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在自己的房里,坐在床铺旁边的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映照出的自己,自问着:
(眼睛红红的……我哭过了吗?)
与世罗野相遇后各自离开,明明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却恍如是很久以前的事……是因为我一直在思考的缘故吗?
(……该怎么做呢?)
我一直思考着没有答案的疑问。
(都已经知道魔耶露在哪里,我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
一些意念让我裹足不前。
——魔耶露。
她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我身上然后离去,只希望我继续保持原样。
——母亲大人。
全世界最旁若无人的她,与魔耶露订下誓约,并持续遵守着约定。
——我。
我不想背叛她们强烈的意念。
「可是这样下去,我不就只是个被人保护却什么也不做的人吗……」
我看着镜中自己的脸。
(既然如此,那是为什么……)
拜这个像女孩子的外貌之赐,我成为魔法少女。
刚开始时我非常排斥,现在也不是很高兴这么做。
可是……
「如果不在这时候使用这股力量,那我是为什么拥有它啊!」
镜中的我,脸颊滑过一行泪。
这时候,房门突然发出「磅」的一声打开。
「小彼,你还好吧?」
母亲冷不防地出现,情绪相当亢奋。
我赶紧用衣袖擦掉泪水,瞄一眼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来的那个人。
「进来时要敲门——」
「我敲罗!很难得地敲了门♪」
「……咦?」
「想事情想到听不见声音吗?」
「啊……嗯……」
——被看透了。
我别开脸,不想让母亲看到泛红的眼睛,但从眼角瞄到母亲在房里走来走去。
「哎呀,衣服脱下来也不收。」
她捡起我脱在床上的衣服,朝我这里丢来。
「……嗯?」
我接住衣服,觉得很讶异。
(平常一向是母亲大人会乱丢东西,我不会被指责过……)
母亲注意到我的视线,但没有特别解释,只是说:
「你干脆整理一下房间吧?可以厘清纷乱的思绪唷!」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像在说——
——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呢。
「稍微冷静一点了吗?」
响连音对着以坚固栅栏隔开的「牢笼」问道。
「这个笼子本来是用来关抓来做实验的NOISE,今天正好空着。抱歉啦,让你待在这么窄的地方。」
「喝!」
牢笼里的人突然冲撞栅栏。
「……唔!」
磅咚!
可是身体一碰到栅栏,马上被用力弹开。
「啊,你最好小心一点。我应该说过罗,这是给NOISE用的。」
连音确定她安静下来后,继续说:
「……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还以为在那群人当中,你是最成熟的人——几濑依。」
被关在牢笼中的依闻言,恶狠狠地大吼:
「别以为故意说我老,这样打击我就会有用!」
「这……我没有那个意思……」
依显然会错意,她全神贯注地大喊: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在意!什么最近开始有五十肩啦、会不经意地脱口说出『嘿咿咻』啦、都二十四岁居然还在当魔法少女啦……这种事……我才不……在意……」
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姿势也渐渐缩成一团。
看着眼前灵魂渐渐颓丧的景象,连音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这下反而是我……想跟你道歉了。」
这时,依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脱序演出,站起来用坚定的口吻对连音说:
「总之,快点放我出去!」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放你出去啊。」
连音长长叹一口气。
「你昨天过中午时无预警地硬闯,打倒外面四名警卫……真是的,居然从玄关大剌剌地进来,未免闹太大了吧?」
连音轻浮的说话方式化解紧张的气氛,不过从她望着依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仍有些许防备,以及近似讶异的情感。
(居然能把战斗经验比一般Tuner丰富的警卫全部扳倒……上次调律时,她的实力应该还不到这种程度……大概又是意念激发出能力吧?)
连音看着斗志高昂的依,以指挥者的身分做出评断。
(不过……这个评断已经没有意义。)
指挥者告诉牢里的依:
「你的所作所为是明显的忤逆行径,所以很抱歉,我必须夺去你身为Tuner的力量——唔!」
咻,喀啦!
