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一

秘密花园的少女。

UnknownStar'SBoleroPart.2:Searchlight(Opening)

?

要是某人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这个世界就会结束。

或许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这么心想。

只要这个某人永远没有醒来,那就好了。

我与桃花共处的,小而美丽的世界。

或许我心目中的世界,与桃花心目中的世界并不相同。

然而,我们存在于这里。这是唯一的真实。

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不允许任何人加以改变。

如果有人要夺走,我将会出面保护。

即使以生命为代价。

说出这种话,或许是一种矛盾。

要是我不在了,我和桃花所在的世界就会消失。

然而,即使我不在了,桃花所在的世界,以及我曾经所在的世界,依然会存在。

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对我来说,只要桃花还在就可以了。

可是,桃花并不这么认为。或许如此。

桃花有桃花自己所期望的事物,有自己所期望的世界。

我也想要保护那个世界。

所以,我心想。

正在梦境中看着这个世界的某人。

请不要醒来。

不然的话,就会毁坏了。

你的梦,将会毁坏——

——这颗星心仪着远方的那顆星,那顆星则是爱着更遠的另一顆星。

花之梦。warrioroftheflower

?

黄昏的无风海岸。

将翅膀完全伸展开来的海鸥,在宁静无比的海面上空飞翔而去。

阳光洒落。

这里有一名少女。

她低着头,在海岸线寻找着某个东西。

试着想找到某种东西。

远方有着宛如骸骨的风车,虽然没有风,却有好几台风车正在转动。旁边只剩下骨头的长颈龙,像是很无聊地打着呵欠。

海岸线。阳光之中。

赤脚的少女轻盈笑着,朝这里露出腼腆的表情。

宁静海边的女孩。

她,笑得好美丽。

受到多得碍眼的光芒笼罩,存在于某段时光,身处于某个地方。

以娇小的手,抓住触碰着指尖的光。

小小的房间。

光芒连结起来,成为窗帘。

笼罩在这么多的光芒之中,入睡的时间到了。

将会睡得很美丽,睡得很安详。我这么心想。

然而,光芒过于耀眼。

完全睡不着。

——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呵啊…………」

睡前忘记拉上遮光窗帘了。昨天一整天都在下雨,所以宝井静奈昨晚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就钻进被窝,然后就这么进入梦乡。

因为这样,使得床上的她脸上沐浴着耀眼的朝阳,她就这么在闹钟设定的时间之前醒来了。

虽然是被太阳晒醒的,不过醒来的感觉异常清爽~心情舒畅。

挂在窗户上的,是不太能遮光的淡色薄窗帘。透过窗帘传来的冰凉触感,也使她感觉挺舒服的。

托这样的福,平常总是睡到快要迟到的静奈,今天很干脆地脱离了温暖的被窝。

直到昨天才过完高一最后的期末考,因此原本每天都讨厌上学讨厌得不得了,但如今一切都像是过往云烟。

平安结束的期末考,也因为考试期间拼命用功发挥了效果,感觉应该是考得不错。

虽然念书时的心情就像是昨晚的倾盆大雨,不过好在应该可以及格,也应该不用补考或补修了。

以这样的静奈来说,她很希望在今天可以在床上躺到身心完全放松,可以的话甚至躺到全身的关节酸痛,不过很遗憾,今天还是要上学。

距离春假只剩下一段时间了。

静奈打着好大的呵欠走出房间。

「——真难得。」

一看到静奈的脸,母亲就这么说着。

「要是平常都能在这个时间起床该有多好,妈妈也有工作要忙的,你说对吧?」

「就是说啊~」

即使母亲一大早就在挖苦,也可以微笑应对。

甚至令静奈觉得,早起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母亲在瓦斯炉点火制作炒蛋的时候,静奈经过母亲的身后,主动从餐具柜取出平常都是由母亲准备的自用咖啡杯。

「说真的,到底怎么了?」

母亲像是感到讶异般微微露出笑容。

「什么事?」静奈如此回问。

「因为如果是平常的话,在妈妈从咖啡到土司全部准备好之前,你不是都只会两眼无神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吗?而且还是一副呆脸。」

「呆脸这两个字是多余的啦。有什么办法,因为才刚起床,而且我有低血压耶。」

静奈将泡好的咖啡注入杯中。

「当你的母亲当了这么久,我第一次知道你有低血压呢。」

母亲如此回答。

「啊~啊~母亲大人还有待加强喔~」

静奈露出装傻的态度,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把继续轻声叨念的母亲稍微放在一旁,将视线栘向电视。

依照气象预报,今天似乎是晴天。

「是晴天耶~」

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着。

期末考也结束了,使得心情像是挥去阴霾。难得心情这么好,要是天空也能放晴就好了,静奈在昨晚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睡的。

