就这样叫我!」
和以往不同,“不是班长”这样的辩词已经没法用了,正因为如此,每次听到这个词都会对小牧产生刺激吧。
刚叫了她的三名同学对于班长的意外反映只得面面相觑。
「长得像班长却不是班长?」
「谁也不让叫的班长」
「不让别人看到却是班长」
唉,看来这样做根本什么也改变不了,或者说更是起到了反效果。
就像预想的一样,班长的脸变得更加红了。
「(让人生气)!下节课在教室上,作业下周交,那种事我怎可能知道」
驱散了那三人,班长肩头一阵阵地上下起伏着,大口地呼着气。虽说是在怒吼却也好好地回答了大家的问题,这是讲究义理还是什么呢?
在转向暂时被晾在一边的我的时候,班长总算是恢复了笑容。
「河野君没有理所当然地叫我班长呢」
为了掩饰内心里其实也在称呼她为班长这样的事实,我暧昧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还被拜托要把影印本交给班长呢。
「这个,今天要发下去的东西……」
在接过影印本后,班长又回看着我。
「……是这样呢」
班长移开了视线,叹了口气。
「对大家来说,我只不过……是个班长罢了」
哎呀呀,越发不可收拾了。
「多少已经有所觉悟了,我的一生就要像这样度过了吧」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经意间,我留意到了班长脚边堆满了器材的硬纸箱。
难道说,她还被吩咐了要帮忙准备下节课用的器材?
都已经拿了那么多东西了还要把影印本塞给她是不是不太好啊。
班长仍旧是一幅乖戾的表情,朝着旁边说着人生之类的话题。
「我,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我是班长来的」
啊啊~嘴上倒是挺要强的。
变成这样也只有帮忙了吧,我弯下腰去,伸手去拿门旁边的器材。
就在这时,我们旁边走过了一名男生。
看着就觉得很疼的手臂上裹着白色石膏和绷带。
紧接着,轻浮的声音飘了过来。
「班长~,干得不错嘛~」
「你给我闭嘴!!」
我们的台词完美地同时演绎了出来——
3月3日
叮铃!
「哇!」
就在刚听到铃声之后,身后的一辆自行车以很快的速度从旁掠过。
吓了一跳的木实当场就跳进了我怀里。
「咳……咳」
扬起的尘土让人呛得慌。
木实用手掩住了脸。
「真危险呢,怎么骑车的」
抬起头的时候,自行车已经在面前停了下来。
本想道歉而又止住了,骑车的女生微微地侧着脑袋。
「哼」
就这样朝着我用嘴角笑着。
这一瞬间看见的侧脸让我想了起来。
……之前的那家伙吗?
那女生收敛住挑衅的笑容,慢慢地骑着自行车,还不时地朝这边回头观望。
显然这是有着什么意图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对我的报复啊。
「阿贵……」
木实不安的低嘱反而燃起了我的斗志。
「很危险,快退下」
我让木实躲在我后面。
「木实就呆在这里」
「还在这里磨蹭的话我就要迟到了」
「…………」
「…………」
喝!
我没有去追自行车,而是在通往学校的路上跑了起来。
平时因为很吃力所以不怎么走的,但民房之间的狭缝有条直通学校的石板路在。
因为有竭尽全力的觉悟了,而且比起那条平缓的上坡路还是走这里来得快一些。
意外地在眼前浮现出那家伙狼狈的样子。
哼哼!胜负早在较量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哒哒哒!由于确信了胜利,我迈着轻快的步伐行进着。
然而下一瞬间,哒哒哒的脚步声却一下子就被“刹”的机械声加重了。
我回头看了看背后,瞬间瞠目结舌。
「为什么……」
白裤裤女生把自行车龙头拎起,一下子就跃上了台阶。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
不……,再多管闲事会迟到的吧……。
果然,推着自行车走会有很大的劣势,相互之间的距离渐渐地拉大了。
虽然明知道原来的那条路比较快,但白裤裤女生还是硬着头皮推着自行车在石板路上颠簸着。
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个中缘由……。
不过这份好胜心还真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知不觉间,我终于到了校门前。
无意识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什么呀,和从坡道跑过来没什么太大分别嘛」
白裤裤女生似乎还没有放弃比赛,在我后面很远的地方攀爬着石台阶。
看来相当不服输呢。
可能是注意到我接近终点了,白裤裤女生也越来越着急,但那也是白费功夫。
白裤裤女生推着自行车一步步地前进。
自行车咯楞咯楞地不断跳着。
尽管这样她还是拼命地把自行车往上推,但那也是白费劲。
然后终于在石阶当中停了下来。
虽一度想先进校门的,但我很快停下了脚步。
无论怎么还是很在意拖着自行车一筹莫展的那女生。
再怎么说见死不救也不大好。
虽然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一面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办法,去帮帮她吧。
我原路返回向校门外走去。
咔嚓。
「…………」
校门在眼前合上了。
虽然很想帮她一把,但看来好像是不可能了。
「南无阿弥陀佛」
双手合一向校门拜了下,我便向教室走去。
「时间蛮充裕的呢!」
「为什么我却快喘不过气来了?」——
3月4日
说起来,今天还没有看到呢,那个骑自行车横冲直闯的女孩子。
向周围环视了一圈,竟然感到有少许疑惑。
不、不要紧的。
今天离迟到还有一段时间,也没有站在校门前,即使那家伙冲进来也没问题的。
发生了两次的类似事情还会再发生第三次这种说法,只是迷信罢了。
有二必有三。
女孩子从被撞倒的我上空飞进了校园。
果然是骑自行车的那个白裤裤女生。
没有任何预兆就突然撞了上来,这次也是一样在空中对我瞪圆了眼睛。
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在这瞬间估计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唔呀!」
啊,摔下来了。
还躺着的我慌忙回头。
看见她一头扎进了园艺灌木丛中,没摔在墙上或者地面上还真是幸运。
飞出很远的自行车仿佛在描述着这碰撞的激烈,毕竟是没有防护好就摔出去了……。
……不过,……我倒是一点事也没有。
「痛痛痛……」
我爬起来之后,她还是一动也不动。
重新看了下……,与其说是冲入了灌木丛,不如说是上半身完全埋了进去。
…………难道说,这也是我造成的吗。
想像了一下将在这之后的痛苦呻吟,我身子一震。
在对方知道我是谁之前,还是逃走比较好吧?
但已经太迟了,虽然人群远远地围着。
但人却越来越多,如果现在把这家伙扔下不管的话免不了遭人非议。
心惊胆战地接近灌木丛瞧了一眼。
「喂……?」
已经昏倒了吗?什么反应也没有。
不过,说起一头扎进树丛的女生,看起来像是前卫衬景一样有趣啊。
干脆涂上油漆弄成灰色的石像好了。
总之得先把她从灌木丛中拔出来……。
但是,我的腰不碰到她臀部的话是拔不出来的。
怎么办?姑且还是先征得本人的许可吧……。
「碰、碰到你不要紧吧?」
即使这样还是会清楚地看见花俏的内裤吧?
不是那种运动短裤的话……。
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害羞呢……?
……等等,仔细想想,既然在上体育课的时候都能看,那么在穿裙子的时候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那个,我拉你哪里比较好呢?」
「不要对着别人的屁股说话!」
「哇!」
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说话了……」
「不是屁股在说话啦!!」
我正在想是不是从树丛中传来的声音时,女孩子挣扎着从灌木丛中自己退了出来。
什么嘛,不饶人的是这边啊。
和白裤裤女生正面相对这还是头一次。
连想想挺可爱的闲暇都没有,她紧皱着眉头瞪着我。
「又是你……」
火冒三丈地嘀咕着。
「又是你呢……」
散发出来的怒气,使我不禁往后退了退。
为了让气氛稍微变得友好点,我浮现出了痉挛的笑容。
「啊……,那个,今天没迟到真好呢。」
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说这话的同时我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到底是谁的错啊!到底!三番两次地在最后时刻挡道!要不是你在我前面磨磨蹭蹭的话我是不可能会迟到的吧!!」
立即就被回敬了三倍量的骂声。
总之一幅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也不甘示弱,立即回了她一句。
「等等,明明都不会迟到了还冲进来的不正是你吗?而且还用自行车把别人给……」
「你说什么啊!!我才没有慢慢悠悠的呢!!点点之间跑直线最快!!这可是常识啊!!倒是你在停车棚前站着发什么呆啊!!」
说话途中给抢了话,接下来便是暴风雨般刮过来的话语。
「就是说,上次在校门口的时候也是,啊,真让人气愤!!人家走到哪你就捣乱到哪!!难道说你是不管地方就发呆的白痴吗!?那样的话请到别处去,别处!!还是说你想说自己先到这儿?像这样刚好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还想和我找这样找那样的借口吧?要是对我有什么怨恨的话在这里好好说清楚怎样?」
她像念稿子一般流畅地一口气念了下来,最后还用手指指着我。
不、不管怎么说……。
那话我只说过一遍,被像这样追问还真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话来回答她。
「……不,没有」
这样不经意回答的瞬间,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没有是什么意思啊?没有!没有理由地给别人添乱吗!?你该不会是想说这都是偶然吧,借口真差劲!!还真有你这种家伙呢!!一脑子的蛋黄酱真令人讨厌!!你这个变……」
刚想要说出很过分的话的时候,她连忙止了声。
好象是注意到周围已经有一大群人了。
「态……啊,啊……」
她就这样指着我,嘴巴不出声地一张一合。
「总之!」
很烦躁地跺着脚。
「这笔帐早晚会好好还你的!!」
一口气念完后,她走回去迅速扶起自行车,从这里离开了。
像经历过暴风雨一般的我们,暂时就这样目送着她离开。
(总之……)她骑的是山地车,被撞到的话还是很痛的。
以后还是稍微多注意一下背后吧。
看戏已经结束,聚众的人流也慢慢溶入到了上学的队伍中。
「发生什么了吗?」
「哇!!」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当场跳起了50公分。
慢慢地慢慢地回头一看,看到的是班长挥着手招呼我的样子。
「怎、怎么了?刚刚那个是由真吧?」
「嗯,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UMA?」
「不是未确认生物UMA,是由·真。理由的『由』,真实的『真』」
班长很夸张地晃着身体在空中写给我看。
未确认生物之类的东西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还是尽可能地避免遇上这种东西比较好。
——次次从背后偷袭人类的未知生命体。
「你认识她吗?」
班长也好像看到了一点现场状况。
我手指着停车棚。
那里已经没有那个叫由真的白裤裤女生了。
「是的,是中学时的朋友。虽然现在不同班」
那倒也是,要是班上有那么个特殊的家伙的话,我是不可能不认识的。
「不认识她吗?她是隔壁班的」
「嗯,没什么印象」
说起来连自己班上的女生的脸和名字也还没全部对上号呢。
『三番两次地在最后时刻挡道!!』不经意间,脑海中浮现出了她说过的这句话。
一件事发生了三次的话……,也就是说还会发生更多次……的吧?
「和由真有点摩擦吗?」
班长一边观察着我的表情,一边重复着问了第三个问题。
「惹了什么祸了吧?」
「不,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我主动闹事的吧」
「…………」
「为什么不相信」——
「喂,贵明!你干嘛还在慢慢悠悠地收拾课本啊!?」
午休的铃声一响,雄二就迫不及待地朝着我的座位飞奔了过来。
慢慢悠悠?收拾课本?
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呢。
「啊!没什么……。课也上完了,现在已经是午休啦!对了,有什么事?」
「发什么呆呢!再不快点就没午饭吃了啊!」
「打算吃些面包什么的,有吗?我去学生食堂就可以了,学生食堂!」
吃面包也好,去学生食堂也好,如果不挑挑拣拣的话。
应该还是赶得上吃午饭的。
「靠!你难道一点也不明白吗?看看你周围啊!哪里还有『慢慢悠悠地收拾课本的家伙』在呀?」
可那……不管是谁……,刚说出口,我便心里一愣。
和雄二所说的有些不同,平时在教室里收拾课本和笔记的学生也是有的。
但是,另一方面,也有课桌上就那么摊了一堆便飞奔出教室的家伙。
同伴不在了。
离开座位的肯定还没有收拾课桌。
两者的区别是什么呢。
答案是一目了然的。
在收拾课本的学生中无一例外。
在这之后都把自带的便当摊了开来。
「今天卖面包的好象来晚了,食堂里都挤成一团了!再不快点的话就占不到饭桌,到时候就只能站着吃了!即使是这样也得有残羹冷饭剩下为前提!」
「看来不妙呀……!」
我即刻离开了座位。
把收拾了一半的课本匆忙塞进了课桌。
一出教室……。
就在这节骨眼儿,大家展开了不分男女不分学级的无差别赛跑。
当然终点只有一个——学生食堂!
「但是,雄二呀。虽然稍微远了点,但到校外的24小时便利店解决午餐不是更好吗?」
当然,我们也正参加着这个无差别的赛跑。
雄二气喘吁吁地使劲摇了摇头,否决了我的提案。
「我可是想吃食堂的拉面啊!」
「啊!那个啊?怎么看那都和超市的方便面差不多吧!」
汤的残渣里有汤料的粉末,那准没错。
「我知道啦!不过那也挺好吃的!」
「嘛,的确如此。虽然味道和拉面差得很远!」
我吃东西经常很随便,但有时也吃食堂才有的菜色。
店里客人多,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那面和荞麦面一样的吧?」
「这点我也同意」
「喂~~~!这边这边!」
在令人窒息的混乱中,雄二在抢到的座位上夸张地手舞足蹈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和雄二明确分工,他负责占位子,而我则负责购买食物。
托着盛拉面的托盘,忽左忽右地闪过人流,向雄二走去。
「久等了,拉面和半熟炒饭套餐!」
有点无聊的讽刺。
雄二没有等我把食物放到桌子上就先端了自己的一份,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筷子吃了起来。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人口密度啊」
从坐下开始,背后就人流不断,椅背不时地被人撞到。
因为坐下后视角比较低,更觉得人群混杂。
「这间食堂向来就很混乱的」
雄二已经快速地吃了半碗炒饭,正喝着面汤滋润喉咙。
「不吃快点的话会给人添麻烦的,后面的人还排着长龙呢」
「嗯,是啊」
我环顾了食堂一周,伸手拿起了筷子。
「啊,那不是班长吗?」
雄二望着远处。
为了赶上雄二而拼命地吃着的我也停下了筷子。
「应该是……」
人群对面班长小巧的身影若隐若现。
在食堂入口附近,迷茫地四处张望着。
像是现在刚来食堂的样子。
如果要在这里吃午饭的话来得也太晚了。
好象还不知道今天面包房晚点的事呢。
虽然人还是很多,但班长这样站在那里好像是有什么其它原因的。
「说来,班长一直是吃面包的吧」
雄二一边回忆,一边摇动着筷子。
「难道是不知道要买饭票吗?」
「有可能」
班长带着茫然,毫无自信地走向厨房前的队列。
啊啊,应该先买饭票啊。
队伍很长。
如果排到了才注意到饭票的事然后再重新排队,恐怕午饭时间都已经结束了。
(没办法啊……)
我作好了被众目睽睽笼罩的觉悟,准备大声呼喊班长……。
「班长!!那里那里,先去那里!!」
四周回响着嘹亮的关西腔。
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似乎是班上的某个女生。
「饭票!!要先买饭票!!」
其她女生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队伍对面的班长慌忙按着指示行动。
周围泛起了轻微的笑声,但仅仅如此而已。
并没有我所担心的恶意嘲笑。
该难为情的人应该是错过了机会的我。
我放下了举在半空中的手。
但是,班长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当班长在柜台买好饭菜时,餐桌这里依然很混乱。
「喂,雄二」
我看着班长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雄二。
「你靠过去点」
「为什么?」
「打紧一点的话勉强还能挤下一个人吧!」
我指了指班长。
「哈,那椅子怎么办呢」
「我和你各坐半边就好了」
「喂喂,真要这样吗?」
雄二嘴里牢骚着向我这边靠拢。
看见拿着托盘四处张望的班长,雄二多少有点心动的样子。
「没办法呢……。喂,班长!!」
雄二的声音被喧嚣声所阻挡没能传到班长那边去。
「班长~!!这里这里~~」
还没等雄二再发声,班长就已经被就近的女生邀请到她们那边去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
没了方向似的,雄二放下了举起的手。
「嘛,没人会不管她的。毕竟是班长」
雄二带着惋惜的口气嘟囔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了筷子。
「是啊,毕竟是班长!」
『毕竟是班长』这句话对于知道她是班长的人来说多少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可爱的好处啊」
「不止如此吧」
外表看来的确让人放心不下。
但还不止这样。
班长对有困难的大家都会倾力相助的,看看平时的班长就能明白。
但那也是因为班长自己为了别人而兢兢业业。
她不计得失,无论是帮谁都竭尽全力,因此周围的人当然也会尽力帮她的。
「嗯,嘛。我还记得呢」
雄二也是不止一次地得到过班长的帮助。
别人需要花长时间的工作,只要班长一加入,就会不可思议地变得非常顺利。
也不知她到底是有什么特殊能力还是别的什么,即使是一团绳结,到了班长手里也会如同施展魔法般地被解开。
虽然作为管理者但却毫无威信可言,而且更不可思议地在班里建立了以班长为中心的人际圈。
(没想到在大家眼里是这么可靠!)
班长做得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出色。
「在干什么呢?」
「呃……?」
「已经吃完了吧?」
雄二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正拿着筷子,伸在空空的碗里。
「后面还有人等着快点收餐具吧」
雄二已经站了起来。
我慌忙收起碗筷拿起托盘。
我们来到返还台准备归还餐具。
不需要整理,餐具用的不是滑落式传送道,而是使用铝制滚轴的轨道传送到清洗台的。
这里不需要排队,我在雄二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怎么啦?快点啊」
「你看好了」
雄二站到了旁边,我随手就把餐具飞了出去。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伴随着优美的声音塑制餐具一个接一个地飞进了传送道。
「全倒!」
我在腰间摆了个小小的胜利POSE。
「又不是保龄球。不过,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喜欢做这种无聊事的人啊」
「我说过保龄球我能打100分的」
「所以我说你无聊啊」
我没有回答。
毕竟杯子不能乱扔,直接放在银色的滚轴上滑了过去。
「哼哼~,还真是个无聊的家伙啊」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在返还台前自己身后不远处——也就是我刚才所在的位置。
「这种程度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是今天早上的那个女生。
名字是……由真吧。
姓是……?
什么由真来的?
好像没听班长说起过!?
「也不是炫耀什么的」
「好吧」
咳嗽了一声后,由真女士用尖锐的目光盯着我。
「你的挑战,吾接受了!!」
哔唏!!随着拟声她指着我。
面对这样突然的展开,我和雄二面面相觑。
「贵明,你挑战了吗?」
「完全没有」
「让你了解质的差距!!我用这个!!」
她一边叫着一边拿出了拉面碗。
的确,和平底器皿相比这个重心更高,难度也更高。
……不过为什么有5个碗?
「啊,那是我的……」
应该是从其他人手里抢来的。
嘛,反正都是空的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看招,超电磁溜溜球!」
「不对,那不是还要滚回来的吧」
带着绝妙的回旋,碗没有撞到传送道的侧壁也没有倒下,直接从铝制滚轴上滑到了清洗台。
随着5个碗全都消失在传送道的尽头,周围响起了感叹声和鼓掌声。
「怎样?服不服!?」
由真摆着胜利的POSE,得意地看着我。
「啊」
「『啊』?就只这样?」
「嗯」
「没有不甘心吗?」
「一点都不」
「为什么!?」
「因为这又不是拿青春来做赌注」
「怒怒怒怒……」
哔唏!!由真怒气冲冲地再次指着我。
「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不,输了。是我输了」
「给我站着————!!」
从清洗台传来了怒吼声。
还没等我们逃跑,声音的主人就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
满脸拉面汤的食堂大妈。
「是你吧!?」
「呃?」
由真吃惊地指着自己。
返还台前只有自己一人的事实,刚刚才注意到吗?
「呃!!」
「难道不知道不要乱扔餐具吗,你这个坏孩子!!」
「那、那个」
「昨天也是你干的好事吧!看你今天的所为就知道了!」
「呃,啊,那个,怎么会!」
看到由真的狼狈相,我和雄二都露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
「走吧」
「说的是」
就算你去自首,每个人的罪状也不会减轻。
只不过又多了一张挨骂的脸孔罢了。
由真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到现在为止,看来我们已经尽力了。
「等一下!你们俩,怎么装做像是没事人似的!?喂,不要跑!!」
「什么?不是你吗?」
「啊、啊,不,那是……」
不会撒谎的她当即被拎着衣领,拖进了清洗台。
「啊呜啊呜啊呜啊~~~救命啊~~~」
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雄二叹了口气。
「我突然想到了鲨鱼的电影」
「我想到的是鳄鱼」
这事先告一段落,故事继续。
「呀!?」
「喔……!!」
从食堂回教室时,在走廊的拐角处不知和谁撞到了一起。
冲击力算不了什么,但从手臂传来的柔软触感可以肯定对方是个女生,我迟疑了片刻,后退了半步。
「对对对不起……。咦!河野君?」
「小牧,不要紧吧?」
「嗯,还好!」
一边擦着红红的鼻子,一边含着泪花说道。
好像是撞到了鼻子的样子。
我也因为刚才那一瞬间触碰到了对方的胸部而脸红了起来。
「在搞什么飞机啊……?」
雄二弯下腰,在廊下拾着散落的东西。
是无数的果子面包。
看来班长也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面呢……。
这么说来的话,刚才那柔软的触觉,是这个东西吗?
「不管怎么看都是华丽的登场啊,面包专家」
「给,这就是全部了。」
「谢、谢谢」
班长鞠躬行礼,抬头看着我们的样子。
「这个……,要吃吗?」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刚才的糖果面包山。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班长,也去了食堂的吧!?」
难道是点心?班长个子小食量大吗?
「因为……」
班长略加思索。
「面包剩下很多的话,面包店老板不是会很头疼吗?」
「哇,真耀眼!」
同感……——
3月5日
叮——!
金属棒击球声在校园内回荡着。
向天空高高飞去的白球象打哈欠一样空中停留了一会就被二垒手接住了。
男子是棒球。
女子是马拉松。
这就是今天的体育项目。
等待着上场打击的时候,无聊地向花坛张望,勤杂工叔叔用胶皮软管在浇着水。
如果只听哗啦哗啦的水声,还会错认为是盛夏。
但现在还是三月,校园内冷飕飕的寒风径直吹来。
叮——!
「又被打中了」
雄二在可恶地嘟囔着。
刚上课时大家都懒懒散散的,这使得体育老师很是生气,所以我们被强迫脱去了运动外套。
穿短袖衫和短裤还是很冷的。
等待上场击球的学生们都靠在一起抱着膝盖。
「快点三振了结了吧!!」(注:三振出局)
这样说着的雄二已经打出了两记安打。
虽然很想赶快结束比赛,但除了面子方面似乎还有其它方面的原因。
「不过这也比跑马拉松来得强多了」
我正嘀咕着,雄二则把目光投向了女生那里。
不,与其说是在关注比赛,不如说是在关注着跑步时哈着气的女生。
「女生们真有精神呢」
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女生听到男生是打棒球时还不满声大噪,但如果被强迫脱去运动外套后再跑马拉松,怨声可能就更是不得了了。
「可能是因为皮下脂肪比男生厚的缘故」
「皮下脂肪,吗?」
听了我无意中随口所说的话,雄二感慨颇深地叹了口气。
「体操服的暴露度还真高呀!」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怎么说呢,这个……应该说是很清晰地勾勒出了身体的曲线……吧」
「不要用手来比划啊」
看到在空中比划着给我看的雄二,我移开了视线。
「跑起来时,特别是像这样瞬间风速造成的效果简直超越了泳装啊」
「别说了,这类话题已经够了」
跑得快的女生已经有一两个到终点了。
离下课时间还早的很,跑完的学生们依次在校园里走着。
「啊,那边也快要结束了啊。你在搞什么啊!快点三振了结了吧!!」
「吵——死了——!」
叮——
「……又打中了」
雄二不爽地撅着嘴。
好象在说这样下去不只是冷,连视觉享受也快没了。
哦,班长也跑到终点了……我想大概是慢了一圈吧。
「不,为什么那种打扮要被指定为体操服,还真不可思议呢」
一边说着的同时,雄二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女生。
「短裤中的屁股只是这样子而已吗」
「不要说屁股」
「这个,象这样,这样……」
「手也不要比划」
雄二说的我也知道。
就这样远远地看看好了。
如果离近了盯着女生的体操服看的话那才令人讨厌呢。
算了,只是单单盯着看的话,并不会被指责为下流的。
「贵明啊……」
雄二边紧紧盯着女生那边边嘟囔道。
「如果成了女朋友的话就可以摸摸看了吧,那个」
「谁知道」
谁也不说话。
我转头不看雄二。
但也不想投入到棒球这一边,因为我毕竟是个男生。
(那个是……)
有个面熟的女生却又叫不出她名字。
原因很快就明白了。
是一直在误解我的穿白色内裤的那个女生。
从班长那得知,名字是叫由真。
至于姓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啊……」
很微妙地眼神交会了。
但她好象表现出很不在乎我的样子。
证据就是她不把自己的视线先移开。
因为有人说过理屈的一方是会先把视线移开的……。
「喂,贵明」
「我认识那个人。加油把她弄来做女朋友吧」
「在说什么啊?」
雄二在我眼前用食指指了指击球区。
「下一个,轮到你了」
「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讲废话的缘故」
「那应该是你才对吧」
慌慌张张地拾起球棒,挥了两三下后站到了击球区。
远远望去,总觉得由真正望着这边。
说到原因则是因为水龙头现在还开着——没理由喝了那么长时间的水吧。
好象是想要避免出现丑态的样子。
意识到了这个的我也不想在她面前出丑。
奇怪的好胜心理似乎也传染给我了。
接下来,投手会把球投向哪边呢。
第一球,确确实实是外角低球。
投手不是棒球部的所以不用担心线路多变。
虽然有可能是坏球,但我不准备放过这球。
叮!!用力一挥。
确确实实的手感。
球象子弹一样飞了出去……。
嘭嘭嘭嘭……嘭嘭。
……掉到了体育仓库的屋顶上。
「你在搞什么啊——!」
嗯~,太过专注而用力过大了。
「真是的……弄丢了会很麻烦的」
「是啊」
「现在是该这么镇静的状况吗?那里即使有梯子也没办法的。麻烦一下!!勤杂工叔叔!!」
雄二大声向正在洒水的勤杂工喊道。
勤杂工叔叔也注意到了雄二。
不只是这样,无意间还向我们这边跨出了一步。
好象有点不妙。
偶尔也会有踩到地上的地锄,然后弹起来的锄柄打到勤杂工叔叔的脸之类的事。
勤杂工叔叔不由得放开了拿着橡胶水管的手。
洒水突然停止了,水管内的水压急速上升。
「啊咳咳!」
从饮水处传来的声音。
靠在龙头口的由真,被激涌而出的水流喷得满脸都是。
遭殃的不只是脸,在这样冷飕飕的天气中,上半身也全都湿透了。
周围的女生慌了神。
有的去拿毛巾给她,有的去关水龙头,其余的则原地乱作一团……。
在那样的大骚乱中,她本人反倒是笃定地站着,用怒火中烧的眼神瞪着站在击球区的我。
……莫非是在记恨我?
确实,问题的原点是我,不过要是仅仅因为我引起了这一系列不幸的事故就让我负起全部责任的话就……
对,这只是偶然的不幸。
归咎错误于任何人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男生三三两两地回校舍去了,比赛结果也就此敷衍了事。
全身湿透的由真,直到被其他几个女生扶着回去之前都一直一动不动地瞪着我。
……到最后,还是我的错吗?——
3月6日
咯哒咯哒。
手表的声音特别地响。
喀嚓喀嚓。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声音。
教室被异样的安静所包围。
窃窃私语不用说,就连按活动铅笔和翻笔记的声音都听不到。
『奇怪了』
『又来了吗』
『怎么回事?』
虽然学生中流动着焦虑和疑问,但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在教室里除了站在讲台上的那人外,其余几十个人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石像。
支配着这间教室的是……?
『怎么可能会有』
这样焦急地说道。
已经快要下课了,不时地留意手表的学生人数也在增加。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有人的喉咙咕嘟了一声。
「接下来……」
离下课铃还有30秒。
本来面对着黑板的数学老师看到学生们的样子,咳了一声,神情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猥亵的笑容。
「现在给你们久等了的考卷!本学年第一次期末考试的结果!!不赶快来拿的话就扣分哦!!」
被点出的名字与名字,四散的考卷。
像糕团一样蜂拥而上的人群,讲台附近拥挤着的学生们陷入了混乱。
发完考卷的数学老师斜眼看着这场大混乱,大笑着离开了教室。
不久,下课铃响了。
「绝对是把这个当成他的生活乐趣了,那混蛋」
已经拿到了考卷的雄二叫嚣着。
我也算幸运,完好地拿回了自己的卷子,在那其中自己的卷子被撕破被脚踩过的倒霉鬼并不少。
「哎,这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特别是理科老师一般都对学生怀有极大怨恨。
发还试卷的时候正是难得的报复机会。
「话说回来,总分多少?」
我偷瞄了下雄二的考卷。
「和我比?打算干什么啊?想体验下优越感吗?」
雄二可怜兮兮地哼到。
「不,大概是安心感吧!」
「你少来。这又不是全部的分数」
「什么?这次发下来的不是最终成绩吗?」
对着正在数着考试科目的我,雄二嘴角冷笑着。
「我是特别对待的」
「……啊,是附加考试吧」
了解。
「但分数是不可能累加起来的」
「问题很简单,你的成绩取得了进步这样对你很有利了」
「这话简直就像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雄二缩了下肩膀,想偷偷看我的考卷,但途中放弃了。
「你没资格……不,大家都没资格这么说。因为都是你把话挑起的吧。」
「这次不差啊」
「是是」
雄二做出挥手驱赶我的样子。
「…………」
「哇!!吓我一跳……」
不经意转过来的雄二,给一言不发就站在那里的女生吓得椅子都弄翻了。
骑自行车的那个女生。
班长的朋友,名字记得是叫由真。
「你这边卷子也发下来了吗?全部就这些吗?嗯!」
「你认识这家伙?」
「关系很微妙就是了」
由真瞥了一眼雄二的考卷。
「……哼哼」
「似乎被她鄙视了……我」
「你这次成绩怎样?我呢,这次稍~稍有点不在状态」
说着,偷偷瞄着我的考卷。
「呃……?」
慌慌张张地和自己的考卷对比。
那个样子的话,雄二在背后偷看也不会注意到的吧。
「雄二,停手吧。小心之后被反咬一口!」
「啊!?」
由真慌忙把卷子扣在自己胸前。
恶作剧即将得逞却被阻挠了的雄二,无聊地耸了耸肩。
另一边,由真这方面……。
「是因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非常生气地指着我。
「不要搞错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分数比贵明还低吗?」
「什么?分数比这家伙还低吗?」
「才,才不是!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那你为什么那么慌张呢?」
雄二打破沙锅问到底,她不由得嘴里含糊了起来。
仇视着我,接着……。
「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就这样叫着逃走了。
「这不是自己承认自己失败了吗」
说起来,她是来干什么的呢?——
(……完了)我刚想回头,可惜太迟了。
在前面走廊上的由真看到我之后毫不客气地对我皱了皱眉头。
「我觉得我好象被某些人当成是傻瓜了」
「你这么说又没有什么证据,那再见」
还是快点走吧。我尽量不和她两目相视,从她的身边就这么走了过去。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我就这么被她叫住了。
虽然我也想装做没听见的样子就这么走过去。可这是由真啊,即使跟在我后面不断纠缠着我也一定要让我搭话的吧。
所以我只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什么事……」
「我先说好了,我可是对你没什么特别意思哦」
「……」
「……」
「还有啥?」
「就这么一回事儿」
「哦,是吗」
「话还没有说完!」
我刚想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说实话,你在哪里干些什么都和我无关」
「那太好了!」
「我们两个想的都一样。那么就这样了吧」
「听人把话说完!!」
由真似乎没有介意我那明显厌烦的口气,继续嘟嘟囔囔地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很多次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场氛围,但我可是完全没有要和你竞争的意思」
「哈?」
「与其说我不想搭理你,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你」
……到底想说什么呢?
「所以听好了?如果我们再在什么地方碰面的话,就故意装作……我说,你别逃,给我听完!!」
由真一边呼呼地喘着气,一边对我怒目而视。
「那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这么针锋相对的对话过后由真却突然欲言又止,紧接着又直起身子盯着我的脸。
「也就是说我是上,你是下」
「那是什么?」
「就是说你根本不值一提」
「还真是直截了当的回答呢。即使当事人就在现场」
「你是在这个问题以外,对象以外的人。连预选都进不了就这么拜拜了的人」
「用得着这样损我么」
由真盛气凌人地用手指指着我。
「所以今后,你别再来挑衅我了!」
你说反了吧……我刚想把这话说出口却又刹住了。
如果火上浇油的话,火苗会溅到自己身上的。
像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比较好。
「说起来,别说你的名字了,就连你原来就在隔壁班我都不知道」
「我的名字?河野……」
「哇~哇~我没听见~」
由真一边嚷嚷着一边用手捂着耳朵。
走廊上有几个学生都在朝这边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由真慌忙调整了姿势。
趁这时我立刻说道。「河野贵明」
「哇,不准说!」
「太迟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好象是在和我说笑一般,由真不由得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总之,我和你是毫无关系的人。无论是现在过去今后。懂了吗?」
「不要一边大拇指朝下一边笑着说话」
……话说回来为什么变成吵架了呢。
经过校门的时候总觉得有种异样的目光在注视着我。
身后出现了一位推着自行车的女孩的身影——就是刚和我分开的那位由真大小姐,正是她。
别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啊!
在刚才那事之后马上就回家看起来是我的一大失算啊。
也就是说她和我想得一样然后就做出了此番举动。
但是……。
碰面了也没办法啊。
但……为什么会紧紧跟上来呢?
「……」
她那怀疑的目光……仿佛就是在误会我正在埋伏她一样。
不急着赶超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是挑衅——她一定是这样认为的吧。
我不时地停下了脚步。
而她也停了下来观察我的动静。
不远也不近,就和我维持着这样微妙的距离。
要这样持续紧张气氛到什么时候啊……差不多,我也累了。
难道说要跟着到我家为止。
不,这很难说。
搞不好那家伙的家就住在附近……不不,这样想就太不吉利了。
一大清早的就要竞走…饶了我吧。
在走下坡到了巴士站的时候,正好来了辆公车。
行驶方向和我家的方向是一样的。
虽然平时是不坐公交车的………要乘上去吗。
只要乘上公交车,就算是她也应该知道我没有意思向她挑衅了吧。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走上了公交车的台阶。
噗咯咯~~。
很久没坐车了,车子的摇晃对内脏有很大的影响啊。
我脑海里想着这件事,偶然地望了一下窗外……。
(啊呀……)
她拼命地追了上来。
哇,摆着一张很生气的脸。
以惊人的气势踩着踏板。
但那速度终究是没法和汽车相比的。
真是的,太逞强好胜了吧。
渐渐地离得越来越远了。
渐渐地,越来越远。但是仍拼命地在努力追赶。
(……等等)
这次该不会又是我的错吧?——
3月8日
「啊哈哈……」
可能是因为我下课前就在课堂上睡太多的缘故,现在是哈欠连连。
回去前喝点咖啡吧。
我走向自动售货机,顺着走廊向着鞋柜的方向前进着。
学校内的自动售货机,午休时放入的货物会一下子就卖得差不多的。
今天尤其严重,热销的产品都已经卖光了。
想要的意式咖啡也亮了红灯。
除此,普通咖啡也行……。
说起意式咖啡给人的印象就是一种很浓的咖啡,但事实上咖啡因的量却比普通咖啡还少。
而且加了牛奶,咖啡因的浓度也就更低了,在消除睡意这方面也没什么作用。
虽然选择不仅限于意式咖啡,但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自动售货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去食堂的那条走廊。
啊,有了。
终于,找到了想要的意式咖啡。
把手里玩弄了半天的硬币,赶紧投了进去。
「啊……」
正往投币口投币的手指,好象碰到了女孩的手指。
正当我慌张地缩回手之时,我的硬币在机器里面哐当地掉了下去。
对方原来是由真。
由真什么都没说,把夹着硬币的手缩了回去。
虽说一指之差但明显是我要早一点,可似乎就妨碍她这点来说她好象很不爽。
和这家伙有着很多误会啊。
要是只看表面情况的话,会以为我是故意来捣乱的。
总之在她说什么之前赶快离开这里吧。
我再拿出一个硬币投了进去,手指伸向意式咖啡的按钮。
「!!!」
由真开始了行动了。
看来她也是想要买意式咖啡的样子。
偶尔目标相同,她该不会又感到输给我了吧。
由真似乎也对这个偶然感到很震惊。
按了下按钮,一阵激烈的声音后出来的为什么是个“很长”的易拉罐。
不对,是意式咖啡的罐,但不知道和什么粘在一起了。
(……中奖了?)
打开外盒,里面的是一个自动售货机外形的手机吊带。
说起来由真也打算买意式咖啡的,如果我没先投入硬币的话这个就是由真的了……。
战战兢兢地看了下她的情况。
由真稍稍皱着眉头,一副什么都不要说的表情。
如果说「给她」这样的话一定会火上浇油的。
不,现在应该是往火苗上加稻草的状况吧。
我拿着意式咖啡和小吊带,向着鞋箱方向走去。
我是没本事把咖啡在这里就喝完的,所以打算边走边喝了。
「啊!」
正要离开那里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疑惑声。
又因为什么事而震惊了吗,由真这次又稍稍提高了音量。
我转身看去。
由真手指按着的地方正亮着红灯。
我这是最后一罐了吗……意式咖啡。
「还是先溜吧……」
噗!我打开了意式咖啡,向外面走去。
由真抽搐着嘴角,仍依依不舍地不停按着意式咖啡的按钮。
咚咚咚。
当然,不可能会有意式咖啡掉出来的。
……这该不会是我的错吧?
虽然由真肯定是了解事情的全部的,但一定是正烦着想揍我一顿吧,真没天理啊。
我不能继续惹她了,向后退着离开了那里。
由真边盯着意式咖啡的红灯,边一个劲地按着按钮。
咚咚咚咚咚咚咚……——
3月9日
春天的气息每天都在增加着。
不是少不少穿衣服的问题,而是喝的东西是加热好还是冰镇好这样令人烦恼的时期。
其实,对我来说咖啡还是热的好。
离开教室后觉得嘴里闲得慌,因为到鞋箱顺路,干脆就到食堂前的自动售货机处兜一圈。
投入硬币。
在这同时,有一个同样拿着硬币动作却僵住的人影。
「……」
是由真。
又来了,又是这样吗。
由真也应该明白这是偶然吧。
但是,由真立刻就盯上了我……不,是仇视着我。
本打算喝意式咖啡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想换一下选择。
我很低调地把手指伸向了牛奶咖啡的按钮。
嘎啦嘎啦,咚。
这时候,红灯亮了起来。
看来今天的牛奶咖啡卖完了。
「……!」
背后传来的气息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说我站自动售货机前,但由真却一直凝视着牛奶咖啡的红灯一动也不动。
又这样!?今天也是我吗!!
