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之后。
在校门已经关上,学生跟教职员都已经离开的学校里。
「亲我嘛!」
一个女生这么说了。
但红月光的目光仍然没有从书本上移开。
「闭嘴。」
他低声说。
一头漆黑的头发,身穿立领学生制服。闪着宁静理性光芒的黑眸,专注在书本中的文字。
女生的声音又响起:
「啥?闭嘴?叫我闭嘴是什么意思!」
「……」
月光仍旧静默不语。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
「快点亲我嘛!」
「……」
「叫你亲我听见没有?」
「……」
「你够了喔!快点!快点快点!不然我会死的!你不快点亲我,我真的会死,你知道吗!」
女生嚷得实在太大声,月光总算抬起头来。
一脸不耐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这里是会有女生嚷着要人亲她的声色场所——不,这里只是寻常学校里再寻常不过的学生会办公室。
位于宫阪高中中央校舍五楼角落的学生会办公室。
室内是一些不常整理的文件架、白板,以及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而月光就恰然自得地坐在这张会议桌最角落的学生会长专用座位上。
他进入这间学校只有两个月。刚从国中毕业,什么都还没摸清楚就进了高中的十六岁少年,到底是怎么坐上学生会长宝座的?眼前这个问题并不重要。这间宫阪高中奇怪的地方很多,并不差这一件。
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要处理。
「亲我嘛。」
他正要转头看向这个语气委屈又急切的女生。
「……嗯。」
但是手上的书已经开始读到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所以他先喝了一口眼前的红茶,目光再度落到手上的书本——
「等等,你干嘛装作没听见啊啊啊啊!」
吵闹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够了!我叫你快点亲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一个女生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吵个不停。月光这次总算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会议桌的对面。
一个女生正在大喊: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行了,会死,我会死,真的会死啦啊啊啊啊啊!」
一名个子很矮的少女,有点娃娃脸的清秀脸孔一对眼角下垂的沉稳双眸,头发束成场场的马尾。
那双甜美温和的眼睛,如今却染上愤怒的神色,恶狠狠地瞪着月光。
安藤美雷——是她的名字。
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百褶裙跟水手服,模样就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女高中生。怎么看,都像个正常又平凡,只是身高略矮了点的普通女高中生。
然而。
当下站在月光眼前的这个叫做美雷的女生,却不是普通的女高中生。
「我会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真的会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而是个有点奇怪的女高中生。
她现在正在用双手,死命地往学生会办公室的墙壁压。从旁观者的角度,完全看不出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不但莫名其妙,又因为她的长相可爱,反而让怪异度增加了五成左右。
她死命压墙,口里嚷嚷着会死,接着,保持两手压墙的姿势不动,转过头来,一脸炫然欲泣的表情说:
「月光,算我求你,亲我好不好?不然我……我……我真的会死喔?」
恳求月光亲她。
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配上堪称美少女的清秀脸孔。再加上身材娇小,看起来比同年纪的女生年幼。亲这样的女生难免会有一些罪恶戚,感觉好像在犯罪。但是被这样美少女索吻,恐怕没有男生抗拒得了。
所以月光说话了。
他回应了她。
月光决定以最真挚的心情,回应她的恳求。
月光以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
「……给我闭嘴,小角色。」
一瞬间,美雷的脸当场僵住。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随即气得满脸通红,大喊:
「你、你说谁是小角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你。」
「我才不是小角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有句话说,会叫的狗不会晈人。」
「呜呜呜呜……你、你这小子……你这小子实在是……」
美雷话说到一半,表情突然痛苦扭曲。
「啊,惨了……」
她全身发抖。
就像毒瘾发作似的全身冒汗?
「呜啊……月、月光……求求你……不要再、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啦……我真的已经……已经应付不了了……」
「……」
「所以……算我求你……亲、亲我……」
她泫然欲泣,表情哀戚地说。
亲我。
她在放学后只有两个人的学生会办公室里这么说。
亲我嘛。
她一边拚命按住墙壁,一边这么说。
让人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情况。
就算摸不着头绪,要亲她也不是问题。她是个美少女,在高中一年级的第一学期,就跟这檬样一个美少女亲吻,或许会带来玫瑰色的暑假也说不定。
不过。
「……」
这个故事不会这样进行。
月光深知这一点。
这个剧本不会这么进行。
月光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站了起来,啪一声阖上先前在看的书,放到红茶旁边,眼神冰冷地看着美雷。
看着这个以双手按住墙壁,一脸快哭地求自己吻她,一整个莫名其妙的女高中生。
接着他说了:
「想要我救你?」
「嗯。」
「要我亲你?」
「嗯。」
美烂船连点头。
「快点亲我!」
用力说出这句话。
月光一脸打从心底觉得厌烦。
「……」
他说道:
「……这个剧本实在是烂透了,烂得可以。」
接着看向眼前会议桌上所放的一迭文件封面。
那是一份这间学校才刚暗中制作完成,整合多项情报的公文影印本。
不。
「……」
正确来说,应该是这间学校的幕后组织。
军方以这间位于小城市中,乍看之下极为平凡普通的宫阪高校作为幌子,反复进行无聊实验,统合多项情报所制作成公文影印本。
看着这迭文件的封面。
月光眼神锐利地看着文件的封面,上面写着几个字?
