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结束,第三学期开始了——在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情况下度过了几天(想早点忘记假期结束后的能力测试)。于是,今年第一次部长会议结束后,我悠闲地走在了走廊上。
「哦,走在那里的不是美术部部长白冢吗?」
某人用奇怪的古语腔调叫住了我。停下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金发马尾辫的高个子女生笑着向我挥手。
「啊,是狮子岩同学啊。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劳您费心了。」
女子摔跤部部长狮子岩彬彬有礼地欠身,然后将混血儿特有的蓝色眼睛转向了我这里。薄薄的毛衣上翻着的水手服领子,轻轻地摇动着。
「那么,据我推测,你是刚结束了部长会议回来的。」
「嗯。啊,这么说来,狮子岩同学没有出席会议呢,是有什么别的事么?」
「班里打扫卫生值日。顺便说一下,葛里也跟我一起哦?羡慕吧。」
「真好啊。」——我坦率地回答。于是,这位小鼬的同班友人、格斗女孩狮子岩露出了仿佛在说「真是个老实人」的笑容。
这边是美术部,对面是女子摔跤部,二者的方向完全不同。然而我跟狮子岩都是小社团的一年级部长,又通过小鼬的介绍在去年秋天拜托她做绘画模特(欣然答应了),所以不管怎么说,彼此都很熟悉。
「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是想炫耀和小鼬一起打扫吗?」
「也有这种理由啦……毕竟葛里和往常一样,纯朴可爱得让身为女人的我着迷。」
「真是太好了……那么,女子摔跤部部长?正题是?」我察觉到了狮子岩有其他想说的事。
于是在我的凝视下,她搔了搔头,说道:
「其实——今天的部长会,我们完全没有听说,也没有派代理去参加。顾问千代崎老师好像忘了和我联系。」
「啊,真稀奇。我还以为她不是那种会犯联络失误的老师呢。」
一边回想着与眼镜相配的认真表情,我一边说着。女子摔跤部部长苦笑着:「嗯,也不能责怪老师啊。新年伊始,因为一个同事请了长假,所以她负责的班级增加了,好像很忙的样子。如果只顾着做顾问而忽略了英语教师的本职工作的话,不仅对不起我狮子岩阿尔玛,也对不起千代崎老师负责教课的二年级前辈们!」
握着拳头摇了摇头,精悍的格斗少女俯视着我,说道:「所以——」
这个人在一年级女生之中,可以说个子相当高。不过虽然看起来很强,但却没有压迫感,所以交流起来比较轻松。
「——今天的会议怎么样?如果讨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麻烦告诉我。」
「果然是这么回事啊。和往常一样——『与新社团不同的传统社团』的各位都说预算不够,会长努力让他们闭嘴,再之后就没时间了。」
这样回答的话,狮子岩好像也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她以无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如既往、十年如一日啊。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告诉我。」
「不用谢,再见啦。」
「哦,请代我向葛里问好。」
然后我们走向了各自的社团活动场所——虽然是这样。
「哎呀,白冢!我还是要说一下,叫我的时候别再用『狮子岩同学』这个称呼了。」
「直接叫名字『阿尔玛』,对吧?总觉得不好意思。」
从初次见面起就一直被纠正称呼的我,回答了习惯了的辩解。
「今年一定要加油,一年之计在于元旦。」
「好的,下次我会注意的。再见,狮子岩同学。」
「……你是故意的吧。」
结束了模式化的对话,我们就此分别。
虽然有点晚了,但是美术室里大概还有人……今天是吹奏乐部的练习日,莱卡应该也在。
「对不起,我来晚了……」
打开美术室的门,总觉得有一种不舒服的气氛。
「……啊?」
带着句尾的疑问,我进入了美术室,环视房间。不见窗边的画架,看来奈良山好像已经出去写生了。所以,留在这里的成员和往常一样——穿T恤衫的经岛学姐(大家都穿着毛衣什么的,为什么这个人不在乎呢)、漂浮的莱卡,还有——
「太晚了啦,真一。」
伴随着甜蜜的声音,纤细的双手突然缠绕在我的脖子上。不知道为什么,看惯了容貌的半长发少女竟然把全身重量压在了我身上。
「我已经等得不耐烦啦。」
突然紧贴过来的少女,让隔着水手服的那份温暖与柔软,传达到了我的身体里。
「喂,小鼬!?你在干什么呢?」
比起惊讶,经岛学姐流露出的更多是不协调感,但眼前的少女却不予回应。
「喂……所以,真一。」
突然把脸凑近到几乎鼻尖相接的距离,红色的小舌头慢慢伸出,舔着浅桃色的嘴唇。面对这一幕,我搔着头说道:
「真是熟不拘礼啊,你到底是谁?」
瞬间,少女脸上浮现的笑容消失了,突然听到了屏住呼吸的声音。
「……等一下。诶?什么?怎么了?」
看着互相缠绕着的我们,经岛学姐愕然了,莱卡也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真的,你们为什么没注意到呢。
我大声地叹了口气,把眼前的人一推,以清晰的声音再问一遍:
「喂,你到底是谁啊?」
「咦?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真一?啊,我是伊达葛里……」
「不,没那回事。」
直视提心吊胆反驳的少女,我用冷淡的语调继续追问。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穿着小鼬制服的陌生的什么东西,露骨地咂了咂嘴:
「你这家伙,发现的太快了!一般情况下至少也会慌慌张张的吧!之后我就会一边说着『全都可以随真一喜欢,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边脱下制服。然后到那时你才会惊呼『啊!你不是小鼬啊!』——本应该是这种展开才对!」
那个陌生的东西一边踢着旁边的桌子,一边抱怨: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暴露的。」
「察言观色、察言观色!相遇一秒钟就看穿了,你这傻瓜!」
「……诶?嗯,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冒牌小鼬吗?」
「哇,汪?」
旁观组合终于慌了手脚。我凝视着眼前的冒牌货,用漠然的声音清楚地说了出来:
「怎么看都不像小鼬,能搞错才怪呢!」
「啊,我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制服的穿法很性感,而且还乱蓬蓬的,但是长相确实是小鼬……诶?」
「汪汪!」
经岛学姐和莱卡面面相觑。听到这些话的冒充者,不修边幅地弯着背,用轻浮的语调说:
「就是这样——外形完美地模仿了,臭小子!你到底用了什么技巧迅速识破的?」
「那个,你是笨蛋吗?和本人一样的只有外表吧!」
冒牌货听到这样的断言,略微抖了一下,我马上继续说道:
「你和小鼬,除了外表以外的一切都完全不同!呼吸的节奏、站立的方式、笑的方式、脖子的倾斜方式、手指移动时的顺序、举手时肩膀和手臂的用力情况、走路时的脚步顺序——这些都是你露馅的原因!」
