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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二章 年末年初是喧闹的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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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太由于真白与优子之间的争夺战,受到了莫大的精神伤害。从隔天起,空太便重新振作,开始认真进行提报的准备。

「好,要认真做了!」

难得的寒假。因为不用去学校,所以可以充分利用时间。

一早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重新读过企划书,思考说明的流程。他想着要以什么样的顺序说哪些话,再追加不足的数据,并删除多余的部分。

确定了方针之后,接下来就得动手准备说明用的小抄。虽说时间很多,但也称不上游刃有余,所以必须一个接一个确实地完成。

书面审查阶段落选了好几次,才终于赢得这个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

「这次一定要做出成果。」

上次……夏末时挑战的报告,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没有进行得很顺利的实感,就这样结束了。令空太感到十分懊恼,深刻体会到自己想法的天真以及短浅。

「那么凄惨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所以这次要准备周全,进行无懈可击的提报。

这就是空太对自己订下的目标。

但是,与空太的干劲背道而驰,即使到了寒假第三天的二十八日晚上,提报的准备仍然不甚顺利。

原因在于每天晚上都会造访自己房间的两个人。

「哥哥,不要一脸认真,多宠宠优子嘛。」

空太被从早到晚都希望他陪自己玩的优子纠缠,而且气势更胜以往住在一起的时候。昨天甚至说出这种话:

「哥哥,一起洗澡吧。」

今天早上还想跟着空太到厕所去。这妹妹始终不愿意放开哥哥。

让优子变成这样的原因很清楚,就是真白。真白现在也一脸理所当然,紧紧靠着坐在床上检查企划书的空太背上。优子似乎对此不太开心,燃起了熊熊的对抗意识。

「真白姐,离开哥哥。」

「优子才要放开。」

「你们不准吵架喔。」

「哥哥你站在哪一边啊!」

「当然是站在我这边。」

「怎么会?」

「我不站在任何一边啦!」

像这样的对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因为床上坐了三个人,实在是窄得受不了。话虽如此,就算空太换了位置,两个人也会紧紧黏上来,状况并不会有所改变。昨天空太移动到书桌前的时候,甚至还变成三个人挤一张椅子的局面。

这样的情况,从回到福冈以来就一直持续着。

也因为这样,空太的周围总是吵吵闹闹的。真希望这份喧闹可以多少分给没有精神的美咲。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美咲开口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已经恢复到空太或七海跟她讲话,她也能无碍回答的程度了。不过,她自己并没什么行动,整天几乎只跟小猫小町玩耍或晒太阳。而七海则是来到福冈之后,就一直帮忙空太的母亲做家事。从打扫、洗衣、做菜到洗碗,今天白天甚至还一起出门到附近的超市去采买了。空太则同行负责提东西。

当时已经跟七海说过不用帮忙了,不过她却说自己希望能帮忙多做些事。

「青山,训练班的甄选不是快到了吗?」

「大概正因为这样,所以做点什么事比较能分散注意力。一旦闲下来,就会净想些消极负面的事吧。」

「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或练习吗?」

「我有做心理准备啊。」

「话说回来,甄选到底都要做些什么事?」

「如果跟往年一样,大概会有三个项目。第一个是指定的原稿朗读。这个的话,我想大概过完年很快就会拿到原稿。」

「喔~~」

「第二个是一般的演戏。不过,听说都很简短,而且几乎都是独角戏。这个也跟朗读原稿一样,应该会拿到剧本。」

「第三个呢?」

「据说是当天发表题目,进行即席随性的表演。大家的题目都不同,是以抽签来决定的。」

「最后这个好像很困难。」

「是啊。没办法事先做准备,而且一出手就定胜负了。不过,我觉得演员也需要这样的适应力,还有就是测试潜力的感觉。」

「原来如此……所以说,现在也只能先做好心理准备。」

「你以为我是勉强自己在帮忙?」

「不,也不是那样啦。」

其实就是这样……

「这种说法真让人觉得不对劲。不过,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可以准备,我也想事先准备,但是现在真的无法做什么。这样会让人静不下来吧?所以,帮忙神田同学的母亲还比较轻松一点,我是说真的。」

「这样的话就还好,反正我妈妈也很高兴。」

空太听了七海说的话,决定尊重她的意思。想要抑制焦躁有多么困难,现在正与这种情绪对战的空太再清楚不过了。看不见的沉重压力将会一步步慢慢地侵蚀身体。

看似与这样的焦躁无缘的真白,似乎突然进入了集中精神状态,即使优子吵闹也不见她有反应。她整个人占据了空太的背,在素描本上流畅地动着笔,进行草稿的铅笔稿作业。

优子大概是觉得机不可失,玩着掌上型游乐器靠了过来。

「哥哥,这家伙好强喔!帮我打倒他!」

要哄她也麻烦,空太索性迅速地帮她打倒了强敌。

之后——

「这边要怎么办?」

她又这么问了。

「这家伙的攻略法呢?」

然后这样靠近过来。

「跟优子玩嘛~~」

接着还这么撒娇。空太完全没办法准备提报,累积的压力不断「咕噜咕噜」沸腾了起来。

就这样,他很快就到达忍耐的极限。不,应该说是在全力准备提报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忍耐三天。

「哥哥都不陪人家,优子好无聊喔。」

优子拉扯着空太的手臂——这正是导火线。

「啊~~真是的!别妨碍我!」

「哇啊!」

空太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优子也发出奇怪的惨叫声。因为这个反作用力而被抛出去的企划书纸张在空中飞舞。

「我这个寒假有要做的事!」

「优子也想在寒假期间跟哥哥玩得尽兴啊。」

「你不用准备入学考试吗?」

「呜……」

「你明年不是想念水高吗?」

「现在……只是在休息而已。」

优子低着头喃喃辩解。空太回到家以来,一次也没见过优子念书。

「你如果真的想读水高,至少要好好念书。像你这样,也难怪老爸会反对了。」

「实话是很伤人的!哥哥是笨蛋!」

猛然抬起头的优子,眼里淌满了泪水,接着企图以双手推开空太。不过因为力气不够,结果还完全搞不清楚她想做什么,她就冲出了空太的房间。

隔壁房门「砰」地用力关上。

「唉。」

空太忍不住叹了口气,注意力也完全中断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真白也没将头从素描本上抬起,正埋首于自己的工作。

「我觉得你这一点真的很厉害。」

当然,真白还是没有反应。

受到这样的真白刺激,空太捡起被甩出去的企划书。

移动到书桌前,打开向美咲借来的笔电。他利用恢复集中力的这段时间,重新看过想要修改的部分。

在这之后一阵子,他「喀哒喀哒」专心敲着键盘。

因为已经决定了方针,企划书的修正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就把数据准备好了。

接下来就把自己在意的游戏流程说明部分,再表现得更简洁些吧。就这样,现在想做的工作已经完成。

空太自己觉得这样已经变得容易阅读,而且简单明了许多。也多亏之前请真白帮忙画的绘画素材,得以省去多余的说明文章。不过,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呢?能够接近目标的尽善尽美吗?因为找不出正确解答,所以即使继续作业,也只是累积更多不安,静不下来的情绪让空太的下腹部隐隐作痛了起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维持坐姿,大大往后伸着懒腰。

