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场人物:
亚艾儿:战争开始之后才决定成为巫女的异样存在。根据本人的说法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决定成为男人或是女人」,所以想用祈舞持续作战、胜利,来延后出发到泉的时机。
奈维利雅:美丽且广受崇拜的西贝拉。最强的祈舞部队——暴风小队的队长。失去了搭档、同时也是最爱的朋友阿姆莉亚,直接面对战争背后的真相。
帕拉耶特:奈维利雅的儿时玩伴,为了她决定将来成为男性。非常担心因为悲伤及后悔而躲在房里闭门不出的奈维利雅。
里莫奈: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已经是最年少的优秀西贝拉。没办法完全体会其他巫女们对于未来所抱持的不安,因此看不起她们。异常坚持于完美无缺的纹章描绘。
阿姆莉亚:奈维利雅的搭档。强势而乐观进取的个性,让她与奈维利雅结下了深厚的羁绊。在与礁国的大战中,被卷入了纹章的描绘而……
凯姆:阿尔提的姐姐。虽然很清楚帕拉耶特的心里只想着奈维利雅,但是依然持续喜欢着她。
阿尔提:凯姆的妹妹。深爱着姐姐凯姆,几次逼着想成为她的搭档,但是依然不停地被拒绝。
芙洛耶:被亚艾儿吸引,相当期待驾着祈舞这件事。个性有点孩子气。
罗德列蒙: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刚开始是憧憬着奈维利雅,后来渐渐转为支持亚艾儿。
玛密那:与战争勃发同时,因其优秀的成绩而被网罗成为西贝拉。
朵蜜诺拉:最年长的新血西贝拉。秘密接受军队上级阶层的命令,观察里莫拉。
魔里纳斯:非常喜欢祈舞的奇怪巫女。时常出入整备队。
优:玛密那的搭档。对于战争中牺牲的巫女们抱着一股义务感而继续当巫女。
祈舞用语的基础知识
更能协助了解「祈舞」世界观的用语集。
【祈舞】
堪称西姆拉科罗伍宫国代表的双人座飞行艇。搭载远古时期由神殿代代相传的飞行引擎「赫利卡尔螺旋引擎」能够任意在空中飞翔。
【拟似祈舞】
简称模拟机。为了操作祈舞而用的单人练习机。
【赫利卡尔螺旋引擎】
为了使用提普斯帕蒂姆遗产的力量,从远古时代就开始使用的系统。
【提普斯帕蒂姆】
西姆拉科罗伍宫坐拥『泉』以此为中心,全国境内都有宗教设施大圣庙。
【御夫座】
操作者,坐在祈舞的前座。
【天箭座】
领航员,坐在祈舞的后座。同时也是枪击手。
【搭档】
特指一同乘坐祈舞的伙伴。
【纹章】
指的是借由祈舞航行轨迹绘出纹章的行为。具有数百种圆形,随着不同的组合即可绘出无限种类的圆形。由远古时代传承至今,但是仍然有许多纹章的意义不复记忆。
【翠玉之纹章】据说能够完成这个纹章的西贝拉,即可获选在提普斯帕蒂姆一旁侍奉她。传说中的纹章。
【纹型】利用绑在脚上的器具,将航行痕迹绘制成形,当做绘制纹章的练习。西贝拉们大家都很喜欢纹型。
【纹型泳池】
建造在母舰普利玛船底的圆柱状巨大空间。
【暴风小队】
由奈维利雅担任队长,亚艾儿所属的部队名称。
【祈舞斯贝拉】
意指乘坐祈舞的巫女
【黄金西贝拉】
最为优秀的祈舞西贝拉。「黄金巫女」
【队长】
部队的统帅。
强劲的雨势拍打着窗户,昏暗无光的房间里,不时可见阵阵闪电。
暴风雨之夜,有一名少女独自一人在房里瑟缩颤抖着。
「害怕吗?」
突然响气的人声,让少女猛地睁开眼睛。
开门的声音大概是被雷声盖过了吧。不知何时来到床沿的人影,亲亲的问了这一句。
少女抬头望着这道黑影,她无法立刻出声回答,同时脑海中浮现无数的疑问,旋即消失。
害怕……是指害怕这场暴风雨吗?难道这个人认为自己还像个孩子一样,畏惧哪划破天际的闪电还有雷声吗?抑或是指明天被迫面对的首次战争?还是……害怕待会即将开始的那件事……?
「…我才…不怕」
虽然表面是逞强,但是少女眼眶湿润,到刚刚为止一直都毫无血色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对于这位深夜来访的人,她的身体比言语更诚实表现出欢迎之意。
「骗人」
人影将少女拉入怀中。
「不要……」
少女企图挣脱对方的怀抱,但是却力不从心。
由颈子开始若有似无地亲啄肌肤的双唇,移动至少女的耳边责备她。
「骗子……不要再逞强了」
「我、我才没有——嗯嗯!」
宛如掠过似的亲吻,堵住了少女的抗议声。
跟一般温暖截然不同的热度缓解入侵,少女的虚张声势顿时瓦解的无影无踪。
无力的身体任人要来晃去,像是受到这个样子所诱惑一样,人影覆盖着压住了少女的身影。
那天晚上,少女们接受了一切。
热切的思念,沉重的使命——并将此身奉献给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的一切。
于是,与神距离最接近,在空中飞舞的神圣存在,逐渐染上污秽。
被像是风雨吹散的深红花瓣一样,殷红的血所玷污。
被人们哀求救赎的哭喊声所玷污。
这一切,都是由亲吻开始。
温暖却又是激烈的碰触,唤醒了深藏在体内的热流。
十指交缠,仿佛在不可见之处,与某些重要的事物互相牵连的感觉。
赫利卡尔引擎静静地演奏着和谐的乐章,祈舞成为巫女们迎向天空的双翼。
在空中翱翔的巫女们,将祈祷献给她们的神提普斯帕蒂姆。
所以,亲吻是神圣的仪式。
为了将祈祷奉献给神。为了正确使用神所赐予的力量。
还有,为了将感谢之意献给神。
少女们一直如此深信。
能与最重要的人相会,能抱着同样的心情一同高飞,能彼此碰触,像是融合成为一体……每一件事都是如此幸福。
等到彼此成为男人及女人的时刻来临,这份幸福就会成为永恒。每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以万里晴空一般的心情奉献祈祷的时光,却被硬生生的切断了。
玷污天空的男人们,企图夺取少女们的羽翼而大举来袭。
大空陆这个地方,分割成数百个国家一级地区,人们各别生存于此。据说自古以来便存在着高度发展的科技文明,如今则是每个国家各自发展自己的特殊文化。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西姆拉克罗伍国。
不临海的宫国是以泉为中心,广受大自然的恩惠洗礼的国家。与他国相比,科学技术并不是相当发达。不过,那是因为赫利卡尔螺旋引擎这个系统存在的缘故。所谓赫利卡尔螺旋引擎,指的是足以让巨大的船只在空中航行的优秀动力源,而且完全不需要任何燃料。随时提供无限能量的是提普斯帕蒂姆——宫国所侍奉的神祗。总而言之,以坐拥「泉」的提普斯帕蒂姆宫为中心发展而生的,就是西姆拉克罗伍国。
西姆拉科罗伍宫国的北方,是信仰阿尼姆斯神的普伦布姆邻国。以历史的观点来看,阿尼姆斯是与提普斯帕蒂姆系出同源的神祗。另外,西北方向还有一国阿尔盖泽姆礁国。与宫国和邻国不同,比起信仰,礁国更注重科学发展,具备大空陆最强的科学技术,是广为人知的强大产业国家。
过去,礁国为了夺取宫国的「技术」而数次进攻侵略,但是最后都以失败收场。宫国的人们都知道,侍奉提普怕蒂姆的巫女们一定会把心怀不轨的家伙赶出宫国。
还有,只要巫女与神的座机「祈舞」存在一天,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宫国。每一个人都如此相信。
直到那个时候为止。
拥有两个螺旋状的器官,以优美曲线所构成的祈舞在空中飞舞。
祈舞刻画出的航行轨迹以及随着轨迹所发动的力量,成为纹章。纹章是一种奉献祈祷的行为。借由祈祷,提普斯帕蒂姆将会授予我们无尽的恩惠。
在晴朗无云的蓝天之下舞动,刻绘出奉献给神的轨迹,这原本是祈舞的真是姿态。可是,此时却是迥然不同的另一番光景。天空被巨大的黑影以及煤灰遮蔽,漆黑一片,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神圣的祈祷场所。
御夫座的驾驶舱中,奈维利雅睁大了她清澈如水的深蓝眼睛。
完全不应该映照在那只眼睛里的凄惨光景,就在她的眼前大大展开。
无数的礁国飞行器,填满了整片天空。迟钝又笨重的它们,原本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优雅飞舞的祈舞。但是以数量取胜的礁国飞行机,有些驾驶员直接以敢死队的姿态撞击,有些则是不管是否会打到同伴地猛烈射击。最后,有一架祈舞不幸葬送在集中炮火之下。
奈维利雅什么也帮不是忙。
不但没办法前往救援,就连喊出她们的名字都办不到。光是闪避一架又一架急冲而来的敌机,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注视着其他四散各处的友机而已。即使如此,要不是奈维利雅在的话,她们可能根本无法发现在这场战乱当中,缓缓逼近她们的危机吧。
事实上,其他的同伴们在轰炸开始之初,就已经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这并不是其他人的事,而是降临在所有人身上的事。
……我们只是奉献祈祷而已啊……
用力咬住艳丽唇瓣的奈维利雅,脑海中出现一段不久之前的对话。
『祈舞被击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冷静一点,奈维利雅。你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的不是吗?打从我们知道祈舞会被派上战场的时候。』
毫不迟疑立下断言的人,是奈维利雅的搭档,阿姆莉亚。
此时,从后方的驾驶舱传来她的声音。
「翠玉之纹章啊,奈维利雅。那一定可以引发奇迹的!」
「不可以,阿姆莉亚,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传说中,祈舞西贝拉若是能够完成『翠玉之纹章』就能够在提普斯帕蒂姆座前服侍她。可是,远古时期的纹章尚未分析完成,正因为其力量强大,伴随着无法预测的危险可能性也相当高。
然而,却又不得不考虑应该如何让剩下的同伴们成功脱逃。因为奈维利雅的身份是这个暴风小队的队长。
「我想变强……变得更强,奈维利雅」
急切的声音,在奈维利雅的耳边不断响起。
以前,阿姆莉亚说出同样的话的时候,奈维利雅一直都怀着一个疑问,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想要变强?如今——
对着毫无回应的搭档,阿姆莉亚大喊。
「我不要这个样子!有太多东西在妨碍我们,想要抢走我的翅膀!我们必须要跟他们作战,所以一定要变强!你也可以了解吧,奈维利雅?」
阿姆莉亚看着奈维利雅,奈维利雅也抬头看她,仿佛要将她吸入双眼之中。
「我们的话一定做得到」
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双目,不禁让奈维利雅响起第一次跟她见面时的事。
满溢着强大能量的阿姆莉亚耀眼异常……略显强势的亲吻更是火热,到给奈维利雅一种前所未知的感觉。
现在也一样。
阿姆莉亚的嘴唇,强势的,像是挑拨,又像是诱惑一样,碰触了奈维利雅。
已经不需要任何只字片语。
阿姆莉亚的高温直接传达给奈维利雅,眼中不带任何阴影,瑞泽闪耀着光辉。
从身体的最深处,熊熊燃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热,已经完全无法压抑。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绝对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她。
如果是跟这个人在一起,不管什么地方都可以飞翔而至。
仿佛接收到奈维利雅的内心的讯息,她的搭档点了点头。
回应阿姆莉亚的操作,祈舞在空中展现『翠玉之纹章』。
奈维利雅为了描绘这个航道,让祈舞穿过密集的敌机,飞翔到更高的地方。
得到阿姆莉亚后援的奈维利雅,摆脱掉尾随在机后的礁国飞行机群,开始将周遭飞行的物体吸收进去,看起来就像是不允许祈舞之外的东西在空中飞翔。
「更强……在强一点……奈维利雅」
「嗯嗯!」
两人高昂的情绪攀升到顶点,就在『翠玉之纹章』完成前的那一瞬间,那件事发生了。
奈维利雅眼中如同自己的双眼一般青蓝的开阔视野,赫然闯进了一个小黑点。
奈维利雅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阿姆莉亚发出叫声。
「奈维利雅,不可以看!看了的话……就会下不了手的!」
下不了手?
奈维利雅终究还是看到了。
直直朝着祈舞飞过来的,是礁国的飞行机。可能是企图直接冲撞来阻止『翠玉之纹章』。奈维利雅看见了一切,就连敌机驾驶员脸上的表情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对于神的座机祈舞——对于侍奉提普斯帕蒂姆神的巫女,迎面而来的是……恐惧与愤怒,以及绝望。
奈维利雅赫然惊觉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的瞬间,祈舞大大的摇晃了一下。
她们从『翠玉之纹章』理应描绘的轨道上,渐渐偏移。
彻底失败了。
但是,一旦失败就会像雾一样消散的纹章,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奈维利雅的航轨所控制的巨大能量,就像摆脱枷锁似的开始失控暴走。天空绽开一道扭曲的空间,不只礁国的飞行机,就连祈舞都企图一起吸进去似的,四周卷起了激烈的狂风。
奈维利雅在自己引起的飓风下滚来滚去,脸该怎么应付都无暇去想。
好不容易,祈祷的声音总算被听见,扭曲的空间消失,天空又回复了平静。
值得庆幸的是,被卷入狂风当中的除了奈维利雅她们以外,并没有其他祈舞受困,而礁国的飞行机则是全部消失了。
可是,这次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烈。不,其实不只这一次。只是因为在此之前都么有发现,在她们的『祈祷』的阴影之下,的确有东西被掠夺而去。现在知识用最糟糕的方式,让每个人都深刻体会这件事而已。
奈维利雅将目光固定在前方,驾驶祈舞飞离。
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水中载浮载沉的树叶一样摇摆,努力朝着母舰阿路克斯·普立玛前进。
甲板上,先行避难的暴风小队成员以及整备人员们纷纷动手协助她降落。同伴们靠拢过来,企图伸手抱住奈维利雅,让她下来。
「奈维利雅!奈维利雅!」
青梅竹马的帕拉耶特,拼命的探头进来叫着她的名字。
不必这么大声,我听得很清楚啦。原本想要笑着这么回答……可是却没办法顺利挤出笑容。
在她们的身后开始修理祈舞的整备员们,传来阵阵悲鸣与呜咽声。对奈维利雅来说,这声音就像是远方顺着风势传来一样隐约可闻。
奈维利雅想要回头看看,但是帕拉耶特将她的脸紧紧压在总觉丰满的双峰里,用力抱住她。
「你……还是别看的好」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四周开始响起啜泣的声音。
儿时玩伴的体贴,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奈维利雅已经知道了。
知道驾驶着原为双人座的祈舞归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控制着各自的时间与空间,成对的赫利卡尔螺旋引擎,如今有一半不在它应在的地方。
其中一片羽翼,硬生生地被扭了下来。
最重要单人,已经不再那个地方。
奈维利雅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这件事。因为,原本从体内狂涌而出,几乎无法抑制的热流,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虽然大家都在哭泣,可是自己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禁觉得,在天空开了一个大洞的那里空间,是不是移到自己的胸口来了?
难道这就是『祈祷』的结果吗?