「什、什么……?你一下子就看穿了这么多啊!?」
「这是当然的!我一直在看着小鼬,能做到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面对我斩钉截铁的口吻,冒牌货也许是被其中的魄力所压倒了,懊悔地咬了咬牙。
「嗯……我觉得只有小白能做到。」
「汪汪!」
「老实说,真是服了你了。」
「汪。」
「太吵了,安静点!」
现在可不是能被周围的声音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我瞪着冒牌货,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降低声调开口道:
「喂,冒牌货,你……」
「别把我叫得这么没品!我也是个很棒的妖怪,有着很棒的名字。来猜一猜吧?给说出正确答案的人送上朗格尔汉斯岛的巡游船票。」
无视明显的挑衅,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继续开口:
「……你的制服是真的吧。」
「哈!你这家伙真有眼光!怎么知道的?是真的又怎样?」
小嘴唇微微扭曲,挑衅的笑容浮现在我本应熟知的脸庞上。
可恶,别用那张脸做那样的表情!我一边拼命压制被愤怒驱使而差点动手殴打对方的自己,一边发出了压抑的声音:
「你把真正的小鼬怎么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的沉默时间——
冒牌货走到房间尽头,靠在墙上,突然高兴地笑了——
「啊,怎么了?」
顶着小鼬的假面,那家伙笑弯了腰。
「啊——想想看啊?想不明白吗?嚯,我穿着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哈哈,真可怜,现在你感觉如何?」
「你这混蛋,别说了!」
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扑上前去,想揪住冒牌货。
「等一下!」
这时,一个披着运动衣的娇小人影插进了我们中间,被打扰了的我不得不停下来,享受着挑衅的冒牌货也露出了爽朗的表情。经岛学姐隔着眼镜直视着正要说「为什么阻止」的我——
「冷静下来,白冢真一!老实说,我也完全搞不清状况,但现在最优先的是救回真正的小鼬,怎么能去殴打珍贵的情报源呢?」
「我也知道那样的事……!」
笔直伸展的小手完美地堵住了我的嘴,不由得想要甩开的时候,飞到旁边的莱卡低鸣着,让我平静下来。
另一方面,用熟练的手势让后辈沉默的经岛学姐,将视线转向满脸嘲笑的冒牌货,像是在估价一样环视全身。
「……真恶心,别盯着别人的身体看啊,发育不良的臭小鬼!」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张脸说话?我很生气。」
「哦?那我就更不能停止了。」
面对一脸嗤笑的冒牌货,学姐刚才虽然说了「很生气」,但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愤怒的样子,只是冷淡地回答「随你的便」,然后干脆地说了这样的话:
「嗯,果然,你是天邪鬼啊。是故意触怒别人、扰乱其心态,并以此为乐的恶趣味的鬼。」
若无其事般说出的这句话,止住了刺耳的嘲笑声。
「哦?看你那反应,想必是答对了。谢谢你给我了一个简单易懂的反应。抢了女孩子的衣服,伪装成她本人,你这个特性,是不是也混入了那个昔话的桥段呢?——『瓜子姬乘坐的花轿,上面却坐着天邪鬼』?嘿嘿。」
妖怪博士一边哼着奇怪的歌谣一边推测,被看穿真身的冒牌货——妖怪「天邪鬼」默默地听着。突然,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做了一个耸肩摊手的动作,说道:
「那么?就算我的身份暴露了,也不可能知道真货在哪里吧!」
「嗯,那倒是。」
经岛学姐坦率地点点头。我一边推开堵住嘴的手,一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唉,那个不知道吗?因为刚才很爽快地就识破了冒牌货的真面目,所以我还以为能顺势找出真正的小鼬呢?果然……除了妖怪知识以外,对经岛学姐就不能抱其他的期待呢。」
「别胡扯……还有,不要轻易说出伤人的话。」
妖怪博士懊恼地耸耸肩,莱卡不安地叫了一声「汪」,看来都在担心啊。
见我们面面相觑,天邪鬼从心底快乐地开口了:
「嗯,想让我告诉你们吗?那么,啊,是啊——」
脸上带着讨厌的笑容环视美术室,天邪鬼点了点头,用双手指着我和学姐,一脸骄傲地说:
「喂,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和我一起来玩游戏,决一胜负吧?」
「什么?突然说什么?」
……看来今年是妖怪胡乱申请决胜负的一年呢。
「啊,这样啊,天邪鬼是喜欢游戏的吧。」
学姐一拍手,天邪鬼就笑着向我们走来。
「你这不是很清楚嘛?如果赢了的话,就把真货的位置告诉你,这条件不算差吧?项目是……喂,矮子,这里有什么可以用来对决的?」
「嗯,按照传说的话……是围棋或双六,但现在这儿有的只是奥赛罗和将棋,可以下将棋吗?」
我刚准备插嘴,学姐就爽快地接受了,天邪鬼也笑着说「好啊」,转眼间约定就成立了。
「好的,我去准备室拿将棋盘,稍等一下……」
学姐精神抖擞地走向准备室,我连忙拉住了她运动衣的后领,小声低语:
「没关系吗?和妖怪的比赛,那么简单就接受了?」
学姐用焦躁和直截了当的声音嘟囔着:
「天邪鬼是那种一不高兴就会反咬一口大闹的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东西,但既然它出来了,就只能努力去应付了吧?现在要做的是尽量拖延时间,并趁机套话,对方可能会说出一些关于监禁小鼬场所的提示。」
「……真是不可靠的作战啊。」
「我知道,不过,就这样吧——」
学姐回瞪了我一眼,我顿时噎住了。这时,传来了焦躁的声音:
「别让我等太久啊,喂。」
「对不起!请稍安勿躁。」
经岛学姐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营业声线回答,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啊,总之现在只能服从了……是吧,莱卡?」
如果是你的话——?然而犬神摇了摇头。
嗯?难道连莱卡的鼻子都没有嗅出小鼬的所在地吗?
「好的,我明白了。那么学姐,可以拜托你当它的对手吗?」
学姐推开了我的手,一边整理运动衣的后领一边点头。
「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虽然不像江户桥那样,但我的将棋水平总比你强吧?嘛,偶尔也要学会依赖年长的人啊,你这一年级生。」
学姐笑着走向准备室,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但是,你要怎么做呢?」
「等不了了,我直接去找!走吧,莱卡!」
只留下这句话,我跑出了美术室。
「唔,汪!」
大狗从我身后追了上来,有它在身边,我意外地安心了许多。
「啊?真是个傻瓜,像这样没头没脑地去找也不嫌辛苦!」
从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了咯咯笑着的下流腔调,不介意,不介意!
