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奇跡のかけら@SOSG论坛
季节荏苒。
哭泣、嬉笑、喧嚷、玩闹……
春天到来,夏天到来,秋天到来,冬天到来。
在樱花庄荏苒流转。
在这样的日子前方等待着的,是新来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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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累~」
神田空太将身体深深泡进澡盆里,一边沉浸在疗愈身体的温暖中,一边不自觉地发出像大叔的声音。没出息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着。
这个四月升上了二年级,新学期开始已经过了三个星期。让人累积疲劳的原因实在很多,像是要记得新同学的名字;对变得更艰涩的授课内容感到头痛:必须认真思考未来的志向等。
不过,让空太每天晚上在浴室里变成大叔的元凶,却另有其人。
「啊~真的好累~」
洗了两、三次脸,再度发出叹息般的声音。
接着,浴室的门毫无预警地从外面被打开。
目瞪口呆的空太视线所捕捉到的,是一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少女。她的姿态清秀而纤细,而且看来飘渺虚幻,飘荡着让人不禁觉得只要一眨眼,她就会像雪般溶解消失的危险气息。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五官分明、眉目坚毅的关系,也感觉得出她坚强的意志,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种不平衡的感觉,很吸引人的注意。
这样的少女,一身毫无防备的睡衣姿态,从浴室门口不为所动地俯视张嘴裸着身体的空太。
「空太。」
还没做出回应,空太立刻先挺起身子遮住下半身,紧抓住澡盆的边缘。虽然这样看起来像从纸箱里探出头来的弃猫,不过现在也管不了了。
「为什么你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空太的声音几乎变成惨叫了。
「我想过了。」
「我不丢个脸盆你是不会了解的吗!」
少女对此丝毫不在意,继续自己的谈话。
「我觉得……」
「不要擅自继续讲下去!」
「跟空太一起洗澡比较好。」
「一起洗澡……你是打算叫我做什么啊!」
「帮我洗。」
「洗哪里!怎么洗!」
「全身上下。」
空太不由得开始想象在浴室里满身泡沫与真白玩闹的自己。
「光是你这发言,我都快流鼻血了!」
这名连续显露出莫名其妙言行举止的少女,就是每天从早到晚把空太耍得团团转,无论是物理而或精神面,都把空太的活力连根拔起、令人疲累的罪魁祸首。
她的名字是椎名真白。
从今年四月起,搬进空太所住的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等学校的学生宿舍——樱花庄,是来自英国的归国子女,也是在全球受到好评的天才画家。她的才能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便在特别的生活环境中所培育出来的,甚至可以说她从出生至今的十六年之间,都只为了作画而存在。
因为这样,真白完全没有习得一般常识的机会,才会像这样理所当然地打开有异性正在使用的浴室的门。
「没有流鼻血啊。」
「我只说快要流鼻血了!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哪里没有!会打开浴室的门!往学校的路上还会迷路!去买东西还没付钱就先吃了!讨厌的食物还会默默地就放到我的盘子里!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如果我不准备换穿的衣服就会直接裸体睡着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叫做普通啦!」
这三个星期以来所获知的真白非常识的生态,实在不胜枚举。光是回想起来,脑袋都要变不正常了。而且糟糕的是,真白似乎不觉得自己奇怪。证据就是面对空太正确的指摘,她仍一脸认真地如此回应:
「空太,你在说什么?」
她这个样子,当然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过像样的生活,所以在她来到樱花庄的隔天,就因为空太的提案而决定了「负责照顾真白」这个工作。然后,拼了命的抵抗也是枉然,被选上担任这个重要工作的,就是樱花庄唯一有常识的人——空太。
樱花庄原本就是特别宿舍,聚集了在一般宿舍共同生活中格格不入的学生,除了生活白痴真白以外,像是外星人、外宿帝王、极度足不出户的茧居族等,都是些充满个性的人。就连身为监督人员而住在一起生活的教师,也是个放任主义的嫌麻烦者,完全不可靠。
现在男女共有六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空太之所以会来到樱花庄,是因为在严禁养宠物的一般宿舍里饲养弃猫的缘故。如果能够找到饲主,就能跟樱花庄说再见了。只是没想到这半年来,猫咪的数量不但没减少,不知为何还反而增加到七只。脱离问题学生的巢穴、重拾平稳日常生活的道路,无止境而漫长。
「我觉得一起洗澡比较好。」
「驳回!」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性,而椎名是女性!因为我们彼此正值青春期!再去给我好好想一想!」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的。」
真白一脸思考的表情转过身,终于离开了这里。当然,浴室的门还是开着的。
「这是新的霸凌手法吗……如果是梦,真希望快点醒过来……」
空太没办法,只好自己关上门。
再次将身体浸入澡盆里,语重心长地告诉自己,想获得身心的安宁,只有脱离樱花庄一途。
1
隔天早上,设定六点半的闹钟铃响之前,空太就因为吃了一记焦茶色虎斑猫小町的猫拳而从睡梦中醒来。