谢谢你,老天爷。

即使已经吃完早餐,并穿上制服做好准备,也比平常出门的时间早得多。

虽然这么说,但静奈并没有以「时间还早」为理由在家里看电视打发时间,而是决定早点上学。

如果是一如往常的她,要是还有一点空档的话,应该会拖到跟平常一样快要迟到的时间才出门吧。

不过,

「今天不一样。因为——心情很好!」

自言自语的静奈,在玄关将袜子的绉褶拉平,并且套上平底鞋。

「我出门了~」

然后保持着像是要哼出歌的好心情离开家门。

走到外头一看,是宛如台风刚过的大晴天。

「呼啊~好耀眼~!」

还没干透的雨珠以及路上的水塘,反射着角度尚低的清晨阳光,使得静奈在瞬间闭上眼睛。

不过,果然没有厌恶的感觉。

反而还莫名咧嘴露出笑容。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就是这么回事吗~!」

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在海边相互泼水的热恋情侣一样。

「啊哈哈、啊哈哈,别这样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呀哈哈哈,来啊~这里这里~!」

就像这样。

走在一如往常的上学路线,就有种奇特的感觉。

总觉得,内心有些酥痒。

一如往常的上学路线,有着一如往常的景色。

即使如此,看起来却有些不一样。

明明毫无变化的说。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很遗憾的,在初春的这个时期,樱花还没有开始绽放。

即使如此,

「嘿嘿嘿~……」

静奈依然咧嘴笑着,以像是踩着小跳步的节奏前进。

「慢着~我其实不会踩小跳步喔~别闹了。」

还独自说起了单口相声。

绝对没有感到空虚。其中并没有空虚的成分。

脚步的宽度。

通俗又轻快的节奏。刻在地面的舞步。

啊啊,即使是之前不小心手机掉进去而充满怨恨,名义上是一级河川的这条污浊小河,今天看起来也令人感到爱怜。

因为很喜欢而成为常客,却在很久之前就停止营业的汉堡店。看到店门口张贴出租的告示,也令静奈觉得肯定马上会有人承租的。

啊啊,雨过天晴的日子真是美好。

忍不住发出「呵呵呵」笑声的静奈,就这么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不经意将视线转向右边。

——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唔~………哇………」

这里原本是熟悉的书店,在结束营业之后,静奈还想说将会改成什么店,结果成为了全天候营业的投币式停车场。

在这种偏僻的住宅区,根本就不需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停车场吧?光是这一点就令静奈不以为然了,今天则是使她更加反感。

停车场里,有一只死掉的猫。

就这么睁着眼睛张着嘴,仰躺着倒在地上。

混浊的血池,将朝阳反射成深沉的颜色。

「咕啊~……不会吧……」

静奈叹着气,将视线从死猫的身上栘开。

从猫所在的位置来推测,应该是被车子压到吧。应该说,因为这里是停车场,所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由于昨天有下雨,所以刚停好的车子应该很暖和。

听说猫喜欢温暖的地方。

大概是睡在车的缝隙——也就是轮胎上,不过车子在早上或昨晚发动起步之后,猫就从轮胎掉下来……

「呜哇!…………啊~真是的,宝口我想像起来了啦……别想了……」

何况静奈也经常听说,猫在死去之后会「作祟」。

尽快离开这里吧。

「没错,就这么做吧。」

一瞬间,她犹豫了。

可以就这么丢着那只猫不管吗?

任凭它睁着眼睛张着嘴,就这么以可怜的模样躺在那里?

即使如此。

老实说,静奈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如果要碰触尸体……我不要。

我会怕。

如果猫活着,我就敢摸了。

这是怎样?

这种想法,是怎样?

歧视尸体?

…………我在想什么蠢事啊。

「唉~……」

静奈像是无可奈何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吸气。

起床时那个幸福感表露无遗的自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心情已经变成了蓝色。并不是天空的蓝,而是忧郁的蓝。

「一定会有……好心又温柔,除了我以外的某个人,帮它好好处理善后的……」

轻声说完之后,静奈就下定决心踏出脚步。

对不起。

对不起了。

猫咪……

脚步的宽度,越来越大。

逐渐远离。

即使如此,却一直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

感觉那只死掉的猫,一直以睁开的眼睛看着这里。

——铃。

?

「——怎么了?宝井学妹?怎么愁眉苦脸的?」

社团的学长渡边健二,看向正坐在椅子上抱膝闷闷不乐的静奈如此询问。

静奈加入的映像研究会(正式名称是演技映像研究会俱乐部)是以视听教室做为社团室,静奈就这么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与其他社员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由于静奈发出的负面气场甚至蔓延到整间教室,其他的社员们向社长渡边提出「把那个处理一下」的要求,所以渡边就这么出面了。