在许久不见的帕拉耶特的温暖包围之下,奈维利雅彻底失去意识。
1
『在司政院的高层人物视察时,大量的礁国小型飞行机子,由国境低空入侵。』
定期巡视的头项小队首当其冲。下令暴风小队前往警告支援。
由于礁国的新型巨大飞行船炮击,以及小型飞行机的密集,祈舞的纹章刻画遭到妨碍,因而演变为激烈的空战。结果,头项小队的祈舞共有五台坠毁,一台遭击中。暴风小队的祈舞有一台坠毁,一台眼中受损。
头项小队实际上已经完全消灭。暴风小队在补充人员到齐、六驾祈舞编制恢复之前将从现行体制当中移除,期间将由赤红小队担任主轴。
信祈舞为神的座机,因此敌人只要看见祈舞立刻闻风而逃,该神话已经彻底被打破。由此可知敌人仔细研究过祈舞的能力,也找出与之对抗的方法。由于首次在作战当中出现死者,少女们的精神状态遭受严重的打击。必须引导她们以更加坚定的意志力面临往后的战斗』
西姆拉科罗伍宫国护卫舰阿路克斯·普立玛航海日志
舰长阿奴毕托夫记
吹过乡野的微风,轻抚着结实累累的小麦田。金黄色的波浪迎风摇曳,肥沃的土壤香气传遍四周。穿过蓊郁的牧草顶端,即使是在小溪边转动的水车旁也丝毫不停下脚步,微风就这么轻轻朝着高爽的天空而去。
这样的景致,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片蓝天的某处正在进行惨烈的战争。
甚至还有阵阵引人怀念的清澈音色,在微风的带领之下流泻而出。
一栋古老的、即使是农家的仓库也略显宽敞的建筑物前,由一名少女拿着音乐盒站在那儿。她手中的羽毛在风的吹拂之下,像是漩涡一般不停转动的,音乐盒的金属片与小小的突起轻轻碰击,发出动人的音符。
她那与小麦田同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闭着眼睛动也不动的身影,仿佛听音乐听的入迷,又仿佛像是用全身去感受那奏着沉稳乐章的微风。
「这个时刻总算到了……爷爷」
就在她说完并把音乐盒盖上,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的时候。
一阵强大的风势,从山的那一头直扑而来。
直接面向这真吹乱头发的风,少女——亚艾儿张开了双眼。像是彩绘山林田野一般的鲜绿色瞳孔,灵动闪耀着光辉。这双眼睛完全无视迎面而来的狂风,直直地望向她不久之后即将展翅高飞的那一片天空。
猛烈吹袭的强风,把附近田里从事农耕的一个年轻女性的遮阳帽给吹走了。
「啊……」
从纤细手腕中逃开的帽子,一只大手出现将它一把抓住。那只手属于另一位年轻男性。他轻轻的吧帽子重新戴回女性的头上,动作轻柔的像是碰触最珍爱的物品一样。
这一瞬间,乘着风势而来的冰凉水气,环绕在这一对深情对望的男女。
「这阵风,是从提普斯帕蒂姆那边……是从泉那边吹来的」
不管是谁先露出笑容,总之这两人笑着互看了一样,各自将手合握在胸前。
「感谢这无尽的恩惠」
面对风向起源的山脉,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开始祈祷。
在山另一头,是供奉提普斯帕蒂姆神的神庙,是西姆拉克罗伍国的心脏『泉』的所在地。提普斯帕蒂姆是赐予宫国人民们无数恩惠的神祗,其中最重要的两项恩惠就是,祈舞以及性别。
祈舞是神的座机,借由刻画在空中的航迹——祈祷——将神的加护、安定与兴饶等众多事物物赐予人民。但是,能够坐上祈舞的,就只有被选上的巫女——祈舞西贝拉——而已。以血统作为选拔条件的巫女,对大部分的宫国人民来说,只是遥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而已。
然而提普斯帕蒂姆并不偏心。有一个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东西,身为巫女的人们无法得到。那就是,性别。
大空陆上所有的人,都是以少女的姿态诞生。在西姆拉克罗伍宫国每个人在十七岁的生日那天,都必须造访一次『泉』选择成为男人或女人。这是一种惯例。换个角度看,巫女可说是唯一的例外,即使超过十七岁也可以不选择性别。这是因为她们为了献上祈祷,必须维持神圣洁净而不可侵犯的存在。只不过对大部分的少女来说,这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神话,一边屈指计算,焦急的等候十七岁生日的到来。
在这里的这两个人也是一样。从小感情就非常融洽,渐渐的两人互通的思念转变成爱恋,最后一起进入『泉』当中。当她们踏出『泉』之后,愿望果然成真,变成了男人跟女人。两人再家人与亲友的祝福下结合在一起。只要不出生在巫女血缘的家族里,这就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幸福人生。
可是,在朋友们当中,有个奇怪的人从小就公然宣告,自己一点都不想去『泉』
他们发现,这个古怪少女——亚艾儿正从状似仓库的建筑物里用力拖出某个东西。
由曲线所构成的机身,乍看之下与祈舞有几分神似。但是最大的不同点在于祈舞是双人座,而这一架是单人座。这是称作模拟机的练习用机型,是过去曾为巫女的祖父留下的遗物,亚艾儿非常珍惜它。
现在,亚艾儿坐进模拟机,戴上飞行专用的防风镜。
映在她眼中的事物到底是什么,以前的朋友们是无法理解的。
迎着正面吹来的风,往前冲刺的模拟机总算掌握到风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之后,脸一次也不曾回头,少女就这样飞走了。
乘着风,随心所欲,将机体抬升更高的地方。
此时,亚艾儿的中心满是喜悦。
「我一定会成为祈舞西贝拉!」
已经没有任何束缚自己的东西,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了。一切都不足为惧,飞到任何地方都不成问题。
「爷爷告诉我的东西,我一定可以……」
随着高昂的情绪,模拟机飞舞至更高的上空。
由于已经攀升到相当高的地方,随便往下一望,远方的景物顿时映入眼帘。
原本夸耀着丰收的土地上,留下了炮火无情摧残的痕迹。冒着黑烟的火焰,与田园风景完全不相称的金属碎片,甚至还有失去人类形状的残骸。
亚艾儿没有回避不看,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它们然后飞过去。
最后终于飞到了前一场战争的前线。亚艾儿曾经看过礁国的坏蛋袭击边境的村庄;看过祈舞的祈祷如何驱赶礁国的飞行器;看过达不到目的就逃跑的礁国飞机丢下无数的炸弹、或是整台飞行机直接坠毁所造成的惨状。如今眼前所看到的,只是其中的极小部分而已。
以为地处边境,所以离提普斯帕蒂姆的大圣庙相当遥远。但至少聊表吊唁之情,人们将排列在山丘上的墓碑全部面向首都。
亚艾儿的模拟机,在静静默祷的人们头上盘旋。
描绘着美丽航迹飞行的模拟机,人们像是抬头祈祷似的仰望。
居然有人光是祈祷就能获得满足,对亚艾儿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到极点。
如果是真心想要,就应该起身而动,用自己的双手来掌握。这是她的论点。
「我会变强的」
亚艾儿飞向更高处。
紧贴这垂直耸立的山壁急速上升,突然风向一边,模拟机的机身摇晃了一下,但是防风镜下的双眼依旧不带任何迷茫的直视前方。
跨越山头,闪亮的光芒从下方照射上来。
稍微眯着往下看的绿色瞳孔,映照出一片青蓝。
光芒来自一座大湖所反射的阳光。峡湾跟深谷依附在巨大湖泊的周围。
自然景观丰富多变的宫国,境内唯一城市的深处即可看见提普斯帕蒂姆宫的入口。但是亚艾儿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改变航线。她的真正目的地是位在提普斯帕蒂姆宫西北方的大圣庙。
亚艾儿接到命令是,以补充兵员的身份登上停泊在西北方大圣庙的宫国护卫舰阿路克斯·普立玛。而且还是隶属最强部队。暴风小队的一员。这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根据传闻,暴风小队的队长,同时兼具最优秀巫女称号『黄金西贝拉』的少女,曾经完成极为困难的传说纹章。面对足以消灭一整个小队的大量敌机,仅靠一台祈舞所完成的纹章就将敌方全灭,相比她一定是具有相当实力的。
实际上,描绘传说中的纹章这件事,并没有禀报给上级知道。
但是,目击整个现场的是一群少女,跟她们同搭一艘归还舰的还有女人跟男人。然而不管是少女还是女人,只要没有八卦她们就会活下去。久经锻炼的男人们和荣誉心高的巫女们还可以禁口,可是企图要求练习生少女们比上嘴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谣言立刻散布出去就不必说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加油添醋地说的比原本的事情还夸张百倍。
就连亚艾儿也非常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重点并不在于是否完成传说中的纹章,而是一般人都认为能够完成那个纹章的巫女,就在自己隶属的小队里。
「我要她成为我的搭档!」
亚艾儿连新的职场都还没抵达,就已经擅自这么决定了。
所谓搭档,就是指一同乘坐双人座祈舞的伙伴。由于一个部队是由六驾祈舞所构成,所以祈舞西贝拉总计十二人。当中确实被选为预想的人的伙伴,可能性并不是很高,可是亚艾儿已经决定,自己一定要跟最强的巫女一起搭档。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自小以来的梦想就没办法实现了。
「我一定会变强。一定要成为最强的祈舞西贝拉,一直飞下去,然后……」
毫不斜视的翠绿眼眸,发现了此行的目的地。
如果真的是在找战舰或是要塞之类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也说不定。纤细而姿态优美的战舰——阿路克斯·普立玛,就停靠在西北大圣庙旁。
真想赶快见到黄金西贝拉。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坐在祈舞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光是用想的就心跳加速,不知不觉之中模拟机的速度渐渐提高,才一下子就接近了阿路克斯·普立玛,甚至可以看见停在甲板上的祈舞。
控制时间与空间的两个螺旋机关互相重叠形成的剪影。平滑的机翼。成对的驾驶舱。
虽然亚艾儿也深深爱着从祖父那儿继承来的模拟机,但是实际看到连做梦都会梦到的祈舞,实在是兴奋得无法压抑。光是看到,胸口就悸动不已,浑身发热。真的坐上去的时候,到底有什么感觉呢?
亚艾儿的脸上浮现一阵红潮,直接就朝着甲板冲刺而去。
阿路克斯·普立玛舰内,其中一间巫女个人房里,有个注视天空的少女。
与蓝天同色的眼睛清澈秀丽,但是却跟人偶的眼睛一样毫无感情。
奈维利雅看着天空。不是在寻找着什么,也不是在期待着什么。就只是看着。
虽然深厚传来了敲门声,但是她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不太过激烈,也不太过沉静,让人感受到对方脸她四周的气氛都不忍破坏的那份心意。所以一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就可以知道敲门的人是谁。
「奈维利雅」
不出所料,出声的人是青梅竹马帕拉耶特。
低沉稳重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舒服。但是奈维利雅并没有回应。
最后房门还是静静的开放,拿着银色托盘的练习生们还有帕拉耶特走进房间。
「打扰了,奈维利雅达人……」
「黄金西贝拉大人……那个,今天是……」
练习生们欲言又止,帕拉耶特伸手制止她们继续说下去。
立刻发现她的意图的练习生们,一脸歉意的安静下来。
负责照顾暴风小队队长奈维利雅的生活起居。接受这项光荣人物的她们,需要传达的事情只有两件。不过,告知补充巫女的到来,无疑是在一次刺穿最重要的人已经不会回来的这个伤痛。而且,就算让她知道有几位巫女决定前往泉,即将过来道别又能如何。大家只是各自利用不同的方法,来接受失去伙伴的打击而已。
帕拉耶特的视线落在奈维利雅丰厚起伏的卷发上。艳丽的发丝上别着两个发夹。从前,奈维利雅和她最爱的搭档曾经一人别着一个。
床边有个倒下的相框。原本放在显眼位置的相框,里面一定是阿姆莉亚和奈维利雅两人一同开怀大笑的照片吧。虽然不想让这个提醒自己她已经不再了的东西映入眼帘,却也忍不住不去碰它。奈维利雅心中的苦楚和哭嚎,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只要一想起这个纤细的肩膀正在忍受如此的煎熬,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她。但是帕拉耶特只是像练习生们点点头,就跟刚刚进门一样悄悄的离开。
来到走廊之后,帕拉耶特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像这样闭门不出,完全不珍惜自己,最过分的是连黄金西贝拉应尽的职责都没做到,你以为这样阿姆莉亚会高兴吗?直接跟她这么说说不定还比较轻松一点,这想法曾在脑中一闪即逝。可是,与阿姆莉亚之间的羁绊比任何人都深的奈维利雅,面对她,又有谁说得出这种话呢。
现在只能从背后守护她。至少要帮帮她,把她背负着的东西全部代为承担。帕拉耶特如此默默发誓。
再度落单的奈维利雅也回头看了看房门。
到目前为止,有好几个巫女过来敲门,或是出声叫她。但是她实在没办法回应这些人。她也知道这种时候,有个人会代替她听取报告,或是代为接待访问者。在那个事件之后,大家对于连一口饭都没吃一直锁在房间里的自己,都非常小心体贴。明明知道她们的心意,可是她就是无法回应。
她完全不晓得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她的心已经整个消失不见了。
放在桌上的托盘,里头摆满了奈维利雅喜欢的食物。
柔软的手指伸出,拿起汤匙。才刚把冒着烟的杯子拿在手里,一股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奈维利雅注视着自己映照在琥珀色汤汁上的倒影。接着,像是要打坏它似的用汤匙用力搅拌。
一边看着不停转动的漩涡的同时,杯子的温度透过指尖缓缓渗入她的体内。
她好不容易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温暖的东西了。
微微翘起的丰润嘴唇,轻轻靠上杯子的杯缘。与人的肌肤相似的温度却有着坚硬的触感,让人不自觉感伤起来。
借着两名巫女的亲吻来启动祈舞的螺旋引擎;祈祷结束,回到完成阿路克斯·普立玛的甲板上之后,再次献上感谢的吻,这是一般的常态。但是自己的嘴唇却没有得到应得的感谢之吻。不管在等多久,这个机会都不会在降临在自己身上。
奈维利雅的嘴唇,碰触了多日不见的温暖。
在甲板上负责指挥修理祈舞的瓦波利夫,碰上了从那天以来最恐怖的时刻。
突然出现一架狂飙的模拟机冲进甲板区。
「快躲开!」
一面对着手下的整备员们大叫,瓦波利夫整个人扑向修理中的祈舞和零件,企图掩护它们,结果强行降落的暴走模拟机,偏偏就朝着拼命保护祈舞的瓦波利夫那边直直撞过去!
「停下来——!」
这声惨叫大概传进对方耳里了吧,模拟机就在他的面前倒下似的突然停下来。可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从模拟机的驾驶舱里蹦出一个少女,阳光般的头发绑成两个包包头,是亚艾儿。
「原来这就是祈舞啊」
「喂!把你的手从祈舞上——」
正想接着大叫拿开的瓦波利夫,突然从少女眼中的光辉,以及触摸祈舞的方式之中发现,她就是今天好不容易才过来报道的其中一个巫女。
「实物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因为我一直都只能坐我的蜻蛉而已。啊,蜻蛉就是我的模拟机啦」
亚艾儿浑然不在意迫降时在脸上的脏污,笑着指向自己的模拟机。
几乎可说是残破的老旧模拟机,可是在刚刚的混乱降落当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一眼就看的出来这架模拟机受到良好的保养,瓦波利亚顿时对这位新来的巫女增加不少好感。
「那个,请问你是……?」
「黄金西贝拉在哪里?」
两人的问题几乎在同时提出,而亚艾儿用她的气势赢过对方。
瓦波利夫除了是以满腔的敬意保养祈舞之外,同时对于操作它的巫女们怀抱着近似崇拜的感情。只要是巫女的要求,就算必须违反命令,他说不定也会答应。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他,还是觉得把这个精力过剩的巫女带到现在的黄金西贝拉——奈维利雅身边,实在不太妥当。所以现在他只告诉她,应该先到本舰上三个部队——实际上现存剩下两个——的总司令葛拉基维夫主席的政务室报道才对。
「礁国的飞行机再次入侵国界了」
葛拉基维夫环视着聚集在政务室中的少女,缓缓告诉她们这个消息。
「我要暴风小队出发」
如果是以前的她们,每个人都会好好回应,甚至露出笑容。可是在祈舞首次被击落的战役之后,气氛完全变了样。
「那,应该不太可能吧」
凯姆第一个做出回应。如果是以前,她在眼睛底下的双眼一定是闪闪发亮,而且还会干劲十足的说「只要是跟帕拉达人在一起,不管什么都办得到!」如今她却是低落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喃喃拒绝。
「奈维利雅她也一定会说不要的」
就连原本元气十足的芙洛耶,一边像是闹别扭一样翻白眼看人,一般这么说。
「奈维利雅……还有帕拉耶特都没过来啊」
葛拉基维夫像是总算发现似的这么一说,阿尔提也像是不吐不快似的回答。
「因为没有飞的兴致嘛」
她并不是刻意反抗。阿尔提本来就是专门冷言冷语的孩子。就连葛拉基维夫也觉得,发生那件事之后,大概不会再有人高高兴兴地飞翔了吧。
「好可怕……」
罗德列蒙把长长的辫子跟布娃娃一起紧紧抱在胸前,浑身发抖。
身为代代辈出优秀巫女的贵族世家的独生女,从小就对祈舞的强大祈祷力量深信不疑的罗德列蒙,可能是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应尽的义务到底有多么恐怖吧。
葛拉基维夫非常了解少女们的心情,了解到几乎心痛的程度。因为他从她们登上阿路克斯·普立玛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她们的身边,熟知她们每一个人的个性,加上长年以来的经验,让他相当清楚那些只有巫女才会有的烦恼。
只有一个少女不再状况内。那就是为了弥补而来的其中一个巫女,里莫奈。即使是练习生也嫌太过年幼的少女,却以优秀的成绩完成研修课程。而她现在正用一副无聊的神情看着四周。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她不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本来是预定等到今天会抵达的另一个巫女也到了之后,再做一次完整的说明,不过她似乎是迟到了。
葛拉基维夫在一次注视每一个少女的表情。
没有半个人迎向他的目光。
大家都很清楚。必须以巫女的身份搭上祈舞,借着祈祷把四散的火苗扑灭。
可是,严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祈祷也还是会有传达不出去的时候。
不想在看到自己的祈祷所带来的惨状,每个人的心都因此摇摆不定。
身为主席,该说的话只有一句,但是他认为,这不该是强制,而是希望由少女们自行做出选择。要是被那个人知道,一定又会被嘲笑太天真了吧。葛拉基维夫一边想着,一边等待她们的回答。
最后,艾里下了决心开口说话。
「除了祈舞之外,我们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用来作战。可是,神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
就在这个时候。
「由我来飞!」
清澈有力的声音响起。从政务室门口露脸出来的,是巫女们不曾见过的少女。
「亚艾儿·西贝拉……?」
只有葛拉基维夫知道她是补充的巫女,暴风小队的巫女成员们每个人都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你们要祈祷就去祈祷吧,我可是为了作战才来这里的」
话一说完,亚艾儿就以惊人的气势跑出去,几乎将房内灰暗的气氛一扫而空。
接着,再以一开始直接撞进来的气势冲进整备甲板,正在进行祈舞出发准备的瓦波利夫又被吓了一大跳。
但是,真正吓人的还在后头。
亚艾儿跳上自己的模拟机,直直的朝天空飞去。
这时,练习生们同样发出了惊讶的喊声。只不过这里的是高兴地声音。
「奈维利雅达人!」
紧闭的房门总算开放,奈维利雅走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让练习生们帮忙,将身上的所有衣物,除了发夹之外的全部褪下。柔软的腰身曲线与平滑肌肤,换上紧紧贴附在身上的泳衣之后,练习生人人都入迷地望着黄金西贝拉。
奈维利雅丝毫不在意周围火热的视线,迈步走出。
接着,跳进纹型泳池。
贯穿阿路克斯·普立玛的洞口底部早已开启,可以看到母舰下方的辽阔天空。在那儿,亚艾儿的模拟机正朝着礁国飞行机疾驰而去。
最后,亚艾儿与奈维利雅,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刻画同样的航迹……
2
奈维利雅在虚空中飘荡。
轻飘四散的头发仿佛在风的诱惑之下舞动,一根绸缎般的发丝,贴附在微微出汗的脸颊上,但是青蓝色的眼睛一下也没眨,专注地看着某个不再眼前的事物。
急速下降,旋转,接着急速上升。
与丰润的腰身相互对照的细瘦脚,上面套着一个环状器具。由它的突起所喷出的白色航迹,在人工守护的天空上画出浮云一般的优雅曲线。
每当想摆脱纠缠在身边的强风改变方向的时候,柔软的胸膛就跟着摇晃。和身体紧密贴合、毫无空隙的超薄布料,刻意做成能够以皮肤来直接感受风的变化。因此,身材的高低起伏可说是一览无遗。
出生于代代辈出优秀巫女世家的奈维利雅,不只是能力,脸容貌都比其他人更符合最接近神的存在。秀雅的前额,略带忧郁的双眸,即使不张口说话也能吸引人的嘴唇,透明似的白皙细致的肌肤。还有支撑着恰到好处的双峰以及毫无一丝赘肉的小腹的,那约束着丰饶的腰肢。
她柔软的身躯在空中舞动的姿态,可能有着不同于祈舞之外的力量吧。聚集在纹型泳池周围的练习生们,看的出她们的脸上都浮现了恍惚的神情,甚至流泪。讽刺的是,失去最爱的搭档所带给她的巨大阴影,反而将奈维利雅原本光彩的眉毛衬托的更为醒目。
怀着一颗受伤的心,丝毫不流露出感情的舞姿,解放了旁观着者的感情。强人悲伤的人借着流泪而摆脱伤痛,希望重新开始的人获得勇气。不知何时开始,每个练习生都怀着一同奉献祈祷的心情,注视着巫女的舞姿。
这里被成为纹型泳池,是提供给巫女们练习刻画纹章的地方。让她们整个人在天空飞舞,以身体来牢记纹章的航迹。话虽如此,纹型依然有别于单纯的物理性动态模拟练习,不可能会有无心的祈祷。因为操作祈舞的,是巫女们的心灵和肉体。
泳池是一个非常深的直立洞穴,没有底。现在只有阿路克斯·普立玛下方宽阔的天空以及更下方的湖泊,看得见被切割请拉瑟的圆形而已。泳池内的重力受到管制,因此不会跑到舰外掉下去。这也是赫利卡尔螺旋引擎所赐予的恩惠之一。
奈维利雅面向脚下的天空,纵身跃出。
风与重力加速度重压在敏感的肌肤上。狂风抚弄全身,从头到脚吹拂而去。
一直紧闭的嘴唇,喘息似的微微开启。
不对,这个样子什么也感觉不到。
应该有风可以更加恣意地碰触自己,却又无比轻柔,让自己打从身体深处燥热起来。
更多、更多……!