〈上古魔法师〉赛托希梅亚
〈牺者〉铁大兔
及红月光相关事项。
看到这些字。
看到这迭文件的封面。
「……真是的,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在军方的调查报告里?」
月光忿忿地说了。
他本来还想尽量保持低调。在行动之前,不想太引人注目。看样子,这个糟糕透顶的剧本不肯配合他。
「……」
月光皱起眉头。
看着眼前吵着要他亲她,拚命压墙的少女。
月光看着她。
接着。
「……」
让思绪飘了开去。
飘向记忆之中。
飘向过去的景色之中。
试着去回想这一切故事是如何开始。太多交缠不清的变量,总是不能如他预期般进行的——
「这段烂故事的开始……」
他喃喃低语,回想起了一切。
那是一段他和美雷初次相遇之前的故事。
不对,那是一段……
他和一个叫做安藤美雷的——
彻头彻尾莫名其妙的怪物初次相遇的故事。
◆
◆
◆
首先我想先从故事真正最前面的部分说起。
当然由于记忆断断续续,要全部都回想得清清楚楚,多半会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是对于那一天,那个让一切都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那一天所留下的记忆,我是怎么也忘不了。
那天开始得一如往常。
早上起床去上小学,听老师讲课,没跟任何人说话就过完一整天,接着放学回家。
我当时一个朋友也没有,每天都是这么过。
我跟每个人都聊不来,跟每个人都意见不合,眼中所见的世界跟每个人都不一样。
「想来真正的天才终究无法跟凡人并存。」
偶然看过的一本书上有过这样的叙述,这句话多半是真的。
我生来就是天才。
从出生的瞬间,看世界的方法就跟别人不一样。这点我是在四岁的时候发现的。发现这件事之后,我心中有一股莫大的孤独。
跟每个人都没有相连。
不管朋友还是父母都不例外,我就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一切在我眼中都显得愚不可及。每个人在我眼中部显得愚不可及。
世界一直埋没在一片灰色之中。
所以我唯一能够敞开心胸谈话的时间,就是跟双胞胎弟弟相处的时候。就只有跟弟弟红日向相处的时候。
我们是同卵双生,他的外表跟我几乎一摸一样。无论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身高还是脑袋里的东西,就连心中怀抱的孤独都一模一样。
我们两个太早看透了这世上的一切,遭到世界的排挤,因而孤独得发抖。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弟弟跟自己两个人,我们两人非得相依为命不可。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月光与日向。
夜晚与白天。
我们两个非得一直在一起不可,不然就会立刻崩溃。对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然而——这却是天大的误会。
是愚蠢的我误会了。
弟弟其实是个更胜于我的天才。
心中怀抱着远比我要深的绝望。
所以那一天。
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让误以为已经看透一切的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无能傻瓜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那一天。开始得一如往常的那一天。
我早上起床去上小学,听老师讲课,没跟任何人说话就过完一整天,接着放学回家一看——
父母部已经被杀了。
就在走过玄关后的客厅中。
父亲跟母亲的尸体,正被两只看不太出来到底是什么玩意的异形怪物啃食。
「……」
看到这样的景象,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我甚至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不可能,照理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简直就像从电影或漫画里跳出来的异形怪物,就待在自己家里。
几乎是成人三倍大的身体,红色的眼睛与两支角,黝黑的皮肤,一条像蜥蜴的尾巴,还有背上那对像蝙蝠翅膀的物体,模样显然就是「那种东西」。
——恶魔。
外观就跟骗小孩的无聊童话故事中会出现的恶魔一模一样。
这些恶魔在啃食父母的身体。
这些怪物正在啃食我的父母。
而我弟弟站在这两只恶魔中间。
「……日、日向。」
我吓傻了,惊慌地叫了弟弟的名字。
他转过身来。我的弟弟从头发、眼睛到长相,都几乎跟我一模一样,脸上却露出了跟我一点都不像的理智笑容,转过身来看着我说:
「嗨,哥哥,你回来得还真早。」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问他。
我完全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母的尸体正遭到啃食,还是被根本不应该存在,有着恶魔般外表的怪物啃食。没有血迹四溅,简直就像被啃食掉的是存在本身。只见恶魔每咀嚼一口,身影就变得更加稀薄。
好诡异,眼前的景像时在太诡异了。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日向开心地回答说:
「……哥哥你不会懂的。」
我的确不懂。这种事情哪有人会懂?
「……哥哥你看得见这个吗?」
日向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指向空中。
「……」
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说真的,你到底做了……」
我正要开口,日向的脸上露出了落寞又难过,同时带有几分——
鄙视我的表情。
看到这个表情,我的话停了下来。
看到这个表情,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立刻懂了。
啊啊,原来这小子看得到我看不见的东西,他看的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我还以为我们有着同样的能力,同样的孤独,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日向身上背负着更巨大的黑暗。
日向看了我一眼,露出了难过又寂寞,却又有点看不超人似的笑容:
「……既然哥哥看不见……我也没事要找哥哥了。」
插图615
他说。
朝啃食双亲的恶魔脚上一碰。不知不觉间,双亲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他们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一切都被吃掉。整个存在完全都被吃掉了。
恶魔抱起日向,放到自己背上。
「那我差不多要走了。我拿双亲当祭品,订了九年的〈契约〉,应该还可以去到挺远的地方。」
恶魔张开翅膀,就要飞走。我不知道他们是要如何从这个有天花板又狭窄的客厅里起飞,又要飞到哪里?他们到底打算飞去哪里。
我开口:
「等……」
弟弟再度打断我的话:
「我不等。过了九年我就会再回来,因为下一次订〈契约〉还得用到祭品。所以,我会让哥哥再活九年,九年后,我就要拿哥哥去喂恶魔啰……」
他说到这里,恶魔拍动翅膀。弟弟跟恶魔的身体微微浮起,眼看就要消失。
就在即将消失之际,日向说了:
「哥哥你这九年可要尽量活得开心点。」
接着很干脆地。
「……」
日向就这么消失了。
恶魔也跟着消失了。
父母也不在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
「……」
我失去了一切,一个人呆站在客厅正中央,一动也不动。
我已经什么都不清楚了。
发生这一切的当下,我什么都做不了。
恶魔吃了父母。
弟弟消失无踪。
我完全束手无策,就只是站在原地。
我感到极深的绝望,强烈的心痛。亏我还以为自己是天才,但是弟弟所说的话我却连一半都听懂不到。
弟弟提到〈祭品〉。
这祭品是用来献给谁的?献给那两只恶魔?逦是献给其它存在?
弟弟提到〈契约〉。
这又是跟谁订的契约?跟那两只恶魔?还是跟其它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摸不着头绪。
「……」
不过,我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性命只剩下九年了。
我现在七岁。只能活到九年后的十六岁。
弟弟说,到时候会带恶魔来杀我,所以我只能活到十六岁。
想到这里……
「……」
我看向放在客厅角落电视机上的便宜电子钟。
上头的时刻是五点二十七分三十秒、三十一秒、三十二秒……
时间分分秒秒地动着。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些数字却不为所动,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