「嗯,汪……」
「没关系,莱卡!很好,现在跟我来!」
我一边安抚着因为担心而回头张望的犬神,一边整理着思路:
『葛里和往常一样,纯朴可爱得让身为女人的我着迷。』
刚才遇到狮子岩时,她是这么说的。那个人虽然是个怪人,但看人的眼光确实是……我觉得,如果她见到的是冒牌货,不可能还说「和往常一样」。所以,小鼬被天邪鬼替换是在——
「从打扫教室结束后,前往美术室途中的某个地方。」
也就是说,那个地方意外的近?正这样想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于是我一边奔跑一边确认——原来是经岛学姐发来的邮件:
「刚才如果直接说出口,被天邪鬼打扰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就通过手机邮件传达——因为天邪鬼没有把人带进异界的力量,所以小鼬应该在可以用脚寻找的范围内。小御崎我啊,有一种奇怪的预感,那个场所很可能在高处。加油吧少年!跑出去的你,面前没有敌人,升起的朝阳向你报以祝福的微笑。啊~世界啊,如果我是……(以下省略)」
「不愧是年长的人,真的很可靠啊!不过这邮件倒是早一点发啊!还有,后半部分的诗就不需要了!」
我一边喊着感谢的话,一边关上手机,擦肩而过的一群穿柔道服的学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这无所谓,现在重要的是——!
「——小鼬大概还在学校的某个地方吧!」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有办法了!再稍等一下,小鼬!
我一边呼喊(在心中),一边在走廊里全力奔跑。目标是那个地方——或者说,那个人!
***
「将军!」
继经岛学姐激动的声音之后,听到了啪嗒的棋子声;接下来则是以熟悉的声音发出的下流腔调——
「什么?……喂,臭小子,别随便乱说,这哪里将军了?」
啊,即使是这个距离,集中精神也能听到——真是方便啊,我衷心地佩服。
「我只是想说说看而已,呵呵,轮到你了,盗版。」
「这次称我为『盗版』吗?」
劈里啪啦。
「哦?是这样应对的吗?哼哼哼哼,原来如此。」
——沉默。
「喂,怎么啦?你这幼态延续女。又在深思熟虑了吗?从刚才开始就没招了吧,你这家伙。」
劈里啪啦。
「真烦人,你既然是个有着喜欢游戏属性的妖怪,那就稍微怜惜一下眼前无助的美少女啊!」
天邪鬼听了这话,爆笑了:
「真是无语了!先去把身高延长一尺,再自称什么『美少女』!」
「真是的……太过分了!但是,那个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要鼓起腮帮子说『太过分了』,真恶心。」
「好好好,我明白了。」
不愧是经岛学姐,语气听上去还很有精神的样子,这比什么都好。如果换成我与那个冒牌货面对面,想必连十秒都无法忍受吧……学姐能好好地贯彻自己的步调,这一点是很厉害的。
「我可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如果你生气了——会怎样?」
劈里啪啦。
「我会把对方……嗯,这次是冲着那边来的吗?呵呵。」
——沉默
「又是绞尽脑汁的时间吗?光听口吻貌似很有气势,但在棋盘上却一味地防御,你真的想一决胜负吗?你不想知道真货在哪吗?」
虽然听到了带着挑衅的讨厌腔调,但是学姐无视了,并且开始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嘟囔道:
「对了对了。我没听清楚,如果我输了会怎么样呢?果然还是按照传说,像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切碎吃掉吗?你真是个天邪鬼啊。」
「哦?你虽然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却隐藏不住恐惧的心理吗?」
「……烦死了,到底是怎样啊?」
「哇,好害怕好害怕!哇,真可怕!你是不是在这么想啊?」
虽然学姐好像还平安无事,但听了刚才的对话,我感到很不安。于是我对旁边穿男式立领制服的人物说:「得赶快了!」,就这样全力在走廊上奔跑。好,从这里拐过去,美术室就快到了!
「哎呀,你那没几两肉的身体,可真不太对我胃口啊。」
——沉默。
「啊,对了。关于天邪鬼,有一种说法——追本溯源是由天探女转变成的妖怪。你知道天探女吧?就是在日本神话中,神放出的女间谍。」
劈里啪啦——沉默。
「……你突然说什么呢?」
「这只是学术性的考察。天邪鬼的传说虽然变化多端,但在故事结构中都扮演着特定的角色——或者说,是扮演成其他人的妖怪吧?虽说这间学校容易涌出妖怪,但你真的是自然出现的吗?难不成有人在背后牵线?好了,以上只是假说。」
劈里啪啦——又是沉默。
美术室已经近在咫尺,「你们两个倒是等咱一下啊!」——从后面传来了痛苦的声音。
「说起来,『盯上某个女孩再把她替换掉』,你就是这样的妖怪吧?借着『能占用一点时间吗?请帮我打开这里』一类的台词来诓骗受害者,趁机强行将对方掳走……不,是关进某处吗?啊,随便哪个都无所谓。总之,你绑架女孩子之后,会剥下她们的衣服,再代替本人穿上……真是个色魔呢。」
「我才不会被你套话咧,不要随便把人当成缺心眼的乡巴佬。」
劈里啪啦。
「话说回来,这里是高中吧?在这个女学生众多的地方,你为什么偏偏要瞄准妖怪鼬下手呢?像这样甘愿冒着失手的风险,实在是奇怪啊。难道你是故意的?或者是受他人指使的?」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学姐!」
就这样一鼓作气跑来的我,用力地拉开了美术室的门——只见经岛学姐和冒牌货正在房间的角落对峙,她们之间的桌上摆放着将棋盘。紧跟在身后、穿男式立领制服的人影,也随着气喘吁吁的我冲入了美术室。经岛学姐隔着眼镜把视线转向了我们:
「我真的等了很久啦,拖延也快到极限了……虽然想生气,但因为你们二位现在的外表很有趣,所以就一笔勾销了。」
在学姐对面,天邪鬼的表情像被烟呛到了一样: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变态的小鬼头……喂!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一看到我旁边的人,冒牌货就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咬牙切齿。
「是吗?你现在感觉如何啊?」
我一边抽动着长长的胡须,一边模仿着之前听到的台词。
「不要模仿我的人类风情!等等,这家伙真是——喂,女小鬼头!」
「哎呀,有什么事吗?轮到你了,天邪鬼——」
以自己的步调,露出无敌的微笑,经岛学姐已经挪动棋子前进了。
「——即使你现在不认输,照这个局面,二十回合之后一样会输。」
天邪鬼突然挥起和小鼬一模一样的手,把摆在棋盘上的棋子打落了一地。
「别开玩笑了!我还以为你巩固防守是因为不会进攻呢!可恶,原来你压根就没想通过游戏一决胜负,只不过是在一味地争取时间罢了!」
突然激昂的天邪鬼,把棋盘连同桌子一并掀翻,之后站起身来。与此同时,白皙的右手被黑烟包围,变出了一柄漆黑而巨大的开刃菜刀。