「…………因为……呃、啊~!室口我想起来了啦!社长大猪头!」

将抱膝的双手放开的静奈,有一股像是会顺势伸手抓起渡边胸前衣领的气魄。

「猪、猪头……?那个,宝井学妹,我姑且算是学长,而且也是社长……」

「猪头~!」

又说一次了。

所谓的致命一击。

另一边隐约传来其他社员们像是在叹息的「果然不行吗?」这句话。社长的威严扫地了。

先把不知所措到像是要哭出来的社长渡边放到一旁,说到静奈,她至今依然对今天早上那件事——猫的事情过意不去。

今天是期末考答案卷发回来的日子,在班上同学的心情正随着考试结果洗三温暖的时候,只有静奈一个人心不在焉。

被朝阳这个天然闹钟叫醒的清爽心情为之一变,成为完全相反的心情。

只要闭上眼睛,那只猫的身影就浮现在脑海,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

「唉;……」

就只能像这样不断叹气。

对不起。

对不起了。

猫咪……

是我不对。

你被车子压死了。

制造车子与驾驶车子的,都是人类。

而且,我也是人类。

没错。等于是我杀了你。

我却视而不见。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不要恨我。

不要报复我。

即使报复我也无济于事的。

啊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早知道当时应该合掌默哀才对。

如今变成这样,根本就无法安心的。

不只是那只猫,也包括我。

「唉~……」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好像很沮丧的样子。」

继续追问静奈应该也不会有答案,而且渡边也不希望因为追问而书得静奈更加沮丧,所以他只有这么轻声说着。

接着,,

「为了这样的宝井学妹!……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啦,不过今天我带来一个好东西喔!所以在社员被你传染之前,打起精神吧!」

渡边说完之后,像是很得意地哼了几声。

很现实地,原本应该心情沮丧的静奈抖了一下,对「好东西」三个字产生反应。

真拿你这种平民家庭出身的女生没办法!

总觉得好像听得见有人这么说。

「所以,是什么东西?」

静奈刻意以「虽然没兴趣,不过那是什么?」的态度询问。

「哼哼哼!」

相对的,渡边则是露出得意的表情,指着自己制服的右边口袋。

往那里一看,口袋里露出透明塑胶盒的一角。

感觉像是为了容易引人注意而硬塞进去的。

「那是?CD?」

加入这个映像研究会已经快一年了,在这段时间,静奈已经逐渐失去了对渡边学长使用「敬语」的概念。

「错~是DVD。不过是从录影带翻拍的。」

渡边依然以洋洋得意的表情,从口袋取出装有DVD的塑胶盒。

「这个东西!是所有社员都想看,不过宝井学妹特别想看的——那个!」

「那个是指——那个?」

「就是那个!」

「真·的?」

「真·的!」

「可是,社长会什么会有那个?」

「呼呼呼~之前不是有一场地区社团的聚会吗?在那场众会里,我凑巧跟播放这部作品的学校里的电影研究会成员熟了起来,就半强迫向他们借来了。听说啊,拍这部影片的好像不是电影研究会的人……」

「好厉害喔,社长,不愧是社长!简称不社!」

「哈哈哈~今后要对我用敬语喔~!」

「知道啰!」

「……你根本就没在听吧?哎,反正我已经不介意了。因为我对宝井学妹完全不抱期待……」

「话说,赶快来看吧!」

「好的好的。那么,就来举办监赏会吧。」

洋洋得意的渡边对社员们说着「看过来~」并高举DVD,然后走向位于社团教室兼视听教室的左前方,设置DVD播放器与音响装置的隔间。

渡边操纵隔间里的开关让窗帘自动关上,然后将DVD放进播放器。按下播放钮之后,萤幕开始播映着影像。

画面从蓝色转为黑色之后,出现「3、2、1」的倒数读秒,接着影片开始了。

静奈以满心期待的模样盯着萤幕,直到刚才的沉闷表情就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没有声音的开场。

画面中出现像是骸骨一样,作为风力发电来源的风车。

场景切换到距离海岸线有一段距离的海边。那里有几名演奏着小提琴或中提琴等乐器的男女老幼。

意外辽阔的海边。影片将海边的全貌收进画面里。

远方有一座纪念碑。外型是抬起头来的长颈龙。

海边有各式各样的人们交会而过。

牵手漫步的老夫妻,相互依偎的情侣,赤脚的足球少年们,带狗散步的人们。

时间缓慢流逝。

画面的一角浮现出一行字幕。

是日期。时间刚好是三年前的现在。

字幕出现的同时,声音逐渐传了出来。

风的声音。

浪的声音。

春天滑过脸颊,经过耳际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画面——捕捉到一名女孩。

穿着轻飘飘的裙子与荷叶边的上衣,留着长发的女孩。

她赤脚在海浪打上来的地方来来回回。

似乎是在寻找东西吧,她一直是低着头的。

也因此,看不见这名女孩的表情。

——她在做什么呢?