不,怎么会这样,咬着下嘴唇正颤抖地盯着我……。
不久,我们之间有位推着两轮小车的工作人员插了进来。
不断地补充着自动售货机中的商品。
那之中虽然也有牛奶咖啡,但如果立刻就买的话只有不冷也不热的常温咖啡而已。
但是,不等工作人员补充完,由真就这样一直瞪着,没有丝毫犹豫地按下了牛奶咖啡的按钮。
一把抓起掉出来的易拉罐然后离开了。
「等等,那个刚刚放进去还不热哦」
对这话充耳不闻,由真气呼呼地离开了。
由真的愤怒让工作人员很不愉快吧,我在心里暗暗替他这样想着。
……不要紧,因为她恨的不是你——
3月10日
今天应该没问题。
确认周围没有类似由真的人影后,我摸着胸口喘了口气。
意式咖啡已经卖完了。
我按下了牛奶咖啡的按钮。
嘎啦嘎啦,咚。
我买好以后,牛奶咖啡也还没有卖完的样子。
弯腰从取物口拿出了饮料罐。
布咚布咚布咚。察觉到从背后传来了由真的怒气。
看着意大利咖啡按钮上亮着的红灯,由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转身便离开了。
「不是的,意式咖啡没了不是我的错。看、看这个,我拿的是牛奶咖啡对吧?喂,等等!」——
3月11日
「嗯……」
前方10来米的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是谁呢。
望着女孩的背影,就是想不出名字。
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我打着招呼快步走近。
「喂……」!!
突然,我想起了她是谁。
保持着友好的手势,我跳向一边躲了起来。
「……?」
由真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一下周围后继续往前走。
呼……危险。
再迟一点发现的话就要发生血案了吧。
从去向来看,由真正要打算回家的样子。
……时间上还有点空余,要向鞋箱那追吗。
本来就很记恨我了,还是避免对她造成多余的刺激为好。
不,等等。
现在看不见那家伙的人反而感到不安。
因为我和那家伙出奇地有缘,分开走的话天知道又会在哪里碰上。
烦恼到最后,我决定和由真保持着足够的距离然后跟在后面。
(嗯!?)
自言自语声音太大了,我慌忙闭上了嘴。
飞快地跑下台阶,去追那家伙。
到底在磨蹭些什么呢,我躲在鞋箱后面。
「唔……」
由真在门口做着奇怪的动作,紧贴着墙壁,施展着螃蟹步法走向门口,只从墙边露出眼睛。
由真好像在窥视外面的情况。
由真向我躲藏的地方望了过来。
(难道是发现我跟在后面了……)不禁回头张望,结果除了我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我把视线转回前方。
「在做什么啊」
「哇!?」
由真后仰着盯着我,撒娇似的语调中充斥着凶气。
「突然出现想干什么啊」
「那是我想要说的。跟在别人后面想要做什么呢」
「才没有跟踪你呢」
「那么为什么躲在鞋箱后面」
「理由大概和你一样」
我和这家伙互相防备着不要见面,结果还是碰到了一起,一时惊讶得愣住了。但是,由真听了我的话后表情变了。
「……理由不可能一样吧」
「呃?」
由真皱着眉头小声嘟哝着,没有继续追问我的打算。
「没什么」
「没什么的话就说来听听」
「烦人。快点走开啦」
已经没事了,由真又露出敌意的目光挥手赶我走。
「今天没空陪你吵架」
「这话还真是坦率得出奇……那我先走了」
说完我从由真面前走过,但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想从背后偷袭?」
「谁会那么做!」
由真满脸怒气地咬着牙。
「事先申明,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真巧,我也是那么想的」
我耸了耸肩离开了鞋箱。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春天已经完全降临了。
放学回家的学生们都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
……那么,那家伙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四处张望,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罢了。
……等等,黑色高级轿车?
明显很奇怪不是吗?
可是又不敢去看车里的情况,因为车里可能会跑出些可怕的人来,那样的一辆车里能坐下不少人吧。
从校门口走出去的学生们都注意到黑色轿车了,但有胆量靠近看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轿车停在校门旁不显眼的位置处,所以也没让人感到特别的危险。
但说到学校前停有高级轿车这种事,确实是不怎么常见的。
话说回来,那家伙又在担心些什么啊。
回头望向学校,正好看见由真从校楼门口的走廊走了出来。虽然她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但在我看来她似乎有点不安的样子。
我在校门口停下脚步,朝由真挥着手。
「喂~由真!没有发现异常哦!」
那家伙慌忙把手指竖在嘴唇前作“嘘~”状。
真是的,都说了没什么异常了啊。
啊,做了件好事后心情真舒畅。
走下学校前的斜坡时,背后传来了大排量引擎的声音。
刚回头就看见校门口的黑色轿车卷着沙尘飞驰而去。
「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最后,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3月12日
特意从教室跑来图书室,里面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服务台处也没看见图书管理员。
我想,即使是图书管理员也未必会比我早来图书室吧。
再次确认了一下图书委员不在的事实。
服务台里面的办公室里也没有人吗,感觉不到有人在的样子。
踌躇着走进无人的图书室里。
走过杂志柜台,经过服务台来到窗边的时候。
「……?」
窗帘不自然地摆动着。
窗户全都关着,空调也关着,图书室里应该没有可以形成风的装置。
换气扇虽静静地转着,但那是在排气不可能会带动窗帘。
有其他学生在吧。
什么也没想就向那里靠了过去。
这次,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动。
蹑手蹑脚地像要避开我似的,在书架间的通道里与我逆向移动着。我条件反射地追着脚步声。
「……!」
传来了惊惶的呼吸声,书架对面的人急忙转向往回走。
我没有改变方向,径直跑到通道的尽头转身沿着窗户边飞奔。
跑开阅览桌这一带,图书室的出入口到服务台间便一览无遗。
书架间飞奔而出的人完全暴露在我的视野中。
「呜!?」
是穿着体操服的由真。
「咕…………」
由真红着脸,虚张声势地努力瞪着我。
然后什么也没说,不高兴地向着出入口小跑了过去。
……用不着逃跑吧。
可是……。
本来体育课的时侯大家都穿着同样的服装没什么好介意的,但一个人穿着体操服在图书室里,怎么说呢,真是莫名其妙地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呢。
……啊,是这样啊。那就是由真要避人耳目的原因了吧。
难道说,我,又遭怨恨了?
虽说只是偶然的遭遇,可这样的解释一定没用。
在只有两个人的图书室里进行着没有意义的追逐……像个变态似的,至少由真那样认为的可能性很高。这下由真心里对我的厌恶度又上升了……——
4月9日
今天睡得特别好。
干脆地摆脱了被子的诱惑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头脑一下子舒畅了,电视里说什么来着,舒适的睡眠醒来后心情自然愉快。
一直都能这样就好了。
伸手去拉窗帘,发觉到情况有点奇怪。
耀眼的阳光照射在窗帘上……。
「喂喂」
慌忙拿起闹钟。
「天啊!?闹钟停了吗!」
不知道上学会不会迟到了,要是大幅略过早上的日常步骤,全力跑的话应该……
不,那样说不定也赶不上,路上要是遇到红灯的话。
全力飞奔也行不通的话,还有个禁招,说身体不好下午才去也算是一个办法啊。
犹豫不决之际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即使在这种状况下,正确显示时间的秒针也依旧快速转动着,我得出了一个适中的方法。
「骑自行车去吧」
骑自行车上学的话,必须得给自行车贴上向学校申请后获得的许可贴纸。
但,几百辆自行车排放在一起,未必每天都全部检查吧。
「被发现了顶多挨骂」
骑自行车能节省的时间正好和睡过头的时间差不多。
「这是紧急情况,嗯!」
最后,我听从了耳边恶魔的细语,和平时一样开始了早晨的准备。
「呀喝~,真舒服!」
感受着充满春天气息的风,我不禁喊出了声来。
平时都是用两条腿走路,爬一般的速度,现在借助车轮的转动飞驰着,真是充满了说不出的爽快感。「车轮的发明真是太棒了!」
毫不吝啬地称赞着几百几千年前的伟人,我利用下坡一口气加速前进着。
要获取骑车上学的资格,家离学校必须要有一定的距离。
我家正好不在那个范围之内。
「发生天地异变让学校变远就好了,哪怕再远100M就好!」
沉浸在莫名的优越感中,我不断地超过徒步上学的学生们。
由于已经不是开学时期了,校门口没有监督人员,轻松通过。
我担心的停车场也没有老师在,不过那只是暂时的,我把自行车尽量推进停车场深处。
「这样就行了」
干净利落地处理完了麻烦事,感觉非常满意。
这下只要回去时没被管理员发现就万事大吉了。
那么,该到教室里去了。
时间还很充足走着去或是兔子般跳着去都来得及。
「……」
「哇,小牧!?」
慌忙闭上嘴但已经晚了,班长的视线早已落到了我的自行车上。
空气中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沉默,班长颤动着嘴唇说话了。
「我没、没看见!」
两手向我做着推回去的动作,用力地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
「那个,小牧……?」
「不、不要紧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个……」
「不、不、没有问题,完全没有关系!!」
班长以倒退的姿势飞快地逃跑了。
事情发展太突然了,我呆呆地看着班长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不安……毫无理由的不安感……。
不过,班长那家伙倒退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那么,接下来到哪里去呢?
……今天是骑自行车来的,趁还没惹麻烦之前赶快离开吧。
「哟,今天怎么又骑自行车了?」
唔?啊!是雄二,大概骑自行车来的时候在哪里被看见了吧。
「呃!?」
我还没有说话,从旁边经过的班长却出了声。
好像是偶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注意到我的视线,班长吓得缩了下身子。
「我、我不会泄密的哦!?」
「嗯?啊。是指早上兴高采烈地骑车上学被看见了吧…」
「因为因为,我为河野君做了假的停车许可贴纸!」
「好意心领了,不过根本不需要」
啊!不好,人类的文明结晶被我浪费了。
这么评价自行车好像太夸大其辞了。
回去的路下坡很多,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了,这和步行有着天壤之别啊。
……明天是不是也偷偷骑自行车来呢。
这样一来要是再能骑上助动车什么的……就根本不用运动了啊。
放学了以后就立刻赶了过来,停车棚这还没有人,自行车密密麻麻地摆放着。
要从最里面把自己的自行车弄出来还真是辛苦啊。
运气好的是,许可贴纸没贴的事好像并没被发现。
「那么,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出校门之前都不能松懈,要赶快。
我骑上了自行车,直起身子用力蹬着脚踏板。
万一遇到老师的话,就在没被问及什么之前喊一声『我先走了-』什么的然后逃跑吧。
想好对策之后我保持着飞快的车速离开了停车场。
「!?」
有人!?
我慌忙握紧刹车。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她也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这边,面对着撞来的自行车僵住了。
「咦!?」
「哇~~!?不要往那边让!!」
吱----!!!
侧滑着后轮,总算在撞到之前勉强停了下来。
但是。
「哇噢、噢、噢……」
我失去了平衡,连着自行车一起摔了出去。
「痛」
摔倒在了地上。
「!!」
这还不算完。
女孩的身体似乎也失去了平衡,虽然脚尖用力想要勉强维持住,但似乎是白费力气,径直地往我这边倒了下来。
「哇、哇~」
就算想慌忙地避开,我的脚还是被自行车卡住一时动不了。
而且还被头上直射的阳光照得看不清东西。
咚。
「啊呜!」
「唔!?痛痛痛……」
沉重的一下,呼吸都停了。
从对方的角度来看的话压在下面的我成了垫子,应该没有受伤……。
……等一下。
这样、这种状况,这种柔软的触感……。
「痛~啊~~怎么回事嘛,真是的……」
身、身体,女孩的……。
我、我在被女孩责备着……。
「你、你、你……」
「由、由真!?」
「别叫得那么亲热!……讨厌、这……哎?走、走开啊!」
「哇、哇,我走、我走……诶?是你压住我了吧!」
「都缠在一起了,手是,脚也是!快点给我挪开!」
「啊、这样啊……那么,唔……?」
「你你你,脸红什么啊,难道你是故意缠住的……不要!!变态!!快点走开啊!!」
「啊啊啊,别乱动」
「呀!?你在摸哪里啊!?」
「没、哪也没碰。看吧,我的两只手都在这」
「下流变态!!!」
啪!!!
「……干嘛啊」
「不、不要……喂!!下面什么在蠢蠢欲动!?」
「不、不是的,误会,不是那里,那是我的肚子,在动是因为在呼吸,要维持生命,是活着的证明啊」
「谁、谁也没误解什么啊!!」
「你才是……啊!那里不行!」
「呃!?呃!?不会吧,我没有碰那里!」
「不要,侧腹禁不起打啊」
「……」
啪!!!
「唔哦!」
「你在做什么啊白痴!!」
「做什么?……我只是在被打……」
「是男人就别挣扎了!!」
「可是,碰到那里的话,哇哇~住手住手」
「就算那样说,但不在这里道歉的话是不会让你爬起来的!」
「啊~!?呜啊……!!」
「不、不会吧」
「唔,要害……」
「难道缩进大腿里了……?断子绝孙了?不会吧!」
「手肘压着胸口……快断气了」
「……」
啪啪---!!!
不但呼吸困难,左右不停扇来的巴掌快把我打出脑震荡了,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啊!受够了!!」
「呀!?」
我闭着眼睛,随手把由真往上推。
出乎意料地,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没有了。
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由真抱着自己的胸口瞪着我。
蛮横表情的脸上一片通红。
「啊……抱歉,不是故意的,难道……碰到奇怪的地方了?」
碰到女孩的胸部了吗,我小心地询问着。
由真转过通红的脸小声说道。
「……肩膀」
「可以继续走了吗?」
「不行」
「再说根本就是你撞过来的……」
话说了一半由真就打住了。
随即视线转移到了地上的自行车上。
由真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吓人。
「……这样啊。为了报复连自行车都特意准备了」
由真看着自行车用怪异的声音小声念叨道。
「那个……喂喂?好像有什么很大的误会……」
「做了坏事还要怨恨别人,河野贵明,你这家伙厚颜无耻!!」
看来开关被启动了。
我慌忙摇着手。
「不、弄错了,我没想那样做……那个,由真……?」
「不许叫我的名字!那么亲热做什么!」
「你不也是直呼我的名字的吗」
「女生这样不要紧!!」
「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
世上居然有这道理。
「那怎么叫你?」
「什么啊?」
「所以说了,告诉我你的姓名,姓啊」
由真不由得吞吞吐吐,一副意外的表情。
可能觉得被知道全名会不方便。
但不就在邻班吗,难道是不想被人轻易知道家氏。
由真稍稍犹豫了一会儿。
「……十波」
只小声说了一遍。
「石佛?」
「数字的『十』,波浪的『波』」
十波?隔壁班里有姓这个姓的人吗。
少有的姓,听过一次就不会忘。
不过,我向来对自己班女生的全名都记不住。
「十波,真的很抱歉。没受伤吧?」
因为有我作垫子,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或许有些擦伤吧。
我老实地低着头,对方毕竟是个女生,按生物性别来说。
「故意的吧」
哇!果然还在误会。
「那个,并不是故意的……」
「别想否认!?」
「在食堂嫁祸我后逃跑!!」
「体育课上朝我的脸上喷水!!」
「考卷发下来时只是因为我状态不好就嘲笑我!!」
「卑鄙地乘公交车还敢看不起骑自行车的我!!」
「还泄露我藏起来的事!!」
喘着粗气一下子说了一大串,最后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
「这些里面哪个不是故意的!?」
「不,全都……」
刚要开口,却因为看到由真认真的眼神而变得吞吞吐吐了。
不太妙,现在争辩的话恐怕要刮起腥风血雨了。
可是,我也不能接受就这样被当成了跟踪狂……。
「总之,被自行车撞上了很抱歉。我道歉」
我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
「对不起」
「呃?」
「非常抱歉」
「那个……知道了就好,嗯。知道错了就好」
十波愣在那里乱了分寸,锐气也没了。
「以后要多留神」
「……原谅我了?」
「啊~,已经原谅你了。我又不是恶鬼。想这样到什么时候,要是被别人看到不是太不像样了吗」
「真的吗?」
「所以不是说了吗,真缠人。我对这样的男生……」
「哼……」
「讨厌……?」
「哼……哼哼……」
「干、干什么,突然笑得那么怪异」
「说了呢,说了『原谅』了呢?」
我带着黑影慢慢站起来,十波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那又怎么了……」
「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不需要再顾虑什么了……」
「什、什、什……」
「想得太简单了!!我道歉的事只是自行车撞到!!和其他的无关!!」
「你你你说什么~~~!!」
「那些究竟又算什么!!其它的那些事不是故意在找茬吗!!倒不如说都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挑衅之后结果自讨没趣吧!!」
说出来了!终于。
说完的同时,我双手交叉进入了防御姿态。
准备好挨一脚飞踢,但却意外地平静。
十波低着头默不作声。
沉默。
说话象连珠炮似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了反应,总觉得不对劲。
「……果然有呢」
「呃?」
好像声音在颤抖……哭了吗?
「果然有呢,像你这样的家伙」
……不、不对。
怒气在膨胀着,小宇宙在膨胀着。
感觉到了连大气都在震动的杀气。
「完全不听别人说的话,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
「那个,我说,喂喂?」
「明明是那种人还要摆出副施恩图报的样子」
「等、等等,那些话…那些话明显应该是在说我吧?」
「这种想让人出丑的家伙真是可恶」
「让人出丑……」
「部分是」
部分是!?哪部分!?哪里让人出丑了!?
「河野贵明……」
十波突然抬起头,用能烧毁一切的目光向我射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指着我。
「给~我听好了~~~!!!」
『什么?』
「呃?」
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了声音,我和十波感到有人于是四下张望。
「哇!?」
(发生什么事了?)
(呃,怎么了?)
(战场似的)
(哎呀呀)
(喂喂,根本就是来真格的嘛)
(果然是见异思迁吗?对方在哪?)
(还会继续下去吗?)
停车场的柱子后面,靠背椅后面,屋顶上,到处是屏息注视着我们的人。
不知何时我们已经处在了观众的中央。
(嘘,安静点,现在正是精彩的地方)
停车场里成群的观众又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等着听十波的下一句话。
「听、听、听、听着……」
指着我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在众人的围观中斥骂,十波的脸渐渐变得通红。
「你、你、你计划好的呢」
「什么?」
「让我这么丢人……」
从屏息围观的观众中传来了咽口水的声音。
已经红透了的十波的脸仿佛快要喷出蒸汽了一般。
接着……
「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留下一句听不懂的话,十波一溜烟地从停车场逃走了。
观众和我都愣住了,没人能做出任何反应。
十波跑走之后,飞舞的沙尘被风吹散了。
从发愣中缓过来的观众慢慢恢复了正常。
「呐呐,是怎么回事?」
「不要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把女生弄哭呀」
「到底做了什么?」
「女生的报复可是很可怕的哦」
以为赢了什么的根本没这回事。
被撇在这里的我很明显是输了——
4月10日
出了校舍走向校门。
完全到春天了呢,放了学的学生们迈着轻快的步子走着。
暖风吹拂着我的背脊……。
(不、不对!)
感到风中有股杀气,我急忙跳开。
一瞬间在我刚才所在的地方,越野自行车粗大的轮胎夸张地轧了过去。
飞舞的沙尘中,骑着MTB(由真的越野自行车)的少女下了车。
「哼哼,我应该说过下次见面的话要在你脸上印上轮胎印吧!!」
「没说过、没说过」
十波完全没在听我说话。
「来吧,今天要清楚地分出个是非!!」
「……什么方面?」
「看谁说的才是对的」
「那和胜负有什么关系?」
「正义必胜」
「你是认真的?」
我不禁抱着头……可是等一下,打算用什么来决定是非呢?
难道打算用格斗之类的吗,刚才撞过来的自行车让我有点不安。
「那么,方式呢?」
十波被问得愣住了,方式什么的连自己也没想过吗?
「赛跑?」
「等一下,你骑的自行车吧」
「正义必胜!!」
话音刚落,十波就蹬着踏板向校门飞驰而去。
「哇!?等、等等……可恶!这算是哪门子的正义啊!」
我急忙奋起直追。
「让你见识一下」
十波一个急转弯骑着MTB笔直向我冲来。
「什么?」
「先在你脸上印上轮胎印!!」
「喂,等一下!!你的正义呢!?」
「胜者为王!!」
以分毫之差躲开抬起前轮冲过来的MTB,我跳上长凳,这种高度的话普通人控制的MTB是够不到的。
「……」
「……」
瞪了我一会儿,十波掉转车头向校门驶去。
「那么,比谁先到下面的巴士站」
「先讲明规则啊」
「哇啊啊啊!?果然会变成这样!!」
「河野贵明!逃跑可不是光彩的行为!!」
「不是比谁先到车站吗!!为什么要追着我!?」
「我要踩在你的尸体上前进!!」
「踩别人的家伙给我闭嘴!!」
顾不得周围奇怪的目光,我在坡道上Z字形来回跑着,总算避开了MTB的轮番攻击。
不知什么时候调换了前后的位置,出校门后就马上成了正常的赛跑,MTB在我前面独自驶去,我刚能停下喘口气,突然,十波那家伙来了个U形转弯后又向我袭来。
「直接跑完全程不好吗!!」
「让我有机可趁是你自己的不是!!」
看来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攻击我。
「见鬼!简直就是忍者和骑兵的比试!」
我跳上居民住宅的围墙,在上面助跑数步后跃起,落在了十波的身后。
「呀!?」
快撞上墙的十波意外地发出了像个女孩般的尖叫。
不过,她立刻就抬起MTB的前轮往墙上踢了一脚,强行拉回了道上。
「可恶……河野贵明,有点本事嘛!」
「不!即使称赞我也没有用的」
十波一口气加速,不断夺回着因掉头而失去的优势,向我冲了过来。
在MTB前进路线上的学生尖叫着向两边躲开,这时十波正以飞快的速度赶过来。
「先让轮胎轧上那张脸!!有话之后再说!!」
十波咬着牙,让全速行驶中的MTB抬起了前轮。
「停下来!以那种速度表演单轮行驶的话……啊啊啊啊!?」
「哇哇哇哇啊啊!?」
和预想的一样,十波失去了平衡,看着这情况发生的我也忘了逃跑。
「痛痛痛……十波,没事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终点了吗?
因为一直在拼命逃跑都没有注意到。
一头撞在我身上的十波发出了声音。
「……呜」
「没事的话应一声吧」
「没、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颜面尽失的十波红着脸咆哮了起来。
嗯,看来是没问题。
因为承受了飞冲而来的MTB搭乘者的撞击,全身各处都在痛。
十波从我身上抬起了头来。
「……」
「……」
我一言不发,十波也愣在那里。
十波脸的正中一条胎印横贯而过。
「噗……噗噗……」
忍、忍不住了。
两手捂着嘴,即使那样也无法忍住,我背对着十波、肩膀在颤动着。
「哈!?」
十波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拿出粉饼盒看了看自己的脸。
「啊啊啊!?轮胎印!!」
「噗噗……太好了呢,这不是兑现预言了吗」
重重地关上粉饼盒,十波咬着嘴唇,含着悔恨的眼泪瞪着我。
「真…真有你的……」
「喂,不是吧,那也是我的错?」
「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留下一句话后,十波跳上MTB,猛地骑车离开了。
我仍然坐在地上,看着十波离开的同时向四下环视。
(应该是十波先到终点的样子,不过……)
即使告诉她,那家伙的心情也不会好转吧——
4月12日
口袋里的硬币锵锵作响,这些在小卖部买东西时找来的零钱,直到现在才让我发觉到了它们的存在。要是这样的话裤子会充满硬币的铁锈味的,但在这里转放到钱包也很麻烦。
我就这样让口袋锵锵地响着,继续向着校门前的坡道走去。
可是,一边走口袋里的硬币一边响的话,往往会让我很是在意……嗯,怎么办好呢。
廉价的电子音效。
成排摆放着的电子游戏机屏幕。
虽然不是很习惯一个人去……正在为此犹豫之际,口袋里的硬币再次发出了响声,决定了。
去兜一圈吧。
只是打算去晃一会儿,但一踏进商店街,就感受到了游戏中心那热烈的气氛,干劲也突然涌现了出来。迅速在兑换机换了一叠硬币后,在店里游逛了起来。
……还没有推出新作的样子。
目前为止也没遇上熟人,我在格斗游戏前坐了下来。
锵。
「嗯?」
在我选人物之前,对面有什么人也投入了硬币,屏幕上出现了『有挑战者!』的字样。
因为这是对战机所以也无话可说,但有段时间没玩了,没什么信心能赢呢。
而且还是和自己不知道的对手作战,说实话,有点不安呢。
究竟是哪来的家伙呢。
从游戏机台之间的夹缝看过去。
「啊!?」
慌忙缩回头,我似乎看见了包含着怪异怨恨的眼神……调整心情,看着屏幕。
偶尔遇上对战的话我也选拿手点的角色,应该没问题的。
对方会选什么人物呢……。
「啊!」
这是传言在有些地方的游戏厅里禁止使用的角色。
对方选了在对战排行榜上拥有绝对优势的人物。
「这不是真的吧……」
这家伙真是魔鬼。
还是我特别遭人怨恨呢?看来会是场辛苦的较量……。
『第一回合!』
比赛开始的同时我放出了飞行道具,以开局的距离对方一般不可能躲开,当然,对方要是选择跳的话,那就只能算我倒霉了,这就是所谓的『先读』吧。
对方的人物挨了冲击波,看来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束手无策呢。
(天真、太天真了!不管赢过电脑对手多少次,玩家可是不一样的啊!)
逼近惊慌失措的对手,在对手即将反击前,事先预料到这次反击的我一脚踢去,对手操作的人物随即狼狈地摔倒了。
(出其不意,打乱对方的节奏,不全力以赴的话是赢不了玩家的!)
把对手逼到屏幕版边,之后快慢攻击配合压制,以此削弱对手体力,我几乎没受什么损伤就赢了,先拿下了一回合。
呼~我的状态很好嘛。
正想着以这种势头继续第二局时……我感到似乎有股视线正盯着我,于是抬起了头。
「啊!?」
十波正从机架上伸出头来盯着我。
「刚、刚才是你吗?」
十波面不改色,随即慢慢地开了口。
「这样啊……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慢着,中途加入的不是你吗」
「好吧,这场挑战……我接受了!!」
「啊,还在在意输赢的事呢!?」
十波头缩回去的同时。
『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开始了,我连忙把视线转回屏幕。
砰!!这次对方在一开始就用出突进技打来,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来不及使出无敌技只好防御。防御着不断打来的快速招式,渐渐被压制了。
「啊啊啊!不妙!!这是对方擅长的套路!?」
「呜哈哈哈哈~,要输了吗!!」
「不会这么容易输的!!可恶!!」
起死回生的一击打空了,传来了十波响亮的哄笑声。
(不行了,全部的手段都用上了)
虽然我想稍微拉开些距离,可已经被逼到了版边无路可退。
走投无路的我发出飞行道具,等候此刻已久的对手人物全身发出了亮光。
「糟……!?」
超必杀技发动,对手人物穿过飞行道具,挥拳打中正处于硬直状态下的我方人物。
「啊、啊、啊啊……」
比试简简单单地结束了,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啊哈哈哈哈哈!!怎样?知道实力的差距了吧?」
不爽……
「是人物能力的差距」
说着讽刺的话。
好像没听到回答似的,十波从机框上边探出头来奸笑着。
「下次,想让我用什么招式来了结你呢?」
「你少来。已经开始了哦」
十波自信满满地回到了座位上。
虽说使用的是最强人物,不过十波那家伙也挺有一套的,看不出是第一次玩对战呢。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好呢)
以十波的状况,如果又用突进技冲过来的话用无敌技就行了,可要是算错落空的话……。
开局之后,经常会有一招失手全盘皆输的情况。
『第三回……』
第一步怎么做?
1.无敌技
2.飞行道具
3.向后跳——
1.(打断你的鼻梁!!)
『开始!!』
大吼着向上挥拳。
可是十波没动。
(被看穿了!)
无防备的挨了那家伙的一记重拳……。
嗵!!结结实实地被打中了。
之后就和第二回合差不多了。
被逼到版边,单方面地挨打。
多少试着抵抗了一下,可还是没能摆脱压倒性的不利,对手还有近半体力的时候我的人物就躺下了。
「喔~呵~呵~,一点反击也没有的话就没意思了」
「……第一回合是我赢的吧」
「呵呵呵~,不服气?你不承认刚才输了?」
「哼……」
我趴在屏幕上,手伸进口袋里,用颤动的手指捏出一枚硬币……锵!
「哦?」
「再来一次。这里是对战机,无权拒绝」
「哼~想来几次我都奉陪,放马过来吧」——
2.(尝尝这个,魂之波动!!)
『开始~!!』
和第一回合一样,开始的同时放出冲击波,可不一样的是……。
「跳起来了!?」
果然被预料到了吗!?
勉强跳过冲击波,从上方重拳打向正处于硬直无防备状态的我。
嗵!!
不过!
(还没完!!)
攻击判定点太高了,在那家伙着地前我已经从硬直中恢复了过来,然后以最快速度向上打出了无敌技!!
「骗人!?」
游戏机对面大叫了起来。
十波畏缩了,现在正是机会。
靠近对手,在十波还没发现我的意图之前,投掷技!!
逼进版边,之后情形就和第一回合差不多。
十波的人物没有机会出手,就那样挨打着被削减体力,再一次的投掷技结束了比赛。
2-1我赢了。
「啊啊啊啊啊啊!!」
像要掀翻机台似的,十波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刚才按钮凹进去了!!不算!!」
「哼哼~不管再来几次都一样」——
3.『开始~!!』
作为第三选择,考虑到对方会前冲,向后跳!
「啊!?」
没有预料到我的动作,十波还是使出了突进技。
向那里跳、踢!着地的同时轻脚连打!
紧接着预先输入,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噼喀———!!!
这次是我的人物发出了光芒。
在近身距离下放出了冲击波!
这可是超必杀哦,伤害力是普通攻击的5倍!
「啊啊啊!明明防御了的!!」
「这是连招!!」
十波的人物体力一下子就减少了,现在还不能放慢攻击。
不能给对手喘息的机会,攻击攻击再攻击!突然遭到那么大的伤害受到的震惊也不小,之后十波就缺少精彩的表现了。
比试结束,这样我就拿下了第三回合分出了胜负了。
「呼……你挺厉害的嘛。不过惹怒了我是你最大的失败」
「别开玩笑了!!刚开始10秒就被打掉一半体力叫我怎么服气!!」
「事实就是事实」
「要求再战!!」
「败者只会重蹈覆辙……哼~尽管放马过来吧!」——
「刚才又贴身了!!」
「又不是不能摆脱」
「贴身禁止!!」
「偏要用」
「嘁~卑鄙的家伙!!」
「才不管呢……呃、喂!!你不也是这么打的吗!!」
「我当然可以用!!」
「可恶、可恶、接招!!」
「啊啊啊!?刚才的是什么!?应该已经防御了才对!?」
「中段技,蹲防不能」
「禁止禁止!!那也禁止!!」
「不,偏要用」
等回过神时,周围已经暗了下来。
激战了3小时,店里正进入了营业高峰期,可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
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游戏中心。
「……我们一共打了多少局……?」
「唔……连第一局一共36局……」
得分的下一行有显示挑战的回数,不用数也能知道。
记得是到十位数了。
我掰着手指计算自己赢了几局。
「最后是我赢了20局」
「应该是19比18……可恶」
「总计多出来了」
我把两手的手指交错在一起,伸了个懒腰。
「嗯~~总之我赢了是肯定的」
「不、不对」
「为什么否认……」
「这是当然的」
「什么」
「总之」
十波严肃地指着我。
「不要太得意了」
「到底在说什么」
「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十波大叫着跳上了自行车。
「明显是我赢了的……喂!注意前面!!」
咚!蹬着踏板的十波和店门前垂下的招牌撞了个正着。
所以才叫你看前面的说。
和自行车一起横倒在地上的十波连忙爬了起来。
「你故意算计我~~!!」
不加思索地诬陷着我,从商店街飞驰而去。
我的罪名又增加了吗……——
4月13日
虽说是下课了但是所有的学生并没有立刻解散,而是马上又到另一个教室继续上课。
学科的好坏似乎都取决于对老师的感觉,根据情况不同,这学科是喜欢还是讨厌也就难以决定了。
这就意味着,在走廊里徘徊不定的我是最可怜的。
「贵明去死吧!!」
「哇!?」
手法笨拙的一闪蹭到了鼻尖,就这样我一个仰身回避开了。
「去死!?」
袭击者是手拿拖把的十波,看样子是在大扫除的途中。
「嘁,好运的家伙」
「在哪儿大扫除啊」
这附近都是普通教室,而且离我们的班级也很远,应该不像是十波要打扫的地方。
「教室」
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总之!!在这遇上了就算倒霉吧!!」
「想要追过来么……但这是在大扫除途中啊」
「所以赶紧分个胜负吧!!」
就在十波把拖把高举过顶的瞬间,立刻从附近的教室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与此同时,夹杂着的哈欠声、伸懒腰声也传了出来。
看来延长了这么久的课终于结束了。
教室的前后门同时打开,学生们哗啦哗啦地涌了出来。
我们慌忙转向一边,装作不认识。
总之算是逃过了一劫……但也不能大意。
周围人群视线消失的瞬间……
砰!!瞧,来了!!
拖把像标枪一样直线地飞了过来,虽然身子前倾躲开了,但拖把却向着窗户飞了过去。
就快要砸破玻璃的瞬间,一个学生恰巧打开了窗户。
拖把因此没撞上玻璃,径直飞过了那个毫不知情的学生面前,消失在了窗外。
得救了……不、不对!
「啊……」
我们苍白的脸对视着,窗户外面正好是大门附近,而且现在正好是放学时间,应该是人来人往之地。两人慌忙地靠向窗边。
互相挤促着窥视下面的情况,下课后的学生们则在那里乱成了一团。
「……在哪里?」
拖把消失到哪里去了?
「那、那里」
十波朝窗外探出身子,指着远方。
那里是停车场,在雨篷顶上的确躺着刚才的拖把。
我们就这样紧紧地抓着窗沿,同时松了口气。
背靠着背慢慢地瘫坐了下去,突然十波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我身后跳了开。
然后用手指指着我。
「运气不错嘛!!」
「你也是」——
4月14日
「啊!」
我发出声后就这样张着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对面过来的那家伙是十波由真。
又要莫名其妙地来找碴了吗……最近她总是干劲十足。
拜托,不要注意到我。
不知道是否已经察觉到了我,她正向着我这边走来。
没有减速,眼看就要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但突然一个紧急制动停了下来。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朝停在面前的女生脸上看去。
「正在找你呢」
「……什么?」
「今天一定要明确地分出胜负!!」
「什么……?」
十波跳过栏杆用球拍指着我,我茫然地向自己所处的地方四周环视着。
「呃?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到网球场了?」
「哼哼……说到要做个了结,果然还是要用体育运动」
「不、不对,刚才我们应该是在校舍里才对啊……」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网球部出去打练习赛了,所以空出的场地正好可以使用」
「我刚才是在问为什么突然跑出了校舍……话说,你又是谁?」
「留下来的网球部部员。你们的临时裁判」
完全搞不清楚理由,我突然就被抛入了比赛现场,仿佛英雄般地站在了选手区上。
「在干什么呐,快点拿起你的武器」
球网对面的十波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一般剧情不能发展得那么快吧。
我无奈地走向放在场外的球拍。
「网球我只有玩玩的程度。但你一定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吧」
「不,第一次」
「别边说那种话边用球拍颠球!」
给我准备的球拍就直接扔在地上,表面全是刮伤。
(看来网线还算有紧紧地绷着……)
握住球柄的同时,马上感到了异常。
「……喂,那边的那位网球部部员,别只顾着自己挥拍,这个球拍是怎么回事?」
「呃?」
「呃什么呃啊,我在问这拍子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
「不可能没什么吧,这球拍到底几公斤重啊」
「空挥用的稍微加重了点」
「不许加重!」
「像个男人点~」
「那你来试试」
「球是新的哦?」
「那又怎样」
噼————!!
硬质网球仿佛闪光般地从拿着超重球拍的我身旁飞过。
「想干什么啊」
「发球得分」
「裁判还没说开始」
「15-0」
「你们还有体育精神的话就重来」
「看招,扣球得分!!」
「休想得逞!!」
对准飞来的球毫不留情地挥起球拍,我把高速飞到我方半场的球带着旋转打了回去。
「刚才开始就全是高吊球!!」
「这么重的球拍,根本没办法轻松挥动啊!」
拿着空挥用球拍的我也只能这样了,因为没有可替换的东西。
十波一个劲地扣球,我不断地用高吊球回接,依靠偶尔换用短球来得分。
现的情况是,输赢各半。
(可是……)
在宽广的球场上来回跑动,网球这种运动体力消耗比看起来厉害得多呢。
「哈、呵……可恶,快点给我认输!!」
十波也很久没打网球了吧,呼吸已经很急促了,挥拍时手臂也累得够呛。
我也差不多了,很快地就只能勉强回球了。
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
我不断前后跑动迷惑着对手稳扎稳打得分,比赛现在是5-4我领先一分。手臂沉重,汗流到了眼睛里,我和十波拼到现在两人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得了几分都记不清了。
「那边的人!!不要随便挡住分数计数器!!」
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球的影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径直飞了过来。
「唔!」
回球已经拼尽了全力,十波拖着沉重的身体追着高飞的球来到网前。
「接招吧,火焰扣杀!!」
大吼着临时想出来的名字,高举着球拍向下挥扣着。
「哎呀?」
球没有向前飞去而是急速下降,打在球场上并高高弹起。
十波也因为疲劳而目测失误了吗。
那家伙跑到赛场边际的现在正是好机会!!
「喔噢噢噢!!」
「什、什么!?」
挥起至今为止都在打高吊球的拍子,这一瞬间,用上了为这必杀一击而保留下来的全部体力,反击!!
「呃啊啊啊啊……看招吧」
结果还是高吊球。
球划出山脊般的轨迹从十波头上飞过。
「哇、哇、哇!!」
急忙挥拍去救球。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球在十波背后落下。
哨声响起。「第一局比赛结束,河野胜!六比四!」
比赛结束,胜负已决。
我以6-4赢了十波。
十波跪坐在地上。
不过并不是因为失败的打击。
我也弯下了腰,手撑在地上。
……身心俱疲。
一边挥动球拍一边在场上来回跑,到底跑了多长距离啊,已经不行了,一步也动不了了。
「哈、呼……你、你挺行的嘛」
「哪、哪里……呼、你才厉害呢」
「这、这次就放过你」
「是啊,都这样了」
「输赢什么的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同感……」
总之分出了胜负,我和十波都感到很满足。
「第二回合!」
「……呃!」——
4月15日
(难道说今天不在)
探头向游戏中心里环视。
没有发现十波。
「没有遇上那个冤家吗」松了口气,不行不行,灾难这种东西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找上门的。
注意着背后情况的同时,我跨进了店门。
「哼哼哼……」
……果然。
「早就看穿你在打什么主意了」
十波在麻将游戏机旁一边飞快地转过椅子,一边用夹着麻将牌的两根手指严肃地指着我。
「别想太平无事地回去!」
「那个暂且不说,你玩麻将游戏干嘛手里也拿着麻将牌啊?」
「气氛啊、气氛啊。别老是在意这些细节」
「河野贵明,目前为止都是让你得意着,但今天是和你算总账的时候了!」
「让你得手的话就不用算账了吧?」
「给我闭嘴!今天比麻将!」
十波大吼一声,朝着对战台那边走去。
(虽说就这样若无其事地逃跑也是个办法,不过……)
算了,与其被她骑着MTB到处追赶还是比麻将来得轻松些。
我老老实实地来到了游戏机前。
「东风战!」
「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会退缩的!」
「看来根本就不知道……」
「自摸!四暗刻」
「不可能!!」
「然后是单钓、大满贯」
「咕!?」
对后仰着的十波追加一点保险分吧,彻底击败她。
「吃惊得呆掉了呢」
「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很奇怪啊~这台对战机~~怎么那么容易就出满贯~~!」
「这台麻将游戏机非常容易出刻子。不知道这个就是你失败的原因……嗯,慢着」
我从机器上探出身子,手臂交叉枕着下巴看着十波。
「麻将游戏之类,输了的惩罚是『那个』吧」
「你、你想说是脱衣服之类!?」
「虽然不会阻止你,不过……啊,不脱啊?哼……你对比试的热情也就只有这点程度……哇!?」
「慢着慢着慢着!!这里是公众场合!!」
「不!我脱!!绝对会脱!!就在这脱!!」
「别当真啊!!住手STOP停下!!」
「被那样说了怎能再忍下去!!」
「明白了!!是我不好!!撤回前言,非常对不起!!」
连忙阻止真要打算脱衣服的十波,真是的,这家伙一点也开不起玩笑。
十波眼中含着不甘心的眼泪,不停地瞪着我。
「现在不说那个了。再来!」
「无论什么都不肯服输呢……也罢了。那么,下一个选什么?」
十波重新环视店内,稍稍考虑了一会儿,指向楼层角落里的游戏机。
「这个」
「挑来挑去选中了那个吗」
十波选中的是一个智力游戏,规则很简单,经常进出游戏机房的人的话,是不会不知道的。
游戏本身非常简单,一开始玩即使是初次玩也至少能撑上30分钟才GAMEOVER的超易上手的游戏。
可是,要用这个对战吗?