我生命中剩下的时间正在不断地减少。
我看着在昏暗室内发出微弱光芒的电子钟。
「……呜啊……」
我开始发抖。
一下子发生太多诡异的事情,麻痹的恐惧现在才一口气爆发出来。
「……呜呜呜……」
我想要哭,但却流不出眼泪。我想要大喊,却喊不出声音。就只是发抖,为了恐惧与绝望而发抖。
一瞬间我失去了太多的事物,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让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但是电子钟的数字却仍然在勤。
剩下的生命不断减少。
不管我在哭,在发呆、在发抖,还是停下脚步。
剩下的生命都在不断地,不断地减少。
我喃喃地说:
「……怎、怎么办?」
细微的说话声回荡在昏暗的屠间里。
「……我不想死啊。」
颤抖的说话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我到底……」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独自在已经空无一物的家里自言自语。
没有得到回答。没有人回答我。
父母已经死了,而我以为唯一跟自己相互知心的弟弟也已经消失。
「……」
我独自发抖。
面对死亡的恐惧而发抖。
害怕将来有一天会为了要我的命而出现的怪物。
然后——
在我因害怕死亡而颤抖不已的时候,九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约定的日子终于来了。
◆◆◆◆
深夜。
「……」
红月光突然醒了过来。
他现在所待的地方,就是九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房子。
月光在收养他的叔父家里度过了到十六岁为止的这九年,并趁四月确定考上那间「宫阪高中」的机会,回到了那栋过去跟双亲以及弟弟日向一起住过的房子。
在这栋一个人住起来显得过大的房子里,他的房间位于二楼,之前他是跟弟弟合用,但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三坪左右的房间里,摆着床、小孩子用的书桌跟书架。过世的母亲所挑的蓝色窗帘昼着许多自行车图案,显得有些孩子气,再来就是已经不会亮的电灯。
如果今后要在这里生活,得买新的书桌。灯也是一样,客厅的部分已经换过,但是自己房间的灯则还保留着。干脆明天就来换吧。
如果有明天。
「……」
如果还有明天。
月光转着这样的念头,目光直视天花板,让思绪飘向从那件事发生至今的九年时间。
这九年来。
回顾这九年的时光,他一直受到恐惧的驱策。
一直为了性命所剩无几而发抖。一直为了即将到来的绝对死亡而发抖,但是月光仍然拚命地活着。他比任何人都更努力累积知识,想要以比任何人都坚强的步调往前迈进。
但是恐惧仍然没有消失。
这九年来尽是活在恐惧发抖的日子里,从来没有一天能够打从心底欢笑。
那是一种深不可涮的孤独。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生命中的每一天都被痛苦填满。
夜里无数次惊醒过来。
梦见被恶魔生吞活剥,无数次惊醒过来。
梦见弟弟在笑,无数次惊醒过来。
「……」
那是不折不扣的地狱。没有尽头的地狱。一种几乎令他觉得还不如干脆在弟弟来到之前就自我了断算了的地狱。
今天他也一样醒了过来。
梦见被恶魔杀死,心情恶劣地醒了过来。
突然之间——
在自从发生那起事件的那一天之后,这间不会有人在的房间里——
传出了咚的一声。
「……」
只是这么一声,月光已经猜到此时此地正要发生什么事情。
与其说是猜涮,不如说他一直再等这一天的到来。
等着自己被杀的日子到来。
等着恶魔来杀他的日子到来。
所以他才会选择自己一个人住。为了不再给叔父添麻烦,他不殿叔父的阻止,独自来到这栋房子里。
而今晓正是从那天算起,刚好过了九年的夜晚。从父母跟弟弟消失,从他失去一切以来,满九周年的夜晚。
月光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张开。他坐起身,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房间的窗户,蓝色的窗帘正缓缓拉开。
窗外出现了他一直害怕的怪物身影。
一个令人绝望的身影。
恶魔终于来杀月光了。
窗帘拉了开来,窗户也打开了。一个怪物蹲在窗外阳台的栏杆上。
「……」
这个怪物的外表是个娇小的女生。
长相还相当可爱。
不过,一眼就看得出她不是人类。她有着一对沉稳的金色眼睛,而往四面八方散乱的头发也是金色的。漩涡般不停发出火花的闪电裹住她娇小,没有穿衣服的身体。
闪电少女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接着说:
「……你就是月光吗?」
他点了点头。
「那你就是日向派来的恶魔吗?」
「没错。」
「你是来杀我的?」
「不是,我是来吃你的,因为日向把你当成〈契约〉献给我,所以你的小命已经是我了。」
闪电少女挺起小小的胸膛,说得十分开心。
——因为日向把你当成〈祭品〉献给我。
她是这么说的。她果然是弟弟派来的。
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我第一个〈祭品〉,我要吃了你,让我的雷电变得更强大。」
说着,为了想让自己娇小的身体看起来高大一些而站立起来。只是这么一个起身动作,雷电往周遭发散,造成房间窗户破碎,窗帘烧焦。
她使出了显然并非人类所能驾驭的超常能力。
她使出了显然并非人类所能驾驭的超常能力。
月光茫然地看着她,喃喃说了声:
「……好厉害。」
闪电少女开心地一笑。
「厉害吧!」
挺起胸膛,散发更多闪电。
月光老实点点头说:
「很厉害。」
「你认命了吗?」
「认命?是认命吗……应该说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准备送死了。」
月光喃喃低语。
「……」
他心想。
这一天终于来了。
九年来一直害怕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他就要死在这里,被当成日向订契约用的〈祭品〉。
他一直害怕这一天。怕得连自己都烦了。
打从事件发生的那一晚以来,他从来没有一次由衷笑过,抱着一种彷佛在黑暗地狱底层痛苦挣扎似的心情活到今天。
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
今天就要结束了。
这个地狱的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
因为恶魔来杀自己了。
因为恶魔来结束自己的性命了。
没完没了的痛苦在今天就要结束了。
他表情一变。
「……」
九年来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接着悄悄伸手摸进往床边的缝隙。从里头拔出了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剑,剑上有着锐利的剑尖。
那是一把又细又长的划。
漆黑的刀身上没有刀刃,只为了突刺而打造。剑柄上有着形状简单的月形护手。
这把武器就像是击剑比赛中所用的刺击剑(EspeeRapiere)。
但不是锐剑(Espee)。
也不是西洋剑(Rapier)。
不,真要说起来。
「……」
真要说起来,这把剑根本不是打造来对付人类的武器。
月光以右手握住这把剑。
十分用力地握住。
开心地说:
「啊啊,终于……总算来了,这一天总算来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说着站起身来。
拿着剑摆出架势。
闪电少女笑了笑说:
「哈哈,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干嘛?你以为这种东西对我会管用……」
月光没等到她说完话。
他跨出右脚。
强而有力的一大步。
闪电少女一惊,想要躲开攻击,但是月光不让她称心如意。他不会让她躲开,他长年来等待的就是这一天。一直重复着担心受怕的日子,他已经厌烦了,开始生起气来。搞什么呀,开什么玩笑,日向那小子,作弟弟的还敢这么嚣张,好,看我怎么狠狠教训你,要是恶魔来了,我就杀掉那只恶魔,于是一直,一直在积累实力。
「……」
他很快就决定要用什么武器来达成目的。
他发下誓言,要得到一把轻盈锐利,能够应付任何状况的武器。得到一把连怪物,不,是连神都能杀死的武器。
同时也不忘磨练驾驭这把武器的技术。
上了国中之后,他的实力已经让他在国中生组击剑比赛里找不到对手。
但是这样还不够,差的远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要对付的并不是人类,而是超乎想象的异次元异形怪物。
但是这个问题也已经……
「哈哈,人类真笨,像你这种家伙,三两下就会被我的闪电烧焦了!」
闪电少女说着一挥手,裹在她身上的部分闪电就分了开来,眼看就要扑向月光。
但——
「凶剑(SpellError)破邪。」
月光叫出剑的名称,以剑拨开闪电。闪电就被黑色刀身扫开,三两下消失无踪。
闪电少女的表情变了。
「咦咦!」
她惊愕地望向月光。
