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小时前。
铁大兔被卡车撞到的几分钟前。
整个世界都受到痛苦与绝望支配。
那是一个空无一物的世界。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是个完全空洞的世界。
赛托希梅亚就被囚禁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
「……」
她的身体十分娇小。就跟九年前被关进这里时同样幼小。
哪阳处于这个没有光的世界之中,这名少女仍然显得十分美丽。
但是美丽的只有外表。
她变得像是一具失魂落魄的破烂人偶,这种美丽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刺桩钉住,固定在地板上。
血已经停止流淌,但是痛楚却持续施加在她身上,一股跟被打上刺桩那瞬间同样剧烈的痛楚。刺桩上施加了诅咒,因此,她的手上、脚上,以及全身上下部持续受到剧痛的煎熬。一般人根本就忍受不了这样的剧痛,三两下就会哀求对方杀了自己。
〈教会〉的人们说这是刑罚。
因为她身为想陷世界于混沌的巴尔思库拉同党,理应受到这样的刑罚。
就这么过了九年。
这九年来,令人疯狂的痛楚始终在她体内四处流窜。
她痛得尖叫,尖叫,再尖叫,仍然不足以宣泄流窜全身的痛楚。
「……」
但是她仍然什么都不说。
只是以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虚空。
彷佛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彷佛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似的,她就只注视着这片除了黑暗以外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当然,她刚开始也吶喊过。
因为太过绝望。
也因为孤独太过深沉,她刚开始吶喊过。
喊着救命。
喊着谁来救救我。
喊着我好寂寞。
她喊着说一个人待在这么黑的地方好寂寞。
但她的声音发不出去。
因为这里没有声音。
因为这里没有光。
因为这里没有希望,她的哀号也就发不出去。
送不进任何人的耳里。
「……」
所以她已经不再出声,就只是一直凝视着黑暗。
九年。
三千二百八十五天。
七万八千八百四十小时。
「……」
好长。
好漫长。
「……」
偶尔——
偶尔她会觉得,也许自己真的会发疯。
这种时候,明知无济于事,她还是会试着开口。为了确定自己还有嘴,也为了确定自己还没有发疯,还活在这片黑暗之中,她会试着开口。
「……」
开口喊出大兔两字,喊出他的名字试试看。
声音当然传不出去。就算说出他的名字,也听不见他的名字。
就算是这样。
「……」
只要念出这个名字,就会觉得痛楚减轻几分。
她微微一笑,又说了一次:
大兔。
他还没来啊?她低语。
尽管声音发不出去,她仍然孤单地低喃:他还没来啊?
「……」
他还没来接我吗?
得花多一点时间吗?
好寂寞。
好痛苦。
大兔,我真的好难受。
因为这里真的好黑好黑。这里实在太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寂寞。
手脚都很痛。
没有光线,也没有景色。
就算哭泣,身边也不再有大兔像当时那样帮自己擦去眼泪。
每天都几乎快要放弃了。
万念俱灰,只想放弃。
就算是这样。
「……」
每当想要放弃的时候,心中就会浮现出他的脸。
浮现出他找上自出生就孤单一人的她说话时的表情。
她因为拥有太大的力量,反复遭人利用,对一切部已经绝望,因而隐藏了自己的形体。
都对自己施加了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诅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竟然能找出她来,对她说我们是一国的,我们交个朋友吧。她就是想起了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接着他说了。他在想象中说了。用他那一如往常的温和表情说了:
「我只要跟希梅亚在一起,就觉得好开心。」
我明明还没有给他任何力量,什么都没有,他一点都没有利用到我的力量——对我一无所求,就只是温和地笑着。
「跟希梅亚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
他对我说。
我大受震撼,一时间无法反应,戚受到了一股令我全身战栗的欢喜。
因为我还是笫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有生以来,大家都只想要我的力量。大家就只想要我身上的力量。大家都只想着要利用我的力量。
但是大兔不一样,他对我别无所求。
「我只要跟希梅亚在一起,就觉得好开心。」
却肯说出这样的话来。
光是回想就让我几乎哭了出来。
我也很开心。只要跟大兔在一起,就觉得好幸福。光是跟你在一起,就欢喜得全身颤抖。我再也不想计较其它的一切,高兴得快要哭出来。
好想把这样的心情告诉他——她这么想着。
「……」
她在这个只有一片漆黑的地方这么想着。
所以——
「……」
她才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隐藏在大兔身上,决定今后除了大兔以外,再也不让其它人利用自己的力量了。她决定今后所有的力量,都将只为了他而用。决定让自己的力量只属于他一个人。
「……」
所以她才订了契约。
选择大兔作为〈牺者〉,给予他不死的能力,并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藏到他的身上。
她以复杂的术式掩盖住力量,将力量藏在他身上。
这些力量要再度回到她身上,必须达成以下条件:
1、大兔死亡,触发不死之力。
2、大兔还记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而且想来救我。无论我身在哪里,都想来救我。
她特意设定成只有这两个条件全都达成的情形下,她的力量才会恢复。
条件一旦设定下去,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反悔。她就是用这么强大的术式,层层包裹住力量,藏在大兔的身上。
这是为了不让日向看穿她的力量所在。
为了不让〈教会〉看穿她的力量所在。
为了不让巴尔思库拉看穿她的力量所在。
也为了不让其它人称心如意。
为了不让其它想利用她力量的人看穿她的力量所在,她才会附上这么严格的条件,将力量藏在大兔身上。
「……」
但是她偶尔也会想。
有时会不经意地感受到一种几乎要撕裂胸口似的不安。
「……」
如果大兔已经忘了我,根本就不想来救我,我该怎么办?