到关店为止能决出输赢吗?
「快点,你怕了吗」
「是是」
被早已就座的十波催促着,我绕到了游戏机的另一边。
「……啊?」
屏幕上是横向射击游戏。
向游戏机的另一边看了一眼……没错,这里是十波的正对面。
「喂,已经开始了!快点加入!」
那边1P好像已经开始了。
「在干什么啊!」
「不是,你看这个」
指给十波看这边的画面。
「不同的游戏」
「……怎么回事?」
「就是说,这不是对战机」
「呃!?」
两人都沉默了。
然后我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回去吧,下次再比」
「等、等一下,很快就能结束的……哇!这是怎么回事?超简单!?结束不了了、结束不了了啊~~!!」
留下惨叫着的十波,我离开了游戏中心——
4月16日
休息时间的铃声响起,老师宣布上课结束,教室里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同学们各自利用有限的时间,和朋友聊天,或是稍稍补眠,随心所欲地过着。
我也不是坐在椅子上等下节课的性格,正想着去趟厕所也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的时候……
「1亿3245万6089分」
「哇!?」
耳后突然有人说话,我不禁叫出了声来,边转身看边往后退。
「1亿3245万6089分」
「十、十波?」
「一亿三千两百四十五万……六千零八十九分……」
十波一脸疲惫地盯着我看。
看来暂时对我没有什么加害的意思。
究竟发生了什么……马上想起了昨天的事。
「难道说……高分记录?」
「一亿三千两百四十五万……以下省略」
战战兢兢地探寻着什么似的,十波飘进了校门。
(那样啊……那家伙,认真打完了那个游戏啊……)十波讨厌输也讨厌半途而废,一定连名字输入也一字不差了。
「阿贵,刚才的是?」
「木实,有时候不谙世事也是一种幸福」——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大家都忙着准备回家或是社团活动。
在那些人当中,就我一个人还在教室里一直坐着。
总觉得胸口难受,心跳无序。
「嗯,怎么了?」
「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让摇晃着靠近的雄二摸了摸我胸口。
「什么状况?」
「心跳剧烈,胸口又是时而刺痛,今天直接回去算了」
「那样最好。吃过饭就睡吧」
「那算是什么说法……总之先这么办好了」
和雄二分别后,拿着书包来到了玄关前,十波正在那里。
怎么?好像在我的鞋箱里看什么的样子。我躲了起来,进入观察模式。
她所处的位置,确实是我的鞋箱前。
打开箱门,仔细地看着鞋箱里面。
难道说,那家伙有超级恋鞋僻?
或是说,我成了那家伙扭曲了的欲望对象?
不要啊~
……没那种可能吧。
十波站在打开的箱门前,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喜悦不如说是烦恼。
冲破心理矛盾,一脸苦恼相的十波还是把我的外出用鞋拿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金黄色的崭新图钉……。
「喂喂喂!」
「咕!河野贵明!?」
当事人突然出现,十波也不禁害怕了。
「在干什么呢,喂」
「不、没有」
「我还什么都没问,别急着否认」
「所以说别误会了」
「可是,在鞋子里放图钉,不管怎么说也太老套了吧」
十波本来就不是会使阴的人,最后能想得出来的也就这种程度吧。
「那种卑鄙的事,我不可能做得出来吧!!」
「不,现在正在做吧……唔?」
除了图钉以外,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刚才藏到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十波转过头去,可是脸上却不断地冒着冷汗。
「没什么」
「不可能没什么」
「什么也没藏」
「让我看看」
「我不是说了什么也没藏了么!」
就在十波怒吼的瞬间,藏在身后的东西扑通一声掉落到了十波脚边。
长钉和木槌。
无语。
十波默默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那是什么」
「没什么」
「不可能没什么吧」
「……」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毫无预兆地,十波举起长钉和木槌摆出架势扑了过来。
我慌忙四处逃窜。
「慢着慢着慢着!!那个不是对真人用的吧!?」
「没关系,很适合杀你!!」
「杀人也有适合的说法吗!?」
「喝!」
瞬间踢飞木槌,漂亮的一击。
失去了才用了一会儿的武器,十波喘着粗气瞪着我。
「呼—、呼—、呼—」
「呼—、呼—、真受不了……喂!诅咒我用的人偶呢?」
「后山神社……附近」
「已经开始在用了吗!!」
之后我们一言不发地直接来到了神社。
当然,十波的诅咒道具全部没收。
「这种东西哪里弄来的?」
「我们学校的OB」
「那是谁?」——
4月17日
在走廊里走着,对面冲来了一个满脸通红的男生。
走近后才看见,是因为在流泪。
不过,一旁的朋友大笑不止地拍着他的背。
怎么回事?与他们擦肩而过,目光无意间追随了过去,同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辣椒味。
啊啊,那个啊,最近成为话题的超辣点心,叫什么来着。
以前,小卖部里卖过,可有人认为那不适合在学校里卖而横加干涉,后来被禁止进货了。
可是那东西在学校里有着很高的人气,听说还有特别喜欢辣的人跑出学校去买,甚至还出现了偷偷贩卖的人。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解禁不能进货的条例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不是特别习惯吃辣的东西,不过也因为很久没见到这种点心了,不禁冒出了想要挑战一下的念头。不知道下次进货会是什么时候。总之,尝一次试试看吧。
来到食堂,马上就发现了那点心。
嗯~那个那个,有死神印记的死亡陷阱,现在标有管理者的说明,像便利店里的香烟似的,排放在柜台中。
「大婶,死……」
「死亡圈套一份!!」
从一边传来的女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啊!」
是十波。
姿势和我完全一样,都是撑在柜台上。
这家伙也是个好事者,听到了消息就马上来买的吧。
十波的眼中燃烧着火焰。
像是燃烧起了针对我的反抗心似的紧接着说道。
「死亡陷阱大份!!」
「没那种东西,没有」
为什么我会在食堂。
为什么我对面会坐着十波。
两人之间单方面地飘荡着无法逃避的气氛。我尝试着吃了一块死亡陷阱。
十波也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像是喝酒比赛一样,一杯接一杯地喝干。
「哼」
十波首先打破了沉默。
像是在嘲笑慢慢品尝的我似的,十波把整个死亡陷阱塞进了嘴里。「啊!别做蠢事」
「呜……!?」
鲁莽行为的后果马上在本人身上体现了出来,十波连表情都扭曲了。
「果然不出所料」
「呵……呵呵……」
虽然勉强挤出了些笑容,但十波的脸上却不断地冒着冷汗。
不受由真的挑衅,我以自己的速度安静地继续吃着。
由真也不服输地继续吃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拳头握得指甲都要刺进手掌里了,即使那样也还想逞强继续笑吗。
说实话,真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啊~啊~这家伙不知道吃的方法呢)
辣味严格来说是苦味的一种,由舌根负责感受。
也就是说,用舌尖来品尝的话,辣得喷火的超辣点心也就只有小火般的程度了。
叭咕叭咕叭咕叭咕。
和节拍不变的我不同,不知道规则的十波看上去有些焦躁。
「哼……!」
「啊!?」
最后十波站了起来,撕开死亡陷阱的袋子,把剩下的全倒进了嘴里。
然后……
「啊唔啊唔啊唔」
……一口气全吃了下去,真是太乱来了。
解决完一袋的十波,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怎么样,这下服了吧!!」
「这是在比什么吗……」
「死不认输死不认输!!噢呵呵呵呵……啊?呃」
十波的表情一下子冻结住了。
因为抬头大笑,残留在嘴里的辣味流到了喉咙深处。
「啊—!?喉喉喉咙烧起来了~~~!?」
「那是当然的」
我倒了杯水递过去。
十波抢过水杯,一口气喝干,即使这样还是因为嘴里强烈的刺痛而流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
「·#*—#%……¥*#!!」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4月19日
那么,午饭怎么办。
今天也没有带便当。
即使雄二来邀请,也得去外面吃。
『如果没有四个人的话就不行』
暂且先撇下迷一般的话语不管吧。
没办法了,我一个人朝着食堂走去。
洗了个手来到桌边坐下。
刚在椅子上坐下的同时,对面好象也坐下了一个女生。
无意中转过视线,那并不是个陌生的家伙。
「啊!」
眼前的是与我同时开口的十波。
由真瞪了我一眼,但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互相默默地吃着饭。
旁边还有不少空座位,十波没有换过去大概是认为如果那么做就等于认输了吧。
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换座的理由,勉强说有差别的话,那就是我坐下的要稍微早点吧。
「哼哼」
做了什么比较高兴的事吗……
顺着十波视线看到的是形成对比的两人的菜单。
我的是蛋炒饭。
十波的是天芙罗盖饭。
价格的差异只有一点点,十波应该没有偷笑的理由啊。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理由让自己沉浸在优越感中,莫名地让人有点生气。
无视,无视无视。
吃完了赶紧走人。
开始吃炒饭后不久,察觉到十波的手好象停止了动作。
这家伙,难道已经吃完了?
「……」
任意地单方面决定用速吃来决胜负,即使赢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十波停下了筷子,视线落在了我的炒饭上。
既不是轻视也没有生气,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
有什么好在意的啊?
再次仔细地确认着十波的视线,似乎是在看着焦掉的炒饭。
「……哼」
察觉到我的视线,十波难为情地转向了一旁。
原来如此。
总算是知道了吸引她的是什么东西了。
一些炒太久了的边缘部分和几乎焦掉了的熏肉。
十波开始吃起了自己的午饭。
表面上看起来是暂时断绝了诱惑,但没过多久,十波的视线,再、再一次一动不动地落到了我的午餐上。
无意识地在搞什么啊。
我在盘子边缘偶尔得回避着焦掉了的炒饭。
「啊!」
十波不禁发出了声。
「不、不丢掉吗……?」
十波试探着询问,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却紧张地望着这边。
「不,留到之后再吃」
「……是吗」
感觉十波像是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炒饭上移开似的。
这样一直被盯着的话,吃饭都很困难吧。
午餐继续进行着,我这次用着几乎无意识的动作,把又焦又硬的熏肉和烧焦的饭分类在了一起。
啪嗒。
啊,又有反应了。
这次虽然没说话,但是,十波若有若无地向我手边传递着视线。
「……」
似乎始终无法放下这边的事情的样子。
我用勺子指着挑出来的熏肉。
「因为喜欢,所以不会丢掉的」
「并、并没有问你这个事情啊」
之后,十波固执地不看这边的情况,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继续用着餐。
我差不多也吃完了炒饭,然后把最后烧焦的部分和脆了的熏肉用勺子一捞,一口气送到了嘴里。
啪咕啪咕,咔嚓咔嚓。
「啊!?」
本应看不见这边的十波突然站了起来。
「表、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之后就这样叫着逃走了。
「……为什么?」
我注视着对面的座位。
十波的餐具就这样被抛置在一旁。
「这也要我来收拾吗?」——
4月19日
「今天直接回家吗」
偶尔也在家里沙发上逍遥自在一下吧。
在晚饭之后边喝着绿茶边感叹一下的生活也不错啊。
干脆在回家的路上也买上一些茶点吧。
(那么,得快点了)
我手里拿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话说怎么又到了这里啊」
奇怪,明明去商店街买茶点和去游戏中心只是顺路而已,现在却……为什么我又出现在了游戏中心前了啊?
难道是由于经常受到十波的干扰,以至于我没能高兴地玩到我想要玩的游戏的缘故?
上次也是,因为十波的关系没能玩上我想要玩的游戏。
从柱子后面,弯腰探出身子窥视了一下四周。
虽说我和十波都放学了,但也不至于在相同时间、相同地点老是偶然相遇吧。
说起来,在来往行人如此繁多的场所巧合般偶然相遇,老是有这样的事能受得了吗。
但感觉上…又有可能……
「河野贵明!是第二次了吧!?」
「……第三次了」
我无力地将双手撑在了膝盖上。
然而10秒之后,却感到背后发出了暗自窃喜的笑声。
「啊~这个是,为什么能进行那样的低空冲刺啊!!」
「是有诀窍的啊。你的角色应该也可以做到的」
「嘁!我—不—会!!」
「这局完了就教你那个诀窍」
「现在就教!!」
「会对我不利啊」
「这块该死的岩石,啪的一下把你……呜哦哦哦~~没有光线炮了!!喂,快停手啊!!」
「接近点就行了吧」
「用不着你来说!现在马上就弄碎!!」
「噢~」
「哇!?刚才的是什么?总觉得什么变长了」
「只是站立的拳击吧」
「胆小鬼!!」
「都说了只是普通技啊」
「都说了看我跳过这里了!!」
「虽然靠得很近但也不能用普通跳跃啊」
「呀~住手住手,不要用光线炮啊!!」
就和游戏本身一样参与者也一直持续着吵架般的战斗。
和十波的反复对战,让我发觉到一点。
就是十波本身的技术一点都不差,与其说不差倒不如说是天生有很强的反射神经和迅速的领悟能力。可是就对战来说还是有一定弱点的,那就是似乎只清楚自己喜欢的角色。
在对战的时候自己使用的角色且不说,对手用的角色也应该熟悉才对。
这一点,我相信十波这家伙应该除了自己喜欢的角色外,其它人物都没有使用过的吧。
因为迷上了就深陷其中。
十波就是这样的性格。
意外地坦率执著。
(与其相反的例子,恰好就是我这样了)
你这家伙,也太极端了点吧。
「……」
「哇!?搞什么啊,到这边来。对战还没有结束吧……奇怪?」
「老早就结束了哦」
「呃?但是我,根本就还没动手啊?」
待幽灵般的表情消失后的十波,缓缓地把胳膊绕到了我脖子上。
「喂、喂、等等……呜!?」
「剩下的时间,全部都投入到了战斗里面去了,但是还是有点来不及。你没能准确地计算好太没防备了!?」
「呃!等、等一下!」
「啊,不行!格斗游戏不适合!」
「只有那个才能分出胜负吧」
十波从我的脖子上松开手臂,突然用手指指着我。
「那好,接下来试射击游戏!」
「那来合作吧」
「太窄了」
「是你动作太大了!」
「真的要干吗……」
「喂,选了太多项目了」
「我说!向这边靠近点!」
「吃到能量了!!」
「身、身体靠太近了!!滚到一边去!!」
「因为要吃能量啊!!那边快到最大值了!」
「白痴!!变态!!色狼!!」
「呃!?炸弹改变了!!」
「……呼」
十波好象圆满完成了项工作似的,双手捧着热乎乎的可可茶罐。
而我,则单手拿着罐咖啡。
「呼~」
满足地叹了口长气。
「最终BOSS,真是顽固啊」
「嗯,连点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边说着十波边摊开手掌让我看。
「难道是,安装了连发装置」
「那是歪门邪道吧」
「……小型炮,也是用自己手指完成的?」
「那是当然的」
即使提出再困难的射击名字,十波也毫不畏惧。
「骗人,那不可能是一个游戏币能做到的」
「谁也没说只用了一个啊」
「……到底用了几个啊?」
「2…2个」
「在BOSS那挂了?」
「在…中途就……」
「……」
「……」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不就分不出胜负来了吗」
「所以一开始就说过了啊」
怎么说好呢,根本不习惯这家伙的操作。
即使如此十波仍然吵闹个不停,我缓缓地喝着咖啡。
「最终的胜负应该用那个来决定」
十波所指的地方是游戏中心并排着的抓娃娃机。
「那东西确实不能合作玩……但也不至于对战吧!」回过头来十波已经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往兑换机里放纸币了。
真是的,根本没听人说话嘛。
「那么,我先来」
「随你高兴」
缩着肩膀,斜拿着咖啡罐,让我先见识下十波的实力吧。
(关于抓娃娃机是未必先出手就能获胜的)
十波一口气投了200日元,选择了三条路线。
这家伙真来劲啊。
我从十波的后面,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她手腕的动作和抓下的时机。
(但是……)
这样是不行的啊,十波好象很想拿到那其中的一个毛绒玩具,但是由于太过执着而老是失败。
抓能够抓到的布偶,是这个游戏的铁则啊。
「啊~~~不可能不可能,这样子绝对不可能!!」
十波把头发乱抓得好象要倒竖起来了一样。
差不多该我上场了。
我从容地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完,和十波替换。
「这就是所谓的真理了」
十波用凶恶的眼神瞪着我。
「不要因为喝了咖啡就摆架子」
「莫名其妙」
再次从近处确认了升降臂的状况。
好,接下来是金属爪。
这东西因为与塑料相比要薄所以特别容易挂住。
我调整手腕的位置,瞄准着毛绒玩具上附着的悬挂用吊带。
「好,就这样……哎呀!?」
「啊,吊带被弄断了」
「可恶,那东西原来是个陷阱啊」
「嘻嘻嘻」
「才失败一次而已,不许笑」
这次,我要夹住它的脖子周围……。
「啊啊,失去重心了!手腕的力量不够!」
「功夫不到家啊」
「还不是因为刚才和你说话的关系」
完全陷入了抓布偶游戏乐趣里的我们。
在周遭被染成一片橘红的时候,两人并排着肩膀瘫坐了下去。结果不言而喻——惨败。
「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不,是输掉了。两人都是」
今天真是令人口干舌燥的一天啊——
4月20日
「啊」
「唔」
午休的食堂里,发现了十波的身影。
眼前是坐在放着炒饭的餐桌前的十波,我用手指指向十波。
「击败了」
「不、不要指着我!!」——
「啊,气死人了!」
雄二在叫嚷些什么呢。
从午休结束开始就一直是那个样子。
给别人造成了无形的麻烦了却还无动于衷的样子,姑且还是先问问他吧,情况或许会好一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给我听好了。午休那会,和正门前的女孩子打网球正打得兴起的时候……」
「嗯嗯」
一边适当地随声附和着一边做着回去的准备。
「球像发了疯的牛般乱蹿着消失了」
「也就是说搞丢了吧。也不至于把球说得像是患上了疯牛病一样吧」
即使是平淡的总结雄二也依然没有灰心。
「因此网球社的顾问非常地生气,直到午休结束说教也没有停止的样子」
「等一下。网球社那边的道具是借来的吧,有得到许可吗?」
「这个嘛」
「……原因就在这里吧」
「总之你先听我说,还有下文呢。这能够当作迟到的理由对老师说吗,那个白痴顾问,是怎样都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就好象那家伙在场一样,雄二对着空气愤怒地挥着直拳。
「真是场灾难啊」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关心。
而且,雄二这边也越发地燃烧了起来。
「可恶,又把我惹火了。要让那家伙明白我的想法~!」
「之前买好的杯面要侵犯它泄气吗?」
「好,就那个了!!」
「若无其事地把我当成了主犯。算了,与其干发火倒不如直接去做」
我手里拿着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对着雄二,隔着一个人向他挥手。
「尽可能不要被发现了啊」
我撇下不满的雄二,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那么说雄二这家伙,弄丢球是在大门正面附近吧。
虽然已经事发很久了,但还是不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最后,球会去哪儿了呢。
东张西望地看见的都是些其它的东西。
在停车场发现了十波的身影。
她在搞什么鬼呢?
十波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停车场的顶棚,我想这应该与我无关吧……。
虽然这样说,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渐渐地靠近了观察,若是平时即使距离100米也会冲过来抓住我的,但现在的十波却没有任何反应。「哟」
试着叫了她一声,仍然没有反应。
「……在干嘛啊?」
随着十波的视线看去,那里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东西。
两个人都呆望着停车场的顶棚。
良久,十波终于独个儿发起了牢骚。
「不可能」
紧锁着眉头嘟嚷着。
什么?怎么不可能了?
我被弄得一头雾水。
「不可能啊……」
或许,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吧……
「是吧!?」
「哇!!吓我一跳……」
突然转向这边,我不由得倒退了几步,一开始就注意到我了吗。
「刚才是什么不可能?」
十波指着刚才一直盯着看的停车场顶棚。
「偶然经过这前面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球落在了这上面」
这难道就是雄二所说的那个球,如果是的话,难怪会找不到了。
「但是,那个球却没有掉下来」
因为顶棚是倾斜着的,所以网球没理由不滚落下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午休时」
「一直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吗?」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那什么才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十波在一旁生气地板着脸。
「下午课间休息时,就一直很在意这件事了」
这么说着,同时用严肃的表情望着我。
「……为什么呢?」
「即使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家伙还真是奇怪,竟一直在意着这件事情。「不在意吗?」
「也有那么一点在意啦……大概是被鸟的尸骸之类的东西挂住了吧」
十波板着脸看着屋顶上,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
「爬上去」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啊。
真是一在意起来就要弄出个究竟的性格啊。
突然,十波抱住了停车场旁的铁柱。
似乎还能看见飘动着的裙子下面,我慌忙用手蒙住了眼睛。「喂、喂,等一下!!」
我不由得发声阻拦,并指着停车场后面。
「绕到那边去!!」
「为什么?」
「你裙子下面都被看见了,因为…那个…你姑且也算是个女孩子」
「姑且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对我大吼大叫啊」
十波抓着铁柱,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这里是停车场后面。
我背对着十波,监视着周围,以便确认是否有人过来。
说起来,为什么我非得做这样的事不可啊……
「哦?」
头顶上传来了声音。
「发现什么了吗?」
「不准朝这边看」
啪嗒一声鞋底压在了我后脑勺上,太过分了。
「没有朝你那边看啊」
从屋顶上轻抛下来的物体,在我脚下弹了起来。
网球?好象就是那样的东西。
「挂在这个上面了」
十波话刚说完,就从屋顶上突然跳了下来。
手里握着拖把,我俩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
「啊」
两人同时注意到了。
「那、那、那个时候的」
不久前,十波使出浑身力气扔出的那把拖把。
说起来,确实是落在了停车场的顶棚上,多少有些明白了。
「结果,你自己本身才是事件的起因吧」
自己做的事情竟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让我惊讶的是,十波皱着眉头把我和拖把相比较了起来。
「对我有意见吗……?」
「没有的事」
毕竟这只是借口。
而十波也没有因为这些而加以反驳,还捡起了地上的网球。
「还回去吧」
突然,想起了雄二的遭遇。
「不,还是不要那样做比较好」
「为什么?」
「用不着特意去惹麻烦」
「您工作辛苦了」
「唔……」
好强心强烈的十波回来时已经是过了一小时的事情了。
「为什么是我」
「那个吗。一般来说,对对方的挑衅应该都会逐个反驳的吧?」
「呜……」
十波一时语塞,被说中要害了吧。
这就是与对手反驳的下场,即使反抗也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吧。
「再说球的事情应该是你的朋友被好好批评一顿才对吧!?特意去找来并送还回去的我为什么非得被教训不可呢!?」
十波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怒火,虽然她说的我也都明白。
「即便是向不讲道理的对方辩解也是毫无效果的吧」
「这种说法能让人接受吗!」
和气冲冲地噘着嘴的十波相比起来,我微笑着把手插进了裤兜里。
「这个,是什~么」
「啊,那个!」
仿佛变戏法般取出来的,正是十波刚才还回去的网球。
「为什么……」
「毕竟不讲理的老师没有注意着周围,一直在教职员室的休息间里狠狠地训斥着学生。然而这期间,球却在教职员室里」
稍微在争执时耍点小把戏,让肩膀缩起来一点。
「到此为止就是这个魔术的揭秘了」
「那这个,要怎么办?」
「随你喜欢的拿来泄气吧。不过还是让它回到适合的场所去吧」
彬彬有礼地接过了球。
十波稍稍考虑了一会儿后,瞄准停车场的顶棚一狠心把球抛了过去。
球高高地飞了起来,远远地越过屋顶消失在了树木的枝叶丛中。
「……和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呢」
「作为收场也不坏吧」
渐渐地心情舒畅了,十波总算是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神情。
在回家路上,因为我们并没有肩并肩那种亲密的交情,所以仍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走着。
无意中看着走在前面的十波的背影。
还不算太坏的家伙,只是有点过于固执了吧。
十波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加快步子赶上了十波,打探着她的神情。
十波仰望着斜伸出来的电线杆,然后说了一句。
「像比萨斜塔一样」
「是吗?」
「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样子」
十波嘴里嘟嚷着。
「呼呼」
「干嘛在这暗自窃喜啊」
「如果倒了的话电线也会断掉吧」
「大概吧」
「那样的话有多大范围会停电呢」
「然后呢?」
「啪的一下路灯就都熄掉了,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是晚上就好了呢」
思考问题的方向上稍稍有点古怪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算了,偶尔这样也不错,就当附和着消遣解闷吧!
说到擅自的爆炸行为的话,从结果来看这家伙得付全部责任。
而我的名字直到最后也没被泄漏出来,真是个够义气的家伙啊。
「有什么好骄傲的!」
啊,不小心说了出来。
「……什么?」
这样的发展是没有预料到的,十波在这种情况下认真思考了起来。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那算是我赢了可以吧?」
无法接受。
「那,所谓的什么是指什么?」
「唔,没有特意去思考过……什么都好?」
「那个」
十波所指的是冷饮店的招牌,因为是立即说出来的,所以看得出来是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姑且也算是听了一次我说的话吧。
十波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啊。
「钱包,赶快拿来」
十波已经站在店前了。
顺便撤回刚才的评价。
手里拿着各自喜好的雪糕,我们离开店后坐在了花丛中的一块地方上。
「果然雪糕没有杯状的呢」
才刚坐定,十波就立刻抱怨了起来。
当然,照十波自己的说法那是杯状,但其实我认为那是冰棍。
「附有棒子的,无论怎样看牛奶含量都很少的,不正是被称作雪糕的商品吗」
「啊」
「附有棒子归根结底就是歪门邪道。小孩子吃的东西」
「有差别吗?」
真是奇怪的挑剔,突然反驳起来连借口都想不出了吧?
我一边适当地随声附和,一边毫不在意地开始吃起了冰棍。
「……」
可是,十波却微妙地直起了身子。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突然转向了一旁。
但是,我嘴里还是衔着冰棍,哆嗦地倦缩起了身子。
好象还略微地起了点鸡皮疙瘩……
「……不要咬着棒子」
「呃?」
一瞬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但马上意识到了十波为什么会这样说。
「难不成,不擅长这个吗?」
好象不擅于用牙齿咬着木棒。
自己是这样了,也不愿意看见别人这样。
「并没有…」
十波坚决地否定着。
但是,这个乖僻的样子充分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是吗是吗,这家伙不会弄这个啊。
我的内心也在暗自窃喜,恶作剧的主意在心里跳起了桑巴。
目前为止准备顺利,这方面不行的话,怎么办好呢~
我瞄准了冰棍顶端露出来的木棒……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呜-咿-咿-咿-咿~~啊-啊-啊~~咕-咕-咕-!?」
十波突然纵身一跃,打起了寒颤。
「表以为这这这样就赢了~~~!」
十波一边哭着一边一溜烟地逃掉了。
到头来又被讨厌了吗。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我茫然了半天。做了坏事,稍微反省一下吧。
但是,怎么总觉得有点满足了的感觉——
4月21日
「知道这样的传言吗?」
「干嘛突然这么说」
刚到休息的时间,我就用手把渐渐逼近的雄二的脸推了回去。
「没啥,比如豪华加长型轿车什么的」
「豪华轿车?」
「对,喷涂成黑色的外国造车子。闪闪发光的。一到放学时间,就会停在校门前吧」
雄二用拇指指着校门的方向,我的视线被那动作吸引了过去。
「啊啊,那个吗」
终于发现了。
「关于这个有着形形色色的传言呢」
「我也听说过的哦,这个传言」
刚巧在附近的小牧也加入了话题。
「好象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呢」
这么说着,小牧露出了似乎在搜索记忆的表情。
「大概是来栖川家的小姐在这个学校上学的缘故吧,因此每天都有私家车来接送。那个时候的管家濑什么什么的」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啊?」
「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至少也应该是两年了吧」
也就是说在我们入学的时候,或比这更早之前就已经毕业了吧。
「那,是她妹妹在上学吗?」
「且慢,那她人在哪里呢」
暂且让听众疑惑了的雄二得意地暗自嬉笑了起来。
「来栖川这个姓并没有出现在学生当中哦,今年」
我和小牧面面相觑。
「这样的话,又是哪位大小姐呢?」
「我、我、我可不是啊!?」
突然改变视线,小牧慌张地否定着。
「我、我知道」
「这是一起学院怪谈」
雄二仍旧装模作样地继续说道。
「一到放学时间就会出现一辆漆黑的豪华轿车。但是,同学们一次也没有看见过有人上下过那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因此有了这么一起传闻……」
雄二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小牧不由得从喉咙发出了一声“咕噜”的响声。
「事实上是某个地方的有钱人,每天都来这里接他那已经亡故的孙女……」
「这么做也太夸张了吧」
「也不是每天都来吧」
「不不,先听我说完,这话还有后文呢」
接着,雄二再次用认真的表情开始说了起来。
「一旦发现和已故孙女长得很像的女学生,那辆轿车便暗中悄悄地发动起来,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把她掳走……」
小牧开始紧张了起来。
「讨、讨厌……开、开玩笑的吧……?」
「据说和那个孙女长得很像的人……」
咕噜。
「就是你啊!!」
「呀唔!?」
被雄二所指着的小牧软趴趴地瘫坐了下去。
「噢,有点过分奏效了呢?」
「真是的,在搞什么啊」
「贵明倒是还蛮从容的嘛」
「大体上,谁也没有见到过吧,那怎么会有这个谣传呢」
「啊哈哈,果然漏馅了」
两人注视着地上的小牧,似乎是站不起来了的样子,我们彼此呆望着对方。「但是呢,因为是老手了所以也没想到这样就能吓到呢」
「从某种方面来说,比起怪谈来这样的方法更有新意」——
我环顾四周,发觉视线中有我认识的人。
立刻就察觉到了,隔着庭院的对面走廊上,一个眼熟的女孩身影正在那儿晃悠。
(怎么会,是十波)
那里是……音乐教室前面。
是在做特别教室的值日扫除吧。
不对,应该是被惩罚做值日吧,因为看起来只有十波一个人的样子,不知道她又干出了些什么事来。
哦~哦~该上蜡了。
要是被发现了就糟了,我缩着脖子把脸从窗外移了进来。
「呜哇哇!?」
刚离开那个地方,就被尖叫声吓得停住了脚步。
感觉十波好象摔倒了,是在用蜡打的很光滑的地板上摔倒了吧。
「疼疼疼……!?呜哇……完了……」
似乎一屁股坐在了蜡上面。
「呜哇、哇、哇……」
十波皱着眉头掀起了裙子的裙摆,我慌忙背过了身子。
(大概认为周围没有人吧……真是的,不要在走廊里做这种事啊)
十波好像放下了裙摆,我转回了视线。
是内裤湿掉了心情不好吧,一脸不爽的样子。
十波看着自己脚下,突然注意到了装蜡的铁水桶。
「哼……」
是想到什么了吗,似乎暗自嬉笑了起来,再次弯下腰咔嚓咔嚓地干起了什么。
背脊窜过了一丝寒意,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赶紧撤退吧……)
正要转身的那一瞬间,漂亮地和十波来了一个视线互接。
「呜哇,被发—现—了!」
还没来得及逃,十波已经向这边跑了过来。
「喂~~~!」
因为离得有点远,十波微笑着扑扑地挥着手。
圈套,这明显是个圈套。
「这真是巧遇啊~」
十波清楚地让我看到了她那友好的微笑,丝毫不让人察觉到她那内裤上有某种黏糊糊的东西。
「稍微来一下」
「不了,我正要回家」
「给你看个好东西」
比逃跑还来得快,肩膀已经被抓住了。
(不妙……)
拼命地思考着如何逃脱。
「啊,突然想起有东西忘在教室里了……」
「那种事情稍后处理也行」
「不,可是」
「好了啦」
「不,也许不太好」
「都说好了啦,过来。人家难得有好东西想给你看的说……」
渐渐地飘荡起了平和的气氛。
「所谓的好东西是指什么」
「好了啦好了啦」
为了骗人似乎花了点心思呢。
这下也就找不到理由了,终于十波卷起了袖子,强把我拉向了音乐教室。
经过走廊过道然后即将转角的时候,十波若无其事地互换了两人的位置让我走在了前面。
「哇!?」「真讨厌~,是谁把沾有蜡的铁桶放在这种地方的呀~?」
「擦得相当仔细呢,似乎连走路都很困难了」
「呃?」
十波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我脚下。
「佩服佩服。工作干得很用心啊」
「骗人,为什么?」
大概拐角处放有盛蜡的水桶吧。
但是,现在这里没有水桶,多半是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路过的某人把水桶移到安全的位置去了。
「怎么会,骗人……到哪去了……」
东张西望的十波嘴里嘟嚷着,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啊!)
发现水桶了,正在往旁边看的十波,双脚像被吸引了般向那里跑了过去。
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啊……唔哇!?」
哇……黏糊糊的。
这次岂止是屁股。
从头上,到脸,到制服都被白色混浊的蜡液给沾满了。
「呜、呜呜……」
害人终害己,十波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了那里,太凄惨了……
「咕……咕、呜呜……」
「不、不要紧吧?」
「没有哭啊!」
十波边说边用袖子擦着脸。
更糟的是,留在脸上的蜡和泪水、鼻涕混在了一起,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没有摔到腰吧?」
「不要看这边……」
因为过于悲惨,微妙的言行正在幼儿化。
看上去好象没有受伤,但毕竟十波也算是个女孩子,所以不能放着不管。
「真是的,给我滚一边去!」
「替换的衣服带了吗?」
「呃……?」
「体操服什么的都可以吧」
嗖地抽了抽鼻涕,十波胆怯的开了口。
「体操服……在教室里」
教室里吗……但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我去拿过来吧。在这之前」
十波发愣地盯着我伸出的手。
「起来啊。打算就这么坐着不动了吗?」
也不能绝对地说音乐教室前一个人都没有吧,十波胆怯地扶着我的手。
「总之到里面去等」
被这么一说,十波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总是这么安静的话也蛮可爱的吧!(啊……我在想什么啊)
瞬间,消去了浮现在脑海中的奇怪想法,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即使进其它班的教室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吧)
随手拿了女生的衣服。
还是体操服……
(不对,似乎有点问题呢)
光想象身体就发热起来了。
糟了,这样在别人教室门前面红耳赤的,十分不妙啊。
把理由告诉某个人吧……
不行,那样对十波本人而言就像是在宣扬丑事一样。
不过,在教室门前烦恼的我也太奇怪了吧。
(……去商店买吗)
虽然比较浪费钱,但这方法也免了被人看见的不安。在确认完钱包里钱的数目后,来到了十波班的教室后面。
在商店前,我仍然有点犹豫不决。
虽然周围没什么熟人,但是事到如今才发现一个重大的事实。(……买就不危险了吗?)
在教室里的话,即使被发现了会有些不好意思,但再怎么也看得出是被本人所拜托的吧。
但是……在商店里买女式体操服和女式短裤之类的行为,再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可还是……)
一直忍耐着黏糊糊的东西的十波的身影浮现在了脑海里。
没办法了……啊……。我决定朝商店的窗口走去,不管别人怎么想,尽量不去考虑多余的事情。
「体操服、短裤和毛巾」用着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只说出了重点。
「哈?」
拜托,不要再问了。
对露出了诧异表情的老板娘,我只顾一个劲儿地说着。
「女式体操服、短裤和毛巾」
这样应该没弄错什么了。
片刻的沉默。
(放松放松……)
老板娘用诧异的眼神略微打量了我一眼。
「学、学姐的跟班」
明明没人问我,却不知不觉地辩解了起来。
冷静的伪装没办法持续太久,全身微微出了些汗。
就在汗水即将沿着额头滑下来时,从窗口里传出了回答声。
「4400元」
好贵!
回到音乐教室前时,没有见到十波的身影。
因为走廊的地上还铺着蜡,所以应该没搞错地方。
(……对了,我让她到里面等去了)
我把手伸向了音乐教室的门把。
但在那之前还是停了下来,还是先把买来的体操服袋子的褶皱抚平吧。
然后我再次把手放在了门把上。
进了音乐教室。
果然,十波就在这里。
「贵明……?」
刚一进去就听见了从三角钢琴后面传来的十波的声音。
干嘛躲了起来啊。
我把体操服袋子放在钢琴的盖板上,让它滑向了十波那里。
「给」
袋子落到了钢琴的另一边。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一丝反应。
「从教室里拿来的吗?」
「啊」
无意间撒了个谎。
可是,这件体操服是买来的这件事可不能说啊。
十波从钢琴后面伸出头来,用惊讶的表情注视着我。
然后突然变得面红耳赤,这个表情似乎超出了感谢的程度啊……
「……变态」
「你还敢说」
十波缩回了脑袋。
随即听到了打开体操服袋子的声音。
「朝向那边!」
「啊,嗯」
不知不觉地,为了确认一下而伸出脑袋偷看了一眼。
我立刻向回走去。
正要走出音乐教室的时候。
「并、并没有叫你出去的意思」
用着急的语气挽留着。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是对于赶走帮助自己的人而感到内疚吧。
要是平时的话一定会赶我出去的吧!
总觉得十波有点奇怪。
十波脱掉制服的声音非常大。
这里是音乐教室。
墙壁里开了许多为了消音而用的小孔,外面的声音也不怎么进得来。
运动场上的欢呼声也朦朦胧胧的,好象是发生在某个遥远世界的事情一样。
正好是密室中的两人啊不由得觉得衣服摩擦的声音更加接近了。
仿佛就在身后一样。
对于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下脱落着地的声音,我吓得身体一震。
口渴极了。
十波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在钢琴后面换着衣服。
在这里即使发生什么外面的人也绝不会知道的吧!?