月光没有停手。他缩手撤剑,随即朝闪电少女的胸口刺去。
「等、等一下!这样太狡猾了啦!等一下!叫你等一……」
月光没有等。
「小角色给我闭嘴。」
一举将凶剑刺进少女小小的胸膛。
这一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闪电少女尖叫出声。
月光仍不停手,挺剑越刺越深,推倒闪电少女的身体,让剑尖一路穿进地板。
少女的表情因恐惧而扭曲。
月光看着她的脸笑道:
「你说谁要吃谁啊?」
少女瞪着他:
「你、你这个人类……去吧,闪电,」
说着就要挥手放出闪电,却什么也没发生,不但发不出闪电,一开始就裹在她身边的漩涡雷电,现在也已经消失无踪。
少女见状惊呼:
「为、为什么!为什么力量使不出来!」
眼角下垂的温和双眼蓄满恐惧与泪水,问道: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月光没有回答。
他的剑还钉在闪电少女身上。他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
他抬起头来,从阳台往外看出去。
这天晚上晴空万里,月亮跟星星都看得非常清楚。就只是这样,除了鸦雀无声的住宅区与月光之外,什么都不存在。
没有其它恶魔存在。
也没看到日向的身影。
看样子来杀月光的,就只有这个闪电少女。日光语带不耐地说:
「……搞什么?我练得太强了吗,」
之前那么担心受怕,多年来一直活在头脑比自己还好的天才弟弟阴影之下。
「……哈哈,看样子我已经进步到超出日向的预测了啊。」
月光说道,心中咸到些许的满足,再次往下看一眼被自己推倒在地的闪电少女。
不,她已经不是闪电少女了。她的力量已经完全被凶剑封住,彻底失去驾驭闪电的能力。裹在身上的闪电已经消失,头发跟眼睛的颜色变成黑色,全身上下不再有任何一处引人注目的地方。
如今在他下面的已经不是闪电少女,只是个平凡、个子小,长相有点可爱的普通裸体少女。
「等等,雷电不见了,我这不是全都露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现在才叫也太迟了。
她连忙伸手遮住平坦的胸部,满脸通红地瞪着月光:
「你、你好色!色狼!变态!」
她的叫骂月光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想问的只有一件事:
「……喂,小鬼,我有话要问你。」
「我才不是小鬼啦啊啊啊啊啊啊!」
「少废话,回答我。」
「人家就不是小鬼嘛!人家都十四岁了!恶魔到了十四岁就算成年……」
「你很吵,」
说着月光用力将剑往下一推。
她立刻表情扭曲: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那当然,我就是要弄痛你,不过我还可以让痛楚增加到现在的两千四百倍。要是你不赶快回答我,我可是要让你的痛继续加倍啊?」
「呜!?」
听到他这么说,她吓得一脸快要哭的表情看着月光说:
「你是恶魔!」
「恶魔明明是你。」
「那就是霸凌鬼!」
「不对,我是天才。」
「咦?」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你在日向差遣的恶魔里,算是比较强的还是比较弱的?」
她的回答将会决定月光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这丫头算是弱的,那就得做好更多准备来因应殷魔下一次的攻击。如果说这个丫头,这个小鬼,这种程度的实力就已经算是强的,那就什么都不用再做了。
只要笑着等弟弟出现,然后对他说一句话就可以了。说出这九年来一直想说的那句话:
「……日向,到头来最后还是我技高一筹吧?哈哈哈!」
一想到这里,月光脸上几乎快露出笑容。
但是他最终还是收敛起笑容。还不到可以笑的时候,现在还有事要做。
他用剑顶向少女胸口,继续问:
「好了,回答我,你算是强,还是弱?」
「妈,妈妈说我是个跌倒都不会哭的超强……」
「没人问你这个好不好啊啊啊!」
「好痛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给我乖乖用相对强弱回答,听清楚了吗?我要问的是,你跟日向养的恶魔比起来,算是比较强,还是比较弱?」
「……」
少女瞬间变得吞吞吐吐。
月光立刻说道:
「搞什么,到头来你根本就只是个小角色啊。」
「才、才不是!我只有被日向用魔方阵叫出来一次,所以对他不清楚,只是这样而已!」
「喔,这么说,你对日向几乎一无所知了?」
「嗯。」
「那我换个问法。你在恶魔当中算是强的,还是只是个小角色?」
月光问出口之后才发觉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问。这种家伙不可能会强到哪里去。如果恶魔只有这点本事,那么就连三岁小孩多半也敢半夜一个人去上厕所。
结束了。话已经问完了。再来就是杀了这丫头,为下一次攻击做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少女开口了。尽管胸口插着剑,力量完全被封住,仍然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客说道:
「我可是很强的,月光。」
月光看了看她的脸,注视着她那对已经失去力量而变黑的眼睛。
「哦?这点本事就算强?」
「那、那只是因为……因为我还没跟任何人定契约,在这个世界里发挥不出力量。」
「哦?你是说只要订了契约,就会比现在强?」
少女再度露出笑容,以充满自信的表情回答:
「至少不会输给你这种家伙!毕竟现今身上留着雷神安度之血的,就只有我一个!」
因陀罗罗安度——月光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因陀罗是外地宗教中掌管雷的魔王,但安度又是怎么回事?话说回来,她讲的和他想的是同一个因陀罗吗?算了,管他是不是——
「……你在跟我斗智吗?」
这一瞬间。
「……呜。」
闪电少女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月光继续说下去:
「你为了不被我杀掉,刻意装作是很强的恶魔,让我以为你派得上用场……」
「我、我说我很强是真的!」
「这是骗人吧。」
「是真的!安度的米蕾在那边可是很有名的!」
她说。
安度的米蕾。
看来米蕾就是她的名字。
月光朝米蕾惹人怜爱的脸孔看了一眼。
说道:
「你不想死?」
她连连点头。
「为了不死,你愿意当我的奴隶?」
「奴,奴隶!为什么我要当什么鬼奴隶!你以为我是谁……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废话,回答我。等你跟我订了契约,是不是就打得蠃日向派来的恶魔?」
听到这个问题,米蕾忿忿地注视插在自己胸口的剑,回答道:
「等、等订好契约,谁也打不赢我。你也不例外。」
她抬起视线,以怨慰的眼神怒视着月光。
他露出笑容说:
「原来如此。也好,我就留你活口,并且跟你订契约。」
「真、真的!」
「是真的。」
「那、那你会献上〈祭品〉给我?」
「嗯,我会。」
说着月光就想起了这九年来查到的恶魔契约相关情报。
〈舆恶魔订契约〉
据说这种契约是透过人类将自己最珍惜的事物献给恶魔当作〈祭品〉而成立。
这样一来,吃了〈祭品〉的恶魔就可以获得力量,可以替契约对象在这个世界发挥力量。
由于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自己以外更为珍惜的宝贵事物,因此都是将自己的灵魂献给恶魔,藉此成立契约。
所以日向的情形是特例。
比起自己,日向更珍惜父母——
也更珍惜我。
「……」
他非常看重我。
实在太讽刺了。
这点在九年之后依然没有改变。
日向至今仍然爱着双胞胎哥哥月光,所以才选了月光作为恶魔的〈祭品〉。
所以恶魔才会到这里来。
所以米蕾才会到这里来。
这时米蕾说了:
「那就快点拿出你的〈祭品〉来!拿出你最珍惜的东西来跟我订契约!等订了契约,我就再也不会输给任何人了。」
尽管他查到的文献中,全都没有提到签订契约对恶魔的好处,但是从她高兴的模样看来,想必是大有好处。
「那我们就来订契约吧。」
「好啊,快点!那……你要献出什么给我?是自己的灵魂?还是心爱的家人?你最珍惜的是什么?」
月光思索起来。
最珍惜的事物。自己最珍惜的事物。这么说来还不少。他有很多不想放手的事物。
「好了,快说,说出你最珍惜的东西,说出来跟我订契约。」
米蕾一脸兴奋地说。
月光开口:
「我最珍惜的东西……」
「嗯。」
「最珍惜的东西……」
月光接着说:
「就是你……米蕾。」
她听了之后用力点头:
「我明懊此!那我就收下这个当〈祭品〉……等等,咦?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就是你。」
听到月光这句话,米蕾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羞红了脸。
「咦?啥?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月光你……喜、喜、喜欢我……」
月光立刻反驳:
「别自以为是了,蠢小鬼。」
「不准叫我蠢小鬼啦啊啊啊啊啊啊!等等,你到唐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跟我订契约吗?」