喂七只猫吃早餐后,空太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为挑食的真白做便当。完成之后,叫醒在自己房问的桌子底下睡得香甜的真白,把要换上的制服递给她。
五分钟之后,从房里走出来的真白一身引人遐想的装扮。没穿背心,衬衣的扣子也只扣了一半。从胸前敞开的缝隙,隐约看得到水蓝色的内衣跟看起来很柔软的白皙肌肤。空太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才发现她袜子只穿了一边……
「这是哪来的时尚品味啊!」
不知目光该往哪里摆,空太要她把扣子扣上,袜子则是让她坐在床上,由空太帮她穿上。
接着用吹风机调整乱翘的头发,再让她去洗脸。吃完早餐后,便与真白一起上学去了。
即使在路上也丝毫不能松懈,稍微不注意,真白就会摇摇晃晃地走偏上学路线。
「学校在那边。」
「在这边啦!」
这种情况让空太抵达学校时,已经累垮了。
拼命移动沉重的身体,在鞋柜换上室内拖鞋。一边收好鞋子,慎重起见也往真白的方向确认一下。正如所料,真白没注意裙摆,正为了穿室内拖鞋而弯着腰。
「椎名,会看到喔。」
「看到什么?」
真白维持弯腰的姿势转过头来。因为这样,裙摆又更往上移动。
「哇,笨蛋!」
即使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别开,空太的视线还是确实地投向少女的花园。男孩子可悲的天性。
多亏如此,空太才得知令人震惊的事实。
准备真白的衣服,是「负责照顾真白」的空太的任务,所以就连内衣裤都是空太挑的。空太知道今天是样式简单的水蓝色内裤,因为搭配的人就是他。
但是,不同于那样的景象却飞进了空太的视野里。
应该要有的东西却不存在,只有连绵不绝的肤色。看到的东西是臀部,简单来说,就是真白没穿内裤。
「咦?喂!椎名!」
空太慌张地拉住真白的手,让她站起身。
「我、我说你啊!到、到、到底在干什么!」
「嗯?」
「还『嗯?』咧!过来这里!」
为了避开周围的目光,空太把真白带到走廊的角落。
「这个是那个吗?因为什么宗教的理由,所以今天要这样吗?」
「……」
真白一副茫然的样子。
「还是什么养身之道?」
果然还是一脸不懂的表情。
「我是说,那个,下……」
「……」
真白照着空太所说的看着下方。短暂的沉默。接着,她抬起脸来继续歪着头。
「看来你就是要我全部说出来就是了!」
「空太好怪喔。」
「知道这个事实,当然会变得很怪!感觉都快要升天了!」
「不懂。」
「我~是~说~」
空太没办法,把脸凑近真白的耳边,满脸通红地窃窃私语:
「你没穿内裤吧?」
怎么会一大早就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呢?如果弄错一步就会变成变态。
真白稍微想了一下,两手抓住裙摆企图掀起裙子。
「要是做那种事会被逮捕啦!」
空太拼命叫喊。
真白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把抓住裙摆的双手滑到裙子里面,手伸到臀部一带,摸着确认情况。
「那么,怎么样?怎么样了?拜托你,告诉我是我看错了。」
「好像忘记穿了。」
眼前一片黑暗。
「要怎样才会忘记这种事啊!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啊!我今天早上有准备换穿的衣服吧?
内衣裤也有准备吧?」
「因为我在想事情。」
「你说什么!」
「我说因为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比内裤还重要的事?这世上有存在那种东西吗!你今天一整天要怎么办!」
「大概跟平常差不多。」
「重要的部分跟平常可是差很多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啦!」
「因为会着凉吧。」
「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这根本是小问题吧……」
没办法不在意在走廊上来往的学生们的目光。不分男女,视线总是会被真白端正的样貌所吸引。要是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空太这么一想,背后就开始冒冷汗。
「啊~真是的!今天完全不行。现在马上回家吧。」
空太果断下决定的这瞬间,铃声响起。为了避免迟到,最后一刻进来的学生同时跑了起来。
与这股人潮逆向,空太抓着真白的手打算折返,却有位教师挡在两人的面前。
「好了,神田跟真白也赶快进教室去。」
这么说完就掐住空太后颈的,正是在樱花庄一起生活的美术教师千石千寻。现年二十九岁又十五个月。就各方面来说是个很麻烦的年纪。
她就这样把空太拖往教室的方向。
「等一下,老师!今天不行!有世界危机发生了!」
「那种事情总会有哪个国家的大总统想办法处理的。」
「可以交给别人做的话我也想这么做,但是实在不行啊!」
毕竟他们不会为了这种局部地区的危机而跑来帮忙吧。
「好了好了,别再哇哇叫了,快过来吧!」
「拜托您,请等一下,老师!真的很危急啦!我是说真的!」
「真白也赶快去上课吧。」
「嗯。」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真白朝着与空太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前往自己的教室。每走远一步,裙摆使随之摇晃。裙摆每摇晃一次,空太的嘴里就发出呜或哇的惨叫声。心惊胆战地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脏,现在也仿佛要爆裂开来了。
「不行啦……真的不行啦!我没办法带着这个秘密活下去!我受不了这种极刑啦!」
空太悲痛的呐喊却没有人听得到。
2
不妙。真的很不妙。岂止是不妙而已。
绝对可以断言,这是人生最大的危机。
第一堂课是现代国文,空太比任何人都还要一脸认真地听课。脑筋总动员去面对一个问题,这大概是从高中考试以来第一次吧。不,应该更胜那个时候。
握着自动铅笔的手在颤抖。
不断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好像哪个伟人曾说过,越是危机的时候越要冷静。