「是上当受骗的一方活该!经岛御崎二十六拟态之一——『拼命装作平静却隐藏不住恐惧的要强女孩』,您喜欢不?」
不知什么时候,经岛学姐已经躲到了我们的身后——真是个精明的人。然后,追赶着我们的泷泽同学,也气喘吁吁地踏入了美术室。
「……终于!你们两个都跑得太快了,哇,这是什么!?」
「喂,你们适可而止吧!我可是力能扛山的大妖——天邪鬼大人!惹我生气的话,会怎么样呢?」
眼睛闪闪发光,被黑烟笼罩的右手挥舞着凶器,天邪鬼正要飞扑过来,却突然停止了动作……不,准确地说是「被阻止了」。
「出现了,久违的金缚术!时机刚刚好。但是这个技能竟然对妖怪也有效,真是意外呢,解说员经岛小姐。嗯,是不是因为天邪鬼变成了人的样子呢?实况的御崎小姐。另外,关于刚才那句『力能扛山』的发言,恐怕是在说信州的天邪鬼传说吧?原来如此,那么下面是广告时间——」
躲在我身后,进入解说模式的学姐高兴地一人分饰两角。然后,站在只穿了一件衬衫、试图保护学姐的我旁边——小鼬身穿我的男式立领制服,眼睛放出了银色的闪光:
「适可而止,天邪鬼!我的模样——不要再随便用了!」
***
从普通教学楼三楼的某间教室传出的热闹旋律,在无人的走廊里回响着。
我打开那扇门,提高嗓门:
「——不好意思!」
听到这声音,在挪动桌子腾出的空间里排成一排,正演奏乐器的十几个人一齐回头看了看。啊,于练习中突然打扰,真是抱歉了!在低头行礼的我旁边,漂浮着一只普通人看不见的狗。
「我是一年级A班美术部的白冢!请问泷泽赫音在吗?」
急切的询问让吹奏乐部(新)的成员们面面相觑,接着引发了小小的骚动。拿着长笛的短发少女,突然从部员中露出了脸。
「……白冢?还有莱卡?突然怎么了?」
「对不起!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把跟天邪鬼的将棋对决交给学姐,跑出美术室的我,首先去的是新吹奏乐部的练习场所。「因为是新成立的社团,所以很少使用音乐室,平时就在空着的教室练习」。回忆起泷泽同学的这句话,我循着乐器的声音,和莱卡一同在校内奔跑,最终成功找到了犬神使。
「请咱帮忙……?啊,莫非!」
原本一脸疑惑歪着头的泷泽同学,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捂住了嘴。这种感觉自不必说,我们的委员长并没有明确把「妖怪出来了吗」这种话说出口。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神经大条地问「那么,哪里出了什么妖怪?」
「——好的,咱会帮你的。」
「谢谢!其实是小鼬……」
「不要在这里说!」
犬神使严厉的眼神让我沉默了。
「那个,大家,对不起……」
我要退出练习——泷泽同学似乎想这么说。回头一看,原本在教室中央拿着指挥棒的男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清瘦的脸庞苍白得可怕。
「哎呀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的告白少年吗?初次见面,我是以病弱闻名的部长野更志,总是给泷泽君添麻烦。」
「我知道……而且,我们不是才见过面吗?那个『不知什么时候』是咋回事啊?后面那段自我介绍算是固定桥段吗?」
「……擅长的乐器是海螺号和竖琴,喜欢的科目是古典和英语……但最近换了老师,很让人消沉,教古典的新老师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下次再聊吧,基本上没有比部长更奇怪的人了!比起这个,白冢——」
泷泽同学用失礼的话让一直说个不停的病弱部长一时语塞。
「——没办法,那么下次还有机会吗?哎呀哎呀,飘在那里的是……大狗?」
「是你的错觉,部长!」
「诶?泷泽同学?这个人难道……」
「没关系!总之先走吧,白冢。部长一直都这样,不必对此感到惊讶!」
「哈哈,还真是严格呢。但是,正如泷泽所说,我一直都是这样。而且我会怀着这样的心情演奏的——请欣赏《将错就错的即兴曲·第六十七乐章》!」
野更志部长以快要倒下的气势挥动指挥棒,排成一排的部员们一齐——不,只有一半左右开始了演奏。看来还是有不少能跟上部长节奏的人,这比什么都好。
「啊,已经……太麻烦了!先出去吧,具体情况到外面再说!」
不知为什么,满脸通红的泷泽同学拿着长笛,牵着我的手跑出了教室。
「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去吧!」——背后传来了没有加入演奏的人们的鼓劲声,高亢回响着的旋律也如同在送别我们一样。
莱卡一边吠着,一边追了上来。
「泷泽同学?那位部长,莫非看到莱卡了?」
「好像偶尔也能看到……嘛,因为是跟妖怪差不多的人,所以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看来犬神使小姐对自己社团的前辈也很严厉啊。
「嗯,在这里可以吗?」
拉着我跑出吹奏乐部练习场所的泷泽同学,一拐过走廊,就在行人稀少的楼梯上停了下来。哎呀,终于可以说明了。但是,在我说出「小鼬」的瞬间,犬神使就立刻打断了:
「跑着的时候,咱已经从莱卡那里听说了情况——伊达同学被冒牌货替换了,是吧?」
「啊,嗯,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正当我佩服的时候,莱卡把视线转了过来,轻吠一声。我觉得这是在催促「快一点」。
泷泽同学也以坚定的眼神直视着我:
「那么白冢,你想让咱做什么?即使是莱卡的鼻子也感知不到正牌伊达同学的气息,看来只能花时间搜索了……咱可以帮忙。」
我断然摇头。
「不,我想拜托泷泽同学的不是那种事。」
「咦?虽然效率不高,但确实只有这个……啊,莫非……!」
我一边看着犬神使右手握着的惯用长笛以及旁边的犬神,一边断言道:
「我现在就想让莱卡附身!」
你说什么呢?——泷泽同学用一种很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我,莱卡也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听好了,白冢,你并不适合被犬神附体,这应该是之前深切感受过的吧?大体上,现在这种状况……啊?是吗!」
不愧是委员长,用不着特意说明——察觉到我真实想法的泷泽同学,立刻催促还在困惑中的爱犬:「莱卡,准备一下!」接着以熟练的动作横持长笛。
——拜托了!我闭上眼睛。
期待的旋律随即在楼梯上流淌,下一个瞬间——
「汪!」
我的身体,与犬神紧密重叠了。
「原来你有那种打算啊——感觉怎么样,白冢?」
「谢谢!泷泽同学。嗯,感觉很好,汪,主人!」
我一边颤抖着长出的胡子一边微笑,露出了稍微变尖的犬齿。这次,不仅仅是指甲和胡子,对牙齿也有点影响。
「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话呢?莱卡又会情绪低落了……还有,不要用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
抱着胳膊的犬神使(现在有一半是主人)吐出了沉重的叹息。我适当地说了一句「Don't mind」,然后再一次闭上眼睛,安静地深吸了一口气,把意识集中在鼻子和耳朵上,无视微弱的妖气和其他气息,要找的目标只有一个!