「我是要订契约没错。」
「那就快点说出你最珍惜的东西啊。」
「就说是你了。」
「就跟你说为什么是我啦啊啊啊啊!月光你不是要跟我订契约吗?怎么还拿我当〈祭品〉!莫名其妙!」
她怒吼,一脸没办法进入状况的表情。月光不加理会,淡淡地说:
「会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你太笨。你想想现在的状况,现在就快要被杀的是谁?是你吧?那应该求饶的人应该是你对吧?所以我要卖给你,把你这条我随时都杀得掉的小命卖给你。你要买下这条命,跟我订契约。」
米蕾在看一个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这、这种乱来的条件怎么有办法订契约—契约的规则可是很严格的!除非你献出真正珍惜的东西,不然根本订不了契约……」
但这时月光说了。
他以认真的表情注视着米蕾说了:
「我真的很珍惜你。」
米蕾露出既困扰又惊讶,同时带点害臊的表情。
「你、你、你怎么可以一脸认真地讲出这种话!我才不相信!我跟你才刚见面,怎么会变成你最珍惜的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却简单到了极点:
「那是因为你可能会变强,因为你说你有本事打退日向派来的恶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会非常珍惜你。如果你真的派得上用场,我就会珍惜你这个还算有点用的奴隶。」
听到这段充满爱意的话,米蕾大喊:
「开什么玩笑——!」
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她没有选择权。
月光低头看着她说:
「我倒是无所谓,要是你不想订契约,我就马上杀了你。好了,快点选吧,你想怎么要活着当我的奴隶,还是当场孤独地死去?」
要杀她简单得很,这把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打造出来的。
米蕾瞪着他。
「……」
发出低吼似的呜鸣,泫然欲泣地怒视着他:
「这、这么乱来的契约才不会成立呢。月光你不献出真正珍惜的东西来当〈祭品〉,契约就不会成立啦。要是契约不成立——吃下假〈祭品〉的恶魔可是会死的耶?」
月光很干脆地说:
「那你就去死啊。」
「呜呜~」
「反正都会死,就不必烦恼了吧?」
「呜呜呜~」
「不过至少我觉得契约这条路满值得一试。我很珍惜你,这份心意没有虚假。」
「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只要你能帮我杀了我弟弟——杀了日向,你对我来说就会是个比我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存在。」
月光说。
这句话也不是谎言。
这九年来,他生命中就只想着这件事。想着要对再次出现在眼前的弟弟报一箭之仇。
「好了,下决定吧。看你是要死,还是要跟我订契约,〈祭品〉就是你的性命。来,你要选哪一边?」
米蕾想了一下,沮丧地说:
「真是的,为什么第一个跟我订契约的对象会是这么麻烦的家伙……」
接着,表情一凛,抬头看着月光说:
「不过……也好,我答应你,我就用这个条件跟你订契约……」
「你下定决心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
「没错。」
「那也就只能这样啦:」
「说得也是。」
「你笨蛋!」
米蕾半哭半吼地大喊。
这些都不重要。月光往前伸出左手说:
「赶快订完契约。」
「呜呜呜……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跩?人家可是很厉害的恶魔耶……」
说着她也伸出手来,握住了月光的手。她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
「我、我搞不好……我搞不好会死在这里对吧?」
「……」
「要是我对月光来说不够重要,我也许三两下就会死了?」
「……」
「不会吧~太离泼此,这种条件太夸张了啦。呜呜呜呜呜,我好怕。」
「别说了,快点。」
「呜呜呜呜呜呜。」
「不然我可要杀了你哦?」
月光灌注力道在剑上。
「呜呜呜呜!等一下,好啦,我做就是了。那,你要说到做到喔’.你真的真的要很珍惜我喔?」
「嗯。」
「真的喔?」
「嗯,知道了,快点。」
「呜呜呜呜,这个人绝对没有珍惜我啦!」
她泫然欲泣地说着,用力握住了月光的手。
「我要订契约啰?」
「嗯。」
「呜呜~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啦……可是…我不想死,可是……呜呜呜呜呜,我、我要开始啦!」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全身就发出暗青色的光芒,沿着互握的手臂传到月光身上。
紧接着,这道光就像要在他身上搜索似的流遍全身,接着光又逐渐回到米蕾身上。从月光的怎手,傅到米蕾的右手,接着依序通过手臂、肩膀、脖子,最后移动到左胸,也就是心脏所在的部位,光就这样消失了。
然后——
「……」
米蕾睁开了眼睛,以颤抖的声音说:
「我、我没死?」
「看来是这样。契约订好了吗?」
「嗯、嗯。」
「看来你没死啊。」
「思,简直不像是真的……月、月光你真的很珍惜我。」
「是当成有用的奴隶来珍惜。」
「……」
米蕾沉默没有回答,莫名地羞红了脸,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之后撇开目光。
但月光的兴趣不在此,他有兴趣的就只有一个。
「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力量。你不是说订了契约之后,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啊!我都忘了!」
她的表情立刻转为得意:
「见识过我的力量可别吓一跳啊。」
「哼,但愿你有本事让我吓一跳。」
「你也只有现在可以看不起我啦啊啊啊啊啊啊!」
说着她就用双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剑,接着……
「唔唔唔唔唔唔唔,」
试图拔出剑。
裹在她全身的闪电再度活跃起来。雷光接连发出霹啪声,她的头发跟眼睛眼看就要变成金色。
照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刺进她胸口的这把凶剑,有着能够压抑住任何魔力的能力。
这把剑里蕴含的强大的力量足以封住任何恶魔,不,就连神的力量都可以封住——这是这把划的上一个主人说的,一个住在欧洲地处偏僻的安道尔侯国山上,酒精中毒又声誉不佳的神父。
这丫头却想拔出这把剑。
「唔!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她想强行拔出这把剑。
她的双手缠上了雷电,随着剑一寸寸拔起,力量似乎也慢慢恢复。只见她全身都不断聚集闪电,力量已经比她刚出现时还要强大。
看到这个景象。
「……」
月光忍不住露出笑容。
看样子这丫头说的话似乎也不是信口开河,他微笑。
有着因陀罗安度血统的大恶魔。
日向本想订约的新恶魔。
却被他抢了过来,收为奴隶。
他已经挫了日向的锐气。
「哈、哈哈。」
月光小小笑了出来。
米蕾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瞪着他:
「我、我告诉你,你也只有现在笑得出来了!等我拔出这把怪剑,到时候我两三下就可以杀掉你这种小角色!」
「嗯?.杀我?这不是会违反契约吗?」
「谁管那么多!」
「这样可就伤脑筋了。不听话的奴隶就得处罚。」
「你这个欺负人的坏小孩才该被处罚。」
米蕾猛力想拔出剑来。等剑被拔出来,或许真会如她所说,他两三下就会被烧成焦炭。
不过——
「你想得美。」
月光说,小声吟唱咒语:
「艾尔,艾尔艾尔特。」
一瞬间,凶剑现出真正的模样。漆黑的刀身染成血红色——
米蕾惊讶地说道:
「咦?你、你又想干嘛……」
月光置若罔闻,继续咏唱咒语。
不,应该说是继续咏唱诅咒。
「特利斯,艾尔米瑞。」
这个诅咒是透过亲吻来进行。被剑刺中,施加诅咒,接受亲吻的人,将会失去一切。
「……」
月光抓住米蕾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接着顺势将嘴唇往她的手背上一印——
「……等!咦咦?干嘛突然亲我?这、这边太早……」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嘴唇碰上手背的瞬间,诅咒立即启动,血红色剑刃上的血红逐渐注入米蕾的胸口。
剎那间。
「嘎啊!」
她难受地呻吟出声。
回到她身上的闪电迅速消失,头发跟眼睛也再次失去色彩,逐渐变回黑色。原本慢慢拔起的剑也在她失去力量的同时,再次澡深插入胸口。
她全身无力地抬头望着月光:
「……怎、怎么回事?你又做了什么?」
月光回答:
「是诅咒。为了让吵闹的小鬼安静下来,我封住你七成的力量。如果你想再一次动用所有力量,就必须获得我的准许。除非我吻你解除诅咒,否则你的力量就不会恢复。」
米蕾这次真的动怒了?