「神田同学,想去厕所的话可以去。」
专任老师白山小春以甜美的声音这么说着。
「才不是!」
空太迅速响应误会的小春。现在不能浪费畤间了。
首先是客观掌握问题。这么一来,说不定就能察觉到什么。没错。就这么办。
察觉事件大约是一个小时前的八点三十分。
第一发现者,是神田空太。也就是自己。
事发地点是出入口。
对象是椎名真白。
这个真白,今天早上没穿内裤就来上学了。
上午九点三十分的现在这个时刻,下半身还是自由的状态。
称得上是极为危险的状态。要是有任何闪失,世界就会毁灭。能够打破这种状况的人,只有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以上,确认状况结束。
总之,必须紧急处理。要是真相被摊在阳光下,那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无论如何,一定要以空太的力量守住秘密……一定要保护真白……整个脑袋已经满满都是真白没穿内裤了。
「神田同学,忍耐对身体不好喔。」
「我都说不是了!」
空太一瞬间就让烦人的现代国文老师闭嘴了。
不过,要是第一堂课上课中就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如果变成那样,之后的情报操作就会极为困难。只能让知情的人消失。不过,要怎么做?那当然是把对方叫到没有人的地方……这种事怎么办得到?空太不过是一介高中生。
要是被发现,一切就完了。光是想象最糟的事态就觉得世界要从脚边开始崩裂瓦解了。
现在只能祈祷还没被发现。
之后,一直到课堂结束之前,空太一直想着这些事。
总共被小春催促着去上厕所五次。终于,响起了课堂结束的铃声。
空太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往走廊飞奔出去。
「什么嘛~果然是在忍耐不是吗?」
空太虽然想回答「不是」,不过还是以任务为优先。目标是真白所在的美术科教室,在漫长的走廊上全力冲刺。
就像艺术大学附属学校,水高里除了以升学为目的的普通科以外,还开设了艺术系的美术科与音乐科。不论哪个科都是少数菁英的教育方针,名额只有十名左右。
虽然跟普通科是同一栋校舍,不过与空太的教室却是在走廊最远的两端。
他气喘吁吁地抵达美术科教室。
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了真白的身影。橡皮擦从桌上掉落,察觉到的真白从座位上起身,准备捡起来。
眼看着她正要蹲下去。
「哇~你想做什么啊!」
空太一边叫喊一边冲过去,在真白蹲下之前滑垒过去,捡起橡皮擦。
因为突然大叫,完全引起周围的注目。美术科除了真白以外,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空太觉得大家的视线像针扎般疼痛。
那就像是看着脑袋不正常的人的目光。
空太假装没发现,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你的橡皮擦掉了喔。」
接着将橡皮擦放到真白的手里。
「谢谢。」
「嗯,没问题……话说回来,我说你啊……」
空太压低声音,招手要真白把耳朵凑过来。
不知为什么,真白却握住了那只手。
「我是要你把耳朵借给我的意思。」
「空太。」
真白一脸认真,直直地看着空太。
「干、干嘛啊?」
「耳朵没办法借来借去的。」
空太被这么说了一顿。
「我知道啦!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这根本就不重要,我要说的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周围。要是被谁听到可就糟了。
「什么事?」
「你清楚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吗?」
「嗯。」
「怎么样的理解?」
「状况绝佳。」
「是因为从束缚中被解放了吗?不是吧?别这样吧……对了,椎名,把运动服穿上。」
「为什么?」
「因为我的感觉才是这世界的基准!」
于是真白把两手手心朝上,伸出双手。
「这手是干嘛?」
「运动服。」
「不,我可不知道椎名的运动服在哪里喔。」
「空太不知道的话,那我也不知道。」
「咦?这世界的规矩是这样吗?」
「没错。」
「那怎么可能啊!」
好不容易花了整整一堂课所想出来的运动服作战,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圈套。空太即使想借出自己的运动服,也因为想拿去洗而在昨天就带回家了,现在不在手边。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正在思考下一个办法时,响起了代表休息时间结束的铃声。
「啊~可恶!听好了,椎名。」
「嗯?」
「总之,你今天可要乖乖的喔?不可以蹲下或弯腰喔。橡皮擦掉了也不准捡喔?这些事全都交给我就好了。」
「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吗?」
「真的知道了。」
「好,那么,我就回教室去了。」
「嗯。」
空太小跑步离开美术科教室。在门口又回头看一下,真白依然站着望向他的方向,四目相交时,真白轻轻挥了挥手。因为觉得不好意思,空太马上又把脸别开。总觉得其他学生的目光意味深长,令人感觉很不自在。
正想赶快逃离时,外面吹来了一阵强风,贴在教室墙上的纸开始骚动。桌上的笔记本啪啦啪啦地翻页,然后,真白的裙摆微微地飘动了起来。
「啊~!」
空太的叫声吸引了美术科教室里学生们的视线。多亏如此,没有人看着真白。除了空太……
不过,实际上并没有看到裙底风光。
「没、没事啦。啊哈哈哈。」
无数困惑的冷漠视线,同时也传来吱吱喳喳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个人从刚才就在干什么?」
「竟然胆敢那么亲密地找椎名同学讲话,真是混账东西。」
「就是说啊,为什么那么清秀又楚楚动人的椎名同学,会在樱花庄啊?」
「椎名同学真是可怜,还得搭理那种人。」
