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时间摇篮 第8章

然而,这并不是巧合。我们去绪方家拜访的前后几天,这城市到处都发生了很多「时钟停止」的事件。

即使有人一开始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也都因为生活渐渐遭遇麻烦而开始惊慌。不管旱电子时钟或是类比时钟都一样,壁钟、桌上时钟、手表、手机,各式各样用来报时的道具都安然不会动了。因为不知道理由何在,所以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人们都感到很困惑,渐渐引发了焦虑的反应。

在这场骚动之中受到较大影响的包括车站、医院、学校这些所谓的公众设施,车站的情况尤其严重,告示牌和时刻表都慢慢地陷入混乱,严重影响到大众的生活步调,人们的不满随着这事件日渐高涨。

这奇异的现象也渐渐受到媒体注目,像是晚间区域新闻这些电视台也逐渐会以头条来播报这个事件,几乎所有媒体都把这现象解释为时下时钟品质不良或是凑巧的故障,不过也有新闻节目猜测其中原故可能是人为的恶作剧,甚至是犯罪。

除了这些媒体以外,似乎还有个被埋没的人才。

「呃,咳咳……」

这个女孩推推她的玳瑁眼镜,干咳一声,对着坐在阅览室桌前的我们说:「好啦,我现在要说明一下这件事的概况。大概在一周前,有一件可能是这场骚动起点的事件发生了,在市内某间老字号的时钟专卖店里出现了商品时钟全都停下来的怪事,这间店的老板某天早上来开店,发现店内的时钟毫无例外地停止了。从这天开始,整个城市里不断发生跟『时间』和『时钟』有关的事件。街上的大时钟……尤其是位置比较显眼的时钟都不走了,很多人都因为没办法知道正确时间而烦恼不已,最奇怪的是,时钟故障的范围不知为何只发生在这个城市。此外,电车误点的情况也很严重,车站里的时刻表形同虚设,班次大乱的情况现在依然持续不变。嘿嘿……」

桌上放着过去一个星期发行的报纸——早报、晚报,从全国性报纸到区域性报纸,各式各样的报纸都有。轮回戳戳那些报纸说道。

「这些事件的共通点就是都有『延迟』或是『停滞』,原本平顺流动的时间不知为何不再乖乖前进了,或者该说是停止了。绪方阿姨她家的两个书柜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期变得像浦岛太郎故事里面的玉手箱,跟时间有关的怪事在这个城市里不断出现……这到底表示着什么呢?」

轮回讲到这里就停下来,一脸得意地环视着听众。在她眼前的有苦笑的G、游佐,还有一脸错愕的瑠羽。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所以我只好开口。

「你讲得太啰唆了。简单说,你是指这些现象全都有关联吗?」

「那位男生,你答对了。」

轮回装模作样地对我眨眨眼。

轮回(自认为)在那天从游佐手上报纸记载的事件闻到了异状,后来就开始积极地调杏所有书面媒体,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在所有媒体还在慢慢摸索时,她一下子就归纳出了事件的本质。轮回向来都是这样,她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总是不遗余力。

不过状况既然已经整理到这种地步,接下来就简单了,我们就以轮回的推论为依据进行讨论。

「我想,把这场骚动视为人为因素导致绝对错不了。问题只剩下:是谁做了这种事?还有为什么要做?」

瑠羽听到我说的话就点点头。

「我不认为普通人类可以做到这种事,要把市内所有时钟一个一个弄停,一般人应该是办不到的。」

「而且要让电车班次大乱,一般人更是不可能做到。」

「这么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

轮回猛然探出上身,正要说话的时候…

「请等一下,轮回大小姐,现在要做出那种结论还太早了吧?如果不多做确认也没办法肯定,以现状来看,不管说什么都只是推测。」

G不愧是最年长的人,她沉着地阻挡了众人走向单纯结论的倾向。这个意见非常正确,所以我们再次分头去看报纸记载和新闻,更详细地调查一遍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最后我们确定了几件事:第一,疑似这些骚动起点的时钟店事件是发生在拍卖会的两天后,也就是绪方夫人买到那个謇柜之后:第二,时间和时钟相关事件的发生地点只限于我们居住的这侧城市。

「时间」和「地点」,这两个要素奇妙地互相结合,不断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唔……」