观看这部影片的人,以及拿着摄影机拍片的人都如此心想。

原本从远距离拍摄的镜头,朝着这名女孩接近。

并不是把镜头拉近,而是摄影机本身接近了过去。

或许海水依然冰冷吧,女孩原本应该白皙的双脚变红了。

随即。

女孩隔着微歪黑框眼镜的视线,与摄影者隔着镜头的视线相接了。欣赏这部影片的人,也有种和她视线相会的感觉。

就这么看着镜头全身僵硬的女孩,逐渐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

「……请问有事吗?」

终于,女孩在困惑至极之后如此询问。

这就是这部影片女主角的登场场景。

在海岸线拼命寻找着某个东西的女孩,负责拍摄这部影片,有着像是女生脸蛋的男孩,像是男孩朋友的另一名帅气男孩,海景和街景。这部作品就只是一直拍摄着这些事物。

而这也是让静奈决定加入映像研究会的作品。

与这部作品的相遇大约是在三年前。静奈国一的时候,与朋友一起参加其他学校的文化祭,这部作品则是在某个角落低调播放着。

即使如此,依然有许多人像是被吸引似地,集结在播放这部映像作品的摊位上。静奈也是其中之一。

在整场文化祭玩过一轮之后,静奈来到了这个摊位,在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之中,直到影片结束的那一瞬间为止,她都无法离开原地。

拍摄海景、街景,以及一名女孩长达一年之后剪接而成的影片。这部作品就只是如此而已。但影片的内容却有着生涩的气息,令人内心感到酥痒,只能以美丽来赞叹,并且透过身体渗入了内心。

就是这样的感觉。

镜头拍摄着城镇各式各样的地方。那里是距离静奈家很近的城镇。

以双载的脚踏车追着雨后天空的云朵,似曾相识的风景接连出现在画面中。

只是明明曾经看过,却令人有着焕然一新的心情,就像是正欣赏着从未见过的风且乐。

她总是位于影片的中心——那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

在海岸线徘徊寻找着某个东西的她。虽然她总是低着头,但她逐渐改变了。

每个场景之间,字幕会悄悄出现在画面的一角,告知时间的流逝。

随着季节的更替,这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逐渐会朝着镜头露出微笑了。

而且,终于,露出了非常美丽的笑容。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镜以及微微低着头的动作,使得她给人一种不起眼的印象,然而她却会令人发出「原来她是这么可爱的女孩±这样的感叹,并且在最俊,观众也会被女孩的笑容引得露出笑容。

不过,让女孩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一定是偶尔会出现在画面上,负责拍摄的那名男孩子。

有着像是女生脸蛋的这名男孩,当时应该是国二或国三。影片几乎都是以这个人的角度拍摄的。

正因如此,才得以传达。

这名男孩,是一个非常纯真善良的人。

这名男孩,真的很珍惜这名女孩,也很珍惜那片海与那座城镇。

正因如此,观众也会感同身受,只要她露出笑容就会感到高兴。与那位肯定开心得不得了的男孩,一起感受着喜悦。

而且影片的另一个可看之处,就是那名像是摄影者的朋友,外型非常俊美的男孩。

在发表这部作品的文化祭里,偶尔会出现在画面上的俊美男孩,总会引来女学生们开心的尖叫声。

被这方面的魅力所吸引的女生们,应该也不少吧……

不过老实说,这部作品出自于外行人之手。

与电视影片不一样,以家用摄影机拍摄的这部作品,无论是影片内容或剪辑手法,都有着许多可以批判的地方,而且作品本身也不是那种非常有趣,或是能让观众感受到强烈冲击或感动的作品。

然而。

总觉得,会有种酸酸甜甜的感觉,令人内心出现一股暖意,让心情变得美妙无比。

不知为何,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是否就是所谓的「幸福」?

看过这部影片之后,肯定有许多人会这么想吧。

事实上,即使像这样在相隔三年之后再度播放这部作品,在静奈所属映像研究会的社团室兼视听教室里,社员们的视线也是紧盯着画面不放。

影片播映结束,窗帘打开之后,随着「呼~」这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感叹的呼吸声,不知从谁开始响起了掌声。

静奈也一边拍手,一边回想起欣赏这部影片时的心情。

感觉像是看到了一种「幸福」的形式。

影片里的三人也是如此。总是微微低着头的女孩,逐渐拾起视线往前看。她的双眼看着摄影机后面的男孩,不过两人处于若即若离的距离,而那名俊美的男孩则是守护着这样的两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静奈也觉得,要是能像这样将「幸福」与「现在」留下来该有多好,因而在升上高中的时候,加入了国中所没有的映像研究会。

然而。

高中生活总之算是多采多姿,以心情来说挺充实的,使她总是怀抱着「就这样吧」的想法度过每一天。

即使已经入学并加入社团快要一年了,静奈却没有留下任何作品,应该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说。」

结果,总是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虽然社团悠闲佣懒的气氛也有影响,不过静奈天生温吞,应该说不擅长让生活过得紧凑的个性,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每天早上总是差点迟到,大概也是这种个性使然的。

然后,静奈恍然大悟。

她懂了。

今天一整天心情沮丧的原因。

当然,有一部分在于今天看到了死掉的猫。

有一部分在于自己没有为猫做任何事。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她感到不安。

不知道该如何抚平的不安。

在她眼中,那只死掉的猫——肯定与静奈自己重合在一起了。

是的。

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去。

或许是很久之后的事情,或许是明天,甚至是现在。

不过,果然,还是会死。

因为人类在诞生的瞬间,就逐渐走向死亡。

即使如此,静奈总是以随便敷衍的态度,过着这段有限的时光。

因为朝阳而起床的幸福心情,也在看到死掉的猫之后一下子消失了。

然而这股消沉的心情,也因为重新欣赏到自己喜欢的影片而飞到九霄云外。

该怎么说呢?

