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了吗?Tuesday,7thJuly
——过往的景色,记上名字。手牵着手。
一个雪白的少女站在河边。
只有河水的声音静静地静静地响着。
白色的少女取息,向空中伸出双手,动作好像在触摸什么似地。
怜悯地。
一串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来。顺势掉落在趴在她膝上的黑猫额头上。
泪珠绽开消失。
黑猫开口说话了。
“百百,你怎么了?”
“丹尼尔,我很好。”
白色少女的脸颊被泪水弄湿了,但还是笑得很摧残。
“这里有热气。”
“热气。”
“嗯。这个嘛,感觉又圆又温暖。”
“哼,那个好吃吗?”
“呵呵——我想很好吃吧。”
她总是笑吟吟的。
笑容可掬的她,总是送了他许多东西。
那个圆滚滚的,温暖的家伙。
会场内的音乐换了。
古典乐的音量让人昏昏欲睡地静静响着,而装设在天花板的扩音器则播放着法国流行歌曲。但曲子也是有些古老。
“嗯……”
他侧耳倾听不太熟悉的旋律。
眼睛往柜台一瞧,刚好有一个年轻女性就座。大概是她把会场的音乐换成自己喜欢的音乐吧。
现在是星期六的大白天,会场几乎没有人。那个柜台小姐似乎料到参观的人很少,所以才更换音乐的。
他觉得很有趣。
这里是画展的展览会场。由县政府和杂志社所主办的绘画比赛得奖画作,毫无情趣地排排装饰在惨白白的墙上。
再加上,主办单位的工作人员还播放古典音乐。唉,只要音乐不刺耳,应该能集中精神欣赏画作吧。这种展览会除了爱画者,得奖者及亲朋好友之外,有谁回来看呢?
总之,会场的气氛、布置和柜台小姐的态度都很冷淡。
可是,原本以为那首法国流行歌曲和会场气氛很不搭轧,却出奇地很协调。
他对这类曲子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很典雅。
一个音乐就改变了会场的气氛。
刚刚甚至有些严肃、沉闷的会场,不知何故柔和起来。
不知是否配合着音乐,他无意识地松开高中制服的领带。他平常就不是穿的中规中矩的人。即使还不到让人觉得吊儿郎当的地步,看起来也不是正经八百的。
难怪他总觉得不太舒服。
他开始在会场里信步走着。
会场有规定参观的路线,但他觉得这种事还是让人随意参观比较好,所以依时间和场合他有事会注意,现在则是故意不予理会。
他斜着眼看着画。
纯粹地想着——尽是一些无聊的画作。
差一点都要打呵欠了。
全部都是像教科书上的样板画,以及那些顽固评审能够接受的没特色作品。
其中,甚至有让人怀疑是“走后门”的作品。
“嗯……叫别人说的话,我的画有及格才是奇迹吧……”
他是这项比赛的得奖者之一。
虽然还不到大奖的地步,好歹也是个佳作。
在没有年龄限制的项目中获奖,好像格外厉害的样子,他自己也搞不懂。
他觉得自己的画应该比别人评价的更好、更行。
他在当地以学生为主的比赛中经常入选,而且和别人的画比起来,他认为自己的运笔和描绘都更胜一筹。
不过,那天他拧足观看的那幅画,的确有吸引人之处。
那幅作品被评为“甲下”——比他得奖的名次还低的作品。
“…………嗯。”
那幅画的作者和他一样是高中生,同年级。从名字来看,大概是个女生。
以一个女生所画的画而言,强而有力,比男生画得更细致,是将两者合二为一的画作……他好像有点嫉妒的样子。
不过,绘画的题材很稀松平常。
是雪景画,描绘下雪的街道的风景画。
因此,画面单调,整体上有点点枯燥乏味。尽管水准很高,但还不到“最好”。它不能获得更好的成绩,多半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那望着那幅画半天,不知何时旁边站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
那女高中生突然说:
“这幅画不错喔。”
“啊……嗯。”
突然被人这么一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它的构图也没那么差。你看——比起那幅画。”
她所指的是……
“…………”
他又感到不知所措了。
因为,他的眉毛周围抽动了一下。
——那不是我的画吗?
可是,女高中生又继续说:“怎么说呢,它好像是再说‘我可以画别致点的画’?所以,故意用些奇怪的颜色。啊,讨厌,那种画也能入选佳作,真是奇迹耶。”
“……………………”
眉毛又抽动了好几下。
他不由得开口。
“可是呢,这幅画不也是那个吗?总觉得有点枯燥、乏味。也有点普通。”
这次换女方的眉毛周围抽动了下。
“是吗?”
两人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她微微一笑,坦率地说:
“嗯,这幅——是我的画。”
“……咦?”
她一只手拨弄着过肩的长发,另一只手插着腰。
仔细一瞧,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微翘的眼梢,工整的眉毛以及薄薄的嘴唇。一句话,美的惊人。
可是,她的个性……有够讨厌。
“你又怎样?”
