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闯进禁止进入的区域,我们三人被带到购物中心的事务室,被警卫狠狠骂了一顿。
我的腿痛到无法站立,因此我落到丢脸地被体格壮硕的警卫先生背过去的下场。
关于手上的伤,我以被水泥割到为由蒙混过去,借用了纱布跟绷带在事务室里自行包扎。
妹妹横躺在事务室的沙发上,依然沉陷在睡眠之中。虽然我被反覆询问在电梯间上做什么,不过我没有说出口。
绯影想说出事实,但是我告诉她「不要说」。不知道绯影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而突然清醒了……我想她在疯狂爱上妹妹之前,原本应该是个普通女孩,因为对恋爱没有免疫力而失去控制,在她慢慢习惯这种心情后好像也冷静下来了。总之她似乎正在反省自己的失控,所以好像想老实道歉,不过要是全盘托出这次发生的事情,反而会造成妹妹的心理创伤。
「所以为了我妹妹好,我们都别说出这次的事情吧。」
趁警卫为了向上司报告而离席时,我对绯影如此耳语。绯影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这样……好吗?」
「不过我不会说谎喔,我充其量只是没说出口罢了。因为佛教五戒中的不妄语戒有规定不能说谎。」
「日向哥哥您明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把我交给警察也没关系喔?应该说……我会去自首……我……已经明白自己犯下的罪有多么深重,也做好了受处罚的觉悟。」
「自首……不用啦,既然你都这么认真反省,这就够了。以后要好好遵守五戒中的不杀生戒喔。」
「只要让学校收到通知、让我被退学,我就不会再次因为水球而接近日向小姐,这样日向哥哥不是比较能安心吗?」
面对皱着眉头低声问我的绯影,我如此回答:
「没关系啦。要是妹妹因此而陷入恐慌,紧紧黏着我,这样我还比较无法安心。」
「可是……您没想过我可能会再次绑架日向小姐吗?我认为您不要太过信任我比较好喔……?现在也就算了,关于日后我是否能克制住自己,说真的,我并没有把握。因为日向小姐就是这么有魅力……」
「到时候再由我来保护她就好了。」
「就算您又会差点被我杀掉也一样……?我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遵守不杀生戒喔。」
「只要我保护好妹妹,你就不会破戒了啊。」
「不过,要是您无法保护好日向小姐的话怎么办呢?」
「我说过了吧,就算你能打断我的腿,也无法让我的心屈服。我的心不会畏缩。所以我说我会保护她,就绝对会保护好她。就只是这么单纯的事情。」
「……」
绯影盯着我看。此时我才发现我说了非常令人害羞的话语,开始慌张不已。
「啊……这、这是秘密!不要告诉我妹妹喔!」
「……我明白了。我所做的事情,以及日向哥哥所说的事情,两者都一样……我们共有彼此的秘密呢。」
咦?……虽然很不明显,不过绯影刚才该不会露出了微笑?
在我确认之前,警卫就回来了。购物中心管理阶层的人也一起走了过来。
接着,我们又被再次问及爬上电梯间的目的,不过我跟绯影都因为前违理由而闭口不语。
看到我们的模样,身穿做工良好的西装的购物中心主管一脸烦闷地叹气,并说:
「偶尔就是会有你们这种小孩出现。真受不了。」
他突然嘀咕起这种话。咦,偶尔会出现是指……什么意思?