对幸福感到习惯。

对悲伤的事情也感到习惯。

无所事事过着每一天。

随波逐流。

我明明也像是停车场的那只猫,随时可能会被车子压死的说。

要有所作为才行。

内心就像这样低声细语。

然而,对于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作为」,她却完全没有头绪。

?

「……如果……还在那里的话……」

静奈在放学之后,朝着猫死掉的停车场前进。

即使这么说,不过停车场毕竟就在回家的路上,如果没有刻意回避就一定会经过。

正因如此,所以刻意没有回避。

接近停车场的时候,脚步的宽度有意无意地变小了。

心想着要是猫还在的话该怎么做,并且心想着这次或许可以为它做些事情。

虽然怕得不敢靠近,却也不愿意视而不见。

结果自己在想的并不是猫的事情,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情。这也令静奈感到沮丧。

沿着道路一直前进,那个停车场终于出现在乎缓弯道的前方了。

「嘶……哈~……」

静奈暂时停下脚步深呼吸,让内心平静下来。

——钤。

「……咦?」

某处传来了铃声。

似乎听过,又似乎未曾听过。

「这么说来……」

在那部作品里,好像也有出现过铃声,而且音量细微到勉强才听得到的程度……

「唔~……?」

此时,某种「色彩」闯入了静奈视界的一角。

她将目光栘到那个方向。

「色彩」超越停下脚步的静奈,沿着道路前进。

「……好炫……」

内心的声音脱口而出。

那是一名年纪还小的男孩子。

亮面的绿色长靴,褐色的灯芯绒短裤,红色的插肩七分袖上衣。

他手上拿着一把手握处是红色,把柄是黄色,前端则是蓝色,长度大约有他身高一半长的塑胶铲子。

而且不知为何,他的背上有一只像是兔子的布偶,而且还以细绳绑在身上固定着。

该怎么说呢,这名男孩在这种偏远乡镇实在很显眼。

「……是外国人。」

心声再度脱口而出。

色素淡得夸张的金色头发,以及蓝色的眼睛。

最明显的特徵,在于不知道是睡相太差还是天生发质所造成的,在头顶往上翘起的一撮头发。

直指天际的这撮头发,令人觉得就像是收讯天线之类的东西。

男孩跳过了在整天晴朗的天气之中依然残留的水塘。

他快步前进的方向,正是那个停车场的方向。

「…………唔哇……居然……还在……」

静奈的视线自然就投向了停车场,而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只猫,依然还是躺在那个地方。

而且样子比早上还要惨不忍睹。

身体被晒得缩了一圈,无数的苍蝇聚集在那里。

「唔……!」

无法忍受的静奈栘开了视线。

明明已经快要黄昏了,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去碰那只猫……

即使没办法直接做些什么,至少应该可以连络一下管理停车场的公司吧?

只是,静奈也一样什么事情都没做。

不过这名男生正以稳健的脚步前进着。

就像是在行军一样充满活力。

然后,

「咦咦!」

男孩用手上的塑胶铲子,以干脆到令静奈吓一跳的动作把猫铲起来。

接着,男孩宛如在进行通讯一样朝着天空念念有词,然后像是在拉车一样,拖着放猫的铲子再度踏出脚步。

男孩摇晃着像是天线一样的翘头发,离开停车场而去。

「……怎么回事?他要怎么处理?」

比起直到刚才的不安感,静奈对于这名男孩的好奇心,正以更快的速度成长茁壮。

「有、有种会发生事件的预感!」

留下这句话之后,静奈决定追踪这个神秘的男孩。

真.

像是外国小孩的这名金发男孩,就这么拖着铲子进入了附近的公园。

虽然占地不大,长椅或游乐器具却做得古色古香,是一座很有气氛的公园。

男孩进入公园之后,对于小朋友爱玩的游乐器具看都不看一眼,笔直朝着那个地方前进。

——是樱树。

位于公园角落的樱树。

男孩在树的前面停下脚步——静奈则是躲在溜滑梯后头,悄悄窥视着他的行动。

「你想做什么?」

她试着如此询问。

男孩当然听不到她的声音。

此时,男孩先让猫躺在旁边的地上,然后开始用铲子在樱树的根部附近挖洞。

「啊……」

静奈想到了。

「那个孩子,是要把它埋起来。」

从早上到傍晚都没有人肯碰的猫,如今这名娇小的男孩,却像是理所当然挖着洞,想要把猫埋起来……

「所谓的大人,真是令人受不了……」

不过她自己也一样就是了。

成为大人的真正含义,或许有必要重新思考一下了。在静奈如此感叹的时候,

——钤。

金发男孩停止了以铲子挖掘地面的动作,并且转身看了过来。

「喔……?」

静奈的视线与男孩的视线相接。

四目交接。

我明明躲起来了啊?