如果大兔已经……已经跟其它人一起得到幸福,根本就不想见我,也不想来救我,那我该怎么办?
「……」
如果真是这样……
「……」
倒也不坏。
只要大兔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都已经过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经过遭暧漫长的时闲,隋况自然会有所改变。世界跟人心也小例外。
「……」
就连大兔的心意,搞不好也会改变。
无可奈何。
这是无可奈何的。
「……」
不会变的就只有她。
就只有独自在黑暗中像个傻瓜一样哭喊的她不会变。
就只有被世界遗弃,像个傻瓜一样哭喊的她不会变。
她傻笑了几声。过度的绝望让她傻笑了几声。接着又喃喃低语:无可奈何,只要大兔幸福,只要他现在幸福,就算被他忘记也无所谓。
可是……
可是她还是……
还是有点……
「……」
不喜欢这样。
不要,不要,我不要就这样永远独自待在这里。
好寂寞。好痛苦。
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忘记我。
希望他不要忘记我。
希望他不要忘记我。
大兔,我求求你。
不要忘了。
不要忘了我。
她这么吶喊。拚命出声吶喊。
但是这些吶喊终究没有传到任何一个人耳里。因为世界受到黑暗的支配。
受到绝望的支配。
希梅亚几乎要哭了。她差点哭出来。她就在这始终恒久不变的黑暗、无声与绝望当中——
过着无趣、无意义、孤独而不毛的时间。
就在这时——
「……」
突然间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接着她感觉出自己体内有了某种改变。
她大大地——睁开了眼睛。但是她看得见的就只有一片漆黑。因为这里没有光线。即使如此,她仍然能够感觉得到这并不是先前的黑暗,也不是至今感受到的那股绝望。
因为她的力量。
「……」
她感觉得出眼前的黑暗并没有那么深邃,凭她突然恢复的力量就足以撕裂。
所以她就撕裂了这阵黑暗。
她开口说道:
「消失吧。」
她说话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理应没有声音的世界里。
黑暗被撕裂了开来。
光线以她为中心往外发散。
光回到了世界之中,这时她才首次知道自己待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监牢。
从天花板、地板到墙壁,都是清一色的白色,是个没有景色可言的世界。
看到这片白色。
她看见的不是黑暗,也不是黑色,是白色。她几乎忍不住要哭喊出来了。但是她没有出声,拨开插在手上跟脚上的那些刺桩——刺桩上所施的低等诅咒,看在如今的她眼里,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接着她站了起来,喃喃说了声:
「啊啊……」
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又差点哭了出来。有声音,也看得见光,力量也在逐渐恢复中。
她喃喃说着:
「……大兔他……大兔他想来救我……」
说着又差点哭出来,不,是已经哭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她却很高兴地笑了几声。接着她想起来了。
想起了那个约定。没错,他们约定过要在那里重逢。他们约好,如果他们两人被迫分就到那里碰头。
为了这个约定,她早就已经准备完成。
九年前,她事先设置好通往那个地方的次元裂缝。
通往跟大兔约好的那个地方。
「我得走了。」
她说着举起手,正准备撕开这个世界的次元。
「……」
却又停下动作,开始自书自语:
「……等等,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从手上变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像病患穿的破烂白色衣服。但是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衣服底下的自己。
她的身体还很幼小。都已经过了九年,她还是维持幼童的模样。
她歪着头:
「……呃—记得我刚认识大兔的时候,模样是个六岁左右的小孩,之后又过了九年啊……嗯,至少也得让年纪相符合才行。」
说着她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身体,吟唱出几句咒语。
接着,她的身高就开始不断拉长。
这九年的时间,被施了诅咒的刺桩钉住整整九年的时间,逐渐回到她的身上。
过没多久,她的模样就成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有着苗条的好身材以及修长的美腿。至于身高,由于不清楚大兔现在有多高,眼前就先尽量不要调得太高,但是也不能太矮。