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里跌宕起伏着啊。
(不妙啊……)
我一边依次扫视着舒伯特和萧邦的肖像,一边想办法保持冷静。
(但是……)
十波这家伙安静地把我买给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现在在这里,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并扔在了一旁。
这个,怎么说呢,感觉完全像是属于我的十波一样……
不、不该这么说,顶多是我饲养的……
不对,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买给她衣服这一举动似乎是非常新奇的吧。
无意间瞟到的莫扎特肖像,刚才似乎笑了一下。
「久等了」
回头一看,身着体操服的十波站在那里,一副扭扭捏捏很难为情的样子。
(刚才在商店里买的是这样的体操服啊……)
无意间仔细打量了起来。
「干、干什么啊」
「没、没干什么」
应该已经看惯了女孩子身着体操服的姿态了,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要一直这副恶心的表情,赶快走了啦!」
就是这样的表情啦。
我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么说来……)
我向着离去的十波的运动短裤望了过去。
(内裤之前应该已经湿掉了,如果没穿的话……)
那可真的是让我看到了好东西啊……大概——
4月22日
「阿贵,你知道神秘研究会吗?」
「啊,我记得幽灵啊黑魔术啊这一类的东西几乎都被作为研究对象的文化部吧。那个怎么了?」
「嗯……嗯。是这样的,因为听说也能占卜。所以在想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个嘛……我倒是听过一点点传闻。而且那个传闻,真的只能当作传闻」
「什么传闻?」
「嗯~,明明应该是多少有点部员存在的,但是谁都没有见到过他们,还有有时候真的会用活祭品来做降灵仪式什么的」
「活、活祭?」
「校方对那样的社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据说是因为背后有那个来栖川财团在支持着。木实,知道来栖川财团吗?」
「嗯……。来栖川银行什么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公司是吧?」
「对,就是在经济界拥有很大势力的那个来栖川。据说来栖川组织有各种各样的研究机关存在,而在那之中则好像有研究魔术的秘密机关。然后那个神秘研究会,就是早期育成那些人才的地方……有这样的传闻」
「……但,但是,是传闻……对吧?」
「我一开始也认为那只是传闻而已。但事实上从这里毕业的学生中,好像确实有那个来栖川财团会长的孙女。是会长的孙女哦?她会在这种平凡的平民学校,一般是不可能的吧。所以肯定有什么原因在里面」
「是,是……吗?」
「还有,听说那个人……就是那个神秘研究会的部员。即使这样你也认为那只是偶然吗?」
「唔……」
「……骗~你的」
「……呃?」
「开玩笑的啦。啊,不过那个大小姐是我们学校的而且是神秘研究会的部员则好像是真的,其余的就都是无凭无据的传闻。最主要的是那个神秘研究会早就不存在了」
「咦,是吗?」
「是的,不久前有调查过。确实是被废部了」
「但是,因为……」
话音含糊了下去,木实从书包里战战兢兢地取出了什么东西。
「这个……」
是今年社团介绍的宣传海报。
嗯?木实指着其中的一页……在那页的角落里,写着小小的几个字——“神秘研究会”。
「咦,怎么会……确实应该是废部了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没有了的……。
「那么,表面上是废部,其实是潜入了地下活动的传闻是真的吗?有人说过,在晚上的文化系教室里,明明没有人在的,但却似乎有社团在举行社团活动……」
「……」
「这么说来,有时候来栖川财团会寄些东西给这个学校,在那之中听说有价值很高的魔术书被写有神秘研究会的收件名而被送了过去……」
明明应该是废部了的……。
「……」
「木实,要不要入部试试?」
木实呼呼地摇着头。
「你很有兴趣吧?」
呼呼地摇着头。「只是去参观学习一下呢?」
呼呼呼——。
很坚决地拒绝了。
「是,是吗……」——
走出正门来到停车场前时。
「啊」
我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在那里的是,骑着MTB的十波。即使发现了我在这边也不搭理,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刚从停车场出来,好象在等人的样子……
「哟……」
「……唔」
因为毕竟也是认识的人,轻声打了一下招呼,十波也勉强地应了一声。
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让人有点扫兴的感觉。
「先走了……」
只说了这些,并没有多余的举动。
我就这样穿过十波面前。
「那个……」
十波轻轻地将MTB滑到了我面前,好象非常难以启齿似地说道。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有空吗?」
「呃?」
有空吗?干嘛突然这么问啊。
无意中害羞得惊慌失措了起来。
「你、你在想像些什么啊!」
十波涨红着脸大声说着,并慌张地从制服口袋里掏出入场券放在了我眼前。
入场券两张。
「因为碰巧有免费的电影票。那个……想作为昨天的谢礼」
才刚说完却又马上否定了起来。
「不要误会啊,因为我讨厌欠别人人情。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不用勉强」
虽然这么说着,但却又马上改变了主意。
「果然还是不行。接受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究竟是怎么了,十波的态度感觉始终不太自然,就因为帮她拿了体操服这件事而要答谢吗。
「固执得强迫别人答应。虽然我也不打算说什么,但有必要刻意弄得这么夸张吗?」
十波好象有点害羞地稍微对我使了个眼神。
「体操服的费用就先不提了,这样行吧?毕竟不是我拜托你的」
「体操服费用……」
「是买来的吧?一穿上身马上就知道了。标签也不一样」
「标签?」
「体操服的边角上有填写名字的地方对吧」
「……被拆穿了」
「那是当然的,一回教室就能看见原来的体操服嘛。再说穿着的感觉也不同」
十波摇晃着手里的赠券。
「所以,老实地接受吧」
情况是了解了,但光听她这样说总觉得有种意图不明的感觉。
那个姑且先不管了,特意地邀请吗。
我将手放在了太阳穴上。
「明白了」
「听好了?这样就互不相欠了」
「好好」
因为目标是电影院,所以我们朝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
因为正值春季的关系,正在上映的电影有不少。
「“HARDTOSAY”……这个月底上映吗。这个,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
「骗人,明明搞不懂的」
「那种程度我还是知道的」
「说来听听」
「不想说」
「要我给你个提示吗?」
「……」
被这么一说,十波不由得思考了起来。
但是马上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十波突然涨红了脸。
「吵吵吵死了!都说知道了!」
「但是,这里还真是混乱啊……」
「在说什么啊,因为是邀请券、所以肯定要来电影院的吧。这边」
「喂,不要拉我衣领啊」
「赶紧看完赶紧回去,慢吞吞的家伙只能做牛!」
「用不着这么急吧」
「快到开演时间了!本来人就够多的了!」
「哇—哇—!都说了不要这样啦!」
差不多算是被强行拖到了电影院门前。
「嗯,设备看上去还不错」
我们抬头看着放映标题的广告牌。
现在放映的有……喜剧片和爱情片吗。
我们不由得用目光斜视着对方相互咨询。
「……去哪边?」
「哪边都无所谓」
「真的?」
「无所谓,反正是我请客」
我有点犹豫。
「那么……」
我指着爱情片的方向。
「呃,真的吗?」
「不,因为……那边的演员我不怎么喜欢」
「是这样吗?」
「无厘头的影片总觉得有点不合适」
这么说的话,就只能决定看爱情片了。
「那就这个……」
「呃?」
对于立刻向前面走出去的十波,我不由得惊慌失措了起来。
「干嘛啊,关键时刻害怕了?」
「没那回事」
「那,那是为什么」
「因为没想到这么简单就OK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这种事」
「这样啊」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一边毫无意义地反复嚷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一边排进了入场者的队伍里。
……坦白说,排在爱情片队伍里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总觉得……」
十波面红耳赤,像是心情不好似地埋着头的样子。
「我们…太轻浮了呢」
「不,从客观角度来讲我们是融合在一起的」
「那是什么?」
「也就是说看起来像对情侣」
「咯!?胡说!!」
「“咯”是什么意思啊,“咯”……喂喂,你要上哪去啊」
「开什么玩笑啊!和你这样的……那个…恋……恋人……啊啊~受不了了!」
「这种心情我也明白,总之不要从队伍里挤出去了」
那之后十波也不断地发着牢骚。
「要是邀请别的家伙就好了」
「那个不是给我的谢礼吗」
队伍接二连三地走了进去。
就这样慢慢地移动着,在我进入入口的瞬间,身后禁止通行的绳子被拉了起来。
十波被隔离在了我身后。
「啊……请依次进去」
无视着保安的通告,我跨过绳子回到了入口前面。
另一方面,十波却代替我敏捷地走了进去。
「……喂,等等」
「干嘛啊」
「你这么做算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还留有一个人的位置吗?」
「那不是我腾出来的吗?」
「虽说是请客但又没说要一起看」
虽然独个儿唠叨着,但十波还是退回到了下一轮的位置。
「还能进三个人」
从放映厅内的保安那传来了通告,绳子被抬了起来。
「瞧,结果还不是在一起了」
「不,我想这是不同的吧」
「…………」
「…………」
「…………」
「…………」
「…………」
「…………」
「…………」
「…………」
「哦……」
「好厉害……」
「哈……」
用发呆的表情,十波反复叹着长气,脸颊仍涨得通红。
「不可能」
用呆滞的眼神不停地发着牢骚,牢骚的内容也就这样反复变换着。
「你不这么想么!?」
360度急转般突然把话题转向了我这边。
「即便你突然这么说也……」十波涨红着脸转向一旁,一边略微低着头藏住表情,一边在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那,那样的……舌、舌头……舌、舌、舌头和舌头……」
十波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不断地浑身打着抖,而且还不时地追问我。
「真的是让人无法相信!哪里让人高兴了?」
「喂、喂,不要抓着我,不至于这么兴奋吧」
「兴、兴奋!?不不不要脸!!才没有在兴奋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啦」
费力地松开了十波的手指。
十波仍旧皱着眉头,显得颇为失望般反复叹着长气。
「不可能有……」
非常难以接受的样子。
虽然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存在着的普通事情被说作不可能也太……
就像这样,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继续走着。
但是,不一会儿十波的头上就又仿佛冒起了蒸汽一般。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
「深吻吗?」
「不是的,是这个和那个的合体」
一边摆弄着手指一边坦率地说道。
突然冒出了句让人惊讶的说法。
十波发愣地盯着我那不知所措的脸……
立即察觉到了自己所说的话,慌乱了起来。
「不、不对,不是那样的。一开始做那种事的人,也会在想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吧……」
「呃、呃?」
我不由得反问。
「所、所以!」
十波涨红着脸慌张地补充道。
「第一次吃海胆的人为什么会吃那个,应该是这类的疑问吧,嗯」
「海胆……」
「还有其它的啊!牡蛎、纳豆、榴莲之类的!」
「不用了,你想说的我大概明白了」
我快被十波说的话给弄晕了。
我想牡蛎和海胆是完全不同的吧。
大致上,就像现在电影里看到的男女行为一样……
「只要是作为人都会这么想的……?」
「啊……是这样啊」
被这么一说,十波也塌实了。
「尽管如此,你偶尔也会发出些像样的提问啊」
「哪里啊」
没有发觉也没关系。
所谓奇怪的家伙往往不认为自己奇怪,喜欢自恋的家伙也一样,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不知走了多久,十波突然抬起了头来。
「豆芽之类的东西……」
「就是那个,毫无疑问就是那个」——
4月23日
风和日丽的放学时光。
和上学时不同,没有迟到,也没有了争先恐后的人流,周围洋溢着温馨舒适的气氛。
但是这份平和毫无预兆地被打破了。
突如其来般的,周围被战栗的紧张感所包围了。背脊滑过了一丝寒意,听到迅速靠近的自行车声的一瞬间,我向身后转了过去。
「哇!?」
眼前一轮巨大的轮胎正在逼近。
我慌张弯下身子,同时滚向一旁。
紧接着,速度超快的MTB横扫过我刚才所在的地方。
MTB用后轮漂亮地漂移着,面对着我停了下来。
「哼哼,反应还不算太迟钝嘛?」
「突然袭击过来你还好意思说」
这么说来像这样风一般的快速偷袭已经好久不见了呢。
「左边和右边,选哪一个?」
「什么?」
「脸被轮胎轧过的位置」
一边说着一边把脚放在了脚踏板上,看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还是说两边?」
「为什么会喜欢给脸刻上十字纹路啊」
重心放在踏脚板上的十波。
我不由得向后退。
「等等,把话说清楚先」
「问答无用」
「你到底有什么怨恨啊?」
「山一般多」
「即使这样突然从背后袭击之类的也未免太过分了吧!卑鄙!」
似乎对卑鄙这词起了反应,十波板着脸停止了动作。
平时倒是喜欢经常指骂我卑鄙什么的,但自己对这一点却似乎很敏感。
不久十波解除了紧张状态。
「你说的话倒也有点道理」
「明白了吧」
「所以轧脸之前我不是也有打过招呼吗」
「打你个头的招呼啊」
等待漆黑的豪华轿车通过了之后,十波把身体的重心放在了MTB的脚踏板上。
「!」
但是,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立刻刹了车。
对于眼前的微妙状况沉默了一会儿后……
「坐上来」
「呃?」
我反问的惊讶声被嘈杂的引擎声盖过了,回头一看,眼前的是刚刚开走了的漆黑轿车,正倒过头追了回来。
我对比着表情僵硬的十波和漆黑的豪华轿车。
「快上来啊!!」
「叫我上车,上哪里啊」
「在后轮的车轴处有凸出的东西吧,快点!!」
被十波语气压倒了的我只能跨上了MTB的后轮。
但是,这里只有站脚的位置没有座位,成了独轮车的状态了啊,站在上面一点都不稳定,自行车一跑起来就像要被弹出去了一样。
「赶快抓好啊!!」
虽说要抓好……但……
尽管好胜如十波,但仍然算是个女孩子吧,通常能随便触碰的只有衣领末端附近的地方吧。
我正在犹豫的时候,折返回来的豪华轿车放下了车窗。
「请、请等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十波更加慌张了起来。
「快!!」
「知、知道了」
我把手放在了十波腋下。
「呀!?笨笨、笨蛋笨蛋、笨蛋!!肩膀啊、肩膀!!」
「对、对不起」
一边道歉一边把手放在了十波的双肩上。
「哇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MTB急速前进着。
我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慌忙紧紧抓住了十波的肩膀。
「好好抓紧了!!」
「这样的事情在起动之前……咕!?」
十波驾驶的MTB轻松地越过了小石子,而说话的我却咬到了舌头。
「等一下由真!!」
漆黑轿车那边,看到了从驾驶窗慌忙探出头来的老伯的身影,感觉是个满头银发的身体健康的老绅士。在横冲直闯激烈跳动的视野里,能确认的就只有这些了。
老伯立刻返回到驾驶席,漆黑的私家轿车再次在后面追赶着我们。
「……竟然甩掉了」
「因为……是……住宅区啊」
一边把自行车塞到商店街的停车场里,十波一边难受地喘着粗气。「我也差点吓得尿急呢」
即使乘坐在后面的我呼吸也断断续续的,为了要甩掉高马力的外国车,根本就没有时间选择逃跑路线。在如此惊险的逃跑过程中,没有摔倒真的是万幸。
「刚才的人是谁?」
我一边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询问道。
「不认识的人」
「不是在追你吗?」
「不~是,才不是呢」
「可是,在叫你的名字啊」
「那不可能」
一点都无法让人信服。
但是,想隐瞒也好,想怎么也好,现在已经不想去想那么多了。
总之……现在太累了,被追赶得精疲力尽了。
「口渴啊……」
刚好前方有家快餐店,我向那里走了过去。但是十波却没有打算跟来的样子。
「不一起来吗?」
没有回答。
「那我去了」
手朝后做了个再见的动作,我开始走了过去,立刻从背后传来了叫声。
「并没有跟着你」
换而言之就是讨厌那样吧。
虽然不怎么情愿,但十波还是跟在了我后面。
幸好,店里比较空。
因为用尽全力骑车从学校来到这里。
对于刚放学回家的学生来说,这时候到这里还显得稍微早了一点。
抬头看着收银台前面的价目表。
学生以外的客人也不少,正在烦恼的时候马上轮到我们了。
「嗯……」
没有在意那些事,十波还是紧锁着眉头盯着价目表。
「还没决定好吗?」
十波伸手阻止了想上前一步的我。
「让我先来」
奇怪的挑剔呢,胜负也好先后也好。
充分考虑了之后,十波点的是:
「咖啡」
接着。
「那,我要草莓冰激凌」
「什么!?」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冒着冷汗,十波勉强地转向了一边。
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十波恍恍惚惚地在意着菜单的样子。
「我、我也……」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之前点的东西已经递了过来。
十波只有默默地接了过来,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为什么坐同一张桌子」
「是是」
适当地回答着,我朝着十波坐了下来。
对着盖子扎入了粗粗的吸管,正要把嘴凑上去时……却发现十波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的草莓冰激凌。「这个很新奇吗?」
「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事」
虽然嘴上在逞强,但十波内心的想法都显露到脸上去了,很明显是在后悔自己的选择。
「要交换不?都还没有碰过嘴哦」
一瞬间,十波像是被吸引住了。
但就在即将要点头的那一瞬间突然打消了念头,相反地露出了一副很可怕的表情。
「才不要,那种小孩子喝的东西」
说着,视线从草莓冰激凌上移了开,手只顾一味地搅拌着什么也没放入的咖啡。
还真是固执啊,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该说是不可爱呢还是不坦率呢。
于是,我把嘴靠近了吸管。
「啊啊,啊……」
不禁发出了声音,十波慌忙转向一旁。
「到底喜不喜欢啊?草莓冰激凌」
「在别人面前吃草莓冰激凌不觉得害羞吗?红色不是女孩子的颜色吗」
「没有规定非得这样想不可啊……不用追究水果颜色的责任吧」
「明明身为男人却那么软弱。也有这种人啊,在家庭餐馆里欢喜地吃着冰激凌的男人,我讨厌有这种品位的人」
「果然如果也点了这个就好了啊」
「不、不对」
「但是,不是一直在盯着看吗」
「才没有…」
真是的。
虽然这么说,但每当我一靠近吸管。
「啊……」
眼睛和嘴巴就形成了三个圆形。
察觉到了这个可笑的表情后,十波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什什么、什么啊!?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把自己的咖啡浇到了我的草莓冰激凌上后,十波飞快地逃走了。
温热的咖啡瞬间把冰溶化掉了,之后红色、白色和茶色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奇怪的液体。
「究竟算什么啊」
十波在出口处,回过头来。
「白~~~痴!!」
在露出了小虎牙后跑掉了。
真是的,到底想干嘛啊。
我深深地靠在椅子上,一口气喝掉了容器里的东西。
「……又苦又甜的」
而且还热乎乎的——
4月24日
放学后第一个跑了出来,因为是从教室里直接过来的,所以大门周围还没有什么人。
因此,正从鞋柜背后偷看着外面情况的女孩子就变得格外地显眼了。
穿着水手服还背着特定书包的背影,实在是太眼熟了。
「……在干什么啊?」
「嘘」
十波把食指放在嘴唇边上,身体迅速贴在了超过自己身高的鞋柜上。
……究竟怎么了。
我也紧接着躲到了十波后面,从同一个鞋柜后探出了头。
人烟稀少的上学路对面,一辆眼熟的漆黑豪华轿车正停在校门外。
不知不觉就明白了原因。
「不要把头伸出去!」
十波低声斥责着,把我推向了里面。
「没有关系的吧?」
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
「呜~……」
十波着急地咬着指甲。
……仔细想想,我根本没有躲起来的必要吧。
十波和豪华轿车上的老伯似乎有着什么隐情,但现在的我是无关者啊。
「那么,加油吧」
正打算做个再见的手势然后离去,但袖子却被十波猛地扯住了。
「不要随随便便地做出愚蠢的举动」
「我没有继续打探下去的理由吧」
「想逃吗?」
「我干嘛、为了谁而要那样做啊?」
「从正面不行,这边」
「不,我并没有问方向……喂,别拉啊」
「如果走这里面的山路就能穿过神社」
跟随着十波,来到了校舍后面。
不,就算是能够穿过,我也没有必要偷偷摸摸地这般藏匿行踪吧……
「推着自行车爬山吗?」
十波绕到了停车场停放MTB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没有回答我,是因为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吧。
「换作我的话,倒觉得被那老伯发现还比较好……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啊」
为什么非得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分胜负不可啊,对我来说不能理解的理由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抱怨仅限于口中的唠叨,我紧随着十波拨开了两旁的树丛穿进了山路。
我一边注意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边想着这时候在白等的老伯。
绅士般的银发老伯。
等在校门外的漆黑轿车。
突然想起了在教室里的闲聊。
(难不成,十波就是来栖川家的小姐吗?)
……也有这种可能,嗯。
从她推着MTB不停爬山的背影来看,似乎确实有一点深闺中大小姐的感觉。
可是,既然本人都全盘否定了,那也就无法确认了。
(某些方面倒像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女战士一般)
这样的奇袭能成功吗。
「你、你不要只顾着自己骑车啊」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来到坡度稍缓的地方,十波都会骑上自己的MTB前进,每次都让我以徒步的方式在后面追赶。
而十波却挑衅般地说道。
「在山路上两个人乘坐可不是开玩笑啊」
十波走在建筑用地的另一端,在那里再次骑上了MTB。
「上来」
「即使叫上来也……」
你这样横在我面前,这样一来我很难拒绝掉吧。
但是,十波的目的地是前面急剧下降且有着陡峭阶梯的道路。
「不要紧的」
「有斜坡的吧?」
那样都不担心吗。
我横跨在MTB后轮上,脚踏着车轮轴承那儿突出来的部分。
「因为是MTB」
「等等,那个理由一点都没办法让人安心啊」
想要跳下来,但相对地十波比我快一步踩动了脚踏板。
我慌忙抓住了十波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向着地狱的底层冲去。
「啊哒哒哒哒哒啊~~~~~!?掉下去了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阶梯的一端,好像落到了稍平坦的部分,MTB飞速前进了起来,站立在车轴上的我差点摔了一个倒栽葱。
驶下了陡峭的阶梯,十波根本没有充分确认左右情况就冲出了道路,两人乘坐的自行车毫不在意地边漂移边打着转横穿了过去。
「呜哇哇哇哇哇!?喂、喂,稍微考虑一下我的状况啊!!我可不是坐着的啊!!」
一个华丽的大回转,我赶紧抓住了十波的肩膀。
一瞬间进入我视线的十波的侧脸,似乎带着微笑。
「你想要缩短我寿命的目的看来进行得相当顺利啊……」
冷汗在渐渐地渗出,我把手撑在了膝盖上。彻底地体验了一次现实版的快速滑行车,而且还是没有一点安全装置的那种。
我脸色也早已苍白。「要是就这样脸色一直苍白下去的话怎么办」
「到时候我会负上责任的」
若无其事地说道。
「负、负责任」
不由得在我面前比划了起来,十波做出了个用手来回击脸的手势。
「我可没说过需要那样负责的」这里是无法承受太大攻击力的,说着我将手护在了脸颊上。
「那么,今天要用什么方式来决胜负呢?格斗游戏?还是比谁吃东西吃得快?」
「那是什么,胜负?像个傻瓜似的!」
出乎意料的反应,我不由得啪嗒啪嗒地重复眨着眼。
平时不是常一边说着『来分个胜负吧!』一边在别人背后猛地偷袭吗?
这算是刮的哪门子的风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十波却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指着前面的快餐店。
「运动了一下,肚子饿了。那我先过去了?」
「啊,嗯……」
虽然到刚才为止我都只是一直抓着十波的肩膀而已,但卡路里依然消耗过度,赶快追上走在前面的十波吧。
(总觉得情况不太正常……)
在收银机处付了帐的我们,拿着托盘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考虑什么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子里,一张和十波那内容相同的套餐价目表正躺在那里。
原来如此……
「欢迎光临你们好,需要点什么?」
「热狗套餐A」
「收到了,后面那位小哥是一起的吗?」
「是的,我要……」
「和这个一样」
「什么?」
「收到了。热狗套餐A,两份,记下了!」
就是这样的情况。
随意地决定别人的菜单,但并不是因为十波生气的关系,算帐也是分开的。
总觉得没有故意讨人厌的样子,反正也喜欢热狗所以就算了吧……真是的,到底打算干嘛啊。
我在热狗上涂满了番茄酱和芥末。
而十波那边,则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也不动。
「放得够多的呢?」
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发觉是在指番茄酱。
「差不多吧」
「热狗,喜欢?」
对“喜欢”这个词语,瞬间吃了一惊。
「也喜欢番茄酱啊?」
依旧是,掩盖感情似的语调。
既然都点好了菜单,在这里却说不是的话,就感觉像是认输了一样。
于是我从容地点了一下头。
「真是遗憾呢,热狗和番茄酱我都很喜欢」和我的态度形成对比,十波的反应则很冷淡。
「……是这样啊」
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
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平时既会瞬间逃掉也会拼命追赶对方的家伙,今天却显得过于安静了点,而且还尽量装作一副没表情的样子。
难道这家伙,是传说中的隐藏双胞胎妹妹。
「哼……」
突然,十波发出了短促的笑声,伸向马铃薯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哼……哼哼……」
「什、什么啊,突然发出那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不知不觉地害怕了起来。
「你太天真了呢」
「什、什么……?」
「就这种程度还胆敢说喜欢番茄酱,太天真了」
「突然间说什么啊……」
「说到底,你就只有那种程度了吧」
说完,十波立刻站了起来。
从包中取出了一些牙膏般软管装着的红色物体,放在了我眼前。
「我可是自带番茄酱的!!」
「……」
「……」
「呃?」
「不,所以说番茄酱……」
「这个,特意准备的?」
「不、不是的」
「刚刚有说过是自己带的吧」
因此才特意把我带到冷饮店来吗?
也就是说,到刚才为止的无表情状态都是为了这个而准备的前奏吗。可是,尽管如此,十波的策略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平时随时都会带着之类的借口,怎么也觉得像是在骗人的吧」
「才、才没有骗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盖子下的一次性银纸还没有撕下来吧」
「呃……?」
十波慌张地取下了番茄酱的瓶盖。
「……啊!」
计谋轻易地被识穿了,十波抓着番茄酱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策略家往往沉迷于计谋,所以不擅长实践」
「咕……」
「基本上来说,你也会动脑子嘛」
无话可说的十波,迅速撕下了番茄酱的银箔纸,没有盖上软管盖子直接把挤出口朝向了我这边。
「那就这样~~~~!!」
我的热狗上浇满了番茄酱,十波却仿佛兔子般地跳开了。
「表以为这样就赢了~~~!!」
这句台词,至今为止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等、等一下」
抓住了打算跑开的十波的袖子。
「接下来,告诉你一个好地方」
拜托店员拿来了外卖袋,也没有确认十波的意见就把她硬拖了出去。
「哇……」
勉强跟来的十波,站在满开着樱花的樱树下,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还有这样的地方啊」
「这里开着的可不是吉野樱,全是八重樱哦」
因为已经过了赏花的季节,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我们坐在长凳上眺望着四周。
眺望着这春天最后的樱花。
十波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这样真好啊……我呢,讨厌那种坐在席位上赏花的做法,不知道那样做的人是怎么想的」
「赏樱的目的并不只是欣赏樱花,大家也会一起热烈讨论的吧」
赏花为虚,聚会为实。
其实还不如注重赏花的同时也注重聚会。
十波一边抬头看着樱花,一边吃着已经不像样了的热狗。
我也大口大口地吃着涂满了番茄酱的热狗。
「……真是抱歉呢」
十波一边斜视着我一边噘着嘴。
「不用勉强,不吃掉也没关系的」
「不、这东西还不算太坏」
「尽胡说!!」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十波特制的番茄酱吧」
「……真是烦人的家伙,这样的男生,让人厌恶得想要踩扁他」
看起来是说不过我了,十波正焦急地思考着该采取什么行动。
「给我啦,真是的!!我的都给了你的说!!」
「都说了没什么了啦,真的!」
「说什么呢!!嘴的四周都是番茄酱……哇!?」
「哎呀?」
难道就没想过要先抓住某个地方吗?
我这边已经被推倒,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失去了支撑的十波也被连带着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
砰。
「疼疼……!?」
「啊……对不起,啊……」
这是怎样的力学作用导致的啊?
渐渐地注意到了倒在我胳膊里的十波……我们互相都涨红了脸,身体一动不动地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就在这一瞬间,刮起了一阵风。
漫天樱花随风飘舞。
眼前满是飘雪般的落花。
像是要把正互相拥抱着的我们掩盖起来一样。
「啊……啊……」
重叠在一起的我们双双失去了言词。
吸了口气,抬头看着飞舞飘散着的花瓣,十波发出了明显迟来了的感叹声。
「好壮观……」
「嗯……真的很漂亮……」
一上一下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两人都慌忙地别过了视线。
「并不是因为你、你的关系」
「我、我知道」
十波慢吞吞地移开了压在我上面的身子。
还不算太重,我也从长凳上坐起了身。
但却立即害羞了起来,无意识地保持着这样的沉默状态。
仅仅,只能听见啜饮饮料的声音。
「……谢谢」
「嗯……?」
「告诉了我,这个好地方」
「啊啊,嗯」
「你偶尔也能干出点好事来嘛」
「哼,我随时都干得很好」
风在继续吹着,我和十波的心情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做为回报,来。传授给你吧」
「……」
「冷冻大判烧烤的美味烹饪法」
「免了」——
4月26日
这样暖和的天气仿佛是画出来的一般。
阳光也很柔和地洒在回家的路上,和谐得就像是连身心都快被融化了一样。
(……嗯?)
是风吗?刚才感到了一股奇怪的寒气。
四下张望了一下……
「嗯!?」
漆黑的豪华轿车……没察觉到已经靠得这么近了。
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车就停在路边上,旁边还有着石梯,如果顺着仰视上去的话,可以发现那里是神社的内院。
……要说是为了埋伏十波的话,那也应该是在校门口暗中监视才对啊。
但现在车既然停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十波也在一起吗?
我注视着私家车,再一次仰望神社。
一股莫名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以后一定不会长寿的……)
登上石阶,在靠近院内的地方弯下身子穿过牌坊,一边在树丛中藏匿踪迹一边窥探着情况。
「由真,究竟怎么了」
老伯的声音传入了耳内。
(十波的名字的确是叫由真)
但是并没有听到十波的声音,我从树干旁偷偷地探出了脸。
「先开口的可是你,的确是小时候的事了,但这段时间你似乎又那个样子了啊……」
「……」
由真心情沉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为何还突然那样……至少让我听一下理由吧」
与其说老伯的样子是在责备十波,倒不如说他是在困惑着。
但是十波依然是一言不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从紧闭着双唇的十波口中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朽……一直在期盼着这个时刻……」
「停手吧」
像是在发牢骚。
尽管如此也好象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十波终于开了口。
「我已经和丹尼尔没有任何关系了」
(丹尼尔……?那是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外国人名字,让人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以前明明那么地……」
「总之!」
十波尖锐的声音把老伯的后半句话给盖掉了。
「因为我并不是像爷爷所说的那样!」
爷爷?果然是十波的祖父吗?
所说的事是关于家族的事吗。
那样的话,所说的丹尼尔就是十波的青梅竹马了吧?
(……)
难道小时候有婚约!?
但是,丹尼尔……外国人吗?
(国际婚姻……)
不,这样的话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家伙吧……?」
突然,老伯降低了说话的语调,神态也改变了,我紧紧地抓住树干,竖起耳朵听着。
「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经常粘着你的那个男孩子,给你灌输了一些多余的东西吧」
这是在说我吗?
总觉得形势变得不妙了起来……
「是你、你的这个吗……?」
结巴着的老伯竖起了自己的小指,那个应该就是指“男朋友”的意思吧。
「不、不、不是的!!」
十波涨着通红的脸否定着,但话语里似乎并没有传递到信念坚定的老伯耳中。
「你也到了那个年龄了,偶尔被那种男孩子吸引住也是在所难免的,但那只是精神迷惑、是幻觉,是青春里酸甜的回忆,早点清醒过来吧」
「老朽我,实在是无法忍受看着你被那样的男孩子引诱着误入歧途啊」
老伯毫无顾虑地说着,完全以为本人不在现场。
「那……那家伙并不是……!!」
刚打算全面否定,但十波却又立刻闭上了嘴。
一瞬间,流露出了忧虑的表情,但十波马上掩饰掉了这个表情。
「……是的,我、因为那家伙而改变了」
(喂、喂,在说什么胡话啊!?)
撒着娇、低着头的十波好像正在拼命地忍着自己迸发出来的感情。
「果然是那样……」
(隐藏、隐藏表情啊!!会被老伯发觉的!!)
「不管怎么说都为时已晚了,要问为什么的话,我无论是身心都已经献给他了」
「什么!?连身体也!?」
「……」
十波稍稍考虑了一下。
「那个……只有心…吧?」
订正。
「唬……」
「总而言之,我对那家伙言听计从。虽然不好意思,但爷爷的话不奏效」
(喂,喂!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那家伙,居然拿我当挡箭牌!
如果放手不管的话,不知还会被说成怎样。
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置之不理了。
我拾起了脚下的枯枝,瞄准十波扔了出去。
「呀!」
不止十波,就连爷爷也转向了这边,我慌忙地躲到了树木后面。
「?……???」
十波歪着脑袋,环顾四周。
「果然是那家伙把你给吸引住了……」
「正是如此!爷爷总算是察觉到了!」
「不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的话,你无论何时都……」
「对,那家伙是所有事情的元凶」
「请适可而止!!」
一个个虚伪的事实在眼前被捏造出来,能就这样置之不理吗,我突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贵明……!」
一直在灌输歪理的十波,看到话题的本人出现在面前不禁瞪大了双眼。
「真是的,简直是把别人的事拿来任意伪造」
「啊,不(妙)……」
「老伯难道也没有看穿这样的把戏么……什么?」
十波畏缩着用手指着我后面。
轰轰轰轰……空气在震颤着,我提心吊胆地转过身。
「出现的正是时候啊,小子……」
「那个……没有相信的吧?刚才的话」
「啊—啊,偏偏在这种时候,这样就没办法了,嗯」
「不要说没办法啊!」
可是,是在哪里练就这身肌肉的啊,眼前的老伯!?
「在这里碰面就是劫数,你别想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总觉得在说着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位老伯」
「啊~没法了没法了,这样的话爷爷是不会停下来的」
「都说了不要说没法了没法了啊,真是的,这到底是谁的责任啊」
不管怎样看都没办法说服对方了,暂且还是先逃走吧。
「上来!!」
尘土飞扬,十波骑乘的MTB在那里来了个180度急旋。
「休~想~逃~~啊啊啊!!」
「哇!追来了!?」
「没关系!迅速地提升速度可是基础!」
「这算是什么基础啊???」
毫发之间的差距,仿佛树干一样的物体在我的胳膊旁飞了过去,我立马跳到了自行车后面。
十波还没有确认我是否抓紧了,就用力发动了“油门”让MTB全速前进。
「好好抓紧了!!」
「不要在出发之后才提醒啊!!」
就这样滑下了神社的石阶。
可毕竟对方是汽车。
一冲出道路,十波马上拐进了岔道。
「能稍微解释一下吗,啊?」
隔着桌子坐在我的对面,十波叼着冰咖啡吸管转向了一旁。
「没什么好解释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装傻蒙混过去吗?」
没有回答。
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一边摆弄着嘴里的吸管一边向我斜视了一眼。
「打算深入别人家庭的内部问题吗?」
「不已经是一家人了吗!还干出了把别人当挡箭牌的勾当来!!」
即使瞪着我也没有用,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吗。
「真是的……」
毫无办法的我深深地靠到了椅子上。
十波则完全当我不存在一般,小口地慢慢喝着余下的冰咖啡。
「再一下下……」
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后,十波终于把视线从我身上移走并开了口。
「只是“再等一下下”而已,我会再想点办法的」
十波再次闭上了嘴巴。
我凝视着十波微妙的举止……想起了在神社里的那番对话。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就当事人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没办法了)
哈!我也真算是个大好人呢,反正要消除那老伯的误会也很麻烦。
「再稍微配合一下下吧……至少到毕业」
「那不是……一下下吧」——
4月27日
(这下我也会被盯上了吧)
正探视着校舍外面的十波的样子十分好笑,而且在这里是很有可能会被逮住的。
是的,这不是在开玩笑,对方可是超越了人体界限的肌肉老伯,被抓住了绝对会被像拧抹布一样紧紧地缠绕着绞尽身上最后一滴血的……发抖发抖。
正因如此,我不能愚蠢地从学校正门出去。
从校舍后穿过神社吧,选择平时上学时出去的路线。无论对手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从校舍后面钻入了树丛中。
避开了众人的视线穿过山路,来到了神社院子里。
在这里,别说老伯了,任谁都别想发现。
危险仿佛已经过去了。
安心地叹了口气,我转向神社入口的牌坊方向走去。
「……咦?」
面前的石阶旁,全黑的豪华轿车正停在那里。
(难道……)
冷汗沿着背脊流了下来。
「可让我给等着了~~!!」
哇!“肌肉爆发”已经准备就绪了吗。
「想偷偷摸摸地逃跑吗,我早就预料到了!!」
对于年龄相差悬殊的肌肉铠甲,我不由得屏着呼吸咽了口口水。
不行不行,气势上被压倒的话会没命的。
在面前猛兽袭来的同时……我使出全身的勇气和老伯来了个正面冲突。
「把晚辈当作对手还好意思在那里炫耀吗」
「这不是我孙女的激将法吗!!」
「太夸张了吧」
摆出了个凶恶的样子,为了不装腔作势。正焦急地保持着距离。
「小子……对于给我孙女灌输奇怪思想的这个罪,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消……」
在老伯的脑海里,我一定是被推上了万恶之源的舞台。
「竟然让那样率直的由真突然转变了态度……你这个男人!!都是你这个恶毒的男人所造成的!!」这样说下去,总觉得像是在绑架人一样。
「在现在这个年龄就决定未婚夫也未免太蛮横了一点吧」
虽然也知道没有效果,但先试着反驳一下吧。
但是,狂暴不已的老伯却突然用意外的表情看着我。
「这是什么话?」
「呃?不是说丹尼尔吗……」
「丹尼尔不正是老朽吗!!!」
「什、什么!?」
不、已经莫名其妙了。
因为讨厌被父母所指定的未婚夫而在逃避……????
状况,有点……我为什么会被卷进来这点,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等一下,老伯,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打断了我后半句话的是突然漂移着后轮华丽登场的MTB。
飞扬的尘土中,女孩子尖锐的声音扎入了我耳中。
「上来!!」
是十波。
已经把自行车尾转向了我这方。
「等下,谈话还……哇!?」
沿着石路一路狂奔着并发出惊人的吼声。
(那个老伯,是人类吗!?)
似乎,真的会死翘翘啊!!