她偏着头以挑战的眼光望了他一眼。
哇,我最怕这种女生了……
“他很想逃出去,但好像在那里听人说过,在这里打退堂鼓的话会丢了男子汉的气概,所以决定努力看看。”
“我、我,画这副画的人就是本人。”
他说完,她就“咦”了一声,来回地看了看那幅画和她。然后扑嗤一下地说:“什么?”
他被笑得有点冒火。
“画这幅画的人就是你啊,还真得有点像呢。”
“有、有点想?”
“也就是说,恼羞成怒?”
“什、什么嘛!”
“比起那样的画,我的画还是比较好。”
她很不客气地说。
他的嘴巴不由得像金鱼一样一张一闭的。
在这种时候,他不禁怨自己口拙。
瞬间,完全想不出反驳的话。
在他苦思之际,她一直用话来压他。
说画的用色怎么样又怎么样、基本上没完成、投机取巧、构图差得吓人一跳,拼命地挫他的锐气。
诚刚的意识模模糊糊的,被狠狠数落的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最后他说话了。
讲回去。
努力试看看。
“————你、你、你…………呜、呜……”
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加油,诚刚!
“呜……”
“呜?”
她仿佛受到压力似地,一直以锐利的目光等着他。
“——呜、呜啊!…………………………”
不说还好。
不坚持还好。
呜啊……是什么鬼话啊?
鬼叫什么呀!
他很后悔,但每次都后悔莫及。
不过,对方笑着说。
“……噗。哈哈哈,哈哈哈……呜啊,那是什么?奇怪的家伙。”
捧腹大笑。
他很不甘心,却觉得哈哈大笑的她很可爱。
“啊,太好笑了。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他笑着说,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嘴巴保持着说“呜啊”的口型,身体无法动弹。
不由得沉浸于他的步调。
而且,今后也会如此。
他有这种感觉。
他想这就是命运吧。
这是他们初次的相遇。
——他,原上诚刚。十七岁,高中二年级。
——她,小桧山七星。十六岁,高中二年级。
这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她——七星,不知何故自信慢慢地指出诚刚画作的缺点。
她说,如果是那样,自己更应该是“甲上”。
诚刚即使想顶回去,也无法好好地讲出来,而且七星的尖锐指责在某方面来说也是正确的,所以他无法反驳。
结果,她只说了“呜啊”,就打退堂鼓了。
诚刚心想,我真是没出息。
“呜啊”,到底是什么啊?
“呜哇”,还比较好……其实都一样。
“…………啊……什么嘛。”
两天后的星期一。放学后,诚刚出现在美术社,但心情不佳,中途就溜出去。
他迷迷糊糊地晃到河岸地,无所事事地躺在草皮上。现在虽是梅雨季节,却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炎炎烈日刺人地晒着皮肤。
无论做什么事,脑子里尽想着七星,连这时候也是。
想着被那个女人数落的事。
诚刚心想,自己或许真的等同于没有绘画的基础。
他的画几乎是完全依照自己的方法画出来的。
他小学时曾被一位满漂亮的老师称赞“诚刚,你很会画画喔”,就得意洋洋地顺势一直画到现在。
他想照自己的方式画好画,多少下过一番功夫。不过,那些被称为基础的工夫几乎没摸索过。
他想就自己所想到的,随自己的心意下比画画。
因为这样也很好啊。也有好结果出来。
因为,入选为佳作?
成绩“甲上”,比那女人还好。
可是,为什么我非得被她说成那样?
而且,自己没有反驳,只叫了声“呜啊”……
“呜啊……………………唉……我……真是个笨蛋……”
诚刚叹了口气,无意中看了对岸一眼。
有一对穿着跟诚刚不同高中制服的情侣正在眉来眼去。
……真是的,偏偏在这种时候,有够……
即使这样说,也只是自找麻烦。
越来越空虚。
咦?那个男的硬要把自己的头枕在那个女的膝上。
她大概觉得让人枕在腿上很难为情而拒绝对方。
不过,那个男的仍执拗地要趟上去。
可是,那个女的依然拒绝。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男方,加油。
我的视力可是2.0以上喔!
“男方,加油!接着,看我的火眼金睛!”
“——什么?”
“唔?哇?”
头上突然发出一个声音,害诚刚吓得差点从河岸地滚下去。
“你今天没说‘呜啊’耶。”
是七星。她俩手按着短裙,俯视着诚刚。
“啊啊!——哇啊?”
突然(把兴趣转移到女高中生的群底风光之前)蹦出一个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人物,让诚刚又吓得跳起来。
不过,由于他的中心过度往后移,所以这次自然从河岸地跌落下去。
诚刚掉到最底下,身体才静止不动。摔得天翻地覆分不清东西南北。
现在连优秀的喜剧演员也不会摔得这么漂亮。
“哇,你不要紧吧?”
