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异常昏暗。
明明没有下雨,厚重的云层却遮住阳光,为整个城市罩上了一层阴影。
才下午两点,光线却暗得让人错觉已经傍晚了。
「……明明到中午都还是好天气的。」
大兔看看天空。
他现在在禁止进入的学校屋顶。
刚刚他都在忙著接住被那个叫做蛾什么蛇什么的怪物吞进去又吐出来的学生,忙了好一会儿後<军方>的人赶来支援,大兔就把救人与修复教室的工作交给他们,跟他们要了备用的制服,换下先前被怪物的消化液弄脏的衣服,现在才总算来到这禁止进入的屋顶上吃午餐。
不,其实他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军方>说在结束所有处理工作,并将魔物的污染全部清除完之前,他留著也只会碍事,所以请他到屋顶上待著。
於是他就在这屋顶上吃完遥给他的便当,连希梅亚拿来的可乐饼面包也吃个精光,肚子撑得有点想吐,就这么躺下来仰望天空,自言自语地说:
「不知道会不会下场雨?」
坐在一旁的希梅亚也跟著抬头看看天空说:
「谁知道呢~~」
大免朝希梅亚看了一眼,朝著双腿并拢坐在身旁的美少女看了一眼。
嗯……他沉颐此起来。
虽然说在<军方>的命令下被赶到这里来,但往常的这个时候,学生应该正在上第五节课,他却偷偷跑到校方禁止学生进入的屋顶上,跟穿著水手服的美少女独处,一起吃著晚了一点的午餐——这样的情境,呃,该怎么说,实在有点……
「……我总觉得好像在做见不得人的坏事啊。」
大兔忍不住说。
希梅亚看著他,开心地笑著说:
「啊哈哈,大兔从以前就是个坏小孩了嘛。」
大兔直视她的笑容。
「我哪里坏了?」
「明明就很坏—你不是曾站在公园的溜滑梯上小便过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啦?」
「九年前。」
「那时我才七岁耶!」
「嗯。」
「七岁本来就是会站著小便的年纪好不好?」
希梅亚露出佩服的表情说:
「咦~~我都不知道,原来人类是这样的生物啊?」
「……呃,不是,那是骗你的,一般人才不会在溜滑梯上小……呃,还是别说这个了,我总觉得这话题有点……」
太下撩此。大兔吞下最後一句话,免得愈解释愈糟糕。
希梅亚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还有还有,说到大兔是怎样一个坏小孩啊……」
「什么?还要继续这个话题喔?」
「当然!这个坏大兔居然吃了花心对象做的便当耶?」
说著她就直盯著大兔刚吃完的那个遥亲手做的便当。
大兔支支吾吾了起来:
「不,这……这才不是什么花心……」
希悔亚打断他的话:
「其他还有像是一~~直忘了我,丢著我不管,对吧?」
大兔听到她的话……
「……」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件事他完全没有辩解的余地。
明明讲好要保护她,要一直在一起,自己却忘了她的存在,九年来一直浑浑噩噩活到今天。
在这长达九年的时间里,她独自在黑暗中忍耐。一边跟绝望对抗,一边独自忍耐。大兔活得轻轻松松,她却自己承受著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真是差劲透顶。
他打从心底觉得自己真是个差劲透顶的家伙。
他的所作所为是严重的背叛,就算被她骂差劲,被她杀了——也不过份,然而……
「……」
大兔看著她。
嘴里嚷嚷著大兔是坏小孩的希梅亚应该很怨恨他的。
现在却满脸开心,表情惹人怜爱地注视著自己。
「不过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她这么说道,投出了一记高一小鬼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的直球。
接著,将头靠在躺在地上的大兔胸膛上说:
「啊,听得见大兔的心跳声~~」
很耳熟的一句话。当时大兔躺在公园的沙地上,把沙堆当成枕头。他才一躺下来,希梅亚就把头靠到他的胸膛上,然後两个人一起数著心跳声玩游戏——但是那时他们才七岁,呃,该怎么说,就是……
「……希悔亚?」
「嗯~~?」
「呃,好、好重。」
「没关系?」
「咦咦咦~~?」
「给我乖乖忍耐。」
「咦咦咦~~!」
他的心跳快到让他害羞了起来。要是不快点改变话题,被听出来就糗了。这样不行,太危险了。两人待在学校屋顶上,情况即将往少女漫画方向发展,实在不太妙。
所以他想要换个适当的话题,但却想不出该聊些什么才好,这时他脑海中浮现的是——
聊天气如何?
