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也太……」
这里是皓成大附中四楼最内侧的空教室。现在,这个平常没人使用的空间出现了五道人影。
其中一人——乔装成学生的斋木恒明一脸颤栗。
三天。到今天为止,草剃音音元帅来这所高中念书已经三天了。斋木小队各成员皆擅长暗杀,但是他们竟然在无防备的目标上耗掉这么多时间,确实有些不寻常。
尽管音音身边有不少随扈,但他们还不习惯执行护卫任务,抑或是疏于注意音音的行动之故,表现非常散漫无章。至于最需要注意的鹰崎驱真,则经常事不关己的盯着窗外。
就连音音本人也不意外,一直做出将自身地位与重要性抛诸脑后的粗心举止。这种三脚猫,不用斋木等人出马也能轻易收拾。
然而——
斋木想起来了。在转学第一天,他的吹箭确实朝一时大意的音音脖子射过去。
箭出必中——在当时,他几乎看到音音倒在走廊上的幻影。
「……在脖子旁接住吹箭?这种神经反射速度未免太离谱了!」
没错,涂了致命的植物毒素、高速逼近的吹箭被她两根手指轻易接住。
这样的情况还不只一次。从第一天到今天为止,斋木已经趁隙发出超过二十支吹箭,但是全被她接了下来。
自从田沼上将让斋木看过音音的空战影片之后,他就明白音音不是三流货色。亲眼见识到她的身手,就重新体会到音音的笑容非常诡异这件事。斋木压下逐渐飘渺的思考,将沉重的心情化为一声叹息。
「……虽然不是只有下毒的手段可用,但现在很难将武器运进皓成大附中了。纵使成功运进来,也很难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进行暗杀……」
斋木说完便低吟了一声,摸摸嘴角。此时,一身事务员打扮的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表示:
「说到这里,下下个星期日就要举办校庆了。」
「……嗯?虽然校庆很适合藏在人群中行事……不过既然没办法下毒,我们就得采取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了。假如有那么多目击者,能否在不曝光的情况下完事并全身而退,便是个重要的课题——」
斋木面露难色,可是该名男子却不受影响继续说着。
「校庆当天不是重点,后夜祭的试胆大会才是我们下手暗杀的大好时机。我听说她将躲在会场——也就是学校后方的森林里负责吓人。」
「——哦?」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求之不得的情况。黑暗是斋木一行人的最佳拍档,若想隐蔽行踪,森林更是一个理想地点。斋木眯起原本就细长的眼睛,环视空教室内的各位精英一遍。
教室门在此时晃了一下,随即被人粗鲁打开。
「……发生什么事?」
斋木讶异地动动脖子,立刻看到三个来者不善的男学生走了进来。令人莫名其妙的是,现在明明是大热天,其中一位却穿着下摆很长的学生服。
「啊~~?你们这些家伙打哪来的。」
「这里是藏田的特等席,谁叫你们随便跑进来!」
两旁的不良少年,露出唯有滑稽能形容的表情瞪视他们。斋木和属下们面面相觑,歪头不解。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
「藏田现在可是不爽到极点唷?再不消失的话,当心没命唷?」
「…………」
不良少年说着说着,还把脸凑到不必要的超近距离。
斋木被搞得不耐烦,先是一拳打在眼前的不良少年脸上,然后补上一脚。只会装模作样的普通学生当然闪不掉这些攻击。到最后,脸上留着斋木脚印的男学生往后飞去,将后面的课桌椅撞得东倒西歪。
「混蛋——!」
「你在做什么……」
原本呈大便蹲姿的两人快速站了起来……却早已被斋木小队的杀手们团团包围。两人的要害受到攻击,倒在地上痛苦打滚。
「……假如她也这么容易解决就轻松多了。」
斋木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嘟哝,带着小队成员们离开空教室。
◇
七月的艳阳毫不留情地照在学生们裸露的肌肤上。
为了适应各种天候,皓成大附中西校舍屋顶游泳池设有活动式顶篷。由于天气很好,今天屋顶被打开了。
在夏日艳阳的照射下,游泳池畔的温度节节升高,学生们当然不想待在池畔当烤鸡,做完热身便争先恐后地跳进池里凉快一下。
其中——
「……嘿、嘿嘿……」
在游泳池畔的少数阴影中,出现一位靠墙站着的少女——驱真。
她现在穿着款式和大家相同的紫色竞赛泳装。受到同性羡慕、异性投以色色眼光的匀称身材,正包着一块薄到几乎靠不住的布料。那蕴含男生梦想与希望的迷人上围、紧实的腰身、连臀部的曼妙曲线也好到艺术领域的地步;为了游泳而高高绑起头发,进而裸露出来的白皙颈项更是叫人无法抗拒。假如驱真的强劲实力不为人知,出现了人生可能毁于一旦也要袭击她的男生,可说一点也不奇怪。
然而驱真却不以此曼妙身材为傲,只是站在阴影里看着大家,偶尔露出古怪笑容。看在旁人眼里,她根本和远远偷看泳装女高中生的中年大叔没两样。
……不过,驱真却没有盯着游泳池里面的学生瞧。
「穿什么衣服好呢?穿上平时不会穿的衣服也不错……或者走传统路线,用学校制服来吸引观众目光……」
她看着蓝天,嘴里不停嘀咕。不用多说,她想的正是在纱参加校庆选美时的服装。
「制服——对了,或许穿骑士团制服也行得通……」
说着说着,脸上再度浮现令人作恶的笑容。
「不过,若是为了凸显在纱的可爱之处,加上花边会更妥当吧……」