视野当中颠倒过来的真白正重复审视着草稿。认真的眼神,带着坚毅的意志。

「话说回来,椎名……」

有五成的机率会回应。

「什么事?」

真白的目光仍专注在工作上。

「第三话的原稿没问题吧?下个月发行的杂志会连载吧?」

杂志是每个月的二十日发行。如果硬是拖到极限,似乎在一个礼拜前入稿就来得及。不过这并不是原来的日程,原本应该一过完年就要完成。

「已经完成。交给绫乃了。」

「啊,这样吗?」

「手指受伤……伤好之后,就好好完成了。」

因为真白向空太投以某种期待的眼神,他便抬起身体,转动椅子面向床的方向。

「这样啊。嗯……这才是椎名。」

「……嗯。」

「……」

「……」

即使对话中断,真白还是没将视线移开,翻着素描本的手也静止不动。

「干、干嘛啊?」

「这样有符合吗?」

「咦?」

「空太喜欢的我。」

「什么!你喔……」

圣诞夜里,虽说是因为当下的气氛,不过还真亏自己能说出那些话来。

——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很喜欢这样的椎名。

专心致力于该完成的目标,聚精会神追逐目标的姿态……

「回答我。」

空太原本想随便敷衍带过的话语,已经被真白封杀了。

「……」

真白正看着自己,以清透的双眸看着自己。平常眼神里总是带着坚强的光芒,现在看来却有些没有自信,让人感觉到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安,虽然这搞不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所以,空太也只能老实地说:

「有、有符合啊。」

「太好了。」

大概是感到安心了,真白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如果不注意看,一定不会发现吧。不过,空太察觉到了。

看到这样的表情,原本打算封印起来的感情又再度推开盖子,从缝隙间探出头来。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真白就在身边,要聊别的话题,并且假装没发现自己想触碰她的心情,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自己已经决定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应该专注在提报上。

「其实你已经完美到几乎太过完美的地步了……」

这声音实在小到让真白听不到。不,也许她听到了。不过无论如何,结果是一样的。因为虽然真白的表情变得比较柔和,但她又再次埋首于工作了。

不想输给她的这种想法,也许是不自量力。即使如此,让身体热血起来的能源还是由此而生,而这种感觉十分舒畅。

空太再度转向书桌,操作笔电,将显示改为连续播放。他一边说出口,一边开始准备小抄。

用简单易懂的话来归纳企划的目的、游戏的概要、概念、对象与好处等主轴。

如果今天能整理好小抄,明天起就可以请七海或美咲协助提报练习,然后进行数据与说明的修正。

「……不过,这样就算完整了吗?」

说出口的疑问,让空太心中不太舒服。现在所做的准备,只不过是重复上次的作业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夏天时的提报,与审查员之间的气氛无法契合。虽然途中发生了脑袋一片空白的意外,但是预定的说明倒也完成了……似乎是完全没有效果。

「是哪里出了错呢……」

真是如此的话,那又是什么呢?要在脑袋里寻找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实在是很困难。

坐不住的空太站起身,开始在窄小的房间里转来转去。想到什么的时候就停住,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就又开始走动起来。

途中,真白开口说话了。

「空太。」

「嗯?」

「在模仿猴子吗?」

「怎么可能!」

「那是猩猩啰?」

「才不是!」

夹杂着这样的对话,空太试着思考了约三十分钟,但还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这种时候就应该找人商量吧。」

自己一个人思考,也只会往不好的方向下结论。

空太要拜托的人,是樱花庄里住隔壁的同班同学——赤坂龙之介。虽然龙之介身为程序设计师的实力很可靠,但他也有弱点。报告正是其中之一。虽然擅长与机械对话,却是个在与人对话方面有许多困难的人物。

不过,也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了。

空太打开聊天功能,寻找龙之介的账号。

很幸运的,龙之介已经登入了。

——赤坂,你现在有空吗?

——龙之介大人现在正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响应的是龙之介开发的自动邮件回信程序AI,也就是女仆。机能日益扩张,如同所见,连聊天都能应对了。

——正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是什么意思!

——咦?真是奇怪了。我前几天看的文献当中,提到如果觉得说明很麻烦的时候,可以利用这样的表现,因为人类具备能够将事物传达给所有对象知道的机能啊?

——没有那种方便的机能,而且刚才女仆你是不是若无其事地说了嫌麻烦?

女仆可以玩忽职守吗?总觉得随着女仆日益浓厚的人类感,职务上也逐渐追加了可有可无的机能。龙之介到底想做出什么东西啊?

——哎呀,讨厌啦。空太大人真是的。刚刚说的当然是开玩笑的啊。是清爽又高级的女仆笑话,这在女仆界可是常识喔?

——女仆界是什么啊?不会是冥土界(注:女仆与冥土日文音同)吧?

——先撇开这个不谈,您要商议什么事呢?

——无视我的问题吗?也是啦。

——由我一边处理国外产的害虫所寄来的电子邮件,一边轻松地为您解决。

看来还在跟丽塔拼斗……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是有关「来做游戏吧」提报的事。

——您是指提出企划报告吗?

——是的。现在正在准备,不过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提报,所以有些烦恼。

——那么,要不要尝试改变立场来思考?

——立场?

——如果空太大人站在听取报告的立场,什么样的企划书、用什么方式来说明,您才会评价是好的提报?

——原来如此。你是说改变观点的意思吧。

——这不仅限于提报,如果是有对象的事务,理解对方的想法将会成为成功之钥。您应该知道提报的情况该怎么思考吧?

——很抱歉。为慎重起见,可以再向您确认吗?

——直接了当的说,最重要的就是加入「对方有兴趣的话」。

——啊啊,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能够响应到这种地步的女仆性能,真是令人吃惊。应该比空太还要优秀……空太刚到樱花庄的时候,她明明只是个小笨蛋……

「要谈对方有兴趣的话……吗?」

非常有说服力。如果只是单方面传达自己想说的话,确实是不容易吸引对方的兴趣。况且喜好又因人而异。

——日常生活不也是一样吗?有共同的嗜好,不但容易交谈,也能够成为朋友吧。相反的,如果要更加了解喜好不同的对象,就会花比较多的时间。

好像可以了解。对于该往哪个方向精进,至少有些概念了。如果顺利,报告的内容应该能突飞猛进。

——女仆,谢谢你。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您这样感谢的事。

——不、不,真的很有参考价值。可以的话,我都想给你什么谢礼了。

——这样吗?那么,就承蒙空太大人的好意,要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

——可以请您飞到英国去,帮我击沉一个人吗?

突然来了个很惊人的委托。

——抱歉。我没有在从事这个系统的工作。

——哎呀,讨厌啦。我当然是说真的啊?

——这种时候应该说我是开玩笑的吧!

——期待您的成果报告。

——你说的应该是指提报的结果吧?

女仆没有再回应。看来似乎也追加了自动注销的机能。

「最后的那个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空太在心中想着「这样就好了」,一边关上聊天功能。

好不容易得到了有用的意见,一定要好好运用。

「对方有兴趣的话吗……」

以这样的思考方式进行就可以了。接下来是——那是「什么」。

他「呜呜」地呻吟着并绞尽脑汁,拿出笔记本,试着把想到的词汇或联想出的单字排在一起。游戏、企划内容、有趣程度、对象、概念、好处、游戏方式、系统、操作方法……不管哪个,都已经写在企划书里了。

空太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持续着这样的作业约一个小时。

「……还是搞不懂。」

他顺着向后仰的力道靠在椅背上。眼角余光看到的真白,还是以蹲坐的姿势默默动手画着。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空太将视线转向房门。

「请进。」

顿了一下,门稍微打开了。从房门露出脸的是优子。

「哥、哥哥,可以打扰一下吗?」

「什么事?」

「那、那个……刚刚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没生气了。」

「真的吗?」

「真的啦。我刚才也不该那么烦躁。抱歉啦。」

「不会啦。因为优子妨碍到哥哥了,所以不对。可是,那个……有件事想要拜托哥哥。」

「拜托?」

门缓缓地整个打开。

「那、那个……」

不过,她大概还在意着空太生气的事,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真的没生气了,也不会对你生气,说说看吧。」