一头及腰又柔软的淡红色头发与卷翘的睫毛,还有着一对比过去稍微成熟,但是仍然充满慧阶的深红色眼睛。
她深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镜子里的身影:
「……晤!不知道大兔会不会夸我可爱?不对,要是他不夸我,我要杀掉他。」
说着笑了出来。
接着啪一声弹响手指,变出衣服,让衣服紧贴在身上。那是一件白色的连身裙。因为不知道现在世界上流行什么样的衣服,也不知道大兔喜欢什么样的穿著,眼前只好先选一些比较保险的服装。
她再度将手举到胸前,纤细的手指笔直前伸。这次她真的要撕开这座令人作呕的监牢了。
之后就要去见大兔。
去见大兔……
「呜呜呜,还真有点紧张。」
她喃喃低语,正准备撕开这座〈教会〉所打遥的异次元监牢。
一瞬间。
她发现眼前的白色墙壁上,有着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存在。
「嗯?」
她低语。
深红色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小小黑点,随即发现那是一只蜘蛛。
是一只非常小的蜘蛛。
这里居然有一只小得吹口气就会被吹走的小蜘蛛……
「……」
她紧张起来。
在这个地方,在这座监牢里,根本不应该有除了她以外的生物存在。
在这个没有食物、没有水,就只有黑暗的空间里,除了她以外的生物应该根本不可能存活,也不可能存在。
蜘蛛身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啊啊,你果然把力量藏到其它地方去了啊。」
那是一个她听过的声音。一个她听过最可怕的声音。九年前攻击希梅亚跟大兔,一次又一次地杀了大免,最后带走希梅亚,拿她进行多次实验的魔神信奉者说话的声音。
「……日、日向……」
她喃喃说出这个名字。蜘蛛接着开口:
「看来我派魔物到你身边监视是对的。九年……嗯,还真是久呀。不过,看样子你的力量已经恢复了。我马上就开好〈路径〉,到你那边去接收,你等……」
她没有听到最后,挥了挥手叫道:
「给、给我消失!」
发动了力量。
紧接着她的手上产生一阵强烈的冲击波,打在蜘蛛身上。
但是蜘蛛却动也不动。
「哈哈哈,请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之前和我交手过,应该就已经很清楚你跟我之间力量的差距有多大吧?更何况在那之后的九年之间,你什么都没做,跟我之间的差距更是有增无减。好了,你也该死心了,给我乖乖等着吧。我很快就……」
以眼前白色墙上的蜘蛛为中心,开始出现次元扭曲的现象。
他的声音又响起:
「很快的,我很快就到。」
希梅亚的表情因恐惧而扭曲,颤抖地转过身去。
「怎、怎么办?」
她喃喃自语。
「人家好不容易可以见到大兔了……」
她喃喃自语。
「都、都怪大兔啦,竟然让他抢先来接找,搞什么飞机嘛!」
抱怨了一声之后,挥了挥手说道:
「撕裂。」
她发动力量,在日向即将出现的那堵墙对面开了个大洞,接着钻过洞。这一钻,就来到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绪,上下左右都由蓝黑色砖瓦构成的∞回廊状空间。
希梅亚回过头去,伸手插进原先所在的监牢之中。
「……〈栖息在磁回中的魔物〉,履行契约,速速现身!」
她呼唤一只简单的魔仆。紧接着就在她伸手所指的空间中,出现了一只烂泥般形状不定而且没有实体的怪物。
〈哇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啊啊啊啊二啊啊啊啊〉
牠发出刺耳的咆哮。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她才从监牢中抽回手臂。
正当她要关上洞穴时。
〈哇啊?〉
魔仆发出惊讶的声音。
「有人在追我。葛利尔,你可以帮我拖住敌人吗?」
希梅亚说道。烂泥状的怪物晃了晃不知道长在哪个部位的脸。
〈哇啊哇啊哇啊哇啊〉
牠这是点头同意吧。她也点头回应,合起了次元裂缝。
接着她就开始在这∞回廊中飞奔。
前进了一阵子,就开出了新的次元裂缝。她不知道这个洞穴通往哪里。由于这里不是圣地,没办法随心所欲来往次元之间。
她唯一有的选择,就是有事先花时间打下定位锚,跟大兔约定碰头的地方,但是她琨一在被日向追踪,实在不能跑到那里去。
万一大兔再次挡在日向眼前,也许这次他真的会被杀。
所以她不断奔跑。在次元与次元之间移动、奔跑。
胡乱在次元之间开启洞穴移动是相当危险的行为。
万一洞穴的另一端是个可怕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在打开洞穴的瞬间,就中了诅咒而当场死亡。尽管如此……