七星跑过去。
那时,诚刚连偷瞄对方裙子随风飘舞的春光的力气都没有。
“你、你……还好吗……”
大约一年以前,这里的河川整治过。
以前的河岸地下面是泥土,但经过一番整顿后,现在是坚固的水泥地。
因此,诚刚意外地受到重创。
尽管如此,也只有手臂等处严重擦破皮的程度。诚刚国中一直以来都是美术社,所以比运动社的人动辄受伤的情况少得多。
他连体育课都没有认真上过,就更不用说了。
诚刚对这个小学以来的最大伤口,相当夸张地叫着。
“哇!流了好多血!我要输血,输血!啊?对了,最近捐血的人说‘O型血不够’!我是O型的耶?我死、死定了……”
“你不要鬼吼鬼叫的。”
七星用自己的手帕帮诚刚擦拭伤口,手帕都擦脏了,而诚刚得鬼吼鬼叫让她很受不了,不禁给他的背部一拳。
“好痛喔,呜……”诚刚半哭诉着。
“你能叫得那么大声,大概不要紧吧?”
七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皮包。
把放在里面的那些有可爱小熊图案的OK绷拿在手上。
然后,细心地在诚刚的伤口上贴了好几片。
“好了。”
说着,又给他的背部一拳。
“好痛!谢、谢了!”
“什么是谢了?道谢应该好好讲吧。”
“了了。”
“喂。”
七星扬起一条美貌。不过,他的表情立刻放松,笑了出来。
“哈哈哈。真是的,你真得很好玩耶。嗯,你——好像叫上原诚刚吧?”
“不是‘上原’,是‘原上’。”
“啊,抱歉抱歉。我是——”
“小桧山七星——吧?”
“啊,你知道。”
“画的下面有写名字。哼,你也是在那里看到我的名字的吧。”
“没错。”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真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子。
而且,笑得完全不令人讨厌。
她笑得这么大声,却一点儿都不刺耳。
听着她的笑声,看着她的笑容,连自己也想跟着笑起来。
为什么呢?
自己不由得一只盯着她瞧。
到底是为什么呢……不、不要在看了!
诚刚在心中探究自己的心意。
他感到惊慌失措。
因此,脸红了。
他发现这点,脸又更红了。
“诚刚,你脸很红耶?”
眼光敏锐的七星,用手遮住云间照射出来的阳光,有些目眩地说。
“没有,你不要光叫我的名字。”
“没关系啦。你又不会少一块肉。”
“话、话是没错……”
又是她的步调。
她一笑,就变成她的节奏。
她用很愉快的节奏笑着。
所以,我又怎样。
还是,我只是个笨蛋……
“我……讨厌你。”
连诚刚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居然在这种地方闹气别扭。
感觉和自己的本意相反。
结果,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呆然若失。
——糟了。
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刺伤对方吧。我真是个笨蛋!
啊,我真是笨死了!
可是——她仍然笑了。
哈哈地笑着。
“哎呀,那我也一样。”
“咦?”
诚刚白痴地问。
“说不定我们很合得来喔,我也讨厌你。”
她说着笑了起来。
笑得很璀璨。
之后,她总是笑吟吟的。
连那天……
也是这样——
我并不讨厌法国流行歌曲。
可是,也没有特别喜欢。
不过,她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所播放的曲子,就是她中意的。
所以,她才心情愉悦地叫了一声素未谋面的我。
要是平常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样也不错嘛?”她说。
嗯,我觉得这样的邂逅也不坏。
诚刚之后常常碰到七星。
这两个人喜爱的漫画、爱看的电视、服装的品位、常听的音乐和看了会哭的电影,通通不一样。
可是,很不可思议地他们很合得来。
诚刚事后想了想,也觉得“真是奇迹耶”。
我们只是因为各种不断的偶然,而使自己不得不跟随偶然的脚步起舞的吗?
不过,她却说:
“这一定不是偶然。因为,我不喜欢,那样就不好玩了。我不想偶然地出生或死去,我们像这样在这个地方,是必然的结果。你遇到我也一定是这样。绝对——”
诚刚的家就在他就读的高中附近,从那里再坐两站左右就是七星所上的高中。
他们两人会固定约在诚刚居住的街道的某处碰面。
例如:那天是在车站前的速食店。
诚刚进入店内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七星才姗姗来迟。
“抱歉,我来晚了。”
她双手合十,就在诚刚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仿佛长久以来就是这样低,那个位子理所当然是她的。
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一个星期多以前才刚认识。
感觉自己无论何时睁开眼睛,她都会在旁边的样子。
“你要吃什么?”
诚刚喝着剩下的可乐问。
“不用,我不饿。”她说。
“什么?你要减肥吗?不要比较好吧?你不是很瘦吗?”