奈维利雅企图回溯自己身体所记住的感觉碎片。接着,将心跟身体都交付出去,开始描绘航迹时,一股针刺的疼痛感突然来袭。
得知礁国飞行机入侵国境的消息,阿路克斯·普立玛的舰长阿奴毕托夫立刻对统领全部队的主席葛拉基维夫下令,要求祈舞进行警示飞行。
连身形都不隐藏,直接深入逼近到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他们应该一直都在仔细观察我国的动向。绝对不能让他们确认前一场战争的结果。必须像往常一样,祈舞仍然是最强悍的守护者。
因此,才会不得已下令暴风小队出动。
巫女们动摇的心情尚未平复,这份报告已经传回阿奴毕托夫身身边,他非常了解葛拉基维夫将少女们放在第一位的心情。和他的交情是从巫女时代开始,自然了解他总是用他那纤细而温暖的心包覆着巫女们。
「不过,她们已经发现到这个现实。现在需要的应该是……」
仿佛企图去掉冷静的低语似的,舰桥响起一阵喧哗。
因为有一台旧型的模拟机,尖锐的像是划破天际一般,朝着敌机疾驰而去。拟似祈舞,只不过是模仿祈舞而做的连心用机型,并没有得到提普斯帕蒂姆的恩宠。
然而丝毫不在乎这些,操纵着模拟机朝着礁国机突进的人,正是亚艾儿。
完全无视机关枪的猛烈炮击,立刻撞击其中一架敌机。
接着,发生了大爆炸,黑烟中冲而上。污染了美丽晴空的漫天黑烟,正式礁国使用的能源一口气燃烧殆尽的印记。
原本吞着口水望着这一切的阿路克斯·普立玛的船员们,脸上不安的表情一扫而光,发出欣喜的欢呼为她加油。
模拟机紧贴着黑烟直冒、再也无法动弹的礁国机,改变了航道。
被当作下一个目标的礁国机,虽然以更加激烈的枪击迎战,但是只是给了己方飞机最后一击之后就结束。流动的黑速轨迹毫不停滞,就这么引发了第二次大爆炸。
穿过停止炮击的两台礁国机残骸,模拟机大大地转了一圈回来。
可是,剩下的礁国机都已经出现了回避的动向。
为了追上逃跑的礁国机,亚艾儿的模拟机展开了更为复杂的舞动,她画出的航迹,简直就像是黑色的纹章。
「那是,翠玉的……?」
低头看着纹型泳池的艾里吃了一惊。
如果操纵祈舞的是巫女的肉体与心灵,那么纹章就能表现那位巫女的本质。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看到如同奈维利雅编织的航迹一般美丽的事物了吧。艾里像是要把这一切烙印在心底似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浑然不觉有人如此注视着自己的奈维利雅,追逐着回忆中的搭档在空中飞舞。
更多……更多……
不论何时,阿姆莉亚一直都是激动的追求些什么,没想到居然会因此导致那件事发生——
原本将一切都交付给残留在体内的感觉的奈维利雅,在感受到心痛的瞬间,恢复可自我意识。
身体僵硬地停下动作之后,尚未完成便宣告结束的翠玉的航迹,没有引发任何事情便渐渐消散而去。
脚下切割成圆形的真正天空,飞散着原为礁国飞行机的碎片残骸。
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奈维利雅不由得战栗起来。
空中残留着黑色的航迹,那正是完美无缺的翠玉之纹章。
如果途中不中断的话,应该会与泳池内的纹章同时完成,而那个航迹在风中缓缓飘动也没有消失,一直留在那里。就像是刻在天空中的一道伤痕。
亚艾儿成功地驱逐敌机的时候,不管是甲板还是舰桥,举凡看的到那个现场的地方,每个人都沉浸在许久未见的欢喜之中。只靠这一台,而且还是模拟机,就击落了三台礁国机。看见这一幕,当初随着祈舞一同失去的笑容与自信仿佛又回来了。
士气大为振奋的舰桥当中,只有葛拉基维夫一个人露出复杂的表情。
说不定有人会因为亚艾儿的行动而受到刺激,再次驾驶祈舞出发。他心中虽然抱着小小的希望,不过看这个情况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那群少女回到天空呢?
这个不听反复出现的问题,是阿奴毕托夫打断了它。
「从哪里找到她的?」
看样子,他对驾驶着不熟悉的模拟机而立下的新人巫女相当感兴趣。
「她是志愿兵」
听到葛拉基维夫的回答,阿奴毕托夫更是饶富兴趣似的眯起眼睛。
「志愿?真不敢相信啊,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明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派上战场」
语带讽刺的回答,但是声音里反而流露出乐不可支的感觉。
面对脸上写着你到底在说什么的表情的葛拉基维夫,舰长打破了连日来冰山似的威仪,回以恶作剧般的微笑。牵动之下,葛拉基维夫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亚艾儿以前是以补充兵的身份前来的巫女,跟以往由家世挑选而来的巫女不同。从以前一直持续至今的零星冲突发展成为战争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往后在战时选出的少女们也会加入,巫女也会逐渐改变吧。
主席葛拉基维夫,此时暗自下了某个决定。
亚艾儿把伤痕累累的模拟机降落在甲板上。跟之前擅自冲进去的状况不大相同,这次是接受引导,堂堂正正的归来。
甲板上在就挤满了人,当亚艾儿降落的时候,迎接英雄似的欢呼声随即响起。但是鼓噪的声音似乎完全没进到她的耳里,只是专心检查祖父的遗物。
「居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比任何人都还要早一步跑过来的人,正是瓦波利夫。
「修的好吗?这是以前当巫女的爷爷留下的遗物」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看到抚摸着模拟机上伤痕的亚艾儿,瓦波利夫将自己的愤怒吞了回去。
「……我会尽我所能」
如今真正实现了祈舞被众人所要求的事——将人们的祈祷塑造成型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虽然跟神圣高贵的印象天差地别,但在本质上绝对是巫女没错。
「虽然是很久的机型,不过我会尽可能试试看。至少要恢复到能够让你胡乱驾驶的程度嘛」
瓦波利夫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一说,亚艾儿笑着点了点头。通常和巫女之间,都会因为崇拜而产生距离感,但是那个笑容却让你一点都感受不到这些。
「好——厉害!」
一名巫女飞奔过来,硬是挤进两人当中。
抱住亚艾儿的是芙洛耶。还残留着几分幼稚的身体紧紧贴住亚艾儿。
瓦波利夫则是非常自然的离开原地,开始检查模拟机的状况。
「你好厉害!我喜欢上你噢」
亚艾儿伸手拉开始抬头望着她的芙洛耶。
「这种事情不重要,其他的巫女呢?」
「那个……」
听到这个畏畏缩缩的声音而回头,眼前是一个扎着辫子的巫女。在她身边是一个小孩子,正以锐利的眼光抬头扫视着。她们是罗德列蒙以及里莫奈。
亚艾儿的视线左右游移,企图寻找暴风小队中最强的巫女的身影。
「欸,要不要当我的搭档?」
背对着丝毫不受打击继续说个不停的芙洛耶,亚艾儿踏出一步。
才刚迈步,就撞上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嗯?」
反射性地后退的亚艾儿,眼前是大而丰满的胸部。抬头往上一看,一个高个子的巫女,凛然的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低头注视着亚艾儿。
「你也是暴风小队的人?还真的没有半个人出击呢,只有我一个人——」
「你到底在想什么?」
高个子的巫女——帕拉耶特完全没听亚艾儿说话,开口这么说。
看样子似乎非常的生气,可以压抑的声音从头顶上不停落下。
被一群从战场上逃走的巫女责骂,责骂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尽管亚艾儿非常不满,连珠炮似的谴责依旧不停地打在她的身上。
「故意模仿翠玉之纹章给我们看。要是奈维利雅看到了会做何感想?」
「耶?我有做了什么纹章吗?」
被指责从来不曾想到的事情,亚艾儿惊讶的瞪大双眼。
帕拉耶特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个复杂的航迹,绝对不可能是偶然地、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就能完美描绘出来的东西。
「欸,奈维利雅是谁?」
新进的巫女以她直率的眼神这么问。
让人感到她从不拘泥于过去,不停不停地往前突进的气势。
帕拉耶特不自觉的出言牵制她。
「你刚刚说了出击这两个字。祈舞西贝拉的空中飞行的时候,应该叫做向天空祈祷。下次别再使用出击这种下流的字眼」
留下这几句话之后,帕拉耶特快步离开。
朝着她离去的背影,亚艾儿再问了一次。
「喂,奈维利雅到底是谁!?」
「奈维利雅,是暴风小队的队长」
罗德列蒙畏畏缩缩地回答。
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苦苦追寻的解答,亚艾儿高兴的跳了起来。
「黄金西贝拉,最强的巫女!我想成为那个人的搭档」
「这、这怎么行……」
面对亚艾儿的大胆宣言,长辫子的少女一时慌了手脚。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最厉害的驾驶员吗?」
「祈舞驾驶员……」
里莫奈用鼻子轻笑了一声。明明是年纪最小的人,却像是站在最高的顶点上视物一样。
「是啊,到目前为止最厉害的」
芙洛耶对亚艾儿的发言表示赞同之后,满脸堆笑着抱住她的手臂。
「不过说不定已经不是了呢。因为你实在是好厉害!欸,跟我成为搭档吧?」
不管是被问了几次,亚艾儿想要成为搭档的人就只有一个。
「欸,奈维利雅人在哪里?」
探寻者最强巫女的身影,亚艾儿开始到处走来走去。
在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当中,罗德列蒙自己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
「那个,在这之前应该彼此自我介绍……」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提案,却没有半个人听的进去。
在甲板的另一端,阿尔提和凯姆伫立在远方,看似对亚艾儿兴趣缺缺。
看起来意志坚强的五官颇为相似,因为她们两人是姐妹关系。
凯姆藏在眼睛下的视线,一直哀伤地看着帕拉耶特。不问也知道,她到底是想快点赶到谁的身边去。
「帕拉达人,心里只想着奈维利雅呢」
阿尔提坏心眼的故意这么说,一面贴近窥视这姐姐的表情。为了避开妹妹诱惑似的湿润目光,凯姆故意做出四处张望的样子。
「哎哎?艾里呢?」
「……不知道」
不被接受的阿尔提,视线不安定的摇晃着。
对暴风小队的巫女们来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祈舞的不败神话被打破所带来的恐惧。她们的心,已经完全四分五裂了。
每一个人,连自己的心情都没办法好好处理。
帕拉耶特走在通道上。她正努力的想在抵达奈维利雅的房间之前定下心来,但是心里依旧是翻腾不已。
这是因为看到了与翠玉之纹章相似的航迹,一时乱了方寸吧。
为什么,心脏会跳的如此之快。
一想到如果奈维利雅看到那个的话,沉不住气是一定的。
但是,好像不光只是因为这样。
看到那个新人巫女的眼睛的时候,心里荡起激烈的波涛。那对之看着前方的眼睛……
帕拉耶特扪心自问。
……这是嫉妒吗?
因为她轻轻松松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还是因为——
用力瞪视前方行走的帕拉耶特,有人出声叫住她。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好几个练习生跑了过来。她们是跟在奈维利雅身边的孩子们。
「事情不好了!」
「奈维利雅达人……黄金西贝拉她……」
练习生们一看到帕拉耶特的脸就泣不成声,没办法再多说一句话。
「难道……」
帕拉耶特一边暗自祈祷这股不祥的预感最好是猜错了,一边举步狂奔。
突然觉得这条通道真是前所未有的漫长,会不会不管怎么跑都追不上她?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此时深深痛恨气阿路克斯·普立玛的舰体为什么会这么巨大。
阿路克斯·普立玛原本是以豪华客船为使用目的而建造、营运的,可是在战争开始之后,立刻改变用途成为祈舞的母舰。被选中的最大理由,应该就是因为这里可以布置成为适合距离神最近的巫女们,以及祈舞的环境。
舰桥和各个甲板,都以战时必须设备为中心进行最低限度的改建,与乘客生活相关的部分都维持原本客船时代的样子。餐厅、宴会厅、以及贵宾席等,依然保有与贵族相衬的格调和奢华。直通升降用甲板的穿堂也盖的极尽优雅。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这华丽的吊灯,刻着舰内地图的金属板本身就如同一间艺术品。记录客人进出数量的装置,也隐藏在驱魔辟邪的野兽雕像当中,简直就像是高级旅馆的入口大厅一样。
在哪里,气喘吁吁跑来的帕拉耶特所看到的,是身上包覆着礼服斗篷的奈维利雅的身影,斗篷之下可以看到专为她而设计,柔软滑顺的布料所制成的便服。手里拿着皮包伫立的样子,完全就跟过去搭着豪华客船四处旅行的贵族千金没什么两样。
「奈维利雅?你想做什么?」
过大的打击,让帕拉耶特的口气变成质问的口吻。
奈维利雅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实地,跟往常一样沉稳的回答。
「艾里要出发去泉那里了。因为她现在没有搭档,所以我陪她一起去」
「骗人!既然这样为什么连你都带着行李?」
「因为我的心情还没有整理好」
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无自信的神色。看见这样的奈维利雅,帕拉耶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这就是刚才心跳加速的原因吗?
「所以搞不好我也会进入泉里也说不定。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
我不想听到去了之后的事。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话。
如果到了非做这件事不可的程度的话,还不如……帕拉耶特大叫出声。
「这种事!」
罕见的失去理智的帕拉耶特,让练习生们都吓了一跳。
接着另一声更大的大喊,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响起回音。
「不可以做这种事!」
亚艾儿随后冲了进来。
「进入泉,不就是拜托提普斯帕蒂姆据顶男女性别吗?」
蓝色的眼睛转而看向擅自插嘴,还大喊着理所当然的事情的少女。
在奈维利雅回答之前,帕拉耶特毅然决然的开口。
「这跟你没有关系」
但是,奈维利雅还是静静的想这个不认识的少女问话。
「你是……?」
「亚艾儿,暴风小队的祈舞西贝拉。我一直想成为你的搭档」
亚艾儿干脆的回答。没有任何巫女曾在黄金西贝拉的面前,讲出这么没礼貌的话。练习生们骚动了起来。
连帕拉耶特也哑口无言,就只有奈维利雅不为所动的看着亚艾儿。
「明明西贝拉可以不必去泉的,为什么!?」
完全不管对方的感受,射出强烈意志的光芒的眼睛,将她的心情重重地传达出来。
面对沉默注视着自己的奈维利雅,亚艾儿持续不断地说。
「能够驾驶祈舞的,就只有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的时候,只有现在而已。要是你去了泉的话,就不能成为我的搭档了」
帕拉耶特狠狠地瞪了亚艾儿一眼。
所谓巫女,就是能与自己的搭档一起不停地飞下去。一旦失去那位挚爱,就连身为巫女的意义都一并失去。新人巫女上位了解到这么深入,所以不能怪她。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在呐喊着,别再继续逼迫奈维利雅了。
「……再在一年多以前,我的十七岁生日就已经过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准备迈开步伐的奈维利雅,帕拉耶特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你是非常优秀的祈舞西贝拉……在这么危急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失去你……明明已经得到欧纳西亚的许可不必去泉的不是吗」
「求求你,帕拉耶特,让我过去」
那双不带任何阴影的蓝色眼睛,看的帕拉耶特脸上浮现出一层晕红。
高挑的身躯像是泄了气似的低下头,缓缓让开了路。
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不可能违抗她。满怀着忧郁,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那双眼中,唯独映照着自己的身影。樱花色嘴唇中吐出的自己的名字声响,几乎要随之融化。不论是多么热切的愿望,到最后都还是会以奈维利雅的愿望优先。
这样的帕拉耶特身旁,奈维利雅悠悠然地擦身而去。
「等一下!我还有话——」
帕拉耶特挡住了企图追上去的亚艾儿。这次是毫不留情的瞪视着她。
这时候,四处寻找亚艾儿的芙洛耶出现了。
「主席要我们集合——」
说道这里就再也说不出话。因为她看到了准备万全的奈维利雅离开这里的身影。
暴风小队剩下的巫女们,聚集在葛拉基维夫的职务室。
帕拉耶特、凯姆、阿尔提、罗德列蒙、芙洛耶,以及今天刚抵达的里莫奈和亚艾儿。
葛拉基维夫一边环视着少女们,一边开口。
「我们宫国,目前正遭受到其他国家不可言喻的侵略。能跟他们对抗的,就只有祈舞,还有能够跟祈舞对话的你们。所以依照你们的希望,可以延后出发前往泉。但是相反的,如果你们强烈希望前往泉的话,我们也无法阻止你们」
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了三个人,另外又有三个人去了泉之后,剩下的巫女仅有六人。如果奈维利雅没有回来的话,就会再减少一个人了吧。一开始就在队里的巫女们,她们的心情实在是显而易见。
「尤其是暴风小队,在战争勃发之时,跟头项小队一同遭受巨大的创伤。已经年满十七岁的人,大可自由作出和奈维利雅相同的选择」
受伤的翅膀是没有办法继续飞行的。
这些宝石般小鸟们所居住的鸟笼,葛拉基维夫把鸟笼的门给打开了。
一旦天空成为战场之后,如果不是能在暴风雨中持续飞行的强韧鸟儿,就算待在空中也只是徒增痛苦。
开始对受伤感到疲惫的少女们,陷入一片沉默。
葛拉基维夫会保护她们的决定。
等到她们恢复活动的力气,是会回到天空呢……还是降落到底面……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做啊!」
打破沉重寂静的人,是亚艾儿。
「变成女人,还是变成男人,根本还没决定。我也不想决定。只要乘坐祈舞进行战斗,不去泉也没有关系。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大家不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一番心平气和的发言,巫女们都掩不住吃惊的神色。
没想到居然有人为了那种事情、为了战斗,而成为守护提普斯帕蒂姆的巫女。
「太荒唐了……到了能够去泉的年纪就应该过去。因为那样才算是成为大人啊」
对着说出理应被惩罚的话的亚艾儿,罗德列蒙其他开导她。
「而且那是因为,现在需要我们的力量……」
凯姆生气的反驳亚艾儿。如果不是这个理由的话,早就从这个地方逃走了。在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之前。
亚艾儿挑衅似的望着她们,罗德列蒙困惑的低下头。
而凯姆则是毫不相让的瞪回去。
已经懒得继续烦恼下去的芙洛耶,还有心想剩下的时间还久得很,这问题跟自己无关的里莫奈,兴致勃勃的关切着事情的发展。
亚艾儿跟凯姆的大眼瞪小眼比赛,反而引来了出乎意料的结果。
「已经决定好了吗,姐姐?」
阿尔提轻轻地这么说。凯姆的脸瞬间羞红一片,转开了头。
妹妹的一句真心话,让她作出了自己也还没决定却被发现的反映。原本强硬的表情转变成害羞,少年般的外貌内心却是女孩,反而增添了一份艳丽的气息。
凯姆求救似的看着帕拉耶特。
帕拉耶特只是发着呆陷入沉思。心里只想着另一个巫女。
甲板上备好的并不是祈舞,而是两台模拟机。
这代表着即将坐上去的两个巫女,再也不会以两个巫女的身份回来。
奈维利雅丰厚的发丝在风中飘荡,她看了看四周。
我在这里,与最爱的人相遇。
还会不会在一次回到这里呢……毕竟已经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艾里先把行李堆上模拟机,等着奈维利雅过来。
空气震动,模拟机开始启动。一个人操作的模拟机的启动声响,和随着亲吻所一同感受到的祈舞完完全全不一样。因为模拟机没有受到提普斯帕蒂姆的祝福。因为那个人不再身边。……没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奈维利雅举步走向模拟机的时候,传来一阵踢着地板前进的脚步声。
平常的话根本不会去在意的脚步声,如今不知为何,那激烈又强而有力的声响,每一声都传进耳朵深处。
缓缓的,奈维利雅转身。仿佛已经知道是谁在那里。
果然,站在那边的人,就是新来的巫女。
「你……!」
极为失礼的态度,让亚艾儿的脸色沉了下去。
「没关系的,艾里」
奈维利雅面向亚艾儿。心里已经知道她可能会说什么话。
「最后这个时候,可以成为我的搭档吗?」
亚艾儿用坚定而直率的眼神这么说。
「只要到下面的圣庙就好。希望你能看看我的御夫座上的样子」
奈维利雅像是相当困惑似的轻轻叹了口气。
艾里非常的焦躁不安。她不希望有人那这种说了几次都没有意义的事来烦奈维利雅。她只想要赶快离开这里,赶快逃离这个人类心中不可能容纳下来的感情洪流。
奈维利雅心中也一定这么想的。
亚艾儿跟艾里,两人都在等着奈维利雅的回答。
最后,奈维利雅似乎失去了继续拒绝的力气,点了点头。
「那,我去拜托他们准备祈舞!」
声音明显变得欢心歌舞,亚艾儿活力十足的跑步离开。
艾里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还有目送她离开的奈维利雅。
好不容易才坐得到的祈舞前座,亚艾儿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即使已经被选为巫女了,不过实际坐上去还是初次体验。
雀跃不已的亚艾儿回头看向奈维利雅。
奈维利雅静静地低头望着亚艾儿。似乎没有带领她的意思。
我求之不得呢。亚艾儿心里这么想。我会让你有这个意思的。
草原般翠绿的眼睛,直直看着蓝天般湛蓝的眼睛。
接着,快速的逼近奈维利雅。
「奈维利雅……」
守在身边的艾里,还有躲在暗处注视这一切的帕拉耶特,同时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说不定她会在最后关头才拒绝,她们的心里本来一直抱着微小的期待。
奈维利雅,与新来的人嘴唇重叠。
对亚艾儿来说,这大概只是单纯按下开关的行为而已。跟她的举止如出一辙,这是强迫性的亲吻。完全感受不到她为对方着想的纤细情感。
但是,她虽然还不习惯,却也是拼命的想表达出来。将自己完全放开热烈地追寻,稍嫌有些笨拙却不会让人不快。
虽然碰触只有一瞬间,但是奈维利雅在哪一瞬间感受到温度。虽然还不到填满内心的巨大空洞的程度,同时也伴随着一丝痛楚。
祈舞球出现反映,赫利卡尔螺旋引擎开始启动。
看到这一幕的帕拉耶特,遭受到剧烈的冲击。
在亚艾儿眼中,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第一次体会到的感觉。
像这样跟某个人相连在一起,本身就是第一次。
接吻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要飞了起来。加上螺旋引擎的震动,高亢激昂的感觉更是奔腾不已。
明明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觉得很久很久。
亚艾儿直到离开奈维利雅坐了下来之后,嘴唇上似乎依然残留着那份触感。这是成为黄金西贝拉,成为最强巫女的搭档的证明。
就连盖上防风盖也等不及似的,祈舞一口气加速上升而去。
即使艾里搭乘的模拟机慌慌张张地追上来,也一下子就消失在视野当中。
「哇啊!」
亚艾儿才刚想着急速上升,就毫不减速地转了几个小回旋。
祈舞流畅的反映度,果然就是跟模拟机不一样。这种舒畅的快感比想象中的还棒。
兴奋不已的亚艾儿背后,奈维利雅呆呆的眺望远方。
前面是操纵者(御夫座)的座位,后面则是负责辅助她——如今同时也是负责枪击手位置的天箭座的座位。御夫座能够专注在操纵上,都是因为天箭座的多方辅助。除了敌人的位置和高度、速度等情报管理,从祈舞球当中叫出纹章的圆形,必要时做出修正轨道的指示,这些都是重要的工作。
迎合御夫座的意图,偶尔引导御夫座,这就是天箭座的存在意义。
但是,现在的奈维利雅并不是天箭座,只是像客人一样坐在位子上而已。
……这就是,阿姆莉亚看过的天空吗?……
才刚想到这里,一个开朗的声音插嘴进来。
「这么样,我的驾驶技术如何?」
「不是驾驶技术,是跟祈舞对话」
「啊啊,抱歉,我实在太高兴了嘛。因为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正的祈舞」
「第一次?」
因为她把祈舞操纵的像是自己的手脚一样自在灵活,让奈维利雅吃了一惊。
接着,奈维利雅顿时理解就是这个新来的巫女驾着模拟机,画出了与翠玉之纹章相似的航迹。光是飞在空中就可以让她高兴的不得了,她就是这样的孩子。
「我一直好想坐坐看」
「是吗?」
「你应该也知道这种心情吧?」
听到亚艾儿的这番话,只能点头承认。以前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可是,总觉得这已经是试着回想起这种心情都办不到的好久好久以前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确是有过光辉的日子……不过自己的心已经不再为此而动。
「所有地一切都变了」
亚艾儿回想起,巫女们拒绝了主席葛拉基维夫的出击命令——当时看到那个场合的时候心里所想的事——她干脆地说。
「因为天空的祈祷,变成不是为了提普斯帕蒂姆,而是为了战争?」
奈维利雅并不想说出详细的经过。
「这根本没关系嘛」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战场——」
话才出口,奈维利雅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刚刚哪一瞬间,会把亚艾儿的背影看成阿姆莉亚?不过她继续加装平静。
「……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知道啊,因为我以前是南方前线的练习生」
「战争发生之前,大部分的西贝拉在满十七岁的时候就会去泉,对吧?」
「嗯嗯」
「可是现在……圣庙那边已经说了,不去泉也没有关系……只要不停的赢下去」
奈维利雅的确是不停的击退入侵者,她自己本身一次也不曾输过。
可是即使如此,她现在却是乘坐祈舞前往大圣庙。为了前往泉。
大圣庙的顶部,迎着天空开放的场所,模拟机跟祈舞就降落在这里。
亚艾儿站在祈舞的前面,目送着奈维利雅和艾里。
「谢谢你,亚艾儿」
奈维利雅之说了这一句话,随即离开。
跟在后面的艾里念念不已地说。
「真没礼貌呢,那个孩子,她是御夫座吗?」
「是啊」
「那她说要你当天箭座吗?居然跟全国最厉害的御夫座这么说!」
奈维利雅什么都没有回答。
没有办法像艾里一样心情激愤。什么情感都引发不了。
面对忘了把心放进去的人,提普斯帕蒂姆要这么样跟她说活下去呢?