「白痴啊我?」
他自己吐槽自己。
接著为了将心思从她娇小的头部所带来的重量上栘开,他望向天空。
望向被厚重云层遮住的昏暗天空。
结果就看到光线从云层的缝隙间穿出。
在云层的缝隙问看到月亮又圆又薄的形状。
「奇怪。」
「怎么啦?」
希梅亚问道。
「没什么,只是现在是白天,云又多,天上却看得到……」
大兔正要说,但是月亮随即又被飘来的云朵遮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算是比较有趣的话题,
却三两下又被云层给遮住了。
「……呃,还是算了,没什么。」
大兔回答。
希梅亚却抬起头来,以略带责备的眼神对他说:
「咦—什么啦什么啦,你有事瞒著我喔~~?」
大兔不起身,躺著耸耸肩膀说:
「不,也不是有什么隐瞒……」
「不然是什么事?」
「可是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啊。」
「什么东西看不见了?」
「没有,就是月亮。」
大兔这么一说……
希梅亚回过头去。
抬头看看天空。
「……月亮?」
「嗯。」
「我看不到啊?」
「嗯,因为已经被云遮住了。」
大兔再次望向天空。他眯起眼睛,盯著先前看见月亮那边的云朵,试著在云层中描绘刚刚看到的月亮形状。
很圆很圆,带著一点红色的月亮。
没错。
刚刚看见的月亮有点红,所以他才会惊呼出声。虽然他也曾经在天还亮著时看见月亮,但从来没有看过白天的月亮会这么红,不禁吃了一惊。
「大白天的月亮……看起来会是红色的吗?」
大兔小声地说。
「……红色?」
希梅亚问道,突然站起身来。风吹得裙摆飞扬。她走到屋顶边缘的铁丝网前,抬头仰望天空。像是拚命想要找出月亮似的,抓著铁丝网踮起脚尖、仰望天空。
大兔忍不住苦笑著问:
「唉呀,你那么想看啊?」
「……」
她有一瞬问的沉默,接著才回过头来微笑著回答:
「嗯~~好像也没那么想。」
哈哈笑了几声,表情却显得有些悲伤。
大兔想问她怎么了。
为什么表情这么悲伤?
就在同时,整个学校响起了铃声。
『打扫时间已经结束,各位学生会委员可以回家,今天辛苦各位了。』
是一段平静的女子嗓音所做的校内广播。大兔将目光转向屋顶设置的一具有著扩音机外型的喇叭,「嘿咻」一声坐起上半身说:
「听来好像结束了。」
说著就将遥给的便当放进随手丢在地上的书包里,随即站起身来。
希梅亚看著站起来的大兔,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
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刚刚昙花一现的悲伤神色。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平常一样,带著几分恶作剧。
刚刚是我的错觉吗?大兔心想。
他再次抬头望向看似快要下雨的昏暗天空後,低头看著希梅亚说:
「那我要回去了。」
希梅亚点点头说:
「我也一起回大兔家……」
大兔连忙说:
「不,就跟你说不可以了。」
「为什么~~?」
「再怎么说,家里还有我爸妈跟妹妹在。等等,月光不是说过你暂时不可以离开学校吗?毕竟到处都有要追拿你的人。」
希梅亚不满地鼓起脸颊。不行就是不行,大兔对她说。
他回想起月光针对她现在所处的严苛状况所做的说明。
只是想归想,月光的说明其实很艰涩难懂。那个笨蛋学生会长大概把体贴忘在娘胎里了,讲解的时候一点也没站在听者的立场,所以大兔对於状况也没有掌握得很清楚。
就他听懂的部分,整理下来有几点:
她曾经跟一个残酷的魔术罪犯,名叫巴尔思库拉的怪物是同党。许多组织先人为主地认为巴尔思库拉的同伴=危险的家伙,而四处缉拿她。
而且她还属於一种极为稀有,叫做<上古魔法师>的生物,具有强大而罕见的能力,所以想要得到她力量的组织也觊觎她。
附带一提,在学生会室里头说明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兔想也没想地问:「你说的组织就是CIA还是NASA之类的吗?」月光那家伙竟然骂他:「去死啦白痴,你就自己去跟NASA做个火箭上月球去,别再回来了。」我以後一定要杀掉这小子,不过这件事就姑且不提。
总之,希梅亚非常有名,只要踏出学校一步,外头全是敌人。
这世上唯二个可以保护她躲过敌人耳目的地方——
就是这间宫阪高中。
这问高中底下的土地非常特殊,可以自由开出多条次元洞穴,通往莫名其妙的异次元,就像任意门一样爱怎么接就怎么接。
月光用了<圣地>这个煞有其事的名称来称呼这块土地,其实不过就是任意门嘛。
只是这个任意门甚至可以连上地球以外的陌生所在。
只要运用得宜,<圣地>就可以前往位於次元洞穴另一端的无数世界,取得诅咒、科学、魔法、武器、怪物、异物等各式各样的事物,自然是个令NASA垂涎三尺的好地方。为了不让这件事情泄漏出去,被全世界的组织盯上,有人决定立刻藏起来,而这些隐藏真相的就是一群叫做<军方>的人,同样让人摸不清底细。
