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动漫之家
翻译:铁骨
「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然,我还记得契机。没错,那是新年后不久的事,我们利用长假去深山温泉旅馆打工。从朋友H先生那里收到的请求是全部的开始——在他工作的旅馆里,经常发生只能说是「怪异」的神秘现象,所以希望能借用大家的知识和力量。
以妖怪为对手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只要负担交通费就能在温泉旅馆逗留的条件太有魅力了。不用说,我们接受了委托。但是,当H先生——以吝啬鬼而闻名的那个男人——提出无偿邀请的时候,我们本该心生疑窦才对。
是的,一切都是巧妙而周到、事先设好的陷阱。
然而,要说有多么愚蠢,我们第一次感到不对劲,居然是在几个人消失之后。第一个牺牲者,是我们一行中最缺乏警戒心的画家S先生,不过,现在没有详细叙述有关那个蠢到可爱的人的时间。老实说,也感觉不到特别进行说明的必要性,所以不得不就此打住。总之——我们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种说法给人一种过于陈旧的感觉:我,经岛御崎,现在一个人在旅馆的地下仓库里,深深地咬住嘴唇。此时此刻,那家伙——不,应该说「那个」吗——一定是为了寻找狩猎失败的猎物而在旅馆里徘徊。
「那个」的真面目至今仍是个谜。是被封印的邪神,还是异次元的来访者,还是疯狂科学家制造的实验体。现在的我连看穿「那个」原形的线索都没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应该有人进入——没错,很遗憾,好像没时间了。「那个」好像注意到了地下仓库的存在。刺耳的叫声,带着湿漉漉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这里——然后现在,金属制的拉门在我的眼前被撕得粉碎……呀嘞呀嘞,看来这篇文章不得不就此中断,希望这本手记有一天能被其他人看到。」
「嗯。」
我把罐装咖啡压在正哼唱着谜之文章的经岛学姐的脖子上。
「不得不请求……啊!」
披着薄夹克的小个子身体扑通一声跳了起来,隔着眼镜的大眼睛略带怨恨地转向了我这边。
「突然把热咖啡罐压到脖子上真是太过分了,缺乏警戒心的画家S先生!」
「这是擅自把人说成是第一个牺牲者的报应。你一个人嘟嘟囔囔地在做什么?」
我一边对经岛学姐投以呆然的视线,一边抛出温热的易拉罐。学姐用左手巧妙地接住了那个,一边微笑一边拉开了拉环。
「留在食人旅馆里的一本手记。好不容易来到了周围积雪很深的温泉旅馆——」
这是一所带有接送巴士停车场的大型温泉旅馆,周边环绕着积雪群山。对这一切颇感意外的经岛学姐,仰望着旅馆耸了耸肩。
「你不觉得这么做会受到惩罚吗,小白?」
「我真心不觉得……嗯,小鼬也来吧。」
断然无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学姐,我跟小鼬打了招呼。正和泷泽她们谈笑的妖怪少女,窥视着我抱着的易拉罐,把冰冷的手伸向其中的柠檬茶。
「啊,好温暖。对不起,真一,让你买了一堆东西。」
「没关系。毕竟猜拳输了,所以这也没办法。」
看了看那边的自动贩卖机,我这样苦笑道,然后再次将视线转向眼前的少女。小鼬穿着她最喜欢的羽绒服,虽然身体曲线被紧紧的隐藏着这点很遗憾,但清澈的山间空气和小鼬说「谢谢」时的微笑却出乎意料的搭,我的呼吸为之静止了六秒钟……
「咦?怎么了,真一?」
小鼬以疑惑的视线看着我。虽然想回答「没关系」,但是从我嘴里漏出的只有奇怪的声音和白色的吐息。
「嘿呼……」
「……真一?」
小鼬倾头凝视我的脸,她那无邪的面容映入我视线中心的那一瞬,我的呼吸再次停止了。
「咱觉得最好不要在别人面前做那样的事。白冢,咱要这个。」
以惊讶的语气插话的同时,我们的委员长——犬神使泷泽同学拿起了奶茶罐。
和往常相比,泷泽同学看起来好像缺了些啥……是因为没拿标志性的长笛吗?据说由于在除夕的决战中过度使用,所以那支长笛在新年伊始就被送去乐器店检查了。
「那么,我就要这个吧。」
之前都不知道在哪里,突然这么出现的奈良山把手伸向了甜酒。
「啊,奈良山,你要选那个啊……我还以为你一定是咖啡派呢。」
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这么询问着,身姿挺拔的奈良山补充道:「因为我是天狗。」
「是这个理由吗?……那么,怎么样?天狗式的妖怪感应在这里察觉到什么了吗?」
「嗯,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确实有一个人……看来穗村的话也不一定是谣言。哎呀,究竟会怎么样呢?」
奈良山一边以事不关己的口吻这么说,一边打开甜酒盖子,酒香味就这样蔓延开来。
「我要这个……啊,顺便把新井的那份也要了。」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选择了两瓶罐装咖啡的,是穿着腰带式大衣的江户桥学长。在他身后(意外地)穿着皮夹克的新井学姐笑着说了声「谢谢」。
「喂,美术部的——还有我的份呢?」
回头看向高傲语气的来源,只见穿着风衣(好像是名牌)的稻叶老师,满脸失望地站在那里。
「有的有的,那么,请您随便挑。」
「哎呀,作为黄鼠狼的跟班而言,还真是用心呢。」
露出美丽的笑容,九尾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豆汤。啊,你要选那个吗?