没有办法祈祷的巫女?没有办法爱人的男或女?
奈维利雅没有回头看向祈舞,直直地朝着提普斯帕蒂姆宫而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之后,亚艾儿才准备坐上单人座的模拟机。
突然,伸手碰了碰嘴唇。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呢?是飞上天空之前,总算可以坐上祈舞的欢喜心情作祟的关系吗?
唯一清楚明白的是,一个人独自飞翔的天空已经无法满足自己了。
亚艾儿将目光移向远方的瀑布。在那儿的深处——『泉』到底有什么值得舍弃这对翅膀的东西在等着呢?
阿路克斯·普立玛上,从主席的职务室离开的巫女们,既无法决定登上甲板,也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所以全都待在舞宴厅。足以让百位以上的客人一同起舞的宽阔空间,只聚集了小小的一群人。
「我们当中已经满十七岁的……只有帕拉耶特?」
在芙洛耶的质问之下,罗德列蒙畏畏缩缩的举起了手,可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姐姐,下个月也十七岁了嘛」
阿尔提似乎意有所指的看过来,简单是凯姆完全无视她。
「不管怎么样,大家的年纪都快到了对吧……」
唉的一声,芙洛耶叹了口气。
「我还早呢」
里莫奈有点得意地说出这种一看就知道的事,凯姆感到半是厌烦,半是羡慕。年纪还小的时候,像这种不能跟任何人商量的烦恼,甚至连它的存在都不知道。
「……真好」
「你不去追奈维利雅吗?」
阿尔提挑衅地对着一脸凝重沉默不语的帕拉耶特这么说。
「为了她成为男性。你不是很早以前就决定好了吗?」
有这个资格却一直不采取行动的帕拉耶特,她的存在非常碍眼。因为有失谨慎而一直不愿说破,可是阻碍已经消失的现在明明就是大好机会。就因为一直都在身边而没有察觉到,其实如果用蛮力打破这面墙的话,留下的就只剩下感觉而已。明明对方说不定也在期待自己被强迫掠夺而去也不一定。
「我觉得……这里,好像还有没做完的事……」
一点也不像她的吞吞吐吐的口气,巫女们都注视着她。
平常总是刚毅决然的她,此时异常忧郁地低着头。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沉重起来,会话就此中断。
究竟有没有任何一个少女能够好不迷茫的下定决心,十七岁之后应该做什么。更何况她们的身份是巫女。
像现在这样,还能在优良的环境里,被赋予力量完全意义不凡的工作。
……如果连战争都能接受的话。
战争,选择性别,到底是哪一个比较恐怖呢。
这个没有半个人知道。
真的成为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成为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会失去些什么,又会得到什么。
少女们一无所知的世界,正在前方无垠地开展。
双脚踩在大地上,就无法确定自己的祈祷是否传到神的耳边——祈祷不会再以肉眼可见的形态出现,这种生活根本无法想象。
因为,这个祈祷就是她们现在的生存意义。
不是朝其他任何人,而是朝提普斯帕蒂姆祈祷。
想要祈求奈维利雅回来,但是这跟她本人的愿望相反,所以又犹豫了。最后只能祈祷,大家都能作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原来你们在这里。有心来了喔」
虽然发出声音却看不见他的人影。抱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的人,是葛拉基维夫。
「为什么主席亲自……?」
「这种事交给练习生不就好了」
凯姆跟阿尔提对于这次与平常迥异的兄东,都感到相当不寻常。
「因为我想看看你们的脸啊」
葛拉基维夫微笑,看见大家都还留在这里,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奈维利雅的信,从父亲那边寄来的」
「我先代为保管」
帕拉耶特想起了奈维利雅收下父亲寄来的信的时候,脸上高兴不起来的表情。帕拉耶特祈祷着,就算是这种表情也好,希望她能回来让自己看见她的脸。
「有亚艾儿的吗?有寄给她的信的话就交给我,我来交给她吧」
芙洛耶虽然兴致勃勃,不过才刚刚入籍的亚艾儿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信寄到。
里莫奈一副无聊的表情看着收到的信。
大部分的巨大箱子,都是帮着缎带的礼品。罗德列蒙的祖父母跟父母亲,寄来了源源不绝的礼物。
「又寄来这种东西」
罗德列蒙一副失望的样子,把刚打开的箱子又盖了回去。放在里面的东西是一只大熊的布娃娃。古典的珍品,应该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可是似乎不合她的意。倒是放在里面的其他名牌茶叶和点心,让她浮现了满足的笑容。
「机会难得,要不要开个茶会来欢迎新人加入呢?」
她的提案,又一次地被忽略掉了。大家都专注于自己的信上。
「讨厌——。这样我很困扰耶」
阿尔提瞥了故意大声叫出来的芙洛耶一眼。她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话。
「以前的朋友寄来的信,说十七岁的时候想要一起去泉」
「这种事情哪里困扰了?」
「因为不止一个人嘛。就算大家都成为男人,能够呼应我的人就只有一个,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我才想要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把那个人找出来嘛」
「唉……」
阿尔提脸上写满真是蠢死的表情,转身离开。实在没什么长进。
「而且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一辈子朋友,果然还是非得跟命运的另一半在一起才行」
「你该不会想要一直当巫女,然后乘机物色一个好对象?」
「怎、怎么可能是因为那种动机才当巫女的嘛」
被凯姆直接吐槽,芙洛耶哈哈的尴尬的笑。
「太天真了,这种程度提普斯帕是不会允许的啦。如果不够全心全意的话」
凯姆一边说,一边趁乱勾住帕拉耶特的手臂,
「对吧?帕拉大人」
因为这段话很明显的是在鼓励自己,帕拉耶特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也希望是这样。总有一天思念得到回应,好好的获得一番赞美……」
帕拉耶特说着,一面用空下来的那双手,拿下凯姆的眼睛。
「啊……」
被人看见毫无遮蔽的脸蛋,凯姆忍不住羞红了脸。
帕拉耶特浅笑了一下说。
「眼睛脏了喔。就当作是你一直努力的奖品,我帮你好好地擦干净吧」
「讨厌啦——!帕拉大人!」
帕拉耶特笑了。仿佛是为了将心中的忧郁彻底吹散似的。
主席一直都为暴风小队担心。甚至还为了不成熟的她们费尽心思……。正因为我们在这里,所以就必须认真完成自己的责任,不允许被个人的迷茫耍的团团转。
因为,我们是巫女。
这时,帕拉耶特唐突地说。
「各位,在成为巫女之前,曾经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只想成为巫女……」
细声回答的罗德列蒙,芙洛耶毫不迟疑的反驳她。
「那是因为你家代代都是这样也说不定啦,不过要是没有资格也当不了巫女啊。而且现在说的不是那个,是说将来的梦想」
「如果是梦想的话,我啊……」
高兴的连声呼叫,少女们开始讨论了起来。
出发去『泉』就等于是决定往后的人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最重大抉择。然而,在选择的时刻逼近之前,大家都会各自抱着从小一直期待的梦想。成为漂亮的新娘;成为一艘大船的船长;也有人觉得只要喜欢的人能够喜欢自己,这样就是一种幸福……
眼前各自说出自己心里想法的少女们,葛拉基维夫眯起眼睛看着她们。
「哎呀呀呀,已经变得这么人脑了。看样子我先离开会比较好」
准备离开舞宴厅的葛拉基维夫,突然发现离大家一段距离的桌子旁,有名少女独自一人在看着。今天刚来的小里莫奈,孤零零地被留在一旁。
「还有一个巫女会过来,到时候再情你告诉她一些事吧」
主席离开了之后,过了一会,巫女们也安静下来。
真正的愿望,理由,并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
过去不明白现实状况,只会做梦的年纪的想法已经说到尽头。
只要仍然留在这里,自己应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巫女们从舞宴厅中走出来。为的是和许久未见的祈舞对话。
瓦波利夫手里拿着工具,走在祈舞的整备甲板上。
高高的天花板上低垂这层层叠叠的薄纱。让人联想起故事插图里出现的王公贵族的寝室。在那个地方,有好几个带着圆弧线条的诱人影子排列着。
对她来说,那是比任何人都美丽高尚的淑女,祈舞。
「总算见到面了呢」
带着鼻音的甜腻嗓音让他吓了一跳。
「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呢?如果是很强的人就好了。一定会举得很舒服的嘛」
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看去,透过薄纱,浮现一个丰满肉感的轮廓出来。
形状姣好的胸型配上紧致的小腹,还有呈现完美弧形的腰身……拥有这么完美比例的身体的巫女,目前阿路克斯·普立玛上连一个都没有。
居然让侵入者靠近祈舞……
从后面慢慢地靠近,直到走到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的位置,瓦波利夫大喊、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哎呀」
慌慌张张从纱幕后面探头出来的,果然是没看过的脸孔。
一副大事不妙的心虚样,老老实实的走了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太迷人了……」
眼神上飘,恍惚似的对着瓦波利夫这么说,让他的心急促地跳了一下。
「果然,祈舞跟模拟机就是不一样呢」
「我在问你是谁!」
勃然大怒的声音,让她干脆的回答。
「摩里纳斯。来加入暴风小队的」
「咦,西贝拉……?真是抱歉,我是整备员瓦波利夫」
瓦波利夫赶紧立正站好。
新来的巫女似乎对祈舞有着不同与一般人的浓厚兴趣。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的瓦波利夫,一边带着她参观祈舞,一边说出自己的所知。
「赫利卡尔螺旋引擎,通常都是以两个成对的螺旋形装置被挖掘出来。并在后面追加装上人类可以乘坐控制的驾驶座以及各种装置。而我们简单的把这一切的总构叫做『祈舞』」
「嗯嗯,是啊」
摩里纳斯没有表现出什么感动的墨阳,但是瓦波利夫指着一个器官继续说明。
「根据推测,这一切控制的是原本存在于空间之中,应该称为空间力的东西。而另一边……」
「根据推测?」
「是的,根据推测。而另一边控制的是称为时间力的东西」
瓦波利夫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敲了螺旋贝壳状的部位。
「这也是根据推测?」
「实际上,从地底挖掘出来的赫利卡尔螺旋引擎,我们几乎完全不清楚有关它的一切。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它的使用方法。由我们负责维修的部分,其实也只有加在螺旋引擎后面的那些地方而已」
「哼——嗯」
丰厚的嘴唇,像是说出了不过如此嘛、的嘴形,让瓦波利夫大受打击。
调查赫利卡尔螺旋引擎的构造之后,成功做出了模拟机。但是跟获得提普斯帕蒂姆恩宠的祈舞相比,尽管形状模仿出来了,却没办法连灵魂一起模仿。
创造出纹章的力量依旧成谜,让人不得了解自身力量的极限。
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其中一定隐藏着不容碰触的神秘部分。简直就像是对成为男人的自己来说,完全未知的成熟女性的胴体——不知不觉盯着摩里纳斯看到瓦波利夫,慌慌张张的把热切的视线移向祈舞。
「我听说,其实祈舞从来就没有被彻底的分解过。是不是因为一些奇怪的顾虑所以才不做的呢?」
「奇怪的顾虑!?」
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似的,瓦波利亚不自觉重复了一次她说的话。
「祈舞是献给提普斯帕蒂姆的神圣仪式当中所必需的神圣机体。怀有敬意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操纵他们的神圣巫女,也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侍奉提普斯帕蒂姆的巫女居然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
「反正我又不是巫女殿下」
魔里纳斯干脆的说。再次强调不需要多做奇怪的顾虑,她注视着瓦波利夫。
「我只是想要乘坐祈舞而已,并不是什么巫女殿下。只不过……」
「只不过?」
毫不保留到不像巫女的她,第一次出现寂寞的神情。
看到那个表情,瓦波利夫感觉到身体深处似乎有个东西正在蠢动。
她的眼光,从他们加装在祈舞上面的作战用器官——机枪上移开。
「我也不算军队就是了」
这一句话,深深烙在瓦波利夫的心里。
如果是真心地追求祈舞的力量的话,该做的事情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
他用力抓了抓头,努力的把瞬间浮上脑海的这个想法赶出去。
这个动作,同时也阻止了自己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她的冲动。
不管是祈舞还是巫女,都是不可以随便碰触的。
奈维利雅和艾里抵达了提普斯帕蒂姆宫的入口。
站在远方也一样清晰可见的大瀑布,虽然离道路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大概是因为水花飞散四溅的缘故,四周充满了湿润的空气。
奈维利雅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街上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走在路上,每个人只要一听到西贝拉——而且还是黄金西贝拉来了,大家就纷纷跑到奈维利雅的面前跪下,热心的祈祷。
奈维利雅只是沉默以对。
他们心中理想的既美丽又温柔,而且代表着神圣的存在的西贝拉,根本就不存在。
搞不好比宫国境内所有人都要来的污秽、满手血腥。
但是,把实情说出来又能如何。顶多只是增加一条夺走众人心灵支柱的罪名而已。
所以奈维利雅在抵达『泉』之前,一直沉默不语。
虽然艾里因为过度紧张而显得烦躁,不过也知道抵达『泉』之前为止。
一走进大宫,已经有许多少女排成好几条队伍。大家都是为了迎接十七岁的到来而聚集在这里。里头应该也有人是花了好几天长途跋涉才来到这里,可是此时却是争先恐后地让开,让巫女先通行。
以不同形式任职于提普斯帕蒂姆宫的女性,对奈维利雅和艾里敬了一个深深的礼,欢迎她们。
「西贝拉……在此恭喜两位完成祈祷。衷心感谢您守护我们至今」
说完,丢出了一件单薄的衣服。现在就要在这里将过去的一切都舍弃掉。
因为『泉』将会给予新生。
准备完成后,奈维利雅和艾里迈步走进洞窟一般的阴暗通道里。
前方到底有些什么?即使已经来到这里却还是不得而知。而且也还下不了决心。
