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邂逅白姬彼方的数天前——我在空荡荡的废墟中出生。
在这个名为“废弃工地区”而遭到弃置的区域,滞留了与施工过程有关的所有生物之庞大思绪。
“Noise就是思绪。”
那是一切生物的思想、祈求、愿望,是这些强烈意念具现化后的存在。
堆积在那里的思绪,忠实依循自然规律,制造出一个“噪音”。
在意念错杂弥漫的聚集地出生的Noise,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它身为Noise却拥有意识,身为Noise却可以自己控制噪音。
调整世界音律的人们称它为“不和谐音”。
最早告诉我这些知识的,是有一头黑发的人类。
“……好稀奇喔,你有意识吗?”
“好像有。”
戴着银框眼镜、双眸深处浮现忧郁之色的少女,她呈现阴影色的头发分成两边扎绑,看起来很有特色。
相形之下,我是清一色黑的结晶。没有任何特色,外型很适合被叫做异形。
“这就是Discord……难道才刚出生吗?好吧,我来说明这一切,你愿意顺便听一下我的事吗?”
“?”
之后少女迳自说了起来,谈起自己的处境、不得不做的事、想阻止变了样的母亲,以及——想把这个愿望托付给一位“重要的朋友”。
“喂,你是从哪一种思绪形成的?接下来想做什么?”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如果我是由这个地方的大量思绪所形成……”
郁积在废弃工地区里的意念,未免太丑恶、太扭曲。想必是这些思绪转化成对世界的强烈憎恨,才创造出我。
“我应该要做的事,是把一切破坏掉吧。”
听到这句话,少女沉稳地笑了,接着说:“那么,你我碰到的阻碍肯定会是相同的东西。既然如此,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请求?”
“嗯。我希望你和我的朋友……不对,是和一名Tuner对战。”
“Tuner?”
“啊,对喔。呃,就是负责消灭Noise……人称调音师的一群人。”
“消灭Noise?”
听到这句话,我清楚理解到自己对这个世界而言是什么。
——我是不能存在的敌人。
“也罢。既然迟早都得战斗,那我就接受吧。”
自觉到自己的立场后,我兴起接受少女提议的想法。
“嗯,太好了。”
“不过……我对你的‘请求’没兴趣。”
“嗯,那真是遗憾。”
她随口应道,听不出是否真的这么想。
我半试探地问少女:“打倒你朋友……真的没关系吗?”
越过镜片的双眸往上看。
“……这是我赌上一切任性,是我行我素、非常差劲……自我陶醉的任性想法。我希望‘白姬同学’变强,然后,希望他让这一切——烟消云散。”
少女的眼里寄宿着黯淡的光,以及毫不畏惧的坚定决心。
“我不会手下留情。”
“呵呵。竟然说这种话,两、三下就会被踢飞唷。”
虽然她故意使用粗鲁的言词半开玩笑地说,但听得出她的话并不假。
“……那家伙是何方神圣?”
我纯粹只是好奇。能让人寄予如此强烈厚望的对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黑发少女有些愁怅,但又非常自豪地回答:“他是像天空一样的人唷。”
在那之后,我亲身体会到了。
——经由那位被比喻成天空,宛如少女般少年的手。
对战的结果是,我在自己出生的废弃工地区,遭到天蓝色魔力蹂躏,体无完肤地崩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连淤塞的意念残渣也从那里消失殆荆
真的是轻轻松松就把一切踢飞了。
“白姬同学很强吧?”
就在我被打败、濒临消失危机时,黑发少女再次现身。
“……是啊。”
“这样一来,白姬同学就会变得更强了。”
少女打从心底感到欢喜。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虽然你之前拒绝我……现在改变心意了吗?”
她的口吻仿佛已经预测到答案似的。
再过不久我就会消失。如果想存活,只要回答“YES”,愿望就能成真。少女恐怕也是以这个答案为前提才那么想的吧。
(可是……)
寄宿在体内的意识,想坦然接受靠近的生命尽头。
(就这样消失也……不错。)
今后我将一直被Tuner狙击吧。
(我别无留恋。)
既然都要迎接生命的终点,现在死还是以后死都没有差别。
(连我出生的源头都消失了,既然如此……)
这时,有道银白色光芒阻断我的思绪——那是刚才打败我的人其身影。
当我在战斗中问他“你为什么战斗”时,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理由。”
全身剧震。
一股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感,鼓动着濒临瓦解的身体。
这股一涌而上的意念应该就是所谓的“好奇”?还是别的情绪?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我想去了解。
于是,当我回神时——
“是要我帮你的忙吧……在这个情况下……也只好那么做。”
我已经说出一如少女所预期的话,接受了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