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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章 幸福的形状——或者说,雪女的故事

「虽说多少已经习惯了被其他妖怪看穿,但没想到普通人会注意到我的本性——」

一边浮现出冰冷的微笑,和服少女仰望着我。与她那娇小的个子不相匹配的威压感,让我的脖子一下子凉了下来。站在温泉旅馆别馆昏暗的门口,我一步也动不了。

「是不是有点疏忽大意了?」

八云一边让周围的冷空气不停地跃动,一边这么问我。从她那纤细的指尖吹出像蛇一样的冰冷气流,不断延伸,麻痹了我的身体。

「对了对了,你知道雪女吗?」

少女像想起来一样向我发问;对于那个问题,我无言地点了点头。虽然对妖怪的变化不是很了解,但毕竟知道那个名字。嗯,雪女确实是雪山上出现的妖怪,会把遇到的人冻死……但是偶尔耳朵上忘了写佛经,就可以得救,真是可喜可贺……嗯?从中途开始就与其他妖怪故事搞混了吧?本来就不吉利,一点也不吉利啊!

看着恐慌的我,雪女似乎感觉不错,微笑着说:「嗯,那种事无所谓——」

哇,不祥的预感。

「既然知道了我的本性,就不能让你活着。」

来了!果然是这样的展开啊!

「请尽力抵抗吧,越是徒劳地挣扎,灵魂就越美味。」

走近的雪女带着残酷的笑容仰望着我,就在那个时候——

「哎呀,来晚了……专研料理太投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呢。」

伴随着不合时宜的声音,大门打开了,单手支撑着巨大食盒的慈吾朗先生脚步轻快地出现了。

「为了纪念『别馆暗阁事件』的解决,今天准备了豪华的晚餐。稻叶老师说喜欢中华全席,希望能让她高兴……嗯?你们在门口干什么?」

老主人一边用后手关上木制的拉门,一边惊讶地看着我们。

啊,是「快逃」还是「救命」,现在应该喊哪一个呢?等一下,难道这个老爷爷也是共犯吗?正当我犹豫的时候,雪女八云笑了笑,回头看着慈吾朗。不知是第几次的不祥预感,在背上毛骨悚然地溜过。哎呀!快逃吧,老爷爷!

「啊,真遗憾,爷爷。你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是啊,真是个笨蛋。」

慈吾朗先生巧妙地无视了充满压迫感的宣告,然后挥起右拳——响起了可爱的声音,雪女发出了「咿呀」的小小悲鸣。同时,束缚着我的冷气一下子消失了……诶?

目瞪口呆的我,看到和服少女抬头望着老人,气呼呼地把脸颊鼓了起来。

「……真是的,竟然突然打我,太过分了。」

「这是我的台词啊,你对客人太过分了。」

在祖父的注视下,完全丧失之前那种魄力的孙女,可爱地移开了视线,用像辩解一样的语调嘟囔着:

「因为……很久没有人看穿我是妖怪了嘛。而且是个有点可爱的男孩子,所以想捉弄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嗯,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

慈吾朗先生尴尬地捋了一下胡子。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我好像得救了……

「喂,小白。你在门口干什么?」

突然,从通往大房间的走廊深处传来了一阵嗒叭嗒叭的声音。我被声音所吸引,向那边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名穿着浴衣走过来的少女。

「学姐和小鼬?怎么了?」

「因为你迟迟没从厕所返回,所以才来看看情况。如果你是被《三张护身符》里的山姥抓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难道是在偷偷地追求八云酱吗?小鼬对此很担忧呐。」

「……但是,我没说那样的事。」

小鼬瞪了学姐一眼,然后再次歪着头凝视着我。

「那么,真一?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啊?嗯,我该怎么说呢?」

含糊其辞的我,侧目看了看两位旅馆经营者——八云微微一笑,慈吾朗先生则笨拙地眨眨眼……啊,说了也可以啊。

「据说这位是雪女。」

***

「那么各位,请肃静!」

伴随着明朗的声音,穿着浴衣和茶外褂的经岛学姐走到了大房间的中央。坐在摆满菜肴的大桌子旁的我们,苦笑着看着她。

「让各位久等了,ladys and gentleman !」

在经岛学姐旁边吆喝着的,是穿着作务衣的慈吾朗先生。也许是因为对慈吾朗先生那与年龄不符的情绪高涨而吃惊吧,坐在江户桥学长旁边的八云吐出了白色的叹息。

「那么——」

「成功击退麻烦妖怪『火取魔』之纪念——」

「以及『妖怪意外的多』什么的——

这样的事实暴露之纪念——」

拿着代替麦克风的塑料瓶,学姐辈和慈吾朗先生交替致辞。

「突·发·的·交流会!」

「in 箕轮庄别馆——」

「——现在开始!鼓掌鼓掌!」

两个人同时说出最后的台词。虽然没有任何事先商量,但却能完美地同步。对此很是佩服的我,啪嗒啪嗒地拍着手。

也许是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意外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主持人组合则对此深深行礼。

「真能干啊,小姑娘。」

「你也是啊,老爷爷。」

两人交换了棋逢敌手似的台词,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以此为契机,大家各自拿起筷子、碗、杯——晚餐热闹地开始了。

「真让我吃惊……大家竟然也是妖怪啊,看来很会伪装呢?」

雪女八云亲切地和我旁边座位的妖怪少女打招呼。被这样问到的小鼬,露出了为难的笑容挥了挥手。

「呃,不……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诶?不过刚才听说确实是鼬化身而成的啊?」

「那个,对于小鼬来说,现在这个身姿才是默认的;只不过本性是妖怪鼬罢了。」

立刻对这点进行解说的,是毫无顾忌地猎取着江户桥学长料理的经岛学姐。「是吗?」八云很是佩服。

「是啊,小鼬是个很特别的例子。那么,雪女的情况是怎样的呢?你的容貌果然是变化而来的吗?」

「不,雪女没有那种力量,自从现身以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是啊,还是说说我能做的事吧——」

这么说着的八云,突然竖起了食指。纤细的手指周围弥漫开白色的冷气,不断地跃动着,转眼间整个房间都变冷了。

「——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吧。」

雪女客气地微笑着。与此同时,冷气也消失了,房间的气温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虽然本人好像很谦虚,不过,这个不是十分了不起的能力吗?冬天姑且不论,夏天好像很方便,真佩服啊……

稻叶老师兴致勃勃地嘟囔着:「你用的是很奇怪的术啊,不愧是冰雪的化身。」

「哎呀,能被倾国的大妖怪夸奖,真是太荣幸了。」

雪女害羞地用衣袖遮住脸。在她旁边,拿着玻璃杯和酒瓶的慈吾朗先生非常愉快地笑出声来。

「哎呀,从看到的瞬间就觉得是很有魅力的人,请喝一杯!」

「哎呀,真是机灵啊。虽然眼光不错,但说实话,被老大爷表扬了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稻叶老师一边喝着慈吾朗先生倒的酒,一边说出非常失礼的话。