「怎、怎么办,就算要我们在心里默想成为男人或女人,如果到时候不小心两边都想到了会怎么样?」
艾里不安的看着奈维利雅。
「别担心」
「还是你先吧?嗯?」
选择,这件事太过恐怖。
为选中的东西负责,同时舍弃其他的可能性,每一件事都令人害怕。
如果,和某人的愿望相反的愿望实现了的话,不就变成是在妨碍某人的祈祷了吗。到最后,连祈祷这件事都让人害怕起来。
不过就算真是如此,也只能知道。为了要确定自己的心意。
总算头顶开始有光洒下,突然进入一个开阔的空间。
眼前出现的是清澈见底的水,毫无涟漪的平静开展至远处。
在那之后,由一个像是祭坛的东西。由巨大的岩石所做成的祭坛,以前可能是某个巨大建筑物的一部分。在它的周围,散落着崩落下来的巨大岩石。
只有一根像是柱子一样的东西还残存着,高高的指向天空。
在它的上方,展开着单片巨大的翅膀。有点类似少女们拿着的十字架羽翼。
另一片翅膀……到底在哪里呢。
看着眼前初次得见的光景看的出神的奈维利雅,认出了祭坛伸出的人影之后,深深地一鞠躬。
「大宫煌欧纳西亚……过了十七岁却一直未来参见,我为此事致上深深的歉意」
离水距离最近,位居巫女最高地位的欧纳西亚,从她的姿态就与一般人大不相同。
眼睛应该是白色的部分,她是红色的。
「艾里·西贝拉」
仿佛受到充满哀伤的声音以及目光引导,艾里踩出步伐。
脱去斗篷,露出底下包着沐浴用薄布的身体,只用一块布缠在身体上,盖住最低限度的胸口及腰际。就像是在献给神的礼物上系上缎带一样。
接着,艾里走进了『泉』
原本镜面般的水面。泛起了涟漪。
「怎么办……我决定不了……」
艾里不停地发抖。但是就在下一刻,她的身体突然像是被某个东西贯穿。
从天空对着石塔降下的光芒将她包围,响出一声温和的声音。
是光芒打在石塔上的声音,还是泉的声音在洞窟里回响呢……完全没有任何东西作出动作。
但是艾里的身体当中,确确实实有某个东西变化了。
「提普斯帕蒂姆,赐予你神圣的声音」
欧纳西亚这么宣告。
艾里和奈维利雅换回原本的便服之后,离开了『泉』。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艾里夫了」
艾里怯生生地小声说。在名字最后加上『夫』是男人的名字。
「是吗,恭喜你」
「声音会慢慢变低……胸部也会慢慢变小……不过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嘛,没什么……」
像是失去感情一样,艾里喃喃自语着。
「嗯嗯,是吗都不会变的……艾里夫」
名字被叫出来的瞬间,好不容易忍住的情感,一口气倾泻而出。
痛哭。
声音跟眼泪,都像是从内心伸出挤出来似的,艾里痛哭失声。
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已经失去了一片羽翼。
的确有失去某些东西,失去了身为少女的一切,只有隐藏在依旧微微突起的胸膛底下的思念还残存着而已。
比任何人都更想保护的重要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再跟她一同飞翔了。
就连看见她的脸……都不可能办得到了。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就必须过着不同的生活。两条道路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重叠在一起。
这就是,自己所做出的抉择。
艾里像是趴在地上,不停地哭泣着。
奈维利雅则是抬头望着天空。最重要的定西,不论何时一直都在空中。
一直都是,一同感受着风。
奈维利雅回到大圣庙的时候,祈舞还是停在原来的地方。
「我想了一下,这个,一个人是没办法飞的嘛」
亚艾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着迎接她。
奈维利雅不发一语,坐进了后座。
当亚艾尔也坐进来的时候,奈维利雅强吻了她。
「!?」
一瞬间睁大的双眼,随即闭上。接着亚艾尔将一切都托付给奈维利雅。
刚才力有未逮所以什么都感受不到,这一次才得以细细品尝奈维利雅给予她的东西。
有没有去泉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她能回来就够了。
过了一会,离开了亚艾尔的嘴唇之后,奈维利雅将她的嘴唇贴上祈舞。
祈舞球发出光芒,赫利卡尔螺旋引擎开始转动。
祈舞随即升上那渲染一片夕阳余晖的天空。
「更高……再高一点,拜托你」
回应奈维利雅的愿望,亚艾尔高高兴兴地让祈舞继续攀升。
染上血色般的天空,祈舞远远地飞了出去。
「奈维利雅……奈维利雅」
奈维利雅在半夜醒来,昏暗的光线中出现了一张怀念的笑脸。强势又直率,总是追寻着奈维利雅不知道的某物的眼眸,就在身边注视自己。
「阿姆利亚……」
阿姆利亚把自己头上的发饰拿下来,别在奈维利雅的头发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奈维利雅想起了,刚见面的小时候,就是她帮自己别上来的。
「你就在这里对吧……」
奈维利雅像是安心了似的,再度沉睡。
某处传来了温软的声音,让奈维利雅再次醒来。
从窗口照射着晨光。
「阿姆利亚……?阿姆利亚!?」
也不管睡衣被扯的乱七八糟,奈维利雅马上起身。应该睡着阿姆利亚的床铺上,连床单都没有铺。只有枕头旁边并排着两个发饰。奈维利雅将原本倒着的相框扶正,两个人的笑容,比任何晨曦都更加耀眼。
奈维利雅在失去阿姆利亚之后,第一次落下眼泪。
亚艾尔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倾听着风琴的音色。
舒爽的风,吹拂过与阳光同色的发丝。
「好舒服的风……」
亚艾尔稍微把探出身,用全身来高手这阵风。
「奈维利雅,由衷感谢你从泉那边回来」
已经换好制服的奈维利雅,葛拉基维夫造访她的房间。
在窗外,赤红小队的祈舞正组成队形飞过。
不知道是否在看着她们,奈维利雅仍然面对窗外动也不动。
「我可以认为这是选择继续担任祈舞西贝拉吗?」
「我也不知道,而且……现在的我,并没有搭档」
奈维利雅淡淡地回答。
青蓝色的眼睛,只是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天空。
「但是,你还是回来了」
没错,她选择了不去做选择,这是千真万确的。
奈维利雅往展望室前进,眺望着阿路克斯·普立玛前方宽阔天空。
「今天你会去泳池吧?」
帕拉耶特倚着窗,直直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
「我不会去纹型泳池的,现在没有心情选搭档」
「那件事……」
话说到一半,帕拉耶特的身体离开了窗边。
「什么?」
「阿姆利亚的事情我觉得非常遗憾。阿姆利亚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同伴。在那之后,总觉得好像可以理解决定去泉的人心里的想法」
重新站好说出这一番话的童年玩伴,奈维利雅用无言来回答她。
当天下午,为了偷看奈维利雅,暴风小队全员都出现在纹型泳池里。但是动作完全无法配合。只是彼此消去对方的轨迹而已。摩里纳斯发出豪言说自己才有办法成为黄金西贝拉的搭档,挑战亚艾尔,结果却和企图接近亚艾尔的芙洛耶撞给正着,飞出去转了几圈,连累了一旁的罗德列蒙。追着帕拉耶特的凯姆,还有跟在凯姆身后的阿尔提。里莫奈本来想一个人在比较高的位置画出圆形,可是每个人的动作,把每个人的轨迹都给消去了。
「像这种四分五裂的心思根本就画不出纹章」
冷冷说出瞧不起其他同伴的话的里莫奈,亚艾尔饶有兴趣似的回应。
「是这样的吗?下断言还嫌太早了吧」
绿色的视线所及——泳池的边缘出现一道人影。
「奈维利雅!」
奈维利雅跃进泳池。为了阻击奈维利雅搭档的宝座,摩里纳斯企图跟她一起飞行,但是追不上。差点又撞在一起的摩里纳斯和芙洛耶之间,奈维利雅画着锐利无比的航迹疾驰穿过。
追着奈维利雅的同时,彼此的动向变得逐渐感受的到。于是,九人的航迹复杂的交错,渐渐描绘出美丽的花纹。
「奈维利雅,果然你才是……」
帕拉耶特自豪地看着奈维利雅。
曾几何时,在流动的动向之中,大家都两两成对的飞行。互相竞争,彼此较量的心情完全消失,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因为自由地在空中飞舞的纹型,是所有巫女都喜爱的。
只有奈维利雅,一个人画着纹型。可是,在她身边似乎可以见到另一根人的身影。
「……果然,你就在这个地方……阿姆利亚……」
奈维利雅迎着风,轻轻地说着。
3
『亚艾尔·西贝拉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与里莫奈·西贝拉一起擅自驾驶祈舞出航。先前曾经警告过必须取得模拟机的练习许可,但是她辩称若非实战练习则不具任何意义。这次协同里莫奈出航,但是久久未曾返航。
失去的三名巫女补充完毕,巫女们再次回到天空。接下来只要另外代替前往泉的三个人抵达之后,暴风小队即可复归执行一般任务。但是队伍中有半数是新人顶替,身为队长的奈维利雅仍然不愿出面,这样下去暴风小队的完全复活是不可能的。迫切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巫女』
摘自主席·葛拉基维夫的报告书
亚艾尔在整备搬家的祈舞当中,人很地打扫。
「一定要变强」
亚艾尔喃喃自语。
和里莫奈一起驾着祈舞飞出去的时候,一直不回来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们误闯了礁国士兵设下的陷阱,连祈舞都差点被抢走。
操着身染重病的身体继续作战的士兵,最后吐血而死。
如果他不是独自一人,如果他没有生病的话,最后无法回到同伴身边的人,可能就会变成亚艾尔她们也说不定。直到满身鲜血,全身变得又硬又冷为止,依旧为国家尽忠。亚艾尔把他的尸体从祈舞上面移下来。祈舞和亚艾尔的双手,都被鲜血染红。
那一天,暴风小队的状况非常糟糕。
提出奈维利雅之后进行了八人练习,但是亚艾尔和里莫奈却连比较简单的纹章都失败了。然后,原本用餐过后习惯到舞宴厅放松心情,可是那边却被赤红小队的人给占走了。
「最强的小队拥有这里的优先使用权吧?你可知道现在在阿路克斯·普立玛上最活跃的小队是谁?」
被这么充满恶意的顶回来,却连反驳也办不到。在暴风小队人员不足无法回归一般任务的现在,原本由三个部队分担的工作,目前是由赤红小队分成两班轮流执行。因为没办法休息,赤红小队的巫女们也相当焦躁不安。至少要把最强队伍的特权让给她们,不然怒气平复不下来吧。
经过帕拉耶特一番指点,亚艾尔她们改在展望室打发时间。
罗德列蒙紧紧握住十字架,衷心地祈祷。
「就连同样是巫女的同伴,都在其争执……」
战争明明就不是提普斯帕蒂姆所愿,但是各地的争斗都在不断增加,让她感到非常悲伤。
「我们不就是为了祈祷才待在这里的吗?」
没什么自信的罗德列蒙这么说,而亚艾尔回答她。
「你只要照你相信的事情去做就好了」
为了什么才留在这里,这种事情那个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亚艾尔必须不停地获得胜利,为此她也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可是,亚艾尔,特训实在没什么意义不是吗?」
芙洛耶叉着手,斜眼瞪着另一个巫女。她唯一可以瞧不起的对象,里莫奈。芙洛耶挺起胸膛——以她的状况来说,与其说是胸部,还不如说是在强调她那胖嘟嘟的可爱小腹——然后这么说。
「打着天才的名号加入队伍,结果是怎么?怕得连纹章都画不出来,不要在那边扯亚艾尔的后腿了啦!」
专注着书本当中的里莫奈抬起头,圆滚滚的丰润脸颊,还有不露出任何情感的眼睛,就像洋娃娃一样,她不可思议地反问。
「那你就办得到?」
「那种小事,只要——」
只要跟亚艾尔成为搭档当然办得到!这一句话芙洛耶没有说出口,反而是泪眼汪汪地瞪着里莫奈。
「你……你不要太嚣张了喔」
不管是邀她成为搭档多少次,亚艾尔就是一次也不曾答应和她一起飞过。因为嫉妒才把气出在莫里奈身上,芙洛耶自己反而受到了打击。
也不知道到底了不了解芙洛耶的心情,总之亚艾尔今天也是精力十足。
「好——,今天一定要把奈维利雅拖出来!」挥舞着手臂的亚艾尔一离开,摩里纳斯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祈舞再回来好了」
「难道你还会有其他目标吗?」
芙洛耶的说话方式实在讨人厌,摩里纳斯瞪大了眼睛。
「耶?」
「走吧,罗德列蒙」
芙洛耶推着罗德列蒙的背,走出了展望室。罗德列蒙把一大堆送来的化妆品、香水、饰品、布娃娃等礼物全部放在房间里。拿那些几乎没用过的东西来玩,是芙洛耶的压力消除法的其中之一。
不知不觉中,连帕拉耶特、凯姆和阿尔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最后只留下一个人,里莫奈。
里莫奈正着苦读有关纹章的高难度专门书籍。
明明就已经彻底理解透彻了,可是一旦要在空中描绘它就是没办法做到。
和亚艾尔一同见证的礁国士兵的死亡,让她想起了练习生时代发生的意外。
其实正如同芙洛耶指责的一样,她开始害怕纹章。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我会来这里,是因为在训练中得到优秀的成绩,所以被选为巫女。
成为练习生之后就一直加油到现在……是想要让妈妈夸奖自己。因为自己是备受期待的。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谁来告诉我!里莫奈在心中放声大喊着。
「我可以拯救你喔」
「咦!?」
没有听过的声音,让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总算招待你了」
跟里莫奈说话的人,是一个全身上下都份量满点的美人。
时髦的卷发,胸部及臀部突出,只有腰部紧紧收成一束。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成熟的女性。
对这抬头往上看,思索对方是谁的里莫奈,那点缀着艳丽的口红的嘴唇在她耳边低语。
「照着我说的话去做。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恢复成过去的样子。并迈向天才所在的高峰」
「你是……?」
「朵蜜诺拉。为了重建暴风小队而被叫来的巫女」
眼妆细细描出眼线的眼睛眯了起来,朵蜜诺拉露出微笑。
通路上,咚咚咚的巨大撞击声回响不停。
亚艾尔以敲破奈维利雅房门的气势拼命地敲门。
「连你也一样吗,奈维利雅!你以为不去战场就结束一切,这样就可以了吗!?」
「战争这种东西,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吧」
好不容易才听到一直等待着的声音。稍微等了一会,门却没有打开。
「亚艾尔,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到身为守护提普斯帕蒂姆的巫女的职责而已」
「既然这样,那你也要尽你的责任啊!」
既然不坐上祈舞,那又是为了什么从泉那边回来呢?
「我先告诉你,亚艾尔。我绝对不会和你成为搭档」
可是,亚艾尔早就已经决定自己的搭档就只有奈维利雅。
离开始的时候,她其实只是想跟黄金西贝拉组队而已。实际飞过之后,居然能飞的那么高又如此舒畅,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之后跟其他人组队,就感受不到那种感觉。
如果没有真的变强的话,就没有办法一直赢下去。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亚艾尔陷入了沉思,接下来要用什么方法把奈维利雅拉出来呢?