风压直击连音的身体。
「无所谓。」
那是拳头发出的劲风。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猫咪在哪里?」
只见几濑依将锁链型魔法道具「Linkers」缠绕在右手,用拳头重击张开结界的栅栏,而且丝毫不受结界反弹的冲击影响。
「我要在留真妹到这里之前……救它出来!」
她的眼底没有丝毫放弃之意,一心只想贯彻自己的意念。
那是「魔法少女」的眼神
「……」
(哎呀呀,真是的……)
连音闭上眼,轻喃着「真拿你没辙呢」。
然后,她简短地说:
「在二十九栖。」
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且,魔耶露的待遇比这里好太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
连音夹杂着苦笑回答这个问题。
「身为指挥者,我很想看看你的……不对。」她轻轻摇头,「——看看你们的意念。」
她的眼神直盯着依。
「不过,可惜我没有好心到从这里放你出去,这点你自己想办法吧。」
连音耸耸肩,冷嘲回道。依也看着她说:
「……谢谢,这样就够了。」
连音缓缓点头,转身离去。
被独自留下的依,旋即深吸一口气。
「喝!」
——她紧握拳头。
「艾菲特!」
这里是距离大枝中学徒步十分多钟的某栋租赁公寓。
艾菲特正在种植于公寓旁的树上午睡,克蕾丝惨白着一张脸来到他身边。
「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呢!」
树下传来的声音充满焦急之情。
「你居然找得到这里。」
坐在树枝上、背靠着树干的艾菲特,只睁开单边眼睛瞥一眼树下的少女。
「我是循着魔力找来的呢!」
「魔力?」
艾菲特面不改色,把右手放到自己的腹部上方。
(应该完全关闭了才对……看来我还没有适应吧。)
身为NOISE的艾菲特,会经在快要消失时把结晶「NOISE Reduction」放入自己的体内。现在他体内的结晶,是作为安定艾菲特自身力量的核心。
克蕾丝不等树上的存在回答,仰头大喊:
「糟了呢!我一回神,发现地图不见啦!」
「听不懂。」
艾菲特坦率说出心中的想法,于是克蕾丝只针对状况做了简单的说明。
「几濑,几濑她……可能……跑去Tuner总部——濑乃总公司救魔耶露呢!」
她说完低下头,一副懊恼的模样。
「她说服我之后,变身朝奇怪的方向离去。我虽然觉得奇怪……」
克蕾丝旋即又抬头看向艾菲特大喊。
「总之,可能会帮我的入,只剩下你呢!请助我一臂之力,把魔耶露救出来!」
从克蕾丝双手紧靠树干的模样,不难知道她有多么焦急。
「原来如此。」
看到艾菲特面无表情地点头,少女脸上闪过满怀期待的神色。
可是,褐色DISCORD接着说声「抱歉」,并斩钉截铁地说:
「那和我无关。」
即使期待破灭,克蕾丝依然不放弃地说:
「是魔耶露救了你呢!」
听到这句话,艾菲特想起让自己与这个世界连结的那只猫,以及那位少年。
「我知道你还没有调整到最佳状况,也很清楚我这样是在强人所难呢,可是……求求你呢!把力量——」
「——不可能。」
艾菲特仍然不改决定。
「……唔!」
从树上感受到克蕾丝高涨的情绪,艾菲特说的话泼了她一头冷水。
「你以为自己能赢吗?」
少女非常明白隐含在这句简短话语中的意思。
而且,毫无抑扬顿挫的平板声音继续追问。
「你要用什么方法入侵?」
艾菲特竖起食指。
「那家伙的所在地在哪里?」
接着竖起中指。
「敌人总数?」
再竖起无名指。
举出问题后,艾菲特毫不留情地说出致命的话语。
「更重要的是,救出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然后,艾菲特便噤口不语。
一直默默聆听的克蕾丝,中途便低下头,没有再抬起来。
「……」
风吹得树枝晃动。
下一瞬间——
哗啦!