「嗯、嗯。你可以教我念书吗?」

仔细一看,优子胸前抱着数学参考书。

「我有些地方不懂。」

「不会是全部都不懂吧?」

空太调侃似的说道。

「多、多少有些地方懂啦。」

优子闹别扭般笑了。

「多少吗?算了,可以啊。如果是念书,我就帮你。」

说不定这是很好的转换心情方法。

「真的吗?太棒了~~!那么,就到优子的房间吧。」

优子「啪哒啪哒」地走进房间,拉住空太的手臂。与真白目光对上,仍不忘「呜~~」地低声威吓。

「快点,快点。」

空太被优子拉着手臂,带出房间。接着,又被带进隔壁优子的房里。

而真白也丝毫不吃亏的从后面跟上来,完全不在意空太与优子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在优子的床上理出自己的座位。

「为什么连真白姐都跟来了!」

「因为空太在这里。」

「真、真是有说服力的理由……」

优子不禁畏缩了起来。

「咦?刚刚那一段哪里有说服力了?」

看来真白与优子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了共同的价值观。

话说回来,空太已经很久没有进妹妹的房间了。跟以前比起来,几乎没什么改变,仍旧摆了许多的布偶。优子也是从以前就喜欢少女漫画,所以书柜被漫画或杂志塞得满满的。而且,空太对这杂志有印象。

他伸手拿来翻了一下。错不了,是刊载真白漫画的杂志。

「喂,优子。」

「什么事?」

「这本,哪一篇漫画有趣?」

「嗯~~我现在推荐这个。」

优子翻着空太手上的杂志。打开的页面,竟然是真白的漫画。

「是一位叫椎名真白老师的作品。才刚开始到第二话而已,可是画风真的好漂亮。虽然故事比较粗糙,不过一定会大卖的!」

「这、这样啊。」

「……咦、咦?这么说来,真白姐也是一样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她是这个漫画的作者。」

「喔~~这样啊。」

「……」

「……」

优子维持着仰望空太的姿势,不断地眨着眼睛。

「咦~~!作者?」

她颤抖着双唇,发出惊愕的声音。

「可、可是,咦?不会吧~~怎么可能……」

「椎名,让她看看你的画。」

真白以眼神响应之后,把素描本翻过来,让优子看了角色的图。就连草稿的轮廓都几乎用实线画,没仔细看还会以为是真的原稿。

「真的真的是本人?」

「是啊。」

「好厉害喔!我好尊敬你!我是你的粉丝!啊,虽然我喜欢真白姐的漫画,不过你会勾引哥哥,所以我不会喜欢你!」

「你在说什么啊?」

「所以,请帮我签名!」

「哪来的所以啊?」

真白接下优子递出的笔记本,流畅签下罗马拼音的名字,也顺便画上了漫画的主要角色。

「好棒~~!好快~~!好厉害~~!」

优子非常感动。

「好像在说牛丼(注:日文中好厉害与好吃音同。日本吉野家牛丼的营销口号为「好快!好便宜!好好吃!」)啊你。」

「不过,哥哥是不会给你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的所有权是在我手上吧?不是吗?」

「呜哇~~太感动了~~好棒啊!不过,哥哥是不会给你的!」

又是感动、又是威吓、又是尊敬、又是牵制,优子还真是忙碌。

「喂,优子,你不是要念书吗?」

「拜托你了!」

做出行礼的动作后,优子坐到书桌前。空太将折迭椅放在旁边,椅背朝前的坐下。真白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作上,优子的发言大概也没听进去吧。

优子翻开的参考书,意外地有经常使用的痕迹,上头不仅写了批注,也有单纯的脏污。就空太所知,优子在考试前是完全不念书的。以前就像完全放弃了,即使房里有书桌,却连五分钟也坐不住。

空太若无其事地看了桌上的书柜。不只数学,就连英语、国语、理科、社会的参考书或入学考试测验题库都有,当中大概有一半是以前空太用过的东西。趁着优子解练习题的空档,空太从书柜上拿了一本题库。

顺手大略翻了一下,大概都有使用过的痕迹。看来她似乎很认真准备考试,说不定是真的想要念水高。

只不过,看着她与国一程度的练习题苦战,要考上水高,学力还差得很远。

大概是因为艺术大学附属校这样有些奇特的高校,来自外县市的考生也很多,竞争率超过往年的五倍。考试共有英语、数学、国语、理科以及社会五个科目,甚至还有面试。

对于精神构造相当幼稚的优子来说,面试也相当棘手吧。

不过倒也没必要讲些消极的意见,在优子的正面情绪上泼冷水。

「喂,优子。」

「什么事?」

正与数字格斗的优子抬起头来。

「水高考试是什么时候?」

「二月十三日啊。因为正好是情人夜,我会带本命巧克力去给哥哥的!」

「不要冒出奇怪的词汇。还有,本命太沉重了,你拿去给老爸吧。我想他会喜极而泣的。」

空太采取冷淡的态度,以眼角余光看着默默进行作业的真白。今年一定能拿到家人以外的巧克力吧?察觉到忍不住想着这种事的自己,空太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优子,只剩下一个半月,却还在复习一年级的东西,你到底要不要紧啊?」

「所以现在要请哥哥来帮我猜考题啊。哥哥也是这样考上的吧。」

优子满脸笑容的说着蠢话,空太便对着她的脑门赏了一记切球。

「好痛喔!」

「我那时好歹也还满用功念书的。」

「咦~~优子从来没看过哥哥念书的样子。」

「因为我都是在优子睡了以后才开始念书的。」

这是事实。空太突然想起母亲每天帮自己准备宵夜的往事。

「好了,继续念书吧。」

「明明就是哥哥先跟人家讲话的。」

「这一点是我不好。」

对于再度开始与算式格斗的优子,空太一边给予提示,一边将手上的题库放回柜子上。

过了一阵子,正在教优子念书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空太帮优子回应。

原以为应该是母亲,结果从房门后出现的却是七海。看来大概是母亲拜托她,只见她正拿着放有宵夜与茶水的托盘。

「可以进去吗?」

「只有青山会特地这样问喔。」

七海对此微微笑了。

「那么,打扰了。」

七海将带来的托盘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折迭桌上,就这样直接坐在桌子前面,从小茶壶里倒出茶水。空太茫然看着冒上来的蒸汽,接着不经意地看了时钟。

「都这么晚了啊。」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肚子饿了就吃吧。」

空太接下七海递过来的饭团。因为今天还打算继续作业,所以这个时间点的燃料补充真是帮了大忙。

酥脆的海苔口感很棒,白饭与芥菜一起炒过的菜饭风味,对空太来说也是很怀念的味道。以前在准备考试的时候,母亲常常为自己准备这样的宵夜。

「好久没吃到这个了。」

「耶~~谢谢你,七海姐。」

马上离开书桌的优子冲向折迭桌,张着大嘴吃起了饭团。

「真白也是,如果还没要睡,要不要吃一些?」

「嗯。」

当注意到的时候,真白也已经放下铅笔,小口小口地吃着从七海手上接过来的饭团。

「青山不吃吗?」

「我没有在这种时间摄取碳水化合物的勇气。」

听来有些闹别扭的口气,一定还在意着体重的事吧。虽然看起来明明一点都不胖……

「神田同学,准备得还顺利吗?」

「嗯?好像应该快要顺利了。」

「什么跟什么啊?」

「刚才跟赤坂……应该说是跟女仆讨论之后得到了一些建议。虽然还有个非思考不可的点,不过我有预感,如果想到好主意,应该就会变得顺利了吧。」

「喔~~什么样的建议?」

「不能只说些自己想说的话,要说审查员想听的东西。」

「……啊~~原来如此。」

「那么,跟你讨论一下。如果青山是审查员,会想在提报时听到什么样的内容?」

「我?嗯~~该怎么说呢?我对游戏的东西不太懂。」

「不管什么都好,只要把你想到的说出来就可以了。我自己也思考过,不过总是在同样的地方打转,所以想听听不同观点的意见。」

「这样的话,我想想看……如果是公司的高层,应该会问会不会赚钱吧?」

「啊啊,确实是这样。」

因为一心只想着游戏有趣与否,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一般而言,当然是给予会赚钱的印象比较好。