过了一阵子,没有听到敲门声,门就被打开。
「谁?」
「赤红小队的维拉。从今天开始跟你同寝室」
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上衣,维拉就这样直接倒在床上。
「是这样啊。我是暴风小队的亚艾尔。我记得你是御夫座对吧?跟我一样,我问你喔,奈维利雅是不是从以前就……」
维拉突然举起一只手,制止亚艾尔继续说下去。
保持着连朝下的动作,累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维拉开口说。
「多亏了暴风小队从任务里面剔除,我们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在巡逻飞行。跟你们那种悠哉的身份不一样,让我睡……」
等到听到她的鼻息之后,亚艾尔拿起自己床上的棉被轻轻盖在维拉身上。接着再把掉到地上的上衣捡起来,好好地折好之后放在她的枕头旁边。
可以像这样飞到精疲力尽,还真有一点羡慕她们。
摩里纳斯看着整备中的祈舞,叹了一口格外妩媚的气息。
「我已经受不了了!这个,现在不能让它飞吗?」
恳求似的看着她的摩里纳斯,瓦波利夫认真的回答。
「如果有搭档的话」
「如你所说那」
摩里纳斯轻笑了一声,探出身子观望正在修理中的部分。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毫无防备的女性身躯,瓦波利夫有点困扰似的脸红了。
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他突然缓缓地开始说话。
「赫利卡尔螺旋引擎本来就是接受提普斯帕蒂姆地恩赐才能启动。但是不管是御夫座还是天坚座,单独一个就是无法接受那份恩惠。所以搭档的两人一定要集合在一起才行」
摩里纳斯觉得这个祈舞痴还蛮可爱的。随后又觉得说他可爱可能不太好。因为一头长发还有丰满的胸部让她差点忘记,他是一个成熟的男性。
「……诶,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重新开口问问题总觉得很不好意思,摩里纳斯露出害羞的表情。
「啊啊,要问什么?」
「瓦波利夫是什么时候去泉的呢?」
没想到居然是问自己的事,瓦波利夫瞬间考虑一下回答。
「大概是两年又四个月之前的事吧」
「……你跟芙洛耶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其实更奇怪的,是当他不在场的时候多管摩里纳斯闲事的芙洛耶。不过不知道这件事的瓦波利夫,用轻轻的口气说。
「是啊,其实我跟芙洛耶……以前有过恋爱关系……」
「恋、恋爱关系!?」
完全联想不到平常的他的发言,摩里纳斯不自觉的大叫出声。
瓦波利夫偷偷笑了一下。
「对应该尊敬的祈舞西贝拉来说,相当不谨慎对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还是很尴尬」
「哼——嗯」
这么干脆就把这种事告诉自己,是因为相信自己呢,还是自己看起来没有那种感觉呢。至少他跟芙洛耶的关系已经彻底结束了。摩里纳斯呆呆地想着这些事。认真想着祈舞以外的事,这搞不好是第一次也说不定。
凯姆一边哼着歌,一边等衣服洗好。因为前身是一艘客船,对女孩子而言设备实在是充实到让人感动不已的程度。
听到脚步声慢慢接近,凯姆笑着回过头去。
「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喔」
在她身后的人,是妹妹阿尔提。平常冷酷的表情消失,回给凯姆一个笑容。
「先、先说好那可不是对你说的喔」
凯姆慌张地这么说完,阿尔提点了点头。
「我知道。是对帕拉大人对吧?不过看到你的笑容,光是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说完,在凯姆身边坐下。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穿外套,阿尔提的手腕直接碰到了凯姆的手腕。
凯姆立刻站起来。
「不要逃」
对这露出受伤似的眼神的阿尔提,凯姆愤怒的大喊。
「我才没有逃!」
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凯姆和妹妹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奇怪。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维持背对的姿势,拉开一点距离之后重新坐下。
「小的时候,常常在一起晒被单之类的东西呢」
阿尔提突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凯姆脑海中浮现了妹妹小时候的样子。
总是叫着姐姐、姐姐、不管走到哪里都跟上跟下,那个时候是这么的可爱,可是,现在却……
「我成为男人,凯姆成为女人的话,会组成什么样的家庭呢?」
听到这么荒唐的发言,凯姆想要立刻逃跑。不过却慢了一步。
皮肤感受到了阿尔提火热的气息,湿润的眼眸逐渐逼近——
虽然想逃,可是身体却僵硬的动弹不得。凯姆紧紧闭上眼睛。
「喔,好像洗好了」
一股柔软的触感推上自己的胸口。
睁开眼睛一看,那是凯姆,还有硬被塞过来的帕拉耶特的衣物。
凯姆像是要把脸埋进衣服堆里似的用力抱紧,走了出去。
「……你还不懂吗?对姐姐来说,对象不是我的话就没有用了啊」
阿尔提脸上挂着浅笑,目送凯姆离开。
「朵蜜诺拉似乎打算以里莫奈为中心,让暴风小队再生的样子」
觉得自己上了当而来报告的葛拉基维夫,阿奴毕托夫干脆地回答他。
「这个嘛,有关小队的问题是你的工作。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
「你稍微想一想,多愁善感的西贝拉们心里所想的东西,是远远超越我们大人的想象的」
葛拉基维夫陷入沉思。
他是不是已经忘了以前身为巫女的时候的心情?还是说……
「我们居然企图去理解最年轻的里莫奈的心情,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实在太不自量力了吗?」
玩笑话说完之后,阿奴毕托夫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
「葛拉基维夫……有件事得先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
「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可是战争,就算是孩子也很清楚这件事」
葛拉基维夫沉默以对。身为一个大人,为了保护巫女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可能需要从更宽阔的视点来考虑才行。
隔天早上,里莫奈心情郁闷的走在通道上,敲了某个房间的门。
出来应门的人是亚艾尔。
「里莫奈会到我这里来还真是稀奇。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要是……我跟你说我想要解除我们的搭档,你会怎么想?」
「没什么啊。你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回答的实在太干脆,里莫奈受到了打击。
「我真不懂……」
里莫奈低下了头,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与她的年龄相符的表情——像个迷路的孩子。
「如果你害怕战争的话,别当西贝拉不就得了。想要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就只能继续驾驶祈舞。要是真的没有留下的理由,就干脆放弃吧?」
亚艾尔的每一句话都刺进里莫奈的心里。
「你想怎么做?」
毫不斜视的眼睛注视着里莫奈。那是一直总是遵从自己的想法去做的眼睛。
「我想……!」
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的里莫奈,像是逃避那个坚定的眼神,跑了出去。
逃跑似的在走廊上奔跑的里莫奈,撞到了某个人,跌倒在地。
「啊……」
「你在哭吗?」
平稳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那个声音与复式提普斯帕蒂姆的巫女非常贴切。里莫奈抬起了头。
「为什么,黄金西贝拉不再乘坐祈舞了呢?」
奈维利雅无言地看着里莫奈。
蓝色的眼睛里布满着忧伤。
「因为害怕吗?」
里莫奈追问。害怕乘坐祈舞是一件怪事,不过实际上真的是害怕的不知所措。以前倚着自己的才能有勇无谋地操纵,所以和里莫奈一同飞翔的模拟机引发以外,连人带碎片一起不幸坠落。
害怕祈舞——害怕操纵祈舞的自己。
面对年幼而畏惧不已的少女,奈维利雅试着安抚她。
「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我现在——」
「黄金西贝拉!我们到底是什么!?」
「你……」
奈维利雅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成为你的助力的」
仍然,没有告诉她答案。
里莫奈能依靠的,就只剩下那只以美丽作为武装的手而已了。
朵蜜诺拉的房里,里莫奈躺在床上。
以新生儿的姿态,将自己的身体交付给朵蜜诺拉的双手。
「变得这么僵硬……」
柔软的指尖,滑过不曾受伤的幼稚肌肤。
「啊!」
不由自主叫出声音来的里莫奈,朵蜜诺拉的声音温柔的缠绕在她的耳边。
「痛只有一开始的时候而已,很快就会变得舒服的」
房间里充满着甜蜜的香气。朵蜜诺拉利用了植物当中的萃取物,试图让紧张不已的小小心灵与身体放松。
好温柔的手……
闭着眼睛的里莫奈的身体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只是,像这样被人温柔抚摸的体验,以前从来就么有过。
因为妈妈她是只会期待里莫奈的优秀成绩的人。
正因为十分优秀,所以知道这个人跟妈妈一样,直看的到里莫奈的才能。
可是,被这么抚摸的话,会变得连抵抗都没办法……不管对方是什么意图……仿佛人任何东西都可以接受……
朵蜜诺拉的手,感受到少女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一抹妖艳的微笑从她的嘴边浮现。
接下来,两人就在祈舞上互相亲吻。
涂着鲜艳指甲油的细长手指,将残留在不知污秽为何物的小小嘴唇上的红色痕迹拭去。
里莫奈将一切都托付给朵蜜诺拉,操纵祈舞。
位在宫国北端的普伦布姆邻国,传来了出现军事活动的消息。,可能是出自对祈舞的畏惧,他们冒着风雪开始集结路上军队。
不过,在朵蜜诺拉巧妙的引导之下,里莫奈的才能总算开花结果,破坏了那个据点。
在那之后,里莫奈和朵蜜诺拉也意志共同飞行,陆续交出漂亮的成绩。
借由新的搭档的帮助,新人巫女正在急速成长。
但是另一方面,也有祈舞至今仍然盖着白布放置在角落。
「已经好一阵子没有飞了呢……」
帕拉耶特站在那一台祈舞前面。虽然还没修理好,但是只要回想其当时连最重要的部分都消失的时候,已经算是大有进展了。
失去的部分,就是阿姆利亚的所在之处。
奈维利雅乘坐的前方驾驶舱外壳,也还留着巨大的伤痕。
帕拉耶特把脸贴近那个伤口……极其爱怜似的,用手指抚过。
「奈维利雅!」
比昨天更加激烈,亚艾尔又在大叫。
「你赶快给我回来!你有在听吗?奈维利雅!」
不管奈维利雅怎么塞住耳朵,亚艾尔的话还是深深刺在她的心头上。
「这种鬼地方,才不是我们要飞翔的位置!我们应该更加、更加……!」
奈维利雅只是瞪着这个精力十足的台风过境。
「你这个大笨蛋!」
令人意想不到、亚艾尔就这么干脆的跑掉了。
不过,不晓得是不是马上又回头,房门外传来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开始大叫,奈维利雅作出了塞住耳朵的预备动作,不过声音却消失了。
奈维利雅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寂寞。
突然,那阵声音又开始出现了。
奈维利雅想要确认门外的情况,轻轻地把门打开。
结果,在门外的人不是亚艾尔,而是帕拉耶特。
亚艾尔大概是泼了油漆,门上一片狼藉,而青梅竹马正在把它擦掉。
「真对不起,明明你可以不必做这种事的」
奈维利雅请帕拉耶特进房间,端上了一杯茶。
「不会,这没什么」
「真是的,亚艾尔真是让人伤脑筋」
「应该是大麻烦才对。我来让她住手吧?虽然早就知道会变成比较粗鲁的状况也说不定……」
从这个气氛看来她并不希望自己这么做。帕拉耶特感觉到这个时刻已经到了。
「奈维利雅,你不觉得现在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吗?」
「……哪些事?」
「不管是什么,现在这个样子不能继续下去」
「你也差不多该回到队里来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要去泉的话,这次我也一起……」
「对不起……」
平静地,但是也很果决地拒绝了。至少对帕拉耶特来说是如此。
「因为我还不懂。不管是去泉还是乘坐祈舞,现在还是做不出选择……」
「可是……」
「我自己也很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是……不管我选哪一边,都觉得好像会是一种背叛……」
「背叛?……背叛阿姆利亚吗」
一阵颤抖,奈维利雅的表情变了。
「奈维利雅,我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待在你的身边,而且一起走到现在……所以我才可以这么说。你应该乘坐祈舞。就算这样做让你背叛阿姆利亚」
「不要说的好像你什么都知道!」
涨红着脸大叫的奈维利雅,让帕拉耶特吓了一跳。
「……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奈维利雅,看起来真的痛苦不堪。
啵的一声,温暖的热水中出现柔软的手指。
一根棒子抵住形状优雅的指甲轻轻推移,磨掉指甲周围的软皮。
凯姆正在帮帕拉耶特保护指甲。
「难得有着这么漂亮的手指,一定要好好珍惜」
仿佛这也是恩宠之一似的,凯姆这么说。
「我知道的啦。用这个来剪就行了吗?」
帕拉耶特单手拿着剪刀,朝着凯姆正在处理的软皮剪下去。
「啊,那边是!」
「啊……」
比想象中更利的剪刀,让指教渗出血来。
指尖上鲜红的鲜血不停冒出来,快要往下流的时候,凯姆把手指含进嘴里。
如同亲吻一般的温暖包围住帕拉耶特的手指。
嘴唇轻轻放开之后,凯姆拿出医疗用绷带,包在伤口上。
「血没有滴在衣服上真是太好了」
发现帕拉耶特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伤处,凯姆问。
「会疼吗?」
「不会,不过我得先跟你道歉,你好不容易才帮我弄得这么漂亮的说」
「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我可以再帮你保养吗?可以这么照顾帕拉耶特大人,我好高兴」
「啊啊,那就拜托你了」
帕拉耶特温柔地笑着,可是凯姆却感受到了跟平常不一样的感受。
「帕拉大人……很寂寞吗?」
帕拉耶特胸口一紧,突然觉得凯姆非常惹人怜爱,伸手抱住了她。
「帕拉大人……」
凯姆闭上眼睛,虽然身体紧张的僵硬……不过还是把身体靠了上去。
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以前的奈维利雅,帕拉耶特的脸上浮出冷笑。
「明明从小就一直在一起……」
自嘲似的话语让凯姆睁开眼睛。
帕拉耶特的眼中,注视着不存在这里的人。
她看到的是第一次被阿姆利亚亲吻的时候,年纪尚幼的奈维利雅。感受到命运的引导,初次体验的紧张让身体僵硬不已,却还是把身体交付给阿姆利亚。
同时,也感受到一直珍惜着的东西,失去之后的痛楚。
「感到痛苦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而已……」
「帕拉大人……」
帕拉耶特轻轻吻了凯姆的额头,连同感谢与亲爱之意。
这个吻跟只有温柔的吻不同,凯姆也应该感觉的出来吧。
正因为这份思念的程度自己无法掌控……所以才会变成撼动更大事物的力量。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奈维利雅才会一直拒绝选择。
并不光只是为了阿姆利亚,同时也为了一直在一起的帕拉耶特着想。
但是自己却自命不凡的认为支持奈维利雅的只有自己而已,完全没发现到她的心意,反而把她逼到绝境。
帕拉耶特在心中暗地向奈维利雅道歉,然后,下了某个决心。
舰长的私人房间里设有阳台,葛拉基维夫和阿奴毕托夫一起在那里放松心情。
「公主殿下还是没有变化吗?」
「很遗憾……」
满怀歉意的葛拉基维夫,阿奴毕托夫笑着回答他。
「可别想起以前的事。简直就跟某人没两样了呢」
「西贝拉对于飞翔持有疑问,这可是常有的事」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有伸手去帮忙啊」
跟那个时候一样注视着自己的阿奴毕托夫,葛拉基维夫安稳地露出微笑。
「我可没有忘记喔」
清冷的月光照射下,大圣庙发出淡淡的光辉。
彼此相互重视,却又无法结合的关系。
即使对方是比任何人都想珍惜的存在,不,也许正因为如此,提普斯帕蒂姆才会给予这种乍看之下觉得残酷的命运。然而,这也有可能转化成永远的羁绊的证明。
只要不误判自己的心意,幸福永远都在伸手可及之处。
帕拉耶特手里拿着西洋剑,朝着亚艾尔发动攻击。
在纹型泳池当中,帕卡耶特和亚艾尔在空中自己的飞舞,彼此拿着西洋剑互斗。帕拉耶特像是要斩断自己的思念,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剑。
——我想要永远待在你身边守护你,为此我才会留在这里。
帕拉耶特再次确认自己的想法。
不知不觉中,除了奈维利雅以外的巫女们集合在一起,关切着之后的发展。
高挑的帕拉耶特占了优势,好几次都把亚艾尔逼到角落。
但是亚艾尔活用了泳池的特性,躲过所有的攻击。
——就托付给她吧,托付给这个超越阿姆利亚的可能性!
帕拉耶特灌注所有的思念的一击,亚艾尔闪过了。
并不只是躲过而已,从一开始她就看准了作出攻击之后的破绽。
转而反击的亚艾尔的剑,完美地把帕拉耶特手上的西洋剑给弹飞出去。
「这样可以了吗?」
一边大口喘息的亚艾尔笑了,她那真挚的眼里看不见任何傲气。因为她看着的是更高远的目标。
帕拉耶特第一次,能够面对注视着这双眼睛。
「亚艾尔,成为奈维利雅的搭档吧!」
「这还用你说!」
像是理所当然的,亚艾尔自信满满地回答。
周围的巫女们,也像是摆脱了某些东西似的微笑着看着。
「帕拉大人……这么说来,要跟我……下定决心了对吧!」
继续上次那件事的后续!凯姆突然往帕拉耶特的方向一跃而下,可是被她轻巧的闪过之后,后来跟进的阿尔提又再度紧追在后。
看着她们互相追逐的巫女们也纷纷跳入泳池里。
巫女们好不容易能够与风嬉戏的时候,来自北方的暴风雨又悄悄来访。夺取所有的一切,将心也冻结起来的强劲暴风雨,即将到来——
4
遨游在夜空之中,阿路克斯·普立玛。
从甲板上交错飞出的模拟机,瞬间就超过母舰快速飞离。
亚艾尔就坐在许久未坐的祖父留下的遗物模拟机上。
巫女们靠着彼此连结在模拟机上的管线,你一言我一句话的对话。
「刚刚,赤红小队的巫女说了几句不是滋味的话」
「因为花了很多精力在夜间飞行所以超累,之类的吗?」
「她说,阿路克斯·普立玛上最强的小队是赤红小队等等」
「以前的夜间任务都是我们在做的,所以她们在嫉妒啦。那些家伙,明明前一阵子还对着奈维利雅打躬作揖的说」
发牢骚发到快要失控的少女们,朵蜜诺拉不动声色地说了一番话。
「要怀抱着骄傲。身为小队的一份子,我一直都希望能让这个小队成为最棒的队伍」
「就是说啊,要让暴风小队成为最棒的队伍,我也有同感」
亚艾尔回应。亚艾尔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模拟机上,不过其他人坐的都是双人座的模拟机似祈舞,帕拉耶特和凯姆,摩里纳斯和罗德列蒙,里莫奈和朵蜜诺拉,芙洛耶和阿尔提,各自两两成对。
五架模拟机,还有里莫奈的机身托拽着的模拟机各自散开。
她们的飞行轨迹,就像花朵绽放一样美丽动人。
「主席为什么要我们练习蒲公英之纹章这种东西呢?」
「记得那是在外交典礼上会用到的礼仪的纹章吧」
「会不会是休战?朵蜜诺拉和里莫奈两人全灭邻国的部队,阻止了军事行动不是吗?所以他们总算了解毕竟是敌不过祈舞之类的」
到现在这样可以一边轻松交谈一边飞翔为止,暴风小队一直都在恢复当中。
自从朵蜜诺拉加入之后,原本由复数的祈舞来进行的纹章,变成改用模拟机来进行一连串的练习。同时利用模拟机,一起练习六架机体才能画出的纹章。虽然还是有几个少女不满目前以里莫奈为中心,但是在改变组合,试图摸索最具成效的形态的过程当中,全体成员都一点一滴地感受到效果的出现。
「实际上,我们不就是最强的队伍吗?」
少女们纷纷欢呼出声,此时帕拉耶特大喊一声。
「安静!要成为最强的队伍,我们现在还有不足的地方。如果没有另外两名补充队员进来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同时让六台祈舞升空。另一个不足点就是……」
每个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一个名字,而亚艾尔把它说了出来。
「奈维利雅」
「只要奈维利雅和亚艾尔组队的话,最强的队伍就不会只是梦想了吧」
帕拉耶特坚定地这么说,接着亚艾尔结合她的想法提出一个建议。
「我们就在阿路克斯·普立玛的正面做吧!让主席还有奈维利雅都看到!」
少女们彼此呼应,重新整理队形之后展翅高飞。
心意合一,美丽的蒲公英之纹章大大的呈现在蓝天之中。
眺望阿路克斯·普立玛前方景物的展望室里,奈维利雅正在看着它。
葛拉基维夫和阿奴毕托夫,也在舰桥感受着巫女们的确实成长。
此时,空中出现了巨大的黑影。
原本配置在西大圣庙的阿路克斯·尼格尔正在接近中。
从尼格尔舰上窜出如箭矢一般的祈舞,做出切断五架模拟机之中的线路连结的动作,彻底打乱了蒲公英之纹章的航迹。
「不知道奈维利雅有没有看到?」