「色小鬼就跟刚学会打手枪的猴子一样,不管在哪里都想……」
「色小鬼?……咦、您、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知道是以为在那里就不会有人看见,还是因为笨蛋跟烟都喜欢高处……真受不了。尤其是那些银岭学院高中的轻浮男生。在电动玩具店搭讪到女孩子后就想做那件事,真是跟山猴没两样。难道我的店是野生王国吗?为了那些夸口说『在抓娃娃机随便抓到一点奖品,女人就会崇拜个半死,一下子就坠入情网,真是轻松』的笨蛋,我把抓娃娃机的夹子力道设定成超弱了!你们失去的可不是女人,而是钱跟奖品啦,活该!」
「莫非……您相当生气?」
「我当然生气!都说过那里有避雷针、很危险,可是不管说几次都不肯听。明明都确实向附近的学校发出通告了,还是没人肯听话。就算天气晴朗,会打雷的时候就是会打雷,这就叫晴天霹雳。顺带一提,霹雳指的就是雷。」
「啊,我学到一点新知识了。」
「要是有哪个人被雷直接击中然后死掉,就不会再有笨蛋靠近那里了吧!那些怪兽家长八成会罗唆什么我们的购物中心要负起管理责任,不过我会清楚告诉他们,那是你们家小鬼自己的责任啦。难得下这么大的雨,你们全都死光不就好了!应该说给我去死吧,笨——蛋笨——蛋!」
购物中心的主管跟他绅士般的外表不符,说出让人非常能够理解他心情的直率意见。他之
前肯定遇到(目击到?)了各种不堪的场面吧。
「我们大人跟被惯坏的孩子不一样,工作忙得要死,所以要先失陪了。在那女孩醒来之前,你们可以待在这里。这里设有监视器,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顺带一提,我等一下会用馆内广播帮你们把朋友叫来。为了防止你们再犯,我会连络学校!知道了吗,呆子!」
主管一边发着脾气,一边领着警卫走出去。
不久,听到馆内广播的凛世跟小麦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看见睡在事务室沙发上的妹妹,以及满身伤口与泥泞的我们两人的瞬间,凛世横眉竖目地抓住绯影的胸口,用全力打了她一巴掌。
「根雪绯影!你对我的今日子做了什么啊!」
好、好狠。由于衣领被抓住,就算被打巴掌,绯影也无处可逃。由于也无法卸力,她完整承受了巴掌造成的冲击。在衣领被抓住而无法逃离的情况下,她又被连续打了两次、三次巴掌。
「等……等等啊,凛世!你太狠了!」
「这一点都不会太狠。竟然把今日子当成目标,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全裸,就算是未遂也无法原谅!这是被你添麻烦的今日子的份!这是担心的小麦的份!然后这是我的份!还有这也是我的份!顺带一提,这也是我的份!最后一次,这也是我的份!这是附带的,也是我的份!再加一击,这是我的份!」
「喂喂喂喂!没有我的份这点已经没有吐槽的余地了,但是你的份也太多了吧!你这个贪心鬼!」
「才没有太多呢,我的泳衣可是被割破,蒙受了奇耻大辱啊!」
她已经完全进入连环来回巴掌的状态了。而且凛世外表看起来虽是纤细的美少女,但是她可是水中格斗技——水球的选手。我慌忙介入制止时,被她那股握力与腕力以全力掌掴的绯影已经两颊红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口腔内壁在中途被牙齿划伤,她的唇角有一丝鲜血滴了下来。
「没关系的,日向哥哥……这种痛楚跟那时日向哥哥下定决心要背负的痛苦比起来,根本
微不足道……」
「咦?」
凛世吓了一跳,来回望着我跟绯影。
「怎、怎么了?怎么你们两个感情好像变好了?」
「没有,那个……绯影已经在反省了。她跟我约好,以后不会再找我妹妹麻烦。」
「你相信了这句话吗,日向大哥?你是笨蛋啊?如果这是谎言,你要怎么办?并非所有人都是遵守不妄语戒的大好人喔?今日子要是有个万一,你要怎么负起责任!」
「这个嘛……」
绯影代替含糊其辞的我开口:
「日向哥哥说,他会保护好妹妹喔……他说,即使腿被打断,他的心也不会屈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保护好妹妹……」
「不要说出来啊,笨蛋!」
我大声怒吼,脸上都快要喷出火来。凛世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小麦伸手捣住嘴,眉毛变成八字形地放声大笑:
「好夸张,比草生发网菌还要夸张。」
「吵死——啦!而且又出现新的黏菌名了,这不是害我又学到新知识了吗!」
「日向大哥跟根雪绯影说了这种话啊……原来如此。」
凛世眯起眼睛,双臂环胸,自顾自理解了似地深深点头。
「什、什么原来如此?」
「意思就是说,被日向大哥这么说,当然会认输呢。会觉得这样一来也只能放弃了。」
「咦?」
「毕竟日向大哥……外表看起来非常冷淡,内心其实很炙热呢。」
凛世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如此低语。
我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
……咦?刚才那句话,难道是在……称赞我?