为什么?

难、难道说,那撮翘起来的头发,真的是天线?

收到讯号了!

我的气息成为讯号,被他接收了是吧!

男孩就这么一~~~~~~~~~~~~~~~~~~~直看着静奈,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挖出一个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静奈回以这种客套的笑容。

「那个~其实~……」

静奈以诡异的脚步缓缓走向男孩,在想要对他说话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件事。

——语言上,可以沟通吗?

男孩有着金发蓝眼的外表。

「插图024」

肯定是外国人的小孩。

「什么事?」

不过,这名男孩却以标准的音调这么说着。而且是双手抱胸摆出高姿态。

「姊姊,你是谁?」

「我、我吗?我是一个刚好路过这里,有点害羞又早熟的女高中生。有问题吗?」

「女高中生?很伟大吗?」

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要说伟大……应该没有吧。嗯。真要说的话,我是一个呆子。」

「这样啊。原来是呆子啊。」

背着看起来像是兔子布偶的男孩频频点头。

他以奇怪的方式接受了这种说法。

不过因为他很可爱,所以就原谅他吧。

「你在帮忙把猫埋起来吧?了不起喔~」

知道语言上可以沟通之后,静奈就毫无顾虑这么说着。

「还好啦。」男孩使用了成熟酷哥的语气。

「这样啊,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耶~用这座公园的樱树当作墓碑,对猫咪来说是很气派的。」

静奈得寸进尺蹲了下来,想要让视线与身旁的男孩等高。

她看向旁边。

睫毛好长!

不愧是外国人!

然而,

「墓碑?你在说什么?」

「啊?」

「我只是在帮这棵树『施肥』而已。」

男孩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出令静奈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的这番话。

静奈露出像是吃到酸东西的表情愣在原地。

「你、你说这是施肥!」

「因为樱花都不开啊?」

即使面对这样的吐嘈,男孩依然很酷地一语轻松带过。

一道寒意走遍背脊,使得静奈差点向后倒下。

「樱树底下埋着尸体,所以樱花才会是那种颜色!」

她回想起小时候赏樱的时候,父亲曾经提到这种像是鬼故事的传说,使得她怕到晚上睡不着。

居然会把那种都市传说当真,当时的我真是个死小鬼呢~

静奈并没有沉浸在回忆里的这种余力。

「等、等一下!」

她顶多只能说出这句话。

男孩露出「什么等一下?」的表情。

总觉得,男孩完全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面对着她。

不,或许男孩并不是在瞧不起人,不过肯定没有任何恭敬之意。

那双蓝色的眼睛是这么说的。

稍微可以理解社长渡边的心情了……

「要是能赶快开花就好了。」

男孩这么说着,并且抬头仰望着樱树。

静奈也追着他的视线,将目光栘向樱树。

有一种非常寂寞的感觉。内心从空中被丝线拉住的感觉。

没有开花。

在目前的季节肯定会开花的樱树,却完全没有开花。

而且,不只是这座公园里的这棵樱树。

至于原因,必须回溯到一年半之前——

距离这座城镇颇近的深山里,有一棵整年都会绽放樱花的「万年樱」。

由于位于山上相当僻静的地方,因此很少人会去欣赏万年樱。

或许是对此感到不悦吧,这棵万年樱怱然在花季以外的时期盛开绽放,而且这附近镇上的所有樱树也同时绽放花朵。

或许这就是原因所在。

这在当地报纸上也成为颇为热门的话题,令人觉得原来也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大家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不过在今年春天又回想起来了。

在今年,即使到了春季——樱树也没有开花。

不只是万年樱所在的区域如此,旁边静奈所居住的区域也是如此。

明明正处于花季当中的说。

原本想要藉着赏花同乐的大人们,心情显得有些落寞。

静奈的父亲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公司里的赏花大会担任干事,原本是充满干劲的。然而他却因为樱花完全没有绽放而消沉,只能露出一副很羡慕的样子,看着电视播报其他地区樱花绽放的新闻。

静奈也不是无法理解父亲这样的心情。

即使是对于赏花或喝酒都不感兴趣的静奈,到了这个季节也不禁会满心期待。

终于从寒冷中解放,能够任凭温暖的感觉紧抱身心。

不过,象徵着这种温暖季节的樱花却没有绽放。

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欣赏的这种春天,像是静奈这种光是放晴就感到开心的家伙,并不会有人予以责备。