「为、为、为、为什么要用亲的:」
「嗯?你在意的地方是这个?」
「喂喂喂,一定会在意的好不好!总是会有坏人用诅咒来控制恶魔,这就算了,为什么解咒的方法是亲吻!」
「我哪知道」
「你给我知道!」
「剑的能力刚好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啊啊啊啊啊啊!人家、人家,人家可是那个耶?人家才十四岁耶?从来就没有接、接过吻你知道吗?可是你却说要用亲的……说不亲我的力量就不会恢复……这样、这样实在太……」
看样子她一时不会住嘴了,月光叹了口气,不再听她这些无聊的抱怨。
「乖乖听人家说话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必理会她的吶喊。
他起身拔出剑。尽箐剑已经拔出,她的力量仍然没有恢复。因为诅咒生效了。月光看清楚她的头发跟眼睛都还是黑色,赤裸的身体上也没有闪电包覆,这才点点头说道:
「好。」
转过身去站直身体。
这时身后传来了怒骂声:
「好你个头啦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丢着我不管:恃强凌弱抢走我的力量,又丢下我不管!」
因为她实在太吵了,月光正要转回头,却又听到她说:
「不、不可以回头啦啊啊啊啊!色狼!变态!我、我现在没了闪电,全身都没遮掩耶!闭、闭上眼睛啦!」
「……」
月光烦不胜烦。
「那我到底要不要理你?」
「等、等一下啦。我马上、马上去穿衣服。」
「你有带衣服?」
「才没有!」
「那你要怎么办?」
「你别管那么多,闭上眼睛就对啦!要是你敢睁开眼睛,以后我都要叫你色狼田变态五郎!我是说真的!」
她嚷嚷了老半天,总算听到她进房间的声音。
日光再次闭上眼睛。
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跟这么啰嗉的恶缆订契约,这一步似乎是走错了。
插图634
房间里传来东翻西找的声音,接着是打开衣橱的声音。「搞什么鬼,里面什么衣服都没有嘛!」她在里头大声抱怨,跟着传出打开旅行箱的声音,那是月光回到这栋房子住时带来的旅行箱。乒乒乓乓地吵了一阵之后,又是一阵怒叫:「哇,搞什么,每一件都这么大:」
终于——
「好、好了啦。」
她这么说。
月光睁板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站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
一头黑色长发用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弹性发圈绑成马尾,月光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脸上有一股莫名的羞红,眼角下垂、倔强的水润眼睛里写满了她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好不好看?可不可爱?
她的模样怎么看都只像个普通女生。
而且还是个相当正点的女生。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恶魔。
看起来一点都不强悍。
看着她,月光有了个想法。
这是他由衷的想法。
他就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唔,我实在受不了你这么烦,我们还是解除契约……」
剎那间。
「你明明就比我烦一千倍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蕾嘶声吶喊。
以上——
这就是红月光跟安度的米蕾,更正,是跟安藤美雷认识的经过。
之后他们兰始住在一个屋檐下,一样就读宫阪高中,到昨天已经过了两个月。
月光看着前方。
看着一如往常的学生会办公室。
看蓍放学后,校门都已经关上之后的学生会辨公室。
这间学校让才刚满十六岁的月光当上学生会长。
还若无其事地接受十四岁,国籍不详,不是人类的美雷入学,月光看着这间疯狂学校的学生会办公室。
穿着水手服的美雷就在这闲学生会办公室里大吼大叫。她双手压住墙壁,拚了命似地大喊:
「唔哦哦哦哦我顶不住了啦!我绝对顶不住啦,月光!力量被封印住的我是顶不住的啦:快点、快点亲我,解放我的力量啦:」
月光看向美雷被死命压住的墙壁。
剎那间,墙壁碰一声就要产生扭曲。像要扭曲次元本身一般地扭曲起来。
美雷拚命吼着:
「呜啊。」
「臭小子!」她大叫,继续压住墙壁。
显然有某种异常的事物,想要从墙壁的另一头来到这一头。月光看出了这间学生会办公室里正要发生不寻常的事情。
但是——
「就算不解开封印,你应该也顶得住吧’,还是说你自称大恶魔,其实全是在吹牛?」
他显然不为所动。
说起来,在这里,在这问学生会办公室里,这样的情形根本是家常便饭。
扭曲墙壁的次元裂缝。
许多通往其它世界的奇妙洞穴。
这里就是一个为了管理这些洞穴而设立的机构,按说只有十八岁以下的小孩可以在这种裂缝中往来。
所以才会设立这间学校。
这是一间军方为了避开各国耳目,并让这些小孩管理次元裂缝而设立的学校。
一间召集具备异常能力的小孩而设立的异常学校。
当然几乎所有学生都不知道这件事。不,就连教职贝也不知道这个事实。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在学校大楼地下的机构内工作的军方人员,以及负责管理次元裂缝的学生会成员。
而月光就是把前任学生会长打得半死,将无能的学生会委员全数开除,轻而易举地坐上了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宝座。在这问学校里,学生会长拥有莫大的权力,有着遗超过任何学生,甚至任何一位教师的压倒性权力。
遭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从次元裂缝的另一头,也就是另一个世界中寻找到的力量,工具或是生物,很有可能让国力大大地跃升。
而学生会长的职责就是管理这一切。
所以每个人都梦想能够当上学生会长。只要是知道内幕而来到这间学校的人,都会梦想能够当上学生会长。
无论是地位或名声,想要的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