「如果那台模拟机没有冲进来的话就可以完美做完的说。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正看前面啊!?」
互相交换着类似的的对话,暴风小队正要离开甲板的视乎,练习生们面无血色的冲了过来。
「哪一位、请哪一位过来帮帮忙!黄金西贝拉的房间……」
「奈维利雅怎么了!?」
帕拉耶特急忙跑过去,亚艾尔她们跟在她的后面。
看到帕拉耶特跑来自己的房间,奈维利雅像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帕拉耶特……」
「你们在做什么!黄金西贝拉是独自一人休息的,这是她才拥有的特权!」
帕拉耶特怒吼,亚艾尔和摩里纳斯阻止行李继续搬进房间里。但是,神圣的西贝拉说出来的话,没有半个人听进去。
看到这个景象,奈维利雅心里已经有了底、。她们的背后有着相当有力的后盾。
而且还把大肆滥用权力来干涉奈维利雅的人,就只有……
「父亲!」
果不其然,奈维利雅的父亲哈尔康夫,出现在她们面前。
「从今天开始就是两个人一起休息了。这样做的话马上就可以跟新的搭档熟络起来不是吗?」
「这么说来,那是我的床铺吗?」
亚艾尔非常高兴。在这种状况下为什么还有办法想到那边去,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人。
一个不认识的巫女,从哈尔康夫的背后出现。
「她是你的新搭档,玛蜜那」
头发紧紧地扎起来,有着险峻眼神的少女,脸上浮现一抹夸耀胜利似的微笑。
在玛蜜那身后,跟着另一个长发美少女。
「已经拜见过各位的能力了,暴风小队的各位。我才是足以匹配黄金西贝拉的人,相必各位也能理解吧」
骄傲地环顾四周的视线,在罗德列蒙的脸上停了下来。
「好久不见了,罗德列蒙大小姐」
「耶?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可能不记得了吧,毕竟我只是数十个仆人当中的一个小女孩罢了」
罗德列蒙吃了一惊。
「玛蜜那……?」
以前小的时候最喜欢在百花绽放的庭院里喝下午茶,那个时候的记忆里……有一个同样眼神的少女。总是把花摘下来的反抗眼神的少女、
「是那个、玛蜜那吗……?」
「你能回想起来真是光荣,大小姐」
恢复挑战似的眼神,玛蜜那重新站立。与其说是巫女更像是士兵的动作。
「这一次,受命从阿路克斯·尼格尔的烈焰小队转任至暴风小队,玛蜜那·西贝拉。往后,请记住我的长相」
玛蜜那身后的长发少女,接着开口自我介绍。
「俺是优」
安静的时候就是楚楚可怜的美少女,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俺,大家都吓了一跳。
「同样转任暴风小队。话说在前头,俺讨厌战争,以上」
奈维利雅让父亲跟玛蜜那进房间,要求他们重新考虑。
「搭档在彼此需要的时候,自然就会结合在一起。父亲也曾经是西贝拉,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然而,哈尔康夫并不是会改变自己决定的人。
「现在已经不是那种时代了,你需要新的搭档。再这样下去连你的名字都会被贬低的」
奈维利雅陷入沉默之后,玛蜜那高兴的说。
「我本来是御夫座,不过要是可以跟你成为搭档的话,当天箭座也无所谓」
天箭座在你眼中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吗。
满脸陪笑的这个巫女,侮辱了奈维利雅最宝贵的东西。
「玛蜜那的家族并不是西贝拉。不过她在大圣庙的西贝拉选拔当中,拿到最高的成绩」
「浪头之纹章和海啸之纹章,祈祷的比任何人都还要完美」
「不管哪一个都是危险的纹章」
冷冷地回应的奈维利雅,玛蜜那继续推销自己。
「可以消去更多的敌人」
「我希望你能醒悟啊。的确是发生了让人难过的事,但是,你应该跨过哀伤,再次以黄金西贝拉的身份大放异彩」
「如此一来,你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父亲与女儿的对话,不管到哪里都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
「……我实在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啊,奈维利雅。如果不愿意战争的话,只要去泉就好了。你一定能成为美丽的女孩。但是你不愿意去泉,也不愿意坐上祈舞,你到底……」
「快点回答。你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吧」
「……你也差不多到了那个年纪了」
哈尔康夫留下自己的女儿和玛蜜那,离开了房间。
隔天早上,奈维利雅满心忧郁地在浴室沐浴。
手里拿着阿姆利亚的发饰,注视着。
把这个给了自己的人也一样,总是想完成危险的纹章。但是她……看着的目标不一样。她总是注视着更高……更远的地方。
门无声地打开,奈维利雅有点慌张。
「啊,玛蜜那,对不起我正在用」
但是,依然毫不客气的拉开挂链,只穿着内裤的玛蜜那走了进来。
「奈维利雅,成为我的搭档……身心都……」
像是走投无路适度逼近而来。
「就算夺走我的身体,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搭档」
「奈维利雅,拜托你了解,我无论如何也要和你成为搭档才行」
不管发生什么事,搭档都不是用这种事情来决定的。
慢慢退后的奈维利雅,被逼到墙边。
我的搭档是——!正当她的心中这么大叫的同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玛蜜那慌张的回头一看。
敞开的门边探出了亚艾尔的脸,偷笑了一下。
「奈维利雅,没事吧?」
奈维利雅松了一口气适度点了点头,朝着亚艾尔伸出手。
像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亚艾尔拿起浴巾,交给奈维利雅。
两人离开浴室,身后留下了满是屈辱的玛蜜那。
奈维利雅在整理自己的仪容之后,端了一杯茶给亚艾尔。
曾经在这个房间里一起喝茶的人,除了从小就一直在一起的帕拉耶特,就只有另外一个人而已。
奈维利雅看着打开的窗户外头。一片湛蓝又广阔的,令人怀念的天空。
「亚艾尔,你该不会是从窗户进来的吧?」
奈维利雅觉得很奇怪似的笑了出来,在那场战斗之后,第一次出现的笑容。
那一天的飞行之前,亚艾尔把玛蜜那叫到泳池来。
「叫到这里来的话,就不会由人打扰了」
在泳池中载浮载沉的亚艾尔,露出好战的微笑。
「只要没有你,奈维利雅就会……」
玛蜜那突然伸手拉扯亚艾尔的泳衣。
「等、你在干嘛……!?」
亚艾尔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发现玛蜜那坚持要把她的泳衣拉下来的用意。泳池专用的泳衣,可借由赫利卡尔螺旋引擎的作用让身体浮起来。一旦失效,马上就会掉到池底——等于是把整个人直接丢到天空中。
「你快说你会放弃奈维利雅!否则的话」
「你不要做蠢事!」
「我要成为奈维利雅的搭档」
「我才是!不过决定的人是奈维利雅」
到后来,总算由同伴发现骚动,介入两人之间,把互扯头发衣物的两人拉开。
由于这个事件,暴风小队遭到严重警告。
哈尔康夫在抵达下一个停泊港口的时候,就决定让暴风小队解散。同时判断当初以奈维利雅搭档的身份带过去的玛蜜那,派不上用场。
据说玛蜜那因此躲在房间里哭泣。
大家都觉得她是自作自受所以没人理她,只有罗德列蒙造访了玛蜜那的房间。
「我们一起祈祷吧,只要向提普斯帕蒂姆祈祷……只要不要试图跟任何人竞争,自然就会平静下来了」
轻柔地说着话的罗德列蒙,玛蜜那用力甩开她的手。
「不要再让我觉得更悲惨了!」
玛蜜那气的全身发抖。
「你要我祈祷!?我要成为奈维利雅的搭档,亚艾尔是个碍事的东西,既然这样我就祈祷她赶快因为事故或生病不能坐上祈舞就好了吗?不必弄脏自己的手,拜托神就可以了是吗?我是靠自己的力量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不管是什么事,想要的东西给就要靠自己去争取!像你这种开口要之前就什么都拿得到的人根本就不会了解!如果不去争取就什么都得不到的人的心情!」
面对这股激愤,罗德列蒙一时语塞,什么都说不出来。
隔天,在空中,赤红小队的六架祈舞画出了蒲公英之纹章。
奈维利雅走上甲板,一边感受着风一边看着那个纹章。
典礼用的纹章所欢迎的对象是,邻国的战舰。
由于普伦布姆邻国提出协议,因此不久后即将进行与宫国的和平会谈。
会谈的地点决定在公海上,阿路克斯·普立玛舰内的会议室举行。
「我国的代表团,是想要把宫国出卖给邻国吗?」
阿奴毕托夫辛辣地吐出这番话。语气之所以粗暴,原因不只在于针对代表团而发的怒气,对于自己只能服从那些身为上司的人,也包含着些许自我嘲讽吧。
因为这里是舰长的私人房间,而且除了值得信赖的葛拉基维夫以外没有别人,所以说的出来的台词。
「你太激动了一点」
即使葛拉基维夫这么说,但是在讨论当天的警备的时候,他也感到相当气愤。
在迎接邻国的使节团时,顾虑到他们的信仰,所以代表团下令阿路克斯·普立玛上所有的提普斯帕蒂姆神像都要用布盖住。而且在和平会谈进行途中,邻国的巫女可以翻译的身份同席,而宫国的巫女则不被允许。
「理由竟然是,宫国的巫女同时也是士兵吗……」
葛拉基维夫叹了一口气。不幸的是那正是让少女们感到矛盾痛苦的事实。
另外由于邻国的巫女的身份是侍奉神的存在,所以也不必进行搜身或身体检查。
「太荒唐了」
阿奴毕托夫锐利的眼线,转向漂浮在空中的敌国战舰。
整顿好情绪的他们回到他们的工作岗位上,和平会谈就此展开。
躲在一旁偷看奈维利雅的暴风小队,被叫去照顾邻国的巫女。
由于邻国方面能够参与会谈的巫女人数限制在二人,所以无法进入会场的巫女安古拉斯决定暂时交给暴风小队,直到会谈结束。
「因为一样都是巫女吗?」
「谁知道?主席已经过去负责会谈现场的警备了。只告诉我们不要太没礼貌」
「可是我们语言不通吧?」
以为对方听不懂而说个不停的亚艾尔等人,当事人巫女开口。
「……虽然只会一点,不过我会说贵国的语言」
亚艾尔她们都吓到了,只有朵蜜诺拉一副在就料想到的样子。
「据说,邻国的巫女有不少都是来自邻近宫国的边境地带」
「啊啊,这么说来,俺也有听说那附近的人都在两个当中游走」
优这么一说,安格拉斯点点头。
「最近也由新的说法认为我们的神跟你们的神原本是一样的,所以……那个……」
绞尽脑汁地搜寻适当说法的巫女,亚艾尔对她说。
「所以觉得很亲近?」
安古拉斯报以微笑。
情绪因此缓和下来的巫女们互相自我介绍,开始畅谈各自的想法。
「俺一直希望战争能够尽早结束。和你的国家的和平共存能成立的话就太好了」
「优,我也……希望能够如此」
安格拉斯回答,看样子她只听过一次,就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了。优继续说。
「欸,你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不了解这个问题的意义,安古拉斯困惑的把头偏向一边。
「俺们是巫女。可是,俺们却把祈舞当作战争的工具。这种事情在你们普通巫女的眼中,一定很奇怪吧」
除了亚艾尔思索了一阵子之后,开始说话。
「邻国是非常寒冷的国家。虽然有神的恩泽,不过每年还是由许多人因为寒冷而冻死。因为我是巫女,所以我祈祷这些死者能在神的身边幸福的生活……同时也祈祷不要再次发生这么悲伤的事。这次和平会谈的翻译,也是出自我本身的意愿而前来」
跟刚才平稳的气氛完全不同,安古拉斯严肃地说着。
「就是说啊,当初我们成为西贝拉之后,马上就在类似的仪式当中驾着祈舞飞翔……那个时候也是这么祈求……」
「没错……我们……是为了祈祷才……」
阿尔提和罗德列蒙表示同意之后,玛蜜那发出了大家都听得到的咋舌声。
「说得倒简单,因为你们成为西贝拉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才有办法这么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玛蜜那」
在帕拉耶特的催促下,玛蜜那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她出生的村子年轻少女非常少,所以想以见习巫女的身份前往大圣庙也相对变得困难。而且跟巫女世家的出身者相比更是饱受歧视。但是,邻国的敢死队越过国界,在自己的村子建立军事据点的时候,西贝拉们却说自己是巫女所以不会战斗。为了驾驶祈舞,于是便从练习生当中募集有志人士,玛蜜那就是其中一人。
「于是我成了西贝拉。不过,那是因为身为士兵的我相当优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没有家世又没有门路的我,一定马上就会被辞退西贝拉这个身份。只要能成为奈维利雅、成为黄金西贝拉的搭档……就不会再由人把我当作一步登天的人看待,这样就可以证明我是比任何人都优秀的西贝拉。可是,已经没办法了……」
玛蜜那再次痛哭失声。
「别再说了,这不是可以说给其他国家巫女听的话」
帕拉耶特对着安古拉斯道歉似的微微欠身。
「怎么说,其实神明的力量也有她的界限吧。要不然大家都可以幸福过活的说。让邻国成为温暖又富足的国家,把宫国里的阶级差异给消除掉,这样一来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芙洛耶轻声说。
察觉到凝重的气氛,安古拉斯打圆场似的微笑。
「各位,跟我站在这里一定很无聊对吧,请随意带我到处走一走吧」
「说的也是……只要不是机密的场所就可以带你参观」
帕拉耶特说完之后,安古拉斯指着亚艾尔。
「那么,就麻烦……你带路,可以吗?」
「我叫亚艾尔啦。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里莫奈说自己想到图书馆查资料,于是朵蜜诺拉陪着她走了。
留下还在哭泣的玛蜜那还有跟她作伴的优,其他巫女便一起往礼拜堂移动。
安古拉斯抬头仰望这个象征提普斯帕蒂姆的广大空间。
「没关系吗?到别的神祗的礼拜堂来」
「没事的,芙洛耶,最近我国最主要的学说就是主张我们的神,其实和你们的提普斯帕蒂姆是同一个信仰对象」
「意思是说你们的国家,其实以前是我们的领土吗?」
「不是的,凯姆……在提普斯帕蒂姆之前,可能还有更古老的信仰存在也说不定」
安古拉斯开始祈祷。被她的诚心诚意影响,芙洛耶和凯姆,还有其他所有人都屈膝跪下。只有亚艾尔一个人没有祈祷。
「你……?」
安古拉斯一副惊讶的样子,亚艾尔直接说了。
「我不是巫女」
「咦?那是什么意思……」
「啊,别管她,亚艾尔是因为不想去泉所以才来这里的,向神祈祷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说这什么话,芙洛耶你还不是一样还没决定要成为男人还是女人。明明就在忧郁,可是又硬要做出结论的人还比较奇怪吧」
亚艾尔的这番话,传进了比她们还要早一步来到礼拜堂的奈维利雅耳里。又来了。同伴们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只有奈维利雅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安古拉斯看着亚艾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此时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往窗外一看,普伦布姆邻国的战舰上发出阵阵火花。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处的时候,安古拉斯从怀中掏出一把枪,抵住凯姆。
「请带我到祈舞的所在位置」
带着跟刚刚截然不同的冷酷眼神,安古拉斯如此说。
在离开礼拜堂时凯姆和安古拉斯完全没有遭遇任何抵抗,两人缓步走在通路上。
「那家伙……把姐姐……」
摩里纳斯一把抓住正要冲出去的阿尔提。
如果慢一步出手的话,安古拉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凯姆。她的眼神这么诉说着。
「原来你是恐怖分子,打从一开始就抱定注意偷偷潜入会场是吗!」
帕拉耶特懊恼的大喊。
从来不曾接受战斗训练的巫女们,根本没办法把同伴毫发无伤的救出来。只能等待安古拉斯不得不把眼线从凯姆身上移开的时候,也就是当她坐进祈舞的那一刻。
凯姆和安古拉斯好不容易抵达了甲板上的祈舞整备区。看着她们一步一步逼近祈舞,亚艾尔忍不住说。
「为什么……祈舞不可能飞得起来的!」
「那个女孩也是巫女吧」
一直冷静地看着的奈维利雅,注意到某件可能发生的事。
「瓦波利夫,立刻把这个区域跟会议室隔离!绝对不能让邻国的两个巫女集合在一起」
「听到没!动作快!把通路堵起来!」
听到瓦波利夫的命令,整备人员立刻迈开大步奔跑。
「你该不会妄想这种事情可以顺利进行吧?快点放弃」
企图出言说服的凯姆,安古拉斯投以哀伤的一眼,用力把她推开。
接着,朝着祈舞的方向跑过去。她的手中紧握着炸弹。
她的目标并不是夺取祈舞,而是企图破坏它。
发现这件事之后,位在附近的巫女和整备人员,纷纷急忙走避。
「不管有多迷茫……都不会有结论的」
安古拉斯对这炸弹开枪。
「亚艾尔!」
听到这声大喊,原本正在奔跑的亚艾尔不自觉地回头,下一瞬间,眼前便发生了大爆炸。
爆炸引起的狂风,也扑向了正在避难的巫女们。
正在进行和平会谈的会议室当中也是一片哗然。
看到巫女们拿出来的枪,哈尔康夫等宫国代表团都已经由赴死的觉悟。
可是,巫女们射击的对象,反而是自己国家的使节团。
哈尔康夫等人只能呆望着倒地的人们。
「为什么……?」
在他们眼前,两名巫女互相开枪,像是彼此拥抱似的往前倒下。
在狂风过去之后,亚艾尔依然蹲坐在地上。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呼救声,试图灭火的声音,逃跑的脚步声,她似乎完全充耳不闻。
「那个人……她叫了亚艾尔……最后……为什么……?」
亚艾尔怔怔地喃喃自语。
朵蜜诺拉和里莫奈为她说明。两人知道那句话的意义,所以赶紧跑过来告诉她。
「亚艾尔是她们国家的语言,在所有爱情当中……至高无上的哎……献给神的哎……用普伦布姆语来说的话,就是亚艾尔」
亚艾尔似乎在巨大冲击之下由点头晕目眩。
「为什么……会说这是献给神的哎……?为什么……做得出这种事……」
被眼泪模糊的视线当中,映照着火光。将安古拉斯吞噬殆尽之后熊熊燃烧的大火。
此时别的地方也出现了大爆炸,邻国的战舰从上空进行炮击。接二连三倾泻而下的炮弹,像是在嘲弄阿路克斯·普立玛一样,不停地爆炸。
在这片混乱当中,奈维利雅依旧不为所动的站着。
丝毫不理会狂乱的风势,注视着猛烈的漫天大火。
「黄金西贝拉……请跟我组成搭档吧」
面对急奔而来的玛蜜那,奈维利雅看着她。
「你……没有半分犹豫吧」
「迷茫是不需要的东西」
奈维利雅低头看向亚艾尔。
「亚艾尔,那你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懂」
亚艾尔已经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了。
「你……不是为了搭乘祈舞才来的吗?」
「……泉那种地方,我一点都不想去……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我连献给神的爱都没有」
「你没有必要找出答案」
听到奈维利雅的话,亚艾尔抬起了头。
「我也一直在犹豫。身为巫女……挺身而战……这些真的是正确的吗……」
「奈维利雅……」
「我跟你完全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但是,只有一点相同……」
与天空同色的眼眸反射出火光,奈维利雅果断地说。
「站起来,亚艾尔」
亚艾尔在奈维利雅的言语引导之下,站了起来。
「我是你的搭档了」
两人第一次,深深地彼此对看。
在严重倾斜混乱不已的舰内奔跑的葛拉基维夫,冲进舰桥大喊。
「一瞬间就好,把舰身维持水平!祈舞要出发了!」
难道情报错乱了吗!?阿奴毕托夫吃了一惊。
「赤红小队……也已经被破坏——」
「要出发的是,暴风小队」
亚艾尔她们往另一片甲板移动的时候,那边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了。
奈维利雅先在后座坐下,然后亲吻亚艾尔。
就像以前阿姆利亚对她做的一样。
最爱的搭档留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高热,借着嘴唇传达出去。
亚艾尔像是觉醒似的瞪大了双眼。
至今不曾感觉到的内心深处,仿佛牵起了某种联系。
祈舞球像是获得生命一样发出光辉,赫利卡尔螺旋引擎静静地启动。
舰身开了无数个大洞,在炮击之下伤痕累累的阿路克斯·普立玛渐渐降低至海平面附近。
收到阿奴毕托夫的命令,阿路克斯·普立玛的下方炮台开始开炮。
虽然只是在战舰的周围激起了几道水柱,不过这最后的抵抗让舰身恢复了水平。
没有放过着稍纵即逝的机会,六架祈舞升空。闪过敌人的炮击,在空中飞舞。
光是闪避就用尽全力,完全画不出纹章让玛蜜那愤怒的大喊。
「要冲进去了喔,优!」
「左边!奈维利雅她……!」
顺着优的声音看过去,亚艾尔后方的的驾驶舱打开,奈维利雅把自己的身体曝露在强风之下。
即使身边就由炸弹爆发,她的眼睛依然像『泉』一般平静,观察着四周。
注视着更高、更远之处……
头发迎风飞扬的身影,甚至让人感受到一股神圣庄严感。
对于帕拉耶特她们这种一直都在队上的巫女来说,这是及怀念又等待已久的身影。
奈维利雅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高声大叫。
「保护阿路克斯·普立玛!金刚石之纹章!」
关上舱盖逐渐上升的机体后方,跟着五架祈舞。
维拉等赤红小队的人们正在看着她们的航迹。正在与无能为力的懊悔与焦躁感作战的巫女们,这不被任何事物污染的美丽飞行给了她们勇气与希望。
六架祈舞所画出的航迹,包围住阿路克斯·普立玛,形成一道光的障壁。
邻国的攻击全部被这道光幕挡了下来。
金刚石之纹章,是难度相当高的防御用纹章。
「我们船上的赫利卡尔螺旋引擎几乎没有在动作。不会就这样被他们带回去吧?」
「放心吧,暴风小队一定有办法的……」
简直就像是听见了船舰内的对话一样,奈维利雅这么说。