最近也在杂志上的开发者采访中看到「并不是有趣就会畅销」的内容……

如果是就商业而言有胜算,对方一定会有兴趣。

不过,这是开发者该思考的事吗?总觉得企划的有趣程度,或者新鲜感才是原来该有的样貌,要如何营销则是另外的问题。

况且,虽然想思考出有趣的企划,但是一旦考虑营销的问题,感觉多少会受到拘束。

「……」

「神田同学?」

不,要是因为消极负面的理由而封锁了可能性,就太可惜了。现在可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更何况如果提报成功了,要作为作品贩卖,还是需要努力向使用者传达企划的有趣之处吧。

虽然有趣,却因为识别度低而销售不甚理想的游戏实在很多。也许对于提报的审查员而言,提出商业性的设想,其实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甚至开始觉得这部分说不定比呈现出作品的有趣之处还要来得重要。

这才是宣传推销作品的魅力不是吗?

「抱歉,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啊,不,反而帮了我大忙。」

这时候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真的很值得庆幸。如果只靠自己的头脑去想,思考一定会偏向某一个方向。

「嗯,我开始觉得应该有办法了。」

「那就好。」

「这说不定是很不得了的发现。谢啦,青山。」

「哪里,我觉得只是很一般的事吧?」

如果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思考着同一件事,就会连很一般的事都看不见。

空太在谈话的同时,吃完了两个饭团。大概是因为肚子饿了吧。

「我吃饱了。」

「……」

他喘口气,莫名感受到七海的视线。

「嗯?什么事?」

「……没事。」

「……」

「我都说没事了。」

「为什么要说两次啊?」

不管怎么看,这个态度都是有事的意思吧。七海目光依然朝下,把装了茶的杯子递过来。

「饭团……」

「饭团?」

「好吃……吗?」

七海双眼向上窥探空太,眼神里蕴含着期待。

「很好吃啊。」

「这样啊。」

「嗯,很好吃啊。」

「那、那就好……」

「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好……啊!该不会只有一个放了大量的芥末吧!椎名、优子,你们没事吧?」

「怎么可能啊!真是的……明明是我特别做的。」

「咦?」

「……是我学了制作方法之后,做出来的啦。」

因为是很熟悉怀念的味道,所以空太完全没有发现,还以为一定是妈妈做的。

「我妈妈连这种事都让青山做吗?真是抱歉。」

「是我自己想做才做的,所以你跟我道歉我也很困扰。况且,如果有了剧本,我也打算请神田同学跟我做甄选的练习。」

「就算不做宵夜卖人情,只要青山有需要,我都很愿意帮忙。」

七海听了睁大眼睛。

「有需要那么惊讶吗?」

「为什么?」

这次她换上认真的表情问道。

「当然是因为希望青山能够通过甄选。」

「为什么?」

再度冒出同样的疑问。

「大概是因为我从一年级开始,就看着青山一路努力过来吧。我知道你连生活费还有训练班的课程费用,全都是靠自己打工赚来的。」

空太好几次看着七海对于班上同学邀约下课后去唱卡拉OK,或是相约礼拜天去逛街,都只能回答「抱歉」的身影。

就这层意义来说,七海也舍弃了一般高中生的生活,像真白一样投入。所以希望她能顺利,也不想看到她失败,不然自己一定会受不了。

「要说努力,训练班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并不是只有我。」

「因为我只认识青山,所以当然是支持青山啊。」

「这样啊。」

「……虽然其实搞不好是为了我自己。」

在谈话的过程中,空太心中萌生了某种感情。

「为了自己?」

「或许是希望青山能够证明,努力一定会有所回报。」

「……」

说出口的时候,空太才发现这是自己的真心话。

「抱歉,我太多话了。」

「不会啦。那么,也为了神田同学,我非得通过不可呢。」

「首先是为了自己吧?」

「那当然。我是因为这个才努力过来的。」

「我们彼此都加油吧。」

「嗯。」

空太是企划提报,七海是甄选活动。

「……」

空太感觉到视线而转过头去,发现真白正直盯着两人。饭团似乎是吃完了。已经先吃完的优子则回到书桌前继续念书。

「怎么了,椎名?」

「不问我吗?」

「咦?」

是指什么?

「该不会是刚才那个『如果我是审查员』的问题吧?」

「没错。」

真白充满了自信。

「喔,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没有。」

「你这样居然还敢冠冕堂皇的,把已经结束的话题再拿出来讲啊!」

「……」

真白突然散发出不高兴的气息。

「刚刚那一段,有让你不开心的要素吗?」

「我没有不开心啊。」

「明明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虽然你不太会表现在脸上,所以不容易发现,但我最近已经开始会辨别了喔。」

「我只是……」

「只是?」

「我也想要一起加油。」

房间突然一片安静。真白的话缓缓渗入身体里。

这似乎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不过,空太响应的却是很平凡的感情。

「椎名已经努力过头了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七海表示同意。

「不对。」

不过,与真白的想法不同调。

「什么东西不对?」

「我想要跟空太还有七海一起。」

「椎名……」

「……」

低着头的真白,凝视着地板的一点。

「最近有好多我搞不懂的事。」

「……真白……」

七海在空太的身边,拼命寻找话语。不过,似乎是找不到适切的词句,只见他求救般将目光投向空太。

「我跟丽塔讨论一下。」

「喔、喔喔。」

真白从床上站起身,将素描本抱在胸前,轻声走出房间。大概是去拿手机了吧。

她前脚刚走,空太的母亲紧接着走进房间。

「哎呀,睡着啦。」

还以为是什么事,一看优子,发现她已经在书桌前豪迈地打起瞌睡来了。而且,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看看时钟,时间刚过十一点。

「这个时间,以优子来说已经算很晚了吧。」

就空太所知,优子应该每天九点半就睡觉了。

「优子最近都念书念到很晚喔。」

「这样吗?」

「每天都念到十二点左右吧。」

「喔~~」

「你不说『怎么可能!』吗?」

「只要看过参考书或题库,就知道她有在念书了。」

看来优子并不是因为空太把真白带回家,为了与之对抭才说要报考水高的。优子自己应该有想要念这所学校的理由,空太对此并不感到不可思议。

能够理解她因为生长在那个城镇,而感受到水高的魅力。因为明明是学校,从旁人眼光看来,也会觉得念那里的学生们似乎很快乐……况且空太也知道那并不只是表象而已。进入高中后,世界变广阔了,虽然因为被流放到樱花庄而受到生平最大的打击,现在却连目标都找到了。

水高正是如此充满了刺激的学校。

「不过麻烦的是,爸爸反对优子报考水高呢。」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啊?只要妈妈跟老爸说,他一下子就会同意了吧。」

毕竟那个老爸在妈妈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不觉得看得到结果的比赛一点也不有趣吗?」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母亲。虽然平常看起来总是那么温和,却对任何事都有明确的主见。