「呃!」
由于树木剧烈晃动,艾菲特从树上摔下来。
他重重摔在地上,抬头看到克蕾丝的靴底踩着树干。
「你在做什么……」
DISCORD本想问她为何把自己踢下来,但旋即闭口不语。
「呜~~~~~~」
红色魔法少女红着脸颤抖,眼中微微泛着泪水。
「我本来有点……相信你的……」
颤抖的声音,与其说是愤怒——
「果然……你不过就是NOISE呢!」
——更接近是伤心。
克蕾丝说到这里,便转身离开。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留下来的艾菲特轻叹一口气,简短冒出一句话:
「不过就是NOISE……是吗?」
嘴角明显浮现出苦笑,艾菲特表露出些许情感。
「没错。」
他静静闭上眼。
四面为白墙所包围的小病房里。
在听不见半点声音的这个地方,有一名少女伫立着。
宛如濡湿一般时时散发出光泽的黑发绑成两条辫子,脸上戴着予人沉稳印象的银框眼镜。
委员长透过镜片凝视着某处。
她坐的铁管椅前方有张床,上面躺着一名宛若映照出辫子少女未来模样般的女性。
「……怎……么?」
委员长闻言,笑着对眼前的女性说:
「啊!妈妈,你醒了吗?」
那名女性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当年她因为沉迷于NOISE研究,结果触犯禁忌,以致于魔法道具遭到摧毁。
之后,她一心只想复仇而被NOISE夺去身体,直到被彼方打败才恢复神智。由于曾经遭到大量NOISE附身,至今仍需住院。
被辫子少女呼喊为「妈妈」的那名女性,冷若冰霜的面容露出讶异之色。
「你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阴暗。」
「!」
发辫摇晃一下。
为了掩饰内心的动摇,委员长从随身提袋里取出一本书。
「这是妈妈说你想看的书,我带来罗!就是那本刊载很多美式笑话的——」
「——眼睛……看着我。」
伪装对亲生母亲是行不通的。
委员长乖乖听话,眼镜后方的眼睛直视母亲。
母亲用手撑住床缘,打算起身。
「……嘿………唷。」
「妈妈,不可以勉强啦!」
委员长想阻止,但听到母亲断断续续地说:
「我想……靠近看……你的脸。」
「!」
于是,女儿用手撑住虚弱的母亲。
上半身完全坐起后,犹如深夜的乌黑秀发散得更开,与白色病房形成漂亮的对比,让女儿瞬间看得入迷。
貌美如画的母亲直直看着女儿。
「我又……妨碍……你吗?」
「没有!」
昔日一度被母亲当成复仇工具的女儿,打从心底如此否定。
「那你……笑给我看?」
辫子少女想笑,可是笑容僵住了。
暧昧的笑容无法掩饰情感。
「你……说说看。说出……蒙住你心灵的……意念。」
委员长有些犹豫,但仍开口说:
「我重要的朋友现在非常伤心,可是我……无法帮助他。」
「为……什么?」
委员长无法说出理由。
(我怎么可能再次与Tuner为敌……让妈妈身陷危险……)
「你放手……去做吧。」
「!」
听到这句彷佛看穿自己内心的话,委员长的眼镜稍微滑落。
「可、可是……」
母亲对着犹豫不决的女儿说:
「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以!妈妈又还不能移动……」
「……没关系的……」
「不行——唔?」
母亲将食指放到女儿的唇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委员长不由得闭上嘴。
于是,母亲说:
「你……老是为我担心。」
母亲的食指封住女儿的口,让她无法说话。
女儿越过透明镜片凝视着眼前的女性。
「我什么都没为你做……你却长成这么温柔的孩子……妈妈好高兴。」
委员长很想回答「不是这样的」。
(才不是……妈妈不是什么都没为我做……)
她甩甩母亲帮她编的发辫。
「……老是让孩子担心……我真是个糟糕的妈嫣……可是,我终于……能够坦诚面对你……终于……可以为你操心。」
「……」
向来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母亲,如今侃侃说出心中的想法。女儿仔细听着母亲的话语,将它铭记在心。
「就当成是我的要求——」
母亲继续说道。
「——让我……做些母亲该做的事……好吗?」
感受到母亲的心意,女儿只能静静点头。
「……好。」
听到语带坚定意志的回答,母亲满足地点头。母女俩的心确实相通了。
「对了……你说的朋友……是那个苍之子?」
母亲不经意地询问。
「……嗯、嗯。」
苍之子——听到母亲这么说,委员长脑中旋即浮现同学的身影。
「……改天……带他来喔。」
「嗯,我会的。」
「外加……一张结婚证书。」
「嗯……咦?」
听到母亲突然这么说,委员长慌得掉了眼镜。
「……开玩笑的。」
母亲「噗嗤」一声淡淡地笑了。
女儿则有种力气被抽空的感觉。
然后,她用力站起身,重新戴好眼镜。
「那我出发了……妈妈。」
——委员长温柔地微笑。
在那之后,我听从母亲的建议,开始打扫房间。
一直发呆的话,脑海里会不断浮现负面思绪。所以我想先动一动身体,放空脑袋。
(……这算是逃避吧?)