在驱真的脑海里,身穿飘逸服装的在纱对她摆了一个可爱的姿势。——天啊!鼻血快溃堤啦!驱真慌忙捂住鼻子。刚刚那模样真不妙,可爱到即使驱真因失(鼻)血过多而死也不奇怪的地步啊!若想让在纱散发出宛如公主的可爱气息,还是有女人味的服装最适合她了。就在驱真决定服装方针时,头上被人泼了一桶冷水。
「恶心巴啦的,你在笑什么啦。」
将她淋成落汤鸡的人果然是鸢一槙奈。她身上也穿着和驱真同款式的朴素泳装,因为刚从游泳池上来,所以全身还湿答答的。
「找我有事吗?我正在忙。」
「哪里忙了,不过是呆站在这里而已嘛。」
「这样啊。真是抱歉,鸢一。看来你那颗近乎野生动物的脑袋,没发生容易理解的状况就不会运作了。」
「你、你说什么!?」
「我正在想事情,别管我。」
「我……我哪能不管啊!你好歹是阁下的重要随扈之一,好好工作啦!从转学到今天为止,你根本没做过任何事,只会把工作丢给我处理!」
「丢给你?刚刚说丢给你吗?这样啊,原来在你眼中,保护阁下算是『丢给你处理麻烦事。我等等就转告阁下。」
「喂……不、不准告诉阁下!」
槙奈不禁大吼。
「说到这里,鸢一——」
「干嘛?不准你转移话题。」
「阁下刚刚已经下水游泳了,你不去阻止她吗?」
「……现在是游泳课,当然要下水游泳吧。」
「在我的记忆中,苍穹园的五十公尺自由式记录是二十三秒左右。」
「那又怎么样。」
「原来如此,在阁下眼中,其中约二十秒只是误差可以忽略。」
听到这句话的槙奈也发现不对劲,连忙跑去阻止转眼便称霸五十公尺的少女。耳根子总算清净了,驱真随即长长吐出一口气,再度掉进幻想世界里。
◇
「啊……」
在开着冷气的二年一班教室内慵懒叫着的人,是因为转学手续出错,结果被独自分到别班去的鹰崎小队成员松永卫二。
校园生活其实很快乐。由于天生个性开朗之故,他很快就交到朋友也彻底融入这个班级。明明学期中才转进来,同学仍请他在校庆话剧里担纲一角,其校园生活的精彩程度不言可喻。
——不过,他依然有个疑问。
「……其中必然有诈……」
卫二是骑士,会来学校念书是任务使然,而不是他想重拾快乐的青春。他要的不是跟合得来的同学闲聊打屁、放学后一起去打电动,或者和班上的女生嬉笑玩闹啊!
「……好不容易加入驱真小姐的小队,为什么只有我……」
没错,他好不容易加入向往的鹰崎小队,还出现「好耶!我从此能每天在驱真小姐手下做事了,呀呼——」的想法,这几天却见不到她。
或许是发现卫二失常的模样了吧,邻座的男生轻声向他攀谈。这位男生是卫二转到班上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松永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是啊,筱原。我的心好痛。」
「感觉比平常更恶心了。」
「啰嗦,我现在可是烦得要死啊。不懂还乱讲话。」
「反正又是『见不到驱真小姐,我好寂寞啊~~』那一套吧。」
「你居然不懂我的心情,气死我啦!」
「谁叫你每天都这么嚷嚷……」
卫二恨恨瞪了无奈耸肩的筱原一眼,抬头叹了一口气。此时筱原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真的很酷。特别是现在,七班正在上体育课对吧?他们正在上游泳课唷,真是羡慕死我啦。」
卫二闻言,身体立刻一僵。
「…………!?你怎么不早讲!」
卫二大吼,一脚把椅子踢倒、站了起来。
「松永,你、你怎么啦?」
戴眼镜的中年国文老师瞪大双眼,正在黑板写字的手跟着停了下来。表情摄人的卫二快步走向讲桌,开口表示:
「老师!可以让我去游泳池,欣赏驱真小姐穿泳装的模样吗?」
班上同学对认真至极的卫二投以嘘声。谁叫他居然想用这种蠢理由离开教室,未免太扯了。
「这……这也太胡来了……」
连老师也面露难色。假如轻易答应,国文老师便失去在名校执教鞭的资格。
卫二毫不犹豫地撑地跪下。
「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不过这是我最深切的请求!请老师通融一下吧!请您想想,鹰崎驱真是苍穹园骑士团的英雄,您认为往后还有机会看到她穿学校泳装的模样吗?不、再也没机会了!」
「就、就算这么说……」
「那么,请您想像驱真小姐穿上泳装的模样吧!紫色朴素泳装正包覆着毫无赘肉的完美身躯;在七月骄阳的照射下,泳装紧紧贴在她香汗淋漓的身体上;还有游了一会儿后,驱真小姐爬上游泳池畔的模样。由于下过水,身材的曼妙曲线越加明显。等上来后,她解开绑着的头发,摇头甩掉水分……啊、还发现到有人正在看她而回眸一望。啊啊、她正在偷偷拉好陷进股沟里的泳装……」
「呜……哈啊!」
老师和班上的男同学们不停扭着身体,还有好几位女同学听得满脸通红。接着,在地上磕头的卫二做出致命发言。
「……虽然是猜测——不过我认为驱真小姐属于穿着衣服比较瘦的类型。」
一听到这句话,班上顿时喧哗起来。
「你、你说什么!?」
「你骗人!她光是隔着骑士制服看,身材就很傲人了耶!」
「难道……难道她还没有全力展露身材吗!?」
「骑士团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啊!」
教室顿时喧哗起来,而卫二再度磕头请求。
「请、请您务必答应我……」
接着,有只大手放到卫二肩头上。
「松永……」
「老师……」
眼泛泪光的两位男性紧紧抱在一起。
「我忘记这种感觉好久啰……看来我已经老了。或许在不知不觉间,连我也成了以前不想步上其后尘的大人。去吧,快点去吧,你这个傻瓜!」