就在这个时候,妹妹在沙发上发出「呜——嗯……」的小声呻吟,翻了个身。由于我现在还因为凛世而有点心跳加速,妹妹醒来的时候我莫名地感到紧张。若要比喻的话,这有点像是外遇时的奇妙罪恶感……不对,我当然不可能对妹妹有那种感情,凛世又是那么出色的美少女,漂亮到如果我不是我妹的哥哥,她根本不会跟我说话的等级,所以她也不可能对我抱有特别的情感,这完全只是一种比喻而已。
「啊,今日日好像快醒了唷。」
小麦注视着妹妹的脸。太好了,麻醉的药效退了……我松了一口气。
「今日子,你还好吗?」
凛世也移动到妹妹身边。两人都背向我们……就在此时——
「日向哥哥。」
绯影突然露出恐怖的眼神,用力拉扯我的手腕。
即使看来纤细苗条,但她不愧是水球选手,腕力相当强。虽然很丢脸,不过凭我这个没拿过比抄经用的笔还重的东西的佛教狂热分子,根本无法跟她对抗。
于是我踉呛了一下。趁我脚步不稳、脸稍微低下来的时候,绯影伸出鲜红的舌头,从我嘴唇的近处轻轻……地往上舔。
那个瞬间,绯影出现在玻璃窗外的那个夜里,刚洗好澡的妹妹亲吻我的事情在我脑中闪现。妹妹那时候的亲吻有如棉花糖一样柔软,由于她刚洗好澡,所以也很温暖,有种轻飘飘的感觉。绯影的舌头跟她不同,坚硬、冰冷又湿黏,但是有些笨拙,这种不灵巧、不熟练的感觉不知为何反而使心脏狂跳,冲击倍增,让我的身体完全僵硬住了。
「为……为什么?」
「因为日向小姐醒来后,就不能做这种事了。」
绯影的嘴唇靠近到几乎要亲吻到我的耳朵,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低语。
「不是,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亲吻日向大哥,我也无意放弃日向小姐,因为我爱她,我真的爱着她。」
「好可怕好可怕,你超可怕。」
「我只是……决定稍微改变一下方式罢了。与其突然缩短距离,应该要先从当朋友开始。还有,与其突然一下子就接吻,应该先从间接接吻开始……就是这样。」
「咦?」
「啊,还有这个跟这个……我当时想尽可能将日向小姐占为已有,所以在拥挤的电车里偷偷靠近她,从书包里偷了这些东西。请您还给日向小姐。这好像是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绯影一边耳语,一边把黏菌自动铅笔塞到我手中。果然是这家伙偷的……不过等等啊,她刚才说的「间接接吻」是什么意思?哪里「间接」了?
当我想问的时候,绯影已经离开我身边。这是因为妹妹已经完全清醒了。
「咦~?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湿透了?」
看到东张西望的妹妹,凛世想说些什么,但懂得看场面的小麦捣住了她的嘴,拚命露出假笑回答她:
「那、那是因为今日日迷了路,结果在屋顶倒下了喔。」
「啊——这样啊。我这个人很冒失,该不会又给大家添麻烦了吧?」
妹妹嘿嘿一笑,很害羞似地搔着头。凛世大叫出声:
「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也很想跟着一起大喊。她竟然接受这个理由了!面对这种不自然的状况,难道她没有半
点疑心吗?太厉害了,妹妹!
「这么说来,总觉得头好晕。是因为贫血之类的缘故吗?毕竟最近都没有吃肝脏之类的食物。」
那是因为麻醉药的缘故啊,妹妹。妹妹不懂得怀疑他人的这点,已经到达危险的地步了。
光是看着她就会担心起来。
「那、那个……日向小姐,对不起。」
绯影对于要向妹妹隐瞒一切似乎还是有罣碍,她用微弱的声音道歉。妹妹显得很疑惑。
「咦?什么什么?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根雪同学?」
看见妹妹那完全没有戒心的眼眸,从绯影没戴眼罩的右眼中静静流下一道泪水。看到她的眼泪,凛世跟小麦似乎也大略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们用像是愤怒又像是警戒的神情注视着绯影跟今日子。
哎,对她们来说,这等于是出现了新「情敌」,内心恐怕暗潮汹涌吧,不过这样也姑且算是圆满解决了?
……不过有件事还是让我无法释怀,就是刚刚绯影所说的「间接接吻」。
(所以说,为什么舔我的脸颊就能达成「间接接吻」呢?)
这就表示她知道妹妹曾经亲吻我的脸颊吧?