「哈哈哈,真对不起。但是,我没想到您竟然是闻名遐迩的大妖大人。能和您接近,真是我箕轮慈吾朗一生的……痛痛痛。」

八云随意地揪住正试图接近稻叶老师的老爷爷的胡子。气鼓鼓的小脸虽然和刚才在玄关差点要夺我性命的时候大不相同,但那个魔性的模式好像只是为了吓唬我而表演的。我一边惊讶于她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妖怪,一边想着幸好能活下来,就这样添起了白米饭。

「真的,这么看的话,就不像妖怪了……气息和力量都完全隐藏起来了。真一,你到底是怎么注意到的?」

邻座的小鼬一边从大盘子里拿出炸鸡,一边跟我搭话。我一咽下饭,就挠着头说:「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是吗?」

「嗯。所以我试着问了一下,结果中了正确答案。从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开始,就总觉得她有一种『远离人类』的感觉。」

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眺望着和江户桥学长谈笑的八云的侧脸。像陶瓷一样的洁白皮肤,乌黑的眼眸,协调而精致的五官,完全是无可挑剔的美少女。

「我该怎么说呢……她长得太『端正』了。」

「嗯……你是说她长得很漂亮吗?确实,我也觉得她很可爱。」对我的话有些疑惑的浴衣妖怪少女歪着头。

于是我接着以「小鼬更可爱」为开场(这让小鼬害羞了,泷泽同学则吓了一跳),一边选择语言一边继续道:

「从八云那里感受到的,是一种远离人类的美丽。比如雪花的结晶、纯白的雪原风景给我带来的感动——也就是说,我感受到了与人和生物所拥有的美丽完全不同的冲击——这跟『那也许不是人类』的想法是相连的……明白了吗?」

「啊?嗯,嗯……大致上。」

小鼬好象没怎么听明白,不过也难怪了,毕竟说了这段话的我自己也不太明白……重新认识到了自己表达能力的贫乏。

「哎呀,真不愧是白冢,我完全没注意到。」

隔着桌子坐在对面,用令人佩服的口气这样说的是奈良山。

「话虽如此。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吧?」

「真是太抬举我了……」

「但是,刚到旅馆的时候,我问过你『能察觉到妖怪的存在吗』,你当时说过『有一个人』这话吧?我还以为是火取魔的事呢,原来是指八云啊。」

「想太多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了。」

奈良山委婉地让渐渐变成追问语气的我沉默了。啊,要这么说的话也没办法。虽然很在意天狗的预见性,但是说服奈良山说出真相,和让经岛学姐老实一样难。我放弃了进一步的追究,决定继续用餐。慈吾朗先生引以为豪的中华全席确实很美味。

「那个,白冢。」

把虾仁放在小盘子里的时候,脖子上搭着毛巾的泷泽同学小声地跟我搭话。在她旁边,和往常一样轻飘飘地漂浮着莱卡。

「其实咱刚才还在泡温泉……」

「嗯,我知道。哎呀,真不愧是刚出浴——粉粉的肌肤,富有光泽的头发,现在的泷泽同学比平时更帅……是一幅好画呢。」

「咦?那个……没、没那回事吧,没什么。」

犬神使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她那温暖的粉红色肌肤似乎又染上了一层红晕,从我身上一下子移开了视线。但既然被那样说了,有这种反应也可以理解。

「就算事实被否定也没关系……啊,有那样的事吧,莱卡?」

「啊?啊,这么说来,我觉得莱卡的毛色也变得有光泽些了,也是洗了澡的效果吗?」

这么一问,犬神使突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用平常的样子瞪着我。

「咦,咱和莱卡是同格的吗?……嘛,咱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

「是吗?怎么了?」

「没什么。第一,莱卡不可能洗……第二,咱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好像是在说别转移话题似的,泷泽认真地凝视着我,我只好沉默了。

「咱从温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变得这么热闹,没时间问……不过,那孩子是雪女吧?」

「如果是问八云的话,确实是这样的;毕竟我刚才差点被冻住了,所以可以肯定。不过,我也不知道关于她更多的情况。」

刚才,我把八云是雪女的事情告诉了学姐和小鼬,结果——

「啊,是你的朋友啊,小鼬。」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妖怪。」

「哎呀。」

「菜要凉了,先吃饭吧。」

「是啊,爷爷。」

就这样快节奏地结束了对话。所以,我们也完全不知道八云是出于什么原因做了旅馆老板的孙女的。但是看起来不像危险人物,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听了我上述的说明,大口吃着炸鸡块的小鼬也附和道「是啊」。犬神使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安地小声说:

「……那个,雪女是在雪山上把人冻死的妖怪吧?虽然也有和年轻男子结婚并有家庭的故事,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是第一个夺走别人生命的。」

「啊,是吗?」

小鼬看着我。但即使被这样问了,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啊……

我只能回答「好像是那样来着……」,把虾放进嘴里。那个老爷爷,昨天还说「只提供山上的东西」,今天菜单里丰富的海产品又是咋回事……嘛,总之好吃就行——我正这样想着,经岛学姐突然从我和小鼬之间探出头来。

「嗯,阿泷说的对了一半。雪女传说确实有很多种,但『在雪山上让人冻死的女性型怪异』这一点是共通的。反过来说,雪女就是『把见到的人冻死』这样快速简单的妖怪吧?虽然有『和年轻人建立了家庭,但真面目却暴露了』这种小故事,但不过是后世文学家的自行创作罢了。」

「啊,是吗?」

「是啊。不过,妖怪的特征本就是创作和传承交织在一起,所以很难断言『因为是虚构的所以是谎言』。好了,以上是三十秒就能明白的雪女小知识。」

「啊……谢谢你的说明,学姐。」

向经岛学姐郑重地低头,泷泽同学再次不安地开口了:

「嗯,也就是说,那孩子是很危险的存在……我也不打算说要消灭她,但是……无法从天生的行动模式中逃脱的,就是妖怪吧?」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

一边随意夹走我小盘子里的菜,经岛学姐耸了耸肩。我和小鼬面面相觑,互相点头说「是这样呢」。

说出关键词就退去的伸上;接过它的婴儿之后就变成怪兽而胡闹的牛鬼;袭击回答谜题者的蟹坊主;只踢杀挡道者的夜游神,还有其他种种……至今为止遇到的妖怪及其奇怪的行为模式,在我记忆中复苏了。但是,重新回想起来,大概是每个月都会面临一次生命危机吧,不由得感慨「能活着真好啊」,不用说,这都是因为小鼬的保护!