硬要说的话,明明空太才是被害者,却被说得很难听。不过,因为大家不知道真白是怎样的生活白痴,所以这也无可奈何。况且从刚才就发出怪声、做出奇怪举动引人注目的空太也没有辩解的余地。当然,虽然是有原因的,但总不能说出来。
不论自己如何被瞧不起,男人有时就是该紧紧闭上嘴。
空太想着不为人知地守护世界的英雄真是辛苦,一边走出教室。
无力地垂着肩膀,带着摇晃不稳的脚步回教室。
走廊上吹起春天恶作剧的风,仿佛在取笑这样的空太。
「连上天都弃我于不顾吗……」
事情发展至此,一定要马上让真白穿上什么才行。
3
感觉时间仿佛永远的第二堂数学课结束后,空太再度前往美术科教室。他带着在窗边座位上发呆眺望着窗外的真白,前往三年级的教室。
要跟一起在樱花庄里生活的三年级生上井草美咲借运动服。
空太刚开始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不过想到万一发生真白的裙子掀起来之类的大惨事,突然害怕了起来,为了能就近照顾,决定带她一起过去。
水高是依学年分楼层,一年级在一楼,二年级在二楼,而三年级就在三楼。因此要前往三年级教室,就必须突破楼梯这个最大难关。
接着,楼梯很快便耸立在眼前。今天看来格外险峻。
相对于停下脚步的空太,真白毫不在意地抬起脚。一阶,接着又一阶往上走。
「椎名,压好裙摆。」
空太注意着周遭,小声提醒。
「你可以压着。」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做得到才有鬼啦!你想把我赶出学校吗!」
打算从真白身后防护的空太也爬上了阶梯。每一阶都走得相当慎重,并且注意真白的裙摆与背后。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必须细心注意,一个失误就可能要命。虽然真白看来没有这样的自觉,不过现在已经是这么紧迫的状况了。
在楼梯平台上转弯,还剩下一半路程。一边逐阶数着,继续往上。在剩下三阶的地方,脚踝感受到不祥的风。心想着要来了的时候,一阵风吹上了楼梯。
真白的裙里充满空气而膨胀,眼看就要飘起来。
「呜喔!」
空太忍不住出手。完全是反射动作。
两手压住真白的裙子,大把抓住她的臀部……
真白没动肩膀,只是回过头,以平常的面无表情俯视着空太。
「不、不是啦!这、这是不可抗力,绝对不是我突然兽性大发,我真的没有居心不轨,拜托你相信我!」
「空太。」
「有、有何指教!」
「好痒。」
「抱、抱歉!」
他慌张地把手移开。
立刻确认周围,上面没有任何人。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看,与看似一年级生的娇小女孩目光对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仿佛要发出惨叫一般,女孩满脸通红地逃走了。
「啊,等一下!你误会了!」
当然,娇小的女孩没听到空太的声音,便消失在楼下。
这时,一位男学生由楼梯走了上来。
「大白天的就发情啦,空太。竟然还把那么勇敢可爱的一年级生给弄哭。」
走过来的是另一位一起在樱花庄生活的三年级生——三鹰仁。修长高挑、身材又好,明明穿着同样制服,却有着与其他学生不同的气质。造型简单的眼镜也带有知性,更凸显成熟魅力。
从拿着书包这点看来,应该是现在才刚来学校吧。
「仁学长,好久不见了。」
「嗯?是这样吗?」
已经有一个星期不见了。仁现在有六个女朋友,星期一是大学戏剧学系四年级的麻美学姐;星期二是护士纪子;星期三是花店的加奈;星期四年轻太太芽衣子;星期五是赛车女郎铃音;周末则是粉领族留美,他是个像这样以星期几决定过夜地点的最差劲人种,所以已经大概一个星期没回家了。
就像要提出证明一般,他的领口留有女性的口红痕迹。掠过而横向延伸出去的红色线条,像是在做什么的途中偶然沾上的,莫名觉得生动逼真。
真不愧是外宿帝王。这当然也是他存在于樱花庄的原因。
「仁学长,领子被做记号了喔?」
听空太这么说,仁便拉着领子确认。
「啊,真的耶。因为昨天加奈小姐在我一进她房间时就突然扑上来。」
仁这么说着走到空太旁边,两人一起上了三楼。
「那么,空太有事找美咲吗?」
「嗯,是啊。」
「真白也是?」
仁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真白。真白摇了摇头。
「我话说在前面,这可是椎名的事喔?」
「这样吗?」
空太觉得头痛,终于来到美咲的教室。
美咲也是美术科的学生,所以不同于普通科,人数不多的教室感觉很宽敞。
「美咲不在。」
「确实是不在呢。」
「不,明明就在吧。」
这么说的人是利用身高从空太与真白背后窥视教室的仁。
「虽然我也知道她在啦……」
即使没看到美咲的人影,但教室里却有一个让人不禁行注目礼的异样物体。或者该说有「一名」。讲桌正前方的座位上坐着熊的布偶装。因为以那一身打扮与同学谈笑风生,所以才骇人。
不愧是住在樱花庄的外星人。
可以的话,真不想跟她攀谈。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了。
「美咲学姐,可以打扰一下吗?」
因为这一句话,不同于看似沉重的外貌,布偶装以敏捷的动作转过头来。
熊嘴巴的部分露出了美咲可爱的脸蛋,刚好就像是脸被咬住的感觉。她的视线捕捉到了空太。因看到猎物,眼睛闪闪发光。
紧接着,一脸认真站起身的美咲,以就连野生熊都会感到惊讶的充沛活力,朝空太直冲而来,就这样直接以全身重量冲进空太怀里。虽然空太试图接住,不过还是轻易被扑倒了。
「你在做什么啊?学姐!」
「用全身来表达学弟来看我的喜悦啊!」
「真是给人找麻烦!」
空太推开美咲,站起身来。
「好可爱喔,美咲。」
「谢谢你,小真白!」
美咲紧紧抱住真白。
「这个叫做『咬人熊~』,是现在我的排名里获得最流行头衔的熊中之熊喔。也是BEAR中的BEAR!」
「不,那种解说根本就无所谓。」
她到底是从哪里弄到布偶装的?恐怕从早上就以这身打扮上课听讲吧。空太忍不住同情起老师来了。
「还没讲完啦。人家想要热烈讨论咬人熊~啦!」
美咲用布偶装对空太进行头槌攻击。
仁用手帮忙把头挡了下来。
「空太不是有事要找美咲吗?休息时间快结束了喔。」
以美咲为对象总是会这样,因为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的话而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学姐,你有运动服的话请借给我!发生了紧急事态!」