“谢谢。我并没有要减肥。最近也有食欲。”
“嗯,天气热得要命,可别太胖了。”
“不会啦。”
她这么说着,若无其事地将藏在左手上的表拿下来,收到包包中。
那个动作是说“不用担心时间”,或者只是单纯地心血来潮?单细胞的诚刚不由得深思起来。
说到时间,平常即是她叫我先等,她晚到,也多半是迟到十分钟左右,但今天却迟到二十分钟,让人有些担心。
“对了,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诚刚开口问道。
其实,不知何故地他有点犹豫要不要问这个问题。
他们两人并不是在交往。自己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可以问她这样的问题吗?或许诚刚太在意这种事。
“啊,我刚刚去了一下医院。”她坦率地、悠然地说。
“喝太多?咦,宿醉吗?”
他讲得太坦白,所以诚刚觉得自己一脸认真的样子很丢脸。因此,有点开玩笑地说。
“嗯,没错。烧酒两升加可乐。才不是呢,我刚刚没说吗?噢,我没讲啊。你看,车站在过去一点的地方有家很大的医院吧?我就是去了那里。”
“咦……你不舒服吗?”诚刚问。
“————头部。”
她认真地说。
“噗。”
诚刚不由得笑出来。
“那是很严重地病吧。”
“是吧?”
她也笑了。
虽然觉得好像这样就够了。
“……其实呢……”
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没再说下去。
第一次看到她那么严肃的表情,好像——
“………………喂,七星……?”
“……其实,我……”
“……”
“…………………………患了……相思病?”
“…………”
“…………?”
“咕咚!”
诚刚拍了七星的额头一下。
“好痛,你干吗?”
七星按着额头,绷着脸。
他那个样子好像是装的,所以诚刚没好气地说:
“吵死了,白痴。”
诚刚无法正视七星的脸。
她认真的表情令人脸红心跳。
她的动作令人怦然心动。
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笑我也会笑。
她笑我就很开心。
在她的旋律中,我就很快乐。
痪相思病的人——是我。
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想起她。
用餐的时候、心不在焉地上课的时候,以及就寝前、闭上双眼之后,也会想起她的笑容。一切都很漫不经心。
这些让他很困扰。
对诚刚来说,最糟糕的是画画的时候。
即使他想画点什么,眼前就浮现出她的脸庞。
“…………我……病得很重啊……真是的,是中二病吗……”
并不是国二时发生过什么事。总之,使自己这种心情让人莫名其妙的害羞、难为情。
“哇,不能再看少女漫画啦!”
“吵死了!原上!”响起一个男子如雷贯耳的粗声粗气的恼怒声。
诚刚终于回过神来。
上着课,却令人做立难安……
而且老实说,他也没在看少女漫画。
他详细地解释,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
上课上得很无聊的其他同学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
一本正经的老师对此竟然摇了摇头。
我果然伤得很重。
接下来的休息时间,诚刚从无聊的上课中解脱出来,打了个哈欠,班上的朋友劈头就问: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噗?怎么突然这么问?没、没有啦。啊,没有。”诚刚焦急地说。
在对方询问之前,他还想着七星。
“啊?不是?我女朋友说她看到你和一个女孩走在一起耶。”
“咦?在、在什么地方?”
“呃,在河岸地那里。”
“……那、那是……嗯……有吧。嗯,有。”
被人瞧见,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和朋友的女友并不是不认识,那时她有叫我一声就好了。
……不,如果她有叫我的话,我还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真是微妙。
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
“咦?你女朋友就读的学校——”
“没错,跟诚刚的女朋友同一所。她们认识。”
“哇,真的吗?可是,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喂,我听说了。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对吧?好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哈哈哈……是、是吧。”
诚刚觉得很尴尬。明明不是在讲自己,却羞得不得了。
我知道她长得很漂亮,但没想到她那么出名……
……既然是这样,七星为何还要跟我见面……
她看起来不像有其他男友,也不像在玩的样子……
不……只有我不知道而已?
嗯……可是呢。
“不过,你是在哪里钓到她的?咦,为什么是你?她可是个美女呢?她的对象不应该是你,应该是——我吧?”
即使是开玩笑,也说得太过分了吧。
诚刚敷衍地把那个讲的煞有其事的友人赶走。
不过,自己现在想的事几乎和友人所说的一样。除了一部分之外。也没想过自己的长相。不过,那样就足够了。只要待在七星的身边就很起劲的自己,不是变得很可爱吗?