「什么?你现在才注意到我的美貌吗?」
「不,不是那样的。」
我一边打开最后剩下的绿茶瓶盖,一边摇头。虽然茶有点温了,但是和周围空气相比还是很暖和的,让我寒冷的身体恢复了些热量。
「哎呀,又活过来了,又活过来了。」
经岛学姐耸了耸肩,好像是在代言大家的心情。是啊,正想要随声附和的时候,学姐那隔着眼镜的视线一下子转向了我。
「话说回来,小白。我们要在这雪比预想的还要深,山风刮得很大的这个寒冷的停车场等到什么时候?我的委托人怎么了?」
「不,就算你问我,我已经和穗村联系过了,再等一下吧。」
吞下嘴里含着的茶,我无力地苦笑。
那么,新年伊始的时候,为什么美术部、学生会和其他几位会在深山温泉旅馆的停车场聚集呢?事情的发生要追溯到除夕夜——在我们悠闲地治愈着消灭猿神的疲劳时,从我们美术部引以为豪的幽灵部员——「打工狂人」穗村那里收到了「打工的温泉旅馆里出现了妖怪,请帮帮我」的邮件。
老实说,我又困又乏,很想无视掉,但是放任不管也不太好。真拿他没办法,于是给他打了电话,但那位通报者却轻笑着这么说:
「啊,不,不,不是那么紧急。你看,因为正好有熟人,所以就让她把这件事交给我了,如果能让她见识的话,就帮大忙了……毕竟你们都是专业的。」
「不是专业的。那我就挂了,晚安。」
「喂喂!别冷冰冰的,朋友!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不是很了解这些吗?」
「了解详细情况的只有经岛学姐。穗村,你好像误会了。」
「别那么冷淡啊,我—永—远—的—朋—友!啊,顺便说一下,现在是『我的朋友』的最高级形式喔。那个,难道你介意住宿费吗?那就不用担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我用住宿招待券,可以免费住三天两夜喔?如果愿意的话,即使邀请其他人来也无所谓。」
穗村说出那个话题的瞬间,本来在痛苦地躺着的江户桥会长旁边迷迷糊糊的经岛学姐一跃而起——手机就这么从我手中消失了。
「你好,助手给你添麻烦了。能告诉我详细情况吗,委托人?」
「哦,与那种萝莉般的声音不相称的语气,是经岛学姐吗?果然,在紧急情况下能依靠的只有学姐了!」
「哈哈哈,也不至于说到这个份上吧?那么,具体情况是?」
抢走我手机的经岛学姐就这么消失在厨房的深处,被留在客厅的我和小鼬只得报以苦笑。
「那么,怎么办?」
「嗯……如果能做点什么的话,我也想帮上忙。」
小鼬露出为难的笑容。嗯,我知道她会这么说,而且我也不想反对。不管目的是什么,毕竟是和小鼬一起去温泉旅行,真不知道有哪种傻瓜会甘愿错过。
因此,五分钟后回来的学姐说:
「啊,各位。从明天开始我要去温泉旅馆住三天两夜,顺带消灭妖怪,你们要一起来吗?会来吧?」
学姐这样宣言的时候,我内心也做好了准备。就这样,我们达成一致,前往伫立在山中的温泉旅馆——「箕轮庄」。
顺便说一下,除了美术部以外的同行成员还有江户桥学长、新井学姐和泷泽同学。总之,和那天的那个地方,也就是除夕夜在我家懒散的成员完全一致。
在车站会合后,大家马上就上车了。嘛,经岛学姐的朋友江户桥学长和新井学姐姑且不论,泷泽同学和奈良山,甚至连稻叶老师也一起来了,有点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蜂拥而至),我姑且问了大家参加的理由——
「咱过年不想留在家啊………亲戚们总是唠叨咱应该更有女孩样。」
「我喜欢温泉,因为我是天狗。」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也不是不想跟着一起去。总之,还是谢谢了。」
总之得到了那样的回答,其中大约有一个人不怎么坦率,这是常有的事。
于是我们换乘电车,一路向北,然后上山约3小时,终于到达了四周被雪山包围的日式旅馆,按照委托人的指示在停车场待命。
「那家伙怎么还没来。」
我一边仰望着五层楼的旅馆,一边叹气。以冬日的天空为背景耸立的日式旅馆,比想象的还要漂亮雄伟,而且非常热闹。因为可以免费住在这里,所以姑且感谢穗村吧。
「因为是在打工,所以我也理解他可能脱不开身。但是为什么把我们放置在室外不管,在大厅里等着不是很好吗?」
一边盘弄着空罐子,经岛学姐特意做出发抖的动作。奈良山则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其实并不怎么讨厌这样。不过在屋檐下站着实在太可惜了,如果天气不好就算了,但正因为是这么好的一天。嗯,冬日的天空果然很棒啊……真想飞啊。」
天狗大人看起来很舒服地挺直了腰杆。我正想说千万不要像字面那样伸展翅膀的时候,传来了在教室里听惯了的声音。
「哦,让你们久等了。」
回头一看,穗村的身影从旅馆侧后映入眼帘。一边推着堆积了啤酒箱的台车,在衬衫外面披着法被(在领上或后背印有字号的日式短外衣)的幽灵部员筋疲力尽地靠近这边。
我一边想着「这好像是电机店的服装」,一边轻轻地挥了挥手,对方当然也回应了招呼……穗村一看我们,就沉默地走了过来。没想到这位打工店员径直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领口拉过去,以带着杀气的视线瞪向我。
「喂,白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诶?是因为你叫我才来的啊?」
「不是在问你这种事!」
穗村以抽泣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一度把视线转向呆站着的前辈们的穗村,再次瞪向我,仿佛要哭出来一样,说道:
「为什么新井学姐和稻叶老师跟你一起来了!」
「……是吗?」
「啊,我知道伊达同学会来,经岛学姐也是。奈良山也来了这点虽然很意外,但是看不懂他的行动也习以为常了,学生会长说实话无所谓,但是——」
「你忘了还有泷泽同学。」
「无所谓,那个怎样都好!然而,我倾慕的年长女性……可恶,即使和新井学姐在一起也不能原谅——你,什么时候连稻叶老师都勾搭上了?!」
「你误会了!穗村,听我说两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是说要邀请你……可恶,为什么只有你!」
穗村完全不听人说话,露出真心的他咬牙切齿。但是,毕竟我面前这位委托人都哭出来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我用目光寻求帮助,但大家都很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而且泷泽确实生气了)。只有小鼬没有别开视线,啊,这是唯一的救赎……不过,即使她用视线对我说「加油」,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总之,我只能先温柔地拍了拍友人的背。
「好吧,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话说,你不是还要带我们去看看具体情况吗?」
我还以为一定要一起行动呢,我正这样嘟哝着,抽泣的穗村突然回到正脸,耸了耸肩:
「别说傻话了。换做你,你是不是可以放下工作,陪着去退治妖怪?」
「咦?不,但是,如果就这样被抛下的话,我们也会很为难的。」
「我可没说要放任不管,虽然我抽不开身,但有人会代替我的。」
穗村正说着「有知道详情的人要来」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清澈的声音——
「啊,穗村先生。」
循着声音的来源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和服的少女手里拿着扫帚……是旅馆的工作人员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看起来好年轻啊,个子也很小。嘛,也有像经岛学姐那样的例子,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嗯——那些人是穗村先生之前说的吗?」
穿着和服的少女,举止优雅。光泽动人的乌黑直发在山风中飘舞,黑色的深邃眼眸环视着我们。以冬日群山为背景的少女,其身姿简直是一幅风景画。本人的美丽自不必说,与背景雪山的相性也好到异常。眼前这完成度太高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啊——好一幅画!