「能从十公里见方的空间内感觉到伊达同学的妖气……是吗?之前木叶天狗引发骚动时听你说过,当时咱是从心底感到吃惊。」
泷泽同学抱着胳膊说着。我紧闭双眼,没有回答。
「——没想到会实际使用这种力量。」
「找到了!」
「太好了,在哪?」
「地点在天台!失去意识的小鼬被绑在供水塔基座的钢架上!可恶,那家伙做了很过分的事!……嗯?太好了,还有呼吸!」
「具体到那种程度!?」
泷泽同学瞪大眼睛喊出声来。在我脑海的一角,也同样回响着莱卡惊呆的吠叫声。我一边在内心嘟哝着「别在意」,一边跑了出去。
「等一下,白冢!如果是天台的话,没有钥匙是去不了的,首先要去职员室!」
「不行,得赶时间!」
我一边听着泷泽同学的呼喊,一边打开走廊的窗户探出身子,确认左右。左边的只是一堵墙。向右看……好,找到了!
「那个,咱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的你是不能破门的吧!」
「我知道!」
我挣脱了犬神使的制止,从三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啊?不,白冢!这里是三楼!」
「这我也知道!」
在褪色的墙壁上,把手伸向垂直延伸的供水管,我一下子把身体靠了过去。
「哇!」
一边不往下看,一边迅速地将鞋底蹬在固定管子的金属零件上。身体平衡后,我抬头一看,在墙壁笔直延伸的前方,围着屋顶的栅栏隐约可见。
——好,之后只要一边踩着金属零件一边往上爬就行了。
「能行!」
「有什么根据!冷静下来啊,白冢!即使被莱卡附身了,你的肉体也……」
「啊,是的,泷泽同学!你能给经岛学姐发一封邮件吗?就说现在我要去救小鼬,所以她不用勉强赢,尽量拖延时间吧!」
「完全没有强化……你在听吗?」
「好,等一下,小鼬!没想到脚滑了一下?诶,这是什么?」
「喂,你倒是听咱说啊……!」
伫立在窗内的泷泽同学,不久就从视野的边缘消失了。谢谢你,犬神使!我在心中呐喊着感谢的心情,然后脑海里响起了莱卡的吠声,于是我抓住金属管道的双手又加了把劲。
「好了……哎哟喂!」
越过栅栏,我把身体投向了荒凉的天台。在冬风中暴露的混凝土地板凉飕飕的,不过对因爬水管而意外疲惫的身体而言很舒服。
「虽然觉得很简单……但是意外的很累啊。差不多脚滑了两次。」我喃喃自语。
合体中的犬神在脑海里吠着。
「咦?『何止是两次』?不,那个不算在内吧?」
(汪汪,汪!)
「这次是什么?……『正因为如此,你才不会成长,好好认错吧』?」
不愧是泷泽家的莱卡,真是一只说话刺耳的狗啊。就这样听着会心情沮丧,所以我无视了犬神的唠叨,重整气势跳了起来。
「好,恢复完毕!小鼬是在供水塔下面吧——」
我将目光转向了伫立在天台出入口上方的台面、由钢架支撑的供水塔。在其中一根生锈的钢骨背后,我看到了苗条的人影。
「——啊!」
从这里看正好被钢架遮住,所以看不清楚。但是,那个背影和栗色的头发,以及因犬神力量强化了的五感所感受到的不安情绪,毫无疑问是——
「小鼬!」
我猛地一蹬脚下的混凝土地,冲了出去。在全力奔跑的我的脑海中,莱卡催促我快一点。事到如今,犬神已经对小鼬很挂念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但我不得不喊出声来。
立起变尖锐了的指甲,我开始攀向天台出入口的上方。
「真的很抱歉,我马上来救你!」
快速绕向供水塔的对面,那里就是——
「救……我……」
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嗯?刚才的好像是……
虽然尽量不考虑,但这是理所当然的结论。那个冒牌货穿着小鼬的水手服,也就是说这里的本人——
(汪汪汪汪!)
「哇!怎么了?莱卡!?」
莱卡突然叫了起来,暴露出警戒心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汪汪汪!)
「诶?小鼬她……?」
(汪汪,呜呜,汪汪!)
「——可恶,这么说来,女生在水手服下面穿着毛衣。如果是夏天的话,那就是内衣了。不是很遗憾吗?……那个,谁、谁会想这种事啊?!倒不如说是放心了!我只是觉得小鼬这样会很冷!相信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条狗,我咬紧牙关说有必要和它好好谈谈。突然,冷风吹过天台——
「嗯,不……」
即使失去意识,也能感受到冬风的寒冷,小鼬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话说回来,一月的傍晚,在刮起冷风的屋顶上,只穿单薄的毛衣和裙子,应该会冷到不行吧……
「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慌慌张张地脱下立领制服,光穿衬衫还是有点冷,但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嗯……」
小鼬的身体再次颤抖。在冬风中露出的脸颊,并不像往常一样是健康的淡粉色,而是令人痛心的惨白。就连那艳丽的嘴唇也苍白得让人想哭。自从六月相遇以来,我见到了这个人的方方面面。说实话,如今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不想画」的模样。除了愤怒以外,痛苦的小鼬也让人揪心,我不由得口出恶语:
「该死……那个劣化的复制品!」
双手反绑后连同被明显勒紧的细腰,一并用黄黑两色的作业绳捆在钢架上。层层缠绕雪白毛衣的警示色,鲜艳得令人气愤。
「太荒唐了…!」
(汪汪!)
我一边给小鼬披上立领制服一边嘟哝,莱卡也吠叫着表示同意。啊,朋友啊、同志啊、伙伴啊,只有那家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等一下,小鼬……结……好了,找到了!」
我吧嗒吧嗒地绕到钢架后面,找到绳结,把手搭上。小鼬看起来只是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受伤;呼吸、脉搏都还正常,身体也没有被做过什么的痕迹(如果有的话,我会杀了天邪鬼再自杀)。所以,剩下的只要解开绳结就行了……什么!?
「啊!系得多么结实啊,那个冒牌货!」
那个冒牌货,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意外的是做事缜密的类型。现在的状况是:如果用力拉绳子的话,就会有强度拔群的尼龙纤维勒进小鼬的肚子里——这绝对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避免的!
(汪!)
莱卡与我意见一致,也就是说,不能太用力。结果,绳结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
「啊,可恶,如果是这样的话,平时就该带着多用途刀上学!」
这不过是恼怒的自言自语。我平时随身携带的东西,最多也就是笔和素描本,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起作用。
(呜,汪?)