可是呢……我,她……
唉……
算了算了
她边哭边笑着说
他和我堕落的那天那朵白色的花开了
我们心连着心
当那朵白色的花开时感觉可以回来
水平线红眼睛细绳子请帮我绑起来
可以帮我绑起来吗
一定有的
细细长长只要想活下去
细细长长细细长长
那个好像是红线呢
你笑了
松开的细绳子请你来绑
可以帮我绑起来吗我们终于——
这是我初次遇到她时所听到的那首法国流行歌曲。
把歌词翻译过来,它的内容大概如上。
它的曲调很通俗,所以身体不禁跟着动起来,但没想到它的歌词是这样。
诚刚用MD随身听聆听那首曲子,如此想着。CD是七星借给他的,最近他都在听这首曲子。
放学后,离他们碰面的时间还很久。
七星照例会去医院一趟,所以会晚一点到。
今天他们说好要去看电影。
诚刚在杂志上看到一部电影,好像有很多人看过的样子,所以也想去看看。
“我想看这部。”诚刚说。
“嗯,好啊。”
她爽快地点点头。
不知道她也有兴趣看或者只是配合着自己。
其实,诚刚这家伙说得很坚决,让她有点扫兴。
因为,以前他们说要见面,都是在某个地方碰头,然后在附近晃来晃去,或者在咖啡店、茶馆、公园以及那个河岸地聊天。
他们两人总是会准备绘画用具,但最后都没画成。不,大概是他们开始画画时,两个人都会变得很严肃,不发一语,而当他们认真地交换意见时,火气变得很大,甚至会吵架。
不久,她一如往常笑容满面地出现了。
然后,两个人和平常一样并肩开始往前走。
知识,诚刚并不知道。
她看到他的背影才绽放笑容。
在此之前,则是垂头丧气。
她为了他拼命堆出笑脸。
而他一点都不知道。
那部电影一如评价还不错。
一位平步青云的男性精英,有一天突然生病而获知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
是一部很常见的感人故事。
那个男性回顾自己以往的人生,苦恼着“这样下去好吗”?不过,他立刻往前看,努力地度过剩余的日子。为了家人,也为了打假。
电影结束的方式让诚刚号啕大哭。
他早已分不清楚哪个是鼻水哪个是泪水。
他本来就是个泪腺很发达的人。电视上如果有人在哭,他就会跟着哭起来。
有一个东西遮住了他的双眼。
“唔……?”
诚刚发出一个奇怪的叫声,把它拿在手上。
十七星默默递出来的手帕。
“呜谢……”
连“谢谢”这句话都无法好好地讲。他哭得连她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诚刚用手帕擦掉眼泪,视线又回到电影荧幕上。
坐在他旁边的七星,只是默默地一直盯着荧幕,她不像诚刚那样慌张失措,而是冷静地,甚至是冷眼旁观那部片子。
诚刚并没有发现她那个样子。
电影演完,两个人走到外面时,太阳已西下,天色暗了下来。
他们慢腾腾地走在河岸地。
下面的广场,有一群踢足球的少年正在亮得刺眼的灯光中敏捷地追逐着球。
诚刚还沉浸在电影的余韵中,鼻水又快流出来了,而七星就走在他前面大约一公尺的地方。
总觉得七星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她就不太说话。不跟自己讲话。
“哎呀呀…这部片子还满有趣的。”
“…………诚刚,你不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吗?”
诚刚一说完,她就异常冷静地说。
“啊……有时会想哭,有时又不会,还是会想哭……会吧。那个,嗯,你看,那个……主角从烦恼中走出来,为大家努力活过的样子,不是很了不起吗?”
诚刚又说。
结果,他突然停住脚步,然后说:
“你真得这么认为——?”
“啊?嗯……”
“不是吧。”
“咦……?”
她对着他说:“一个快死的人,并不会考虑到别人怎么样。更不会想做好事。既然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想要活下去……那个样子,说是爱或是什么,只是在骗人而已。”
“………………七星……?”
诚刚叫了她一声,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
“………………………………?”
诚刚的思绪停止了几秒。
他想自己的心脏也停止了吧。
她亲了诚刚的嘴唇一下。
不过,那种亲法也太用力了。
只是粗鲁地递上嘴唇,感觉不到有丝毫的爱意。
只是让人觉得有些难过。
“………………抱歉……”
七星说着要别过身去,诚刚立即抓住她的手臂。
他抓着,但不晓得要做什么。结果——
“……………………放手……”她用小得像蚊子叫得声音说。
而且非常软弱的。
“你干吗要逃?”
“………………放手……”
即使诚刚问,她也只是这么说。
“七星,你到底怎么了……”
“………………”
“一点都不像你……刚刚是开玩笑吧?那个,我虽然不太明白,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啊,不,或许我这个人靠不住……唉,总之……”
“…………笨蛋……”
“咦?”
诚刚没听懂她的话。
“——诚刚……我最讨厌你了。”
她没看诚刚的眼睛。
虽然她这样说他,不知何故诚刚并没有受伤。
反而变得有些强硬。
“吵死了。那么,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
“…………”
“那个,我先声明。即使七星讨厌我,我也——”
就在这种时候,我要说啥?
在这种最糟糕的气氛中,向她表白要干嘛?
“讨厌!”
可是,七星突然开始激烈地反抗。
“讨厌!讨厌死了!”
“七星。”
诚刚硬把她拉过来抱着,她毫无招架地靠在诚刚的臂膀中。
“…………”
然后,她不再反抗,变得乖乖地。
…………什么嘛,喂……
咦,七星有这么瘦小吗?