「而且,优子拜托的人是空太吧?」

「那你跟老爸说一声吧。就说等他有空时,我有话要跟他说。」

「空太从以前就对优子没什么抵抗力呢。」

「不要多嘴啦。」

「好、好。」

总觉得妈妈心情很好。

「啊,对了,七海。」

「啊、是。」

空太的母亲招了招手,七海应声并走了过去。

「饭团怎么样?」

「很、很顺利。」

两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讲什么事。

空太看着两人在眼前讲悄悄话,不禁感到坐立不安,便决定叫醒优子。

「喂,优子。要睡觉就去床上睡。」

「呜~~好困喔。哥哥要跟我一起睡的话我就起来。」

「少撒娇了。」

空太「啪」地轻轻敲了她的头。

「咦~~为什么?以前明明都一起睡的。」

「跟国三的妹妹能一起睡吗?」

「讨厌啦,哥哥。意识到优子了吗?」

总觉得优子看来有些开心。

「不,根本没有任何让我意识到的要素吧?」

「哥哥明明就还没看到优子成熟的部分。」

「好,你已经醒了吧。趁现在去刷牙,再到床上去吧。」

「呜!竟然使出诱导侦讯,实在太卑鄙了!」

这既不是侦讯,也不卑鄙。

「可、可是,真白姐还在床上……消失了?」

「椎名回客房去了喔。」

这样看来,今天就到此结束了吧。

空太说了要回自己的房间后,便离开优子身边。

「妈妈,刚刚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好。」

「哥哥,什么事啊?」

「你迟早会知道的,就不用太期待的等着吧。」

空太这么说完,便走出房间。

七海在身后跟了过来。

「你觉得我太宠妹妹了吗?」

「总比对她冷漠得好。」

在简短的对话之后,空太就在房门口与七海分手。

接着打了个呵欠。

但是,今天还有作业要完成,因为好不容易看到了可能性。

空太如此鼓足了干劲,进入自己的房间时,动作瞬间停住了。

真白睡在床上。她的背拱得圆圆的,睡得很舒服似的发出呼吸声。靠近胸前的双手,握着还未合上的手机,似乎一个翻身就会折断,看来很危险。

空太从真白手上抽走手机。要合上手机的时候,发现了短短的简讯。

——空太好冷淡。

真是令人感到无可奈何的内容。其他还写了什么呢?稍微看一下好了。空太心中的恶魔如此呢喃的瞬间,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呜哇!」

空太吓了一大跳,差点摔了手机。看来似乎是丽塔回信了。因为这样,改变主意的空太老实地合上手机,放在床的旁边。

接着帮熟睡中的真白盖上毛毯。

「你看,我一点都不冷淡喔。」

搞不懂在表示什么的主张,空虚地回荡在静悄悄的房里。

真白依然腄得很熟。

「好、好,来做提报的准备吧。」

空太发现自己一直注视着她的睡脸,便故意发出声音般,坐到书桌前。

只是,这天因为很在意真白的简讯,结果不太能够专心。

2

透过浴室的墙壁,远远传来除夕夜的钟声。今年也只剩下几分钟了。

红白歌合战结束了,就在即将跨年的时候,空太放着正在客厅吃除夕面(注:日本习俗,除夕要吃荞麦面)的其他人,自己一个人跑去冼澡了。

「……该怎么办啊?」

空太泡在浴缸里,即使茫然望着天花板,脑袋仍灵光的运作。

并不是为了准备提报的事而感到烦恼。托女仆与七海的福,空太找到了一个方向,想法也大概整理好了。剩下的,就是重复进行说明的练习,将精确度提高到觉得完美的地步就可以了。

报告的日程是一月七日,所以还有充分的练习时间。

之前像小狗一样靠过来嬉闹的优子,也从二十八日晚上开始认真念书准备考试,所以不会受到干扰。优子的家庭教师,也从昨天起由七海担任。

明明一开始还闹别扭的要空太来教,但是与七海一起念书了一个小时左右,她便目光炯炯地说道﹕

「七海姐搞不好可以让优子考上水高。」

七海的教法想必非常优秀吧。

不过为了让优子发挥念书的成果,必须让父亲答应她报考水高。而空太现在所烦恼的,正是这件事。

虽然必须说服父亲,但是年末忙得一团乱,没办法跟父亲说上话。

话虽如此,要真是过完年了,新年又有新年的忙乱,而且母亲说过父亲四日起要开始工作,看来过年没办法悠哉太久。

可以的话,真希望今天除夕就能解决……

「真糟糕啊……」

听着从天花板弹回来的声音,突然觉得门前有人的气息。是谁呢?该不会是真白或优子吧?

正当空太开始警戒的时候,传来父亲的声音。

「空太。」

「干、干嘛啊?」

「我进来啰。」

「咦?」

不管空太感到惊愕的声音,父亲打开了浴室的门。

「呜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

空太眼前站着全裸而且完全没遮掩、态度毫不避讳的四十多岁大叔。

「至少前面遮一下!」

「为什么?」

「因为见不得人的地方被看得一清二楚啦!」

「我的身体没有哪里是见不得人的。」

果敢断言的父亲,踩着稳健的步伐进入浴室,在莲蓬头前摆好架势,从空太正泡着的浴缸里舀起热水冲洗身体。就这样,用擦澡的刷子沾了肥皂后,豪迈地搓洗起身体。

「不,等一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正在洗重要部位。」

「谁叫你实况转播了!这是干什么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点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居然会想作有爸爸登场的梦,你的脑袋没问题吧?」

「没问题才有鬼啦!正在噩梦之中啦!」

「不要在浴室里面大呼小叫的。有回音实在受不了。」

「就算你现在想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也已经太迟了啦!」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啊?多吃点小鱼干。摄取钙质吧。」

「我对这整个状况都不满啦!我为什么要这么悲惨跟一把年纪的老爸一起洗澡啊!而且还是在除夕夜!」

「别耍任性了。如果是洗澡,我也宁可跟优子一起洗。可是啊,优子已经拒绝我四年了。妥协再妥协的结果,就只能勉强跟你洗了。」

「勉强的话不如不要进来!真的很恶心耶!我也拒绝你啊!全面否定!」

「别那么害羞。」

「我会脸红百分之百都是因为生气!你也稍微想一下世俗的常识再采取行动吧!」

「你还被世俗这种暧昧的东西耍得团团转吗?太窝囊了,真是个屁眼小(注:日文指度量狭小、心眼小)的男人啊。」

「不要一边光溜溜地洗着屁股,一边说些耐人寻味的话啊!」

「你自己的屁股要自己洗。」

「不行、不行,我已经受不了了!神啊!我是没办法克服这层试炼的!」

「别这么说,这说不定是我跟你最后一次一起洗澡的机会了。」

「你是健康检查发现了什么严重的疾病,马上就要暴毙了吗?请您务必现在就走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健康到一个不行。我可是在做胃部X光检查时,忍不住又要了一杯钡液,获得医生背书『别再来了』的男人喔。」

「那是因为你是大麻烦,所以叫你不要再去的意思啦!你怎么能解读得这么正面啊?话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啦!算我拜托你,不要再给世人添麻烦了!真丢人。」