「老师……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啪啪啪啪啪啪啪~~仿佛祝福两人般,教室响起如雷掌声。
卫二站了起来,朝老师和同学们深深点头示意后,打开教室的门准备离开。这时老师从背后叫住他。
「松永啊!」
「有!」
「照片就麻烦你了。」
老师灿烂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卫二以相同动作回应后,跑进走廊。突然——身后传出有人追上来的脚步声。
「筱原!?你怎么……」
「哼……你的手机画素不够,根本拍不出什么好照片。摄影就乖乖交给我这支八百万画素手机来搞定,而你只要好好享受驱真小姐穿泳装的模样就行了。」
「筱原,你真是个大好人!」
卫二听得感慨万分,五官跟着扭曲起来。在此同时——
「呜啊————!?」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卫二随着一阵「劈哩锵啷」的声音,整个人摔进走廊旁的扫具柜里面去了。
「松、松永你没事吧!?」
「好痛……」
卫二捂着头站起来,立刻巡视走廊一遍。——他刚刚不是因绊到或脚滑而摔倒,而是有人拐了他一脚。站在卫二附近、一身工友打扮的男子更是印证了这个推测。想必就是他挡了卫二的去路。
这名男子有一头乱发和满脸胡渣,加上慵懒眉头与毫无元气的面容,跟无精打采的工友服非常搭调。
「三、三谷原!?」
「正是我。」
卫二喊出工友的名字。这名男子正是鹰崎小队副队长三谷原雄一。
「原来三谷原成了工友啊……该怎么说呢,这打扮满适合你的。」
「……连其他人也这么说。看来我干脆转行当工友算了。」
三谷原先是耸肩自嘲,接着对卫二伸出手来。卫二拉着手起身,立刻责备似地表示:
「你干嘛突然绊倒我?」
「你这个上课时间在走廊上乱跑的家伙还敢讲我咧。你现在想跑去偷看鹰崎穿泳装的模样对吧?我大致猜得到。」
「你!你怎么知道……!?」
「……居然被我说中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你最好别接近游泳池。」
「为、为什么不能去!?」
「游泳池周边就不用说了,现在连可以偷窥的位置都在持枪骑士的监视范围内。如果有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举动,当心被骑士逮捕。……老实说,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抓起来啰。」
「啊……咦?为何要监视……」
「毕竟上游泳课时,鹰崎她们不会把枪带在身边,所以得加强四周的警戒。」
「怎、怎么会这样……」
站起来的卫二再度瘫软,倒了下去。
看到卫二这副模样,三谷原先是搔搔后脑勺,接着想到什么似地敲敲手心,竖起一根手指头询问道:
「——对了,你知不知道学校的不良少年都聚集在哪?」
「…………咦?干嘛突然问这个?」满心失落的卫二用微弱声调回应。
三谷原则是深怕人看见,左顾右盼后缓缓开口。
「哎呀……我是想跟他们分点伸手牌来抽啦。这学校好像全面禁烟,连老师那边也要不到啊。」
架着失魂落魄的卫二回教室时,筱原——乔装成学生的杀手:斋木恒明轻轻咂舌。
他早音音一步,以转学生身分进入附中卧底,还幸运跟担任随扈的骑士建立起友好关系……至此还算顺利,问题是这家伙——松永卫二根本派不上用场。
连今天也一样。斋木早就知道游泳池周边会有骑士监视。……正因如此,他才会故意对卫二提起游泳池,怂恿他跑去偷窥。斋木认为既然卫二是随扈之一,说不定其他骑士会破例放行,让自己有机会暗杀音音。
「……这家伙真的是随扈吗?」
「筱原,你刚刚说什么?」
「不,没什么。」
敷衍回答一句后,斋木又叹了一口……摇头振奋精神。即便如何毫无防备,就当下状况来说,他依然没办法取草剃音音的命。乖乖等校庆到来才是上策。
当斋木立刻扭了扭脖子,在不知不觉间,卫二已经开始朝教室的相反方向迈开脚步了。
「……松永?你想上哪去?」
「哼!这还用问!当然是去游泳池啊!」
「你……刚刚没听清楚吗?游泳池周边已经受到骑士们监视……」
「那也阻挡不了我的热情和老师的心意!你想想,我可是担任随扈的骑士!怎么可能进不去。」
卫二把手从斋木肩头上拿开,用力大吼一声,于走廊上再度跑了起来。
「驱真小姐,请你等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喂,等等我!」
斋木往拔腿狂奔的卫二背后追过去,在走廊上发出响亮的跑步声。不愧是曾在前线作战过的骑士,脚程颇快。两人很快就来到西校舍屋顶附近。
「好,我们上吧!」
卫二大叫一声,朝走廊转角走过去。
「喂——叫你等等我……」
斋木不悦咂舌,迅速跟了上去,但——立刻停了下来。
至于原因……。
「痛痛痛痛痛痛!你做什么啊!都、都说我是担任阁下随扈的骑士了!」
「少骗人!如果你真是阁下的随扈,应该会编在七班才对吧?」
「那、那是手续出了差错……」
「这理由,我今天已经听过三次,也听腻了。」
卫二被守在游泳池门前的两名男子挡了下来。
「我……我真的是骑士啦!」
「知道了知道了,快点回教室去吧。」
「我是隶属鹰崎小队的松永卫二二等兵,你去查一下资料就知道了!」
「啊~~看来你是鹰崎少尉的支持者。」
「不是……啊、虽然没说错,但意义不同啦!」