拜母亲这个错误示范之赐,我很少将东西丢得到处都是。
我能做的就是简单的擦拭和……整理衣服。
不过,只是这样一下子就做完了。所以,我试着改变房里的小东西摆设,尽量找事情来做。
结果发现一件事。
(这个房间里,魔耶露的东西好少……)
以前以为她是一只平凡猫咪时也就罢了,自从知道她会说人话似后,印象中她常常邮购东西。
「像是漫画书啦、游戏软体啦……」
房里的书架上,整齐排列我买的书和魔耶露买的书。不知道为什么游戏软体也收在书架上,明明游戏机就是放在客厅里。
照魔耶露的说法是「因为我不想输给此儿,才把它藏在这里」。
「不过母亲大人老是跑进房里,擅自拿走呢。」
我咳了几声,露出苦笑。
我没有去动书架,转过身。
「可是,只有这些吗……」
总觉得有些寂寞。
——难道她一直盘算着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魔耶露那个……笨蛋。」
我打开更衣间,打算整理衣服。
里面摆了我的衣服,以及母亲擅自放进来的衣服。
从模特儿会穿的衣服到一看就知道是舞台装的衣服,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又增加了……」
无力感油然而生,我开始着手整理。
(至少不像以前,几乎都是透明材质……)
我把一看就知道不会穿的衣服集中在角落,并把可以穿出门的衣服挪到好拿的位置。然后,取出一直沉睡在衣柜里的衣服,打算之后移到母亲专用的衣橱。反正我们的身材一模一样,由母亲来穿也没有任何问题。
(到底应该开心这种便利性,还是该感伤它的不便呢……)
母亲非常清楚我的喜好,偶尔会买我喜欢的款式。
如果发现那样的衣服,我会非常开心。
「唔……为什么我得对着自己的衣柜一下子高兴一下子难过啊……」
我有点担心自己其实是落入母亲的圈套。
收拾一阵子之后,我注意到放着衣服的更衣间下方——相当于地板的地方有点奇怪。
「……咦?」
仔细一看,只有那里的花纹没有对齐。
我敲打比对房间的地板和更衣问的地板,发现声音不太一样。
(总觉得声音空空的……)
于是用手去摸,想找出问题在哪里。
结果——
「咦?打开了……」
在更衣间的地板下方,居然隐藏着一个小型收纳空间。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里居然……)
——我在那里找到塞满收纳空间的书山。
那是封面绘有插图的书,页数不厚。我翻找后发现到处都没有标示价钱,也很少在书店看到这种类型的书。
「这是……百万铃?」
我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书,看着封面。
(等一下,这应该是丈之前提过的……呃……同人志吧?)
脑海里流窜着丈进入说话模式后所说的话。
(说什么亲手画出自己喜欢的作品才是最真切的爱……)
我一边回想,随意翻了几页。
「唔~~~~~~~~~~~~~~~~~~~~~~~」
当肉色肌肤映入眼帘的瞬间,我火速阖上书本。
「什、什、什——」
书里的图,显然……不是我应该看的。
我摸着发烫的脸颊把书放回去,刻意不看书里的内容。
(该不会这里面的书全是……)
但仔细再看看,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并非全是那一类。
可是——
「这家伙居然在别人的房间里放这种……」
至少,这是必须接受严厉处罚的不争事实。
「真受不了……嗯?」
正当我打算盖起收纳空间、当作没看到时,发现一本风格迥异、类似日记的书。
我拿起它,看到封面时不禁倒抽一口气。
——《彼儿观察日记》。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称。
(丈好像也有写这种……什么观察啊?我是小动物吗?)