我慌忙跳上了MTB尾端。
「啊,想拐走老朽的孙女吗!!」
「我是在后面的吧!!看清楚点啊老伯!!」
十波把指定的菜单吃掉了一半,露出很在意的样子,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
「让你卷进了奇怪的事件里,抱歉了」
略微地瞟了我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
「不过是你硬要介入进来的」
总是说多余的话。
「既然是自愿卷进来的那还说什么呢」
「总之,你必须在我毕业之前给我努力地活下去」
「打算让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毕业吗?」
「……」
「喂……」
十波沉默着把嘴凑到了吸管上。
这家伙,不管到哪里都这么顽固吗。
目前状况反倒是变成了我向十波说明事情原由的样子了。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我把自己的盘子清扫光后转向了十波。
「所说的丹尼尔是指十波的爷爷吗?」
「噗!」
似乎正中要害。
十波嘴角抽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尽管如此十波也不愿意亲自开口说话。
我想起了在教室里听来的传言。
漆黑的私家轿车接送。沉默寡言,沉迷于黑魔法的大小姐。
「该不会你……」
「……」
「就是来栖川家的大小姐?」
「噗!!」
这次是冰咖啡四下溅了开来。
「怎么有那种可能!!」
「知道了,先擦擦嘴吧。咖啡都滴下来了」
十波把嘴弯成了⌒形,用手帕擦拭着嘴边。
擦擦擦。
在这段时间里稳定下来了吧,十波沉默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那,那是什么呢?」
十波的视线不断地来回漂移着。
过了不多久,十波像是不抱希望似地开了口。
「小时候,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可是,十波的谈话内容却和我的提问完全沾不上边。
「喂……」
「……」
不过,十波的表情非常认真,似乎没有一点要说谎的样子。
姑且,就不要在意回答的顺序了吧。
不知为何,我稍微有点配合着十波说话了。
「这样啊」
把手指放在额头上,追溯着记忆。
不久之后,在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小学生时期的我。
「厨师吧……?」
「因为能用手去抓东西吃吗?」
「咕」
直中要害。
讨厌的等待。
「那个指的是你吧」
十波涨红着脸转向一旁。
「其它的呢?」
「其它的吗……演员吧?」
「搞笑的?」
「为什么要那样」
话题转变了。
之后像是在闲聊一般,我们列举了所想到的所有职业。
「运动员」
「怎样的?」
「唔~~打棒球的?」
「是我的话就选网球」
「总理大臣」
「那样日本会灭亡的啊」
「太空飞行员」
「太平洋里的碎藻」
「吵死了。在暑假里做发明家」
「探险家。因为和家有联系」
「作家」
「我的话,大概是漫画家吧」
「科学家」
「真的?」
「小的时候,只是一瞬间吧」
应该,是突然想起来的吧。
十波突然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假装着眺望窗外并说道。
「即使是现在也是吗……?」
表情依旧这样,只是视线回到了我身上。
「即使是现在也想成为那个吗?」
不由得无话可说了。
十波的提问,就仿佛小时候的自己被质问一样,突然答不上来。
十波在一旁催促着。
我把已经空了的纸杯拿在手中,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梦想变得不能如愿以偿。
不知不觉地度过着每一天,察觉到时却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已经结束了,连迷茫的时间都没有。
这也绝不是什么坏事,但回顾起不知不觉间丢掉的东西时,不能否定内心里有着像铁锈一般酸楚的感觉在慢慢地扩散着。
「将来的梦想……无趣到想都不想提到这个字眼」
十波还没等我回答就一边眺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一边继续发问了。
「如果,那些突然全部都消失了的话,你会怎么办?」
没有目的的询问,或许,对现在的十波来说以提问的方式来说话是最合适的吧。
「你,难道……」
「……」
十波沉默着用手指描着纸杯的边缘。
「有在相亲?」
「才没有」
十波非常不愉快地瞪着我。
暂且反复长叹了三分钟的十波渐渐地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刚才所说的来栖川家」
边说边偷偷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关系呢」
历来都在政财界、学术界等日本众多领域中有着极大影响力的来栖川家。
据说从战后混乱时期以来,抛离了其它名门自己急速成长的原因在于或明或暗地都有着支持着来栖川家的同族们。
「那是我们家族所拥有的血统。所谓的丹尼尔就好比是公务员一样的存在」
从小时候开始就想进入这条路。
自己也打算一直这样。
「因为没有别的路了,也没有想过还有其它的路可走呢」
其实对这也没什么不满,倒不如说在使得周围的大人们高兴的同时自己也觉得很高兴。
「很单纯的想法。不过,不知何时开始,却对眼前已经被铺好了的道路开始存在疑问」
继续走脚下所走的路,那样将不会有不安。
因为被铺好的路一定是比较幸福的。
但如果从那决定的道路中离去的话,将意味着要付出很大的艰辛。
到底,自己有那种程度的觉悟吗?
有充分的自信吗?
「但是」
尽管如此。
现在无论如何都想要达成那个。
但,那个是什么却连自己也不清楚。只有困惑被继续地加深着。
「总之,不想成为理所当然的自己」
十波结束了谈话,用吸管搅和着纸杯里的东西,露出了点略带自嘲意味的笑意。
「很懒散的谈话呢。爷爷会困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使听完了十波所说的内容,也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即使用话语来掩盖也是没有意义的,连我也失去了平时的心态,结果和十波一起同样陷入了烦恼当中。终究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十波似乎也没有抱以期待的样子。
在十波的纸杯中,冰咖啡的冰块在咯啦咯啦地响着。
「拜了」
「啊~」
拖着沉闷的心情,我们在餐厅门前告了别。
「……等一下」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十波叫住了我。
「今后用名字来称呼吧」
「呃?」
「所以说,用名字来称呼」
「至今为止不记得有用过绰号呢」
「所—以—说!是后面的名字!」
啊,是这个意思啊。
但是太唐突了点吧。
「懂了吗?叫我的时候不要称呼姓」
「也不是不行……但你这是吹的哪门子的风啊」
「因为用姓的话就和爷爷难以区别了!」
啊……是这样啊。
「那,我就不多虑了」
干咳了一声。
「由真」
「咕」
十波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没有叫错就不要起鸡皮疙瘩啊。
「由真」
「咕……」
「由·真」
「啊啊~~~!!」
即将要暴走的时候,十波……不、由真突然停止了动作。
「……贵明」
「咕」
鸡皮直冒。
「贵明」
「咕……」
「贵·明」
「……不、等等。就我来说不是经常被这样称呼的吗?在被袭击的时候」
「说起来确实如此」
难道她连这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由真背对着我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后回过了头来,眯着眼睛对我不负责任地说道。
「那就这样吧」
由真继续说着。
「名字后面不要加敬语」
「不要用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说这话啊」——
4月28日
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没理由总是恰好碰上吧。
一边这样祈祷着一边顺道走进了好几天没来拜访的游戏中心。
不出所料,果然没有出现由真的身影。
说到很久没来,得分记录也是很久没有看过了。
我笔直地走进了游戏中心,在店里,我朝着为了顾客交流而设置的留言区走去。从小圆桌上放着的几本册子里,随手抽出了一本正在使用中的。
册子内容是一些说明和一些致个人的留言,目光随着少见的漫骂留言而移动着,突然我的视线被一条留言吸引住了。
『有个在新推出的格斗游戏里老是使用光线的可恶家伙,想狠狠教训他一顿,有谁能告诉我方法吗!!』
女孩子式的纤细文字,但是口吻却略显得有点粗暴。
十数行文字。
把比赛内容的简单说明读了一遍。
「……」
这个难道是。
比赛对手的行动和留言者本人的应付方式,都和我对由真的比赛内容非常一致。
在留言栏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都来留过言了。
因为对方是女孩子,所以大家一下子都变得温和了起来。「呀~格斗游戏真的是好久没碰过了呀~」
像故意似的,声音从对战台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已经万事准备就绪的由真,隔着机箱打探着这边的情形。
该怎么说呢,真是肤浅的家伙……
「来这边~~!怎么了,怕了吗河野贵明!」
「没那回事,但……」
我挠着头用手指着另一个方向。
「嗯~那,来场竞速比赛吧」
「什、什么!?」
听着游戏开始前引擎的空转声,我们什么也没说就排在了起跑线上并伏下了身子。
座位靠耳朵的地方有个不断震动着的扩音器,让人不由得有着强烈的临场感。
由真现在已经两只手肘笔直前伸,手指发白地紧握住了方向盘——典型的菜鸟模样。
由真在选完车型后就纹丝不动了,因此比赛路线只能由我来选了。
在这之后由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直到选择时间耗尽强制开始了游戏。
红灯依次亮起,最后转换成了绿灯。
出发!!
嗡嗡声高涨起来,座位也咯嗒咯嗒地震动着。
下一个瞬间,我的赛车抛开了周围的车辆用凶猛的速度冲了出去。
「呃!?刚才的是什么!?」
「喷气装置」
「呃,怎么做到的!?哇~卑鄙的家伙!!」
手忙脚乱的由真用力踩下了加速器,紧紧地跟在了我后面。
但是刚出发不久后的转弯处没能顺利转过去,旋转着冲出了跑道。
「啊啊~~真是的!!」
由真一边快速地转着方向盘一边踩着加速器,引擎尖锐地响着,但却没能巧妙地逃脱。
不要慌,慢慢来。
操作是比起反射神经和正确性来说更注重计划性的。
利用刹车让速度一口气下降,然后在转弯处一边切入内道一边适当地慢慢放开刹车。
然后一旦到达最佳点时则毫不犹豫地猛踩油门。
我一次也没有擦挂地结束了一圈。
呼!炫耀着技能的差异。
一边注意着后面追上来的赛车,一边状态良好地前进着。
突然,前面的赛车堵住了我前进的路线。「什么!?」
电脑操纵的赛车怎么可能这么积极地阻碍对手。
这样的情形在这游戏里至今为止还从未出现过。
「哼哼哼~终于追上来了啊」
「说什么呢,是你落后了一圈吧」
「再说了,知识缺乏的话是没有办法分出胜负的」
「一般来说,所谓的胜负就是指这个」
「这样的才不是真格的较量呢」
真格的较量……那是什么啊。
虽然唧唧喳喳地抱怨个不停,但却是在尽情地享受着比赛。
也算是有着不错的性格嘛。
不由得嘴角也缓和了。
突然间察觉到了这样的自己。
咦?连我也很快乐呢?呼~原来是这样啊……
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些事情,等反应过来时本该在旁边的由真已经没了踪影。
啊,立马就发现了她,正扭着脖子望向那边呢。
「怎么了?」
靠近了一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吸引由真的好象是抓娃娃游戏机。
「有想要的吗?」
「并并、并不想要!」
涨红着脸慌忙地辩解着。
我打量了一番玻璃陈列柜。
奖品是些布制玩偶。
(但是,全是章鱼……)
为什么会是章鱼?
相较之下居然选择章鱼?
章鱼布偶到底哪里可爱啊?
真搞不懂这家伙的喜好……
而且,陈列柜里塞满了很多不同颜色却形状相同的东西,仿佛梦幻光景一般。
看了这情形就想要的家伙,除了她以外还能有谁呢。
「说吧,想要哪个……哪个都一样吧」
「才不一样」
「……」
「……」
「那喜欢什么颜色呢?」
「没特别喜欢的……」
突然转向了一旁。
「无论怎么说这也是比赛,一决胜负吧」
「之前那个挑战不算吗?算了,也罢」
「哼哼,可别再像上次那样了哦」
「上次两人都是惨败吧」
迅速地在兑换机前兑换了零钱。
「这次的比赛采用得分制」
「嘿,具体怎样?」
「红色100分,黄色3分,茶色2分」
也就是说想要红色的吧。
「啊、啊,不行,那里……呜~」
「怎么这样,啊~啊啊……那里,就是那里。对,就那里」
「就那里,就那样……呜~呜~啊~啊~去了、要去了」
「啊!啊!去了,要去了……啊……还差一点点,啊~啊啊~!再、再进去一点!」
「快进去!再用力点!就这样……笔直地!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笨蛋。啊—啊,白—痴。坚持到了那里还是掉了」
「不要再说笨蛋笨蛋的了。只是把机械臂的强度预测错了而已」
还剩下几次机会,我对之前失败的机械臂进行了重新估算后再次操作了起来。
啪嗒。
突然后脑勺被敲了一下。
「是要抓红色的吧」
「要按照顺序来啊,顺序。从一开始就瞄准目标奖品的话是肯定拿不到的」被放置在显眼位置的家伙,仿佛表现出“我就是奖品”的模样。
想抓到手的话就得行动,看起来资金仿佛会被无止境地榨干似的。
为了拿到特殊的红色,看来首先要把上面的布偶给挪开。
注视着残余的行动次数,继续稳健地操作着。
啪嗒。
「都说是要红色的了」
「停手,你的动作太乱来了」
「真是的,就只会耍嘴皮子」
「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出乎意料地十波也连续战败,别说红色的了就连其它的布偶都没抓到一个。
「哼,真是一副可怜的表情」
自己的事不管就算了,嘴里还不断地发着牢骚。
看来即使没得到章鱼布偶也不会太沮丧啊。
突然,由真停下了脚步,一眼不眨地盯着店前的大头贴相机。
冷笑。
露出了一副使坏的表情。由真抓着我的手腕,强拖到了那边。
「噢、噢哦~」
「得记录下你那笨拙的表情」
「都说了快停下了啦,不要拉啊,喂喂~」
被强迫着拖进了大头照的遮光棚里,而由真则是快速地完成了设定后,弯下身子离开了相机摄像的范围。
「你这是?」
「为什么我非得和河野贵明一起照不可呢」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假装老实地在等着拍照,但就在快门即将按下的那一瞬间,我一把抓住由真的后领拖了过来。
「啊啊!?」
咔嚓!伴随着强烈的闪光,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因手忙脚乱而动作夸张的十波。
「你、你干什么啊!!讨厌,我是怎样的表情啊!?」
由真凑到相片出口处,紧张地等待着。
「呀、呀~不准看—!!」
「看,出来了哦」
「呃?呃?哇—哇—!!」
由真正处于既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恐慌之中,我把取出来的照片凑到了她面前。
「什么嘛!出乎意料地很一般啊」
「奇怪!太奇怪了!眼睛的焦点没有对准啊!」
十波嚷嚷着把照片扔给了我,我把照片分成了两份。
「才、才不要呢!那种东西!倒是你在做什么啊,赶快扔了吧!」
「照得还不错啦,之后随你是要扔还是要撕掉都无所谓了」仿佛是在勉强自己一般,由真用很复杂的表情盯着照片。
「不扔了吗?」
「哼,勉强算作护身符吧」
由真撅着嘴把照片放进了口袋里。
感受着这充实的放学后的时光,目送着MTB远去,我也该回家了……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牵挂着。
在意着的是抓娃娃游戏机的事吧。
如果再坚持一下的话还是有可能抓到的。
不管什么事适当放弃总是很重要的。
虽然平常可以简单地放弃,但是对于我来说,今天这种放弃的感觉很不好。
我将手伸进了裤兜里。
用指尖触碰着硬币轻轻地捏拿着,这个数字是500。
很轻易地就分辨了出来。
我耸耸肩走了回去。
回到游戏中心果然是正确的,但这下要怎样攻略呢。
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似乎只能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二人组在抓娃娃机前停下了脚步。
男方似乎刚喝过酒,不过看起来却很有身份和地位。
正从鼓鼓的钱包里取出硬币投入着。
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男方似乎想要炫耀自己的抓布偶技术,但女方对抓布偶似乎并没有太高的兴趣。
不久机械臂开始移动了起来。
但章鱼布偶是个圆圆的东西,能那么容易就抓到吗。
即使想钩住脚,但从正上方下去的机械臂长度也是够不到的。
突然机械臂的前端似乎挂住了什么。啊,是章鱼头上的缠头布,但很不好意思的是:这其实是个陷阱。
刚才试了好几次的我是非常清楚的。
想要瞄准那个部位的话,单凭机械臂爪子的握力是绝对抓不牢的。
表面仿佛和真章鱼一样光滑,真是难以抓起来的布偶啊。
我们刚才那样拼命都不行,哪能这么简单就给你们抓着啊。
至少,帮我把其它碍事的布偶挪开吧。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踮着脚窥视情况,红色章鱼上的其它布偶很轻松地就被移开了。
这家伙真厉害啊!?
将缠头布拧起来的弯曲部分巧妙地和爪子尖端结合了起来,蓝色的绿色的,那些勉强被称作章鱼的布偶被一个个移开了。
可是,有点不妙。
这家伙的目标好像也是红色章鱼布偶。
那样的布偶,除了由真以外竟然还有人想要得到,真是难以想像!!
这样下去会被那家伙拿走的。
第一次挪开了妨碍着的迷彩章鱼和斑点章鱼,第二次虽然钩住了……但还是失败了。
在远方提心吊胆地观察着第三次情况。
握力不够的机械臂抓了个空。
但是,红色章鱼成为囊中物已经是必然的了。
男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下一枚硬币。
咦,没有把它投进游戏机里。
原来早就已经不耐烦了的女方挽着男方的胳膊强把他给拖走了。
已有醉意的男方经不住那股力道,叉开双脚平衡着。
然后就这样步履蹒跚地被女方给拖走了。
远处断断续续的女方的怒骂声也渐渐地溶入了喧闹之中。
……好了。
总算是轮到我出场了。
原本所谓的抓娃娃游戏机就是用来抓取奖品的。
现在正是时候。
投入硬币,操作着彩灯闪烁的机械臂,锁定了圆溜溜的红色章鱼布偶。
……不行,和刚才那男人一样,虽然瞄准了缠头布的部分,但是角度不佳不能很好地进行。
都是因为刚才那家伙的失败才导致了微妙的位置偏差。
这样的话,得先用机械臂挪一下布偶的位置了。
如果仔细地观察一下的话,这只章鱼……不是还有别的部位可以抓吗!
就是那里!红肠般的嘴唇!
我仔细地观察着玻璃柜中从上到下的布偶的状态。
仔细想来,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拼命呢?
不对不对,现在得一心一意专注在布偶上。
说起来,现实中的章鱼是没有红肠嘴的吧……
啊,不行!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稳定住机械臂的深度和左右位置,之后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降下的机械臂,宛如钓钩般把红色章鱼突出的嘴唇给勾住了。
之前一点也没被吊起过的红色章鱼布偶,终于,近在咫尺了。
好的!好的!可不要就这样子掉下去了哦!
和水平移动的机械臂一起来到了奖品的出口处。
机械臂的爪子松了开,红色章鱼垂直地落了下来。
漂亮!!可是,胜利的姿势却在中途停止了。
啊……!布偶挂在了出口处!
可恶,该死的球形物。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掉下去都会被出口卡住的吧。可是,这个地方早已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因为,机械臂的长度是够不到那地方的。
还好!!我还有最后的绝招!!
「不好意思,布偶在出口处被卡住了」
「啊,好的」
店员爽快地打开玻璃柜,取出了卡在出口处的红色章鱼并放在袋子里给了我。
「请拿好」——
4月30日
休息时间,我精神奕奕地在走廊里来回走着。
结果,还是带到学校里来了。
从抓娃娃游戏机那里得到的——红色的章鱼布偶。
因为,在学校以外的地方是没法转交给她的。
即使想采用最直接的方法但我也不知道由真的家在哪里。
而且突然拜访,对方会怎么想呢。
目前手里的这东西趁谁也没看见之前赶快转交掉吧。
可是,虽然继续隐藏着带来的红色章鱼,但却渐渐地在走廊里徘徊了起来。
特意去叫住她,送她布偶,怎么想都很难为情吧。
即使是由真这家伙,收到了这样的礼物也未必会高兴起来,搞不好还会被说成是傻瓜。
怎么办好呢,即使带回家做装饰的话也一定会被木实“洗劫”掉的。
「啊」
刚巧由真从教室里出来了。
我无意义地乱窜了一通后,支支吾吾地向由真打了声招呼。「哟」
「干、干嘛啊」
由真有点惊讶似地摆起了架势。
似乎在学校里,而且是在众目睽睽的走廊上由我先出声的情形是很少见的。
差不多可以无视由真的疑问了。
「稍微来一下」
「呃?」
「好啦,就一小会」
算是指名挑战了吧。
「呃?呃?」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由真略带不安地跟了过来。
「搞什么鬼啊?陷阱?是陷阱吧?」
「我的目标是你本~人」
来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我慢慢地转向了由真。
“由真,送给你”这样说的话她会不会坦率地收下呢。似乎这是在自寻烦恼啊,不管她要不要都硬塞给她。
「拿着」
「呃……?」
「那之后,碰巧抓到的」
就这样强行把布偶塞给了由真。
由真直直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章鱼布偶。
「很想要的吧?」
「嗯……」
本以为她会拒绝,但却出乎意料地坦率地收下了。
心理上早有准备的我反倒显得有点沮丧。
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状况……
「那、就这样了」
「啊……」
似乎想要叫住我的样子,我停下了脚步。
由真刚要开口,但又马上停了下来。
良久,终于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嘟囔道。
「谢、谢谢……」
稍稍偷看了一眼由真的表情,似乎有点高兴,脸蛋也红红的。
怎么说呢,作出这种反应的话,我也会变得很难为情啊……。
「啊」
突然,小牧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呃?」
被两个人同时盯着,小牧茫然了起来。
被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我和由真打量着彼此的表情。
「什么啊,以为这样我就会高兴了吗?你是笨蛋吗,别随便把人当做小学生看待!真是的,瞧不起人也要适可而止啊!啊~受不了了!只是因为觉得扔掉太麻烦了所以才勉强收下的!」
露出凶恶表情紧紧抓着布偶的由真大摇大摆地走了开去。
「那个,是不是我来错地方了呢……?」
「不、似乎没有那回事」
在拐角的隐蔽处,由真紧紧地抱着那只章鱼布偶。
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的样子——
5月6日
出了校门没走几步,从背后追来的自行车便停在了我旁边。
当作没看见吧。
继续向前走着。但自行车跟着下了长坡后又停在了旁边。
「想上来吗?」
「不、不想」
「想上来吧?」
「都说了不想了」
「明明就想上来……」
「完全不想」
「哇啊啊啊~~!!停下停下停下!!」
本该还在眼前的景色,一瞬间都飞向了脑后。
我紧紧地抓着由真的肩膀,仿佛手指都要嵌入了一般。
但由真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反而心情爽快地微笑着。「撞上啦、要撞上啦!!看着前面!!刹车、刹车啊!!」
即将冲进放学的学生群中时,由真一个急转拐进了岔道里。
「今天改变心情,想来车站前逛逛」
「我说你啊,这样你就满足了吧」
用手指指着平时常去的地方,因为只要这样由真便会飞快地跑过去。
「发什么呆呢,这边这边」
一副跟过来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不情愿地叹了口气。
「是是,是想要个护花使者吗?」
「那是什么」
「没什么」
「一次也好,真想在这露天冷饮店里喝上一杯啊」
欧式风格的店并排着,仿佛中心街的一幅画,在这店前铺着石子的地上摆放着非常醒目的白色桌椅,到底是怎样的因缘啊,竟然让我和由真作为顾客在这里面对面坐着。
「被来往的行人盯着看,要是一个人的话是呆不下去的吧?」
「即使两个人也同样无法改变这种别扭的心情」
「?讨厌这样吗?」
「不觉得有点吃亏么?」
「吃亏……?」
由真生气地涨红着脸。
好像对吃亏这个词有所反应。
「是啊,因为没有进入店内」
「不是那样的吧」
由真断言道。
「难得特意设置了这样的场所,比起在阴暗的店内角落里用餐,现在这样要好得多吧?」
「真是……摸不着边的想法」
心不在焉地注视着人流,嘴里依旧嘀咕着心情别扭之类的事情。
因为不愿和来往行人互视,我把视线移到了桌子上。
由真这边。
点好了一份套餐后又追加了香肠和豌豆沙拉。
「吃那么多没关系吗?」
「不要紧,我家晚饭吃得迟」
之后不由得停止了谈话。
由真假装很投入地吃着……但却很在意我的样子。
看来带我到这里来的重点好像不是用餐。
每次隐隐约约偷看我时,由真的表情都流露着“快说点什么吧”的样子。……没办法了,就由我先开口吧。
「我说」
「嗯」
「爷爷,是来栖川家的管家吧?」
回答之前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是这样没错」
「是成立重工业集团的那个来栖川吗?」
「嗯。管家的工作并不是爷爷一个人的职务」
由真一边吃着一边点着头。
「这么说来,你家里很多世代都是从事来栖川家管家职务的吧?」
「是~啊」
有点像演戏般的感觉,由真显得很做作。
「这种无法隐藏的气质!至今为止都没察觉到吗?」
「这样啊,气质什么的是从鼻子里露出来的吧」
由真不假思索地遮住了自己的鼻子。
那样无聊的谈话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食物也几乎全都解决了,由真也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讨厌那种侍奉他人的想法」
由真一边说着一边搅和着杯里的冰咖啡。
「但是或多或少,工作就是为了他人而从事的,这样才有意义,不是吗?政治家也好艺人也好都必须要有所付出的」
「讨厌那种特别指定为谁的」
「那不特指就好了?」
「或许吧」
巧妙地回避着谈话,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自信,但结果依然不明白想说什么。
「要是能看见顾客的笑脸呢?」
「嗯~这样也不是不好」
「做自己想做的事难道也不快乐吗?」
「但未必因为快乐就应该走那条路吧?像玩滑板快乐的话难道就把它当做天职吗?」
「虽然不能立刻就成功,但能够尝试各种各样的事物也是好的啊」
由真仍然搅拌着冰咖啡,无法很好地反驳,也不打算认可的样子。
始终深信着真相只有一个,由真就是这样单纯的类型。
「那运动方面有什么喜欢的吗?」
「啊~不行。虽然喜欢动动身子,但要是想成为运动员那样可不像吃饭那么简单」
巧妙且现实的回答。
由真看来也不算太迟钝,朝着梦想勇往直前之类的做法,始终还是无谋的。然而,话题似乎渐渐地变得像就业会谈了。
「即使在运动方面也并不是全靠体力来分胜负的,射箭怎样?」
「射箭?手枪不更厉害吗」
「……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吧」
「所以说,并不是那样,要更加地像这样……」
想用手势来表达言语难以形容的东西,由真一边生动地变化着手指一边在空中比划着。
由真的烦恼因为太过奢华而看上去略显得有些不够成熟。
然而事实上,平时明明能发觉却假装看不见,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关乎自身的问题。
看着眼前的由真不禁这样想到。
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谓的叫做“问题”的东西,大致上就是当你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的时候就形成了问题。
「可以一起吗?」
明明周围还有很多空位的说。
我不解地回过头,进入视野的是一头银灰色的白发。
「老伯!?」「爷爷!!」
今天不是平时的管家装束,而是一身英国绅士风格的打扮。
「丹尼尔?怎么了吗?」
「谁说了丹尼尔来着?」
「据说世上长得相似的人至少有三人呢。嚯、嚯、嚯」
「不,都说了“没人说来着”」
好象打算坚持自己只是相貌相似的路人。
老伯把自己的盘子放在了我们的桌子上,用行动表示着赖着不走了的意思。
「那个啊……」
「依我看来,关于将来用不着烦恼」
老伯提前用手制止了同时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我们两个。
「不不不,什么都别说。老朽也曾经拥有过年轻的岁月,在遥远的从前。也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恋爱,嚯嚯嚯」
不能明白话语间流露的意思,我和由真面面相觑。
「作为人生的向导,这就告诉烦恼的你们适合自己的未来吧!!」
「那就是管家!不要以为只是侍奉别人,无论如何详细参鉴这都是极其完美的工作!」
「首先是收入!然后是地位!社会的地位!管家必须是完美的人。不但受尊敬且被赋予了与收入相称的工作!还有,收入是普通职员的五倍以上!与家仆不同,给予主人忠告,是从生活到工作都要进行辅佐的专家!」
「这个工作汇集了公馆佣人和主人秘书的职务,而且还要执行主人遗言的保管!是能够正直地一肩承担起主人信赖的职位!然而并不是做奴隶,主从关系间礼节的完美结合,即使在侍奉主人的同时也时刻能主张自己的尊严。作为人类来说最充满品德的职业。这就是管家!这样才是绅士!」
「如何,不是有着这样值得为之努力的工作吗?」
「就这样置之不理好吗?」
「没~关系啦,迷途的孩子是没有年龄之分的」
把情绪激昂的老伯一人丢下,我们从露天饮食店里逃了出来。
因为就餐之前就已经付了帐,所以这也不算是霸王餐。
「真是烦死人了……也不考虑下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
由真继续不满地抱怨着。
「爸爸和妈妈为什么都不阻止一下爷爷呢」
非常气愤的样子,且不说心情,难道就连外表上的冷静也做不到吗?
「那个」
我试着分散由真的注意力。
似乎稍微好了一点的样子,我随即用手指了一家店。
「去吃点冰激凌吧?」
仍旧是满脸怒气,但由真这次却出奇坦率地点了点头。
真是轻松简单的办法,每次一说到冰激凌都会坦率地跟过去,由真始终也是个女孩子啊。
各式各样的冰激凌成排地摆放在冰柜前,由真看得眼花缭乱。
可是这个表情好象并不是太高兴的样子。
难不成,又在找香草巧克力了吗,明明不是最喜欢草莓的吗?
这家伙固执的程度或许已经麻木到没感觉了。
在小时候,一遇见什么契机,就会私自决定下什么吧。一定是偶尔在吃香草巧克力的时候,被谁称赞了一句“由真好象大人一样呢”吧。
继不继承老伯的工作这类话,差不多也和这个有相似之处吧。
很天真的类型,但和由真外表给人的感觉却很难联想到一起。
正这样思考着的时候,我比由真先一步找到了香草巧克力。
由真还在别的地方继续寻找着。
「请问要什么呢?」
店员立刻迎了出来,柜子里的香草巧克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了口。
「……香草,要最大号的吧」
「要特大号的吗?」
「嗯,就那个吧」
「呃……?请问要在这里吃吗?」
店员朝着由真看了一眼,纳闷着明明有同伴在为什么却点了个像是要打包的尺寸呢。
「对了对了。快点把盒子里的全铲干净吧」
(……那是桶装的啊,喂)
特大号并不是说来好听的,是特制的。
啊~等一下。
由真还没能决定自己的那一份,发觉到我已经点完了于是朝我这边靠了过来。
这样由真也发现了香草巧克力。
不过和我所预料的一样,依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香草巧克力」
听了由真的要求,店员露出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情。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明明同伴就点了个桶装的……
店员一边隐约注视着我,一边很客气地说道。
「那个已经卖完了……」
「是、是吗」
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由真并不显得遗憾,相反的表情却舒畅了很多。
从这会开始,注视着菜单的由真脸上浮现出了女孩子应有的表情。
彻底解决烦恼了吧。
「那,要含有草莓果肉的……」
稍微犹豫了一下。
「要大号的」
向店员这样说着,由真有点脸红地看了我一眼。
「干什么啊」
「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啊」
「草莓加入的部分,要比香草划算不是吗?」
「是这样吗?」
无论选择什么东西时都要有对自己有利的理由,否则由真便无法忍受。
离开店门前,在适当的地方坐了下来。
由真坐在我旁边,小口小口地舔着草莓冰激凌,一副快要融化进去了的表情,仿佛正在品尝着幸福一样。
我特意地,在冷饮店里就注意着由真的举动。
「明明就这么想的却……」
「什么嘛,一时的冲动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所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太好强了」
对于立刻冒出来的不认输的想法,我耸了耸肩,作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虽然,的确是那样没错。但你是即使如此也会私自决定些什么的类型吧?」
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些什么,由真不满地皱着眉头。
「即使这样」
作为具体的例子,我用汤勺指着由真的冰激凌。
「明明是喜欢草莓味的却……」
「因为这个是……」
正打算说什么的由真闭上了嘴。
虽然想要还嘴,但眼前的我拥有着一个特大号的香草巧克力。
由真也稍微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所以也就什么也没说了。
「要是再稍微对自己坦率一些就好了」
尽管有点勉强,但如果尝试一下的话,搞不好会得到意料之外的好结果呢。
就这样在背后稍微推了她一把。
对于现在的由真,我也许只能做到这些。
但并不是被什么强迫着的,这种想法只是极其自然地浮现在了脑海里而已——
5月7日
「从现在开始就找暑期工?」
手里端着盘子的雄二,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打工相关杂志。午休已经过了一半,食堂里的人也渐渐退去了一些。
「可恶~」
我把看过了的杂志扔了出去,摔在了椅子上。
叹气声也自然地漏了出来。
「我们也差不多到了该对将来认真考虑的时期了吧」
「哈?」
雄二似乎不怎么在意,继续慢吞吞地吃着面条。
「总之升学是没希望的了」
「也不是啦。嘛,因人而异吧」
「怎么?父母要你就职?」
「都说了不是我,是认识的人啦,好象是正在商量继承家业的事情」
「嚯嚯……认识的人?这么说来,你最近一到放学人就消失了呢」
吃了一惊。
「听说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子在商店街里闲逛。难不成终于交上女朋友了?」
「我想说的是你只猜中了一半」
接着补充说明道。
「只有性别说对了」
「反应真冷淡啊,搞什么嘛,那对方是木实吧?」
「感觉上有点接近了」
「怎么了、这是」
让人惊讶的是,偶尔较晚吃午饭的小牧也靠了过来。
小牧原封不动地将盘子放到了我旁边的座位上,看到这些,雄二闭上了嘴。
「呼……荷尔蒙散发得还不够吗」
「别一脸认真的表情在那胡扯啊」
「是想要打工吗?」
「那……也是一种人生体验吧?」
小牧和雄二都显露出一脸无法认可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和由真谈论过了的,关于将来的问题」
「将来……吗」
「小牧将来有什么梦想吗?」
「呃~!我吗~?」
一边害羞地扭着身体,小牧一边用梦想般的眼神开始说道。
「说的是呢~」
认真地投入到了话题里啊,这家伙。
「好想开一间蛋糕房啊……」
我和雄二不由得沉默了起来,两人相互对视着。
「童话吧」
「嗯,是童话」
「呃—,那种说法是什么意思啊~不是很好吗?开间蛋糕房~」
「果然是童话」
「毫无疑问不会错的」
「真是的~,是有认真考虑过的啊」
好不容易才认真说了出来的样子,小牧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颊。
「……这么说来,以前似乎也谈论过类似的话题」
「和谁?」
「多久前?」
「和由真在中学的时候。说将来要做一个可爱的新娘」
「真可爱的说法……」
「新娘……」
我们不由得无语了。
「啊……我,说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不太好的事?」
「咿!」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说话声和小牧发出的悲鸣。
「哦呀……如果是传言的话」
「那是在影射什么吗……」
「什么嘛,又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不,这次是在谈论很意外的人物」
「那,我就先到这里了……」
小牧慌慌张张地端着盘子,坐到别处去了。
由真瞪着眼睛看着小牧走过去的方向。
「怎么了?好像还没有吃完的样子呐」
「那个啊……」
由真看了一眼桌子上面的打工杂志和就业信息杂志。
「仅仅就是为了找份工作?」
「拖到了现在才来找,其实从最初就该这样的了」
「虽然是那样……但总觉得就像是普通的求职一样」
「要是真正的求职就不得了了」
「那样的话,虽然也明白」
「这些怎么样,时薪1000日元」
「如果是为工资而烦恼的话……1000日元?不是吧!?」
禁不住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但是马上把头回了过去。
「啊—,不对不对!不是那样的!」
说完后一个人呕气似的气呼呼地坐到了椅子上。
叹了会儿气后,由真嘟嘟囔囔地开始说道。
「我想那是奢侈的烦恼,我认为只要有目标就算很好了」
「人生的提前试验吗?」
「美好的事情不是靠说的,那样会让人变得没干劲的」
不知不觉我们也成为二年级学生了。
如果变成大人了的话,那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呢。
小时候心里就在描绘着的。
眼看着就来到了那个入口处了,但不知何时才能跨过去。
在梦想的分歧点上,这样畏首畏尾的由真,对我们来说也算不上是可笑的事情啊。
「真是的,和你们这帮人一起饭都变得不好吃了」
雄二无心的嘟囔让正打算离开的由真停下了脚步。
「可是,新娘吗……」
「呃……?」
战战兢兢地回头察看的由真。
「刚才,说什么……」
「将来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可爱的新娘』」
「哇-、哇-!?」
猛地扑过来捂住了我的嘴。
「为、为、为什么啊??」
我把慌慌张张的由真的手从我嘴上扳了下来。
「有什么好害羞的,无论是哪个女孩都会走到这一步的」
「别用那样的说话方式啊~!」
仿佛感觉到了寒冷似的,由真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在旁边看到这个状况的雄二,满不在乎地说着。
「但是,要是真那么害羞的话。想成为可爱的新娘恐怕就……」
由真的表情迅速变得严肃了起来,转向了雄二。
「那是什么啊,在说谁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不知道」
「那,是谁说出这样的话的……」
「不、不知道」
「即使这样也要全力否定吗」
「差不多点吧,不能不说这个话题吗?」
「无论如何这样的想法对你来说都太困难了」
「……为什么啊」
「因为『可爱』的新娘嘛……」
咚!!
「真凄惨……脸被印上鞋印了」
「自作自受。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这家伙很结实」
蓦地。
「哇!?已经复活了?」
「毫无疑问」
「看到了吗……白色的?」
「完完全全……」
「在说些什么话啊!!」
我将被踢的脸恢复过来后转向了由真。
「总的来说,你是气质上不行吧」
「你指什么」
「从新娘的相好的角度来看……」
咚!!地板和天花板颠倒了过来。
雄二战战兢兢地盯着被放倒的我。
「秒杀……吗」
「而且瞬间复活,等等等等不要搞错了,如果讨厌为某人竭尽全力的话,是无法成为可爱的新娘的」
「唔……」
「那是什么啊……也想要开店吗?」
「那是什么」
「果然是想开蛋糕店?」
「那也太扯了吧」
「真是的……」
由真好像对什么很反感似的,摆出一副无法认可的表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哼,原本就没有想要在这附近生活下去这样的想法」
渐渐变得无法理解了——
放学后,还没到傍晚。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和过往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开着的咖啡馆里客人熙熙攘攘的坐在桌前。
「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啊」
虽说周围有着很多的空位,但由真的爷爷依然不加思索的和我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
「嗯、孙女怎么了?」
看着一旁剩下的餐盘,仿佛是才察觉到一样,真是、差劲的演技。
由真之前瞄准了中途退场的机会稍稍把座位靠了过来。
「这个吗……」
我耸了耸肩。
由真一边说着“稍等稍等”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询问原因的话一定会被扁的,所以只好默默地目送她了,目的地大概是厕所吧。
我一面将正方形的三明治放到嘴里,一面斜眼看了一下由真的爷爷。
「那家伙虽然不在,但也千万不要在这样的地方干起来啊」
「别那么警惕了。基本上是明白了,你对孙女来说并不是所谓的“对手”」
爷爷靠在椅子上,像抽烟似的叹气。
「八成是吃饱了吧?」
我所知道的是,在神社的时候简直像是有一种被袭击了的感觉。
现在我总算也可以试着反击了。
「什么时候变成那样的虽然我也说不上来……」
「哈、哈、哈」
这样的笑声真让人生气……
没有共同的话题,彼此沉默的时间持续了好久,之后爷爷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几句话。
「真不明白丹尼尔这个名字哪里让人觉得讨厌了」
「我想问题不在那里」
一边插着嘴,却忽然注意到。
「如果是那样说的话丹尼尔是个称号还是什么的呢?」
由真说应该是职称什么的吧。
「嗯,很接近那个吧,好像是从先代的御馆大人那里继承过来的」
本来还洋洋得意的口气一变,言语里混杂了些遗憾。
「从前是那么的高兴啊」
『爷爷,我要成为丹尼尔~』
『成为丹尼尔~』
『成为~……』
「突然又说那样很讨厌」
「小孩子的时候喜欢按大人的想法来做,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好吗?」
「遵守小时候的口头约定难道是不对的吗」
老伯,态度突然变的严肃了起来。
「哼~希望孙女幸福有什么不好」
是选择至今为止都抓不住的梦想,还是选择确实存在的现实。
哪一个能得到幸福的几率会更高点我也是知道的,老伯的言行是考虑到了家族的关系吧,毕竟也是关于自己可爱孙女将来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
「哪怕是强加于你我也要说」
「你们当真是这样想吗?追逐那种连存不存在都还不清楚的梦想,那样能幸福吗?」
人生只有一次,无论哪个时代的人都无法改变,这是残酷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仅凭那微小的概率偏差就能去谈论自己的人生了吗。
还不够成熟的小毛孩般的我们,对即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之类的,在这样的抵触感下,我们还能一如既往的一路干到底吗。
「但是,凡是成功的人们不都是一直坚持自己的梦想吗」
「如果要那样说的话,梦想也并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吧」
在年龄经验的优势下,老伯的话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尖锐感。
「能一生去坚持完成一个只是一时间决定的目标吗?」
通过我,老伯好像一直在对着其他什么人说话,那不是由真,或许是特定的某人,我姑且转为聆听者吧。
「找到自己的梦想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虽然现在这么认为,但过后返回来仔细想想就会明白那仅仅是一时的幻想,更别说,能到达那里的人了……」
「即使能挣扎着到达,但那又是否能够幸福呢」
「难道追逐自己的梦想是毫无意义的吗?」
虽然我一直认为这是幼稚的言辞,但又不能不说,或许与其说是在反抗倒不如说是更想要接近问题本身。
「因此趁还没走出多远折返不是更好吗,遥远的梦想会成为沉重的负担,即使坚持去追求梦想最终也只会换来悲惨的回忆」
老伯喝了一口还温着的红茶,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这些天都在思考着那个问题,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只有这个问题我算是能勉强回答了。
「由真也想成为大人」
边抑制着自己的难为情边组织语言说着。
「『虽然想寻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但是,并不想变成习惯了那样的自己』也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父亲为女儿规划好的蓝图是很典型的,要是从一开始就是坏蛋的话也没法改变了吧。
「由真总有一天要面对自己,在这之前不能让她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没有回答,即使没有也无所谓。
大致上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之后所需要的就只是时间了。
不久老伯缓和了语调嘟囔了几句。
「暂且就这样吧,好久没有看到这么高兴的孙女了」
说了这句话后就开始喝茶了。
根本,就不是问题的答案。
对这件事我也不愿意追究了。
不久后,由真回来了。
看了看我们两个人后说了一句话。
「好差的脸色啊」
「别管这些了」
「那么,老朽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爷爷灵活地直起腰,捏着帽子边缘轻轻地点了点头后走开了,我们连做回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和由真有点失望的呆楞着,看着老伯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之后,由真弯腰坐到了椅子上。
一边斜眼看着我,一边噘起了嘴。
「两个男人女人的……呼……不想等了」
「什么?厕所?」
砰!!