「到现在为止……真的一直到现在,谢谢你,小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回过神来,我突然握着小鼬的手热情地说着。

「嗯……嗯,彼此彼此,请多多关照,真一……」

妖怪少女苦笑着微微倾头,仿佛是在说「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话题了」。经岛学姐和泷泽同学则用冷淡的视线刺了过来,小鼬害羞地垂下了目光。

「看来不管怎样,小白的思考回路终究会到达那个方面啊……嘛,阿泷,总之你是想表达『雪女就是雪女,所以不能放松警惕』,是吧?」

「嗯……是的。」

「呃,虽然感觉不到危险。」

小鼬脸上浮现出苦笑,淡淡地补充说「感觉狐狸更讨厌」,然后突然向嫌疑人本人打招呼:

「啊,是如何呢,八云?果然,那个……会把人冻起来吗?」

「是说我吗?请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们的。」

「啊,是这样啊……太好了,赫音。」

「呃,不……嗯,这么简单说的话……」

小鼬松了一口气微笑起来,不过,总觉得泷泽同学还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说着「行了行了」安慰她的,是刚刚还在跟八云交换着手机邮件地址的新井学姐。

「八云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不用担心……呐,江户桥,你说是吧?」

「啊,是啊。笑得这么爽朗的少女不可能杀人。」

新井学姐轻松地微笑着,江户桥学长则予以肯定。

稻叶老师喃喃自语道:「仅仅凭借外表,又有什么根据?正因为如此,才被说成是萝莉控……」我有同感。

看到这一幕的泷泽同学扬起眉毛,盯着学生会二人组说:「会长和副会长都太乐观了。而且,以前咱就在想:二位怎么都这么爽快地接受了妖怪的存在啊!一般不是会更加吃惊或者害怕吗?」

「习惯了。」

学生会长马上作答。新井学姐点头说「同样」,然后却突然摇了摇头。

「嗯,知道葛里酱和稻叶老师是妖怪时候,也确实吃了一惊呢……但是呢,被猿神选为活祭的时候,又得到了其实是天狗的后辈的帮助,大概就没那么吃惊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貌似很有说服力呢……老师,玻璃杯空着呢!」

满脸笑容的老人给稻叶老师倒酒。说要开交流会的是这个人,结果自己却一味地围着老师献殷勤。

慈吾朗先生好像注意到了我错愕的视线,于是笑着把酒瓶伸了过来。

「怎么样,少年也来一杯?」

「不了,因为我还未成年。」

听了我这样拒绝的话,拿着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杯的稻叶老师哼了一声,轻笑道:

「真是个无聊的男人啊。」

「不,那个……如果是老师的话就打住吧,您是负责学生指导的吧?」

「不凑巧,现在的我不是教师,而是一个女人。是害坊,你又如何呢?」

突然放弃职务的稻叶老师,邀请了正安静地走去盛饭的奈良山。没有加入对话,刚才一直愉快地看着我们的天狗,发现自己被叫到了,于是耸耸肩笑了起来,绑得很长的后发微微摇动。

「真是服了,我也是未成年啊。老师,要看学生证吗?」

「你说什么呢。」

抓住洋酒瓶子和玻璃杯站起来的稻叶老师,径自走到奈良山的旁边,然后扑通一声坐下了。

「这是个好机会。我想让你明白,到底谁才是上级大妖怪!」

「我在下面就可以了。像我这样的天狗怎么可能敌得过把整个国家都灭了的九尾狐呢?那么,就这样吧。」

「喂!别跑啊!」

稻叶老师叫住了拿着碗想回到座位上的奈良山。奈良山苦笑着说:「我认输了。」

另一边,慈吾朗先生单手拿着装有透明液体的瓶子,显得有些落寞:

「嗯,被甩了吗?难得我拿出了引以为豪的酒,真是遗憾。」

八云则小声地吐槽:「活该……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稍微给我自重一点啊。」

看着他们有趣的互动,小鼬小声笑着说:「关系真好啊。」

「啊,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八云酱是妖怪,而叔叔您是人类吧?」

想起来询问的是新井学姐。听到这句话,慈吾朗先生以惊人的气势绽放出笑容。啊,不……现在的问题有那么值得高兴的要素吗?

「哦,你叫我『叔叔』吗!没想到会有被漂亮的小姐这么称呼的一天啊——哈哈哈哈。这是作为男人的幸福啊!活着真好!」

啊,原来如此,是那个点吗。

「喂,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请再这么叫我一次——」

高兴笑着的老爷爷,突然全身雪白地结冰了。

「真受不了你这样。」

稍微有点生气的八云伸出手,白色的冷气就这样吹向慈吾朗先生。「不愧是雪女」,经岛学姐感叹地嘟囔着。

「哎呀,差点就要死了呢。毕竟到了这个年纪,瞬间冷冻也不太扛得住啊。」

「那么,请稍微改变一下态度。」

在室温下解冻的慈吾朗先生笑得和刚才完全一样。本人和八云都说「因为是平常的事所以不要担心」,但是突然冻人什么的,看着对心脏不好。正当我们忐忑不安的时候,意外地顽强的老爷爷笑着开口道:

「对了对了,关于刚才那个提问的答案——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不是普通人。」

「……习惯于被冻住和解冻的人,确实算不上是『普通』呢。」

「是啊……啊,但是,果然不是妖怪。」

小鼬表示慈吾朗先生完全没有那种属于妖怪的迹象,轻飘飘的莱卡也「汪」的叫了一声,这是表示同意吧?

「嗯……咦?那么,您真的是八云酱的祖父吗?」

「啊,那个不过是欺骗世人的假象啊,少年。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年龄差,但当初互相认识的时候,可以说是同龄情侣呢。」

慈吾朗先生愉快地说着,尽管如此,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寂寞……老人又把酒倒进了玻璃杯里。

啊,是这样啊,雪女是不老的妖怪吗。也就是说,这两个人——

「喂,你表情别那么凝重好吗?虽然对这种『年纪差异』一开始很吃惊,但喜欢的对象永远都是年轻的……这实在是太棒了。」

老爷爷一只手拿着酒瓶笑着,好像要把沉静的空气吹跑一样。

「嗯,那真是太棒了。」

「也不是那样吧?连那种嗜好都没有的好男人,你………嘛,就当我没说好了。」

把深深点头的江户桥学长当成傻瓜,经岛学姐重新看向这对年龄差情侣。

「那么,然后呢?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相遇的呢?」

「哦,你想听吗?是的,那是五十年前的暴风雪之日。我路过山顶——」

慈吾朗先生开始装模作样地说话,八云则试图阻拦。

「啊,也不是特意要问的……」

听到小鼬这么说,雪女一边吐出白色的叹息一边点点头:

「这个男人啊,一看到出现在山顶的我,就在暴风雪中猛冲过来,突然牵着我的手喊着『雪女,请和我结婚吧!』」

「哎呀,那还真是不得了呢。」

好像是代表大家的感想一样,新井学姐苦笑着。在众人(主要是女性阵容)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慈吾朗先生毫不气馁地笑着说:

「因为是一见钟情,所以没办法啊!」

「所以说,跑到初次见面的妖怪那里求婚的笨蛋在哪里呢!」

「就在这里——是啊,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都在你的眼前!」

叼着从围裙里取出的烟管,老爷爷用手指着八云。从本人的角度来看,这似乎是种能「决胜」的情话。但被这么说的雪女却略显无奈地扶额,看来效果似乎并不明显。正当我感到同情的时候,泷泽同学戳了我一下。

「……白冢,这个老爷爷是你的亲戚吗?」

「不是的,但有种亲近感。」

听到这个答复的泷泽同学耸了耸肩,小鼬则突然点了点头——仿佛不认为是别人的事,妖怪少女小声呢喃着:

「是啊……不只是我一个人。」

「嗯,听说遇到雪女的时候,转身就会被夺去生命,一直往前走就能得救……老爷爷,您是知道这一点才接近她的吗?」

「听你这么一说,以前村里的老奶奶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老爷爷断然回答了经岛学姐的问题,然后马上补充道:「但是——我当时想着:这不是很可爱吗?就算是妖怪也没关系,总之先说服她吧!很普通吧?」

「啊,我明白你的心情。」

坦率地点着头,慈吾朗先生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以同样冷淡的表情注视我们两人的八云以下各位……咦?

当我发呆的时候,雪女目不转睛地看着慈吾朗先生,清晰地说:

「一般都会逃跑的。如果没有注意到是雪女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但知道是夺走人生命的妖怪之后还能靠近,这并不是理智的行为。」

「嗯……也就是说。果然雪女是把人冻死的妖怪吧?」——泷泽同学难以启齿地插嘴。

「对,是这样。」——被提问的八云,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爽快地肯定了:

「准确地说,是只把遇到的人冻死,我不会做让目标逃掉这种不雅的事……然而一次显现的目标只有一名,所以除了目标以外的其他人也用不着担心自己被冻死。」

「啊…那你的目标是?」——还是不能安心的泷泽同学追问道。

雪女则随意地指着旁边的老爷爷:

「当然是这个轻浮的老人啊。」

「不过,冻死的刑罚已经过了五十年了,目前还在无限期延期中——」

慈吾朗先生骄傲地笑着。经岛学姐貌似很感兴趣,「嗯~」地哼了一声,用手托住下巴,说:

「并不是放过了目标,而是把从相遇到行使力量的时间不断延长,以不违背雪女行为逻辑为前提,成功地完成了这些事。真是想得好啊……但是小雪——」

对此很是佩服的妖怪博士突然凝视着雪女,笑了起来:

「你,不管怎么说,是接受了吧?他的求婚。」

「啊?嗯,嗯……那是……是的。」

八云小声地承认了。

经岛学姐和新井学姐随即热烈地鼓起了掌,小鼬则像祝福一样微笑着。江户桥学长和泷泽同学不知为何脸红沉默。在房间的角落讨论中的(或者说是单方面地喝醉了的)稻叶老师和奈良山……不知有没有在听。也许是对那种气氛感到羞耻吧,八云突然躲开了大家的视线,以傲娇的态度嘟哝着:

「因为我太热心了,所以当时有点同情他……想着『一旦厌烦了,也可以随手冻死』……不知不觉就答应了。」

「然后就这样一直到现在……真的,像是在哪里听过类似的事情,是从小鼬那里吗?」

被笑嘻嘻的经岛学姐拍了拍肩膀,小鼬微微点头。看到这一幕的八云,不可思议地歪着头,问:

「嗯?那个,难道你也是?」

「嗯……啊,但是呢,我的情况可不是什么『被求婚』!」

「又来了,不是很像吗?」

「完全不一样,御崎!那个,八云,我是被真一拜托成为他绘画的『模特』……是啊,就是这样啊,仅此而已,对吧,真一?」

小鼬极力否认经岛学姐的话,把通红的脸转向了我这里。我反射性地回答「啊,嗯,是这样的」,然后好好地补充了一下:

「但是,我现在的心情和慈吾朗先生没什么两样。我,喜欢小鼬。」

「啊!那、那个,嗯……虽然很高兴,但是你看,最初——」

「嗯。最初只是想画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喜欢小鼬。」

「哇,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大家都在听着呢……」

穿着浴衣的妖怪少女,满脸通红,拼命地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见到这一幕的八云,凝视了我一会,然后就温柔地把手伸向小鼬的肩膀。

「……看来彼此都很辛苦啊。」

啊,请不要在意我。

「哦,是吗!少年你也是对人外美人一见钟情的类型啊!」

伴随着非常高兴的声音,有人一巴掌拍在我的背上。回头一看,只见慈吾朗先生满脸笑容——虽然上了年纪,但年轻的眼神正仔细打量着小鼬。

「嗯,确实是位美丽的小姐——清纯清秀的正统派美少女。虽然散发着温柔的氛围,但却蕴含着凛冽的坚强内在,真是太棒了!」

「咦?是……是吗?」

过于直接的评论,让小鼬扭扭捏捏浑身不自在。我正想点头说「当然了」,慈吾朗先生却突然坏心眼地笑了笑。

「不过,还是不及我们家的八云。」

捂着脸的八云,还有发出「喂喂……」声的大家——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听到这话就甩开了老爷爷搭在我背上的手,转过身来直视着他,斩钉截铁地说:

「不,并不是那样!」

说服雪女的男人自信满满地回看向我——

「哼,小子你懂什么?尽管八云现在也很可爱、很有冲击力,但是在暴风雪肆虐的高岭山路上,在那种情况下看一眼的话,百人中会有五百人爱上她!」

「太天真了,老先生。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天晚上在那个地方,在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下凛然站着的小鼬,她那种美丽和帅气是谁都无法匹敌的!」

「嗬!可是,八云还有纤细的、如瓷器般洁白的皮肤,以及像是融化了的黑夜般的秀发!」

「小鼬那健康明亮的肤色,匀称的身材足以与之一战!」

「同时拥有天真少女和坚强女性两面的神秘相貌!」

「充满了坚定不移的深邃眼眸,还有——拥抱时那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喂!喂……真一!」

变得满脸通红的小鼬想要站起来,但很快就被经岛学姐阻止了。

「等一下!很有趣,继续看吧——」

「但、但是,御崎…!」

「哎呀,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喝点水冷静下来吧?」

「……嗯……真让人难为情。」

小鼬蜷缩着背,默默地把嘴挪到学姐递过来的玻璃杯上。看那涨红的脸,恐怕完全尝不出水的味道吧。让你为难真是对不起,小鼬……但是,这是不能输的战斗!像这样在心中默念着,我再次开口:「不仅仅是外表,小鼬她——内在也一样温柔而强大!」

「哈哈,这次是从『内在』的方面进攻过来吗?但这种战术可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哟,年轻人!」

「什么,您说什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因为是雪女所以看起来很冷酷,但两人独处时的八云又是怎样的呢?」