也就是说……在那个下雷雨的夜里,我看到的身影并不是幻觉,而是绯影?那个沾到屋檐上的泥巴也是……绯影她一直贴在我们家的窗户上,当一个跟踪狂吗?
妹妹的房间里有冷气,窗户都是紧闭的,所以她试图从开着窗户的我的房间入侵吗?妹妹的衣物老是不见,这也是绯影搞的鬼?妹妹至今弄丢的内裤跟睡裤都被她带了回家,将脸埋在那里面「呼哈呼哈」地吸取妹妹的气味吗?而且虽然她归还了自动铅笔,但是她不打算归还这些东西吗……?
我认为破犯不偷盗戒并不好,应该说,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原来她曾经想非法入侵!要是绯影有成功非法入侵,妹妹会有何下场呢……想到这里,我感到不寒而栗。
该不会那个眼罩下方的瘀青是……在下雷雨的夜里,她的身影之所以只出现了一个瞬间,难道是因为她被雷吓到,才会从屋檐上掉下来吗?因此撞到眼睛,造成了瘀青?
然后,她全都看到了吗?
连妹妹亲吻我的那一幕也是?
被·她·看·到·了?
我全身的汗腺「轰」地一口气全部敞开。我的脸部发烫:心跳如鼓,流出黏答答的扰人汗水。
「没……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被看见没被看见或许被看见了不对一定没被看见……」
我像是想洗脑自己一样,不断嘀咕着。
妹妹脱下湿淋淋的衣服,同时显得满脸疑惑。
「老哥,你在碎碎念些什么?而且……呀啊啊啊啊!那、那道伤是怎么回事?」
妹妹慌张地跳下沙发,跑到我身边。
「老哥真是很冒失耶,要是我没跟在你身边,你大概会受伤死掉吧?你老是令人操心耶。」
也不知道别人为她费了多少苦心,妹妹一脸自以为是地说。我虽然很不高兴,不过我隐约瞥见望着我的绯影的神情,有一瞬间看起来笑得非常温柔。
姑且算是个保健委员的小麦帮我诊断我的腿。我的脚顶多只有因内出血而肿胀,以及因为大范围的内出血而发疼,在碰撞造成的伤害恢复后,我就能勉强站起,骨头好像也没有问题。
由于制服都湿透了,我们决定在购物中心购买新衣服,而制服就放在塑胶袋里带回家。我们手头的钱都不多,不足以让两人都买长裤,所以我买了五分裤,妹妹买了短裤,上衣是三百圆商店的背心,鞋子也是在三百圆商店买的拖鞋。两人加起来总共两千五百圆,真是个相当寒酸的搭配方式。
哎,凛世是有钱人,要是她肯借我们两千圆就好,我跟妹妹就都能买长裤了。但是她一块钱都不肯借,甚至还跟小麦勾结,频频向妹妹推荐短裤:
「今日日,短裤的布料比较少,很便宜唷~少」
「是啊~像是这件就只要五百圆~小」
这两个家伙根本只是自己想看吧。她们明明平时会看到妹妹穿泳衣的模样,为什么还会萌露出程度更少的短裤呢?
不对,就是因为露出范围少,所以才显得萌吗?我无法理解,我不懂这个深奥的百合世界。
总之,我跟妹妹就穿着这身乱七八糟的组合,走在车站到家里的这段回家路上。
「老哥,你的脚还好吗?」
妹妹这么问拖着脚走路的我。老实说,并不太好。不过如果我这么说,妹妹绝对会说出「肩膀借你靠」之类的话,于是我默不作声……
「我的肩膀借你靠。」
哇——!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妹妹突然就把手伸到我的腋下!由于没预料到妹妹会鸡婆成这样,我彻底陷入恐慌。因为妹妹的胸部就抵在我的侧腹上,感受到那股弹力、或是想着妹妹这家伙又继续发育啦、到底想发育到什么程度啊,让我莫名心跳加速,过度换气的症状好像快要发作了。
「没事吧?会痛就不要客气地说出来喔,我可以背你。」
「背、背我也太扯了吧!」
「我有做体能训练,所以七十公斤以下我都背得起来喔。要试试看吗?」
妹妹用肩膀支撑着我,从下方抬眼望着我这么说。
不,我说太扯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种问题。若要背我,就表示我的手会垂到妹妹的胸部附近,而妹妹的手会支撑住我的臀部,而我的那个东西则会紧贴并被压在妹妹的背部……
「哇啊啊啊啊!试什么试,太不像话了!我没问题,我没事啦!」
我拼命摇头。妹妹嘻嘻嘻地笑了。
「老哥真是太客气了——」
才不是!我只是因为不能破犯不淫邪戒,所以觉得不可以做这么不检点的事!