「好啊。虽然我没带。」
「到底是哪个啦!」
「虽然我没带,但是我想借你的心情是认真的喔~」
熊摆出了万岁的姿势。不,应该是威吓的姿势吧。
「仁学长呢?」
「嗯?我也没有体育课,所以放在宿舍。」
「怎么都是些不凑巧的人啦!」
那不就变成只是为了被熊扑倒而来到这里了。
「喂喂,你说这什么话啊?怎么啦?这么叛逆。」
「不,那是因为……」
空太畏畏缩缩地招了招手。美咲与仁,甚至连真白都把耳朵凑过来。
「那是因为……椎名没有穿啦。」
「啥?你是说……」
仁的目光望向真白的裙子,接着仿佛确认般看了空太,空太便明确地深深点了点头。
「难怪空太会这么兴奋了。」
仁看来一点也不惊讶,冷静沉着地说着。而美咲的反应也一样,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真不愧是住在樱花庄的人们,实在不正常。
「学弟也终于对性爱觉醒了呢。」
「不是那个意思的兴奋吧!」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那个意思的极度兴奋吧?」
「仁学长不要做出确切的指摘啦!」
空太想转换心情而看了真白,却发现她正看着无关紧要的地方。真是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仁学长,你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只要空太内心坚定就解决了吧。」
「这样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你只是想说别在意吧!况且,我根本不可能突然就变坚强!」
「那么,为了让学弟没有任何感觉,要不要我让你心碎掉?」
正如其名,美咲绽放出美丽灿烂的笑容这么说着。当然,既然是美咲,就绝对不是开玩笑,而是百分之百认真的。气势仿佛现在就要挥出熊爪一般。
「今天结束之后,会帮我恢复原状吗?」
「这个办不到喔。」
「别讲得那么干脆!」
「那么,我回教室去了。」
「啊~不要见死不救~」
空太抓住仁的手挽留他。
「像仁学长这样的花花公子,不会若无其事地随身携带一两件内裤吗?或者不小心放进口袋之类的?」
「你交了女朋友之后会想随身带着内裤啊?真厉害。」
「请不要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
「不然,要不要穿我的?」
这么说的人是美咲。
「咦?」
「我去把它脱下来喔。」
美咲正打算冲出去时,仁以双手抓住熊的头加以制止。
「当然不行。你在说什么蠢话?」
「咦~可是又没有其他方法。」
「只有这点绝对不准。」
虽然只有一点点,不过仁的语调中夹杂了不高兴的气息。
「嗯,我知道了……既然仁都说了,那我就不这么做了。对不起,学弟,我帮不上忙。」
「不会啦,与其要从学姐手中夺走内裤,还不如我自己脱。」
「喔~还有这个方法!」
「咦?不,我是开玩笑的耶?」
熊的手伸过来抓住空太的裤子,企图松开皮带。空太全力抵抗,好不容易才从美咲的魔掌下死里逃生存活下来。
被猎物给逃了的美咲,不开心地噘着嘴。
「既然都这样了,那也没办法。让我来告诉你最后的手段吧。因为是学弟的拜托,总不能不吭声就放着不管吧!」
「既然有好方法,就请早点说出来嘛。」
「来画内裤吧!这么一来,即使裙子被恶作剧的风掀起来,也能以『什么啊,原来是内裤啊』的感觉瞒混过去!」
「画在肌肤上吗!根本就只是增加了变态度而已吧!」
「只要有我跟小真白的技术,绝对能画得跟真的一样!」
「请不要把绘画的才能用在这种地方!」
会想来拜托美咲,本身就已经是个错误。
而当事者真白则茫然看着流动的云。大概是觉得看起来很好吃吧。
「我说啊,椎名你也给我参与话题!我们吵的可是你的问题耶!」
「这样吗?」
「你到目前为止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多思考一下自己的事吧!我可是满脑子都在想着你的事耶。」
话一说完,空太强烈感受到美咲与仁的视线。
「喔~学弟,竟然会说出爱的告白耶。」
「真是个该做的时候就会去实行的男人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那么,小真白的回应是!」
美咲假装拿着麦克风逼近真白。
「空太。」
真白以澄澈的双眸直视空太。光是这样,就让空太的心跳猛然加速。
「干、干嘛啊?」
声音已经完全变调了。
「我之前就一直想说了。」
这个情况看来,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那样吧?空太即使一边在脑袋里反复说着不可能,另一方面,脑中某个角落却仍期待着。
「想、想说什么?」
「你踩到我的脚了。」
「这种事要早点说!不对,对不起啦!真的很抱歉!」
这时,时间终了。铃声响起。
「那么,你就好好加油吧,空太。」
「想到就随时叫我喔!如果是为了学弟,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冲过去的!」
熊握住空太的双手,用力地摇了摇。
目送熊回教室的背影,空太与真白一起回到一楼。应该找拥有普通感觉的人来商量的——空太如此深深后悔着……
4
第三堂的英语课,即使下课铃声响了,老师还是不肯放下粉笔,还稍微多上了一些课。
上课期间,空太不断送出「快点结束吧」的念力,不过看来似乎是反效果。
铃声响后又过了三分钟,比起终于把教科书收起来的英语老师,空太更急速地走出教室。
双脚正打算加速而充饱力量时,空太突然被掐住后颈。转过头去,发现带着狂傲笑容的千寻正站在那里。
「神田,你很闲吧。帮我搬打印的讲义。」
「现在不行!一点都不闲!我是全世界最忙的男人!请你拜托其他看来很闲的家伙帮忙!教室里面满满都是!」
「才不要~」
「为什么!」
「我是每天不看一次你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就会死掉的体质。」
「这是什么麻烦的体质啊!」
「好了,走吧。」
千寻毫不在意地拖着空太走。
「等一下,老师!真的不妙啦!」