「咦?『你现在连笔和素描本都没带』?……啊,是真的。」
被莱卡指出后,我才注意到之前从美术室跑出来的时候,好像把那些落下了。因为着急才会如此吧……但眼前的这个结不能解开的话,匆忙也就毫无意义了!正当我焦急的时候,莱卡突然咆哮起来。
(汪汪汪汪!)
「——『别着急,换我上』?嗯,泷泽同学也说过,如果能用你的力量,拉断绳子轻而易举……但是我的身体不接受你的控制啊。」
(汪汪!)
「——什么?『只要努力一段时间就能控制住,也能使用犬神的力量,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不,我没有小看你的气魄,但具体怎么做才好呢?」
(汪汪汪!)
「嗯?像是从舞台上退一步的感觉?好吧,试试看!」
我从覆盖着的制服的缝隙中,看到了小鼬那小小的后背。不能继续让她困在这个凉飕飕的地方,如果能解救这个人,那就不问手段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从心中的操纵席上退了下来。
……拜托了,莱卡。
(汪!)
伴随着气势十足的回应,莱卡的力量渗透到了我的身体里。然后,白冢真一的肉体主导权被交给了犬神,那个瞬间——
「——呜呜!」
我一边呻吟,一边咬着绳子;像肉食兽一样锐利的犬齿,硬生生地切入结实的纤维。是咬吗!?我还以为是用指甲呢!
「……格、嘎、嘎!」
伴随着从喉咙漏出来的低沉呻吟,结实的绳子被撕断了。
(状态不错!牙齿和牙龈痛得快要哭了,别放在心上!就这样,拜托了!)
「呜汪!」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叫喊所支持,总之莱卡咬断了绳子,然后,我松了一口气。
正当莱卡想把身体还给我时,从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小鼬,身体突然向前倒去。
「嗯?啊,哎呀——太危险了!」
我和莱卡的意志重叠,身体反射性地跳了起来。膝盖擦着混凝土地面,肘部重重地撞在钢架上,我总算绕到了小鼬的侧面,接住了扑倒的身体。伴随着轻微重量的触感传达到了手臂上,冰冷的温度令人痛心。是因为震动吗?——臂弯中的小鼬睁开了眼睛。
「嗯,嗯……?」
睡醒般的呢喃,意识似乎还不太清醒,但声音和语调确实是正牌小鼬。我——不,我们盛大地放心了。
「……咦?真一……?」
「对!对了对了,你看,我是真一!早上好,小鼬。」
带着安心的叹息,我向小鼬打着招呼,莱卡也高兴地应和。是啊,我想你也很高兴吧——就在那个时候。
「汪!」
我欢快地叫了一声,凑近小鼬的脸,慢慢地舔了舔白色的脸颊。冰冷肌肤的触感,一下子就传到了舌头上。
「……诶?」
好像在说「我被做了什么」似的眼神,呆看着我。莱卡!你刚才随便用别人的身体对小鼬做了什么啊!?我立刻在心中对犬神套上了头锁,把狂暴的巨大身体从操纵席上拉了下来。不要反抗!你想做这种事,就去用自己的身体做啊!
(汪汪!)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很高兴,所以不知不觉?真是太轻浮了!」
(汪汪汪!)
「诶?『以前就想试一次,如果可以的话,下次…』?绝对不行!如果对泷泽同学做那样的事,我会被她用长笛抽死的!」
我抱着发呆的小鼬站起身来,把快要滑落的学生服重新披在她肩上。一个人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地争论,从边上看一定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小鼬终于缓过神来。
「嗯?嗯、嗯……啊?」
她轻轻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突然抬起头看着我。
「诶……真一?嗯……喂,现在,那个……」
白色的脸颊,一瞬间就染成了红色。看来,她对于刚才我做了什么(也就是自己被做了什么),好像想清楚了。总之,血色恢复是好事;不过,这个返还量似乎过多了。
「对不起,小鼬!但是,刚刚是莱卡做的……」
虽然我想继续说下去,但对于一直动摇着的小鼬来说,辩解的话语并没有很好地传达。
「咦……是吗?啊,所以真一的身上有莱卡的气息……这么说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总觉得好冷……诶?」
俯视自己身体的小鼬,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嗯……我打扫了教室之后,正要出去;装清扫用具的柜子里突然传来了『请打开这里』的声音……嗯,听了那个之后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打开了柜子,从里面伸出一只黑色的手……咦?然后……?」
披着男式立领制服的小鼬嘟囔着,虽然好像是想整理信息,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好像没有达到抑制混乱的效果。
「……为什么在天台上?真一和莱卡,没穿制服……啊,那个?」
……嗯,突然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天台,被披上了男生的校服代替水手服;而且眼前像狗一样的男人汪汪地叫着,用舌头舔了过来——真是令人困扰啊。幸好小鼬没在缓过神来的时候喊「别过来,色狼!」然后镰鼬伺候,真是太感谢了。真的,幸好小鼬是个温柔的人,得救了。而且,小鼬能变得精神起来真是太好了!是吧,莱卡?我一边在内心感慨,一边试着说明情况:
「那个,小鼬。我知道你很疑惑,但请冷静地听我说……」
「啊,嗯。但是——阿嚏!」
小鼬的小喷嚏打断了我的话。虽说血色恢复了,但不能一直被放置在屋顶上;果然,身体还是很冷。那个可恶的假货!
「没事吧?还是先把我的立领制服穿好,尽量保暖。」
「啊,嗯,谢谢。但是……这个可以穿吗?」
「当然!话说,只有这样的东西,对不起。」
我一边挠着头一边苦笑,莱卡又汪汪地叫了起来。
——让女孩子穿那样的衣服,不够细心吗?那个,没办法啊!当我们在脑内争吵时,听到了一个腼腆的声音:
「……谢谢你,真一,还有莱卡。」
小鼬微笑着,纤细的手臂穿过立领制服的袖子,小小的手指用不习惯的手势扣着前面的纽扣——数十秒后,带着害羞的浅笑,身穿男式校服的小鼬站在了我的面前。
「果然还是有点大啊。」
小鼬伸直双手说「看」。只见黑色的袖笼一直盖到了那双纤手的拇指根上,看来男式制服的尺寸确实要比女式大出不少。
「啊,对不起;穿起来有点别扭吧?」
这样一问,身穿男式制服的小鼬点点头,露出了抱歉的眼神:
「……但是,真的太好了。这件衣服是真一的吧?」
「啊,这个,看我的样子不就知道了吗?」
穿着单薄的衬衫,我耸耸肩苦笑着。这个时候就得用气势忍耐寒冷!