而且也没办法予以责备。

所以。

即使男孩说「要把猫作为让樱花绽放的养分」,静奈也完全无法回话。

虽然只是猜测,不过一定是这样的。

以这名男孩的角度来看,他单纯只是想让樱花绽放而已。

而且,只是刚好有一只猫死在那里而已。

然而,这份「单纯」或「纯真」或「率直」,也有些令人害怕的地方。

小时候,在把蚂蚁踩死的时候,自己丝毫不以为意。与这种回忆相同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静奈努力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看向男孩。

「米海尔·提奥鲁柯夫斯基。」

男孩如此回答。

然而这个名字的发音听起来相当陌生,而且他说的时候过于流畅,使得静奈只有把前面几个字听进去。

——「啊、嗯。米海……是吧,嗯嗯。那个,我、我想想~……呃~啊!那么!我……我可以叫你米飞吗?」

有一半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了。

我会用米飞这名字,跟他背上的布偶无关啦!

「我无所谓啊?」

不过男孩点了点头,只是随即就把头撇到一边了。

这样的举止异常可爱。很适合他金发蓝眼的外表。

男孩交互展露出可怕与可爱的一面。

情绪没能好好稳定下来。

「姊姊的名字叫做静奈。宝井静奈。」

静奈模拟着儿童教学节目里面大姊姊的心情,让脸上挂着笑意,并发出开心的笑声说着。

总而言之,男孩没有理她。

「………啊啊,不想……理我吗……」

雨过天晴。

一下子开心,一下子消沉,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情。

在这样的日子里,静奈遇见了不可思议的少年米海尔——米飞。

?

期末考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只要等待春假的来临。

学校的课只上半天,再来就是自由时间。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期间。

静奈马上就翘掉社团活动,从学校直接前往昨天遇见米海尔的公园。

探头朝着公园里头看去,里头是开心玩耍的孩子们与七嘴八舌聊天的妈妈们,在这样的日常风景中,她发现一个完全格格不入的娇小背影。

今天也竖起了天线。

而且背着兔子布偶,以细绳固定在身上。

米海尔不知道是朝着天空还是樱树,就这么念念有词说着话。

有时候会频频点头。

他肯定在接收某种……类似电波的讯号。

接着——

在静奈朝着公园踏进一步的瞬间,米海尔就转身朝向这里。

「唔喔,被发现了!」

那个东西,绝对是跟某种东西有关的天线吧……

「哈啰!」

静奈让脸上挂着笑容,并朝着米海尔走去。

米海尔只是以余光看了静奈一眼,就马上从静奈身上栘开视线。

他依然是个酷酷的孩子……真令人感伤。

不屈不挠的静奈,和米海尔一样以「如厕姿势」蹲了下来。

然后和他一样抬头看向樱树。樱树果然没有开花,甚至连花蕾都没有。

是没错啦,应该不会只隔一两天就马上开花,不过……

该怎么说呢~……

静奈悄悄将视线投向身旁的米飞。

一直眺望着樱树的蓝色眼睛。似乎很柔顺的金色头发与发型天线,在微风的摇曳之下任凭阳光穿透。

「米飞,今天你在做……唔、呜喔喔!」

她吓了一跳。

这是在她将视线从米海尔那里转回正前方樱树的那一瞬间。

在那之前,因为注意力都在米海尔身上,所以没有发现。

樱树的根部。与昨天埋猫的位置不同的另一处,

「好大!」

——一个好深的洞,正张着它大大的嘴巴。

洞的旁边放着那把相当眼熟,有着红黄蓝三种颜色的铲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静奈站起来朝着洞里窥视,并且如此询问。

这不是小孩子挖来当陷阱的那种等级了,有着惊人的宽度与深度。

随即米海尔以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认真态度说道:

「昨天我在挖洞的时候怱然想到,要是就这么一直挖下去,说不定就能挖到另一边了。」

「没、没啦,我、我想,因为这个行星是圆的,所以或许行得通吧……可是,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在物理上……应该不可能吧?」

静奈也不由得认真回答。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不过,米海尔以嚣张的态度耸了耸肩。

「喂喂……」

原来如此。

并不是用道理就能说服。

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听到父母说「不可以做某某事情」,即使嘴里回答「知道了」,也还是会去做。

然后因此尝到苦果,真正理解到「果然行不通」的道理。

曾经会有这样的一段时期。

米飞肯定也是如此。

「由里也曾经说过。他说就算一直挖下去,应该也是不可能的。」米海尔这么说着。

「果然有人对你说过嘛……等等,由里?」

大概是人名。这次听懂了。确实听到脑袋里了。

那是谁?

「由里就是由里。你在说什么?」

米海尔像是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不,我不认识。由里是谁?啊、朋友?」

「……我没有朋友。」

像是闹别扭一样撇过头去的表情,令静奈感到痛心。

糟了。

我提到不该提的事情了!