隐身墙后的斋木看到这一幕,没力地叹了口气。
◇
「呼啊~~」
槙奈疲困至极地打了个呵欠,轻轻伸个懒腰。
「辛苦了,队长。」
「……真是累死我了。」
然后懒懒回应属下千惠子。
游泳课已经下课了。她换上制服、单手提着游泳用具袋,缓缓走在前往教室的路上。由于体育课是第四节课,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了,根本没有赶着回教室的必要,因此槙奈只是以不会跟丢音音的步调,缓缓走着。
其实没什么很难理解的理由,诚如她所言只是累了而已。
疲累的原因并不是游泳课,而是数天来,音音在化学课笑着以空手搅拌浓盐酸、在美术课用指尖雕刻、转眼从游泳池这一端游到另一端时,只有她一个人指责、阻止音音,还得不停向其他学生解释。
「你的表现还算可以……铠冢和鹰崎就谈不上认真工作了。铠冢只会自顾自玩耍,连鹰崎也只会挂着诡异笑容,在笔记本上面画一些洋装的草稿。……觉得独自绷紧神经的我实在傻得可以。」
「啊哈哈……真是辛苦您了。」
想必是找不到其他话可讲了,千惠子又这么说了一次。
「——啊!」
在半路上,槙奈发现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吗?」
「啊……我好像把东西忘在更衣室了。我去拿东西,你先回教室吧。」
「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你去陪在阁下身边。老实说,只有鹰崎她们负责保护的话,我实在放心不下。」
槙奈蹙眉,指着走在前方的音音和鹰崎小队众成员。一脸苦笑的千惠子表示了解后,小跑步追了上去。
「现在就……」
槙奈厌烦地转过身,沿着原路走回去。
到了更衣室,槙奈便立刻打开刚刚使用过的置物柜,找到掉在柜内一角的小笔记本。
「——果然掉在这里。幸好半路就发现到了。」
她自言自语说着,将笔记本——拥有黑色封面的怨恨笔记本拿走。这本从国中时代算起,至今已经是第十七本的笔记本里,写满了槙奈日常生活中的怨恨与不平。每晚回家后重新看过一次,然后认真思考要对谁下诅咒的举止,即是槙奈的小确幸。……不过,她觉得最近写上去的人只有驱真一个人。
槙奈将笔记本收进口袋,以小跑步跑向教室。毕竟四周已经看不到同班同学的身影了。
「……稍微赶一下好了。」
尽管觉得有千惠子在便没问题,但槙奈就是会担心,她跑向空无一人的转角——
「——!」
接着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吓到停下脚步。
很少人会出现在西校舍屋顶游泳池与校舍的连接走廊。根据他人说法,除了夏天以外,只有游泳社的人会在此进出。
不过这里可是学校,不保证绝对没人出入,就算在转角处碰到别人也不奇怪。若是平时,槙奈会向对方道歉或表达不满,然后快速离开吧。
可是眼前这位人物的打扮怪到爆,使得她开不了口。
这位少女拥有金发碧眼,年纪也和槙奈相去不远,多半是外国人吧。皓成大附中也招收留学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可是,假如少女穿着搞错时代的斗篷与长袍,一身宛如典型魔法师打扮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呃、突然这么问很不好意思,请问你也是本校学生吗?干嘛穿成这副模样?」
一听见搔搔脸颊的槙奈这么问,金发少女满脸困扰回答:
「果、果然不能打扮成这样吗?刚、刚刚也有很可怕的人这么问我,还追着我到处跑……」
「很可怕的人?」
「对方说自己是警卫。」
「……那也怪不得人家吧?谁叫你看起来这么可疑。」
槙奈对少女稍稍提起戒心,往后退了半步。少女没发现槙奈的重心变化,泫然欲泣地继续表示:
「大、大家怎么穿着同样的衣服……那、那是什么服装?果然有宗教的意味在吗……?」
「什么宗教……不过是制服罢了。」
「穿、穿上它就不会被人追着跑?」
「嗯——总比你这身打扮好多了。」
槙奈一说完,少女立刻用手捂嘴,低吟起来。
「对、对不起,这全是为了拯救雷宾休艾兹。能、能不能放我一马……」
话声方落,少女便满心歉疚似地皱起眉头。
「啊?你在说什傻——」
在槙奈讶异开口的同时,少女的手指在胸前比划起来。她的指尖带着淡淡光芒,描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图形。
「这、这也太有魔法味了吧……」
『催眠』
少女一出声,宛如魔法阵的图形随即飞向槙奈。尽管槙奈慌忙飞身后退——却晚了一步。一接触到槙奈胸口,光线便仿佛被身体吸收似地消失无踪。
「你对我做了什……」
话刚出口,槙奈的视野随之大幅摇晃起来。
「啊————?」
说是异常——不,唯有「异常」两字才能形容的激烈睡意袭遍全身。与先前的疲惫无法比拟的无力感涌了上来,身体如铅块般沉重再也站不住。
在膝盖碰到走廊地板前,槙奈的意识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好。」
阿丝堤娜·艾利伍德确认眼前俯卧在地上的少女沉睡之后,握拳欢呼。
她是来自异世界、苍穹园之外的国度——雷宾休艾兹的盟术师。由于魔王刚从永眠中醒来,并不断伸出魔爪侵略她的祖国。为了拯救祖国于水火,她曾硬着头皮找了身为勇者的驱真好几次。
可是——这次来找驱真时,阿丝堤娜见到她穿着不同以往的服装,还跑进奇怪的建筑里。