这么洗瘦。
这样用力抱紧她,好像就会折断似地。
她弱不禁风,非常纤细,可是很漂亮。
七星哭了,但还是拼命地想忍住。
“我,还是讨厌你。可是……——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啊!……我……讨厌……讨厌……”
“你,你说什么……”
感觉很不好。
害怕看到所有的米]地拼凑起来所产生的答案。
可是,不这么做不行。
他这样觉得。
“……我…………快要死了……我的病……已经无药可救了……”她这么说道。
诚刚说不出话来。
眼前忽而一阵黑,忽而一阵白。
仿佛身在黑暗中,又仿佛光线太刺眼而令人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只是不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她好像就会消失无踪。
实在太可怕了。
我至今仍记得自己双手颤抖,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不过,她的温暖勉强让我镇静下来。
——铃。
“我果然会死。”
她对着黑暗说。
“——对不起。”
结果,有一个白色少女从黑暗中飘然出现,她的头发,衣服和肌肤都是纯白色,只有鞋子是红色,相当显眼。而且,她手上还握着一把很不相称的灰色巨大镰刀。
身旁还有一支金色大眼的黑猫。全身漆黑,尾巴尖端却有一抹白色。
“百百,为什么你要道歉?”
“嗯……”
白衣少女热泪盈眶,一点儿也不像名叫百百的“死神”。
因为,白衣少女一直看着他们。
看得一清二楚的缘故。
觉得让他们的故事就此结束的人是自己吧。
“百百真是个爱哭鬼。”
她的灵魂慢慢地接近那白色少女,并抱住她小小的身躯。
“百百,谢谢你。我已经不会哭了。”
“对不起……”
“所以,你不用道歉。喂,你带我走吧。我很舍不得这里,所以你再不管我,我就会一直赖着不走了。”
“…………嗯。”
白衣少女也没擦掉泪水,点头答应。
然后,挥着手上的镰刀。
不过,看起来好像是在跳舞一样。
那只猫配合着白衣少女的舞姿,也同样地飞舞起起来。然后,挂在那只猫头上的大铃铛“铃铃铃”地不断响着。
不久,光芒把一切包围起来。
她哭诉着想要爱情,
她笑着说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七月七日的星期二。
是她的生日。
她已经十七岁了。
他也是一样。
这对她来说,是她最后的生日。
七星的名字,是来自于这个生日。
七月七日,在几亿颗星星闪烁不停的十七年前的今日,她诞生了。
这几年来,栖息多半会降雨,但今天天气很晴朗。
在辽阔的夜空中,因河蜿蜒而流。
不过,那里不是医院而是更浪漫的地方。
七星的身体并没有虚弱到造成日常的生活上的阻碍。
不过,不晓得和事会变得怎么样。因此,她住院了。
在她生日的那天,会客时间虽已结束,但她的父母和医院方面帮她设想得很周到。让诚刚晚上可以和她见面。
诚刚推着她坐的轮椅漫步在医院的中庭。
他知道她即将不久于人世的这个冷酷事实,才约半个月。
他没有整理自己脑中的思绪。
根本无法理出头绪。
管它是什么病。
自己最喜欢的人就要死了?
即将香消玉殒?
自己的心情怎么能镇定的下来?
现在,只是希望能多多陪在她身边,即使时间不多。因此,他很努力。
每天放学后就去病房探视她。
然后,他们两人会取出素描本互相画对方。
她对绘画是那么严格。
提出许多诚刚应该改正、注意之处。
不过,诚刚也会不服输地顶回去。但轻易地就被七星一一化解。
吵架绝对吵不过她。
当诚刚露出为难的表情,她一定会笑出来。
“你不要像小狗一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你本来就欺负我。”
诚刚气馁地说,她又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那一刹那,不禁如此想着。
在星空之下,她现在也微笑着。
她雪白的肌肤像是要融化在黑暗中,诚刚坐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羞怯地说。
诚刚被他感染,也腼腆起来。
不过他没有放开她的手。
永远都不想放开那只温暖的手。
她纤细的手指上有一只闪着银光的戒指。
诚刚的手指上也带着一只同款的戒指。
那是七星向诚刚要求的生日礼物。
诚刚只是个高中生,也没打工,所以只能买便宜的送她,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他们两人的手指上套着同款的戒指。
“诚刚,谢谢你。”
“噢。”
诚刚不客气地说,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七星握着诚刚的手说:
“那个,我可以再讲一句……任性的话吗……?”
“噢。”
“我……可以当你的女朋友吗?”