「比、比起那种事情,重点是这、这个!」
我想改变话题与气氛,于是从口袋里拿出绯影还给我的黏菌自动铅笔。妹妹「啊」了一声,两眼闪闪发光。
「黏菌自动铅笔!这是我的那支吗?」
「对、对啊。」
「哇——我找好久了!它掉在哪里啊?」
「那、那个……我的房间。」
非常抱歉,释迦牟尼佛,我破犯不妄语戒了。不过唯有不淫邪戒是我绝对不会破犯的,所以请原谅我……
「这样啊,难道是我去老哥房间问功课的时候掉的吗?谢谢——我真的找了好久喔!毕竟这是代表我跟老哥之间重要回忆的自动铅笔嘛,我不会再度弄丢的,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妹妹一边用肩膀支撑着我,一边从旁把我紧紧抱住。充满弹力的胸部将我的侧腹夹在中间……对、对不起,释迦牟尼佛,我连不淫邪戒都破犯了!释迦牟尼佛明明早在两千五百年就曾提出忠告,告诉我们女子是恶魔啊!啊啊我要堕落了,我要被邪恶的妹妹害得堕落了!
我的心脏怦怦跳,害得我因缺氧而呼吸困难,虽然如此,「呼啊呼啊」地喘气也太丢脸了,所以我抬头忍住声音,吸了一口气。
「呼呜……」
糟糕,在我吸气的瞬间,不小心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快喷出
冷汗。妹妹慌张了起来,担心地抬头看我。
「老哥,抱、抱歉!你明明受伤了,就算我再喜欢老哥,也不该这么用力抱住你……你有
没有哪里痛?对不起、对不起喔?」
「啊呜,我、我我……我还、还好啦……」
这是谎言。我又破犯不妄语戒了。
因为我一点都不好,相较之下我的心脏更不好。所以我就说,不要把「喜欢哥哥」之类的话语藏在那种话里轻易说出口啊,妹妹!还有道歉的声音也太可爱了,如果不禁止她的话,我的心脏会一直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当我在意起心脏的声音会不会被妹妹听到时,心脏就跳得更快了。
心跳的速度已经超乎正常值了,这样没问题吗?我脑中充满心脏的声音,全身也发烫到好像会烧起来,不行,再这样下去,我或许会因为心脏过热而死……
「哎,老哥。」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事?」
妹妹突然向我搭话,让我惊惶失措了起来。糟糕,我这样太可疑了。妹妹仰望雨虽然已经停止,但是仍然云雾低垂的阴沉天空。
「果然织女跟牛郎今天还是见不到面吗……」
「咦?哦,你说织女跟牛郎啊。」
我拚命抑制住胸口的悸动,一边这么说。仰望天空时,我看见厚重的云朵被地上的灯光照亮,看起来带着点红豆色的光芒。听说如果是在民宅灯光稀少的乡下,雨天的天空是一片漆黑,然而东京的雨日天空散发的是红豆色的光芒。
「哎,大概没办法吧,而且看起来好像还会再下雨。」
「明明一年只能见一次面,这样好可怜啊。在佛教中,掌管星星、月亮跟太阳运行的是大日如来对吧?我也有稍微学了一点喔。那么,如果我向大日如来祈祷,弛会不会让天空放晴呢……」
「两边的世界观不一样。」
「是喔?」
「而且织女跟牛郎的故事是虚构的吧。没必要认真地为他们担心。」
「这样啊……」
「就是这样!」
我用有点事不关己的态度冷淡地这么说完,妹妹就紧紧——地盯着我的脸看。被她紧盯到好像脸上会穿出一个洞,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做、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那个……老哥。谢谢你。」
「什么?谢什么?」
「因为你拚了命地寻找倒在屋顶上的我吧。你在找我的时候跌倒,摔得全身都是瘀青,连手都被割出这么严重的伤……」
「这、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而且我、我也不是为了你而拚命搜索的!」
「我虽然对倒在屋顶上啦、在事务室睡觉时的事情没记忆,不过我做了个梦。虽然这是个像幼稚园小朋友的童话故事一样的梦,说起来很害羞,不过梦中的我是睡美人,而老哥是白马王子,打倒魔女救了我。然后王子就说罗……我的心不会屈服,我会好好保护你。」
「咦!」