「……不对吗?」
「因为说中关键词才被打的吧!」
「别胡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看样子得继续点什么了」
「只要稍微一看就知道了啊」
游戏中心前面。
将头埋在抓娃娃游戏机的橱窗前,我们两人斜视着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这样的东西都放进去了真是让人意外啊」
以春之新色为商品名称的唇膏在由真的视线前滚动着。商店已经开始了夏季的商战,到了现在春天的商品应该也已经没有了,但就作为唇膏来说,因为使用了比较浓的色彩,看样子作为大人气的商品卖得依然是很好啊。
以上、由真的说明。
在那么详尽的说明基础上,由真紧接着的辩解也显得没有说服力了。
「并没有特别想要……」
由真噘起嘴来,看了一眼游戏机中的奖品。
「还是想要的吧」
不经意的一句话,由真的眉毛竖了起来。
「我才没有想过那样的事情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啊!!别随便误解!!无礼的家伙!!想要之类的话一句也没有说过!!」
我被接连而至的骂声吓得后退了半步。
「知道了知道了,算我猜错了,别那么大声叫」
「既然让我这样生气,就准备好负起责任吧。」
「别用一脸那么得意的表情说话」
说这说那的,结果还是朝向了抓娃娃机。
这次不是平时那种抓好了吊起来的类型了。
从里面墙壁伸出的棒子上,奖品按顺序垂吊着,是得用机械手臂将奖品掏出丢落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装置。
当然,在棒子上会设置一些标记作为障碍。
让机械臂上下方向移动后、停止。
然后向左。
由真专心的凝视着,我将机械臂移动到唇膏的位置。
「慢慢地……」
为了不防碍我而闭口了的由真,在做着祈祷的手势。
「嘁」
机械手臂在移动到里面之前,我咂了一下嘴。
结果,失败了,总觉得机械手臂的反应比我的操作要迟似的。
对机械手臂的反应特点做了计算后,再一次发起了挑战。
机械手臂的前端伸入了吊着唇膏的链子里,就这样原封不动的取出来吧。
……但是,链子挂在了障碍物上,机械手臂就这样被弹开了。
试了三次都是相同的结果,总觉得只有悬挂人气商品的那一列,障碍被设定的要高些。
「……好了够了」
在后面看的由真仿佛也注意到了,这只是为了招揽顾客而摆着『看的』奖品。
「如果喜欢什么都能得到的话那就不需要商店了」
由真无奈的冲我笑笑,那样的面孔作为男人的确是下不了台啊。
我再一次朝向了控制台。
「都说已经够了啊」
「但我是说到做到的」
一边说着一边很快的把硬币投入了再次地挑战了起来。
但是手气欠佳,结果、还是以没能拿到唇膏而告终。
今天到最后都很失败啊。
可是至少怎么也该拿到一个吧。
实际上这个游戏,最右边那列和机械臂的开始位置相当,只需要让高度符合就能取得一个奖品了。
当然那里没有好的奖品……但比起空手而归随便拿一个也不算坏啊。
我操纵机械臂上下移动之后,立即连击按钮。
水平移动被突然阻止的机械臂很容易的一掏,就随便掏出了个看似比较便宜的装饰品。
「啊!?」
我和由真同时叫了出来。
虽然做到了,但在取出的奖品后面正好藏着由真想要的那个唇膏。
放入抓娃娃游戏机里的商品有很多在商店里也有在卖。
但是仔细看看还是会发现一些细小差异的。我们来到了游戏中心的小商品贩卖店。
「不想没有理由的随便接受东西」
就因为这样,由真从出售的商品中选了一件作为给我的回礼。
「不要那样介意,我并不是想得到奖品才去做的」
「我介意啊」
「手里的是骰子吗」
由真反复地挑着商品,偶尔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
「呜~嗯~」
皱着眉头难以决定的样子。
看上去很普通的,似乎是在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对,这样感觉是。
这么说来,这是那种陪伴由真一起购物的心情呢,哇、真好啊。
「啊、这个像我」
由真把拿在手里的人偶给我看。
「喂、怎样?」
一边说,一边贴在脸边给我看。
「啊-、确实挺像的」
「有气无力的回答啊」
「说点别的什么吧」
「这个不像贵明吗?」
「是-吗-?」
不可思议的东西,被说成像自己,这个不论是人还是照片还是人偶,都让人觉得非常怪异啊。
由真把人偶拿在左右两只手上,即兴地开始了玩偶剧。
「喂、这个叫贵明的,接招~!」
「哇~干嘛蛮不讲理的突然就来踢腿啊~」
「还顶嘴吗,贵明你这种身分?!嗬嗬嗬,空中连踢!」
「哇~!做-到-了—!!嘿嘿,允许你投降吧~!」
「哇哈哈,正义的一方获胜了!」
「……你在干嘛」
突然冷静下来,由真不由得涨红了脸。
「只是为了表现得与你水平相符合而已」
犹豫了好久之后,由真决定买像自己的人偶。
「我要这个」
在柜台交了钱后我才注意到,把像自己的人偶送给男孩的意义……
「……诶、等下」
眼看着脸变红了。
事到如今才发觉到吗,我从刚才就非常在意这件事。
「和、和我相似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
紧接着将马马虎虎包好的人偶从店员手里接过,由真一直盯着它。
或许是害羞吧,似乎要送的时候又变得舍不得了。
「来、给」
「诶?」
之后又一个,从店员的手里递了过来。
这是男的人偶。
是由真说像我的那个。
「是要两个一起的吗」
「倒也不用烦恼了」
由真把两个人偶拿在手里稍微沉思了会儿。
「这个给你」
结果,把像我的那个人偶递了过来。
「别像扔掉一样丢给我」
反射性的收下后,我想自己正以复杂的表情,凝视着酷似自己的人偶吧。
「可是,即使拿着像自己的人偶」
边说着边看过去,由真突然把像自己的人偶从我身旁拿开了。
「不要啊,假如拿着对方的人偶的话不是就像情侣了吗!我、讨厌和那种穿着情侣装衣服的家伙牵扯在一起!」
最后,还是决定各自拿像自己的人偶。
呼~也好。
即使相互交换了,我的人偶搞不好也会用五寸钉被钉到神社的木头上。
不久太阳西沉,周围被染成了淡淡红茶般的颜色。
差不多是该回家的时候了,我突然察觉到。
从学校出来后在这里仅仅就是吃东西、闲聊和玩游戏,根本没有提出一个像样的商谈话题。
就像是普通的约会一样。
……约会?不是吧?
「为什么走起来慢吞吞的啊!」
我从急促的由真的声音里,并没有听出有责备的感觉,我们的距离确实在缩短。
但是,如果把我现在想的说出来估计一定会挨揍的——
5月8日
春眠不觉晓。
今天早晨很爽朗,空气异常清新,睡魔的鳞片仿佛充满了教室每一个角落,虽然还是上午但却到处都是打盹的人了。
天气好的时候或下雨的时候,学校或单位里如果想休息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
仿佛都握紧了拳头一般,这时候每个人的想法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好像这样的祈祷被老天知道了一样,接下来的一节体育课停课了。
「贵明、中午一起去吧,午休时。食堂的菜谱,真想吃个遍啊」
「又想要挑战点麻烦的事情了吗」
我打了一个大哈欠,趴在了桌子上。
「要睡了」
「啊、急性子,人家,这可是第一次啊,如果是献给贵明的话倒没问题」
对扭着身体的雄二我瞥给他一句冷冷的话。
「那做吧」
那样说了之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机会可是难得祈求得来的啊」
到处寻找能睡觉的地方,结果找到了房顶上。
现在是上课中,应该没有人打扰。
我躺在长椅上闭上眼睛。
清澈的蓝天,凉爽的风掠过脸颊非常舒服,仿佛这清凉的风透过身体吹到了心里一般。
突然、太阳被遮住了。
「呜……嗯……?」
「睡什么觉啊」
「就是想睡觉啊」
眼皮还无法张开,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
「从高处仰视天空感觉真不错啊」
「啊」
「让人觉得好像什么烦恼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嘟囔了一会,然后朝我转过来微笑着。
「看到什么了?」
「自己的目标要自己决定」
冷冷的甩开她,我翻了个身。
「真是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长椅上坐起身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没上课?」
「说什么啊,体育课不是两个班一起上的吗」
对啊,我休息的话邻班的家伙们也是休息的。
「……」
由真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表情。
她一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的样子,但刚睡醒的我头昏沉沉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期待。「……呼」
我叹了口气,又躺到了长椅上。
「喂、别睡了」
「啊?」
一边转身把视线投向由真。
「什么?」
「什么、也没有」
由真有点板起脸来了。
「到底干嘛啊」
「好好看着我」
我用朦胧的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由真。
「……嘴上好像抹了什么」
「是抹了啊」
「昨天的唇膏吗」
「是唇膏」
我打了一个哈欠。
「怎样都好啦……涂的太浅了我都没看出来」
「在学校没办法涂得那么浓吧?」
不行了,困了。
我精疲力尽地瘫在长椅上。
「总之我好困啊,你走吧」
由真嘴一下子就噘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让由真感到高兴,但现在的我是无法抗拒睡魔的,看着由真不满的表情我睡着了。
由真还在那么,没有离开的样子。
「不要在我睡的时候搞恶作剧啊……」
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那些话后,我就昏睡过去了。
铃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在深眠的水面下,我的意识徐徐地浮了上来。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铃声也刚好响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已经中午了吗。
「嗯……?」
嘴周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是睡觉的时候流口水了吗。
一边想着真是奇怪一边用袖子擦着嘴,我从长椅上直起了身子。
正好肚子也饿了,脚自然地朝向了食堂的方向。
食堂的状况,还没发展到拥挤的地步,在稀稀拉拉的人影中,我看到了雄二的背影。
「怎么了?不是要吃光食堂的食物吗?」
「明天要登的山今天是不可以登的啊……」
「……我不想去听那种随处可见的电视剧里面的麻烦情节」
暂且端着盛有干炸料理拌饭的盘子,坐到了雄二对面的座位上。
「嗯……?」
吃了一口干炸料理,感觉不太对,味道好奇怪?
「怎么了?」
早已经吃完饭正在看杂志的雄二,惊讶地问着我。
「总觉得嘴周围……不、没什么啊」
一边觉得奇怪一边继续吃饭。
「咕、味道真奇……!?」
立刻中断了说话,我不禁捂住了嘴。
「奢侈的家伙,食堂里除了价格以外还想追求什么啊」
「不、不是那样的,这什么啊……你吃一口试试」
一幅疑惑的面孔,雄二把递过去的干炸料理放入口中。
「……怎样?」
「没什么啊」
「味道奇怪吧?好像洗盘子用的芳香剂的味道」
「普通,很普通的味道」
闭嘴咀嚼着,雄二、感觉很好吃似的。
「你所说的奇怪应该是在吃干炸料理前吃了什么东西的缘故吧?」
「没有、我不记得有啊」
我满脑子的疑问,目不转睛地盯着余下的干炸料理。
「是放了香草块什么的吧……?」——
5月10日
由于各种各样的关系,今天在水族馆了。
是怎样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现在,从学校来到了水族馆。
在鞋柜那遇到了由真后,大概是之前被人突然说了“去水族馆吧”这样的提议,因此我也不太清楚被由真拖住之后是从哪条路赶来的了。
反正被她跟在身边的话也是没法直接回家的了。
「无论什么都是经历」
明显是辩解的理由,其实只是很单纯的想来这吧。
「或许能发现自己的潜能呢」
但是,由真是通过怎么样的手段让我在这里陪她的呢。
这样真的变成约会了啊,要是把刚才所想的话说出来她一定会生气走掉吧。
……奇怪?我也似乎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
是吧、是这样的。
「什么啊」
「不、没什么」
看上去可以算是现代建筑的水族馆周围,与其说是交通便利倒不如说是将周围的建筑融入了一体般的,各式各样的商店在那排列着。
「喔哈哈哈~可爱、可爱啊~」
其中的一个专卖小动物的宠物商店里,发现了由真爷爷的身影。
「……为什么爷爷会在这里」
「是想要让它学习摇尾巴吧」
「呵呵呵-。松松软软的~好象一团肉球啊」
紧紧地和小猫脸贴着脸。
「……难道在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很喜欢猫了?」
『爷爷,我要成为丹尼尔~』
『成为丹尼尔~』
『成为~……』
「呜……头疼了」
「果然吗……」
「瞧-、是萝卜哦」
「……」
「……」
「走吧」
「恩」
把老伯扔一旁后,我们两个走进了水族馆。
在昏暗的馆内,由真在入口处接过小册子,沿着散布在走廊里星星点点的灯光眺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水槽在哪?」
「嗯-、还在更前面呢」
一边继续走着,一边环视着道路两旁的水槽,这样看起来规模很大啊。
道路都是缓缓的斜坡,看不到前面,所以可以不用着急的反复欣赏周围景色。
这估计也是水族馆方面想要表现的“效果”吧。
我们在企鹅的水槽前停住了脚步。
在既有水也有陆地设计的展示柜里,呆楞在地上的企鹅们懒懒地站在那。
「这些家伙明显没有好好工作呢」
「我倒觉得在这里呆着就算是工作的感觉了」
「是吗?要是光站着的话猴子也可以的啊」
「不对、这些家伙可是企鹅啊」
在呆呆的企鹅群中,正在换毛的企鹅算是最特别的了,立在从房顶上飘落的雪花中纹丝不动。
「这样看来是没办法不懒散了啊?」
「没什么了」
「骗人,会动的吧」
「所以说没什么吧」
「绝对是这样」
不要说得那么绝啊。
正看着的我们稍微安静下来了,一只企鹅猛地跳入水中。
「好快!?企鹅好快啊!?」
刚一进到水里,企鹅便像子弹一样游到了我的面前。
在陆地上的时候明明就和普通生物一样,趴在水槽玻璃上的我们,根本没办法用眼睛看清它的动作,一时间呆在了那里。
「那些家伙们,果然是在偷懒。做回原来的企鹅吧」
「我想那样发呆的样子更像原本的企鹅吧」
「看起来好可爱呢……」
「是了是了,去下个地方吧」
「看、乌龟」
「嗯、是乌龟」
「这样看来也挺意外的啊」
「据说是只有乌龟有龟壳的吧?」
「只有?」
「……」
「别在脑子里面瞎想了」
两个人盯着悠闲地游泳的乌龟。
不知不觉的两个人都看得张大了嘴。
乌龟一边展示它的肚子一边从我们面前轻轻的飘游过去。
简直像在空中飞一样。
不、也不是那样。
如果在空中的话应该会更拼命的摆动着手脚落下去吧,就好像人们在梦中经常会出现的那种情况。
边抱着这样的感想,我们边用眼睛呆呆地跟着在水槽里的乌龟。
「注意到这里了吧?」
「谁?」
「不是说你,是乌龟啊」
「没有那种事吧」
「不对,刚才有看这里啊」
「每天有好几千人要走过的,应该不会在意我们吧」
「不会那样的,我的话……啊!刚刚看见没!在看这里了!」
「诶~什么啊?」
「不会错的,它注意到我们了」
由真边一个人思索着,边看着游近水面的乌龟。
「尼尼嘎、沙咕叽咕、比丘比丘……(乌龟语)」
「……还真干的出来呢」
一边感受着各式各样的事物,我们来到了水族馆里最具代表性的大水槽前。
道路围绕着大水槽重叠为上下好几层,我们决定从最上层沿着路往下走。
很快,由真趴到了大水槽的玻璃上。
「哇!?」
紧接着,鳐鱼从眼前浮游而过,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的由真,不服输似的噘起了嘴。
「是在炫耀,绝对」
「是么?」
「它一定知道我们是来看它们的」
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由真眼睛跟着鳐鱼。
虽然在对面的玻璃那,但鳐鱼贴着玻璃面悠然地游了过来。
「瞧、又来了。是以让人吃惊为乐的啊」
由真以得意的口吻抛出了这句话。
「或许只是喜欢墙壁和地板吧」
「是喜欢暴露的鱼吧。在大庭广众面前哗地冒出来的家伙」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那种想法出来?」
「因为,那家伙是裸着的啊」
「那么其他的鱼都是暴露狂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在海底游着的鲸鲨是否姑且还算有一些羞耻心?
「那些家伙和变态不一样啊」
「所以说没有说是变态啦」
慢慢返回来的鳐鱼,再一次从我们面前通过。
沉默地凝视了水槽许久的由真,开始一个人嘟囔了。
「那个呼呼的东西盖过来的话……」
「『呼呼』?」
「那个肚子是这样的啊」
一边说着,由真边在自己的胸部周围用手掌做手势给我看。
「啊、是鳐鱼的鳃吧。要是盖过来的话会怎样?」
「我一定摸摸看」
由真像满足的小猫一样眯着眼睛。
「那是什么啊」
「用双手」
「是是」
「那个呼呼的东西,全部塞住的话是不是就不能呼吸了?」
「不知道、不知道了」
什么啊,由真的反应仿佛直线一般延伸着,那样的感觉,是很单纯的吧。
在小孩的时候,可能被相当好地教育过。
『爷爷、我要成为丹尼尔~』
『成为丹尼尔~』
『成为~……』
不、已经够了。
我离开了玻璃,催促着向前方继续前进。
一度跟了来,但由真又惊慌地返回了。
手指指向水槽内。
「啊、稍等!」
又一次趴到了玻璃上。
「那个、是鲨鱼吗!?有豹子花纹的家伙!!」
我也站住了,向由真指的方向看去。
有豹子花纹又像鲨鱼的究竟是什么生物啊。
「嗯……?的确,看上去好像是食肉的啊」
基本上、由真没有说错,豹子花纹的食肉鱼慢慢地游了过来。
意外的大,全长有180cm的样子。
「……是吧」
由真禁不住嘟囔着。
「从鼻尖到尾巴的话有我这么长啊」
「不、应该更长」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高兴呢」
客观的看来我们正在说一些无聊的话的时候,从我的面前摆动着游过的鱼难道是鲨鱼。
「哇、是真货了!?」
我想大概这种说法对豹子花纹的家伙来说相当失礼吧。
「嗯、这只的尺寸、大小都像鲨鱼了。对刚才那家伙不太友好的样子」
「其他的鱼都不在意的样子,依旧悠闲的游着」
「这是因为喂了太多鱼饵吧?」
由真用手支住下巴做了些许思考。
「周围全部是鱼……」
紧接着突然笑了。
「自助餐?」
「口水、流口水了」
「然后是鱼翅」
「水族馆里不会有那样的材料」
「嗯、嗯-,来水族馆就很满足了」
「……真是很暧昧啊,那种说法」
「什么啊」
「那么、又是什么呢」
没被察觉到的是回忆中的那种秘密的满足感。
「哈、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果然有点暧昧」
「所以说那是什么啊」
『从现在开始将要喂鲸鲨饲料。请不着急的客人一定要停下来慢慢欣赏。』
继续按路线前进着的时候,馆内传来了广播,我们相互看了一下。
「还要再稍微看看吗?」
「是啊」
慌慌张张地,两人趴在了玻璃上。
顷刻间客人们都向大水槽涌去。
在远处,工作人员用长柄勺子吧唧吧唧地敲击着水面。
「哦、看到了」
如由真所说的,在大水槽底匍匐游弋的鲸鲨,轻轻摇动着向水面游了过来。
不只是鲸鲨,其他的鱼也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那周围。
用长柄勺子将磷虾洒落在水面上,在水中直立等待的鲸鲨哗啦哗啦地将其吸入了嘴里。
「简直就是吸尘器……」
水面生出了一个漩涡,由真发出了惊叹,这时我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注意到周围的几条鱼也似乎有好几条被卷进去了吗?」
「怎么办呢」
「如果工作人员脚一滑的话一定会被那大嘴吞到腰部……」
「最后还是会吐出来吧」
这么宏大的场面,我们没有出声了只是继续看着。
过了不一会儿,由真开始独自嘟囔了。
「好大的鲨鱼鳍啊」
「我也想说」
愉快地享受完剩下的费用,我们按照原路返回,在咖啡馆里放松一下。
好安静。
仿佛是要打破这种平静似的,茶杯上的热气被吹散着。
不能这样呆着,我一下子恢复了意识。
「都忘记了当初的目的了」
「呜咕!」
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草莓牛奶喷了出来,由真叼着吸管,尴尬的朝向一旁的方向。
「呼……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那样的话啊」
「不要在意酸甜的过去?」
「那是不应该忘掉的事吧」
「如果那样想的话,就可以去尽情享受了」
一面倾斜了茶杯一面流露着叹息的神情。
「怎么了,很烦恼吗?难道已经没有干劲了吗,对于寻找自己的梦想这类的事」
一瞬间,由真像是要大声喊叫似的张大了嘴,看似在想些什么的表情变成了挑逗式的笑容。
「要是能做新娘的话就好了呢、是吧」
这家伙的手移了过来。
「如果有对象的话」
「追求我的人多少也是有些的。说起来,还都是为我竭尽全力的类型」
「证明来看看」
「怎么做?」
「如果说出你要嫁给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配合一下的」
「什么啊,开什么玩笑啊,为什么非得是你」
「哼~竭尽全力的类型却连这种程度的话都不能说吗」
「如、如果我想要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只用嘴的话,怎样说都可以」
「所以说为什么是你……」
「呵呵,太幼稚了」
「哇、爷爷!?」
不知不觉追上来了。
不,应该是连之前撇下他的事都忘光了。
「您说的幼稚是什么,是在责备这家伙只会嘴上逞强吧」
「谁嘴上逞强了!你所希望的无论是誓言还是爱的仪式我都会给你实现的!」
「呵、呵、呵」
「……这种一段一段的笑声,不会是微妙地让我停手吧」
「这么说来那个故事听说过吗」
爷爷的表情变了,视线好像在凝视远方。
「这条街上有关于恋人的传说」
「恋人……?」
「传说……」
「当日落的时候在展望塔上接吻的话,两人的爱情将成为永恒」
这么突然地发言,让我们两人都面面相觑。
「知道吗?」
「不,基本上展望塔是这附近有的吗?」
「好久以前的故事了。已经被拆除了,瞧」
我们不由得向爷爷所指的方向看去。
「现在建了两座楼。其实,之所以诞生这样的故事,是因为快沉下了的夕阳和展望室,从离别的车站前正好都能看到啊」
爷爷轻易地揭穿了秘密。
但是、故事还在继续。
「可仍有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边捋着胡须,爷爷的视线落到了两座楼中间地带。
「最近,正在建设连接两栋大楼的走廊,看样子就快举行开通仪式了……」
话说到这里,又开始说相关的一些事情了。
「而所说的这个走廊,正好和展望室是相同的高度啊」
爷爷将视线转回我们身上,脸上浮现出悠然的笑容。
「是偶然建造的刚刚好吗?」
不太灵巧的给我使了个眼神。
黄昏宣告了一天的结束。
天空从东边开始被染上了夜色。
告别今天的人,正赶着回家的人,以及在等人的人。
傍晚的车站前各式各样的人影来往着。
这里是住在这条街上人们的汇集地。
大家,都被染成了茜红色。
「那再见了……」
「嗯……」
再见虽然挂在嘴边,但我们怎么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算是度过了快乐的一天,但却觉得还有没做完的事情一样有些遗憾。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注意到,分别不是件容易的事。
忽然举目望去,似乎夕阳落在了两个楼间连接的走廊上。
「拜了……」
「嗯……」
夕阳,变得微弱了。
一种悲伤的心情涌上心头,把内心也染成了茜色。
只有两人站到了最后。
不认识的人们擦身而过。
「……明天见」
一边整理着后面的头发,由真一边往回走。
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啊……」
不由得张开嘴。
但是,没有把话说下去。
由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我。
似乎又要返回来。
现在的时光总会逝去的。
我为了掩饰自己表情把头朝向了别处。
「平时总是要决定胜负的吧」
「……?」
「今天由我来决定胜负!」
亮出手指指向夕阳的方向。
「看谁会先到达那里!」「诶……?」
「预备,开跑!」
然后我忽然跑了起来。
「啊、等等!」
由真的呼喊也没办法让我停下来,我仿佛要驱赶害羞似的继续跑着。
渐渐的由真被落下很远了。
一会就能跟上来吧。
边跑边开始回头看后面。
(难道没有跟过来吗?)
一步、两步、三步……步调变慢终于停了下来。
我回头看了看来的路,映在眼里的只有迎接着黄昏而变得不太忙碌的街道。(真是一个笨蛋啊!我)
那个瞬间,确实应该做些什么。
但是,该做什么好呢。
即使是自己的心情也是很难理解啊。不能光是在这里想啊。
由真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呼~定时巴士向我驶了过来。
不经意的朝车内一看,我的眼睛睁圆了。
窗户的那边是正对着我顽皮地吐着舌头的由真。
「那个家伙!」
我慌慌张张地追上巴士,都忘记了我是一直跑到这里的。沿着路到达两座楼底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由真的身影了。
由真到底进哪座楼了?
姑且,随便向着一边跑去吧。
最底层的地面上进了好多的租房人,很难才挤进大楼内。
但是去楼上的电梯却没有启动。
我只有爬楼梯上去了。
为什么会这么辛苦地坚持呢。
这样的疑问一直在脑子里回荡。
为了什么啊?
答案我也不知道。依旧是默默的在爬着楼梯。
看着还很遥远的上层。
但是,在登上了这个楼梯之后……该干什么呢、我。
真的要接吻吗?不是吧。
由真到底怎样想的?
当真是要……
我又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虽然是汗流浃背,但终于来到了通行走廊的入口处。
脚却没马上往前走。
多么希望由真就在前面啊,她要是在的话是否也会感到困惑呢,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耳边仿佛连心脏的跳动都能听到了。
被夕阳水平照射着的通行走廊里,有着由真的身影。
我一边沐浴着夕阳,一边向由真走去。
通行走廊的正中间,估计是到开通仪式前都要锁着的关系,一个巨大的玻璃板隔断了两侧。
趴在阻隔玻璃上的由真,看上去是有点悲伤的表情。
「哈啊、哈啊、体力不错嘛……爬到这里竟然也不喘气」
「这边的电梯可以用啊」
「诶!是真的吗」
两人在一起的心情很微妙,很快的变得无语了。
「……」
「……」
嘴张开了又闭上。
再一会儿太阳下山,约定的时间就会过去了。
总觉得松了一口气似的,也不用再解释什么。
我们的手很自然地透过玻璃重叠在了一起。
因为有玻璃壁的缘故,感觉比平常要朴实真切。
眼神在传达话语。
突然,由真翻着书包,把人偶取了出来。
难道是那个由真说像自己而买下来的人偶。
我也把相对应的人偶放到了手里,这个我也一直放在书包里的。
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我们彼此也无须说出来了。
我们透过通风用的小小的通气孔把手伸了过去,让人偶来接吻。
刚好在那一瞬间,落下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也消失了。
「真好呢,你们两个」
由真对着眼前的小人偶静静地说道——
5月11日
这也算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吧。
午休时间刚过去一半,原本稀稀拉拉的人影渐渐消失,只剩下我了。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再上屋顶来的人了。
已经没有必要太在意了,我躺在长椅上翻了一下身。
天空到处都是一片蔚蓝,偶尔地飘过几片云朵。
仰望着天空,为了消遣我把由真送我的人偶拿了出来,向着清澈的天空举起。
到底哪里像了呢……人偶依旧是微笑着的。
吃过午饭后越发变得困了,托着昏昏沉沉脑袋的我想起了在两座楼那发生的事情。
被夕阳照射的我们……瞬间心情都变得沉重了。
或许,假如都能够再坦率一点的话,我们……
渐渐地脑子里只有含糊的感觉了,意识陷入了困倦之中。
「嗯……?」
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就这样似乎感到身边有人的我睁开了眼睛。
光线好刺眼没能马上睁开。
头的旁边有谁坐在那。
好香的味道。
女孩?想到这里,忽然慌慌张张地直起身子。
「由真……」
这之前正在想着由真的事情。
真是太凑巧了。
离得最近的地方是一双大腿。惊讶过度的我直着身子停在了那。
「嗯?」
由真的表情出奇的温柔。
羞涩似的脸上微微泛起了颜色,我不由得被迷住了。
不知持续了多久,我问了一句从由真那里听到的台词。
「看见什么了吗?」
「没什么」
由真并没有为思索答案而烦恼的样子,倒是很爽朗地回答了。
「怎么了,已经没有急躁的感觉了吗」
突然,微微的气息吹了一下我的耳朵,这决不是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稍稍有点放心了的感觉。
「的确之前说过的,将来该怎么样才好呢之类的话」
由真凝视着我浮现出微笑来。
柔和的阳光,以及凉爽的微风的缘故,让我们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坦率心情。
「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呢,是需要他亲身来感受什么吗」
「由真,我说」
「嗯」
「现在把头枕到你的膝盖上会生气么?」
「……人家可是认真的在说」
「不、我也是很认真的啊」
「……」
「基本上算是吧」
「……」
「……」
「别再回避话题了」
「那、会怎样呢?」
「只可能是被揍个半死吧」
「……」
「……」
「只有那样吗……」
「唉……」
由真瞪大了眼睛。
看着那张脸渐渐地变得绯红了。
我觉察到了自己也脸红了,但视线却没有转移依然看着由真。
两人互相凝视着让时间慢慢流逝。
周围的声音也几乎都听不见了。
不知不觉间,相互都被彼此的视线吸引住了。
就那样,发展成了一件与膝枕不同的事……
「知、知道吗……?」
闭上了的眼皮微微在跳动,由真嘟囔着说。
「诶?」
「呜哇!?」
楼道口传来了铁门打开的声音。
我们跳了起来,互相以灵巧的动作迅速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意外地,在没有人影的楼顶上出现的人,并不是不认识的,反倒是我和由真的朋友小牧爱佳。
她注意到了我们,微微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突然有一种无论如何解释都是白费力的感觉。
这时、由真从长椅上一跃而起,用手指着我。
「啊~再也无法容忍了!!这样的对我!!」
「诶?」
「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找你算帐的!!要一决胜负!!」
一边那样叫喊着,由真迅速地转过了身去。
「那么、快来追我吧!!」
迅速说完话后,由真像小兔一样从这里逃走了。
……这是打算要蒙混过去吗。
我们疑惑地看着由真跑去的方向。
「怎么了吗?」
「好像是要跟我一决什么胜负的样子」——
因为刚下课,正前门那的人还不是很多的样子。
因此有奇怪动作的人会显得非常引人注目。
尤其是,探出头来鬼鬼祟祟地窥视外面情况的家伙。
「爷爷又来了?」
「咦!?」
就是打声招呼嘛,由真不但肩膀颤抖喉咙也痉挛了一样。
完全没料到这样的反应。我也不住地眨眼。
「啊……抱歉,诶、怎么了?」
总之先道歉,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我和由真一起向校门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由真慌慌张张地沿着墙壁后退了几步。
「啊、啊、不对,没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由真向我做了个推我回来的手势。
「不、真是抱歉了」
究竟是怎么了啊。
正在琢磨着这奇怪态度的时候,由真突然推开了我。
「稍微,我稍微有点点事」
一边说着,一边像逃跑似的跑开了。
「……什么啊」
由真明显是朝着校门的方向。
窥视外面的情况难道不是为了警戒爷爷吗。
那、是怕碰到哪个熟人呢?
呆呆地目送着由真的背影。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正要换鞋的时候,注意到脚下掉了一封信。难不成刚才是因为这个?
是由真丢下的吧。
把视线转向校门,由真走得还不算远,看样子应该能听的到。
「喂~你的信掉了……真是的,在干嘛啊」
正弯腰捡起信的一瞬间……
噌的一声!!超越光速般地跑了回来,从我手里一把夺回了信封。
「不、什么,什么都没有」
腾的一下就脸红了,又全力奔跑似的逃走了。
「……搞什么啊」
突然间变得这么奇怪——
5月12日
午休结束的时候,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正络绎不绝返回教室的同班同学们的身影。
(学习的)时间才过了一半啊,就一个劲的在打着哈欠。
这几天总是去小卖部什么的,跟着排在教室入口处的人流的话感觉上太麻烦了。
因此,我挂着一副呆呆的表情迷茫地看着周围。
偶尔地看了一眼走廊方向,由真的身影映入眼帘。
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一瞬间看见由真的表情,感觉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嗯~……)
感觉有点迷惑,但终究、我还是推开了班上同学,向着由真的身后追了过去。
奇怪,不见了。
拐了几个弯后,别说追了连由真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去哪里了呢?在响着上课铃的走廊里我陷入了沉思,从周围环境和她的步伐来看,应该不是去上下一节课的样子。
……是打算偷懒吗。
那样的话又打算在哪里消磨时间呢。
不由得……房顶的情景浮现了出来,经常和由真在那里碰面的。
但是,现在上屋顶再返回教室的话,时间不够,会迟到啊。
但是但是,就这么放手了又总觉得……但是但是但是……嗯~……
……去吧。
在人们忙碌地来往着的走廊上这样直挺挺的站着像什么样子啊。
一边想着逃课的借口,一边登上了去屋顶的楼梯。
屋顶的铁门开着,汹涌的风吹进校舍内。
片片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流动着。
「但是事到如今就更不好说出口了呢……」
乘着风传来了由真的声音,我沿风吹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由真。
正要打招呼,但瞬间又停了下来。
由真横眉怒目地用力揪着头发。
「那不过是个梦想,能有什么将来好谈的啊」
是自言自语吗?看来一筹莫展的样子。
除了我房顶上就再没别人了,这样隐藏下去的话看样子会错过现身的良机,我迅速地出现在了由真的面前。
「哟」
「呜哇!?」
由真差点从坐着的长凳上滑落下来,手足无措的样子。
以为谁也不会来结果就疏忽大意了。
「在做什么呢?下午课已经开始了」
「你、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像是受到了很意外的冲击的样子,由真又坐回了长凳上。
听起来像是很严重的样子,我也无法给她太大帮助。
「果然我作为一个演员来说,演技还不太够格呢」
「不是那个,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不,因为看到你在向着教室相反的方向走」
我也不知道该指哪个方向给她看。
「我猜大概是这里,立刻就跑了来,结果一下就看到你了」
「什么啊,就因为这个理由就来到屋顶上了?」
「不,那个……换句话说……应该是不假思索地就」是这么让人感到惊讶的事吗,只是偶尔的猜对了场所啊。
「也没什么啦,怎样都好。那?准备要在这儿呆到什么时候?」
「嗯……」
由真说不出话来,用困惑的表情抬头看着我。
面对向我投来的撒娇般的眼神,我搔了搔头。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在这样的地方闹情绪也解决不了问题吧」
「……」
没有反驳。
我无意中把手伸了过去。
「来、回去吧」
意外的是,由真毫无反抗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凝视着这拉在一起的手。
(这样的进展我完全没有想到)
乘势的,我拉着由真的手一起返回校舍里了。
就这样,犹如海上救难般,我拯救了忧郁的由真。
「也好,虽然教室里人挤得满满的但至少不会太无聊了」
从房顶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的话语变得多了起来。
「基本上来说,即使假装也好,作为孩子是没办法不听从大人吩咐的」
和我相对的由真沉默了许久。
完全是与平时相反的“角色”——
「……哟」
很客气地被叫住了。
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是在正要走之前被叫住了。
由真从上到下一身体操服的装束。
「怎么,加入社团活动了?」
由真摇着头表示没有那回事。
「之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难道,突然间醒悟过来了」
「所以说,贵明那边一定是一直在逞强吧」
「什么?」
完全摸不着头脑,从由真手里接过来的东西……是乒乓球拍。
「为了在这里再次确认下彼此立场的上下关系,一决胜负吧」
「为什么会这样」
以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理由,我就被带到了体育馆。
算了吧,也只有我能这样奉陪了。
我的眼睛看着开始做准备了的由真。
「可以随意使用吗」
「已经得到许可了」
由真灵巧得将乒乓球桌子拉过来做了一下设置。
「以前有打吗?」
「上课时有」
「只是这样?」
「其它的也有,像排球、篮球、足球、偶尔还跑步,基本上是每周换一项有很多的」
「好多……男生这边倒是只有偶尔打下棒球」
「别发牢骚了快把网张开」
把装有杆的配件从张开的乒乓球台左右两边夹住,然后张开网。
接着轻轻的转动扳手将网拉展开,完成!