有了这种感觉的一瞬间,我推开了站在眼前的穗村,来到少女面前。
「初次见面!那个,虽然很突然,但是请成为我的模特吧!」
「即使是初次见面,你也这么不知眼色啊?小白退下,太麻烦了!」
经岛学姐这么说着,从我背后伸出手,紧紧地堵住我的嘴让我沉默。穿着和服的少女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稍微有点「噗」地笑了起来。
「还是老样子呢。第一次见到伊达同学的时候,白冢也是那样的吗?」
「啊?啊,嗯……嗯,是这样的感觉……是吗?」
面对满脸惊讶的泷泽同学的提问,小鼬害羞地垂下了眼睛。
「不,不是的,小鼬!那时的我更热情、更积极!」
「哇,别跑,小白!真是的,这种话等到你们的『二人时间』再说吧。」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被穗村叫来的。」
江户桥学长推开吵闹的我和学姐走到前面,穗村立刻插嘴道:
「啊,八云酱!对了,这些家伙就是我叫来的妖怪退治专家!」
「哎呀,是这样吗?」
小姑娘略微吃惊了一下,穗村以无可奈何且提心吊胆的语气说:「是啊。」
………原来如此。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们被叫来的理由。想让那个孩子看到可靠的一面,就说「交给我吧」,穗村这个笨蛋。
「这些家伙虽然看起来很朴素,但确实做出过实绩!总之,请以乘坐大船般的安心来委托吧!八云酱?」
「谢谢你,穗村先生。那么大家……已经听过关于怪异的说明了吗?」
「不,还没。我只听说会在现场详细说明。」
在解放冷静下来的我的同时,经岛学姐这样说。
穿着和服的少女微笑道:「是吗?接下来就由我来具体说明吧,顺带担当前往别馆的向导。那么,穗村先生能回去工作了吗?」
「好的。那么各位,接下来就拜托大家了。啊,白冢,你拼了命也要保护好新井学姐和稻叶老师啊!」
穗村伸出食指和中指,轻盈地挥了下想要离开。不,等等。我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一把拉了过来,小声地问:
「喂,你这年上控。那孩子怎么看都是初中生吧?你不是对年轻的没兴趣吗?」
「吾友啊,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是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没办法。你可以放手了,再见!」
留下极其随意的辩解后,幽灵部员哼着小曲推着台车离开了。
「……真是个随意的人。」
经岛学姐好像是代表大家的心情一样嘟哝着,穿着和服的少女紧随其后,也感叹道:「真的,年轻真是太好了。」
「不不不,你应该更年轻吧。」学姐目瞪口呆地吐槽。
少女听了,害羞地捂住嘴说:「啊,是啊。」随即用文雅的动作低下了头。
「各位,自我介绍有点晚了。我是本旅馆老板的孙女箕轮八云。感谢各位今天远道而来。虽然是很简陋的旅馆,但请允许我诚心诚意地招待各位,请好好享受。」
***
「是的,我平时在街上的私立中学上学,所以不住这里。只是一到寒假就像这样帮着做旅馆的工作。」
「哦,那还真是了不起啊。」
「不,没什么……啊,那里还残留着积雪,请注意脚下。」
「啊,谢谢。」
在残雪耀眼的林间山路上,众人成群结队地走着。最前面的是穿着和服的少女,在她身后,自江户桥学长以下,是高中生加教师一名的团体,大体上是按年龄顺序排成队列。不,稻叶老师和奈良山的年龄姑且还是个谜。
「箕轮小姐。那个,有妖怪出没的别馆,还很远吗?」
听泷泽这样问道,八云回过头来,微笑着说:「也没有多远了。还有,叫我『八云』就可以了吧?因为大家都比我年长,而且是很重要的客人。」
不像是初中生,如同老板娘一般完美无缺的微笑,真不愧是旅馆的女儿啊……我想跟她搭话,先看了看旁边,与似乎挂着一脸不舒服苦笑的小鼬对视了一下。
「咦?怎么了,小鼬?」
「啊,嗯……那个,那孩子的语气有点……太礼貌了。」
「八云酱的语气?啊,是指敬语吗?」
理解。这么说来,小鼬一向不擅长使用敬语。
「啊,我们并没有『重要的客人』那么高级。只不过是被『免费』这个词钓上来的『无证营业妖怪退治屋』罢了。老实说,能派上用场才很奇怪呢。」
经岛学姐一边挠着头一边自嘲,八云则故作吃惊,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
「刚才已经说过了,别馆的怪异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作为旅馆老板的祖父好像也差不多放弃了,所以……」
「真是的。穗村那笨蛋还极力主张,说务必过来帮忙来着。」
「因为本身不抱什么期待,所以即使失败了也不痛不痒吗?」
抓住八云的话尾,随意补充语言的是经岛学姐和稻叶老师这对任性组合。这两人无论到哪里都是我行我素呢。
「你们真的已经……啊,我是说『要住进妖怪出没的别馆』这件事,没问题吗?那妖怪经常半夜出来吧?所以,除此之外……」
在朋友和老师呆然的目光注视之下,新井学姐向八云这么说着。穿着和服的少女笑嘻嘻地回应说「嗯」,但马上又补充了句:「对不起……但是,除了刚才的说明以外,也没有更多我了解的事了……」
「是吗?我还以为会有后续呢。」
一脸失望的新井学姐,为了征求同意,回头看了看。
确实,虽然刚刚听了说明,但怪异事件好像还在继续的样子。因此我向一脸若无其事的奈良山点头示意,征询他的意见。
「应该就是这么个妖怪吧?好像也没有那么危险,实际看了之后再考虑对策不也是可以的吗?是吧,白冢?」
「啊,是啊……虽然你在后面晃晃悠悠的,但还是认真地听了呢。」
「你也知道,毕竟我是天狗嘛。」
那算什么,我耸了耸肩,小鼬也小声地笑了笑。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覆盖视野的树林中断了,晦暗的冬日天空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让各位久等了,那边就是供大家住宿的别馆。」
一边回头看向我们的八云,笔直地伸出右手。在那只手的前方,孤零零地建着一间有些年头的平房。
「正如刚才说明的那样,别馆没有客人住宿,所以算是大家包场。后边的露天浴池,请各位随意使用。饭菜会从本馆送到,现在是五点,请再等两个小时左右。」
听着八云流畅的说明,我把目光转向了今晚下榻之处——简单朴素的木造平房,玄关旁如果没有招牌的话,大概会被误认为是民宅。虽说整洁的民宿风格听起来不错,但是以逐渐变暗的耸立山峦为背景的这种氛围,实在是……
「哇,和本馆的落差还真是不一般的大啊。」
谁也没有吐槽说了非常失礼的话的经岛学姐,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想着同样的事情吧。
***
「呀,这温泉真棒啊。」
坐在浅浅的浴池里,就这么靠在岩石上的奈良山,非常幸福地嘟囔着。这家伙虽然看似身材单薄,但意外的是暗藏结实肌肉的类型。一边想着那样的事,我一边扑哧扑哧地泡了澡。虽然有点热,但是对于一直被冬天的冷风吹着的身体来说,真的是很舒服,我不由得「呼」地叹了口气,看到这一幕的奈良山微微一笑。
「白冢偶尔会像大叔一样呢。」
「那是奈良山你吧……话说回来,有点意外。」
「嗯,什么?是说这家旅馆比外表看起来要漂亮吗?」
奈良山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歪着头。平时绑着的长发,在冬天的夜风中轻快地飘舞。
「不是……啊,那个确实如此。」
这所别馆虽然外表看似很旧,但是进去看了之后就会发现不是那样。被带到各自房间的我们,在二十分钟前发出了「诶」的惊呼。顺便说一下,分配给我们一行的房间只有三人房间(这是男性用的)和大房间(这是女性用的)这两个房间。虽说是包场,但并不是哪里都可以随便使用。顺便说一下,女性阵容的大房间也兼作吃饭的房间,但是距离晚饭还早。因此,把行李放在房间里的我们先去了露天温泉。
我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据八云说,怪异一般只在半夜出来,而且是没有太大危害的家伙……既然如此,只是干等着也很傻吧?