“噢。”
诚刚笨拙地只应了一句,感觉七星的手指好像微微颤抖的样子。
没错。
她知道那句话在她走后,会带给诚刚极大的痛苦。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和诚刚之间有各羁绊。
一条又细又长的线。
请不要将它松开。
即使知道它早晚会断线。
诚刚也知道。
即使知道,她依然微笑着。
那不是虚伪的微笑。而是最纯真的笑容。
如果她能开怀大笑,这样也就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离她的嘴唇还有五厘米。
赶到她吐气如丝。
然后,三个月后。
她走了。
在剩余的日子里,她拼命地微笑。
重要的事物永远会留在她的记忆中。
那天,她笑得很开心。
笑得很快乐。
她去世后,诚刚没有跟任何人出游过。故意把所有的心力放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物上。所以,他拼命地念书。
诚刚高中毕业后,考上离他居住的地方搭电车约两个小时的都市大学。当有人问他念哪所学校,听到大案的人大部分都会“哇”地发出一声钦佩的叫声,可见那是一所很有名的大学。
为了学画。
他没有白念书,顺利考上了大学,却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所以,他选择画画。
不过,他上了大学才知道自己见识太少,像个井底之蛙。
由于那是所闻名的学府,所以向诚刚一样程度的人到处都是。比他更具有实力的人也比比皆是。
尽管如此,他并不灰心。不,只是不知不觉地持续画下去。
不知不觉地非常努力画画。
不知不觉地督促自己、连基础的绘画技巧也是从头重新学起。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画了一年、两年、三年。
他一提起自己想当画家,父母就很担心,所以也选修能够取得教师资格的课程。
不过,他的心快受不了了。
无论画什么都觉得不快乐。
他早就失去了当初那股冲劲。
一个空壳子的人能持续多久呢?
那天,她死了。
轻而易举、理所当然地死了。
想当然想尔地死了。
而他只能顺理成章地接受它。
时光不断流逝,直到今日,他可以画某种程度的画。
开了个小小的画展,也不知不觉地画了几幅似乎能卖钱的画作。
不过,再也没有比和她一起时,两个人一同画画更快乐的了。
他喜欢画画,现在还是一样。
不过,他已经画不出来了。
他早就知道。那时,他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她还留在诚刚心中的“东西”,比他自己认为的大得太多了。
“知道还去做……吗?”
诚刚口中嘟囔着在某处听到的歌词。
就在这样的某一天。
“你要参加比赛吗?”诚刚被他的指导教授叫出去,对方建议他参加国内最高水准的绘画比赛。有名无名的画家都会参加。
对于恩师的推荐,诚刚含糊的应了一声。
他很困惑。
那项比赛的水准很高。如果能获得冠军,在海外开个展就不是梦吧?
正因为如此,他的疑惑也就更大了。
以他现在的普通程度,哪好意思参加比赛。他有自知之明。
别说安慰奖了,我看连枝原子笔都拿不到。这样展出作品有意义吗?诚刚不明白。
不过那教授不知名不明白他的心意,接着说:
“喂,用不着那么紧张啦。我以前也有展出过作品。呵呵呵。”
教授都那么说了……唉,好吧。
那就试试看吧。反正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
“画什么好呢?”
诚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询问比赛的倾向和对策。
“嗯……哪个好呢。……嗯。就画你喜欢的事物好了。呵呵呵。”
这位教授个性开朗,人很好,但年事已高,有时不晓得他是有点老人痴呆或者本来就是这样子。
即使如此,诚刚还是呆呆地想着:
“喜欢的事物……啊……”
住在学生宿舍的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对这放在中央的画布喃喃自语。
诚刚住的宿舍在他入学之际刚好完成改装,所以迁入时房间很干净,而且是单人套房。当然现在……很脏。
而且,绘画颜料弄得到处都是。
好几次被宿舍监督警告要整理干净,但最近对方都没来念他,好像放弃了。
因此,他的房间乱得不得了。
可是,房间虽乱,最能让他心情平静的地方,还是这里。
诚刚心不在焉地闭上双眼。
他的世界不断地扩大。
现在她仍然在——她世界的中心。
重要的事物永远留在记忆之中。
那天的星空一闪一闪地,很有节奏地闪烁着。
以前的那首法国流行歌曲又开始响起,展开了她的故事。
就像电影银幕一样,鲜明地浮现出来。
然后,他画了最后的一幅画。
位于心中的巍峨之物。
星空,闪烁,亮光。
紧握的双手。
格了五毫米的嘴唇。
她的笑容——
奖点点的记忆连成线,把时光的轨迹描绘出来。
仔细地上色。
那是自己只会傻笑、意气用事、痴人说梦话、爱逞强。
无论是哭泣或欢笑,全部涂上色彩。
只是这样,已经——
季节更迭。
他无法到任何地方去,就像一直在水洼里漂浮的树叶一样。
他抬头望了一眼雨后刺眼的阳光。
春天过去了,
夏天过去了,
秋天来了,
冬天来了,
然后,又是——
蝉蜕既尽。
那么,脱去一层皮的自己会去哪里?
——一定会去那边吗?