大概是对自己不利的话都不打算听吧?空太的父亲开始淋浴、洗起头来。

总之,他在洗完头之前变安静了,所以倒是还好。但是一关掉莲蓬头,他居然企图进入空太正在泡的浴缸里。

「等一下、等一下,这真的给我等一下!你想杀了我吗!」

在狭窄的浴缸里与父亲紧贴在一起,根本已经是心灵创伤级的极刑了。不管是如何坚不吐实的嫌犯,也会因为这样的一击就招供了。

但是,空太的父亲不是这样就会罢手的人。他将脏兮兮的屁股朝向些太。

「屁股!」

空太实在没有办法,便与父亲错身离开浴缸,打算就这样走出浴室。对,这么做就好了。为什么之前没这么做呢?早点走出去不就得了?空太因为父亲突然登场而失去了冷静。

「你要去哪里?空太。」

「我要出去啦!」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我听妈妈是这么说的。」

「啥?不,等一下,你是因为这样才进来的吗?」

「别管那么多,赶快说吧。」

「我想要离开浴室之后再说。」

「给你一个人生的教训吧。」

「洗耳恭听?」

「机会是不等人的。要是拿自己还没准备好当借口,而让眼前的机会溜走,下一个机会是绝对不会到来的。」

「可以的话,希望你这段话能等我们彼此都穿着衣服的时候再说!」

明明说了很棒的话,却整个掉漆了。

「我要说有关优子的事。」

「女儿是不会给你的。」

「我是你儿子耶!跟你要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干什么!」

「……」

「咦?这沉默是什么意思?」

「……不。」

「干嘛把眼神别开?该不会我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之类吧?我有这种隐藏的身分设定吗?」

「很遗憾的……」

「不会吧!」

「你是我跟妈妈的孩子。」

「不准说很遗憾!我才要觉得遗憾吧!啊,不过,你刚刚说了『你是』对吧?该不会,优子她是……」

「没错。」

「……怎么会?」

「她是我跟妈妈的孩子。」

「让我揍你五、六拳吧!」

「太多了,算便宜一点吧。」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的愤怒杀价!话说回来,能不能也把我当儿子好好对待?」

「男人不要讲这么恶心的话,这种事要我说多少次啊?」

「进浴室来才比较恶心吧!」

「结果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完全摸不着你的主题。」

父亲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为什么会变成好像是我的错啊……不对,是有关优子的考试。」

「……」

「看来她也很认真在念书,让她报考水高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实说,以那家伙的学力也很难通过考试啦。」

「……」

「要是考了却没过,优子也能服气吧?这么一来,她就一定得念这里的高中,老爸你不也比较安心吗?」

「……」

「喂,老爸。」

「看来你多少有些长大了。」

「咦?」

如此说着的父亲,不知为何视线朝向下面。

「你在对哪里讲话啊!」

「对着儿子啊。」

「算我拜托你,赶快去死吧。」

「你这是对爸爸讲话的口气吗?」

「对儿子说更夸张的话的人是你吧!」

「我刚刚不是称赞你了吗?」

「这世上哪有儿子会因为被父亲称赞那个地方而觉得开心的啊!我要是仓鼠,早就因为压力而死翘翘了!」

「你这样是打算搞笑吗?」

「在这个已经可笑过头的状况下,我干嘛还要惹你发笑啊!」

别理他了。空太这么想着,转而坐到莲蓬头前,压了一下洗发精的瓶子,「啪唰啪唰」地洗起头来。

「喂,空太。」

「……」

「喂,儿子。」

「……」

「你希望我怎么叫你?」

「问题不在这里!话说,你有什么事啊?」

「哪一个女孩子是你的本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空太猛烈地咳了起来。洗发精也流进眼睛里,痛得不得了。

「问这什么像是班游晚上会问的问题啊!」

空太的父亲完全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那个绑马尾的……青山小姐吗?妈妈好像很喜欢她喔。」

「STOP!现在马上停下来!」

「不管是谁,我觉得只要当事人觉得好就好了。」

「我不是叫你停下来了吗!」

「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反对一夫多妻制喔。」

「你是想叫我搬到那样的国家,然后归化国籍吗!」

「嗯,也是可以。」

「可以吗!那就不要拿出来当话题。」

「话说回来,你差不多已经决定将来的出路了吧?」

「……」

「怎么样?」

看来,这似乎才是父亲的正题。

「……虽然现在的成绩看来,要直升水明艺术大学有些困难,但我的第一志愿还是水明。」

因为早已决定好了,所以空太立刻回答。

「如果没办法直升呢?」

「那我就以一般考试报考水明的媒体学部。」

「落榜的话呢?」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去念。」

如果要重考,势必得先回老家来吧。应该会是这样。

「……」

父亲什么也没说。

「不行吗?」

如果考虑到学费跟生活费,家里接济应该也不轻松。

「如果不行,我就自己打工,总会有办法的。因为不管怎样,我本来就觉得必须打工了。」

看着七海,就知道自己有多么依赖父母。这个寒假期间,七海因为被赶出宿舍而没办法打工,还感叹着生活费很吃紧。空太还没尝过这种苦。不过因为现在有想做、想尝试看看的事,所以即使变成那样而产生障碍,一定也能够克服。

「你既然都决定了,那就没问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打工也无所谓。不过,学费的事不用担心。你……不,你跟优子的学费,我还赚得来。」

「……咦?老爸?」

「我不说第二次。」

虽然东拉西扯了那么多,看来父亲还是很用心在思考优子的事。空太觉得这部分应该老实地尊敬他。

「不过,优子大概没办法考上水高吧。」

「我也这么觉得。」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一脸茫然叫了空太的名字。

「喂,空太。」

「干嘛啊?」

「我泡到头昏了动不了。救救我吧。」

「刚刚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你帅呆了,先跟我的纯情道歉!不然我不会救你。」

「先喝酒果然是失策吗?」

「不要在喝醉酒的状态下进来洗澡!」

「别说蠢话了。哪有父亲不借酒劲就能跟儿子谈话的!」

「不要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出很窝囊的话l」

之后,为了将父亲抬出浴室,空太在肉体上及精神上都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这个经验,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吧。不,是已经烙印在脑海里,要忘记根本是不可能的。

「空太。」

「干嘛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新年快乐。」

「我根本就没那个心情迎新年啦!」

就这样,新的一年到来了。

3

一月六日。从昨晚就冷得厉害,即使太阳露脸了,也完全没有温度回升的感觉。吐气都变成白烟,身体因冷空气而缩了起来。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概也受到现在来到的参拜地点影响吧。

空太一行人今天下午要离开福冈,也事先买了新干线的票,所以决定上午先出门去做新年的第一次参拜。

在太宰府站下车的空太等人,走在剪票口出来一直延伸下去的参拜道上。

即使已经过了三个日(注:指元月1日至3日期间),参拜者依然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走散。

一路上移动缓慢,原本只要十分钟即可抵达的本殿,已经花了二十分钟却还到不了。终于,看见鸟居了。六日都已经是这样的景象了,如果是元月一日,可能连前进都有困难吧。

因为考虑到还有真白跟优子在,选择今天来参拜是正确的。

话说回来,还真是难走。不过空太会这么觉得,并不只是因为人多而已……

「喂,椎名。」

「嗯?」

「手给我放开一点。」

走出车站之后,真白就一直紧黏着空太的右手。

「优子放开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

接着空太把目光移向左边。像猴子布偶一样挂在手上的,正是优子。

「她这么说喔,优子。」

「真白姐放开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她这么说喔,椎名。」

「要是我不见了,空太也无所谓吗?」

如果在这人群里走失就完了。

「好,绝对不要放开我喔。」

「优子也要!哥哥也对优子说嘛!」

「不过就是走失了我会很麻烦的意思啦!」

因此,空太的右边还是紧黏着真白,左边则是优子。

「那我也要!嘿!」

伴随着吆喝声,柔软的物体贴在空太背上——是美咲。虽然离原来的状态还差很远,不过已经以新年为分界点,一点一点逐渐恢复精神了。昨天她还与优子进行了吃年糕大胃王比赛,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美咲落在空太脖子上的呼吸令人发痒。掠过鼻头的发丝,散发出舒服的香味。