呼咻——

一阵冷风吹过,正热情演讲的慈吾朗先生就这样被冻住了。

「……适可而止吧。一大把年纪了,真不知羞。」

雪白的小脸上染上了一抹淡粉色,雪女冷冷地叹气。

「呀,一晚上冻了两次,好久没这样了……胡子还是硬邦邦的。」

「这是自作自受。」

雪女瞪视着哈哈大笑的慈吾朗先生。虽然当事人的表情很轻松,但是这种在眼前被冻住再解冻的场景,不管看几遍都觉得对心脏不好……没事吧?老爷爷。

「请慢用——叔叔,你们两位关系真是好呢。」

新井学姐把倒在茶杯里的热茶递了出去。解冻结束后的老爷爷一边兴高采烈地接过那杯茶(被叫「叔叔」好像是某种开关),一边宣言道:「那当然了——毕竟是在逆境中成长的爱啊。」

「逆境……果然,您受了很多苦,是吗?」——新井学姐略显凝重地问道。

「就是那样吧?永远不老的少女,让周围的人觉得毛骨悚然之类的」——不知为什么经岛学姐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果然,也有那样的事吗。我们不由得陷入沉默,但慈吾朗先生本人还是一脸轻松地弹了弹胡子:

「嗯,就是那么回事。但——是!无论是亲兄弟的白眼,还是全村人的集体断交,在两人的爱面前都是无力的!这就是——面对集体排斥的不屈!」

「……那个啊,那是两人的爱吗?明明是你单方面的。」

「可是最开始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会一直记得的,亲爱的~」

「那是一时的意乱神迷!请不要再说『亲爱的』了,倒人胃口!」

老人爽朗地笑着,雪女则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这种对话大概已经持续几十年了?彼此的反应也是一贯如此吧。

「啊,好好好,谢谢您的讲述——怎么觉得刚才感到同情的我是个笨蛋呢……」

发自内心目瞪口呆的经岛学姐,代言了我们的心情。慈吾朗先生这时挠了挠头,说道:「啊,真要说的话,也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不老的少女,终究还是会引人注目的。因为很难在一个地方呆下去,所以我们一直在海外辗转生活——劳拉、苏珊、弗洛伦斯、多萝西、海伦娜、艾达,还有杰拉伊勒啊,这些故交真令人怀念。」

「为什么只记得女人的名字呢!但是……确实很怀念呢。」

对老人投以冷淡的视线后,八云深深地微笑着。让人感受到漫长人生的幼小侧脸,令我情不自禁地看入迷了。

「是啊……真是辛苦了。」

也许是同情吧,泷泽同学喃喃自语,老爷爷突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嗯,那已经很辛苦了……我已经习惯了他人的恐惧和厌恶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各国的研究机构发现了八云是长生不老的妖怪!所以我不断与袭击过来的特务作斗争,然而他们却不肯善罢甘休,失败了还会卷土重来!」

「这是在胡扯吧。」——犬神使瞬间从同情模式切换到冷评模式。

慈吾朗先生笑道:「被发现了吗?」弹了弹胡子。真是个狡猾的老爷爷。

「嗯,我不需要同情——因为我已经很幸福了,并不会再去抱怨什么。」

说完这句话的慈吾朗先生,看着厌倦了审问奈良山而来到这里的稻叶老师和坐在旁边的八云,抚摸着胡子,自言自语道:

「……如果再长大一点才停止成长的话,那就太棒了。」

「嗯?」

「说起来……初次相遇的时候,八云正好处于我的好球区中间呢。但是上了年纪,防守范围也会扩大,这算是人之常情吧?虽说培养到狐狸老师的水平有些困难……至少,能像这位黑发小姐那样成长的话,我就已经满……痛痛痛痛、真的痛!」

「这样啊,雪女是以目标最憧憬的姿态出现的妖怪。」——看着被八云揪住胡子的老爷爷,经岛学姐突然兴致勃勃地嘟囔着。

「怎么说呢?如果我20岁左右遇到八云的话,就更好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的我就那么让你不满意吗?」

八云鼓起脸颊,慈吾朗先生则温柔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然后站起身来。

「没有的事,亲爱的。所以,你能帮我一下吗?」

「请不要叫我『亲爱的』。那么,要我帮你什么?」雪女羞涩地问。

身穿作务衣的老爷爷指了指摆着空盘子的桌子。

「料理也收拾好了,差不多该是甜点的时间了吧?本馆的冰箱里放着杏仁豆腐,我一个人拿不动。」

八云听了这话,也起身离席。我问她「需要帮忙吗?」

沉浸在爱情中的老人则断然摇头:

「客人,这是旅馆人员的工作。而且,妨碍两人之爱的时间,是很讨人嫌的行为哟?」

「别犯迷糊了!快走吧,醉鬼。小心我把你埋进永久冻土里。」——八云用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冰柱戳着慈吾朗先生。

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还硬朗的老爷爷笑着说「了解」,然后两人就这样离开了别馆的大房间。

「人和妖怪的关系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呢……」

目送了那对年龄差情侣之后,泷泽同学抬头看着漂浮在旁边的犬神喃喃自语。不知是不是明白了主人所说的意思,莱卡高兴地吠了一声。

「话说回来,会对初次见面的妖怪展开追求的,居然有两个人,真让人吃惊。」

经岛学姐用呆然的语调说着,深深地摇头,绑在头两侧的马尾不停地晃动。

「咦?是在说我的事吗?」

「不然呢?小鼬,你怎么看?这家伙可真是没有自觉啊。」

学姐叹了一口气,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安静的小鼬打招呼。我想一定会有害羞或者愤怒或者尴尬的沉默,所以看了看旁边的座位,但是小鼬的反应非常出人意料——

「嗯?怎么——了?」——和以往不同的软绵绵的语调,以及胡乱延伸的词尾。

只见趴在桌子上的小鼬把头转向了我们——诶,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这满脸的笑容究竟是怎么回事?……很明显,小鼬的状态不太正常。

「……不,那是我的台词,小鼬你怎么了?」——在不安的驱使下,我这么问了。

「嗯?啊,真一……」

妖怪少女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摇摇晃晃地试图支起上身。

「嗯?」

「不,不是——哼哼!」

在小鼬的肩膀摇摇欲坠、即将从桌面滑落之时,我连忙伸出手来支撑住她的身体。被浴衣包裹着的肩膀又圆又小,只要触摸一下心跳就会加速……但这意外的温热却更令我在意。

扶着小鼬让她重新坐好后,我才注意到她的面颊泛红,而且一只手握着一个几乎空了的玻璃杯。难道是……我刚这么想的时候,稻叶老师拿起了那个玻璃杯,把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说道:

「果然。虽然味道像水,但酒精浓度相当高呢。」

「咦?那么,小鼬的这幅惨状……」

「看来是不小心喝了酒,好像还喝醉了。」新井学姐抱着胳膊苦笑着。

「妖怪也不擅长喝酒吗?」——江户桥学长有些担心地问。

经岛学姐则点了点头,回应道:

「小鼬在肉体上毕竟还是高一的女孩子,那当然是喝醉了吧……另外,妖怪一般都不擅长喝酒,这是自八岐大蛇以来的传统。」

「你说的怎么好像事不关己一样?递杯子的人应该就是学姐你吧?让小鼬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我一边再次支撑起差点又趴在桌上的浴衣少女,一边瞪着戴眼镜的妖怪博士。于是,造成这种状况的元凶,毫不害怕地吐出了小小的舌头:

「对不起,小白,但那并不是故意的,所以请原谅我吧?话说小鼬居然把那一满杯快喝光了,有点出人意料。」

只是形式上的反省也马马虎虎,学姐饶有趣味地窥视着小鼬。也许是注意到了那个视线吧,小鼬突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啊,是御崎。」

「对,我是御崎,太棒了。」

砰,互相击掌的两个人……嗯,小鼬发出了「哦」的欢呼声。

「学姐!请别再戏弄小鼬了。」

「没什么。能看到和平时不一样的小鼬,你不是也有点高兴吗?」

「那倒是。」我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原本不安地注视着事态的泷泽同学,露骨地蔑视了我:

「你太不严肃了,白冢。咱真是看错你了。」

「汪汪——」

连莱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唉,毕竟我说了那样的话啊。一脸亢奋的小鼬就在旁边,笑嘻嘻地看向我。虽然知道是酒的原因,但我心底不可能不高兴。

「看起来一脸幸福的样子……真想把你诅咒死啊。」

「算了算了,老师。我觉得对自己诚实也是白冢的优点。」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奈良山,耸耸肩微微笑了笑。我正想道谢,天狗拉开拉门说:「我去泡温泉了。」然后飘然而去。

「……不管在哪里都是这么我行我素啊,不愧是大妖怪。」——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佩服,经岛学姐深深地嘟囔着。

晃晃悠悠的小鼬对这句台词有了反应:

「妖怪?嗯——我,是妖怪哦。」

伴随着没有脉络的语句,小鼬周围的空气凛然地紧张起来。茶色的毛茸茸耳朵逐渐实体化,尾巴也开始从浴衣的下摆翘起。

「看,呵呵。对吧?对吧?」

「不不,即使不把耳朵露出来也知道啊。我没有怀疑,一点也没有!」

「嗯,真的吗?」

「真的真的,所以——」

尾巴露出来的话,浴衣的下摆会乱,这一点让我分心——能不能早点缩回去呢?在正要这么说的我的面前,小鼬摇摇晃晃的身体突然一歪——

「哇!喂,小鼬?」

还没来得及支撑,小鼬就这样把脖子靠在了我的肩上,突然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唔~」

然后能听到安稳的睡息。啊,好像完全睡着了。

「——我现在该怎么办,泷泽同学?」

因为眼睛恰好对视了,所以顺势问了一下。结果收到了生硬的回答。

「即使什么都不做,不、不也很好吗?是吧,莱卡?」

「唔——汪汪?」

「啊?不,我没在羡慕,没什么!」

「唔——汪。」

「『太可惜了,再坦率一点就很可爱了……』喂,用不着你来操心啊!」

「汪汪。」

「不是!上个月的那个是我甩的!」

看着关系很好的主人和犬神。话说回来,我们又听不懂莱卡的话,用不着翻译出来啊。正当我露出苦笑的时候。

「嘿嘿~」

伴随着小小的声音,靠在我肩上的头突然颤抖起来。在问她怎么了之前,小鼬的身体再次起了反应,扭动了一下——

「啊。」

然后又露出了小小的声音——分不清是梦话还是寝息,真有点遗憾……而且小鼬的脸色依然是一片红晕,我不由得紧张起来。现在看脸的话,大体上全力拥抱她应该没错。不过,对喝醉睡着了的女孩子做那个,无论怎样都是违反规则的哟,白冢真一!

我全力把目光从小鼬身上移开,然后集中了意识——对了,有头发遮挡,触碰到的就不是脖子。如果听不到「啊」、「嗯」、「呀」之类的声音就等于没有,即使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正当我在暗自说服自己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听惯了的声音——

「咦——就算睡着了,握住尾巴也会有反应啊。」

「哎呀,看起来很有趣啊,那我也来……」

「经岛!还有稻叶老师!不要趁机玩弄葛里酱!」

「呜啊~」

「『呜啊』个头啊,别这样了,经岛,真是的!」

听到那样的对话,我把视线转向了小鼬的后面——只见躲闪开的经岛学姐和稻叶老师,以及把手叉在腰上、正生着气的新井学姐………原来如此,原来是她们两个干的。

「真是帮了大忙了,我从心底里感谢你,新井学姐!」

因为小鼬的头靠在肩膀上,我没法挪动身体,所以只用言语表达了感谢。学生会副会长露出了值得信赖的笑容说「不客气」。啊,太迷人了。

「嗯,真不愧是新井。」

「什么『不愧是啊』?那个,江户桥,本来应该由你来阻止的吧?」

「不好意思……」

「你太惯着经岛了。话说,白冢君——」

无视失落的会长,新井学姐转向了我们。

「——让葛里酱去外面稍微透个气,怎么样?」

「哎呀,这真是聪明的主意呢。如果雪女还在的话,也可以让她冷却一下吧。」

「那么?由谁带着失去意识、毫无防备的小鼬出去呢?」

腹黑姐妹一点也不害怕地回来了,经岛学姐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我,然后——

「就让白冢来,不就好了吗?」——泷泽同学生硬地嘟哝着。

「小白?但是这家伙不知会对小鼬做什么。」

「真失礼啊,我也有理性——我什么都不会做。」

「骗人,我不相信。」

为了不吵醒小鼬,我们都压低了声音。突然,在我肩上睡着了的少女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没关系的。」

「诶?」

「我……真一……我相信你,对吧?」

虽然断断续续,但还是能清楚地听到——

「唔嗯」

然后再次传来平静的寝息。

仅仅一瞬间,现场被寂静支配了,然后过了大约两秒……

「哇,谢谢你,小鼬!我也是,我也最喜欢你了!」——我像触电了一样抱紧了小鼬。

「嗯!说了『什么都不会做』之后就全力拥抱,你是繁殖期的昆虫吗!?」

经岛学姐迅速地挥动手臂,停在了我的脖子上——突然间喉咙被压住,我漏出了「嘎——」的奇怪吐息。同时,由于我松手而快要倒下的小鼬的身体,则被江户桥学长撑住了——很棒的组合!