「不妙是指什么?你的性欲吗?撑到快胀破了吗?」
千寻的目光朝向空太的下半身。
「您在看学生的哪里啊!我是说椎名!」
「真白怎么了吗?」
「不,那个她今天……没穿啦。」
即使空太一边注意周遭一边告知这冲击性的事实,千寻也跟美咲或仁一样,表情完全没变。感觉搞不好还会问「然后呢?」。
「然后呢?」
不,还真的这么说了。
「只有这样吗!」
「嗯,偶尔也是会有这样的日子啦。」
「咦?是这样吗!难道老师也是?」
「你是用什么眼光在看老师啊?该不会,每天晚上都以我为对象,想着一些奇怪的事吧?不要这样,感觉很恶心。」
「我从来没把老师跟内裤联想在一起,所以请放心。」
「喔~很敢讲嘛你。那么,现在就到美术准备室去,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大人的魅力。
当然还要一边搬讲义。」
「请容我积极地拒绝!所以,请快放手!」
「不行。」
美术准备室已经近在眼前,空太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请您重视一下事态啦。您明白吗?老师您的表妹,可是在很危险的状态下来到学校耶?」
「只要有穿裙子就没问题了。因为校规并没有针对穿不穿内裤做规定。虽然也许有规定避免穿太招摇华丽的内裤,不过跟现在的状况完全是两回事。」
「根本就是比这个还严重的问题吧!即使校规允许,还有触法的危险性啊!公然猥亵的话就惨了吧!」
「没问题啦。因为如果不掀开来看,没有人会知道到底有没有穿。我记得不知道哪个伟人曾说过,要观测才会知道。」
「请不要讲得好像箱子里的猫一样。」
「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你只要像个奴隶帮我工作就行了。」
千寻说着把成叠的讲义堆到空太面前。
「不要说像奴隶!」
往返了教职员室与美术准备室三趟。空太终于完成千寻所交付的工作,手臂已经没力气,休息时间也已经结束。
空太放弃去找真白,决定回自己的教室。
至少想个对策也好,空太拿出手机,传了封简讯出去。
收件者是同班同学,也是樱花庄里住在隔壁房间的同学——赤坂龙之介。他今天没来学校。或者该说,昨天也没来,前天也没来。甚至四月以来一次都没来过学校,在樱花庄里也不见他的人影。
是个彻头彻尾足不出户的茧居族。
虽然不觉得拜托他就会轻易把内裤送过来,不过空太已经被逼到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协助了。
——赤坂,救救我吧!
空太寄出简讯后,马上收到回信。
——现在龙之介大人正与S社的开发负责人进行会议。因此非常抱歉,我无法将空太大人的简讯传达给他。盼能获得您的理解。您的女仆敬上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费工夫做的恶作剧,但空太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龙之介独立开发的自动邮件回信程序AI。名字就如同字面上的,叫做女仆。
龙之介是从事游戏相关开发的程序设计师,日夜都窝在房里工作。
——紧急事态!拜托你,女仆!帮我转给赤坂!
——那么,请教您的急事为何?心胸宽大的女仆敬上
请帮我带内裤过来!
——真是的,空太大人真是爱恶作剧(笑)。想用这种下流的恶作剧来让我困扰是没用的喔。完全不把性骚扰当一回事的女仆敬上
完全被当作是开玩笑了。
洞悉人类微妙情感的高性能变成了祸害。
空太思考着该怎么回信时,已经抵达教室。第四堂课的化学老师也来到教室,在这之后也没办法做什么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勉强挤出的声音,总觉得微微含着泪水。
5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五分钟。因为时间相当充裕,本以为是解决没穿内裤问题的最佳机会。
空太在美术科教室里与真白一起吃便当,中途美咲与仁突然闯了进来,之后便说起「咬人熊~」,还有其他可有可无的话题,聊得很开心,时间在聊天时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竟然会犯下这种失误……」
「还是不要说好了!话说,不是那样喔?我不会用在什么低级下流的事情上喔?况且也不是我,是那个……你知道椎名真白吧?」
「嗯,那当然。」
不愧是天才画家,从插班进来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真白在水高学生之间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那个椎名忘了带运动服来,所以正在招募愿意出借的人。」
因为其中包含了些许的谎言,空太中途就把视线别开,如此告诉七海。
「喔~椎名同学啊~」
七海投以怀疑的眼光。
「是、是啊。」
「不过,美术科下午是实习课吧?应该没有体育课啊?怎么回事?」
「不,那个是,因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海由下往上看着空太的脸追问着。就算如此,空太也不能因为屈服于这股压力而说出真正的理由。为了保护真白……
「如果你借给我,我会很感激的。拜托你!」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死皮赖脸央求她了。
「拜托您!青山大人!」
「唉~借给你是没问题啦。」
对于空太的态度,七海发出了受不了的声音。
「真的吗!」
「反正又不是什么舍不得借人的东西。」
七海合上语调辞典,从座位上起身,在后面的柜子里拿出成套折叠整齐的运动服过来。
「拿去。」
「谢谢你,青山。」
空太一收下运动服,由于太过高兴,忍不住拿来贴着脸颊磨蹭。
「等、等一下,神田同学!」
七海慌张地拿回运动服。
「不,不是啦!刚刚是一时冲动。」
「所以是本能?」
七海一脸倒胃口的表情,与空太拉开了距离。
「不!不是那样,是因为想到终于获救了,太开心才会忍不住。」
「忍不住就想用在奇怪的地方?」
「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做了,请借给我。拜托你。」