「学、学姐,请赶快下来!」

当然,空太的声音都变调了。

「啊~~美咲姐好奸诈喔。优子也要人背!」

「神田同学真是受欢迎啊。」

把脸别开的七海,看来心情不太好。

「你为什么看起来有所不满?」

「因为我的确感到不满。」

这也难怪了。

「别人的幸福有这么令人憎恨吗?」

「你果然觉得很幸福啊。说的也是,要是跟上井草学姐贴得那么近,似乎就会有很多令人开心的事呢。真低级。」

压抑着表情的七海眼神冷漠。

「不,等等,不是那样!刚刚是弄错了!这种状况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幸吧!」

「谁知道。」

七海把脸撇开。

「小七海,学弟的前面还空着喔。你就抱上去吧。」

「……」

「青山,为什么你还真的想了一下?」

「没、没有啊,我才没有想着那种事呢。」

「如果你真的有在想,那我可没有今天平安完成参拜,然后回到樱花庄去的自信啊!」

好不容易穿过参拜道,空太等人终于来到本殿。走在参拜道时就觉得同一辈的参拜者很多,真不愧是太宰府天满宫。毕竟是考生的最强伙伴。

空太一行人决定五人排成一列参拜。

站在旁边的优子很认真地合掌。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在祈求能考上水高。

虽然觉得向神明拜托太勉强的事不太好,不过姑且还是以「虽然是很厚脸皮的愿望」作为开场白,祈求优子考试合格。

另外还有……

——希望青山的甄选顺利。

很用力的这么拜托。还有一个……

——希望美咲学姐打起精神。

这个也好好祈愿了。

接下来,空太等人往本殿旁的商店移动,将位置让给后面的参拜者。

这时,空太察觉自己忘了重要的事。

「啊,完了。」

「怎么了?」

七海露出不解的祌情。

「我忘了祈求提报的事了。」

「没问题的。」

这么说的人是真白。

「什么没问题?」

「我已经帮你求了。」

「真、真的吗?」

空太感到有些意外。

「嗯。」

毕竟她是真白,不会为自己祈求漫画连载顺利吧。要是问她原因,她应该会说「这种事靠自己想办法就好了」。

「我也帮神田同学祈求了。」

七海小小声地说。

「谢谢你们啦。」

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呜……优子也应该帮哥哥祈求的。明明是个赚取哥哥点数的绝佳机会耶……」

「如果是为了那种邪门歪道的理由,就大可不必了。」

「大受打击!哥哥点数减少了……」

「我也帮优子考试的事祈愿了。」

「真的吗?谢谢你,七海姐。那么,哥哥呢?哥哥有帮优子祈求吗?」

「有啊,虽然觉得很过意不去。」

「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这个愿望太乱来了。

「如果是赤坂,一定会说有闲工夫祈愿的话,倒不如多背一个英文单字来得有建设性……之类的吧。」

突然想起住在樱花庄隔壁房间的室友。赤坂龙之介基于与真白不同的理由,也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我也觉得他会这么说。」

七海一脸露骨的厌恶表情。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正当空太这么想的时候,优子拉了他的手。

「哥哥,我想要那个。」

优子跑向签筒旁的绘马(注:向神明祈愿或还愿时献给神社、庙宇的小许愿板)。

「反正机会难得,就来写一下吧。」

众人在商店里,依人数买了五张绘马。

「您要在这里写吗?」

「是的。」

「那么,那边已经准备好笔了。」

跟着巫女的指引,空太一边将绘马分给每个人,一边移动。

率先拿笔的优子,以大大的字写了:

——水高合格!

在她旁边的真白在绘马上画了优子的肖像。她知道绘马是做什么用的吗?不,总觉得她应该不知道。反正现在说明也来不及了,空太决定保持沉默。完成的优子肖像,令人感觉真不愧是真白,拥有压倒性的高超技术,用签字笔一次就能画成这样。应该说是真的很厉害,厉害得叫人害怕。

七海则以漂亮的字迹写着……

——希望能通过甄选。

空太的则是……

——希望优子能考上水高。

倒也不是想学真白,只是觉得企划报告的事必须靠自己想办法。这次要好好地做,不会再失误了。然后,绝对要呈现出结果……空太不是祈愿,而是将自己的干劲化为誓言。

同时,最后拿笔的美咲也写完了。

「哥哥,我们去挂上吧。」

一行人移动到本殿后面,发现那里挂了许多绘马。

「好惊人的数量啊。」

满满一整排的绘马,到底有几张呢?这景象实在壮观。稍微看了一下,果然还是以祈求考试合格的压倒性居多。

祈求自己考试合格、小孩子考试及格,甚至还有学校老师祈求全班同学合格。这似乎有点像在拍偶像剧。

「哥哥,这里。你就挂在优子的旁边吧。」

优子正想照她所说,把兄妹俩的绘马挂在一起时,手臂突然被拉住。是真白。

「空太要在我的旁边。」

「优、优子先说的。」

面对面的真白与优子,因为莫名的固执而迸出激战的火花。

「好了、好了,不准吵架。」

三张绘马,依照真白、空太、优子的顺序配成一列。这么一来,两个人都是在空太的旁边,应该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

空太无法再继续跟她们搅和下去,便开始寻找七海与美咲的身影。

七海似乎决定挂在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神情认真地双手合掌。

美咲则是带着温和的表情挂着绘马。她到底写了些什么呢?如果是平常的美咲……

——希望世界和平。

总觉得她会这么写。

空太有些在意,于是走到美咲身旁。

接着从旁看了她的绘马。

——希望仁考试合格。

可爱的字迹与满溢的情感一起跃上绘马。

空太胸口一阵抽痛。不只是疼痛,而是尖锐地刺痛着。

即使哭得那么难过,美咲还是祈求了仁的幸福。

对于她那勇敢的姿态,空太感到胸口一阵揪紧。

参拜的时候,美咲一定也祈求仁能够考上——

而不是为自己祈求……

「虽然不用我祈愿,仁也一定会考上就是了。」

抬起头来的美咲笑容,令人感到于心不忍,因为她是在强颜欢笑。

「我有些能够理解仁学长的心情。」

「学弟?」

「因为美咲学姐很厉害。在文化祭一起做喵波隆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心里还想着,之后也要再做那样的东西。」

「那就一起来做啊。」

「不过,我希望自己下次能够更发挥作用,或者该说是想为作品做些什么。就像美咲学姐或椎名那样……」

「……」

「但是因为我现在还没有那样的实力,所以要朝梦想前进,去经历各种事,并且挑战、学习……希望下一次就能办到以前做不到的事。」

「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这是美咲货真价实、毫无虚假的心情,一字一句都那么痛。不过,要闭上嘴避开伤痛是很简单的,所以空太即使擦出伤口仍继续往前进。

「我也想到会是这样。」

「我只是想跟仁在一起而已。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只要我们心中的感觉一样就好了。如果仁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做动画。」

「学姐!」

「怎么了?学弟?」

空太紧握的拳头因愤怒而颤抖着。不过,他拼了命的压抑住。

「那种话,请绝对不要对仁学长说。」

仁的梦想是跟美咲一起制作很棒的东西。美咲是仁的目标。

「要是自己追求的东西,却被已经拥有的人轻易舍弃,叫人情何以堪。」

「……」

「你忘记丽塔的事了吗?」

丽塔是真白很重要的朋友。她紧跟在真白后头,努力想要追上她,却因此受到深刻的伤痛……

「小丽塔……」

美咲紧紧闭上双眼思考,再度抬起头时,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

「这样啊。说的也是。」

「就是这样。」

「对不起,学弟,我说了谎。」

「咦?」

「其实我根本就没办法不做动画,就是会忍不住想制作啊。因为做动画很开心。」

多么简单的理由啊。而这份简单正是美咲的坚强所在,也是她的才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知道做什么事会感到快乐,也知道那对自己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虽然很简单,却意外地困难。