而<军方>为了不让他国发现这一点,决定在这块土地上盖些建筑物,经过调查之後,发现只有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者可以在次元裂缝之间往来。
为了方便操纵未成年者,让他们管理次元裂缝,<军方>决定采用学校的制度,最後盖了这问宫阪高中——
像这样理解了前因後果,就觉得这闾学校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不过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学生会的人,以及那些穿著大兔没见过的军服,待在学校地下的家伙,那个叫做<军方>的诡异组织。
其他人都不知道真相。
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都不知道这问异常的学校背後的真相。
同时,这问学校还设有结界,让对魔术充满兴趣的他国组织不容易发现,因此秘密主义度高达120%。
也多棵此这种结界,希梅亚藏匿在里头的消息不容易泄漏出去。
『赛托希梅亚的敌人很多,暂时不要离开这间学校。』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月光还说:
『别担心,不久的将来,我会让<军方>去跟其他组织进行交涉,签订协定,所以这阵子你得先乖乖躲著。』
所以希梅亚现在不能走出这间学校。
大兔看著鼓起脸颊的希梅亚,以稍微强硬的语气说道:
「总之就是不行。」
她表情略带不满。
「那大兔你也留在学校过夜嘛—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孤伶伶的,要是连在学校里都孤伶伶的,那多寂寞啊。」
一个女生晚上留在学校里睡觉的确很可怕,大兔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个想法。随即又想到上次看到她现在过夜的房间里是什么模样,这个想法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
理科教室校舍里有一扇著名的打不开的门,就是她现在过夜的地方。根据大兔刚进学校时听到的传闻,这几十年来那扇门从来没有开过,里头有个叫做真奈实的女学生因为失恋而自杀,之後这个女生的鬼魂「真奈实」每天晚上都会跑出来攻击学生,所以只好请著名寺庙里的和尚来封印:—当时流传了这样一则鬼故事,但真相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扇打不开的门後,其实是一间<军方>为了迎接来自异世界的友善<来宾>而准备的迎宾室,里头的设备豪华得不得了,简直就像大饭店的总统套房。
大兔想像了一下自己跟希梅亚两个人住在这总统套房里过夜的景象。
「……」
想像一对年轻男女你情我愿地一起躺在套房床上睡觉的样子。
这幅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好一会儿的光景却突然打上马赛克。
「啊,啊,还是不行啦,不行不行。」
大兔赶忙拒绝。
希梅亚一脸没趣的表情说:
「为什么?」
大兔的语气始终坚定地说:
「不为什么!总之累了一整天,我要先回家了,好像快下雨了。」
说著大兔抬头看看天空。
天已经越来越黑,似乎随时都可能下起倾盆大雨。
「而且我今天没带伞。」
希梅亚梢梢噘起嘴说:
「哼~~」
「别这样,我明天早上还会来的。」
「哼—」
「……呃;你生气啦?」
大兔露出困扰的表情,希梅亚微微一笑说道:
「开玩笑的啦—我没有生气。我知道大兔有大兔自己的生活要过,毕竟你是人类嘛。」
她神情落寞地说出「毕竟你是人类嘛」这句话,抬起头仰望天空,看著那彷佛随时都会下雨的天空说道:
「……今天一定看不到月亮。」
「大概吧。」
「你马上就要走了吗?」
「嗯~~也没那么急,要待到晚上也行。」
希悔亚笑著说:
「不用了啦,你回去吧,毕竟都快下雨了,我们明天再见吧。好了好了,我也要回房去跟真奈实聊天了~~」
说著就转过身去,踩著轻快的脚步定回屋顶人口。
大兔点点头,跟在希梅亚後面就要跨出脚步时——
「……咦?」
他说。
「……咦咦?等、等一下,希梅亚,你刚刚是不是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听到这个问题,她不解地歪著头。
「奇怪的话?」
「嗯。」
「哪里奇怪?我回房间很奇怪吗?」
大兔摇摇头说:
「不不不,更後面一点,你好像说要跟真奈实聊天……」
她一副抓到把柄似的表情,开心地看著大兔说:
「啊~~大兔,我最近跟真奈实很要好,你吃疵此?」
她的话让他一头雾水。
「不用担心,真奈实是母的。」
她的话让他一头雾水。
「咦——?你说的真奈实,就是那个真奈实?」
这次换希梅亚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问道:
「真奈实就是真奈实没错,有什么好讶异的?」
「等等,我才想问你为什么都不惊讶呢?真奈实不就是传说中那间打不开的房间里头住的鬼魂吗?」
希悔亚的头偏得更歪了。
「……我为什么要被区区的人类鬼魂吓到呢?」
她理所当然地说。
表情十分疑惑。
「……」
大兔仔细看著希梅亚的脸,看著她那不像人类会有的美丽容颜,不,看著她那确实不属於人类的美貌,看著人称<上古魔法师>,怪物程度远非区区鬼魂所能相提并论的她,大兔不禁感到无地自容,自己居然为了一个鬼魂就嚷嚷个不停。
刚刚他们才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一条想要吞食几百个学生的怪物蛇打斗,现在他却为了校园七大灵异这种水准的话题大惊小怪,实在是太丢脸了。
「……啊啊,呃……请你忘记我刚刚说的话。都待在这种学校,碰到一两个鬼魂的确没什么好希罕的……」
希梅亚笑著说:
「真奈实不是鬼魂啦。」
「她不是鬼魂?」
「嗯。」
「不然是什么?」
「是附在日本人偶身上的……妖狐。」
大兔想像走在黑暗中的日本人偶眼角上扬,一边发出狐狸叫声一边乱挥菜刀的模样。
「……这样啊—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他不禁咕哝。
「你跟她很要好?」
「嗯。她跑来攻击我时被我么了,哇哇叫著跟我道歉,说是误以为我是烦人的人类,还请我吃了一种叫做稻荷寿司的东西。」
「是狐仙!」
「狐仙?」
「没有,那是一种神……呃,算了,不说了。真不知道狐仙干嘛住在学校那扇打不开的门後的套房。总之,你有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嗯!」
她开心地点点头,高举双手说:
「因为大兔想起了我,我才能恢复自由。现在的我啊,自由得不得了,幸福得不得了!」
说完,她又抱住了大兔。她的模样真的好幸福,让大兔说不出「这样很不好意思,不要抱啦!」这句话。
大兔看著她搂住自己的纤细肩膀,看著她只因为交到了一个朋友就笑得那么开心的模样。她连看到可乐饼都会高兴,看到太阳会高兴,连看到下雨也会高兴,大兔就这么看著非常容易高兴的她。
「……」
大兔回想她过去沉重的九年,表情跟著扭曲。
明明跟她约好了。
明明说好要保护她,但是这些话却全都成了谎言。
因为他的软弱,害她受尽折磨。
他受够了自己的没出息与无力,每当看到她的笑容,就在内心深处想著,下次绝对不可以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
所以他现在每天都在做著一种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的事。
为了得到足够的力量,哪怕像日向那样的怪物再度出现也保护得了她,大兔每天都做著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的事。
放学後,他就偷偷摸摸地一边思考该如何运用自己这种十五分钟内死六次都无所谓的特异身体来作战,一边进行修行。
光是修行这个词就已经让他很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又不是七龙珠……
不过,他不想再後悔。
他不想再看到女生在自己眼前哭,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
「……」
大兔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放开自己,接著说道:
「……只要希梅亚每天过得开心就好。」
她拾起头来,表情十分开心地说:
「只要跟大兔在一起,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开心—」
又说:
「大兔,我喜欢你。」
大兔的表情显得有点伤脑筋。但是,只要能让她幸福,也就别计较了。
希梅亚一直盯著自己看,让大兔忍不住将目光从她身上栘开。结果就看到几滴水滴落到地板水滴先是一滴滴地掉落——
忽然间……
铿~~的一声,几乎冲破耳膜的巨响回荡许久,震撼有如五雷轰顶。
声响大到让他忍不住全身一颤。
「喔,附近打烂此?」
大兔环顾四周。
但是天空并没有闪光。他没有看见天上有闪电。
这时又是铿—的一声几乎让全身僵硬的巨响。不,不只是身体,这阵巨响震得整栋学校都开始震动。
天空没有闪光,只有声响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大兔吓了一跳,不停地东张西望。
「一般打雷不是都先有闪电才有雷声吗?」
大兔说话的声音又被铿;的巨响盖过。
接著开始一滴滴下起雨来。
糟糕,下雨了。大兔吞下正要说出口的这句话,因为一滴滴落下的水滴并不是雨水。
落下的水滴是红色的。
像鲜血一样红。
一种简直就像遭到有害物质污染的红色浑浊液体,开始洒落在学校的屋顶上。
「……这是什么玩意?」