「……」
她没何时间犹豫了。
插图655
无论如何都得甩掉他,想办法跑得远远的,跑到没有他在的地方去才行。
所以她拚命奔跑。她微微回头一看。
在她的背后,也就是她放了魔仆葛利尔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变形。葛利尔不算是弱小的魔仆,但是日向却轻而易举地突破这个障碍。
她皱起眉头:
「得、得尽量跑远一点才行……」
说着手一挥,再次打开次元洞穴。这次在洞穴的另一头,是一个遍地通红、一望无际的血红色沙漠世界。
空间十分宽广。不像回廊或监牢,有着一个世界该有的宽广。
「空、空间大一点应该比较好跑吧……」
说着她就想钻进洞穴。
但是在洞穴的另一头。
可以看到血红色沙漠远方的景色突然问开始扭曲。
可以看到次元裂缝就要产生。
而在这个裂缝的另一头。
「……」
出现一名有着眼角下垂,眉清目秀,绑着马尾的少女,以及他的身影。
这个正喝着红茶看书的男子,虽然模样跟以前看到的时候不一样,但是她仍然立刻认了出来。
他有着漆黑的头发与锐利的眼神,身上穿着直筒领的制服。
「……」
是日向。
虽然他的模样不再是小孩,但是她只消一眼就足以认出是他。
这个日向拾起头来,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他蕴含静谧光芒的理性黑色眼睛看着她。
那双眼眸中似乎多了一点之前没有的人味和情戚,但是那张脸孔毫无疑问就是他,那个魔神信奉者。他看着她,对一旁正看着他的清纯美少女说道:
「……好,〈路径〉已经开好了,走吧,美雷。」
说着站起身来。
就在同时希梅亚也举起手。
「这、这边也来一只。〈栖息在磁回中的魔物〉,履行契约,速速现身!」
叫出了另一只葛利尔。
〈哇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啊啊啊啊二啊啊啊啊〉
又是一只烂泥状魔物发出一声咆哮,重重落在血红色沙漠上,转过来面对希梅亚……
〈哇啊哇啊?〉
听候她的差遗。她则指了指次元裂缝说道:
「去、去打倒他们!」
〈哇啊哇啊哇啊啊二二一四啊啊〉
葛利尔听了立刻跳起,跳向日向所开启的次元裂缝。
看到怪物扑了过去,清纯的马尾少女慌慌张张地说道:
「哇哇哇,糟糕,怪物要过来了:」
说着连忙关上次元裂缝。
但是葛利尔却从裂缝的缝隙间钻了进去,想强行扳开裂缝。牠身体用力撞得咚咚作响,想要钻到对面去。
「加、加油!葛利尔!」
希梅亚看着眼前的情况说,接着关上了通往血红色沙漠的裂缝。
暂时可以先松口气了。
看漾子日向要打倒葛利尔倒也并不容易,不然他怎么可能会那么慌慌张张地关上次元裂缝。这也就是说,多少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
「……」
就在这个时候。
背后那道自己刚刚钻过来,可以通往监牢的那道次元裂缝,在一阵刺耳的嘎声响中慢慢开启。
希梅亚转头一看。
一只无比巨大的蜘蛛脚,从次元裂缝踩进这一边的世界。
「……」
而他就坐在蜘蛛的身上
是他。
上面坐着的男子,跟先前在血红色沙漠彼端次元中喝红茶的男子一模一样。
有着漆黑的头发与锐利的眼神。
长相一模一样。他的长相跟刚刚身穿直筒领学生制服的男子完全相同。
但是眼睛不同,蕴合不一样的神色。丝毫不带任何戚情的晦暗,有着随时会满溢而出的疯狂。是那个小时候曾经攻击过希梅亚跟大兔的少年脸上有过的眼神。
相较之下,先前那个直筒领男的眼神可以说是温和了。
这个眼神冰冷得几乎让人冻僵的男子说话了。
语调无比开心。表情明明一点都不愉悦,声音却这么轻快:
「……都说你逃不掉了。」
她没有回答。继续保持沉默,再次打开自己才刚关上的次元裂缝。
「就说了你跑去哪儿都没……」
日向才要开口,她就逃开了。
逃向血红色的沙漠世界,
在逃跑的同时想着。
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想着。
她想到了以前。想到以前也是这样。
拚命想躲过日向的魔掌去见大兔,但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结果被一些怪家伙给逮住。
接着又回到了那段受人利用的日子。
受人利用,被拿去做实验,最后再被抛弃。
还被卖给〈教会〉,并遭到囚禁。
就这么过了九年。整整九年都见不到大兔,见不到他。想见他想了好久好久,却连一面也见不到。
而现在,历史又要重演了。
还来不及去见他。
还来不及去见他……
「……我也许就要死了。」
她好想哭,但是仍然继续奔跑。
在血红色的沙漠上拚命奔跑。
大兔多半不在这个方向上。
因为这里并不是跟他约定碰头的地方。
因为这里不是跟大兔约好的那个公园。不是以前曾经跟他一起玩的那个公园。
但是……
「……」
她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