「现在也是……好想赶快回樱花庄去做动画。明明圣诞夜之后一直想着仁……但我的脑袋里,满满都是那边的效果要加重、下次要试试用双路立体声录音之类的——……」

「这种开心的事,仁学长一定是想由你们两人一起努力做得更好,而不只是单方面接受刺激而已。」

「……」

不知道空太的话美咲是否听进去了,她只是直盯着自己写的绘马。

过了一会儿,美咲开口了。

「那个,学弟。」

「是?」

「我可以帮仁买个祈求合格的护身符吗?」

「要是能交给他就好了。」

因此,两人必须再次面对面。

「……我会试试看的。因为我除了仁以外谁都不要。」

对美咲而言,这份感情与制作动画一样,一定也是为了很简单的理由。正因如此,才无法放弃、无法不想他。

将愿望托付在绘马上的空太等人,陪着说想抽签的优子再度回到本殿前。优子、真白、美咲、七海、空太依序抽签。

真白与美咲漂亮的拿到了大吉。

「人家只抽过大吉耶。有放其他的签吗?」

美咲还说了这种骇人听闻的话。

「当然有放啊!」

空太将「吉」的签拿给美咲看。

「好棒喔,学弟。这是稀有道具呢。」

「请不要这么认真的感到佩服!」

顺便一提,七海抽中了小吉,说着「算了,差不多都是这样吧」便莫名接受了。

最早提出要抽签的优子则是一脸灰暗的低着头。这也难怪,因为就某意义上来说,他抽中了最稀有的凶。从旁偷看到签诗的内容,并没有写很不好的事,只写了些学业、健康与恋爱都没什么大碍等字眼。

「上面写念书最重要的就是日积月累的努力喔,优子。」

「我并不想听这种理所当然的言论啦。」

「不然你想听哪一种理论?」

「像是一定会考上之类的?」

「那就是异常现象了。」

「哼~~」

空太把手放在闹别扭的优子头上。

「……哥哥。」

「嗯?」

「谢谢你跟爸爸说。」

优子突然以一本正经的表情这么说,实在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没什么……并不是因为我去说了,而是老爸本来就打算答应你。」

「嗯,不过,还是谢谢你。还好哥哥是我的哥哥。」

「什、什么跟什么啊……」

空太搔着脸颊别开视线,总觉得很难为情。

「身为哥哥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走吧,去把签纸绑在树上吧。」

「啊,等一下啦。」

将签纸绑好的空太等人在离开太宰府之前,到本殿后方并排的茶馆买了名产梅枝饼吃。

「真好吃呢。学弟,有机会再来吃吧。」

「如果不是当天来回的旅行,我就陪同。」

以前曾经有过为了吃章鱼烧而被带到大阪,还有为了吃拉面而飞到札幌去的经验。那种硬干的行程,与其说是旅行,还不如说是惩罚游戏绝对要来得恰当。在空太旁边的七海,大概是想起了被带去长崎吃什锦面的事,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离开茶馆之后,空太等人在回家的路上吃了优子发现的「合格汉堡」当作午餐。那是种烤得酥松的汉堡面包,里面夹着以鸡排为主的汉堡,虽然是第一次吃,却十分美味。

吃完午餐之后,空太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是该去博多车站的时间了。

一边哄着似乎还玩不够的优子,空太等人为了搭乘新干线准备前往博多站。这么一来他们也将离开福冈了。

搭了约三十分钟的电车,抵达博多站,与将行李及猫咪小町载到车站来的母亲会合。

另外也收下了许多伴手礼。明太子、大肠锅料、土产小点心……双手塞得满满的。

「在年末年初这个忙碌的时期,承蒙您的照顾了。」

七海有礼貌地向空太的母亲致意。

「承蒙您的照顾了。」

真白也接着说。

「承蒙了。」

最后是美咲。

「别这么客气。托大家的福,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随时欢迎你们再来玩。」

「别、别再来了~~!」

躲在母亲背后的优子,小小声对真白说着。

「啊,对了、对了,空太。」

「什么事?」

「爸爸要我传话。」

「他说『是男人就该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啊!」

「还有,『下个月优子要考试,所以会去你那边,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我本来就这么想了。话说回来,你们打算让优子一个人来吗?」

「有空太在,应该没问题吧?」

都这么说了,也不能说不行。

「我是觉得没问题啦。」

只是,如果让优子住在樱花庄的那个房间,应该没办法专心考试吧。背起来的东西似乎也会一晚就全忘光了。应该有必要先跟千寻说一声,虽然如果是家人应该没关系……

「还有,妈妈也有一句话要说。」

看来很开心的母亲,向空太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什么事?」

「不用管那么多,耳朵过来。」

空太无可奈何,只好向母亲靠过去。

「如果是选媳妇,妈妈比较喜欢七海喔。」

「你、你在说什么啊!」

「哎呀,你不喜欢吗?」

「与其说不喜欢,应该说是青山不愿意吧。」

「那么,如果七海不会不愿意,空太你会怎么做?」

「……」

「七海又会照顾人,又善解人意,妈妈觉得她是可爱的好女孩喔?」

完全就如同母亲所说。空太与青山很聊得来,在很多方面也容易有共鸣,而且她又很可靠,跟她在一起会觉得很放心。不过,她其实也有脆弱的一面,却努力不让别人发现,这些空太也都知道。

「空太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

同班的女同学。不过,应该不单是这样,她还是个与自己感情很好的同班同学,也在樱花庄里一起生活。她为了成为声优而努力,空太想支持她的梦想,也认真地希望她能实现。不知道像这样的存在,到底应该称为什么。

「妈妈想说的,只有这样。」

空太的母亲拍了他的肩膀,并将他推出去。空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好站在七海旁边。

「神田同学的妈妈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因为刚刚母亲说了奇怪的话,所以空太莫名意识到注视着自己的七海。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啦!」

「神田同学,你怪怪的喔?」

「没、没那回事。」

「空太很奇怪。」

连真白都插嘴了。

「一点都不怪啦!」

空太的母亲一个人笑眯眯地看着拼命否认的空太。

「好了,新干线的时间要到了。」

空太说话忍不住快了起来。动摇的样子太明显了。

七海再度行礼表示感谢照顾。母亲轻轻挥手回应,优子则对真白「呸~~」地吐了舌头。

美咲走在前面通过验票闸门,七海跟在后面。空太让真白先走,自己再接着通过闸门。

优子似乎还在说什么,不过被人潮阻扰,空太只能回头轻轻挥手回应。

「这么一来,寒假也结束了呢。」

这么说的七海侧脸,看得出些微的紧张。一定是在想着下个月的甄选吧。

空太也在进入新干线月台的时候,转换了自己的心情。

明天是一月七日,第三学期的开学典礼。不过对他而言,并不只是第三学期开始的日子。开学典礼之后,最重要的挑战正等待着他。

开始时间是下午四点。游戏企划甄选「来做游戏吧」的提报审查。

想得到的准备都做了,也已经重复练习了好几次,剩下的就是完美地完成正式报告。

空太如此下定决心时,察觉到自己走在月台上的脚颤抖着。

不过他对此并不觉得丢脸,也没有焦躁感。

他只是静静对心中萌生的情感如此说着:

——又是你吗?

它的真面目,就是几乎侵蚀身体的紧张感。睽违四个月的再会,空太对此感到些许怀念。而对于能这么想的自己,此时的空太有些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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