尽管阿丝堤娜随后追了进去……却立刻被可怕的保全追得四处跑,一路逃到现在。
「但、但是……这样应该不打紧了……」
阿丝堤娜将倒地的少女拉到走廊暗处,接着抓住少女的肩膀与腰际,一口气翻转过来。
「失……失礼了……」
她嘴里小声说着,动手脱起少女身上的衣服。庆幸的是彼此身材差不多,若想穿上对方的衣服,想必没问题。
「呃呃……这衣服到底该怎么脱……」
与这套未曾在雷宾休艾兹见过的衣服鏖战片刻后,裙子总算脱下来了。
可是,接下来要面临构造更复杂的上衣部分。阿丝堤娜先拿掉胸前的蝴蝶结缎带,笨拙地脱起上衣。
然而——
「啊……」
为了把手从袖子抽出来时,阿丝堤娜抱起少女的身躯,但纤细双手却撑不住少女的重量,少女身驱就这么硬生生落在地上,还「碰!」地发出一声闷响。
「……嗯……」
「————!」
少女难受地扭动身躯,缓缓睁开眼睛。阿丝堤娜被吓到满脸苍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靠着墙微微发抖。
「痛啊……你竟然——啊、呀啊啊啊!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按头起身的少女立刻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她慌忙拉衣遮胸,火速退到阿丝堤娜对面的墙边去。
「这……你、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慢、慢着,这是误会!我、我只是想趁你昏倒时,把衣服脱下来而已……」
「哪里有误会!根本被我猜中了!我可没那种嗜好喔!」
「我、我我我也没有……」
「这解释毫无说服力可言!」
满脸通红的少女开口大吼,重新穿好凌乱的衣服。阿丝堤娜吃力起身,在双腿发软的站姿下,重新比划起方阵。
但少女不可能再吃第二次亏了,尽管衣服才穿到一半,少女却毫不犹豫地扑向阿丝堤娜,瞬时扭住她的手,压制在地上——速度媲美驱真。
「痛痛痛痛痛痛痛!肩膀、肩膀快脱臼了……」
「少啰嗦,给我闭嘴,你这性犯罪者!再不安分的话,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
「噫——!」
形势完全逆转。少女命令阿丝堤娜连手指都不能动之后,这才愿意松手,重新穿回裙子。穿裙子时,还不停用刺人的眼光瞪视阿丝堤娜。
「……话说,你是什么人?让我睡着的那玩意儿又是什么?难道是迷幻药加安眠药之类的东西?」
心情沉淀几分的少女命令阿丝堤娜跪坐,以说教的语气询问道。阿丝堤娜认命地叹了口气,向对方简短说明自己的来历与目的,其中有:因魔王而濒临危机的祖国、盟术以及勇者。
可是——
「……需要我介绍好医院给你吗?」
少女却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词。
「这、这些都是真的……」
「…………盟术啊。……那真的是魔法?」
「魔、魔法是针对所有魔导技术的总称……」
「不用说得那么详细,看来你是如假包换的魔法使。」
「对……一点也没错。」
「……那就略施小技证明一下吧。我刚刚三两下就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少女插胸说道。阿丝堤娜无奈地比划方阵,然后指向走廊墙壁。
一瞬间,方阵中央迸出小小火花,将墙壁烧黑了一块。
「————」
少女似乎大为惊讶。她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插胸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垂了下去。
「……这样你相信了吗?虽然这世界的幻素不少,但雷宾休艾兹的精灵全掌握在魔王手中,几乎不能使用盟术了。因此,我得找身为勇者的驱真大人回……」
阿丝堤娜的话被打断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少女突然蹲了下来,紧紧握住阿丝堤娜的手,还双眼发亮地看着她。
「请、请问……有事吗?」
「教我。」
「啊……?」阿丝堤娜歪头不解。
然而少女却毫不死心,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好痛!)继续说下去。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太厉害了。这是什么?——教我刚刚那招吧。我从以前就很喜欢魔法、诅咒和黑魔术之类的东西了。……居然让我碰上这个大好机会。奇迹,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我也不想管任务了,以后就随我高兴吧。反正大家都各玩各的,光靠我又保护不了阁下。」
「但、但是我……」
「……呐、你刚刚说勇者『驱真大人』什么的,难道是指鹰崎?」
一听到槙奈这么说,阿丝堤娜惊讶地瞪大双眼。
「你、你认识她……!?」
「对,我当然认识。——假如肯教我魔法,我愿意答应你帮忙说服鹰崎。」
「此、此话当真!」
阿丝堤娜眉梢上扬,大声回应道。
……事实上,阿丝堤娜曾找过驱真好几次,始终得不到下文。尽管魔王最近放缓了侵略的脚步,倘若放着不管,雷宾休艾兹便毫无未来可言。……就算现在得多花一些时间,但教导这位少女盟术,进而帮忙说服驱真的做法,不正是一个良策吗?