然而——
「……」
对月光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像是次元另一头的情势有什么变化,军方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次元裂缝,或是当上学生会长可以得到多少权力,这些对月光来说都不重要。
他要的就只有力量。只要能够得到足够的力量,足以杀死有朝一日将会出现的日向,剩下的都不重要。这个地方似乎可以让他得到这样的力量,所以他就来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时,美雷压住的墙壁另一头传出了一阵咆哮——
〈哇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啊啊〉
随着刺耳的咆哮声,一只异形怪物眼看就要钻到这一头来。一只跟恶魔不一样的异形怪物。
美雷大喊: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行了啦!我真的不行了月光!救、救救我。」
月光说,靠近美雷。
「真是的,小角色就是这么没用,才会让人伤脑经。」
美雷反驳回去:
「人、人家才不是……小角色。」
她嘴上这么说,但是模样看起来已经十分难受。眼看她就要在这场角力中,输给来自墙壁另一头的某种怪物。
月光先轻轻叹了口气,才走向她的身后。像吸血鬼似的,将嘴唇凑到她的颈子上。
「那就让牠见识兄识你的实力。让另一头的怪物知道你其实是个比牠更凶恶的怪物。」
说着轻轻一碰。
月光的嘴唇碰触美雷的脖子。
紧接着。
「……诅咒,解开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力量迸射而出。
头发转变为金色,发圈一弹而开,立刻呈闪电状飘散。
锐利的金色眼睛充满自信:
「月光你给我好好看着!看我怎么去秒杀这只怪物,让牠知道我其实超强……」
她话还没说完,月光已经转过身去,准备坐回座位上。
「给我转过来啦啊啊啊啊啊!」
全身闪着闪电光芒,穿着水手服的可爱恶魔大声吶喊。
他没看。他不必看。
「少废话了,赶快解决掉这家伙,不要超过一分钟。结束以后我们就要到这个次元裂缝的另一头去,去抓放这只怪物过来的笨蛋——赛托希梅亚。」
「怎么这样啦!话不是这么说,月光你只要看到我帅气解决这只怪物的模样……」
她才说到这里——
「哇,等等,你这家伙,竟敢趁我讲话讲到一半的时候攻击……哇,这家伙的口水根本就是酸液啊啊啊啊。」
战斗就这么开始了。
月光只回头瞄了一眼。从墙上跳出来的怪物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没有实体。美雷时而灵活控制闪电状的金色头发穿刺过怪物的身体,时而用包覆着闪电的拳头猛击,打得十分火热。月光点点头:
「唔。」
捿着就坐到椅子上。先啜了口红茶,准备继续看他先前看到一半的书,却又朝摆在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
是那份封面上写着——
〈上古魔法师〉赛托希梅亚
〈牺者〉铁大兔
及红月光相关事项。
——的文件。
他看了一眼。
想起文件上的内容。
上面写的是好几个势力的相关情报。就是这几个势力,才会写出这种麻烦透顶、迂回、坏事不断的差劲剧本。
月光想起情报的内容。他在脑海中摊开这些文件,文件中写了这样的事情。
关于创造出最可怕的魔法〈幸福〉的〈上古魔法师〉巴尔思库拉,及其情人赛托希梅亚。
关于因为赛托希梅亚以及数名〈上古魔法师〉的背叛,造成巴尔思库拉遭到封印的经过。
关于与巴尔思库拉一同犯下多起魔术犯罪的赛托希梅亚以及其它数名〈上古魔法师〉,沦为被全球〈教会〉追缉的通缉犯的过程。
关于几乎所有〈上古魔法师〉都完全销声匿迹,让〈教会〉找不到他们,而其中关键人物的赛托希梅亚则由我军在九年前偶然成功发现的事实。
关于赛托希梅亚被魔神信奉者逮住,被拿去做实验,最后仍然勉力在濒死状态下逃出,最后我军成功将之捕缚的过程。
附带一提,当时赛托希梅亚发疯似地哭喊着大兔之颊莫名其妙的话。
之后我军再度尝试进行几项实验,遗憾的是,可以确定她身上已经不剩下任何力量。
无法确定是被魔种信奉者抢走,或是藏到其它地方,总之,这些实验证明她几乎已经完全失去,属于最凶恶魔族之一的〈上古魔法师〉的能力。考虑到她可能藏匿起力量,我军反复拷问,要她吐露藏匿力量的地方,她就是不松口。
她只是一直哭着想见大兔。
她只是一具一直哭着说想见大兔的破烂人偶,
她是真的失去了力量。
上级决定结束拷问。
没多久,我军查出她口中的大兔,指的就是一名叫做铁大兔的少年,查出了这个名字是属于一个住在我军管辖范围下的少年。但是这名少年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能力,只是个擅长空手道的普通小孩,无须继续深入调查。监视行动依旧继续,但是赛托希梅亚及铁大兔已经不再是我军重要的研究对象。
军方开始评估变卖赛托希梅亚的可行性。
最俊决定将赛托希梅亚转卖给她跟曾经的主人巴尔思库拉长年来忌惮不已的〈教会〉〈义大利那帮杂碎〉。
她以高额转卖出去,被软禁在次元的另一头。
据说〈教会〉所准备的牢笼位于次元另一头,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线。被关进去的人都会发疯,无一例外。
没有任何力量,沦为一具破烂人偶的魔物,不会有能力逃出这个异次元的牢笼。
这个案件已经结束。
九年的岁月过去了。
其闻没有发生任何事。
但是就在数小时之前。
次元的另一头却突然起了异状。
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的赛托希梅亚突然试图逃脱。
她轻而易举地越过好几个次元,〈教会〉失去她的行踪,要求我军提供协助。
同时。
就在赛托希梅亚身上显现出力量的同时。
有人试图入侵本应囚禁她的世界。
要求捉住这名入侵者的委托,也送到了我军手上。
根据〈教会〉提供的情报,入侵者可能是企围捉住赛托希梅亚,解除巴尔思库拉封印的魔神信奉者。
而这个企图让怪物复活的疯狂魔神信奉者之一。
这个意图绑走赛托希梅亚的疯狂魔神信奉者之一,不就是贵单位养的宫阪高中学生会长——红月光吗?