「维持金刚石之纹章,准备脱离敌舰的射程范围」
「嗯,知道了」
亚艾尔满心欢喜的回答。同时,这也是暴风小队全体队员的心情。
阿路克斯·普立玛在暴风小队的保护之下缓缓上升。
最后总算是离开了敌舰的炮击范围,在宁静的天空中,缓缓地往大圣庙而去。
5
世上没有任何风景比西姆拉克罗伍宫国的大圣庙更优美。
清爽的空气,澄澈的蓝天,壮丽的山脉与湖泊,以及纯净且盛大的瀑布。
然而提普斯帕蒂姆相衬的这片景色,如今却有个不搭调的大杂物碍眼。那就是船体遭到的破坏,上面布满黑色烧焦痕迹的阿路克斯·普立玛。
过去曾以最美丽的客船之意为人称道,如今已不复存在。
光是浮在空中就费了一番功夫,船身上还紧紧捆绑着层层叠叠的绳索。
甲板上伤痕累累的祈舞,瓦波利夫亲自动手把它分解。
他们加装上去的部分已经完全遭到破坏,连修理都不需要。
但是,核心部分的赫利卡尔螺旋,即使是在炮火的洗礼下,还是有可能毫发无伤。他一边祈祷,一边把覆盖在引擎上的控制系统拆下来。
「已经修不好了吗?」
出声询问的人是摩里纳斯。
「只要最重要的部分没事,不管几次都能修好」
瓦波利夫持续进行手边的作业,这么回答。
「我帮你」
话说完,一只雪白的手臂伸过来,企图拿取烧得焦黑的金属片,而瓦波利夫挡下了她。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只手染上脏污。
「这是我们的工作」
「真不想就这样分开啊……」
听到她撒娇似的声音,瓦波利夫的心震了一下。摩里纳斯转向他,露出微笑。
「我还想再飞久一点。就算不是亚艾尔的搭档也无所谓。我喜欢这里」
「我也是」
想要在多了解一点眼前这个珍惜祈舞的人、瓦波利夫心想。
浑然不知巫女们对祈祷感到迷惑,他至今仍然相信她们。
应该说,对于守护了阿路克斯·普立玛的巫女们的信赖与崇拜,变得比以前更为确定。其他人员也是如此。
可是,在假会议举行之前就已经下达的暴风小队解散命令,经过提普斯帕蒂姆宫内的审查会审议后,已经成为正式方案了。统领所有小队的主席葛拉基维夫,以及小队队长奈维利雅接到召回命令,前往会议室。
在提普斯帕蒂姆的脚下,存在着黑影。
「意思是说凭你的力量实在很难办到是吗?」
昏暗的通道中,被一群男人追问不舍的人,是朵蜜诺拉。
「请等一下。我认为暴风小队还存有许多潜藏的可能性」
朵蜜诺拉开始将所有事情,包括里莫奈和亚艾尔等人的潜在能力超过现今的西贝拉;奈维利雅的归队;以及玛蜜那和优的加入总算让体制完备等时间一五一十报告出来。
「不过,不管你怎么预测,在那里面的人马上就会决定一切」
男人指了指通往会议室的通路。那极为洗练的举止,绝对不是为了礼仪才锻炼出来的。包围朵蜜诺拉的人们,并不是握有审查权力的司政官或宫守。
「情势既然变成这样,必须赶快进行下一个计划才行」
「让邻国的工作人员登上阿路克斯·普立玛,是你们的……!」
硬是把接下来的话吞回去的朵蜜诺拉,男人们目露凶光的瞪着她。
「朵蜜诺拉!谈话已经结束了!」
朵蜜诺拉恭敬地低下头,但是她的唇边,渗出了不是口红的鲜红色彩。
帕拉耶特站在舰首的展望台上,遥望远方的提普斯帕蒂姆宫。
不知不觉当中,暴风小队的成员全部都集合在此处。
亚艾尔举起手中的音乐盒,它在风的吹拂下流露出温暖的音色。
「奈维利雅会不会回来呢……」
芙洛耶说完,玛蜜那立刻自暴自弃地接口。
「就算奈维利雅回来了又能怎样?」
「你还真讨厌」
阿尔提不耐烦的口气,简直就像是代替巫女们说出她们的心声。
玛蜜那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低下头去。
「十二个人好不容易到齐了……我本来还在想终于可以跟大家一起做事了」
罗德列蒙轻轻地这么一说,玛蜜那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管是谁都没有理由继续责备玛蜜那」
优的反驳,让罗德列蒙吓了一跳。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凯姆马上改变话题。
「朵蜜诺拉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里莫奈,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不知道」
里莫奈冷冷的说,朵蜜诺拉只有在自己需要照顾的时候会出现。
「……就算奈维利雅回来了,也不代表暴风小队可以继续存在下去。顶多让我们能够全员一起面对解散的命运」
帕拉耶特看着再度面临散伙的同伴们,平静地说。
当大家都静下来的时候,芙洛耶冒冒失失地大叫。
「哎呀?摩里纳斯呢?」
刚好,摩里纳斯和阿奴毕托夫正巧走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我一直在找你们呢」
「暴风小队的诸位西贝拉,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差不多该请各位前往准备」
阿奴毕托夫这么说。由于主席目前不在,所以由舰长亲自代理他的职务。
会议室位在提普斯帕蒂姆宫中。昏暗而巨大的圆形会议场上,坐满着众多司政官以及宫守。奈维利雅和葛拉基维夫仿佛陷入了敌人的包围网之中。
但是奈维利雅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直直地看着前方。
「抱歉,奈维利雅。不过,为了你这样处理才是最好的啊」
全身包着绷带,令人不忍目睹的哈尔康夫,对着根本不看自己的女儿说话。
虽然身受重伤,不过在邻国的奇袭之下所承受的所有伤害,这还算是轻微的。
「也是为了父亲你吧」
哈尔康夫无言以对。
查问就此开始。
「暴风小队的确有着显赫的战绩,但是她们却亲手断送了它。侍奉提普斯帕蒂姆的巫女竟然口出恶言,互相叫骂,而且还刻意曝露个人情感借以夸耀自己,实在是太荒诞了」
面对宫守的弹劾,葛拉基维夫提出反驳。
「但是,当初未能看穿邻国休战协定的伪装,容许敌人的破坏行动的我们,责任又应该如何归属?暴风小队从敌人的阴谋当中保住了贵重的母舰阿路克斯·普立玛。如果当时没有她们的活跃,我现在就没有办法站在这里」
「我们——」
准备发言的奈维利雅,司政官制止了她。
「慢着,奈维利雅·西贝拉。你并没有获准发言」
「让她说」
某个声音响彻全场,在每个人的心中轻柔晕染开来的声音。
「欧纳西亚大人……!」
宫守们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发言骚动不已。
中央祭坛上,大宫煌欧纳西亚就站在那里。
高挑而美丽,最接近神的巫女,一直都在注视着所有事物的始末。但是在宫守们的记忆里,从她口中说出明确的裁定,以前根本不曾有过。
「奈维利雅·西贝拉。我在那个时候……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艾里的痛哭」
祭坛上似乎有光线射下,欧纳西亚的身后仿佛看得见光芒。
因为战争而受创,从空中落下的巫女……失去翅膀的那一刻所留下的眼泪,这位大人能够理解。奈维利雅非常明白这一点。
「你就把你的故事,告诉给大家吧」
「是」
奈维利雅毅然地看向正前方,开始诉说至今一直深深埋藏在心中的话。
「我们是侍奉提普斯帕蒂姆的巫女——身为西贝拉,一直以来都是听从祈舞的低语,在空中刻画出纹章。同时,我们也杀了许多闯入西姆拉克罗伍宫国的邻国士兵」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毫不犹豫的全部说出来,哈尔康夫愕然。
会场更是引起一阵哗然,但是欧纳西亚依旧出言催促奈维利雅。
「继续说」
「那个过程,可说是杀戮。之前与大群的礁国飞行机遭遇,战斗之后——」
「那不是战斗!身为西贝拉,你居然用这种口气说话」
最后终于忍不下来的宫守插嘴进来。
可是奈维利雅一点也不以为然,眼睛直视前方继续说着。
「我们失去了最爱的三名伙伴。头项小队之中甚至有十一名西贝拉失去她们宝贵的生命」
葛拉基维夫环顾整个会场。已经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在阿路克斯·普立玛上,邻国的巫女赌命进行的破坏活动,夺走了更多人的姓名。她们对神的献身行动绝无半点虚假。同样身为巫女的我们,应该想着什么,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好呢?」
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战争」
像天空一般澄澈的眼神,奈维利雅果决地说了出来。
为了凭吊在邻国的冬季行动当中死去的人们,大圣庙正在举行仪式。
「今日在此,我们必须与我们亲爱的朋友们做出悲伤的诀别。他们是旅途上的同伴,同时也是作战时的战友,更是我们的同志」
当阿奴毕托夫正在朗诵悼词的时候,亚艾尔她们站在祈舞的旁边。
「这才是我们原本的工作,对吧」
芙洛耶兴起一股莫名的感慨,而里莫奈回答。
「把献给提普斯帕蒂姆的纹章完美的呈现出来」
「我们可以回到西贝拉原本的动作呢。不过,总觉得心情很复杂……」
听到罗德列蒙的话,亚艾尔回应道。
「哼——嗯,原来你想做凭吊死人的仪式啊。还真是恐怖啊」
「亚艾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忘了,这是暴风小队最后的纹章」
帕拉耶特想让大家集中注意力。不过摩里纳斯又开口了。
「凭吊死者,我们有那个资格吗?」
「不是资格,是义务」
优完全不为所动。在她身旁的玛蜜那,似乎仍然懊悔不已。
说完悼词的阿奴毕托夫,走近巫女们。
「帕拉耶特,为了祖国的人们而献出宝贵生命的我们的朋友,请献上追悼仪式」
「是,在此献上田园之纹章」
五架祈舞盘旋着飞上天空。
聚集的大圣庙的人们,举头仰望着祈舞,默默祈祷。
亚艾尔的人生当中,还不曾体验过现在的心情。
以自己的意愿,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想要的东西,靠着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双手来掌握。她一直深信不疑。
可是,却什么也办不到。
和自己的名字一起消失的巫女,自己没办法阻止她。
只要某一个地方不一样,说不定就可以一直笑着活下去。
只要某个环节出错,说不定自己就会跟她的立场互换。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因为一直深信还有种种可能性残存。
可惜的是,这片天空并不只是美丽的场所而已。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要努力梦想就会实现。
这是会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发生。人没有坚强到可以一直背负下去。只能依附其他巨大的村子。然而……对人们来说,巫女,就是联系神的存在。
亚艾尔至今不曾认为神有给过自己什么恩惠。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不管是战争还是向神献身这种事,都不应该发生。
不过,要是有人认为她的存在是必要的话……即使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来祈祷,可能也有其意义存在吧。
提普斯帕蒂姆宫的会议场上,奈维利雅持续诉说着巫女的心情。
「我并不想把这段战争的日子归咎给谁。现在不管是多么辛苦难熬,着都已经成为非做不可的事。就算问我这是否为提普斯帕蒂姆的旨意,我也不在乎。对现在的我来说,连神的旨意都已经无所谓了」
奈维利雅的发言再次引起会议场上的大骚动。
「我只想问在场的各位一个问题。既便如此,现在的我仍然还是祈舞西贝拉吗?」
骚动立刻散开去了。司政官和宫守们,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奈维利雅·西贝拉,只要你们这么希望,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祈舞西贝拉」
欧纳西亚的语声,消除了奈维利雅的紧张。
「是」
她的眼中涌出泪水。
奈维利雅用豁然开朗的表情,抬头看着欧亚纳西。
欧亚纳西她那如同泛着血泪的红色眼眸,静静地凝视她。
葛拉基维夫总算感觉到,奈维利雅真的以巫女的身份回来了。
震慑于以外发展的出席者们,总算回过神来。
其中一个宫守慌张地大喊。
「等一下!你刚刚说了不能听过就算的话!神的旨意怎么样都无所谓,这种发言我们可不能轻易饶恕」
跟着这个马后炮,不少人也想跟着发言的时候。
「请等一下,各位。我有话想说」
另一位西贝拉走进会议场。看见熟面孔让那维利亚吃了一惊。
「她是赤红小队的维拉,是我要她来的」
葛拉基维夫点头后,维拉大步迈出,站在奈维利雅身边。
「葛拉基维夫,你竟敢擅自……」
宫守正要爆发怒气的时候,欧纳西亚的声音再次响起,害得他又吞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维拉·西贝拉?」
「暴风小队,是我们所有祈舞西贝拉都尊崇而且引以为傲的最强小队」
听到这番话,最惊讶的人就是身为暴风小队成员的奈维利雅。
因为她很清楚赤红小队的巫女们是怎么在背地里讨论她的。
可是维拉却是非常认真,而且打从心底深信不疑地说着。
「我以所有祈舞西贝拉之名,请求暴风小队能够继续存在」
「是身为西贝拉的暴风小队?还是身为战斗部队的暴风小队?你们希望留下来的暴风小队到底是哪一个?」
宫守大声质问之后,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的欧纳西亚俨然宣告。
「十二名西贝拉互相结为搭档,在空中描绘纹章……暴风小队,就只有一个」
暴风小队的五架祈舞,在空中画着田园之纹章。
为了死去的人们,诚心祈祷。
突然,有个东西像箭一样飞了过来。
「什么?那是……」
流线的外形装上机翼的东西,从祈舞旁边高速飞过。
那个东西像是刺进大圣庙胖的湖泊一样坠落,旋即引发巨大的水柱。
亚艾尔等人无不愕然。
那是填满了大量火药的炸弹,而且改造成可以远距离投射。
接着又有五发炸弹飞过来,亚艾尔见状第一个飞出去。
五架祈舞分别画出纹章,让炸弹在空中爆炸。
但是,攻击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
北方的天空,弥漫着一片漆黑的斑点。
无数的炸弹像是成群的密封似的,朝着这里飞过来。
「这么多……?!」
亚艾尔咬住嘴唇。
大圣庙里抬头往上看的阿奴毕托夫,立刻掌握到整个状况。
邻国设下陷阱,打算在宫国失去阿路克斯·普立玛和数台祈舞的时候,直接攻击宫国的心脏所在。
先发射几发炸弹确认爆炸地点之后,修正弹道重新发射。
再过几分钟,那一大群炸弹一定会准确地抵达大圣庙上空。
接着,宫国的要地提普斯帕蒂姆宫势必完全毁灭,连周围的城镇也会化为一片焦土。这间大圣庙也不可能免受其害。
不知是宫国的重要人士们,连一般的市民也几乎不可能幸存。
「要把那堆炸弹一次扫荡,就只能靠钢铁之纹章!」
里莫奈阻止亚艾尔冲向那一群炸弹。
「不行!钢铁之纹章一定要六架祈舞才能……」
因为奈维利雅和朵蜜诺拉不在,现在这里只有五架祈舞。
过去曾以巫女身份搭乘祈舞的阿奴毕托夫也发现同样的问题。
「快逃!」
明知道不可能听得见,但是他还是对着天空大喊。
在这一带,唯一由希望活下来的,就只有坐在祈舞上的十个少女而已。
听到舰长的声音,有人开始挥手诱导祈舞离开。
在甲板上工作的人们——其中也包括瓦波利夫。
亚艾尔完全没发现地面上发生什么事。因为她一直死命盯着眼前逼近而来,像是要把祈舞吞没掉的死亡斑点。
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想到要逃跑。
「多打一个也好,我要把它们打下来!」
虽然全部打下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不过只要多打一个,位在爆炸地点上的人们说不定就能得救。自己还有可以做到的事,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帕拉耶特第一个对亚艾尔的动作做出回应。因为她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决意要保护的人。
阿尔提跟在凯姆的座机之后,摩里纳斯也配合着亚艾尔飞出去。
前辈巫女们的动作也带动了玛蜜那。
巫女们的心情,也传达给阿路克斯·普立玛上的所有人员。
如果他们的船也在空中的话,一定会跟她们一同行动,进行反击吧。
瓦波利夫凝视着祈舞。
阿奴毕托夫则是遥望着提普斯帕蒂姆宫。
追在奈维利雅她们身后离开会议场的葛拉基维夫,察觉到空中出了什么事,也同样注视着大圣庙。
每一个人都在祈祷。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空中,用自己小小的身躯作为盾牌,企图抵挡巨大黑色海啸的五架祈舞散开。
各自在空中描绘着纹章。
非常果敢的行动,但是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有勇无谋,那么无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架祈舞急速飙高,像是天空斜斜地划了一刀。
第六架祈舞的动作加入之后,在天空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闪耀着光辉的圆形。
钢铁之纹章。
十二名巫女一同向天空祈祷,提普斯帕蒂姆的恩惠降临。
美丽且有力地刻画出来的光之航迹,挡下了所有的炸弹,直接在空中爆炸。
保住了提普斯帕蒂姆,同时街道和人们也都丝毫无损。
突然出现的祈舞,超过亚艾尔她们的祈舞,一个回旋之后又回到原地。
驾驶舱的防风盖开启,少女们期待已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奈维利雅!」
奈维利雅的头发,在风的吹拂下四散飘扬。
坐在她的后座的人,是维拉。
维拉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挥舞着双手。
暴风小队的每个人,都在等着奈维利雅说话。
「好舒服的风……」
非常舒畅似的,奈维利雅露出微笑。
看到这个笑容,大家都确定了。奈维利雅真的回到空中来了!
亚艾尔心中的喜悦炸开。
「欢迎回来,奈维利雅!」
「我回来了,各位!」
最后,巫女们笑容满面的降落在大圣庙。
因为暴风小队的留存,已经由奈维利雅的出现告知给全部的人了。
数日后,大声面的上空出现了开始进行修复的阿路克斯·普立玛。
但是,暴风小队的巫女和部分船员,正仰望着另一个方向。
在那边,漂浮着另一台比阿路克斯·普立玛要小的太多的中型船舰。是由旧型的定期联络船改造而成的侦查用船舰。
葛拉基维夫告诉巫女们。
「暴风小队在阿路克斯·普立玛的修复期间,必须改乘那搜梅西斯,负责国界附近的警备侦查任务」
「耶耶!?要坐那个吗!?」
大声抗议的人是芙洛耶。她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脸皱成一团。虽然说,跟前身为豪华客船阿路克斯·普立玛相比,不管什么船都会逊色许多。不过就算不提这点,梅西斯也实在太破了点。就算说她是一艘老朽船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我有点……」
罗德列蒙紧握了十字架。
虽然之前说了只要再一次跟大家一起乘坐祈舞飞翔一切足矣,甚至流下了泪水。不过这也实在太夸张了。
「你们不要太奢求了。光是暴风小队可以继续存在这件事……」
在帕拉耶特的说教开始之前,雅安俄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
「说的也是。那艘船也没什么不好的啊,我一点都不讨厌」
「就是啊。只要可以坐着祈舞飞翔,不管哪里都一样」
摩里纳斯也爽快地说。
玛蜜那瞪视着高处的船舰,优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凯姆的脸上没有任何感情,阿尔提则是在远处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惊人的是,里莫奈居然做出了与她的年纪相称的动作,轻轻地抓住亚艾尔的衣服。
——为了顾及司政院的颜面,不可能继续让暴风小队跟以前一样吧——
临别的时候,说了希望自己能走上另一个崭新人生的父亲,同时也说了这句话。
想必绝对不只是配给老朽船舰的程度而已,往后一定还有各种困难在瞪着自己。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艰苦的事,奈维利雅绝对不会再从伙伴们的身边逃走。因为嘴唇上,还有身体的最深处的那股热源不曾消失,不断给予自己力量。
梅西斯的展望台上,有个人影正低头望着少女们。
紧抓着交错的手臂的指尖染着浓烈的色彩,点缀着眼里色调的嘴唇,似乎在说着什么。
长而丰厚的卷发,与强风激烈地交缠在一起
仿佛,实在暗示着少女们的命运一般……
后记
曾经看过电视动画「祈舞」的读者,以及没有看过的读者,你愿意拿起这本书实在是万分感谢。我的正职虽然是电视动画之类的脚本写作,不过偶尔也会写写小说,加上这一本就是第八本了。这是第一次把官方的动画书籍化后改写成小说。顺带一提,因为这本书跟「祈舞」本篇没有关系性,可能会有误漏的地方,如果你还是可以高高兴兴地看下去的话就太好了。
以前的工作是偏向男性的机器人动画,明明就是友情的场面却被人说「好像同○恋」对女孩子来说是友情等级的对话,对男孩子来说就已经是恋爱的等级了吧。这部小说会不会也是写得明明很普通,看起来却像是女同○恋?好紧张好紧张。
当这本书陈列在书店的时候,动画也即将进入后半段的高潮!禁忌的姐妹恋、自爆&自灭的组合、唯一看起来比较有希望的一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除了帕拉大人压抑已久的思念,在设定当中除了「朴素」以外什么都没写的其他角色,也请大家一起看着她们今后的发展吧。
冈崎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