「嗯……但是,不仅如此。」
小鼬顿了顿,用过长的袖口遮住嘴,以只能传达给我的小声(不……这里只有两个人),轻轻地说了:
「——因为闻到了真一的味道。」
说完就慌忙移开视线的小鼬,脸颊是红白交融后的淡粉色。这种害羞的神情直击我心,啊,效果拔群。
我愣神了一会,之后语无伦次进行着不自然的道歉:
「啊?是、是啊……那个,对、对不起。」
小鼬「嗯」地回以温柔的微笑,接着有点害羞地补充道:
「但是……我不讨厌这种味道。」
「啊!」
我忍耐的极限瞬间被突破,身体下意识地行动了,在心中拼命挽留的莱卡被一下子甩开老远。
「谢谢你,小鼬!对不起,但是谢谢!」
一边说着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话——
「还有,那个,对了!虽然说晚了,但是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啊!」
我紧紧地抱着纤细的少女。
「啊——」
吞咽着呼吸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手臂中的小小身体瞬间僵硬了。
「啊,对不起!不自觉就——」
虽然想着这么自发地抱上去也算不得「不自觉」,但还是放松了手臂。然而小鼬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依然温柔地微笑着。包裹在学生制服里的身体的那种僵硬感,也慢慢地缓和下来。
「咦?小鼬…?」
嗯……这个,也就是说……可以吗?我以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轻柔地抱住了小小的身体,大概不会有事吧?——就好像是在等着一样,小鼬咯咯地笑着说:
「那个,真一……我也说晚了。」
「什么?」
「——谢谢你找到我,我很高兴。」
说完这句话,小鼬无言地紧紧依偎着我,我也无言地往环抱着的手臂中慢慢注入力量。从刚才开始脑子里就响起了汪汪的叫声,就当没听到算了。像是找到了鬼或恶魔的样子,犬神一个劲地吠叫。哈哈,那样的东西不存在。现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间里的东西,只有拥抱的强烈触感,以及实实在在的温暖。
呜——!
神秘的笛声高亢地回响着。
「喂!」
一瞬间好像看到了神态混杂着害羞、目瞪口呆、愤怒这三种情绪、手持长笛的短发少女。
「小鼬……真的,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太迟了呢!」
「你这么担心我……」
——谢谢,怀抱中的小鼬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嗯,现在有什么不协调的感觉吗?」
「这么说来,我刚刚听到了笛子的声音。」
我们的视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天台干燥的混凝土地板上,仰视我们所在的供水塔台面的地方,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长袖的水手服和黑色的裙子,还有熟悉的紧身裤,抱着胳膊的手夹持着长笛——嗯,看来刚才笛声的来源是那个。
泷泽同学板起面孔,将严厉的视线转向了没有东西存在的方向,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啊,是赫音。」
「泷泽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到屋顶的?」
我俯视着询问,莱卡的主人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把带着小标签的钥匙,用冰冷的声音开口说道:
「啊,你终于注意到了。咱拿了通往天台大门的钥匙,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天台的钥匙?啊,所以才来这里的。但是,为什么特意来这里?」
毕竟现在小鼬已经得救了,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歪着头。见到我的反应,泷泽同学先是露出了愕然的表情,然后又难为情地缩起身子摇了摇头:
「白冢,你救了伊达之后,打算怎么从这里下去?是打算让穿裙子的女孩顺着墙壁的管子下去吗?」
——哎呀,真是考虑不周,我无奈地苦笑着。
「……啊哈,要不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压根想不到这一点。」
「那个,白冢。咱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总是这样——」
「赫音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这种细心呢。谢谢你,赫音。」
「——这种临时冲动的做法总有一天……啊,算了,无所谓了。」
本想对我发牢骚的泷泽同学,看到小鼬感谢的微笑后,只得发出混杂着苦笑的叹息。
「比起咱,你更应该向学生会长道谢,因为是那个人借到了天台的钥匙。」
「江户桥学长?」
「嗯。如果有稻叶老师在的话,或许会更快,但是她不在学校。所以咱拜托了在教职员室也被信任的学生会长。他跟着我一起上到天台,直到刚才还在旁边……」
泷泽同学说到这里,突然脸红,含糊其辞地说:「但、但是……」。
「嗯,怎么了?」
「……他在听到『我不讨厌这种味道』这句台词时,忍不住害羞逃跑了。」
怎么说呢,江户桥学长意外的纯情啊。哼哼,原来如此。
泷泽同学再次仰望我们,吐出了大大的叹息:
「咱也有好几次想回去,特别是刚才和白冢对视却被无视的时候……另外,这话想必你们也听腻了吧?——『你们要这样做到什么时候?』」
「……到什么时候?」
「这样……?」
我和小鼬面面相觑,然后——注意到了。
那一瞬间,眼前小鼬的脸颊突然染上了红晕,我的胳膊一下子被甩开了。
「啊!那个啊,赫音,你看,其实是那样,对吧?」
「咱并没有说什么。」
挥舞着过长的男式校服袖子,小鼬拼命地想解释什么;犬神使则冷淡地仰望着她。被泷泽同学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刚才我们一直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居然一直没发现,真是服了你们了」——泷泽同学佩服地把视线移到了我身上。
「还有啊,白冢。咱知道伊达同学平安无事让你很高兴……不过,你还记得经岛学姐吗?」
「学姐?她怎么了?」
「那个人,现在也是一个人在跟伊达同学的冒牌货对峙吧,不用去救她吗?」
「……诶?是吗,真一?」
「啊?啊啊啊啊啊!对了!这么说来,就是这样!」
「啊!?那个啊,白冢,你不会真忘了吧?」
「嗯!呀,忘得一干二净!」
在救出小鼬的时候,我只想着「今天的大事已了」。真是对不起啊,学姐,希望你平安无事!我在内心作了随意的祈祷,跳下供水塔平台,对目瞪口呆的泷泽同学说「谢谢你!」然后一头冲进了通往校舍内楼梯的门。脑海中响起了犬神的声音——
(汪汪!)
「现在才祈祷学姐平安无事未免有些打小算盘了吧?我知道!……但是莱卡,说实话,你也忘了吧?」
(呜!)
「果然是这样!不过我也理解,毕竟小鼬平安无事太让人高兴了!」
(汪!汪汪!)