新井学姐苦笑道:「嗯,现在的葛里酱确实很可爱,所以也能理解白冢君的反应。」

泷泽同学和稻叶老师则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嘟哝着——

「……但是,伊达同学刚才也没说喜欢白冢啊?」

「尽管如此,还能说出『我也很喜欢』,这正是年轻雄性的可怕之处啊。」

***

「感觉如何,小鼬?」

「嗯……好多了。」

别馆玄关前昏暗的外灯下,在浴衣外披上了一件茶色外褂的小鼬,放松地坐在平坦的岩石上。和刚才喝醉的晕乎状态不同,话语中能让人感到坚定的意志——看来已经完全恢复了。

站在旁边的我松了一口气,小鼬突然转向我,说道:

「……谢谢你,真一。」

「嗯?什么事?」

——突然说什么呢?被我盯着看的小鼬小声笑道:

「各种各样。」

「各种各样?比如?」

「比如说,在酒醒之前一直陪着我……之类的?」

这样说着的小鼬,突然向后仰看夜空。

「没什么啦,不客气。」

我笑着耸耸肩,跟她一样仰起头来——三百六十度,满天星斗。昨晚因为火取魔作怪的缘故,所以完全一片漆黑。现在看来冬季山间的星空璀璨异常,真的很漂亮,空气也很清新。虽然是陈腐的说法——但突然觉得像天象仪一样。

「对了,真一。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看星星了。」

「要说这个的话,也是第二次穿浴衣。」

「但是,比那个时候还要漂亮呢。」

「嗯。」

回应着小鼬放松的声音,我仰望夜空。嗯,那个时候本来是想逛神社的街市,并不是为了看星星……

「嗯,宇宙啊,有着和小鼬不同方向的美丽。」

「啊?嗯,嗯……是这样吗?」

「是啊,至少对我来说是的。」

我凝视着小鼬,深深地点了点头。小鼬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笑容,但不久就再次转向夜空,开始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真一,你还记得慈吾朗和八云的故事吗?」

「啊?我还记得呢,毕竟就在刚才……」

小鼬打断了我想继续说的话——

「你也听到了吧?——非常辛苦、也会被他人排斥,还不能长期住在同一个地方。」

我听着小鼬继续组织语言,在这段话的前方,似乎有一种讨厌的预感……嗯,先听了之后再说。

「真一,我想了想,有我在的话……」

小鼬在那里突然沉默了,视线从天空下移到森林里,飒爽英姿地站起身来,开始环顾四周。

啊,不,那个,就在那里把要说的话中断了吗?

「……那个,小鼬?刚才的话题就这么结——」

「嘘!安静,真一……!!」——直立的食指戳到了我的鼻尖上。

用只有妖怪鼬才有的感觉探索着周围的气息——小鼬一边将小巧玲珑的耳朵实体化,一边静静地喃喃自语:

「林道的深处……森林里有什么东西。不仅气息令人讨厌……量也很多……!」

***

「真是个讨人嫌的男人,真让人厌烦。」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怪物。我也没有被捕获对象喜欢的兴趣。」

「再会之初,你就把别人的媳妇叫做怪物吗?真是一点没变啊,粂神。」

「这是我的台词,箕轮。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有心情对我恶语相向。」

和小鼬一起前往的林间道旁一角,躲在树荫下的我们窥视着前方——在冰冷的积雪小径上,慈吾朗先生和八云正与陌生人对峙着。

「我们回到日本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我还以为没有马上袭击过来肯定是停业了呢。要来的话就赶紧来吧,你这渣滓。」

「哈哈,如果让你久等还真是失礼了。不知为什么,这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每天晚上都会被封住。不过今晚却意外地恢复正常了,所以我决定过来看看。」

「摄像头被封锁了……?啊,那难道是火取魔吗?」

「是啊,为了旅馆而特地赶走它……看来是自掘坟墓吗?」

「火取魔?你指的是什么?算了,这无所谓。那么,今天就让我来达成夙愿吧——把实际存在的怪异——『雪女』这一珍贵样本给……喂!」

指着八云的壮年男子,穿着朴素的西装,外罩皮革大衣。虽然是不太显眼的风貌,但如果要举出强烈的特征的话,大概就是尖鼻子和圆眼镜吧。而且,在那家伙的周围——嗯,说实话,我觉得这是一幅无论如何都太不现实的景象。

「真是受够了。不过,虽然不知道是私兵还是佣兵,但你的组织竟然有这么多人。」

正如慈吾朗先生所说——穿着迷彩服、全身戒备,用黑色口罩和护目镜遮住素颜的十几个人,拿着只能认为是手枪的东西,包围了老爷爷和少女。

「我还以为你早就被炒了呢。大概,这是抓住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所以才把关系和预算全都投进去了吧……反正也会白白落空的,这次也是。之后还会因为失职而被问责,真可怜。」

八云耸起被和服包裹的小小肩膀,故意叹气。虽然明显受到了挑衅,但迷彩服士兵们却纹丝不动,只是无言地继续维持瞄准的姿态。

「啊,真一……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在旁边潜伏着的小鼬低声问我,所以我悄悄地回答了:

「就算被问……我也只知道他们确实是冲着八云来的。另外,这好像不是第一次袭击了。」

原来刚才慈吾朗先生说的「失败了还会卷土重来」并不是开玩笑啊,很抱歉我当时持怀疑态度——一边在内心嘀咕,一边看向视线的前方,穿着大衣的男人用讨厌的声音冷笑道:

「这次防寒装备也完美无缺,我不认为你能像上次那样逃跑。」

「……就是这样啊。而且面对这个人数,我们的好运看来到头了。」

说完,慈吾朗先生干脆举起了双手。诶?不逃吗?

「什么呀,你不反抗吗?……算了,抓住她吧,把他也按住。」

大衣男下达了命令,两名士兵向八云和慈吾朗先生走去。也许是认为对方人多势众吧,两人连反抗的样子都没有。

「那样的……不救不行!」

「不,等一下!」

我马上抓住了即将进入临战状态的小鼬。不管情况如何,在那些公开表示要捕捉妖怪的家伙面前,绝对不能使用妖怪的能力!

然后,被抓住手臂的小鼬想要反驳我,就在那个时候——老实举起双手的慈吾朗先生的视线一瞬间转向我这边,像之前那样笨拙地眨了下眼。

——别动,你们看着就行。

不知为什么,感觉他是在这样说,于是我们悄悄地缩回到树荫下。

像是在等着那个一样,穿着作务衣的老爷爷开口道:

「喂,当兵的呀,你们这趟生意也真是不走运啊。」

士兵们没有反应。看到这一幕的慈吾朗先生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

「不打算跟捕获对象说话吗?还真是有专业意识啊。但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如果看到雪女的话,两天之内,你的亲人之一必然会死。」

听了慈吾朗先生貌似随口说出的这句话,士兵们的动作在一瞬间突然停止了。

「大概是什么都没教就被动员起来的吧?哎呀,真是可悲。」

「——笨蛋,那是谣言!不要听那个老头的话!」

大衣男像被触到痛点一样叫喊着,但慈吾朗先生的行动比那个快了一瞬间——用流畅的动作从围裙里反手抽出烟管——

「骗你的,傻瓜。」

——把金属制的吸口刺向疏忽大意的士兵的喉咙。一个人……不,一瞬间刺了相邻的两个人!