“喂,你们吵死了。安静点,赶快画。现在是比赛啊。写生比赛,明白吗?不是在远足?总之,画些什么东西出来,快点!校长会颁奖喔……大概吧。”
那些自成小圈圈的学生们,一直在聊天,让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老师的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喂,什么都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事物,想画的东西,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画出来就可以。画得不好也没关系。好了,散开散开。”
好。学生们很有精神地大声回答,总算往四面八方分散开来。
“诚刚老师,你也很辛苦耶。”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女生用很老成的语气说着,并耸了耸肩。
“明日香……你也一样。”
那女生淘气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
“知道啦,画喜欢的事物就可以吧?”
“噢,什么都可以。”
“那么——我要画诚刚老师。”
“什么……!这、这种玩笑有点……过火了……”
“呵呵呵,我知道。”
那女生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然后,有同学在呼唤她,所以她挥挥手说“我要过去了,然后小跑步加入那些学生所聚集的绘画圈子。
“唉……真是的……那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开起那种玩笑……”
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腹中充满了秋天的气息。
真舒服。
这种感觉也不错喔。
诚刚画的那幅“最后之画”竟然在国内最具水平的比赛中获奖了。
他把对她的回忆裁剪下来,描绘那天夜空以及她的笑容。
没想到竟然得奖了,初次听到教授说这个消息时,诚刚没吓一跳。反而差点笑出来。
“——佳作喔。”
很好笑。因为,是佳作耶?
和她相遇时,我的作品也是佳作。
这是自己为了放弃当画家所画的一幅画。
我觉得这也将很适合那幅“最后之画”。
而且,我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与“巅峰之作”有段差距。
在这项比赛中获得冠军的是,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天才小子。
诚刚看到那少年的画作,顿时哑口无言。
未免太美丽,太苦闷、太厉害了。
总觉得眼泪要夺眶而出。不,流出来了。在眨眼的瞬间,一颗泪珠落了下来。
他并不觉得奇怪或不甘心。那幅画太精彩了。
真得令人很感动。那少年所画的光之契机,真的从画中跃然而出。
在不久的将来,那少年的名字定会享誉世界。
另一方面,诚刚大学毕业后,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回到家乡,也无所事事。
打工、玩柏青哥。打工、玩吃角子老虎。打工、睡觉、起床。
就在他这样的生活了好一阵子的某一天。
“——这么说来,你很喜欢小孩啰。”
诚刚一如往昔被大学时代的那位教授叫去谈话。
对方突然叫他去,心想反正有空,所以就去拜访恩师——结果是这么回事。
“嗯,是吧……”
诚刚还是和以前一样含糊地应答。
这是真的。他的确喜欢小孩。
可是,他并没有和这位教授谈过这事。
完全不记得。
十之八九把我和哪个家伙搞混了吧!
不过,教授并没有发现这件事,继续说:“我有一个老朋友从事小学的教育工作。听说他在找年轻的优秀人材。你要不要做做看。呵呵呵。”
“……什么?”
“呵呵呵。”
不。不是“呵呵呵”。
可是,诚刚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在私立小学担任绘画的外聘讲师。
不,不对。不单只是不知不觉。是因为教授跟他说了一件事。
“因为,你画的笑容太棒了。喂,小学里有许多笑容。或许那里会有你需要的东西。呵呵呵呵。”
最后不知何故多了一个“呵”。
不晓得那位教授明不明白。他是个很开朗的人,说话却出人意料地马马虎虎。
——可是,
这让人很开心。
最近的小鬼很臭屁,又吵又不听话,但非常可爱、坦率,会正视各种事物。
好像梦到可以原谅一切的梦想,也不错吧?
不知不觉。但还可以吧。
不知不觉地想努力地生活。
想尽力过这个“不知不觉”的生活。
“噢,明日香。不错,不错。”
他叫了那个女孩子一声,她就害羞地红了脸。
“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好好,知道了。”
他说着,摸了摸那个女孩的头。
“啊,真是的,头发都弄乱了。”
那女孩说着,愉快地眯起眼睛,轻轻地摸了摸她的手。
“诚刚老师的手好大喔。”
“是吗?嗯,因为我是大人。”
“哼,才不是这样。”
那女孩抓着他的手,好开心地一直瞧着。
“这个——这只戒指是对‘她’的回忆吧。”
“是吧……”
“嗯。不要紧。”
“啊?什么不要紧?”
“珍贵的回忆啦。一定要好好珍惜。”
“噢,谢谢。”
“不用客气。因为,我会当成刚老师的新娘。”
“哈哈哈……”
“因为,那也是诚刚老师的一部分。”
“噢。”
总觉得女人很难懂。
总是这样。
有人鼓励自己。
自己有这样受到学生的鼓励。
明明要鼓励对方,自己却不知不觉地受到鼓励。
某人的笑容鼓励、守护着我。
我的心也想微笑。
可是,真的……还不够吧。
不过,我在努力。
我会努力的。
嗯——?
Tuesday,7thJuly-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