一边在内心向某人辩解,我把目光转向了入学以来的友人。
「这趟旅行奈良山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讨厌集体活动呢。」
听到这句话后,因不善交际而闻名的男子苦笑着说「偶尔这样也不错」,并抬头仰望天空。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我喜欢温泉,这会让我想起过去。」
「说起从前……大概是平安时代吧?」
一边浇上打在洗脸盆里的热水,江户桥学长也加入了对话。
「是这样吗?」我探出身子,奈良山则挥挥手说:「不是的啦……」
「不是吗?经岛说『是害坊』是历史悠久的天狗。」
「确实,关于我,也就是被称为『是害坊』的天狗传说,是以公元十世纪左右为舞台的。但是,我出现的时间是在很久以后,毕竟不是千岁。」
「啊,是吗?我还以为你已经活了一千年了呢。」
「又不是怪物……我和白冢一样,是十六岁的高一生。真是服了。」
奈良山一边哗啦哗啦地泡在热水里,一边耸了耸肩。
不,说到底也是有名的『是害坊』吧?前几天听了和猿神的对话,我想,奈良山至少也活了一百年吧。
「……算了。」
我不打算继续详细询问,即使问了也会被岔开吧。我从脑海中挤出有关这位与众不同的朋友的年龄问题,像转换心情一样仰望天空。虽然因为热气遮挡的缘故,繁星不甚可见,但是空气还是很清冽的。
「虽然感觉很暗,但还不错。」
奈良山说的是照明吧——与女浴场隔断的墙壁上装着电灯,正淡淡地发光,但也没有胜过夜空的颜色。
「嗯,偶尔也会有好东西。」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洗完身体的江户桥学长进入了温泉。我一边点头说「是啊」,一边想要挺直腰杆——
「你在摸哪里啊,赫音!」
就这样凝固了。
从隔墙的对面传来的,是听惯了的明亮声音。令人尴尬、害羞的沉默,瞬间支配了男浴场(准确地说,是我和江户桥学长)。
「以前咱就在想……伊达同学的皮肤真漂亮啊。」
……就是这样。虽然尽量不去想,但是在这个隔板的对面,小鼬正在洗澡(顺带一提,还有泷泽同学、经岛学姐、新井学姐和稻叶老师)。想到那件事的瞬间,我心跳的频率快了近三倍。
「『你看,这么光滑,而且身材也好。』赫音从心底羡慕地嘟囔着,继续把那只手伸向伊达。『啊,哎呀,糟了!』伊达这样说着,把赫音的手甩开了,但与语言相反,那张脸上看起来并没有感到讨厌的神情。」
很好地转换声线,有时连心理描写也一并朗读,好一幅展开的「妄想画卷」。之前感到的羞涩瞬间消失,我心中只剩下了郁闷:在做什么啊,那个戴眼镜的。
「那个笨蛋……」
不知为什么,江户桥学长害羞地低着头。奈良山则完全不为所动,仰望天空哼着歌。而在这期间,经岛剧场也一直持续着:
「啊,赫音,虽然我们都是女生。诶,不过……莱卡在看呢!汪!」
「那个小不点,从刚才开始一个人在演什么呢?」
稻叶老师的发言代表了大家的疑问,而回答这个问题的,令人意外的是新井学姐的声音。
「听说是传统艺能的一种呢?她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温泉,一定要试试看。」
「是、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御崎被妖怪附身中邪了呢。」
「伊达同学,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为什么咱要扮演那样的角色?」
「汪汪」
爽快地说了很过分的话的小鼬,以及同意那个的犬神组合——嗯?
「莱卡不是雄性吗?」
嘛,因为是妖怪所以和性别没有关系,但是平时的行为都是雄性的。也就是说,那家伙现在虽然是男性阵容,但却和小鼬一起——
「啊,不行不行,我在想什么啊?」
我摇摇头驱除杂念,拿起毛巾站起身来,去浇盆水清醒一下吧。我正这样想着,突然:
「好棒的温泉啊,真一。」
传来的是正牌小鼬的声音,而且是指名的。想从浴池里出来的我,不用说,以那样的姿势凝固了。
「真一?咦,没听到吗?」
「我能想象对方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也是个有罪的女人啊,黄鼠狼。」
「咦?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毕竟也是男孩子,现在他脑子里的妄想已经失控了。」
「学姐!请不要对小鼬灌输奇怪的事情!」
那个戴眼镜的真是让人无语……正当我这么吐槽的时候。突然,没有任何预兆——
「诶?」
所有的光都从视野中消失了。
像厚厚的暗幕一样的黑暗,将视野全部抹杀。即使尽力闭上眼睛也达不到这种效果的完美黑暗,覆盖着男浴池。
「什么?停电了吗?」
就在附近能听到江户桥学长的声音。不,消失的不仅仅是电灯光线。抬头一看,刚才还淡淡闪耀着的星空,也已经完全被黑色涂满了。
「喔……真是一片漆黑啊。」
一边听着依旧平静的奈良山的声音,我想起了八云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断言这是妖怪干的……大概是过了半夜,灯光突然熄灭了,完全一片漆黑。过了三十分钟就会恢复原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损失,但是客人还是不愿留宿……」
嗯,确实是听说的情况——只是变暗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迹象,也和情报一样。不同的只有出现的时间段。
「已经出来了吗?因为那孩子说一般是半夜才出现,所以咱还一时放心了。」
这是泷泽同学的声音吗,看来女浴池也陷入了同样的状况。
「虽然很讲究出现的地方,但是时间上是不定的吗?啊,说起妖怪的话可能就是这样。民俗学之父提倡的理论至今还有用呢,原来如此,真有趣……」
经岛学姐说着让人不太明白的话,仿佛有了些头绪。但是,周围什么都看不见,这可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嗯,如果这是在深夜的房间里,那直接睡觉就好了……然而现在可是在室外而且全裸,这让我愈发不安。
「小鼬!」
「真一?怎么了?」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没有危险妖怪的气息吧?不会有什么事吧?」
虽然听说是只会变暗的妖怪,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它隐藏在黑暗中突然袭击人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我在不安的驱使下这么询问了,得到的则是小鼬不太确定的答复:
「嗯……好像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样呢,莱卡?」
「嗯~」