希梅亚也抬头仰望天空,表情从愉悦变得严肃。妖艳得不像是普通女高中生的深红色眼睛盯著天空。
就像拚命想在远方找出什么东西似的注视著天空。红色的液体打在她的脸颊上,她伸出小巧可爱的舌头,舔著这些液体。
接著……
她微微露出笑容喊了声:
「……大兔。」
「什么事?」
「我们回学校去吧,这种雨不能淋太多。」
「你说不能淋太多?希梅亚你刚刚舔了这雨水,这样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对这种东西有抵抗力……可是大兔不行。不,大兔你自己也许没发现,但是你已经被这雨弄死两次了。」
「咦?不会吧?」
大兔这么说完,看看自己的身体。
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右手像已经腐烂似地脱落。
「唔喔唔喔唔喔,这是怎么回事?」
「是毒。」
「毒?」
「对,跟我用的<毒(魔法)>一样。」
听到这句话,大兔就想起来了。
想起她在大兔身上注入的毒。
想起了她注入到自己体内的<毒(魔法)>。
听说这<毒>是一种具有特殊效力的魔法,只有像希梅亚这种<上古魔法师(vampire)>能够运用。
一种只有<上古魔法师(vampire)>能够运用,具有异常效力的魔法。
日向就是为了得到这种力量,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教会>就是因为忌讳这种力量,才会囚禁她。
而此时此地会有这种<毒(魔法)>即将发动,也就意谓著……
「……有希梅亚以外的<上古魔法师(vampire)>在这里?」
大兔问道,同时硬是将自己脱落的手臂接回去。
她看著大兔说:
「感觉不像这样啊……而且当初日向说他已经杀了除了我以外的三个<上古魔法师>。如果他说的是实话,照理说这世上的<上古魔法师>应该只剩下我一个。」
「那这魔法又是谁使出来的?」
「我不知道,不过待在外头还是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学生会室去跟月光会合吧。」
说著她就牵起大兔的手。只是这么一牵,大免那已经变得极为脆弱的手臂就从肩膀脱落。希梅亚看到他脱落的手臂,一脸困扰地笑了笑说:
「……唉呀,大免已经死掉四次了。再不赶快躲开这些雨,过不久你就会真的死了。」
「那怎么行,我不应该平白增加死掉的次数。」
大兔心想。
如果这场雨又是想得到希梅亚力量的人所展开的袭击,很有可能随时会发生战斗。
但是自己却已经死了四次,也就是说,他在战斗中只能再死两次。这样一来,他要如何保护希梅亚?
所以……
「我们回去。」
大兔说著就开始奔跑。这一跑,双腿便开始发抖。连双腿都变得很脆弱。
「哇……」
眼看就要跌倒了……
「来。」
希梅亚伸手扶住了他。「你还好吧?」她这么问了。大兔点点头。身体都已经开始崩溃,自然不可能没事,只是眼前他还是得先撑住。连这种时候都得靠自己保护的对象帮助,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
接著两人一路移动到屋顶的入口,回到室内後就关上门。门才刚关好,大兔那变得脆弱的身体就开始复原,不用希梅亚扶著也能站立,接著再跟她要回她抱著的手臂,接回自己肩膀上,挥动手臂两、三次。
「好,接回去了。」
然後回过头去,望向通往屋顶那扇已经关上的门。门上贴著一张纸写著『禁止学生进入,违反规定者将由校长亲自训诫』。会下那么危险的雨,也难怪校方会禁止学生进入。
他回想起这扇门後正在下的红雨,思索这里到底又开始发生什么事,然而……
「……」
他当然不可能想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到上个礼拜,才知道这世上会发生许多像这种异常的事情。
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也就是说,他得去找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事的人。
也就是说,虽然很不爽,但是他非得去见那个混帐不可。
啊;够了,该死。
「我们回学生会室去吧?」
大兔说。
今後除了战斗训练之外,好像也该学点魔法方面的事情才行。他这么想著,但是该从哪里学起,又要怎么学才好?
「……」
希梅亚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说:
「大兔。」
「嗯?」
「不用担心,你是我挑上的人,你一定会变强的。」
说著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被她这么一拍,大兔看著她的脸,呻吟说道:
「……我总觉得不太对啊……」
说著走下了楼梯。
他要去的地方是中央校舍五楼。
也就是由那个自大的笨蛋所主串的学生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