「呼~装完了,要是不太在意的话随便你选一个吧,让你先」
由真用眼神示意了下装满球拍的箱子。
「虽然说“你先”,但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
「……」
「……」
「我的专用拍……」
「下决心在乒乓球部买的吗」
看来是事先挑了一个最好的。
这样的话,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我从剩下的里面选择了自己用的拍子。
因为我并不是乒乓球部的,所以也分不出拍子的好坏,于是干脆从里面选了一副看样子新一点的。
「这个又平又宽的」
「……要选那个吗?当真?」
「啊」
「这个尖一些的拍子不好吗?」
「不用、就选这个了」
「表面还有好多颗粒呢,瞧、胶皮也很厚的」
「这个就好啦」
「那听好了,一回合内先得11分的胜,当然也有平局,1场比赛5回合」
「要单方面胜出5回合不太可能吧,竞争激烈起来的话要打9回合呢」
「1场比赛5回合是指先取得3回胜的人算赢的意思!」
什么啊,是这样啊。
「……那个」
比赛虽然开始了,但由真把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开了,紧接着发出了温柔的声音。
「如果赢了的话我有点话想要对你说」
「什么?」
「等比赛结束后,我会俯下身对被打趴下的你说的。好了,当当当!比赛开始!」
害羞的做了敲钟姿势以后,由真把乒乓球托在了手心里,虽说只是在体育课上打过,但那动作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发球!」
「哇!?」
刁钻的发球,因为侧旋的关系,乒乓球在这边的底线弹了一下之后,球的轨迹迅速发生了变化。
没能跟上那个球的运动轨迹,接了一个空。
我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慌慌张张的扶住了乒乓球台。
「看吧看吧,快趴下了吧,下一个发球来了哦」
掀过计分表,开始摆出了下个发球的姿势。
「喂、连续发球是耍赖啊」
「每两球再交换发球,这是规则!」
「……我俩的规则?」
「不对!」
「会不会轮到我的时候规则就突然改变了?」
「这是正式的规则啊!!」
正说着由真手里的球垂直抛起。
「呼!」
「接球!」
这次接球成功。
「啊!」
原以为下一球也能轻松取胜的由真慌慌张张地把球接了回来,之后两拍三拍,乒乓球在我们之间飞来飞去。
意外的拉锯战持续了起来。
但是。
「来了!」
由真的削旋球来势凶猛,球弹得毫无规则,我差一点就能用拍子接回去了。
「成功了,先取2分!」
由真再次高兴地掀过计分表。
「可恶~~是因为在发球的缘故吗?」
「哼哼~那么要来证明一下你的发言吗?」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交换发球权,好、我这边也要发一个让由真吃惊的下旋球。
「哇!」
腾腾腾……球拍虽然大幅度地举起,但球却在拍子下空转着。
「……噗」
「闭、闭嘴」
鼓起勇气开始了继续发球,之后再次形成了拉锯战。
「呲!?」
由真的击球被网弹开了,由真迅速回到了自己底线。
「漂亮!」
「刚才是因为有点旋转过头了!」
「呀喝~!呼哇~」
「吵死了!才得了一分而已别激动了!」
「快、帮我翻一下,转眼就是一分了」
「自己去!!自己的事自己干啊!!」
我噘着嘴翻了计分表。
「……嘁,还说自己会得胜呢」
「都说了只是才得了一分啊」
虽然开端有些受挫,但其实我和由真的技术差不了多少,身体渐渐热起来后比赛也进入了激烈的对抗当中。
乒乒乓乓。
清脆的声音反复响着。
「啊!」
又一次的陷入了拉锯战。
确切地说,我稍微有些占下风。
正准备着下一次发球的由真,被我用手制止了。
「这么说来,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发球的场地什么的吗?」
「……」
「……」
「王牌发球!」
「是想唬弄我吧!」
突然间给她回击了一个带削的球。
「啊!?」
由真反手位被攻击了,伸出的拍子来不及收回,再次被骗到了。
「渐渐的找回了手感」
「呜……你打过乒乓球吧!?」
「男生去年都有打过吧,在体育课上」
生气的由真伸出了手。
「快速球来了!!」
「kuaisuqiu……」
「不要读成拼音啊!!」
「你怎么知道的」
乒乒乓乓。
在乒乒的声音中激战持续着。
由真发的左右旋转球,我都将它们轻松的削了回去,同时还加上了下旋。
「看招!」
「什么!这边情形危急了啊!」
「不对哦,这边情形也很危急的!」
乒乓乒乓、乓!由真决定大力扣杀,比赛还是由真占有优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从刚才开始就注意到了」
「什么啊」
「你说随我想怎样发球都可以的吧?」
「……」
不由得陷入沉思的由真,
突然回过神来。
「那个怎样都可以啊!」
边说着边咬着指甲,明明很在意却又没有办法的样子。
「酒吧和吧厅也是有微妙的区别的吧」
「够了!!来吧!!」
我大喝一声后做出了发球的准备,由真却又站在那不动了。
「怎么了?」
「即使没有做出防卫动作也不表示没有在守备啊」
「哦,原来如此」
「那么,任意发球的事当然也是说的很清楚的了」
「看好了」
发了一个强烈的上旋球。
我发出了个高难度的球,由真并没有接到。
「呜……」
一番抱怨过后,由真去捡了乒乓球,扔还给我。
忽然,由真紧张的神情舒缓了过来。「酒吧的定义是什么?」
「呃?」
「……不、没什么」
一直集中的注意力好象有点溃散了。
不知为何,陷入了刚才那个疑问的思考之中。
以由真的性格来说,会特别的去在意而无法停止下来吧。
这么说来由真总是很注意平时一些微小的事物。
「我说那个」
「什么」
彼此在稍微喘息的瞬间,又有其他的疑问浮现了出来。
不由得想要说出来……但始终还是仅仅在头脑中掠过的一丝想法。
「还是不要说了,不能妨碍比赛进行」
一边想象着,由真一边将乒乓球托在了手中。
就这样提高着注意力……但是,呼吸却突然止住了。
「还是说吧,我这边可是很感兴趣」
我也排除了顾虑。
「第1回合已经先取得11分了」
「是啊」
「那,这场比赛是分成5回合的了」
「是这么回事……」
「但为什么要特意地说成其它说法呢?直接的说1场比赛3回胜的赢不就好了吗」
对于我的疑问,一瞬间,由真也无话可说。
「是习惯啊,习惯」
「那算了吧,这样说也是了……」
谈话结束了。
但是,两人都沉默不动了。
「已经好了,发球吧」
「真是的,无聊」
集中集中……由真将乒乓球垂直向上抛起,开球!
啪。
嗖嗖嗖(空转声)……
「啊、啊、啊、啊~~~!!都是因为你的废话~~~!!」
「所以我都说了不要说了的」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从刚才开始就尽耍些卑鄙手段!!」
「你还不是一样,总是对我说一些赢了后怎么之类挑衅的话」
「诶……」
刚刚的气势突然不见了,由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诶、啊、那是……不不不是打算让你思绪混乱的……那、那样,那样做太过份了……」
彻底的语无伦次了,结果,由真红着脸做起了发球准备。
「总总总之我要继续了」
「反了,球拍的左右拿反了」
从那以后由真的状态彻底崩溃了。
不一会就成2比2平了。
由真看来下了必死的决心,比赛势均力敌的迎来了最后的战斗。
已经没有闲聊的时间了。
我也一边拼命地挥舞着拍子,一边望着同样拼命的由真,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以目前这状况,说些什么才能让我们之间更开心些呢。
到了这个紧要关头,我在意起了由真的言辞,要是赢了我的话,那之后打算说些什么呢?
这家伙,看到被弹回去的球就特别胆怯了,所以这个比赛要是输了的话或许就不会再次说出来了吧。那件由真想要告诉我的事情。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
就算偶尔让她赢一下也无所谓了。
心情轻松的下了这个决定。
「嗯!?」
由真接球失误,对于这样轻飘飘地出现的机会球,就让她尝尝我的狠力扣杀吧。
但球并没有朝着球台的方向飞去。
因此就这样结束了。
比分3比2,由真获胜。
「啊-、可恶!难得有个机会!」
在她面前表现出有些悔恨的样子。
由真那边一定会炫耀自己的获胜……我这样想着,但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
感觉好奇怪,我抬起了头。
啪!!
「哇!?」
噌!!
抛来的球拍从我的脸边擦过,摔到了背后的墙上。
「混……混蛋、想干什么啊!?不危险吗!!」用力投过球拍之后由真不说话了,垂着头,紧紧地咬着嘴唇。
突然、由真扬起了头。
一直瞪着我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或许是因为愤怒得说不出话了吧,这样一言不发的由真转过了身去。
在离开的途中,将口袋里取出的信封揉成一团丢到了废纸篓里。
为什么那么生气呢,即使是故意输球的事情败露了,也不至于那样吧。
我被扔下了的理由,还有由真那样愤怒的原因我都不明白。
如果说线索的话……我一边犹豫着,一边从废纸篓里把由真丢掉的信封捡了起来,恢复成原样后展开来看。
信封里面装着一叠工工整整的便笺和电影票。
打开便笺。
『认真地做好“护卫”的工作』
我总算注意到自己犯的过错了。
虽然知道了。
但我是早就应该明白的啊。
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坚强的她,即使自己真的不占优势也不会说出来。
这上面所说的东西,都是害羞地想要极力遮掩的事情。
是要把仅有的一点点勇气都使出来干的事情。
是无法习惯的事情。
虽然明白,但是我……
我却故意输掉了比赛,让大家都下不了台了。
胸内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在扩散。
现在再想去追,但哪都看不见由真的身影了——
虽然我不认为状况的好转和运气有关,但我仍抱着小小的期待朝着电影院走去。
从揉皱的信封里取出的票被我紧抓在手里,在电影院前姑且先试着等由真来吧。
抬头一看,头顶上正贴着电影的张贴画。标题是『Hardtosay』
……好慢。
我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出入的观众,一边继续站在较显眼的地方等着。
如果错过了这回的话,放映结束的时候周围可就变黑了。
但是由真仍然没来。
我一直等着。其它什么都不想做。
太阳西沉了,昏黄色的夕阳也正迅速地退去。
脚下投射出了路灯照亮的光环。
我渐渐觉得继续看着马路上的时钟或观望着电影院内都好无聊,就连最后的放映时间也快到了。
入场时间已经过了。
但是,离电影开始还有5分钟的时间。
为了避免由真来时太过慌张,我预先已经买好了饮料和爆米花。
就这样将它们拿在手里,继续地在电影院外等着。
那家伙,到目前为止都是在让我操心,还一点都不在意啊,要是来了我该说些什么好呢。
嘴里的抱怨正是内心的不安反复回荡的表现。
随着秒针的前进我更加焦虑了。
放映时间到了,由真还没出现。
不来了吗……但是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都等了这么久……如果再过5分钟还不来的话……真是不可原谅啊……
5分钟过去了。
如果再过10分钟还没来的话……总之绝对不会允许的。
结果,一直等到了电影院关门,看来我们之间“复位的按钮”不是那么容易落下的——
5月13日
黑夜过去,早晨到来。
在同往常一样的阳光中,迎来了一成不变的生活。
但是,今天确实是和昨天不同的。
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在不同的累积着。
即使是那么明显的事情,不知不觉间也被紧紧地系在了心里。
在去自己教室的路上,从走廊瞟了一眼隔壁班。
教室里并没有看见像由真身影的人。
如果见面的话我得先道歉。
当心里正在下着决心时,催人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于是赶紧向自己的教室走去。
上午的课程基本上没有听进去。
并没有经历了太长时间的感觉,就这样迎来了现在的午休时间。去请由真一起吃饭吧,正好也算是一个和她见面的借口。
我在走廊上窥视着邻班教室。
但是,已经看不见由真的身影了。
似乎是早早的就去吃午饭了。
我背着手走来走去。
打量着从口袋里取出来的昨天重买的电影票,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学的铃声虽然响了,但今天的课却一直没结束。
终于等到老师说课程结束了,迅速地填完了出勤登记表后飞奔出了教室。
目标是隔壁班。
从后门那我窥探着教室里,已经人影稀疏,哪儿都没有由真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话就更难说出口了,本来还想今天就能和由真见面的。
从教室到走廊再来到正门,我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的脸,一边走出了学校。
等等,由真是骑自行车来上学的。
可能的话,或许现在还在自行车停放处。
「哇!?」
和飞跑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对方是小牧。
「对、对不起」
小牧慌忙蹲下,去捡散落的印刷纸。
「对不起、我也没注意到你」
我也弯下腰,把拣起来的印刷纸递给她。
「谢谢了」
这么说来小牧和由真是好朋友啊,或许知道由真的情况。
「十波那家伙,今天没来吗?」
「十、波?」
小牧一脸茫然。
「谁啊、那是」
「诶?」
我也被惊呆了。
「啊、对不起我赶时间」
「那个、稍微等下……」
小牧一边连连点头,然后就走掉了。
问是谁、这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晚上回到了家里。
吃过晚饭后或许是脑袋里补充了糖分的原因,我想起了还有电话这个通信手段。不对,我想我还是有点头脑不够灵活。
迅速地,我投身到了同学通讯名单的搜索之中。
因为是平常不太用的东西,找到它就和刚进入夏天时找蚊香般辛苦。
自从拿到以来,恐怕是第一次打开来看。
翻开崭新的一页,是由真所在的邻班……奇怪?
找不到十波由真这个名字。
我将封面重新看了一遍,确实是今年的东西,二年级那页也有我的名字啊。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但十波这么显眼的名字,不会因为很匆忙就看漏的啊。
我再一次翻开邻班的那页。
在其中不同的班级,一年级·三年级的扩大了搜索范围。
结果,全校的所有班级都查过了。
虽然如此十波由真这个名字还是没有出现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谁啊,那是』小牧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了起来。
仿佛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5月14日
下课的铃声响了。
今天一整天也都没有看到由真。
在校园里找了一遍之后,一边在鞋箱处换鞋一边想着。
或许由真这个存在只是在我的记忆中残留了下来,其它的都人间蒸发了吧。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产生出来的妄想。
仔细想想,我对由真的事情几乎都不清楚。
除了乘坐高级轿车的爷爷外,其他的家族成员和住在什么地方等等的(都不知道)。
我不知为何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现在在这里的由真这个“主体”,都已经变的不是很完整了。
其它的事情,我想也没有必要再特意地去探讨了吧。
我终于明白其实由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为什么先前不能好好地把握住呢。
安于眼前稳定生活的我,到了如今连追求由真都办不到了。
只有焦虑在身上累积着。
不安的心情突然又回来了。的确,或许由真也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总之,今天在车站的周围来回看看吧。
不禁意间我停下了脚步,一个女孩的身影从我旁边追上来超了过去。
那个背影,我瞪大了眼睛。
「由真!?」
不由得用手拍了一下她肩膀,才发觉认错人了,长相和背部姿态都很像,但她戴着一副眼镜,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
「啊、对不……」
对无言伫立着的她,我却又倒吸了口冷气,本还以为认错人了,可这就是由真啊。
「……」
这时候仿佛周围空气都不同了。
不久,由真仍然没说话,无言地推开了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在我的面前,就那样转过身准备走掉了,我慌忙追了上去。
「喂、等一下!!」
小跑着赶了上去,在由真的前方转过身。
「为什么戴上了眼镜啊」
随意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由真脸上浮现出看上去很迷惑的表情,然后打量着我。
「有什么事情吗」
以一种和外人行礼的口吻说着,我感到有些扫兴。
一瞬间,这样的状况让我以为我可能仍是认错人了。
不对,这家伙的的确确是由真啊。
装作和外人一样,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有点压抑不住了,声音也变得粗暴了起来。
「到底你在想什么啊!上次我故意输是不好,但你要这样回避我到什么时候啊!」
「你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吗?」
在愤怒的声音之后,回馈给我的是非常冷的语气。
简直没把我放到眼里似的,我的言语没有给由真的感情激起一丝波涟。
因为她这冷淡的态度让我退缩了,由真迅速的离开了。
「由真……!」
无论我怎么喊,由真依然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没有去追她,只是一直站在那里。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
「嗯……!」
把不由得即将发出的悲鸣又咽了回去。
小牧的身影突然映入了正在呆楞着的我的眼中。
「没什么,什么也没」
因为和由真谈话受到了打击,这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话脱口而出了。
「和由真吵架了吗?」
「那家伙好象一直在生气,真是的,居然连变装的办法都用上了」
「变装?」
小牧疑惑地歪着脑袋。
难道没有看到刚才由真的打扮吗。
「有戴眼镜的吧?」
「那个,一直以来都有戴啊」
一直以来?不会是那样的吧。
小牧应该知道由真是不戴眼镜的啊。或许是……
「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戴吧?」
「不、一直戴着的」
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校门的方向,由真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对了?现在、小牧说由真事情的时候不是叫着名字的吗?
昨天还说过不认识那样的人呢。
「难道昨天装作不认识由真,是被那家伙要求要配合她步调一致的吗?」
「装作?什么事情?」
「昨天、不是有说过吗。说不认识由真这个人」
小牧好像是在回忆昨天发生过的事情而陷入沉思中。
「昨天的、嗯……总觉得如果是姓的话确实没印象呢」
「……十波?」
「是啊,就是那个十波」
我的脑子变得混乱了起来,认识由真却不认识十波?
虽然已经看不到由真的身影了,但我仍指着校门的方向让她看。
「那么顺便问一下,『那个』由真的姓是?」
小牧呼吸了一下过后开口说道。
「是长濑……不知道吗?」
一副惊呆了的表情,爱佳说出了个让我彻底茫然的姓。
同时,好像注意到什么似的表情也改变了。
「刚才你说在生气,可是……」
小牧歪着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今天早上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啊」
「没有感到很冷淡?」
「一直都是那样的感觉啊」
小牧边自己点着头,边继续说道。
「这么说来和河野君在一起时很精神呢,由真她」
「那样的感觉,确实是在生气啊……像刚才那样阴沉沉的向着反方向走」
「据我所知,今天的由真和往常没什么变化啊」
这样的断定让我无话可说。
小牧所说的由真在我心中无法成像,我们、在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对了对了,说起来我也很吃惊,不久前在停车场的时候,由真大声的叫了出来,很少见的呢」
「稍、稍、稍等!」
思绪的混乱已达到了极致,我打断了小牧的话。
「坦率的说,由真是什么类型的?」
「诶~、这不好说清呢~」
「不用想的太复杂」
「恩~……能别告诉由真吗?」
「嗯嗯,我发誓」
说到这里,小牧又以困惑的样子陷入了沉思。似乎怎样都难以从小牧那里引出一些话来,我向小牧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是个很吵闹的人?」
「完全不是那样。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应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啊」
像是被狐狸迷惑上了一样。
陷入了世界从脚边开始土崩瓦解了的幻觉。
从那么认真的样子来看,小牧的话并不像谎话,但是我所认识到的由真又究竟是……?——
5月15日
我不仅是被无视或许还被躲着吧,今天在学校里没有见到由真,和小牧交谈所产生的疑问也仍然没有解开。
放学后,我不再在校园里寻找由真了,而是直接来到了商业街。
像快餐店和游戏中心这类的,这里有着很多曾经和由真呆过的地方。
突然在快餐店前停下了脚步,在店内的角落里发现了由真的身影。
不由得差点就叫出了声来,我慌忙的闭上了嘴。
由真一个人在桌旁坐着,我尽量地假装不往那看,预订着东西。
……有种螳螂捕蝉的感觉。
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按着服务员的手势向由真坐着的桌子靠了过去。
「……」
看到我后由真最初采取的行动是,将手盖在了饮料上。
杯子的侧面是用粉红色印刷体描绘出的一个logo记号。
里面一定是草莓牛奶。
观察到这些之后,我心情也好转了一点。
我默默的弯下腰坐在了和由真相连的座位上。
吃饭途中,由真始终一句话不说。
「别跟着我」
由真看都不看我的说着。
「打算僵持到什么时候」
对我的问题,似乎有了一点反应。
我以纠缠不休的态度继续说着。
「都才刚刚开始就打算要退出吗,难道什么都已经结束了吗」
不,不对。
我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总之我……
「……说实话吧,即使和从前比起来有所改变也无所谓」
我不想由真变成这样。
就是这种想法。
叫十波的女孩消失的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很不安。
我想让由真知道这些。
由真听完我的话,脸上突然浮现出了自嘲意味的笑容。
「稍微有点强词夺理呢」
冷笑似的悲哀表情。
「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改变」
由真抬起头,嘴角翘起,做苦笑状。
「难道不应该这样认为吗」
由真的回答中,有着很重的刻薄语气。
是连内心都和她说的话一样了,还是只不过在逞强罢了。虽然希望会是后者,但我的心里仍如针扎般的。
「仿佛从一开始就感到要在这附近结束……」
最后部分没能说完,由真继续沉默着。
突然皱了下眉头,表情返回到了冷淡的模样,由真重新看向我。
「即使没有你,我也能一个人过下去」
「……是被爷爷说了什么才打算这样做的吗」
「这样看起来会变得比较幸福不是吗?」
说出结论的同时,由真转过了身。
面对准备就这样走开的由真,我再一次开了口。
「我……」由真停住了脚步。
「我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能够一直继续下去」
由真的肩头微微的颤动着。「你也是那样想的吧?」
「不是……」
「别否定!」
「……」
「别否定啊」
语调缓和了些,深呼吸后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想的,才说出了一个人什么的话吧。为了让我死心才抱着自己一个人之类的想法吧」
由真背对着我站在那里。
「由真……」
但是,由真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已经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说了这短短一句话后,由真就那样走掉了。
因为赌气,由真总是说着和内心不一致的话。
而现在外表就是内心吗。
怎样做才好,已经不知道了。
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由真一定也不清楚。
我们要怎样解决才好呢,从一开始问题有真正的存在过吗。
虽然语言能传递人的感情,但语言也会伤害人。
即使已经到了无法言表的程度,但却依然想要传达给对方自己的心情。
「好沉重的脸色啊」
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慢慢地将脸转向那边。
「你那边才是」
浮现出一些憔悴颜色的脸正倾斜着,由真的爷爷向我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上车吗?」
爷爷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漆黑的私家车。
「送你回家吧」
坐在比自己身材大两圈的座位上。
柔软的座位里,给我一种似乎快要无法活动了的不安感。
坐上了VIP式的高级轿车,我感到窗外流动过的景色似乎已变成了和平常所见的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爷爷劝我坐在副驾驶席上。
也就是,好像对我有什么话要说。
但是,即使高级轿车开动了两人仍保持着长时间地沉默。
「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注意着车的前进方向,我先开口说话了。
「什么?」
「十波这个姓……?」
「孙女是说叫那个姓的吗?」
正在为是否该回答而迷惑的时候,爷爷继续说了。
「十波是老朽的女儿,是由真的叔母嫁的前一家。姓是不一样的长濑家族」
爷爷稍微喘了口气。
不愧为有名人家的管家,一边说话一边驾驶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安。
「现在那个家伙大概是讨厌长濑家,才突然用那个姓的吧」
之后两人都闭口不言了。
一个特别的话题也没有。
简直像是兵败归来时一样。
滑行着减速。
完全停下为止,我都没注意到已经来到了我家门前。
我短短的行完礼后从座位上直起腰来。
「你」
我刚要下车就被叫住了,有点犹豫,爷爷继续说话了。
「想给那个女孩幸福吗?」
在爷爷严肃的视线前,我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回想起。和自己一起时,那家伙的事情。
又恢复了自信。
话语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家伙无论何时都是幸福的啊」
面向大门、并且背对着说道。
「相信之后也会是的……」——
5月17日
今天早上,感觉延续到校门前的小坡仿佛无限的长。
刚起床后身体懒散的学生们痛苦的打着哈欠,有的人是蹬着自行车,但大多数人还是自己走着,拼命地在往坡上赶。
除开和朋友一起的人,大家都面无表情地仿佛在做着苦难修行一般,当然我也是那其中之一。
一阵风从身旁掠过。
骑着MTB的女学生。
是由真。
追过我的瞬间,由真把视线从我身上飞快的移开了。
以那个姿势来看,之前应该一直是在后面看着我的吧……我有着这样的感觉。
由真并没有转过头,继续骑着车前行。
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在这样的一阵风中眺望着由真的背影。
那时候还不知道由真的名字。
仅仅记得在那风中飘起的短裙和白色的小裤裤。
随着坡度的倾斜,自行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一度被拉开的距离,再次被缩短了,即使这样也无法马上靠过去。
简直就好像现在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样。
「啊!早晨好」
小牧一面喘息着一面急促地走到了我身旁。
「干嘛这么急呢?」
「今天值日,那我先走一步了」
轻轻地低下头后,小牧啪塔啪塔地跑走了。
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的由真,慌忙地用力蹬起了MTB。
看上去是误解成我追上去了吧,小牧和骑着MTB的由真,两个人都急急地朝着坡上赶……——
虽然上课的铃声响了,但是校园里仍没出现体育老师的身影。
女生那边已经开始做热身体操了。我们男生这边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只能散在适当的场所向下压压腰了。
我也坐在缘石上,不经意地望着正两人一组做身体屈伸运动的女生。
那里面也有由真的身影。
和由真分到一组的好像是小牧。
背靠背胳膊相互绕住,交替地将对方背起来拉伸背部肌肉。
看上去没什么力气的小牧,拼命地背着比自己个子高的由真。
哨音长长的响起,小牧让由真的身体恢复到地上后松了一口气。
哨音又一次响起,这次是由真把小牧的身体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我和正向前屈伸着的由真眼神对视上了。
由真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愉快的样子。
我和由真都没有移开各自的视线。
像在看着什么的样子,由真一直盯着这里。
「呜、咕、咕……」
「由、由真、返回来、咕、回来啊……」
「脚、停下……伸、伸展开、伸……」
「呜……、去、去……去、去……」
「出来~了……」
由真慌慌张张将松弛的小牧放了下来——
铃声的响起宣告了一天课程的结束。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有看到由真。
所以也就没有再慌慌张张地向隔壁班凑了……
是该早些解除误会好呢,还是应该再多等段时间好呢,我也决定不了自己应该选择的路线。
只要有诚意总有一天能和好吧……
我天真地想着这之类的事情,但对我来说由真的存在并不是微小的。要是有个万一什么的话我会变的坐立不安的。
由于小小的过错和由真弄成了现在这样,让我无法再忍耐了。
「河野君,打扰一下好吗?」
小牧穿过教室快速地向着我的座位走来,用向上司询问情况般的口吻对我说着。
「有件事想拜托你……」
等我反应过来之后,小牧已经开始说着开场白一样的话了。
「要清点图书馆了,但人手却不够,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没关系。没什么特别的事。」
和由真的事情还是再搁置一些时间吧。
以小牧的说话方式来看她似乎有些胆怯……
「那、拜托你可以吗?」
「行」
听到了我的回复后小牧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像是感激的笑容,而是满意的微笑……
在一种不祥的预感中,小牧隐藏着表情似的行礼告辞了。
「谢谢了,那咱们就快些吧」
被小牧带到图书室的入口处,显眼的地方有贴着一张纸。
写着。
『今天·明天,因为清点的缘故闭室』
图书室里,之前不知道都藏到哪里去了的图书委员这时都挤在了这里面。
细细想一想,图书委员因为是每班各选择一人,也没什么好让人惊讶的了。
女生比例占的较多,我有一点犹豫了。
小牧来到图书馆以后,就把我晾在那里,自己和周围的人打起了招呼。
这么说来小牧可能不是图书委员,但却完全融入到了这个环境之中。
「河野君,这里也需要你帮忙……」
我向着叫我的地方望去。
「长濑」
那里有着两眼瞪圆了的由真。
为什么要带我到图书室来清点,这下总算是明白小牧的用心了。
那样的话,与其在这里为受骗的事情而生气,倒不如就让她的计谋得逞吧。
「我是河野,初次见面了长濑同学」
装做不认识的我挺着胸,若无其事地打了招呼。
假如,无论如何也不原谅从前的我的话,那我就重新和由真再相遇一次,从一开始就搞好关系。
一次失败并不代表全盘皆输。
由真皱着眉头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多多关照」
「喂、注意注意了~!」
小牧配合着手势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大家集合在这里的都辛苦了,我想图书室的清点就从现在开始吧」
鞠躬行礼,响起了啪啪的掌声。
「工作分今天和明天两部分。因为扫地昨天已经做完了,只剩下放书了,做的时候,请把明显放错了书架的书分出来」
小牧继续着对清点工作进行说明,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是图书委员呢。
「如果放完书了就请作为审阅者读取一下书的条形码。审阅者的数量需求并不多,所以手边没活的人先进行书架的清扫活动吧」
作为部外人员的我当然是做扫除活动最好了。
「今天别有一番感觉,工作的事就拜托了」
之后就各自分头做事了。
真是凑巧,我和由真被安排到很近的两个书架做整理。
……如果是这样我会被由真想成同伴吧。
即使是在这样明显的状况下,由真也没发什么牢骚,继续无视着我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我这边也找不到打招呼的机会,只能继续工作了。
「怎么样?」
小牧突然出现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只是从书架上把书拿下来吧」
对于来查看情况的朋友,由真的反应很冷淡,小牧把视线转向了我。「这里没关系的」
「这样啊……那么」
小牧冲着我这边,将手握成了拳头状给我鼓劲。
「加油哦」
说完之后,啪塔啪塔地跑开了。
「……什么啊」
由真噘着嘴嘀咕说。
许久之后也没状况发生的我们继续地工作着。
抱着沉重的书籍,上下反复运动的结果就是腰酸背痛。「呜、呜……」
由真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夸张地伸展了一下背部。
不由得观察着她的那个动作,由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后脸一下子就红了。
「什么啊」
被瞪视着了。
「没什么啊」
再次开始了手边的工作。
工作虽然再次开始了,但我很快注意到。
(啊、那个不对……)
由真负责的书架里,有一本被错放回去了的书。
老远的都能看到啊,不知是否注意到了我给的警告,由真依然没有发现的样子,完全的放在了脚边。
如果那样下去的话就不太好了……突然变得很在意了,隐隐约约地看着那里。
锵!这时候由真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干嘛?现在可是工作中」
「嗯、那个……」
我犹豫着将手指向由真的身边。
「诶?」
由真有些微妙的慌乱了下,向着我指的周围看去。
「一本,放错了书架的书」
「哪、哪本?」
「那儿,脚边那一摞从下面数的第三本」
一边靠近她身边指出了地方之后,由真像是要把那里吃了似的弯下身子查找着。
她本人看来是没有注意到……我不由得遮住了眼睛。
我什么都没做的一直立在那里,凝视着从飘起的短裙里露出的屁股。「啊」
察觉到了。
由真慌忙地直起身,两手压在了屁股上。
就那样的转向了我的这边。
「~~~……」
嘴成了波纹状,脸也红了。
「那个……好像有声音传过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突然出现的小牧,东张西望地轮流问着我们状况。
由真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其本身就否定了自己的慌话。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牧再度看了看我和由真,又一次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哎呀,看样子是没问题喽」
看起来仿佛是相亲场面上的中介人一样。
「确实是有点声音,但并没有要打扰到你们的意思,嗯~」
认真地在说着。
「并没有想来妨碍的」
又补充道。
卡-咕-,马达的声音从图书馆的各处响了起来。
把书架上的书搬下来的工作看来已经结束了,现在从专用吸尘器到职员室桌上的东西都给动用上了,进入了扫除阶段。
但是,没有能漂亮地拉下开关呢。进入扫除以后,由真的样子也变了。
和刚才相反,好像对我这边的事情微妙的关心着,隐隐约约地偷看着这边。
不知为何,心里咚咚地跳。
是在在意我吗?
在意我什么呢?
突然对是否能让关系进一步改善期待了起来。
「啊啊!?」
「什么!?」
由真大声地叫了起来。
紧接着,我手里的吸尘器卡嗒卡嗒地响了起来。
「哎?哎?」
慌忙的关下了吸尘器的开关。
「吸到回形针了」
好像要做什么似的由真皱起了眉头。
什么,难道由真确实一直在注意着我。
声音响起后我马上就关了开关,看样子回形针完全被吸了进去,怎么摇那吸尘器的管子也没办法弄出来。
事到如今只能打开垃圾袋看看了。
既然这样……
「提醒我不就好了吗」
突然她的嘴又噘了起来。
「我以为你注意到了呢」
一个人哼哼的说着,由真从容的来到了书架旁。
突然改变了行动,好象想取下书架上的箱子。
「当心点了~」
说了一声之后,我也回到了自己的那一边。
再次打开了吸尘器电源后不久。
我注视着那个预兆……
一点点地空气震动了起来,书架上渐渐地升起了白烟。
嘴成了O字形,根本没有阻止的时间,书架上的箱子倾斜了。
……
「……咳」
散落下的沙尘比预想中的还要多,由真变成了灰姑娘,仿佛被烧了东西后的灰盆整个扣在了头上一般。
恐怕,箱子上面,集合了上次大扫除所遗留下的,忘了取下来清扫的“灰尘山”吧。
这里三合板的事情是有事先提醒过,但箱子就疏忽掉了。
这算不上是由真的错误,算不上……
「噗!」
突然的,由真投来了锐利的目光。
「不,抱歉了」
不由的差点笑了出来,并没有恶意,我知道默不作声会引起由真的怀疑。
但眼前即将发出的声音,反而进一步加深了嫌疑。
这样的时候要是笑出来的话当真会生气的,好歹也算是个女孩子吧。
春夏君在拼命地扫除着自己脚下小拇指边的角落……
能放入咖喱当中的辣椒有哪些……
(不断地在转移着注意力)
我拼命的忍着不要发出笑声,把手伸向了吸尘器。
「要用吗?」
啪咕!由真一把抢过了吸尘器。正确的使用方法应该是……由真默默的以自己身体为中心在周围咕咕的用着吸尘器。
(咕……咕咕……)
所以说发出笑声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这点我是很清楚的,但一个人想要让身体完全按照自己意志来行动是不可能的。
我的身体在背叛着意志,肚子里的横隔膜在发出着震动。
我的身子弯成了“く”字形,就这样的忍耐着不让声音漏出来。
「疼、疼疼!」
由真的头倾斜着在“跳舞”,吸尘器的吸管正把由真的短发一并的向着里面吸入。不行了,已经到极限了。
拉紧了的弓弦被一下子放开了。
「噗哈哈哈~~!不、不行的啊,自己把自己给吸了进去。实在搞不懂,不对,这个心情我还是能明白的,虽然能明白但,这样干也太……」
再一次观察了下由真的姿势,已经停不下来了。
「噗哈哈~~!!自、自己吸自己是怎样办到的啊,你、这个,绝对是故意的。」
我强忍着笑意,咕咕……不、不能呼吸了……
「总之,赶快关掉开关吧!」
「……沾到了」
「噗哈哈、即使手离开了吸尘器也不会下来啊……诶!!」
看起来像是在傻笑的我察觉到了,由真周围的空气渐渐充斥起了异样的气氛,连呼吸都似乎停了下来。
「口水、沾到了」
「我说、那个……」
「沾到了脸上,我的脸上、你的口水,口水沾到了脸上,你的、在我脸上,你的口水沾到了我的脸上」
「那个……?抱歉、不要生气了……」
啪!由真低下头,默默地关上了开关。
停止了发出噪音的吸尘器被丢在了一旁,作为替代由真把两册硬皮精装的百科词典一并给抓在了手里。
「等……稍微等一下!」
我把手挡在前面向后退着。
暂时是问答无用的状态,由真已经气红了双眼,把两册厚重的百科词典从书架上拔了出来。
「……」
从空出来的百科词典的收纳空间那,不知为何的露出了一张窥视着的人脸。
是小牧。
我和由真,都不由的停止了动作。
持续着片刻的沉默。
「不行的哦,吵架是不行的哦~」
仿佛是附近的老婆婆般的在说着,小牧的脸向后退着。
「不行哦~有精神虽然是好的但不能吵架啊~那是不行的~」
「是不行的……」
小牧的声音随着本人的远去,渐渐的也消失掉了。
留下了我和由真,瞪圆了双眼互相打量着彼此的表情。
忽然回过神来的由真眼神锐利了起来,但那其中已经没有了怒气,由真轻轻的长叹了一口气。
缩着肩膀,由真离开了所站的地方。
我条件反射似地跟在了由真的后面。
「别跟来啊!是换衣服啊!」
隔着由真的肩膀传来了磨牙的声音,是想要避开旁人的原因吧,正向着图书馆的角落里走去。
也是啊,全身都是灰尘了。
但是……替换的东西,是什么?
实在想象不出无论走到哪都总是带着替换的衣服的样子。
「替换的是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半无意识的我把头向着书架的一端伸了过去。
「由真的背包,有带着吗?」
咚!!
「不准偷看!」
「眼、眼睛……」
捂着脸回想起来,刚才的视野顶多只看到了鞋底,我撤回到了书架的阴影处。
返回来的时候,由真的装束变成了体操服。
原来如此,并不是替换而是一开始就穿在里面了的啊。
「什么啊」
由真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没什么」
刚才替换的时候被看见了很生气,想要回避着视线。
回到工作当中,突然的想起了这个问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制服的样子被人看见并不是很特别的事情啊。
体操服也一样,仔细地观察起来,在学校内穿体操服是很平常的啊。
现在的由真不过是脱掉了套在体操服外的制服而已……
「为什么刚才被看见就不行」
「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
有道理吗。
怀着各式各样疑问的情绪,我伸手从由真那取回了吸尘器。
刚才吸入的回形针还在里面咯啦咯啦的响着。
……那个、稍等下。
「你是叫由真吧……」
「别叫名字」
「啊、对不起」
严厉地给我纠正着。
「长濑同学,视力并不是很差吧?」
「为什么?」
「因为从那个位置还能注意到回形针啊」
「是因为阳光的反射」
虽然是很勉强的回答但还是这样说道,由真毫不在意地补了句说明。
「并不那么糟的……」
对于吞吞吐吐的由真,我若无其事地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取下眼镜的样子,我想看一下」
我这突如其来的发言,让由真瞪大了眼睛,之后眼看着脸就涨红了起来。
说这些话的自己心里也是咚咚地在响。
长时间的沉默。
不久,由真颤抖的手向眼镜伸了去。
但是,指尖还没有触碰到眼镜框,由真就不理睬我了。
「初次见面就这么失礼的家伙」
说完后,就背对着我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了。
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回到工作中。
「呼」
「那边的,别在书架后面偷笑啊」
为什么那里会投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的爱佳的眼神呢——
真是风波不断的一天啊,这样大扫除的第一天总算是平安结束了。
图书室封闭的作业也完成了,图书委员,志愿者学生,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劳动力”,三五成群地向着图书室的后面走去了。
早已过了放学时间,校园内已经没了运动部的身影。
校舍内也是一副人烟稀疏的光景。
阳光似乎保持着水平的角度射了进来,走廊上的我们也给染上了茜红色。
「不要跟来啊,真是的」
由真一边不耐烦地这样说着,一边匆忙地在走廊上前进着。
难得在那里让气氛变得好了起来,但从图书室出来之后,由真便把脱下了的制服装进了袋子里,抱着它仿佛是想要逃跑似地,把我撇在原地后独自离开了。
对于由真这样急速转变的态度,我一半迷茫,一半愤慨地从后面追了上去。
「到底打算发脾气到什么时候啊!」
「并没有在发脾气」
「差劲的演技!」
「你到底打算跟到什么地方啊!」
「我想这里是任谁都可以走的吧」
「像你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什么也不是吧!」
毫无根据的说法。
「是我不好,不该谦让着让你获胜。但你啊,有时也太腼腆了,明明想要说自己不是那么优秀的人但却又不说出口」
「你这时候来补充这些也只会惹人厌吧!」
由真彻底的贯彻着“长濑由真”这个角色,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我。
在乒乓球比赛上的故意输掉……这让我们曾经的点滴经历所建立起来的信赖土崩瓦解了。
仔细的从正面去想。
两人之间所构筑的约定,已经被我一手摧毁了吧。
当我发觉到想要挽回的时候已经迟了。
由真已经认真了。
由真也对我本身有了抵触。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实际上是那样的稚嫩。
从她口中所流露出的恶言,感觉上就好像她正在哭泣一般。
「说点什么来听吧!为什么要逃跑!」
「穿着体操服和男孩子站在一起难道不羞耻吗!」
「……」
原来如此,也有道理啊。
那样的话。
「我也脱掉吧?」
「停手啊,别跟过来!变态!」
仿佛是在哭泣般的骂声出现的同时,由真像是要甩掉我一样迅速的向前走了去。
「真的这么害怕和我面对面吗?」
听到这句话,由真渐渐的停下了脚步。
皱起了眉头,伸手指向了我的下巴。
「什么啊,说出来听听啊?」
面对突然的反问,我不由的闭上了嘴。
事实上,由真的目光移开的同时,差点就想要抱着让由真转向我这边来了……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上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对于没有继续说话的我,由真仿佛确定了什么似地哼哼的说道。
「哼、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吃惊啊」
看来似乎非常得意的样子,刚才那样的谈话内容让人觉得似乎身体里有什么被猛的拽了一下,现在渐渐地也有点害羞起来了。
大概只是想要在别人面前逞强一下吧,只一次也好,就算被嘲笑一下自己这样认真的模样也无所谓吧。
「不管怎样,我是可以发誓的,这样的事情是绝不会对其他人做的!」
察觉到了渐渐涌现上来的决心,即使气势汹汹的由真也表现的退缩了起来。
「等、等等,讨厌,干嘛突然这样说……」
「即使一笑了之也好,因为你有这个权利……」
「什么!?什么啊!?突然、这样的,说一些奇怪的事情!」
「就、就是说,这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很认真的啊」
「等下、这个,虽然这样说……所以说,我对你这样的人……」
「由真……!我、我……!」
「……!」
由真睁大了眼睛,仿佛略带着想要逃掉的样子。
我就这样张着口,话语仿佛是在喉咙里挣扎着冒出来一样。
「对、对你……」
视线眩晕,仿佛快要不能呼吸了,但是,感觉到由真的脸上现在也正一片通红。
时间也静止了。
就这样向前倾斜着,余下的话也没有说出。
冰凉的汗水不断的渗出。
紧张的温度在急剧上升,仿佛快要突破了水银柱的顶端一样。
「~~~!!」
无法忍受的紧张,由真翻转了身体。
我不由地一把抓住了想要就这样逃掉的由真的手。
「啊……」
由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抓住他的手腕。
「放、放开……」
虚弱地嘟哝着。
我再三地咽了下口水。
一定要说出来,我的心情……!