哼哼的鼻音响起,犬神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轻吠了一声。
「咦?真的吗?——怎么会这样,是骗人的吧!?」
一听到莱卡的吠声,经岛学姐就尖叫起来。喂喂,这是什么,莱卡嗅到了什么!毫无意义地环视四周的我,注意到对面也传来了泷泽同学略显惊讶的声音:
「经岛学姐,你明白莱卡说的话吗?」
「不,刚才是在开玩笑。所以犬神使,麻烦给我翻译下呗?」
话音刚落,就传来叩的一声,然后有人愤怒地说:「你这是在骚扰人啊!」看来新井学姐好像敲了经岛学姐的头。啊,在这黑暗中也干得漂亮,不愧是副会长。
「嗯……莱卡说,这一带笼罩着稀薄的妖气。大多数出现妖怪的情况下,妖气团都存在一个中心,但现在这状况据说没有。对吧,莱卡?」
「汪!」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个现象就是妖怪本身。虽然是很麻烦的对手,但还请各位多多加油……啊,这水好热。」
在理解了泷泽同学的解说和犬神的随声附和之后,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人,正是稻叶老师。事到如今,这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嗯……御崎,原来还有这样的妖怪啊?」
小鼬问道,经岛学姐兴致勃勃地回答说:「当然有啊。哎呀,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火消狸』或者『火消婆』干的,但是这种纯现象的类型,可能更接近『火取魔』。毕竟它也有出现在温泉乡的记录呢。」
「是……这样吗?」
「啊,那个声音是小白啊。嗯嗯,意思是『取火的魔物』,写作『火取魔』。虽然看不见形体,但是能把光夺走,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退治对策。不过,我至少想知道敌人的影响范围……啊,对了,奈良山,你在那里吗?能拜托帮忙搜索一下吗?」
对于学姐的请求,奈良山轻松地答应了。接着,我附近就响起了翅膀张开的声音,接着有一阵风吹进了漆黑的浴场。奈良山那家伙,好像变成天狗模式飞到了上空去了(还是全裸)。
……虽说变身后全身被羽毛覆盖,但他不觉得害羞吗?正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背上。
「哇哦!」
「嗯?啊,是白冢吗?不好意思。」
我听到了从旁边传来的声音。也就是说,刚才碰到的是江户桥学长的手吗?啊,吓了一跳。
「怎么了?动起来很危险的。」
「不,就这样干等着也让人不安,我想把手电筒拿过来。」
说着,江户桥学长爬出浴池,行走在附近的瓷砖地面上。我不想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所以也把毛巾缠在腰上,凭着脚步声跟了上去。
「请等一下,我也去!……那么,手电筒在哪里呢?」
「更衣室前面的走廊里应该有紧急用的手电筒。」
「是吗?」
「在消防栓上。来这里之后请先确认避难路线和防火设备啊,你先前都看什么去了,真是的。」
「硬要说的话,是在看小鼬吧。」
「……是吗?对不起。」
江户桥学长一边叹气,一边打开通往更衣室的玻璃门。虽然看不见,但是因为有哗啦哗啦的声音,大概是这样吧。不愧是会长,才来没一会儿,房间的布局好像就记得差不多了。然后,依靠江户桥学长的脚步声,我摸索着墙壁移动了大约一分钟。
「呃,已经到走廊了吗?」
「因为开了两次门,应该是这样吧,而且还有擦脚垫。」
「原来如此……但是,到底如何呢?」
「真是一片漆黑啊。嗯,消防栓确实就在这附近……是吗?」
「啊,会长,我们一起找找看吧。」
「嗯,拜托了,在彼此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摸索周围试试看。」
因此,我们开始战战兢兢地探索四周。
「哇!摸到什么湿润而凉凉的东西了!是妖怪吗!」
「白冢,那是我的头。」
反复进行这种像小品一样的对话,我们终于找到了目标。江户桥学长把手电筒从充电台取下,伴随着咔嚓的声音,白色的光笔直地在眼前伸长。
「哦,打开了!」
对于见到久违了的光,江户桥学长和我有些兴奋。
「做到了呢!」
「……啊,啊?那个?」
那真是一幅奇妙的景象。走廊里弥漫着的黑暗,突然像雾一样开始动了起来,一下子把从手电筒里延伸出来的光线覆盖住了。简单地说,是黑暗吞噬了光明。
「原来如此。稻叶老师说的『这现象本身就是妖怪』,就是指这么回事吗?」
因为听到了学长失望的声音,所以我也用沮丧的语气附和。
「好像是的……唉,先回温泉吧?」
身体也差不多凉下来了。据八云说,怪异现象在30分钟到一个小时左右就会消失,泡在温泉里等着的话,不久电灯也会重新亮起来吧。虽然是很无力的应对,但总比新年伊始就感冒要好。
「是啊。没办法,回去吧……哇哦!」
想要转换方向的江户桥学长,被我的脚绊住,华丽地摔倒了。当然,我也不是平安无事,而是扑通一声一并摔倒在走廊上。
「痛……对不起啊,白冢,你没事吧?」
「没什么。不过,在黑暗中行动果然很危险啊。」
「也许应该老实地在温泉里等着……嗯?门在哪里?」
「嗯……啊,有了,在这里。」
摸索着发现了更衣室的门,我战战兢兢地在黑暗中前进。江户桥学长的脚步声从后面跟着来了。
「有擦脚垫的话,从这里开始就是更衣室了。嗯?地板的触感好像有微妙的不同……」
「是吗?我不太清楚……好了,有玻璃门。」
江户桥学长打开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温暖的热气轻轻地飘了过来。然后,寒冷的身体被温泉的热度包围,让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我再试试。」
听惯了的声音刚传到耳朵里,紧接着就是「啪」的响指声。橘黄色的小火焰闪烁着,照亮了漆黑的露天温泉。在那淡淡的光线中,映入我眼帘的是——啊,这一天在这个地方看到的,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情景,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绝对——坐在浴池边的小岩石上,用毛巾遮住身体的小鼬的身影。
「咦,真一?」
「啊,小鼬?」
因为两个句子无法继承而互相凝视着的我们,彼此身上都只有一条白毛巾。橘黄色火焰温柔的光芒,华丽地晕染了温泉中小鼬的皮肤。而且在那周围,不用说,还有泷泽、新井学姐、经岛学姐和稻叶老师。
真是娇小却不失健美的身姿啊……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周围的黑暗侵蚀了小鼬手上的火焰,光线消逝了。就这样,我们的视野再次染上了深深的黑色,真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啊……不……那个……这,这个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户桥学长终于开口了。我也想继续下去,但是小鼬狼狈不堪的声音阻断了它:
「真、真、真、真一!?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啊?不,那个,搞错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小鼬,对不起!」
「真一……我还以为真一不会做那种事呢……」
悲伤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正当我想辩解「这是误会」的瞬间——
「嘭」
炸开的火焰出现在我和江户桥学长的面前,差点把鼻尖烧焦了。哎,看来相当生气啊,这个!放弃辩解的我们马上向出口走去,但火焰却一个接一个的在身后炸开了。
「别、别烧了!对不起,小鼬,还有大家!马上就出去,真的对不起!」
「之后再道歉就行了,赶紧出去!」
「我明白了,副会长!还有……小鼬?用火的话,会让人看到的。」
「啊?啊啊啊啊!所、所以,别盯着我看啊?!出去!马上!」
「别、别急,啊……嗯,虽然觉得不好,但是这么暗的话……」
「啊啦啊啦,真是太不像话了,所以说男人就是这幅德性呢。」
「不是!请相信我,老师!」
「真奇怪?小鼬,明明在这里用定身和镰鼬的组合技很有效。」
「是吗?就是那个!」
「请不要提出可怕的提案啊学姐!泷泽同学也请不要说『就是那个』啊!」
「汪汪!」
「哇,别在耳边叫,莱卡!我马上出去!我真的出去了!」
我们像这样一边被火焰追击一边叫喊着,终于逃离了女浴场。摇摇晃晃地走回了男浴池,不知什么时候归来的奈良山说了句「好热闹啊」作为迎接,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回应他的余力了。就这样,我们在黑暗的男浴池里静静地度过了火取魔退去前的几十分钟。
「对不起,我不会再做了。」
「真的很抱歉,不会有第二次了,我已经在深刻反省了,请原谅。」
我一边道歉,一边正坐在榻榻米上擦着额头。在旁边,和我一样换上浴衣的江户桥学长也深深地低下了头。
「虽然嘴上什么都能说,但是你们真的在反省吗?」
在浴衣外披上茶外褂的经岛学姐,冷漠地俯视着我们。在那后面,也有沉默地盯着我们的泷泽同学和莱卡的身影。
「那个,已经可以了吧……」
和我打招呼的是同样穿着浴衣的小鼬,脸颊上还泛着红晕。刚泡完澡的肌肤以及光泽动人的秀发已经很有魅力了,不过,现在不是能说这种事的气氛。
「对不起,小鼬。」
「算、算了,虽然是错误的行为,但我已经原谅了。」
小鼬笑了起来,小声地补充道:「我这边也是对不起呢……两个人都没事吧?有烫伤吗?」
略显抱歉的语气,让我和江户桥学长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说「完全没有」。其实,我的后发有点烧焦了,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报应吧。
「干脆烧尽就好了。」
「哎呀……赫音。经岛也差不多该原谅他们了吧?」
新井学姐一边用吹风机吹干长发,一边安慰着泷泽。经岛学姐听了之后爽快地点头说:「是啊,得到教训反省了就好……晚饭马上就要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我们,久违地从榻榻米上抬起头来,同时松了一口气——哎呀,总算是得到您的原谅了。我和江户桥学长无言地站起身来,略微放松了一下已经跪麻木了的腿。因为一直保持正坐的姿势,所以脚和腰还在隐隐作痛。
「辛苦了,白冢,还有会长。」
在窗边悠闲地喝着茶的奈良山很同情我,我苦笑着说了声「谢谢」,稻叶老师则插嘴道:「与其说木头人,不如说是完全没那想法?真是个没有干劲的天狗啊……你不觉得很可惜吗?天狗本就是欲望的化身吧?」
拿着罐装啤酒的老师讶异地这么问,奈良山则咯吱咯吱地搔了搔头:
「那是红脸、长鼻子家伙的故事。我是比这更古老的版本,是最接近原版天狗的存在。而且,『是害坊』原本就是背负着『惨败给佛僧而反省』这一设定的妖怪,所以我感觉不到现世的欲望。」
是个无聊的男人吧,自嘲地微笑着,奈良山安静地倾了倾茶杯,我很佩服这么有绅士风度的天狗。突然,经岛学姐拉着我浴衣的袖子,问道:
「顺便说一下感想嘛,小白。小鼬的身材如何啊?」
「当然是最棒的啦。」
我反射性地握紧拳头,正脸回答。突然,一块坐垫扑面而来,推开那个的我,与保持扔坐垫的姿势、凝固了的小鼬四目相交。
「……真一!」
一直凝视着这边的那张脸,红通通的。事后想起来,这是可以与「尾巴事件」时并列的红色。
「让您久等了。」
伴随着高雅的声音,大房间的拉门打开了,拿着盛有料理饭菜的八云出现了。在那后面,在作务衣上挂着围裙的老爷爷,危险地用一只手支撑着摞在一起的料理。正当我想着『这位是厨师吗』的时候,老爷爷就用稳健的步伐走进房间,向我们低头致意。
「来得有点晚了,我是这家旅馆的老板箕轮慈吾朗。」
「啊,这可太客气了……啊,诶?老板?是板先生吗?」
正顺势打招呼的经岛学姐突然愣住了。一看到她这张脸,自称慈吾朗的老人,就捋了捋与白鬓角相连的漂亮胡须,说:
「小姑娘被吓到了也是自然,但是我没有说谎。」
「不过,实质性的经营全部交给经理了。」
一边高雅地笑着,八云熟练地开始摆饭菜。
听说是初学生,确实外表也差不多,但有时会表现出奇怪的成熟表情。虽然真的只是一瞬间,但反而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总觉得有点不协调。不过,才刚见过面,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如此,您只是挂名老板吗?」
看着饭菜,经岛学姐随声附和,八云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和爷爷只是偶尔来打扰一下,就像是外人一样的存在。」
「不要说我是外人,八云,我会有点寂寞的。」
孙女微微一笑,祖父就故意耸耸肩。我一边想着「这两个人关系真好」,一边看着饭菜。排列开的料理是以凉拌山菜和煮鸡肉为主,比较丰盛。嗯,这可能有点意外。
「嗯?怎么了,客人?对料理有什么不满吗?」
见慈吾朗先生注意到了我的困惑,我连忙挥手说:「不,没有不满意什么,只是,我还以为日式旅馆当然会有生鱼片。」
店主听了之后笑着说:「为什么要在山上吃鱼呢?」与年龄相对的,是锐利的目光。
「还是说,客人?箕轮庄特制的山鸟套餐你不喜欢吗?」
「不,不,完全没有。我什么都吃,而且……」
稍微侧目确认了一下旁边的座位,果然不出所料,是身体前倾凝视着饭菜、满脸期待微笑着的小鼬。已经准备好动筷子了,看来很想早点吃啊……素鸡肉料理是小鼬最喜欢的。
「这里也有喜欢鸡肉的人,所以这个菜单很棒。谢谢。」