「啊?嗯,是啊。」
是的,既然已经救下了小鼬,那么之后就只剩消灭那个假货了!在共同的目的下,身心重叠在一起,我和莱卡全速冲下楼梯。在那后面,两组呼喊和脚步声不停地持续着——
「等一下,真一!『我的冒牌货』是什么……?」
「咱来说明,伊达同学。总之现在先去美术室!」
「啊,嗯!谢谢你,赫音。」
「没关系。还有,白冢啊,快把莱卡还给咱啊啊啊啊啊!!」
***
经过这样的一幕,舞台转换回棋子散落一地的美术室。
「为什么迟到了这么久?以后再问好了,总之请使出实力!」隐藏在我背后的经岛学姐如此声援着。
在房间中央,穿着水手服的假货和穿着男式校服的本尊对峙着。
「呼!你这家伙……呵呵。」
「你给我闭嘴,那是我的声音。」
虽然在银色目光的照射下动弹不得,但手持漆黑刀刃的天邪鬼却继续露出凶恶的神态——不愧是妖怪。在小鼬旁边的我稍微有些佩服了。突然,天邪鬼大吼道:
「——开什么玩笑?你这土气的野兽!」
像是要挣脱束缚一样奋力挥舞双臂,假货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与此同时,小鼬双眼里的光芒突然消失了,被男式制服包裹的身体一瞬间摇晃起来。
「很遗憾,被弹回了啊!嗯,果然以妖怪为对手时,金缚术是不起作用的,解说员经岛小姐。嗯,顶多是暂时拘束一下吧,实况的御崎小姐。」
「稍微安静一下,广播席!小鼬,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比起这个,真一!」
也许是金缚术被击破的反作用吧,小鼬用一只手扶在额头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刚刚踏入美术室的泷泽同学喊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白冢!注意前面!」
这道声音迫使我看向前方,只见恢复了身体自由的天邪鬼拿着菜刀,锋刃反射着美术室的照明灯光。
「都是你的错啊,臭小子!你这胡须还真是搞笑!」
「咦?没办法,跟莱卡合体的话是会变成这样……话说回来,我觉得你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或许是被这话激怒了,天邪鬼大吼道:「烦死了,傻子!虽然和接到的命令不符,但我也无法饶过你了!去死吧!」
以美妙的音质口出恶语,天邪鬼挥舞着刀刃。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体的各个角落开始冒出像黑烟一样的东西,哗啦哗啦地扩散开来。原来如此,这就是本性吗?
「哦,是不是觉得无法正面战胜小鼬,所以改变了目标?解说员经岛小姐。嗯,天邪鬼是智力相当高的妖怪,所以也比较有眼光吧?实况的御崎小姐。原来如此,这附近的嘉宾泷泽小姐,你怎么看?」
「快逃吧,白冢!即使你跟莱卡合体了,也只是耳朵和鼻子稍微变灵敏了一点,根本没获得猛犬化的扑咬技能!别死的毫无意义啊!」
「哎呀,嘉宾说得真好!对狗而言。」
无视不负责任叫喊的广播席,我紧张地凝视着迫近的天邪鬼。要来就来吧!抓住时机就能使用莱卡的力量,这已经得到了证实。如果在近距离内使出犬神特有的驱魔技能,应该会有效果的!听好了,莱卡,一、二——三!交替吧!——正当我们想要抓住时机的那一瞬间。
——咻!
清澈的风声从我身边吹过,天邪鬼就那样被劈开了——小鼬在使出镰鼬之后,平静地宣告:
「我说过要适可而止吧。」
只有这道声音在美术室回响的时候,被纵向斩为两半的天邪鬼,崩塌成黑色纤维一样的碎屑,迅速消失了。
「啊,不愧是小鼬!但是,对手天邪鬼作为有名的妖怪来说,真是太脆弱了。」
(汪汪汪!)
「——诶?因为太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出手,有点遗憾?无所谓啦,结果好就一切都好。」
我一边安慰着唠唠叨叨的莱卡,一边朝着冒牌货消失的痕迹看去。那个恶劣的妖怪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现在留在地板上的只有被切成两半的水手服。嗯,这个没问题吗?
「呃,小鼬?制服……被弄成那样实在是……」
紧绷着脸的妖怪少女舒了一口气,露出腼腆的笑容,纤细的手指从立领制服的袖口伸了出来,害羞地挠着脸颊。
「不知不觉就一口气斩过去了……虽然不太好。」
「啊,果然还是以气势?」
「……嗯。」
小鼬无奈地苦笑着,小小的手咚咚地拍打着她的肩膀。
「算了,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在。这次的目的是救回小鼬,既然已经成功了,就没什么不好的!」
小小的背上披着运动衣,经岛学姐笑着走上前,然后蹲下仔细凝视着地上的水手服,开始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
「啊,完美的两断,不愧是真货,镰鼬的锋利也很出众。但那个复制妖怪是怎么出来的,到头来也完全没弄清楚。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想问很多问题……啊,算了,如果结果好的话——」
「——就一切都好。」
一下子夺走了经岛学姐的话尾,拿着长笛的泷泽同学看向我。
「那么,咱差不多该……白冢,你可以还回来了吧?」
我抖了抖伸长的胡子,深深地低下了头,说道:
「今天真是太感谢了!如果泷泽同学不帮我的话,就没法顺利救出小鼬了——汪。」
「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伊达同学,所以不要误会。还有,别把词尾弄错了。」
用一如既往的冷酷发言让我沉默,犬神使向长笛吹入了气息。平静的旋律只流了一小节,重叠在我身上的莱卡就突然脱落了。
「呜汪!」
悠然自得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红色的狗精神饱满地叫着。泷泽同学平静地说:「好了好了」,一边看着美术室的时钟,一边用手指弹着胸前的吊坠。
「这个时间……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吗?没办法,咱回去了,莱卡!」
「汪!」
「那咱先走了,告辞。」
用吊坠的小金属筒收纳了犬神,犬神使彬彬有礼地离开了美术室。
「拜拜,赫音。」
「谢谢,莱卡。」
「再见……虽然送行了,但我们也差不多到回家的时间了。」
向泷泽同学关上的门挥挥手,经岛学姐嘟囔着,确实是那样。
——那我们也回去吧?小鼬温柔地点点头,那张脸突然染上了淡红色。
「那个,真一……就是这件衣服……」
「衣服?啊,是我的制服?对不起,别穿那种衣服。」
如果有可以代替的东西就好了,不凑巧什么都找不到。把学姐的运动服剥下来也不太合适,而且本来尺寸就很大。
「……什么啊?你那眼神。大概是觉得这孩子穿着我的运动服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算了,反正我是发育不良的小个子,无论如何都要脱的话就随便吧。」
「啊,别这样!」
慌忙制止了把手放在运动衣上的学姐,穿着男式立领制服的少女再次把视线转向了我。
「那么,真一。这个,今天可以穿回去吗?」
用不着问那样的问题,当然可以!我马上回答。
小鼬微笑着说「谢谢」,又以抱歉的语气补充道:
「这个,我明天一定会还给你的。」
「那么——『把脸埋进还给我的制服里,在房间里滚来滚去』,小白你是在打这种主意吧?」
学姐一脸「什么都别说,我全都明白了」的表情,温柔地拍着我的肩膀。
「不会做那种事!小鼬也不要轻易相信!」
「……咦?真一……那种事……」
我一边对坏笑着的学姐怒吼,一边又觉得不能全面否定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