阿丝堤娜考量了一会儿后,认命似地点头答应。
「……那、那么,如果不介意学点简单的……」
「真的可以学!?」
「但、但是你得遵守约定哦!?」
「当然会遵守啰。我说谎骗过人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尽管阿丝堤娜小声抗议,目光灿烂的少女却好像没听到。
「话说,现在该怎么做?该准备哪些祭品才学得起来?」
「祭、祭品!?」
「我以前也试过不少,诅咒的效果越强,就越需要用恶心的祭品。既然效果那么显著,想必是用了非常恶心的东西当祭品吧?祭品是什么?死鸡?新鲜猪血?还是烤蝾螈?」
「呃……不,不必用那些东西……」
「……唉,说的也是。倘若用那些随处可得的东西,应该成就不了真正的魔法。」
「啊、不是的……」
「……果然得用上刚出生的婴儿,或处女心脏之类的东西才行?」
「咦、咦咦!?」
「……我虽然不可能有婴儿,想拿出心脏也有点难度,但假如是盲肠或肾脏,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语毕,槙奈下定决心似地拍拍自己肚子。
「你、你在胡说什么呀,根本用不到那些东西……」
「……这样也不行……那么,到底得用上什么可怕的祭品才行啊!?」
「都、都说不需要祭品了啦!」阿丝堤娜不禁大叫。
……脑子随后闪过「要让这位少女了解盟术的结构,得花上多少时间?」这个大哉问。
◇
三谷原待在皓成大附中东校舍屋顶上,望着手上的黑色纸盒轻轻叹气。
「嗯……『大黄蜂』淡凉烟啊……虽然我不喜欢抽凉烟,不过现在没得选了……」
说完便打开盒盖,抽出一根被禁止出现在校园里的凉烟,娴熟地叼在嘴上。
不过他立刻挑了一下眉心,转头问道:
「啊……抱歉,能不能借个火?」
除了三谷原以外,目前待在东校舍屋顶上的,只有三个趴在地上挣扎的男学生而已。这三位学生面目狰狞,其中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大热天穿着闷热的长学生服。
「好……好的……」
穿着长学生服、脸上带着瘀青的学生抖着手拿起打火机,帮三谷原点烟。三谷原短短说了声「抱歉」,随即朝前方拼命哈起草来。
「噗哈——隔了五小时的尼古丁真是带劲儿。」
他面带恍惚地吐出紫烟,将身体靠在屋顶的扶手上。视野中,原本倒地的学生已经爬了起来,经过短暂梭巡后,三人全很有礼貌地跪坐在地,身边则散落三把护身用小刀。
原本三谷原只是想跟他们要个伸手牌解解烟瘾——然而对方似乎心情很不爽的样子,最后演变成大打出手的局面。
「——那玩意儿得受过训练再拿出来用,不然会伤到自己唷。」
「非、非常抱歉……」
当三谷原悠闲笑着说完,三个人便一同低头赔不是。
中央的学生还失落地叹了口气。
尽管不知其中原因,这模样却令人有点在意。三谷原带着苦笑,走向这名叫藏田什么的学生,拍拍他的肩头。
「唉,该怎么说……加油吧。」
「好……好的……」
三谷原听着这句回答,再度朝空中吐了一口烟。形状漂亮的烟圈维持了数秒,接着被风儿吞没,消失无踪。
◇
心情不错的驱真哼着歌,在自家客厅里做着裁缝。她操作缝纫机,将可爱花边缝到沿底纸裁下来的黑色布料上。
桌上零散摆着布料与丝线、上课画下来的服装设计图,以及当作参考的时尚杂志。一把花边缝到手边的布料上,驱真便拿来跟完成图做比较,然后露出非常诡异的笑容。
目前距离校庆虽然只剩三天,但只要照这个进度,应该来得及吧。——反正再怎么帮忙,也赶不上班上的出摊准备。音音突然说想回家的举动,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虽然今天也留在教室帮忙准备,但是驱真必须护送想回家的音音,因此能在日落之前回到自己家里。
「呃……接着是把这个和这个缝在一起……」
驱真不经意抬头望向窗外——刚刚似乎传来外面有人敲玻璃窗的声音。
「……呣。」
耳朵捕捉到的情报没有错,因为外面有位奇装异服的少女正在敲打客厅的大窗子。她有橘色与银色交错的夸张头发,以及满是缝伤的脸庞。至少,在苍穹园里正常生活的人,不会见过如此夸张的长相。
想必知道驱真看见自己了,少女露出既开心又不做作的笑容,在玻璃窗外指着窗锁。看来她希望驱真打开窗户,好让自己进来。
「…………」
驱真放下手里的布料,默默走向窗边,毫不迟疑地拉上窗帘,继续缝制衣服。
即便不死心的敲击声不停传来,却只持续了约莫一分钟。那位少女似乎死心了。尽管过去曾发生擅自破窗进入的前例,或许是被驱真狠狠骂过的关系,最近已经不会随意破窗擅闯民宅了。
——然而玄关外却接着传来某种声响。驱真抓抓头,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真是个学不乖的家伙。」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裁缝用竹尺,打算到玄关打跑入侵者。
当驱真来到玄关的当下,门把被人往下压,门扉缓缓开启。驱真举起竹尺——僵住不动。
「……姊姊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侄女在纱开门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摆出勇猛姿势的自己,驱真便连忙把竹尺收到身后去,试图以僵硬笑容转移焦点。
「没、没没没什么。你回来了,在纱。」
「我回来了。——对了,我有带朋友回来,可以和她们一起写作业吗?」
说完便指向身后的两位少女。她们是在纱的好朋友美须须和转学生沉音。
「当然可以。」驱真爽快地点头答应,立刻从一旁鞋架拿出三人份拖鞋,放到地上排好。
「来,快请进。」
「打扰了~~」
「……打扰了。」
美须须和沉音跟着在纱穿上拖鞋,穿过走廊沿着楼梯走上二楼,一起进入在纱的房间。