空太深深地鞠躬。
「好、好啦。」
空太谨慎地收下再度递出的运动服。
「谢谢你,青山,我真的很感谢你。」
「不、不用客气了啦,不要讲得那么大声。」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在看啊。」
被这么一说,空太环顾教室。同学们迅速别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开始谈笑,这种不自然的空气实在让人坐立难安。
「总、总之,谢谢你了。」
空太这么说完,从座位上起身。想马上把运动服送去给真白。
走出教室时,不知为何七海也跟了过来。
「青山?」
「因为神田同学的关系,害我在教室里待不下去了!」
「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哦……」
两人并肩在走廊上前进。
「那个,神田同学。」
「嗯?」
「为什么神田同学要帮椎名同学这些事?」
「咦?不,那是,因为……她刚插班进来,好像还完全没有朋友……而且我跟她又住同一个宿舍……」
「只是因为这样?」
七海投以试探的眼神。
「什、什么意思啊?」
「因为,椎名同学、呃……非常……该怎么说呢……」
七海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莫非已经发现真白本性其实是生活白痴?到目前为止明明都还没有人察觉。空太开始警戒,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她很可爱。」
「咦?」
七海含在嘴里的声音,几乎没办法听清楚。
「没、没事啦!」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来到美术科教室。
七海自然而然地准备走开。
「咦?青山你要去哪?」
「去哪都无所谓吧。」
空太被冷漠的目光瞪了。七海大概是要去洗手间吧。即使现在觉得糟糕也太迟了,空太只好堆起满脸笑容敷衍过去。
「喔,喔。待会儿见啦。」
「哼。」
七海甩着马尾,怒气冲冲地走远了。
空太一踏进美术科教室,就与只剩下自己一人在教室里的真白在门口碰个正着。因为下午是实习课,所以大家大概都往美术室移动了吧。
真白也拿着大大的素描簿,正准备往那里走去。、
「又是空太。」
「不准说又是!」
「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啊!」
「老是遇到空太。」
「你以为原因出在谁身上啊……」
「有什么事?」
「我带运动服过来了。把这个穿上。」
空太递出运动服,真白却没有要接下的意思。
「帮我穿。」
「你自己穿!」
「手上有东西。」
真白的双手因为大大的素描簿,以及放有画材的袋子而空不出来。
「先放着不就好了?」
「为什么?」
「我不懂你提出疑问的意思……」
「因为想让我穿上的人是空太。」
没错。因为真白没穿内裤而感到危机的人,本来就只有空太。真白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度过了这一天。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
为了保险起见,空太背着手关上教室的门。
他把运动服裤脚的部分揉抓成圈状后,蹲在真白面前。
即将要在没穿内裤的战役画上休止符,所以这点事就忍耐下来。
「好了,把脚穿过去。」
真白举起右脚。
剩下的就是穿过两条腿,再把运动裤拉起来就好了。这么一来,一早开始持续到现在、消磨心志的战役终于要结束了。和平即将造访世界,紧张与亢奋接连不断的沉重压力终将落幕。然后,空太获得解放,迈向自由。
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
——赢了。
空太心中如此确信。
因此,紧张的弦突然断了。
在与真白的极近距离之下,空太轻率地把头抬起来,实在是截至目前为止最大的失误。
毫无心理准备的空太眼前,真白白皙的大腿逼近而来。就连前方的少女花园都快看到了。
「咦?呜哇!靠看到了啦!」
空太把脸别开,几乎在同时,真白把右脚伸进运动裤。内心动摇的空太把身体缩了回来,单脚站不稳的真白开始摇摇晃晃。
心想糟糕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哇~!等一下、等一下!」
真白的身体靠了过来。会想去接住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两人的身体很快重叠在一起。
「等一下!我说你!多少也站稳一点!」
「不可能的。」
「你放弃得太快了吧!」
手臂、胸膛还有脸颊,都感受到真白肌肤的柔软。虽然并不是非常重,但对于双膝跪在地板上的空太而言,并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倒下来的真白。
真白放开的素描簿与装画材的袋子掉落在地上。空太已经预见那就是两人的未来。
「呜喔喔~!已经到极限了!」
空太在下方,两人纠缠着倒在教室地上。
一阵疼痛窜过全身,接着感受到的是人体肌肤的温度。
真白的脸就在眼前。吐气落在脖子上一阵搔痒。双脚缠在一起,没办法立刻站起来。右手环抱着真白纤细的腰,左手则碰触到什么柔软又温暖的东西。
「这个该不会是……」
「空太的手在我的屁股上。」
「哇~!不用全部说出来!」
即使想要分开,却因为真白在上面,无法轻易动弹。因为慌张挣扎,脚又更纠缠在一起了。
真白的双脚,紧紧夹住空太的右脚。当她在空太大腿内侧蠕动时,空太几乎要发出变调的怪声。
「不要动来动去!别动!呜喔!」
因为身体扭动,空太现在依然放在真白臀部上的左手指勾到了某个东西。
「嗯?咦、咦?这个……莫非是?」
空太在翻卷起来的裙子里,感受到了伸缩布料的存在。他抬起头,越过真白的背以眼睛确认。看得到白色的内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为什么会穿着内裤啊?」
「因为穿上了。」
「没人在跟你聊这种程度的问题!」
完全陷入混乱的空太耳里,传来了从走廊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眼看即将抵达这里。