「由里是怎样的女生?啊、是姊姊?还是妹妹?」

从名字听起来,静奈认为应该是这种感觉吧。

然而,米海尔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由里是男生耶?」

这哪有什么办法,人家不知道嘛!

「啊~!那、那么,是哥哥!是你哥哥对吧!」

不过米海尔默默摇了摇头。

「我、我猜错了?那么……是弟弟?」

他再度摇头。

「呃~那么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

一说出口,静奈就觉得非常后悔。不应该继续追问才对。

米海尔以困惑的表情,像是很孤单地告诉静奈:

「虽然是巴巴跟耶耶,但不是真正的巴巴跟耶耶……」

巴巴?

耶耶?

虽然无法在瞬间理解,但静奈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静奈硬是叫醒自己在考试与写作业之外都处于静止状态的大脑回路,并且逼它上工。

他说的巴巴,应该是爸爸。

耶耶……难道是爷爷?

如果用这种方式来翻译,米飞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

『虽然是爸爸跟爷爷,但不是真正的爸爸跟爷爷。』

……慢着,什么意思?

完全搞不懂!

脸上写满问号的静奈,大概令米海尔看不下去了吧。

「真是的。来,你看这个!」

他这么说着,并且从上衣里取出自己所戴的项链。

喔喔!真像是外国人!

虽然静奈如此心想,不过并没有说出口,直接看向米海尔递出的项链。

是一条火箭外型的银色项链。

米海尔小小的手使力打开项链,露出里面的照片。

照片是一对老夫妇,爷爷抱在怀里的,是比现在还要年幼的米海尔。

这就是米飞的家人?

感觉,好像有些懂了。

换句话说,由里先生应该是爸爸也是爷爷,然而并不是真正的爸爸或爷爷。

…………唔唔……

感觉似乎知道米飞那张寂寞表情的真相了。

由里或许是他的监护人,像是爸爸也像是爷爷的存在。

也就是说,既然照片里只有爷爷和奶奶……就代表,米飞应该没有父母……换句话说……这样啊……是这么回事啊……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年幼的孩子并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依照推测,米飞少年看起来大约四到五岁。

这么年幼,这么可爱的孩子,却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静奈的心情差点掉落谷底。

然而,她试着表现出开朗的样子。

「好!那么,就来和静奈姊姊玩吧!虽然我参加的是文艺社团,不过我对体力很有自信的!尽管来吧!」

即使自己心情低落也无济于事。

因为再怎么样,都无法真正体会米飞的心情。

与其这样,还不如开朗乐观。

露出笑容比较好。

此时,传来了一个将语气压低的声音。

「——方便打扰一下吗?」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静奈面前,站着一位戴着尖框眼镜的妇人。

她对静奈投以锐利的视线。

「啊、好的,有什么事吗?」

虽然静奈以笑容回应,然而在下一瞬间,妇人就将眉毛往上扬了。

「你是这孩子的家人吗?在公园挖出这么大的洞,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如果我家的小贤摔到洞里受伤,你打算要怎么补偿?」

这名妇人以锐利的语气这么说着。

妇人的身旁,有一名像是她儿子的小孩。

这孩子应该就是小贤了。

年纪虽然与米飞差不多,不过实在是相当「巨大」。

在备受呵护的环境之下养得肥肥胖胖,圆滚滚的体型到了令人汗颜的程度。

即使米飞挖的洞再怎么大,这个圆滚滚的小孩应该也能填满。更何况,这个家伙应该比洞还大吧?

「那、那个——」

「受不了,最近的孩子真是没常识到了伤脑筋的程度。请赶快把那个洞填平吧。」

完全没有在听别人说话。

在妇人单方面把要说的话说完,把自己的意见丢给别人之后,

「妈妈~我肚子饿了~」

「那么,我们就一样去那间餐厅吃饭吧~」

她就牵着开始啜泣的宝贝儿子,

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离开了。

「…………到底是谁没有常识啊?像是那种小孩,在相扑道场找上门挖角之前,就会在念小学的时候得到成人病了啦!」

静奈朝着逐渐离去的尖锐妇人背影,以妇人听不见的音量这么说着。

「可恶!填平就行了吧!」

静奈拿起米海尔的铲子,铲起挖洞的时候堆在旁边的泥土填补回去。

「等等,喂!米飞也来帮忙啦,如果要追根究柢的话……」

「不要。好麻烦。」米海尔摇了摇头。

可恶,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却……

「这么任性!」

结果,这个洞是由完全无关的静奈独自填平的。

而且在静奈忙着把洞填平的时候,米海尔不知何时跑到其他地方不见踪影了。

「…………宛如一阵风拂袖而去……是吗……」

说真的,该怎么形容呢?

米飞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没错没错,小孩子都是那副德行的。做出这个结论的我……该反省了。」

这一天她回家的时候,脸上手上以及制服都沾满泥巴。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不用说,母亲当然是已经气过头,只能对此感到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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