〈教会〉是这么说的。
「……」
以上就是这份文件上所写的概略内容。
月光啪啪啪地翻动文件。
翻阗写在这份文件最后的文章。
上面这样写着——
意图绑走赛托希梅亚的疯狂魔神信奉者之一,不就是贵单位养的宫阪高中学生会长——红月光吗?〈教会〉有了这样的通知,我军立刻决定解除红月光的会长职位并予以惩处。
看了这些叙述。
红月光看了这些叙述。
「哈!」
彷佛觉得愚不可及似的笑了一声。
就在同时。
傅出了咚的一声。
他转头,看向学生会办公室入口门上所设的小窗子。
数十名军方部队以枪柄猛击小窗,企图强行闲入学生会办公室。
男人们手拿着枪、身着军服。其中一人开口说了:
「红月光!你已经被包围了!只要你乖乖投降,我们不会要你的命。赶快开门出来投降:」
「……」
月光冷笑。
看到军方企图强行突破的愚蠢行径,他笑着说:
「这扇门不是像你们这样靠蛮力就打得开的,门上已经用法术封印过,除非叫专门的解咒师来,不然是打不开这扇门的。」
外头的男子则回答说:
「我们早就已经叫来解咒师了,打开这扇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你还珍惜自己的命,就在我们开门之前投降……」
月光不再去听这个人的无聊言语。
再次看了书桌上的文件一眼。
看着最后的部分。
看着写在最后一页的部分。
意图绑走赛托希梅亚的疯狂魔神侰奉者之一,不就是贵单位养的宫阪高中学生会长——红月光吗?
「……」
身为宫阪高中学生的月光,是在当上学生会长,被军方派与监视〈牺耆〉铁大兔的任务之后,才知道巴尔思库拉的存在。
也就是说,月光根本没想过要让这种陌生的怪物复活。
但是军方跟〈教会〉却误以为是月光想让巴尔思库拉复活。
月光明明毫不知情,军方跟〈教会〉却误以为是月光想让巴尔思库拉复活。
这是为什么呢?
军方为什么会误以为是月光想让巴尔思库拉复活呢?
「……是日向吧。」
他脸上浮出一抹微笑。
那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日向想让这个叫做巴尔思库拉的家伙复活吗?」
他露出笑容。
这下子可有趣了。太有趣了。
传说中的怪物。
能让军方这么慌乱,最可怕的怪物。
能让〈教会〉如此惊惧的凶恶怪物。
耶就是日向拚命想要得到的力量。
那么——
那么我就——
「……要是我先拿到手,会怎么样呢?」
他有点欣喜地说,随即站起身。
「美雷,你还没好吗?」
这一问,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漂亮对战怪物的美雷大喊:
「好,干掉牠啦啊啊啊啊!」
月光对她的欢呼充耳不闻,再次检查文件上几个必须看清楚的重点。
「咦?等等,月光,我说我干掉牠了耶?」
「……」
「我干掉怪物了耶?」
「……」
「喂!我三两下就帅气地干掉怪物……」
「……」
「你为什么装作没听到啊啊啊啊!亏人家这么拚命,你不要当作没看到啊啊啊!」
「……」
「喂!月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美雷大声嚷嚷。
他无视于她好一阵子,将文件中重要的部分全部看完,这才抬起头来说道:
「结束了吗?」
「早就结束啦!」
「还真慢。」
「慢的是月光你好不好!」
「不要找借口。」
一瞬间,美雷一脸哑口无言的表情大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等等,呜咦咦咦咦咦咦!怎么这样!你这家伙是怎样:我、我满肚子怒火该怎么发泄才好!」
无关紧要。
月光望向室内的钟,时间是晚上八点五十二分。到明天早上校门再度开放之前,还有一整晚的时间。相信军方的部队也会想在明天上学时间开始之前解决一切,以免被其它学生或校方人士发现。
「……很够了。」
月光喃喃低语。
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有自信能够解决这一切棘手问题。
他看了一眼。
朝美雷先前压住的次元裂缝看了一眼。
如今墙上所开出的次元裂缝,正连接一个跟这里不同的世界。
当月光接获监视铁大兔的命令时,他已经查出囚禁赛托希梅亚的异界所在,首先就先连向那个地方。
接着猜想如果自己是赛托希梅亚会往那个地方逃走,将次元裂缝继续连往那个地方。
继续连向更远的世界。
扭曲空间,扭曲次元,将门连向不可能的世界。
「……」
能到这件事,就是这间学校,不,应该说是建了这闻宫阪高中的地方——这个过去称为〈圣地〉的地方——所具备的特异性。
只要是十八岁以下拥有〈能力〉的小孩,就可以任意连接次元夹缝,随心所欲地移动。
从这里连往的异世界,型态与大小都非常多样化。
有的地方像〈教会〉造来囚禁赛托希梅亚的所在那样,只有一座监狱大。
也有的世界比这边的世界——也就是比整个地球还要大,却又只有一大片平原,里头只住着一条龙。
也有的世界只有三个城市,各自住着型态完全不同的猛兽,随时都处于战争状态。
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世界散布在各个次元。
从这间学校可以任意选择要连往其中任何一个世界。
从这间学校可以前往其中任何一个世界。
这种能力实在太特殊,太有吸引力,让军方不由得在此盖了一间学校,希望躲过其它国家的耳目。
擅自乱接次元的过程中,有可能连到一些不可思议的怪地方,被里头所住的强大怪物攻击。
也有可能会连上在某些绝对不能见光的协定中定为封锁地带的地方,受到处罚,或是瞬间受到诅咒而死亡。
另外,因为这个地方是个能够连往任何一个世界的不稳定之地,也可能会有从来没人看过的强大怪物从次元的另一端侵入,让学校的所有学生都在当天死亡——
「……」
不,不只是可能,十八年前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件。当时无能的学生会长控制不住裂缝,让异世界的居民侵略这个世界。
尽管如此,就算必须承受这样的风险,这里的特异性仍然有相对的高报酬。那就是——
「……」
月光朝拚命想要解开门上封印的部队成员看了一眼。看着这个国家养出来的一群无能成年人,想要阻止他的难堪模样。
月光露出了笑容:
「凭你们是控制不了这种力量的。」
说着,再度望向美雷先前压住的次元裂缝。
月光兜前就尝试过将这个次元裂缝接往赛托希梅亚可能所在的空间。
「看样子是中奖了。」
他说。
因为〈路径〉才刚接上,就受到攻击。这是赛托希梅亚为了不让这边的人过去,才释放怪物来攻击。
不过——
「赛托希梅亚,我不会让你跑了。」
说着他就抓住立在书桌旁的剑,站起身来,朝次元裂缝的方向走去。
对站在裂缝旁的美雷说道:
「……好,那我们就到次元的另一头去吧。」
「我不要。」
「小角色没有权利反对。」
「呜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我、我真的有够讨厌你……」
月光却不理会她,抓住美雷的头。
美雷面露出诧异;
「咦?咦?等一下你做什……」
月光不予理会,抓着美雷的头就往次元裂缝硬塞过去。
「等等,为什么是我要先过去……」
「少啰唆。」
「呀啊啊啊啊啊啊!」
确定美雷的身影消失到次元的另一头。
「怎么样?安全吗?」
他开口问道。
满脸怒容的美雷就从次元裂缝轻巧地探出头来:
「我、我、我杀掉你!」
「唔,看样子很安全。那我们走吧。」
他说,一口气踩进次元裂缝的另一头。
接着他们两人就消失了。
消失到另一头。
消失到故事的另一头。
那里到底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呢?
锵——室内的钟声响起。
指针指向九点,整间学校都回荡着钟声。
平常晚问都不会响超的钟声,回荡在整间学校之中。
而构成故事的另一个命运,现在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