「呼……」
驱真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用藏在背后的竹尺轻轻打了头部一下。——真危险,假如晚一点发现,竹尺真的会一把打到在纱头上。
「臭乌塔……」
她小声咒骂脑海里那位满身缝伤的少女名字。没错,假如她没出现,驱真就不会露出丑态给在纱看了。
皱着眉头的驱真回到客厅,将竹尺放在缝纫机旁,往被餐桌隔开的厨房走去。
接着她准备好茶和点心,放到木制端盘里。这是准备慰劳用功念书的在纱等三人的茶点。
……她知道在纱已经在前一天写完作业了。假如老师今天没出新作业,美须须肯定会像平常一样,哭着跟过来吧。
她对不难想像的光景苦笑走上楼梯,来到在纱房间前面。
「在纱快开门,我端茶和点心来啰。」
由于双手端着东西的缘故,只好用呼唤代替敲门。没多久,另一边传来在纱可爱的回应,房门随着喇叭锁转动而开启。
「请用,加油喔。」
驱真说着说着,把端盘放到桌子中央。
「谢谢你,姊姊大人。」
「谢谢~~」
「……谢谢。」
「啊哈哈,你们不用客气。」
坐在房内的女孩子们开口道谢。她们是拥有白发白皮肤的美少女、活泼的辫子少女,还有坐在对面且眼神忧郁的少女跟……以夸张发色与缝伤为特征的少女。
驱真笑容以对——
接着抓住其中一人的脖子。
「唔喔哈!您想做什么啦,主人啊~~」
「……乌塔。」
驱真眼神锐利地瞪视发出独特哀号的乌塔,抓得更用力。
「我曾要你别擅自闯进来吧。你从哪里进来的?」
「这、这是误会……人家有得到侄女小姐的许可耶。」
「在纱允许你进来?」
挑眉狐疑的驱真看向在纱,只见在纱一脸困扰地点头承认。
「对不起……不能请她进来家里吗?」
「才、才没那回事!」
既然在纱都这么说了,那也无可奈何。驱真放开抓住乌塔脖子的手。
「……下不为例。」
在纱重新看向乌塔,轻声警告她。乌塔露出满脸笑容,深深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你就算来了,我也没愿望要你帮忙实现。」
驱真双手抱胸告诫乌塔。
乌塔是数个月前被驱真复活的魔人(自称),有原因……不,毫无理由地跟着驱真四处跑,还嚷着说要帮她实现愿望。
「啊啊、不不不,人家今天才不是为了此事而来呐。」
「……那你来这里做什——」
驱真此时才发现,乌塔臀部附近长出一条电线,还接在背后墙上的插座。仔细一瞧,还能看到她头上宛如钉子的小零件,正忽明忽灭地闪烁着。
「…………」
驱真无言抓住电线,使劲从插座上扯下来。
「啊啊!您别突然扯下来啦,主人!」
「啰嗦,早跟你说过别在我家充电了。」
「才、才不是充电呐!人家可是自傲的魔人,才不会做那种充满机械风的举……」
「那这玩意儿又是什么?」
「呃……呃……对了,就像电疗嘛,这是按摩!最近在魔人之间很流行,深受许多时下年轻人欢迎唷。」
乌塔把脸撇向一边,哈哈大笑。
「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流行不起来。」
「才、才没有呢。除了人家以外,还有其他魔人唷?比如科艾、欧特(注10:科艾发音同日文的「声」,欧特发音同日文的「音」。和乌塔(发音同歌)一样,魔人名字各有其中的含意。)、罗德利格兹,大家都曾是好孩子呐。」
「你用的是过去式,况且最后是不是混了怪名字进去?」
「一点也不,罗德利可是……」
「不准缩成昵称。」
乌塔趁隙从驱真手上抢走附插头的电线,准备再度插到插座上。
「你——」
驱真不高兴地咂舌,同时想上前阻止乌塔,但衣角却被在纱拉住,当场停了下来。
「在纱?」
「呃……对不起,但能不能让乌塔充个电呢……?她说再这样下去会动弹不得。……拜托嘛。」
「呜……」
在纱对她投以真挚的眼神。——啊啊,这表情也可爱到不行。
驱真柔柔握住抓着衣角的小手,微笑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让她充电吧。」然后撇向乌塔,狠狠丢出一句:
「不准妨碍她们念书。」
「好好好,人家当然会照做啰!」
驱真听着毫不可靠的回答,为了重新缝制衣服而迈步走回一楼。
她在打开客厅门的当下停住脚步。
不知不觉间,客厅的粉红沙发上多了两位身穿豪华洋装的女孩子。
「…………」
驱真默默瞪视她们。这百分之百是擅闯民宅……但是报警也没屁用的结果却不难想像。
因为眼前的光景太奇怪了。这两位一模一样的少女,正以左右对称的动作喝着红茶,而且彼此长发的中央处还复杂地绑在一块。假如家里突然出现如此怪异的人,正常人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妖怪吧。
「……天由良、灵由良。」
然而驱真却毫不胆怯,甚至不耐烦地插胸喊了双胞胎的名字。
「哎呀,鹰崎驱真小姐。」
「哎呀,鹰崎驱真小姐。」
被记载于苍穹园神话里的大地神——地宫院·天由良与地宫院·灵由良对称地微笑应声。
「你们来干嘛?快滚!我很忙。」
一被这么说的驱真瞪着,双胞胎便将茶杯放到桌上的杯盘里,弹了一下手指,杯组随即如烟雾般消失。
「哎呀哎呀,别那么说嘛。」
「哎呀哎呀,别那么说嘛。」
「你也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唷?」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的同伴呐。」
天由良与灵由良优雅地捧起脸颊。
在两个月前,驱真曾闯过这对姐妹创造出来的试炼迷宫,进而得到神之称号(详情请见第一集)。
「……谁管你们。闪开,你们妨碍到我作业了。」
话虽如此,驱真却丝毫不管神之称号什么的,只是不耐烦地将两人赶离沙发,重新坐到缝纫机前。
「哎呀哎呀哎呀。」
「哎呀哎呀哎呀。」
双胞胎先是轻飘飘地浮上空中,接着降落到驱真身后,兴趣盎然地看着她手边的东西。