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但基于好奇心还是翻开其中一页。
『O月O日,彼儿大灌牛奶。看来他正努力想要长高,但我希望他不要再长高了。啊,有好多流星。』
「……」
再翻下一页。
『×月×日,我假装开玩笑地乱舔、搔痒彼儿全身上下,效杲超赞的!老实说,这孩子未免太敏感……』
「……」
再下一页。
『□月□日,我偷偷对彼儿施展催眠术,在他耳边一直喵喵叫。对了,我确定隔天早上彼儿说话时语尾都会加上「喵」。』
我按照日期看下去——翻到某一页。
『△月△日,彼儿成为魔法少女。』
「!」
『我终于跟彼儿说话了。虽然是平时熟悉的声音,但直接对自己说话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好想一直跟他聊天,我一定不会腻的。』
我继续往下看这篇长日记。
『彼儿的魔法少女扮相比任何人都可爱,绑腿裤超赞的!我以后可以和这孩子一起作战,坐在连作梦都会梦到的魔法少女肩上……此儿,谢谢你,你实现了我的梦想。』
后面又写了很多混杂各种杂念的内容,然后在这天日记的最后写下这段话:
『就算这些日子结束的那天到来——我仍一定不会后悔。
因为我最喜欢的人,会像这样一直实现我的梦想。』
看到这里,我默默阖上日记。
「……」
这时候,我的心中浮现好几个意念。
魔耶露的意念。
母亲大人的意念。
以及!
「……啊啊,受不了。」
我站起来,原本沉重的身体变得像羽毛一般轻盈。
被束缚的心,不知不觉间重获自由。
「唔!」
——喀啦啦!
我动作熟练地翻出窗外。
——躂!
跃上屋顶。
——吸!
用力吸一口气。
「遍及天空的尽头!」
——把手伸向天空。
「对对,这样就对了。」
此方在厨房喝着黑咖啡,面露微笑地听着二楼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小孩子不用想太多,往前冲就对了。」
她说出的话语比咖啡杯中的液体更温暖。
「你可以比任何人都任性喔!」
她的心意比不带杂色的黑色更纯粹。
「妈妈喜欢这样的小彼呢。」
她的笑容甚至能够让浓厚的苦味化为甘甜。
「你什么都不需要烦恼——天空就是要蔚蓝澄澈。」
此方说完含了一口咖啡,然后笑着说「还是好苦喔♪」。
这时,轻快的音乐传入她耳中。
「嗯,来得正好♪」
她将咖啡一口饮尽,翻找着发出轻快流行音乐的地方——她的怀里。
从怀中取出手机,见到来电显示灯不停闪烁。
此方按下通话键,将小小的电话抵在耳边。
然后,她用严肃的声音问:
「知道地点了吗?」
脸上的笑容——无所畏惧。
高负荷实验持续一整天。
「哈、哈……唔!」
返回房间后,魔耶露踩着踉跆的脚步倒向床铺。她的身上随处可见纱布、绷带等治疗的痕迹。
(说什么实验……根本是酷刑嘛……)
与NOISE对战一整天,令她的身心疲惫不堪。连向来竖起的三角形耳朵也往下垂,尾巴无力地垂落。
「可恶……已经是……极限了吧……」
她用爬的方式在床上移动,把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我又不是好动的人……」
她翻来覆去,变换头部躺的位置,寻求最舒适的姿势。然而怎么样都睡不好,于是蜷缩着身体侧躺,轻声喊着:
「……『Phase』。」
披散在床上的金发发出光芒。
不久,犹如月光般的光芒裹住魔耶露全身。接着,光芒改变她的轮廓,渐渐化为不同的形状。
魔耶露从人形——变成猫形。
「嗯……」
恢复习惯的模样后,魔耶露蜷曲身体,弯成圆形入睡。
(这条棉被好柔软。)
她闭上眼睛思索。
(可是……)
回忆从心中涌现。
(……好冷。)
呈圆圈状睡娄时,总是感觉到的体温、身旁传来的气息、配合呼吸上下起伏的胸部、醒来后总是近在眼前的脸庞……
因为有这些,自己才能安心入睡。
才能忘记被追踪的事,获得平静。
那些是多么重要,思绪从心里一涌而出。
「……好难睡喔。」
彷佛流泪一般——魔耶露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