发出沉重的悲鸣,两个男人跪了下来。

「啧,我都说了不要听。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卑鄙?你知道吗?这只是使用力量还是头脑的区别。」

「吵死了!够了,快开枪!这种天气和气温不可能使用冰雪路障!」

懊悔的大衣男人吼叫着,然而剩下的士兵们却……没有开枪?

「你们在等什么?开枪吧!反正是怪物,挨两、三枪是死不了的!」

「没用的,那些不漂亮的玩具已经完全冻住啦。」

八云微微一笑——只见士兵们的手枪都被白霜包裹着。

「晴天夜晚的雪女是无力的……?真是不可救药的愚蠢啊。所有需要热量才能运作的工具,在我面前都是无力的!」

随着这一句话,八云的身体里冒出了白色的冷气。和服袖子随风舞动,森林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这是雪女的本色发挥。

小鼬突然打了个寒颤,于是我轻轻地把身体靠了过去……这可不是别有用心,嗯,冻着了就不好了。而且,我也很冷。

「不要害怕,在格斗战中捕获吧!碍事的只有一个老头,翻不起什么浪来!」

「嗯,这的确是对的,可是——」

慈吾朗先生笑呵呵的,把手里的烟管摇了摇。只见三十厘米左右的金属棒被八云指尖吹出的冷气包裹后,变成了近两米的冰棒。把意外精悍的右手伸直,紧紧抓住冰杖的慈吾朗先生说道:

「如果要来的话,就堂堂正正地决斗吧!」

气势一闪——朝着逼近的士兵的头部用力地挥了过去。伴随着「哗啦」的声音,一个强壮的男人,倒在了深夜的森林里。

「峰打ちじゃ!」(意为:「用刀背打的」,出自时代剧台词)

慈吾朗先生拿着破碎的冰杖,八云重新聚集冷气——白色的钝器一下子就「复活」了。

一旁看着的小鼬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我也有同感——那两个人相当习惯战斗。

「那么,下一个!话说回来,我真能对付这么多人吗?」

「什么呀,明明知道还挣扎?你真是老了,箕轮!」

「我要是变年轻的话就变成怪物了——亲爱的,还没准备好吗?」

「让您久等了,已经挣够时间了。另外,在人前还是别用那个称呼……」

雪女把害羞的脸一下子别开,然后双手伸向地面——那一瞬间,乌黑的秀发飘然起舞,一阵狂风吹雪把一伙人裹了进去——慈吾朗先生和八云的身影则从地面浮向空中。

「骗人的……飞了吗?」

「真的——不!是冰柱!」——在暴风雪中,我抱着小鼬的肩膀,抑制着声音说。

只见巨大的冰柱从地上突出,把两个人托了起来。

「冰柱!?嗯,还想逃!话说,这哪里是『堂堂正正的决斗』啊,你这卑鄙老头!」

「你说什么呢?哪里有直接上相扑台的笨蛋。」

丢下慌慌张张跑来的大衣男和士兵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个暴风雪,还有那个冰柱,原来是利用了地下水脉!」

「答对喽,笨蛋。只要抓住地利,基本上总会有办法的——那么,再见了,明智君!哇——哈哈哈!」

「真是令人怀念的台词啊。」

「追啊,应该逃不远的!你愣着干什么,快把伤员抬走!」

在视野被一片白色覆盖的情况下,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吧嗒吧嗒地跑过去的脚步声。

不久后,暴风雪平息了,森林里只剩下我和小鼬。薄薄的积雪一下子就融化消失了,寂静重新笼罩了山林。

「……那两个人,都没事吧?」

「大概没事,好像已经习惯了。」

虽然打算尽量用开朗的语气说出来,但是从嘴里挤出的却是不安的语调。我想那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有追捕妖怪的组织」这一事实吧。

在那之后,因为身体也变冷了,所以我们决定返回别馆。我一边穿过黑暗的玄关,一边向先一步登上走廊的小鼬打招呼。

「那个,小鼬,刚才你要说什么呢?是有关那两个人故事的感想之类的……?」

「啊,嗯……就是这件事,那个,真一。我……果然,是个麻烦。」——小鼬难以启齿般地,以平静的语调这么说着。

为了打破这种气氛,我断然地说了出来——「我会努力的。」

竭尽全力试着露出笑容,虽然我觉得还不至于到那一步,但这是心情的问题。

「咦……?」

感到疑惑的小鼬歪着头——就是现在!在她发问之前,我马上继续说了下去:

「总有一天我会好好地画下小鼬——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一定会守护你的!虽然不能断言这一点很可怜,但我会尽我所能去做任何事情。对我来说,有小鼬在身边,真的是很开心的事。所以——」

——所以,绝对不要认为自己是妖怪会给别人添麻烦!

虽然我想这么说,但这次轮到小鼬插话了。

「……谢谢你,真一。」——盯着我的眼睛,小鼬带着柔和的笑容说道。

啊,这张脸还是那么迷人。白冢真一再次确认了自己深深地迷恋着眼前的少女——我耸耸肩,苦笑着说:

「嗯,我没有自信能像慈吾朗先生那样。」

「诶?不那样也没关系……!千万别!」

小鼬从温柔的笑容中急转直下,脸颊变红后避开了我的视线,别过脸去。我一边想着她是不是联想到慈吾朗先生叫八云「亲爱的」,一边在走廊上行进,就这样走到了还很热闹的大房间。

「我回来了——」

「我也回来了——」

拉开拉门,最先回头看的是经岛学姐。

「哦,回来了啊。」

在她周围,坐着熟悉的成员——泷泽同学和莱卡、新井学姐、江户桥学长、稻叶老师、洗完澡的奈良山、慈吾朗先生和八云。看着或害羞、或发呆、或因酒精而微微泛红、或微笑的大家的脸,不知为什么感到非常安心。

「哎呀,酒醒了啊。」

「嗯,谢谢你,八云——啊?」

小鼬张着嘴凝固了。

嗯,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八云?还有慈吾朗先生?」

「是啊——」

「是啊——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两个!刚才不是和暴风雪一起消失在夜空中了吗!?」

我不由得叫了出来,穿着作务衣的老爷爷一只手拿着杏仁豆腐的杯子,呵呵的笑了。

「青涩的少年哟,假装逃跑却留在原地,这是兵法的基本啊。」

「那帮人也太傻了,现在一定是在拼命地搜山吧。」

「……搜山?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白?」

经岛学姐这样问我,我回答说:「请问本人。」嗯,平安无事是好事,但请把我刚才的感动和同情还来啊!这些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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