「她在做某种东西唷,灵由良。」
「她在做某种东西呢,天由良。」
「驱真小姐?」
「那是什么东西?」
驱真烦躁地咂舌,将视线与双手专注在缝纫作业上,答腔道:
「我正在缝制在纱参加选美时要穿的衣服,别烦我。」
「选美?」
「那是什么?」
「学校举办的……对了,那是用来选出最美的人,宛如为在纱而存在的庆典。」
驱真解释得很敷衍,但天由良和灵由良却听得双眼圆睁。
「哎呀!你是说最美的人?」
「哎呀!听起来满有趣的。」
「……没错,所以我正在忙着准备,懂了就——」
驱真说着说着抬起头来,因为背后的气息不见了。
她怀疑地回头望去,发现双胞胎神果真消失无踪。
「她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啊……」
驱真叹了一口气,继续缝制衣服。
「——真是的,你得好好感谢在纱才行喔,乌塔。」
「当然当然,人家知道啦。谢谢你,侄女小姐。」
终于可以在主人:驱真家里充电(本人强力否认)的乌塔,在吃了美须须一记拐子后,向在纱鞠躬道谢。
「不,你太客气了。乌塔,你不是在武斗会时救了我们一命吗?这只是回礼而已。」
「喔喔、哦哦!真是好心有好报呐!」
乌塔「啪!」地合掌,满心感激地点点头。
一个月前,当空兽出现在苍穹园武斗会会场时,在纱和美须须曾被乌塔救了一命。因此,即便突然见到面容诡异的乌塔敲窗,美须须也不会太吃惊。
「…………」
然而初次见到乌塔的沉音则是瞪大双眼,凝视她充满个性的容貌。
「哦哦?」
想必乌塔也察觉那视线了吧,她转向沉音,毕恭毕敬地低头打招呼。
「你好,话说回来,我们是初次见面?忘记打招呼真是抱歉。人家是侍奉主人的魔人,名叫乌塔。」
「……我是佐藤沉音。」沉音也正襟危坐地点头回应。
当乌塔抬起头时,后脑杓附近随即伸出扭动的电线,还伸到沉音面前。
在下一个瞬间,随着「碰」的滑稽声响起,电线前端出现一颗类似眼球的东西。两眼被缝住的乌塔就靠它充当视觉器官。接着,乌塔用那颗奇妙的「眼珠子」打量沉音,开口说道。
「嗯嗯?看来真的是初次见面?」
「……我觉得正是如此。为何这么问呢?」
「啊~~没什么……人家只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
语毕,乌塔动动鼻子,开始闻起沉音身上的味道,接着歪头不解,抱胸丢出一句:「难道是人家搞错了?」
在纱微笑旁观两人的互动,从书包拿出课本。
「——那么美须须,我们开始写作业吧。」
在纱拍拍美须须的肩膀,催促她拿出课本,但美须须却倒了下去,撒娇说:
「欸欸……难得驱真小姐帮我们泡茶过来,等喝完再写嘛~~」
说完便盯着桌上的端盘瞧。
原本这会让她额头吃上一记手刀,然后好好说教的情况,但拖到茶冷掉确实会对不起驱真,在纱无奈之下答应。
「……唉,真拿你没办法。」
「好耶!你真是善解人意呀!」
美须须一把跳起来,将倒扣于杯盘的杯子排到桌子上。
「真现实……」
在纱面露苦笑,望向沉音和乌塔。
「——那么沉音,我们先喝茶好了。」
说了……却没有回应。沉音一边摸着乌塔的脸庞,一边轻声嘀咕。
「请……请问你这是做什么?」
「…………没想到还有皇华荣禅的机巧人偶……处于实际运作状态……『乌塔』——是辙野来茜的初期作品啊……」
「……沉音?」
等到被在纱碰到肩头,沉音才微微抖了一下,转头望过去。
「…………对不起,我刚刚太投入了。」
「啊哈哈……毕竟乌塔很奇怪嘛。沉音,这个给你。」
「……啊、谢谢。」
美须须将手边的红茶递给沉音。
「那我开动了~~」
不用说也知道,率先把手伸向饼干的人正是美须须。等喝下一口红茶后,在纱也拿了一块零嘴。
在这段期间,沉音仍不停看着乌塔,一直将砂糖加进红茶里。
「拜拜,明天见。」
「嗯,今天很………更正,今天也谢谢你了,在纱。」
「……那我告辞了。」
在鹰崎家玄关道别后,在纱吐了一口气。
尽管天色还算亮,但时间已经逼近六点了。美须须写完作业后三人还聊了一下子,结果拖延到回家的时间。
「……不知沉音要不要紧。」
美须须家很近,不成问题,然而在纱却不知道沉音家在哪里。如果她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家就好了。
在纱在玄关轻轻伸个懒腰,转身走进家里。在路过客厅时,突然和专心缝制衣服的驱真四目相接。
「……姊姊大人,还顺利吗?」
「嗯,感觉还不错。你可以好好期待喔,我会做出最棒的可爱衣服给你穿!」
「啊哈哈……啊、对了。」
在纱放低视线,继续说下去。
「那套衣服……不会露出背部吧?」
「咦?」
驱真不可思议地歪歪头。
「…………抱歉,没什么。」
在纱摇摇头,快步走回自己房间去。
目前房里没有其他人在。乌塔充完电之后,丢下一句:「人家跟你约好了。」便老实从窗户离开了。看着桌上残留的三个茶杯与空盘子,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悲伤之情。
「…………」
在纱脸色一沉。
背后痒痒的,只好把手伸到后面去抓痒,抓抓抓、抓抓抓,但是却越抓越痒。
在纱忍不住搔痒感,只好将房门上锁、脱下衣服,将衣服丢到床上。
「——哈啊、哈啊——」
不可思议的解放感将席卷全身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她慢慢调整呼吸,最后深呼吸一口气。
将宛如症状发作的恶心感压下去。
「…………」
在纱抱起散落的衣服,走向位于房间角落的镜子。她头部对着镜子,缓缓转身观察。
「………………」
在纱咬住嘴唇——果然又变大了些。
这异状发生于上个月——迎接十二岁生日的时候。
镜子倒映着自己的白皙背部。
在肩胛骨附近——
——长出如一对翅膀的小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