「哦,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干劲了。」
慈吾朗先生高兴地笑了笑,突然把脸贴在我耳边,小声地问:
「打扰了,客人……那么,喜欢鸡肉的是哪个姑娘呢?」
「啊?」
「不会吧,你小子……在我看来,把头发扎起来的那个小姐姐是最棒的。黑长直的女孩儿也很难舍弃……不,还是那个小姐姐最好。嗯,穿着浴衣的美女什么时候看都不嫌腻呢,少年哟!」
一边看着从八云那里收到酒的稻叶老师,一边极力主张的老厨师。正当我因为不知如何评价而烦恼的时候——对着白发的头,盘子突然被甩了过来。
「……喂,你要做什么呢?八云,这不是很痛吗?」
「这是我的台词啊,爷爷?你对初次见面的客人说些什么呢?」
穿着和服的少女,以与身材矮小不相称的魄力凝视着祖父。那视线让毫不相关的我也打了个寒颤,但老人却毫不在意地捋了捋胡子微笑着。
「怎么,嫉妒啦?」
「你是笨蛋吗?」
八云的第二击,击中了老人的侧头部。这次好像真的很痛,慈吾朗先生按住头蹲了下来。我们正在犹豫该如何反应时(经岛学姐和稻叶老师看起来饶有趣味),八云瞬间恢复了高雅的微笑。
「各位,打扰了。请慢用。」
「多谢款待。啊,这个咸菜也很不错……江户桥,能给我一个吗?」
「那么,我就把这野菜天妇罗给你。」
「啊,狐狸!那是我瞄准的!」
「不,那个,经岛,还有稻叶老师……那是我的……」
「哎呀,你说什么了?偷窥的家伙。」
「有话直说吧,女性之敌。」
「唔、嗯,随你们的便吧!」
放弃了反驳的江户桥学长,自暴自弃般叹了口气。我一边同情这位坐在稻叶老师和经岛学姐之间的可怜人,一边向旁边的小鼬打招呼。
「还是老样子啊,前辈们。」
「看起来很好吃……」
「嗯,看起来很好吃……喂?」
看着旁边的座位,穿着浴衣的少女拿着筷子一直盯着山鸟炖菜。我的话完全被无视了………正好在你的好球区吗,这个菜谱。
「葛里酱看来快忍到极限了。那么,我们一起开动吧?」
新井学姐苦笑着。我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和碗。
***
「谢谢您的款待!」
双手合十,轻轻行礼。以那句话为契机,在饭桶旁边待命的八云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空了的菜碟。
「太怠慢了,爷爷,我们该收拾了。」
「嗯,真可惜啊。」
这边也一直在待命啊……正和稻叶老师喝着酒的慈吾朗先生直起腰,把盘子和碗摞在一起。不久之后,完美地把餐具整理好的两个人,略微欠身行礼。
「那么,祝大家晚上愉快,被子在壁橱里。」
「嗯,随便铺着睡吧,谢谢。」
新井学姐回答后,八云微笑着说「请多关照」。
老人和孙女正准备离开房间,但有一个人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唔唔,咕咚咕咚,唔咕,唔咕。」
「你一直要吃到什么时候啊?——啊,失敬。她是在说『等一下,那个,有关于妖怪的事情想请教。』」
江户桥学长害羞地翻译了一下,八云回头站住了。
「什么?那个出来了?——不,距离那个发生的时间好像还早?」
「咕噜咕噜……不,那家伙刚才出来了。」
吞下甜点后,经岛学姐耸了耸肩。听到这一消息的慈吾朗先生摸着胡子说:「今晚好像意外地早啊……虽说每天晚上都会出来,但时间并不固定。」
「也就是说,您无法预测什么时候开始、会持续多久吗?」
泷泽同学这样问道,慈吾朗先生端着胳膊表示赞同:
「正如少年你所说的那样。嗯,虽说还没有大白天也出来的传闻就是了。」
「是吗?那倒是……那个,咱……是女的。」
泷泽同学小声而落寞地嘟哝着,不过,那个叹息好象没传达给老爷爷,小鼬则温柔地拍着消沉的大神使的肩膀。我也想安慰她,但是在说「没关系!泷泽的身材确实是女孩子哦」的场合下,估计会被莱卡杀死,所以就放弃了。
「果然啊,如果只在深夜出现还好,但是如果有随机发生条件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平时都不让客人住在这个别馆里……吗?」
面对以奇怪的表情开始烦恼的经岛学姐,旅馆老板愉快地笑着说:「不用那么烦恼,你是从八云那里听到的吧?我也是过来人,不管怎么说,那个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二十年了。」
「那之前的情况是……?」
正当江户桥学长吃惊的时候,慈吾朗先生点头道:「是那样喔。以前,那个妖怪好像是在附近的森林里吃着灯笼和电灯的光,但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这个别馆,然后定居下来。唉,至少给我支付一下住宿费啊。」
「呵呵。虽然我听说这不是最近才有的怪异,但没想到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了呢。」
「是这样的,戴眼镜的可爱小姐。所以,说实话我也没那么期待。在不勉强自己的情况下努力就足够了。而且——」
慈吾朗先生突然凝视着稻叶老师,笨拙地眨了下眼。
「是的,而且能够和美丽的小姐姐一起喝酒,我就已经满足——痛痛痛痛痛」
「爷爷?适可而止吧?」
浮现出淡淡笑容的八云拉着慈吾朗先生的胡子。看到这一幕的稻叶老师叹息道:「为什么这里只有老大爷被我吸引呢……」
「—啊。」
再一次的,没有任何前兆。原本应该很明亮的大房间,转眼间就被涂成了一片黑色。
「嗯,又来了?」
马上就能听到经岛学姐的惊讶声,大概大家的心情也都一样吧。
「啊,说曹操曹操到。一晚上出来两次真是少见。」
「是啊,那么祝大家晚上过得愉快。」
虽然我们姑且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八云他们完全没有丝毫动摇。
「诶?你们能回本馆吗?而且还带着餐具?」
我不由得感到不安,所以问了一下,马上就听到了爽快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但是,请大家不要模仿哦?」
八云笑嘻嘻的(因为看不见所以推测),慈吾朗先生的声音则补充道:「如果随便乱动,怕是走不回原来的房间,说不定还会掉出窗外。嗯,既然怪异已经开始,那就没办法了,老实地在那里等比较好,再见。」
只留下这些话,两个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地离开了。
「啊,真的是走着回去啊……习惯了可真厉害啊。」
小鼬感叹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大家也随之点头(大概),接着奈良山发声了:
「看不见周围的人真是受不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等它消失了吧。但是,你明明是天狗,夜里却不起作用吗?」
听到稻叶老师喃喃自语的话,奈良山答道:「我是鸟目(夜盲)哟。」诶,真的吗?