全身一阵紧张。同时,教室的门以强烈的气势打开。
「我刚刚忘了说,因为明天要穿运动服……所以……在那之前……要还给我……喔…………」
七海说完,用手扶在门上的姿势僵住了。
看起来上下颠倒的七海,带着丧失感情的目光俯视空太,瞬间就确认了空太与真白的状况,还有两人手的位置。
当七海看到真白的臀部时,眼神变锐利了。真白的裙子掀了起来,空太的手还摸着她的臀部,加上手指看来就像要脱掉内裤,所以这也没办法。
眼看七海的脸逐渐涨红起来。
「神、神田同学……你、你在学校里做什么啊!」
「不是!我什么也没做!这是意外!」
七海即使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仍透过指缝看着,如此说道:
「可、可、可是!你不是正要脱她的内裤吗!」
「我没有要脱!是偶然!相信我!」
「老师跟警察,你要叫哪个?」
「拜托请叫老师!」
明明两者都很不妙,空太却还是做了选择。
「我知道了。」
七海说完,用力关上教室的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随便说说的!等一下!拜托你!青山,是误会啦……真的啦……」
当然,七海并没有回来。
「我的下场会怎样……已经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可以哭吧?」
「空太,帮我站起来。」
「现在就好,谁来安慰我一下吧!」
6
自从与真白正在忙的时候被七海目击,空太利用被逮捕前仅存的时间,要求真白针对已经穿了内裤的事说明。
「你到底为什么会穿着内裤!」
「千寻给我的。」
「什么时候?」
「早上班会时间之后。」
「怎么给的!」
真白从制服口袋里拿出纸袋。那是大学福利社的袋子。虽然知道卖的东西很多,但没想到连内裤都在受理范围内。
「那个嫌麻烦的老师……」
简单来说,千寻在今早短暂的谈话中,察觉到了内裤的事。于是,她立刻到福利社购买,并让真白穿上。而且还不把这件事告诉空太,看着学生徒劳紧张的样子,一定在内心大爆笑吧。身为老师竟然做出这种事……真不愧是樱花庄的负责老师,常识什么的是不管用的。
「为什么椎名也不马上告诉我啊!」
「因为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什么比内裤还重要的事啊!把我的今天还来……」
「空太。」
「干嘛啦!」
「时间一去不复返。」
「我知道啦!」
两位男教师脸色大变冲到教室来,是三分钟后的事。空太被压制住,押送到学生指导室。
腋下被紧紧固定住的样子,完全就是被捕获的外星人状态,已经被全校学生当笑话看了吧。看热闹的人异口同声说:「果然又是樱花庄。」
第五堂及第六堂课的时间,严酷的侦讯不断持续着。
被当成受害者的真白,只休息了第五堂课,第六堂课又开始上课了。
无论空太如何解释,老师们始终不相信。原因是空太没办法把所有的事实说出来,在重要的部分保持缄默,企图用暧昧的证词蒙骗过去。毕竟总不能说出事件的开端是因为真白没穿内裤。
随着侦讯进行,空太的心智逐渐衰弱,每当被问「是你干的吧?」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说不定自己真的犯了罪。
他开始觉得说出「是我干的」,也许会比较轻松。
放学之后,要不是从真白那里听说事情原委的千寻前来搭救,空太差点就真的要说「是我干的」了。这是深刻感受到冤罪可怕的一天。
即使如此,空太也没有立刻获得解放,接着又被千寻念了「要干的话就别被发现」这种不知道是建言还是说教的话。当空太真正可以回家时,已经是西边的天空完全被染红的时刻了。
虽然有很多牢骚想对千寻抱怨,不过空太已经没有这种力气了。
他被夕阳照着,走出校门。拖着有气无力的脚步,与在门口等自己的真白一起走回樱花庄。
白天狂吹的风,此时也已经完全停止,变成了平稳的天气。
「上天这样玩弄我,觉得很开心吗……把我当成笑话,大家就满足了吗?如果世上会因此变和平,那就算了。可是这单纯只是我个人变得不幸而已吧?有谁得到好处了吗……」
叹气的空太背后,传来走在后面几步距离的真白的声音。
「空太。」
「啥?」
连回应也没精神。
「我从昨天就一直在思考。」
「思考什么?」
空太不管什么跟什么,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还是跟空太一起洗澡比较好。」
「……」
空太的脚步骤然停住。
真白撞上突然停下脚步的空太的背。
「喂。」
刚刚真白说了什么?
「鼻子好痡。」
「这种事根本就不重要!」
「……」
「该不会,你今天早上也在想洗澡的事?」
「是啊。」
「所以才忘记穿内裤?」
「是吧。」
「所以才忘记告诉我你已经穿内裤了?」
「嗯。」
「不要那么干脆就承认!」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
因为昨晚空太说了「再去给我好好想一想!」,所以才发生了今天没穿内裤的事件。事情变得这么复杂麻烦,责任也都在自己身上。
如此惊愕的事实摆在眼前,空太的心智完全崩坏了。
「啊、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空太很恶心。」
「谁来给我爱啊!」
这发自灵魂的叫喊,谁也没听到。
但是,空太的受难并没有这样就结束。
隔天,等待着来上学的空太的,是全校学生异样的眼光。像是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引人注意的奇特行径、已经向真白告白了、一把抓住了真白的臀部、是个嗜闻女学生运动服味道的变态、企图侵犯真白等,无数的流言已经传遍校园。
至于目击现场的七海,有好一阵子都完全不跟空太说话,就连看也不看一眼。
即使如此,空太还能每天来上学,一定是在樱花庄里被锻炼出来的。心智真的变坚强,自己都快陶醉了。
「不对、不对,干嘛觉得高兴?这跟已经被樱花庄同化有什么两样?」
原本渴望平凡安稳的校园生活的空太,以此为契机,再度深深对自己发誓要离开樱花庄。
「我绝对要脱离樱花庄!」
却还不知道未来自己会下什么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