「喜、喜、喜……」
「……!!」
「喜、喜、喜饭!!」
「……」
「……」
咬到了嘴唇,偏偏在这个时候。
「诶……?说啥?」
有点扭曲的脸在反问道。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口气的绯红了起来。
嗒!实在是逗留不下去了,我转向身后想要从这个地方逃掉。
「等等……!」
手腕被抓住了,被阻拦了下来。
和刚才的情况相反。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手腕和一瞬间抓住我的由真相互对比了起来。
「不、不对,这是……」
由真反应了过来,立刻松开了手。
原本就已经绯红的脸蛋,现在更像是熟透了的红柿子。
嗒!这次轮到由真转身离开了。
「由真……!」
因为头已经转了过去的关系看不见表情,大概是想要甩掉害羞的感觉吧,咚咚咚飞快地走着。
我认真的追了上去,再一次想去拉由真的手。
但是,这次被发觉到后巧妙的甩开了。
我一瞬间向着由真的腰部扑了过去。
「哇?」
「呜哇!?」
正在这时候,身体突然翻转了过来。
果然两个人的脚绊到了一起。
等注意到时,我们已经纠缠在一起摔倒在了走廊上。
另外,总觉得有点什么,感觉到由真身体在转动的样子,总之怎样都好过现在这样肌肤相贴的抱在一起吧。
「在、在、在干什么啊!」
「快挪开啊!」
「这样的情况被谁看见了怎么办啊」
「和我没关系的吧!」
「我会很困惑的!」
「我也很困惑!」
转换场景般的移回了视线。
在这一瞬间,我瞪大了眼睛。
由真的运动短裤映入眼帘。
这可不是假想啊,视线的大半被深蓝色的运动短裤给覆盖了,超近距离的呈现在了眼前。
股间、股间、股间……等等,我到底在凝视个什么劲啊,还是早点把视线撇开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我始终还是无法把视线从由真的股间剥离开来。
仿佛近得快要触碰到了的距离。
我就这样以一副吃惊的表情注视着由真的股间一动不动。
「等、等一下!?」
「……」
「在、在、在看什么啊,这样贴着脸地……」
「诶……?」
「变态!!笨蛋!!色狼!!下流!!!」
「啊、恩???」
对于如此的突发事件,反应也迟钝了。
就这样边凝视着,喉咙里边发出了响声。
「~~~!!」
由真的愤怒和极大的羞辱感混杂在了一起,一时间仿佛也说不出话来了。
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想要对我说些什么,由真的耳朵都红了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激烈了。
「男人什么的、男人什么的、男人什么的,终究也不过如此!!喜欢、爱恋、思慕之类的,不管是多么华丽的语言也好,结果也还是想和女生干那样的事情吧。即便是你,终究也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就满足了吧。这样做了的第二天一定会带着爽朗的表情来上学吧」
「确实呢,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是否喜欢你呢,又是否应该和你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呢。我也是……所谓的自己内在什么的根本就是惊人的空旷,这样还说喜欢谁之类的话,不是很滑稽可笑吗」
「……」
「……你有在听吗」
「恩……」
我姑且算是一半放心地凝视起了由真的运动短裤。
「……」
由真撒娇似的将脸转向了一旁。
「好吧、做吧。这样的话你就满足了吧。我们俩,反正已经都到这地步了」
「……恩」唰唰。
「诶……」
缓缓地脱下了由真的运动短裤。
「啊……」
虽然自己刚才那么说了,但由真依然很惊讶。
「脱、脱下了……」
总觉得呼吸越来越剧烈了。
自己的身体是如此渴望做下去,这大概就是做的时候的心情了吧,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等、等……!你明白吗!?我们做了的话就……」
直接的回答,我对着由真的股间向前倾斜着。
「不、不要」
「什么?」
「是因为喜欢才抱住的,所以绝不会放手」
「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并不是开玩笑,愤怒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由真扭动着身体开始了匍匐前进。
由真打算就这样爬行着逃跑,我加大力度地抱了下去。
「呀!停下!是屁股啊!」
穿着运动短裤的臀部感觉到了鼻息,由真发出了女孩般的悲鸣声。
「离、离开啊……」
由真向着前方嘟囔着,与其说这时的声调中已没有了怒气,倒不如说变的非常地柔弱了。
「不、不行……」
但是,我依然一个劲地抱着由真的腰,自己现在为什么如此执着,我也不清楚。只是,现在决不会放手,决不愿让两人的关系再也无法恢复过来了。
由真停了下来,埋着脸,嘶哑地小声说道。
「明天吧……拜托了……现在就……」
不由地说着这样的话,由真保持着趴着的状态,向我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我抱着的双手自然的泄了力。
夕阳的菱线射入了进来,周围渐渐地被染上了浓厚的深红色。
昼夜的交替也只是一时间的事情,我们两人坐在早过了放学时间的校舍走廊的地板上。
半茫然的一齐眺望着,走廊对面玻璃窗外被染成了茜红色的一带。
关键时刻延迟到了明天,我们两人也都安心了下来。
(……等到明天一定要说出来不能再逃避了)
由真的行为举止突然的浮现了出来,无论是乒乓球胜负的那件事也好,还是和爷爷的不和也好,以及其它的种种事迹也好……哦、对了,还有美味的冷冻大盘烧的做法,都还没教给我呢。
今天也是,到目前为止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太大压力的样子,『等到了明天』大概就行了吧。
道理是明白的……在发愣和决定之间,最终两者被彻底的揉和在了一起。
那个,或许由真内心的想法还是非常有条理的。
那家伙的思维太过于活跃和独特了点,比起实际上自己的本身来说,头脑要转动的快的多,之前的都还没有说完就又想到了其它事上去了。而且,经常话才说到一半就跳跃到了其它毫无关系的事情上去了。
然而各种各样的言行交流,也让我渐渐的了解了那家伙的事情。
她的行为举止总是很异常,而一直呆在我身旁的,却只是两个自我中的一个吧,现在那家伙想要说的东西总觉的我似乎也能够明白点了。
真是的,既倔强又不服输,而且还很固执。
但因此也很胆怯,甚至过度的害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两次都是进行到了一半闹别扭,真是麻烦的家伙。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我是能够理解的,因为彼此内心的深处是想通的。
……哈。
明天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天呢,无论是我也好,由真也好,还要面临这样的状况。
到底会怎样呢,会有怎样的结局呢,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我所能够明白的是,假如,要是在这里逞强的话。
那么在这之前所强烈渴望的也将没法再继续了。
这样的话,最终我也只会是哽咽着哭泣吧。
我……不想失去那家伙。
不想就这样没有回忆,其它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取代的,自己也搞不清楚理由。
刚开始仅仅算是因为一个偶然,一个事故的关系,就这样形成了邂逅,就好象命运的碎片之类的。要一直这样在一起,要在一起的。
尽管这只是个随机的邂逅,但故事确实就这样开始了。
向前靠了过去,透过窗户向下俯视着,在那看见了推着自行车的由真的背影。
正从鞋柜向着前门的方向走去,仿佛预感到了一样,突然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后吓了一跳。
哦、跑掉了。
真厉害啊,咚咚地在飞跑着。
啊~、这样也许不太好呢。
因为刚才抱住的关系,运动短裤依然略微有点垮下呢。
略含秋意的微风仿佛是在无视着当前季节般的吹了起来,由真似乎也忘掉了自行车可以用来骑的样子,正拼命地推着它往前赶……——
5月18日
就这样又是一个黎明,命运的明天是和今天相临的。
早晨洒落着过分耀眼的阳光。
从家里来到这的路上,不知为何的总觉得心神不宁,每当感觉到周围有人在注视着的时候便环顾四周。
不对,不是骗人的。
和平时不同,今天特意地有早晨沐浴过,内裤也有注意到的,牙齿也刷了三次,昨晚开始睡眠也很充足。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今天的事情都是经过了仔细考虑后做的。
不得已的在意起了周围的气氛。
和由真的初次相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登场的,边想着边悄悄地凝视起了前面的阴影物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啊」
伴随着一阵狂风,一个女孩子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从我身旁一晃而过。
是熟识的MTB……刚才猛的加速从我身旁通过的正是由真。
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了吧,正因为发觉了才提升到全速的吧。
我呆在原地,保持着一副行迹可疑的显眼模样在后面观望着。
果然是在回避吗。
看起来专心致志地在攀爬着坡道,我在后面远远地眺望着那个背影。
由真走掉了……啊啊、由真走掉了,由真走掉了……
「河野君,早上好」
「呜哇」
小牧的声音突然传来,心不在焉呆在原地的我被吓了一大跳。
先走在前面的由真也吃了一惊地回头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由真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自行车猛的倒向了一旁。
「由真!?没关系吗!?」
爱佳也察觉到了由真的存在而发出了呼声。
「哇、哇、哇啊啊」
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由真慌忙地拾起自行车后想要迅速逃掉。
「哇!!」
踩下了的脚踏板正空转着,看来刚才摔倒的同时链条也脱了下来吧。
又一次踏空了的脚踏板在旋转着,由真勉强地推着自行车逃掉了。
总算没有受伤吧。
「发生过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问我」
「因为」
小牧的眼神投向了远去的由真。
由真依旧在坡道的方向勉强的推着自行车。
「……有发生什么事吧?」
「有可能吗」
爱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继续着沉默,不久后浮现出了满意的微笑。
「呵呵」
「……为什么得出这种好的结论啊」——
转瞬间就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上课的内容已经几乎没有印象了。
昨天回家以后就感觉时间过的特别慢,但从来学校以后却又仿佛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一样,刹那间就过去了。
因为要陪伴雄二来食堂的关系,很早就出教室了,但食堂座位却已经满满的了。
没办法了,分散开坐吧……
「这边~、这边哦~!」
突然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我和雄二彼此互瞪着。
「……是在叫我们吗?」
「啊」
环顾四周,在越过若干个餐桌的那端是正在哗啦哗啦地挥着手的小牧。
「座位,还有两个空着的哦~!」
我们就这样跟随着声音走了过去,在小牧的身旁有着由真的身影。
由真发觉到我之后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
在迷惑着的我们当中,毫不知情的雄二不加思索的在由真对面弯下了腰,必然的我也坐在了由真斜对面……由真慌忙的把头埋了下去,我也特意收起了视线。
真难受。
只有小牧一个人似乎误解了什么,一直保持着满意的笑容。
「认识的?」
我的手腕被雄二捅了一下,询问性的视线正投向着由真。
「算吧……」
暧昧的回答虽然让雄二产生了怀疑的表情,但并没有特意的追问。
之后不久,好像忽然注意到了什么,雄二悬在半空中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
「咦?」
雄二倾斜着脑袋注视着由真。
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似的。
「那个……」
拿着筷子的手放到了桌子上,真正的切换到了思考模式。
「什么来着呢……确实是隔壁班的……」
来回转着脑袋的雄二脸上好象有什么突然浮现了出来。
「啊啊,长濑同学!」
宾果!我和由真两人的身体突然一震。
「诶?这微妙的气氛是啥」
「没、没什么……」
「别在意别在意」
「这么说来,长濑同学怎么了吗?因为好久没有看见了啊」
咕呜!
「喂,不要问这样失礼的问题啊」「是吗?我觉得只是普通的日常对话啊」
「眼、眼镜……!」
突然,由真的声音激动了起来。
空气仿佛静止了,由真的下一句话,我屏住呼吸等待着。
「眼镜,因此不能够好好地写字……所以我想也不能不注意,学校这边就没有来……」
「恩,是这么回事啊」
「是、是啊」
「干嘛是你在回答?」
「就是那么回事,恩」
「坏了吗?」
「诶?」
「不、我指眼镜,不是说不能够书写了吗……倒是你在吃什么惊啊」
「不,没啥」
「是、是啊」
「眼镜的修理需要花费这么久吗?这期间难道都没有在意吗?」
真是不可思议啊。
恰巧,雄二现在正当起了我的疑问代言人,我屏吸地等待着由真的回答。
「那个,因为修理店弄错了,订购的商品没有送过来……」
虽然表面上是在回答着雄二,但由真的话明显的是向着我这边在传递。
「然而修理的部件不得不向海外制造商订购,这样又再一次的不匹配,修理店只得又一次的订购」
「这样订购的零件虽然送过来了,但却又和平时的不太相同。这样又再再次订购,结果修理的步骤就像螺旋山一样的累积了起来,到头来整个眼镜的框架都给换掉了……不过还是从其它店的库存那辗转取得了零件,这就是连锁店的优势了。这样一来有了新的眼镜即使跑步之类的也不会输掉了,所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
接连一口气的说明让雄二退缩了,连手里的筷子都失去了平衡。
「这、这样啊」
拾起了筷子,这样的极力说明反倒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
由真强力的再次点了下头。
在一旁的小牧终于笑眯眯的开了口。
「但是,即使拿回来了也没有立刻带上吧?」
诶、是那么回事吗?
长濑已经回来了,但十波却依然继续存在着。
不由的窥视起了由真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呢~是谁在在意男生呢~」
小牧故意坏心肠的说着,由真哼哼的说道。
「没了眼镜却也有着意外的好处」
隐约地向我这边瞥了一眼。
「能够不用看见讨厌的东西,这样也不算太坏」——
「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聚集到这里真是太感谢了」
今天是图书室清点的第二天,面对在坐的图书委员和被叫来帮忙的几人,小牧鞠躬致谢着。
「清点的第二天了,今天要设法把帐单算清楚请大家齐心协力。嗯……缺席的好像只有一个人啊」
诶?我不由得开始寻找由真的身影了。
和在人墙对面东张西望的由真眼神交汇到了一起,在这样的场所下彼此正寻找着对方,这时候我们赶紧将对上了的目光撇向一旁。
「啊,搞错了。和昨天的面孔是一样的。那么接下来大家照我说的顺序去做吧」
看着小牧退到我身边时,冲我吐了吐舌头,这家伙,刚才难道是故意的。
打了招呼,工作顺序也安排完了后,大家各自散去自己负责的书架了。
我正要离开那里的时候,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堆着很多东西的桌子上。
由真的书包上没有看到那个人偶。
早上开始就没有看见的印象,唇膏似乎也没有带的样子。
在这个书架所围成的小空间里,充斥着让人呆不下去的氛围。
整个作业时间里,我们都很不自然的背对着彼此在工作。
这么说来……向下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
这样根本没事可干啊。
今天的工作是要用到书码扫描器的,但这个重要的机器却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只能轮流着来使用。
随手拿起一本书,但仅仅是把书拿在手里,眼睛却偷偷的看向了由真。
「干、干嘛」
由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仿佛胆怯了似的慌乱了起来。
「不、那个……」
马上假装回过了头。
但既然被发现了,再假装也没用了吧。
还是老实地说出来算了。
「……那个、用完后借我一下」
身体没有动静,看得出来由真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
「什么啊……那是当然的吧」
当然?……的确是这样啊。
由真把使用完的图书码扫描器递给了我,我们轮流使用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事啊,根本不用特意的去说。
由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然后一脸怀疑地继续做手上的工作了。
被注意到正在偷看由真的我,也急忙收回了视线。
今天,正是我们约定了继续昨天只进行到了一半事情的日子。
但是由真的反应也许只是为了回避这个话题。
由真今天也没有涂唇膏的样子,所以更在意由真的回答了。
之后两人之间继续陷入了沉默状态,空气中依然漂浮着让人难以滞留的感觉。
由真从她那端的书架旁走了过来四处打探。
「……」
的确,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别人了,由真的身体非常僵硬。
而且,正用着惊慌、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就像是突然会有怪兽出现在眼前似的。
「那个、这儿有什么不对吗?」
慌忙地自我否定。
「没什么特别的话,那……」
今天总是想极力避开什么似的,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作为我们的共通话题。
「~~~……」
「……」
我和由真的脸都红了起来。
流着汗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为什么会这样边流着汗边在图书室里整理图书呢,突然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在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图书室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当然、也十分安静了。
这应该就是恋人相处的最高境界吧,但我们四周除了那难以滞留般的氛围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那个……」
过了一会儿,由真那边忍不住了,打破了这种沉闷。
自己都还没来的及察觉到,耳朵就已经带动了我的身体,反映强烈地,不自觉地身体猛缩了一下。
「不、那个,我没事的,不用勉强做的,那样的事情始终……」
「不、不、不对,你在误会些什么啊!」
由真满脸通红慌张的否定着,相对的,却是把图书码扫描器递了过来。
「啊……这个……」
喔,是想要说整理书架啊。
一下子失望了起来。
但是,昨天约定的景象再一次强烈的加深了起来,始终还是有点难为情啊。
我把图书码扫描器拿在手上晃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正是在等待这个工作所必须要用到的机器啊,于是便继续开始了工作。
但不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向着由真的方向看去。
「那个、昨天的事情……」
「那个!已经决定了!」
打断了我的话,由真慌忙地说道。
「决定了……?」
不会吧。
「不,所、所以说!」
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假装咳嗽着。
「将来的事,决定下来了、嗯!」
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些汉字还需要一定时间。
「什么啊,你说的……」
「嗯?」
由真皱起眉头。
「那个、没什么,这方面的话」
由真假装咳嗽起来不继续说下去了。
「那么……唔……那是,决定什么了呢?」
「歌、歌手啊?」
「……」
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吗……」
开始头晕起来了。
「不、不对的!是童谣!」
「童谣歌手?」
又重新说了一次。
「……“动摇”?」
「为什么要那样说」
不安地看着。
「那个、我妈妈呢,经常听她给我唱儿童的歌谣」
马上收回了刺人的态度,由真随即开始害羞地说明了起来。
「要是能有一颗柔和的孩子心的话,是突然想到的啊,那样,大概可以平静一下我暴躁的性格吧」
好象是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由真把手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所以呢,无论如何这样的心情都全部……」
在这情况下语态突然来了个180度的转变。
「都给予了我~」
由真突然把手伸向空中,但又马上停止了。
「……」
我来不及反应了。
「啊、啊……咳」
突然移开了视线,由真满脸通红的假装着在咳嗽。
「就是这样了,嗯」
「唔?那是哪样啊……」
难得这样的说明,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么,给爷爷说了吗……?」
「已经说了」
意料之中的询问,由真有些骄傲了起来。
「你不用担心了,我自己已经完完整整的说出来的」
但是,那个爷爷会爽快的答应么。
察觉到我的怀疑,由真慌忙补充道。
「那个是,因为是今天早上才刚说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或许、只是被当作随便说说而已呢?是吧?」
「……」
没有反驳,似乎被说中了要害。
「不是吗?」
「我是认真说的!」
由真鼓着生气的脸颊把视线移向了一边。
哎,从某方面来说能够说出来就算是进步了吧。
……是这样吧?
「那么、现在开始准备做什么?」
「现在?」
「具体打算怎么做?」
「……」
没有反应。
「现在」
「对、现在」
像是什么也没有考虑过似的。
「探索、是要探索啊!好好地想想,自己去开创出一条道路来!」
姑且,尝试下各种各样的事情始终也算是第一步了。
到处逛逛总比原地烦恼要好得多吧。
对我畅快的说完了这番话后,由真的表情开始变得低沉严肃了起来。
「是否要在这条路上一心一意的走下去我还不知道,但总之我至少知道不管走哪条路都将会是很艰苦的」
由真像是很得意般的眯着眼睛。
「怎么样,这个说明」
「呵呵呵」
我笑着回避着答复。
「没、没品位的家伙」
明明只是想激励你不要总是逃避的,然而现在却反被你嘲笑。
「总之,如果不行了失败了的话,从头再来就是了」——
校舍的阴影仿佛时钟的指针一样在地面上延伸着,不久便向着东方倾斜了下去宣告着黄昏的来临。
图书室的作业也完了,我和由真肩并着肩来到了学校后面。
周围没有人的样子,两人的身影,以远超过两人身高的长度在地面攀伸着。
「拜了……」
「恩……」
明天见了,在连接校门的斜坡前,由真就这样推着MTB骑了上去。
无论哪一边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所谓"明天"的约定……到了『明天』也变得无效了。
只剩下我目送着由真远去了的模糊背影,一直持续到这条道路前方下坡处看不见为止。
回到了家之后,正觉得不知被谁从哪在窥视着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我急急忙忙脱掉鞋,追着铃声从门口跑了进来。
拿起听筒的同时,似乎有一种沉重感觉。
「喂」
「啊—喂喂,我姓长濑……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哦,是你儿子朋友的祖父,有些事情想稍微请问一下,那个、你儿子在家吗?」
「爷爷啊,他现在好象不在呢」
「噢、是你小子啊」
「您想问什么事呢,还特意打电话过来」
「嗯……是这样的,我孙女有去你那打扰吗」
「由真?不、没有来这里啊」
「……是吗」
「是啊」
「……」
「……」
「我相信你,你并不像撒谎的人」
「虽然被这样说……但要怎么样才好呢?」
「嗯、真的不在吗?」
「所以刚才不是都说了不在吗?」
沉默。
对面没有要挂电话的样子。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是爷爷来联系我的话那就是……
「……由真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么说的话……不、也不能断言她失踪了……哎、算了,电话里想要说明太困难了……」
想要蒙混过去。
想要知道由真的情况,现在的我完全没有了委婉的去刺探情报的从容,单刀直入的问吧。
「请说明一下吧」
「但是事关重大……还没有到能给别人透露的地步……」
即使平时威风凛凛的爷爷,在涉及到孙女的事情时也变的优柔寡断了。
「请一定告诉我,爷爷,你是觉得我或许能起些作用才打电话来的吧?」
「嗯……」
「由真到底怎么了,我也很担心啊,我或许多少也能帮点忙吧,还是,打算继续在这里悠闲地争论下去?」
「嗯……」
继续再逼问下去看样子也没什么效果了,我等待着爷爷自己开口。
不久、听筒那边传来犹豫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由真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或许吧」
「请从头告诉我」
「嗯……是吃晚饭时候的事情……」
总算开始说明原由了。
但是,毕竟是有关自己孙女的事情,说的依然很含糊。
「唉、必须要本人才能够签名啊……」
「……那是干嘛」
「因为要申请护照」
「?护照??」
不太明白对话的意思了。
「嗯,果然是家里的事情」
「这样说根本没法明白吧」
「嗯……那个,什么啊」
爷爷总算改变了想法开始说明了起来。
「在洛杉基的帕萨迪纳市,只要有人引荐的话在那上音乐学校也不成问题。为了培育下一代的歌手,来栖川家在娱乐业也是有投资的」
「洛杉基?帕萨迪纳?」
「无论如何那儿有为本人所营造出来的一流学习环境……」
一流……。
这样的说法好歹也要看到环境以后吧。
由真察觉到了这个事件后加以拒绝。
想要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摸索,这样的事,爷爷大概是不会容许的吧,结果由真就决定为自己选的道路开始铺建了起来。
沉重地行了个礼后仔细地列举了几个选择的差异。
出于好心的想要当事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然而爷爷没有察觉到这样的结局已经远超出了他预想好的轨道。
「为什么会这样做!」
传入电话筒的声音不由地粗暴了起来。
「这样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吗,对本人来说难道不正是个负担吗……」
「说起来,你不正是所有事情的元凶吗!」
爷爷也被我的怒气触发,极力地反驳了起来。
「你那些微妙的教唆不正是由真痛苦的根源吗,而且还在吃饭的场所说出一些下流的话,所以老朽我才……!」
似乎感到有一点后悔,话没有说到最后。
这样啊,爷爷,下意识的想要让由真和我疏远,然而这样由真却失去了支撑物,但就祖父的立场来说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依旧迷迷糊糊的我算是处于下风了,对于我来说也不能够再这样只抱着轻微的竞争心态了吧。
毕竟也关系到了由真的未来,守护也算是爱的一种吧,虽然就家庭成员来说我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份心情是明白的。
在这儿要是不把话说出来心里一定会不舒服的。
「早就过了嫉妒的年龄了吧!」
挂断了电话、我校服也没脱就向着笼罩在夜幕中的大街跑去了。
游戏中心,快餐店,电影院,咖啡厅,由真可能路过的场所,我们两个人曾经呆过的地方全都跑了遍,但是仍然没有看到由真的身影。
……可恶,这么多的人即使从身边错过了也没法注意到啊。
还有其它可能去的地方……不对,即使是刚才找过的地方,也有可能和她错过。
当我在快餐店里找她的时候她可能路过游戏中心,我在电影院找的时候她可能进了咖啡屋。
由真到底在哪里呢。
思考的这段时间,我坐立不安,一直在原地来回踏着步。
不祥的预感从脚底传了上来,我想要甩开它们开始跑起了步来,实在想不出更像样点的办法了。
在我白费力的这段时间里,夜更深了。
「由真……」
没有人回答,只有言语碎裂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不久喊声也消逝在了来往人群的脚步声里。
不找了。
找不到了。
只有焦虑依然盘旋在脚边。
仿佛被人流带动着一般,我又开始挪动起了脚步。
「啊!」
地面上一点点的突起就会把我绊到,疲劳已经到达了极点,看样子连抬脚的劲也快没了。虽然没有摔倒,但手里的书包却被完全的抛了出去。
是否该去把书包拾起呢。
这个事实直到现在才发觉。
幸运的是,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掉出来。
我妥协似的向书包伸出了手。
忽然想到会很重,里面教课书、笔记本什么的放了不少。
要是放在家里就好了……我、干嘛拿着这些东西乱转啊。
无意间透过打开着的书包,看见了由真给我的那个人偶。
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酷似我的人偶现在依然天真地笑着。
现在可不是摆出这样轻浮脸色的时候啊,可惜我也不知道你的伙伴现在在哪。
那天那个时候,虽然半身都被夕阳染红了,但我们仍然隔着玻璃交换了永远的誓言。
如果你和由真的人偶是相互吸引的话,那请告诉我现在要到哪里才能见到她……!
(……对了)
突然想到了。
那个连接两楼的走廊。
难道……由真还等着吗。
在那个地方,等待夕阳的时候……
可惜已经天黑了,周围早已没有了夕阳的感觉。
真是那样的话……悲伤的回忆涌上心头。
为什么到太阳落下去了我都没能发觉到那个地方呢。
或许已经太迟了。
或许由真原本就没有去那个地方。
可是我依然转过身,像被撞开了一样飞奔了出去。
精疲力尽的双脚啊,快把我早一刻的带到那个地方吧!!
两座楼内的照明灯基本上都已经熄灭了。
远远看去早已没了阳光的痕迹,照亮着连接走廊的也只有地面上的光,那也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了。
我从大厅踏出一步,望了望连接走廊的顶端。
感觉到玻璃墙的对面,有个人影在蹲着,我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
我战战兢兢地,在黑暗中发出了声音。
「由真……?」
黑影抽动了一下。
隐约注意到般抬起了头。
「由真是谁……?」
玻璃质感般冰冷的语调在大楼的空气内回响着。
「十波由真……?还是长濑……?」
一瞬间没有了回答。
「即使来到了这里,也依然不明白」
仿佛在叹息的样子,我前进了数步,在月光的照射下我的身影暴露了出来。
「突然听说你不见了……我很担心啊」
沉默又继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一样,传来了冷漠的,毫无温度的声音。「……是吗」
人影在蠕动。
「那个传说,是真的呢」
由真拿出了人偶,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在说着。
我咽下了嘴边的话。想到了现在的由真是那么的脆弱,我闭上了嘴不说话。
但是,沉默并不能够拯救由真。
我重整了情绪,用手扣响着玻璃做的隔墙,微妙的调节着力度,然后清楚的断言道。
「并不是因为人偶,即使没有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够找到你」
由真依然是没有感情的样子,仅仅是转过来面向了我。
「那你想做什么?」
我无话回答。
「也是,带我回去?」
「不光是我,大家都很担心啊。爷爷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现在也在反省啊」
由真没有反应,我继续接了一句。
「在这个地方也做不了什么,夜已经很深了,回去吧」
没有站起来的样子。
不久从由真那里传来了一句冷冷的话。
「为什么」
我没法立即回答。
「你是知道我很痛苦的,为什么还要将我带回去」
「这样的话,我还在期待什么呢?不如早一点死心好好的做长濑。这样就能放心下来了吧,肤浅的十波。大家,都是在想要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最好的姿态。所以不要再管我了啊。」
半蹲半坐的把脸埋了下去,由真的声音含糊不清的。
「我不要再被什么所强迫了」
大家聚集在一起仿佛领航员一般指向着另一个方向,然而自己所想要走的路却不能前进下去,这让人焦急不已。
我对于由真来说也许也是那样的一个人吧。
由真想要抓住自己的梦想,却也同时跳入了世间的苦难当中。
可是,对于这样的思想本身来说,面对着当前严酷的世界又意味着什么呢。
所谓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的话,那必将会被各种各样的锁链缠绕住,要不将它们全部扯断,要不就拖动着它们继续向前。
现在的由真就得面对这样的事实,在世界的入口处迷失了方向,只能站在那儿。
我观察着由真的样子,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
「想要去寻找梦想吗?自己的梦想是自己的东西,爷爷他们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沉默的暗影稍微震动了一下。
不久后由真噘着嘴嘟囔了起来。
「……明明是自己的刀刃却不能够使用」
呼吸的声音都要没了。
「即使是将来的梦想,因为是你说了要决定的……」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沉闷的无表情的由真在诉说着。
「但真的要向歌坛进军的话又完全没有准备」
「可是,由真……你这样并不快乐吧。和我谈论的时候,是那样快乐的啊」
「这样干,我也知道是在勉强自己,所以停了下来。我对你始终……」
很痛苦的样子,由真的声音变的嘶哑了。
「从一开始……就不是很清楚……」
像要消散了一般由真的声音渐渐枯萎,仿佛是要刺入肌肤的疼痛,挥舞着脆弱的刀刃,却在伤害着自己,由真正这样痛苦着。
「……真的,这样想的吗」
我伴随着微小的自信,镇静的说道。
「我们没有时间做出好的决定,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即使是我,一开始又为什么会在意起这样的家伙的呢,所到之处总是能够碰见,这或许只是偶然吧,我把它们归咎于这一类,最初的时候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呢,不断的在一起胡闹的时候……」
「够,够了」
由真不想再听下去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期间各种各样的接触让我们彼此渐渐地合的来了」
「这样的气氛下,不要那样随意的靠近过来!」
「一直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停下来吧,拜托了……」
「是那样的吧」
「只是稍微有点逞强,然而真正的自己却是非常的害怕」
「即便是那样也无所谓吧!」
「你所熟悉的我,在哪里也不存在的……!」
「正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喜欢的心情,才会那样的吧」
「真正的我,是这样的懦弱……」
由真突然转变了表情。
「咦……?」
好象是,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泪水一样。
「结果,想要别人了解自己之类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啊。什么啊,这个,难道正是我自己所希望的吗……」
「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感到痛苦吧」
「这些我也不是很明白!已经够了啊,已经够了!顺其自然吧!这才是最快乐的!」
似乎想要尝试一再拒绝我的存在一般,由真把头低埋了下去。
不久之后我缓缓地开了口,言语好像是突破了束缚般自然地涌现了出来。
「这样想也没有错」
「但是、那个」
「这算是哪一个由真所说的呢?」
「……!」
「真正的由真,所希望的应该并不是这个吧?」
「真正想说的话应该是另外的什么吧,难道不是吗?」
「连真正的自我都迷失了……这样的自身都是可怜的吧」
过了许久……。
「……好麻烦啊」
一个人嘟囔说,马上继续说道。
「也考虑下给别人带来的麻烦吧」
「少说谎了」
「不是在说谎」
「是谎话」
断定之后,我把墙上挂的消防栓抓在手里。
「……这楼的拥有者真是惹人厌啊」
虽然不知道内心的哪里在冷笑着自己的行为,但我扔挥起了消防栓。
「开通仪式得延期了」
低声嘀咕了之后,向隔壁猛地砸了下去。
隔在两人之间的透明玻璃墙上被砸出了裂缝。
巨大的撞击声,让由真的身体为之一震。
「做、做什么啊!?」
「别再撒谎了!!和我在一起是快乐的吧!!」
「不对!!」
「没有不对!!」
「不对就是不对!!」
「别撒谎!!」
「为什么会那样想!!」
「因为我很快乐!!」
「……!」
「因为至今为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快乐的!!你也是这样的吧!!」
然后继续挥动着消防栓向玻璃壁砸去。
两次、三次、砸了数次。
向着两人之间的隔膜。
「已经够了!!为什么要干到这个地步!?」
玻璃壁碎了。
一边耸着肩膀喘着气,我一边将消防栓丢在地上。
隔着破损的玻璃壁,我们面对着面。
「理由这类的我已经说了吧」
笔直的望向由真。
「这次该轮到你了」
透过吹着的风,直接的看着由真的表情,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紧紧地咬着嘴唇。
我向由真投掷着的各式各样的语言,感觉在渐渐地夺取着由真的心,在这样的作用力下,由真终于开口了。
「分……」
不断在重复着的同时,由真呼喊了出来。
「不想分开啊」
仿佛从身体内发出的一般倾倒着真心话,伴随着鼻子里发出的悲鸣声,由真用手背拭擦着眼泪。
「是不想分开的啊……」
「在这期间,内心中始终没办法消除,贵明的事情,始终无法消抹去,直到失去之后,才总算注意到是在恋爱了」
「但是,如果这样在一起的话一定会被讨厌的,我不像贵明想的那样单纯,也不是爷爷想的那样老实听话,要是暴露出了真正的我,一定会被很多人讨厌的……」
「十波也好长濑也好,我并不在意,无论哪边都不要放弃的好」
「假如河野和由真分离开了的话……彼此一定会很空虚痛苦的」
由真的泪水在眼眶中摇晃着扩散开来,不久后展露出了个不成样子的笑脸。
「……笨蛋」
月亮的光芒渐渐开始下沉了。
那仿佛就像是夕阳一般。
被那光芒包围着的我们二人……互拥在一起,接吻了。
就这样的仿佛哪里都不愿去了。
过分的不安延着地面溜走了,不经意中伤害了羽毛。
太疲劳了、蹲了下来。
弄脏的羽毛像铅一样重、周围是冰冷的水晶世界。
即便如此只要叫出我的名字,我便会永远抱住你的。
把咽下的哭声释放出来吧,在我的怀里是,从世界中分割出来的二人世界。
无视所有悲伤的神是不存在的,而无能的我们所能做的事情,只能是用这单薄的臂膀相互拥紧。
在这个世界上是不会发生什么奇迹的,我们继续紧抱着。
「嗯……!」
由真抵抗着,离开我的脸。
「呼哇,被这样强压着都没法呼吸了」
「你笑了啊,这可是第一次」
是什么原因呢,由真一时变得哑口无言。
之后,很快浮现出了温柔的微笑,又将脸埋到了我的胸口。「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这样由真轻轻闭上了眼睛。
「但是、那会一直是个秘密」
肩靠着肩,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我们面前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门打开了,在那里的是由真爷爷的脸。
「还有脚吗?」
「爷爷,这回说的过分了」
「……呵呵,正好碰到这样一个好事情啊」
「那种不服输让人讨厌的地方,倒挺像你孙女」
「哎呀在说些什么啊。……上车么?」
「……不」
我考虑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
「想再稍微,沐浴一会儿月光」
嘴角露出了笑容。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爷爷鼻子哼了声后,什么也没说就回到了车里——
?月?日
「久—等—了」
「在干什么呢,已经迟到30分钟了吧」
「中途自行车的链子脱掉了!才30分钟而已是男人就不要嘀咕了」
现在的由真,脸上戴着眼镜。
但有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这正是和我初次见面时的由真。
这么说来据之前由真所说,和我初次见面的时候……
由真骑着自行车撞过来从我上空飞了出去,那个时候刚好眼镜也撞飞了。
那之后听说库存的配件紧缺费了不少周折,因此眼镜的修理也延迟了很久才开始有进展。
『一直连续的失败是因为没有带眼镜的关系吧!』
在对决当中输掉了的原因是因为视力的关系,由真直到现在依然这么坚信着。
「……没关系吗?」
「嗯」
「这样的合并在一起也没关系……」
由真没有等我全部说完,便摇头示意了。
「稍微想要自己亲自来说下」
由真找到了本地的音乐学校,在那里上学的话。
升学的同时因为还要填报志愿,这样将要比先前预定的要辛苦的多。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仍在无知的黑暗当中,但是,为了抓住自己的梦想,姑且算作最低限度的,对于自己的事情自己至少要能够明白。
自己的人生目标必须自己来守护。
「但是,为什么要特意地叫到外面来啊?」
「因为家里是敌人的领域!」
「是这么回事吗」
「是这么回事的!」
由真哼哼的说道。
宛如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心情更加振奋了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但我不会就这么简单罢休的。恩、是吧,无论几次都会纠缠不放的」
「哦哦,就是这气势就是这气势」
「但是……」
由真用指尖指着自己的嘴角,略微的有一丝光泽映入了我的视线。
「要是无论如何都不行了的话,那时放弃的台词我也已经想好了」
「诶~,是怎样的?」
「要是那样的话就嫁给你!」
说到这里,由真把我一个人扔在后面,边向我挥着手示意过去边就这样跑掉了。
去了爷爷等咱们的地方。
我略微害羞的叹了口气。
当看不到由真的身影后,我弯下腰坐到了椅子上。
将手伸向杯子……不知什么时候爷爷已经坐在了桌子对面。
「爷、爷爷……」
对于有些语塞的我,爷爷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依然瞪着眼朝我看来。
「即使老朽我,也要在心理上做好准备啊」
边略带辩解语气地嘟囔着,爷爷边把目光转向了由真跑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虽然是和解了,但她的母亲最后也是步上了和人私奔的路途」
我把举起的杯子靠近了嘴边。
在爷爷述说着的这段时间里,我把之前一直抱有的疑问试着说了出来。
「难不成,所说的展望塔的故事就是由真父母的故事吗?」
爷爷只是将视线转向了我的方向,并没有对我的问题直接地回答,看了一眼之后,再次说起了别的事情。
「真是的,连其他地方也很相似,这算是第二次了呢还是第三次了呢」
「『第二次』……?」
还有一次是怎么回事?
「那个连接走廊所在的地方,以前是展望塔……再之前是艺妓营业的地方」
「诶……?」
「最顶上一层被称作扇间,那是最美丽的上等艺人所住的地方」
爷爷像是在回忆过去似的眯起了眼睛。
「难道爷爷也……」
「嗯、让孙女等太久了不太好」
边说着爷爷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离开的时候轻轻拉了拉帽沿。
「顶多会被妻子压榨而已,多加油了」
我一边发呆一边目送着爷爷的背影。
……照他这么说,由真父母对此应该也没有再插嘴说什么了。我手里所抓住的东西,那才是最有价值的。
由真的父母应该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明白那样的事情吧。
略微地感觉有些累了,我重新靠上了椅子。
「下面的传说我也不需再考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