「也许正如狐狸所说的那样。幸好,壁橱的位置已经大致确认了,还有被子,看来只能睡觉了。」
这样苦笑的是经岛学姐。小鼬接着说「是啊」,泷泽也不情愿地点头说「没办法」,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她声音的音调突然变了。
「……诶?在这个房间?大家一起?还有白冢也一起吗?」
「事到如今还说这话呢。你不是除夕在白冢家睡过了吗?」
「但是,那是因为,你看,我那天本来打算回去了,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对吧,莱卡?」
「嗯?嗯,汪汪。」
「看!莱卡也是这么说的!」
「不,即使犬神说了,我们也听不懂。稍微冷静一下,犬神使。」
那么,除了泷泽同学陷入了轻微的恐慌以外,事态比较顺利地进行着。在小鼬的火焰的帮助下(虽说很快就会消失,但是黑暗一直持续和仅仅一瞬间能清周围的状况还是大不相同的),我们就这样把被子铺好了。
「我想你们是知道的,如果不小心进错了被窝……」
「不会这么做的!」
面对稻叶老师冰冷的声音,我和江户桥学长同时喊了起来。啊,真是个危险人物。
「好热闹啊,奈良山君。」
「是啊,副会长。」
……啊,那一带很和平,很有常识,看起来很开心。奈良山真好啊。嗯,今天的我们不管被说什么都没法反驳。就这样一边反省一边钻进被窝的我,在那里被投来了细小的声音:
「呐,真一……」
听着这道被压得非常低的声音,我什么也没说。于是就这么继续了: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啊,其实最讨厌真一了。」
「御崎,请不要用我的声音说奇怪的话。」
「切,被发现了吗?」
小鼬压抑的声音和经岛学姐的咂嘴在黑暗中回响。这么快就暴露了,泷泽同学叹了口气,好像说了什么,莱卡也叫了一声。嗯,晚安。
***
「那个,经岛学姐……?还没睡着吗?」
「怎么了?犬神使,发出这么压抑的声音,难道你害怕黑暗吗?」
「不是的,就是说……有关这个妖怪……」
「火取魔的?」
「嗯,咱在想,能不能想个退治的办法。」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不是很难吗?对吧,小鼬?」
「……嗯,有实体的话可以消灭,但是黑暗本身就是这样啊。也不能用莱卡的声音驱赶掉……对吧?」
「嗯……汪。」
「这样啊,果然没什么好办法呢。」
「不,并不是没有办法。」
「吓我一跳!奈良山,你醒了吗?有想到什么了吗?」
「那么,究竟如何呢?那是明天的乐趣,今天就休息吧。」
***
然后第二天。
伴随着经岛学姐敲着笔记本电脑键盘的声音醒来的我们,在「就这样等到晚上也太可惜了」、「是啊」这类有意义的讨论之后,决定充分地享受温泉旅行。具体来说——像是在大房间里懒散,在本馆的游戏角消磨时间,大家一起去新井学姐调查过的店吃午饭之类。
除此之外,发现了工作时偷懒的穗村的泷泽同学,开始进行说教;想画点什么就进到森林里去的我迷路了(幸好被小鼬找回来了),其他虽然还有很多,但姑且就此省略。转眼间,太阳落山,又到了火取魔的活动时间了。
要是泡澡的时候再突然黑下来可受不了。所以,今天我们决定趁天还亮的时候泡完……看来,这种担心只是杞人忧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天狗。」
「是吗……真厉害啊,善人。」
穿着浴衣在玄关前集合的大家,异口同声地称赞着奈良山。是的,再次出现的火取魔,被奈良山善人——也就是天狗「是害坊」的秘策爽快地解决了。
「真的,你想得真周到。」
面对我的赞叹,奈良山小声笑着说「不客气」,然后仰望夜空。
「昨晚听老板说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点。如果那家伙有追着光移动的习性的话,这一招就行得通。」
我循着他视线的前方,看到了正向星空上升的一块黑暗。就算是能吞噬整个建筑物的巨大妖怪,现在看到的也只有拳头那么大了。而且,虽然从这里看不见,但是火取魔的正上方现在应该还有一只鸟在飞。想必是一边煽动着熊熊燃烧的翅膀,引诱着火取魔,一边向上振翅高飞吧。
「当火取魔把周围的光亮吃光的时候,如果在快要接触但又没完全接触的紧要位置点上新的亮光,那家伙就会被吸引过去吧。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抱着胳膊的经岛学姐佩服地嘟哝着,奈良山继续补充:
「是的。之后只要让那盏『灯』一点一点地移动就可以了。」
「火取魔也会追着它开始缓慢地移动——是这样吗?」
「就是这么回事,学姐。」
天狗「是害坊」若无其事地微笑着,用右手尖尖的指甲咯吱咯吱地挠着脖颈。只有一只手臂天狗化了,是刚才使用了术的残余吧。新井学姐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手臂,一边询问:
「呐,奈良山君,那只火鸟是『松明丸』吧?它能飞多远?」
「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吧?这次要把火取魔拉到回不来的距离。嗯,就是这样。」
穿着浴衣的奈良山,突然歪着头用恶作剧的表情补充说:
「下个月左右,太阳的黑子可能会增加一个了。」
「……真的吗?」
我对眼前这位同学的深不可测感到吃惊。但是奈良山没有回答,一边说着「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啊,好冷啊」,一边走进了别馆。
「是火取魔吃太阳,还是太阳吃火取魔?真是个难题呢。」
经岛学姐嘟囔着,好像引用了什么的台词。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总之,穗村带来的事件就这样解决了。
——接下来,令人担心的就只有那件事了吗。
虽然早就开始在意了,但因为退治火取魔的缘故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推迟了。
嗯,我误解的可能性也很高,也许是应该放任不管的事情……但是,如果不去确认的话,总觉得不太舒服。是啊,嗯。如果错了的话道歉就好了,尽量放轻松吧。我深呼吸使心情平静下来,决定等待晚饭的时间。
「哎呀,让您久等了,怎么了?」
和昨天一样抱着晚餐出现的八云,就这样看着我,歪了一下头。
嗯,看到本应该在客房里的男人在门口等着,觉得可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含糊其辞地说「有点事」,在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就走近了眼前这位穿着和服的少女。
慈吾朗先生没有来,小鼬她们在大房间里等着吃饭。以上厕所为由,从房间里溜了出来的我,咽下口水,尽量自然地开口了:
「那个……」
「是的,什么事?」
微微歪着头的和服少女,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高雅的微笑,我继续说:
「听了这样的话可能会觉得我很失礼,如果我说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八云,你不是人类……是妖怪吧?」
要问对方听了这话有什么反应,眼前的少女只是一瞬间浮现出吃惊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恢复了笑容。但是,浮现出的是与从昨天开始看惯了的高雅营业式微笑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冷静透彻压迫感的笑容。
「您注意到了啊——是的。」
以微笑的少女为中心,周围的气温一下子下降了,我的脊梁突然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冷。
这个出乎意料的魄力……哎,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啊,果然还是让小鼬也跟着来比较好吗?如果是错误的话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如果是本人也想隐瞒的话,那可就不妙了,不要多管闲事!我这个笨蛋!
看着现在才开始害怕的我,八云淡淡冷笑着说:
「是的,我是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