惨了。我还以为她当时没有意识,不过传入她耳中的声音似乎被重新构筑成梦境了?这就跟在睡梦中听到警钤声,就会做火灾的梦是一样的道理吗?我、我必须假装这完全只是一个梦才行。我应该说「哦——真是有趣的梦啊——」之类的,轻松自然、若无其事地随意应付过去吗?啊啊,太过在意的话,感觉我好像会把这句台词说得平板又虚假啊。
「哦、哦……真、真是、真是有趣……」
「啊——!」
我的话说到一半,妹妹就突然大叫起来。我的心脏差点停止,于是我看向妹妹。
「怎、怎么了?」
「老哥你看,你看!」
妹妹嚷嚷着指向天空。红豆色的云朵宛如撕裂丝帛般逐渐变薄,从中露出了微微闪烁的星星。
发出宛如钻石般强烈光芒的三颗星星,形成了巨大的三角形。
「出现了!是织女星跟牛郎星!」
「真厉害,放晴了呢。这是短签造成的效果吗?」
「那是位在银河两侧的天琴座织女星与天鹰座牛郎星,银河上方的则是天鹅座的天津四,对不对?」
「哦,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了解星星。」
「我们小时候不是都会两人一起布置七夕的装饰吗?那时候老哥每年都会讲解给我听,我就记住了。」
「我、我每年都会讲解给你听吗?」
「嗯。老哥会变得像学校老师一样,一脸很了不起的样子。第一次是在我读幼稚园,而老哥读小学的时候,所以老哥当时装大人装到有点过头了呢。之后我们每年都会布置七夕装饰,不过这么说来,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布置了呢?老哥以前会把色纸又折又剪,做出那种很漂亮、像网子一样的东西,那是叫『银河』吗?不知道是折的方式还是剪的方式不对,我不管试几次都没有成功呢……」
妹妹一边说,一边再度把手伸向我包着绷带的手。
有好一段期间,妹妹彷佛感到犹豫,让手在我的手边游走,之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仿佛要包覆住我的手一般,用纤细的手指轻柔握住我。
「咦!」
我不小心发出声。妹妹有好一段时间都红着脸,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但是不久后,她用眼角瞥了我一眼,然后又别开视线。白皙的脸蛋染上了鲜艳的粉红色。
「那个啊……回家之后,可以教我那个网子的做法吗?」
「为、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东西?」
「很久没布置了,我们就一起来做七夕装饰嘛。老哥的手有伤,所以你教我做,我来代替你布置。我愿意代替老哥的手做任何事情。」
「现在才开始布置七夕装饰吗?七月七日马上就要结束了喔?而且比起七夕装饰,这种时期更重要的是准备期末考吧?」
「不过,这是为了织女跟牛郎啊。」
「织女跟牛郎不是都已经见到面了吗,不需要做了吧?」
「这是为了祈祷不管是明年、明年的下一年、永远永——远、永——远,两个人都能一直在一起呀。
妹妹说完,就轻轻一握……温柔地加重手指包覆着我的手的力道。我睡翘的乱发又紧绷地
「咻」一声弹起。话说,这束头发什么时候具有神经了?
轻轻握着我,以免触痛我伤口的那股力道既令人心疼又虚幻,但也确实地包覆住了我受伤的手。
「……我、我知道了。我就教你折『银河』吧。」
「太棒了!」
妹妹依旧支撑着我的肩膀,就这样抱住我的身体。虽然现在已经入夜,不过还是会有一些行人经过,我慌张地留意起周围的眼光。
「喂,住手!你在路中央做什么啊!」
「老哥,不管是明年还是后年,我们都要一——直一起布置七夕装饰喔!」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放手!」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我大声怒吼,妹妹反而更加一脸爱怜地紧贴在我身边,露出宛如沐浴在暖阳中的猫咪般幸福的神情,她眯起眼睛紧紧抱住我。
哎呀哎呀……看来不管是明年还是后年,我都会一——直被妹妹缠着不放啊。
在从云朵之间散发出淡淡光芒的星辰底下,我一边清楚感受到紧贴着我的妹妹的体温与心跳,一边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