游佐抱着双臂沉吟。

「不管我怎么想都觉得,在我们身边一定发生了某件事。」

我也开始怀疑,这一连串的事件可能跟「踰矩者」有所关联。

在春奈小姐指出「有迹象显示某个踰矩者入侵了你所在时间世界」的不久之后就发生了这些事,因此我不认为这只是巧合。

轮回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大致调查过一遍,还在思考这次的事似乎有些隐情的时候,她就站了起来,脸上充满自信地说:「我认为警察一定没办法解开这个谜题,我有一种感觉,这件事绝对跟驭时有关,这个人用某种手段让整个城市的时钟停摆,造成电车班次大乱,还让阿姨的书柜出了问题。」

「可是……就算真的是这样,做这种事又有什么好处?」

「关于这一点嘛,只要抓到犯人就知道了。」

轮回干脆地回避了我的问题,傲然挺起胸部。

「总而言之,有个人引起这一连串事件,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我认为只要抓到犯人就能结束这场骚动,阿姨的书柜也能继续使用。就让我们亲手解决这件事,帮这个城市夺回正常的时间与和平的生活吧!」

看到轮回的紫色眼睛像平时那样闪闪发亮,G貌似困扰地露出微笑,瑠羽轻轻地耸肩,游佐则是一脸正经地拨着落在额上的鬈发。

真是的。

既然轮回找到了「精采刺激的种子」,除了让她放手去做也别无他法了,我怀着若干放弃的心态,姑且问道:「可是啊,轮回,我们要怎么抓犯人?城市这么大。」

「唔……说的也是……」

轮回想了一下,但铁定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她最后犹豫地说:「唔……话说调查的基本就是靠双脚,对吧?」

就这样,到了隔天。

箕作轮回·梅耶荷德像个正牌刑警一样在街头进行监视。

她监视的地点是设置了显眼巨大时钟的车站、公园,以及闹区的中心地带,这些地点之前都发生过好几次时钟停止的事件。

轮回把不知从哪找来的鸭舌帽盖到眼上躲在路旁或建筑物后窥视的模样真是怪到极点,但她本人是很认真的。白天因为还得上学所以只能放弃,不过她从放学后到傍晚,甚至是半夜都会「出门巡逻」,每天穿着这种打扮在街上游荡,我们虽然劝过轮回,她依然执意不改。

这次的行动因为考虑到这件事可能跟「喻矩者」有关,也因为碎时的责任感,轮回每天晚上都一脸兴奋地带着《旋时宝典》和手电筒,瞒着妈妈和G悄悄跑出去,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当然很难不去想她只是为了其他打算。

我没办法丢着轮回不顾,所以无奈地和她说好「一天只去一个小时」,每天晚上陪她到处巡视。「到处巡视」讲起来很好听,其实只是两人一起在夜晚的街上散步,如果出了什么差池,说不定就会因为行为不检被警察抓去辅导,所以我一直觉得提心吊胆。

即使如此,轮回每天晚上还是一样愉快地进行监视。

然后又过了几天。

在某个夜晚。

这一天,我为了进行已经变成这阵子习惯的夜晚巡逻而出了家门。

时间是八点三十分,我家不算管得很严,可是如果这种时间还说要出门,妈妈绝对没有好脸色,所以我决定瞒着妈妈出去。

我在阴暗的玄关压低声息悄悄地穿鞋子时,凪刚好从二楼哒哒哒地走下来,我向她解释这也不是我自愿的。

「知道了吗?我会尽快回来,你不能让妈妈知道喔,要让她以为哥哥正在房间用功。」

凪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好像想要跟来,我还是不加理会,出了玄关走向隔壁。

箕作家的房子沉着地坐落在黑暗中,经历过北方风雪的厚重年代感即使是在晚上仍然散发出让观看者肃然起敬的气质。是说现在虽然只看得见轮回家的轮廓,不过在晚上看起来还真是挺恐怖的。

我依照约定蹲在前门等着,可是约好的时间都过去了,轮回还是没有出现。我又不能直接按门钤,心急如焚地等了好一阵子,轮回才从后门悄悄地溜过来。

「喂,你太慢了吧。」

「对不起啦,因为妈妈一直不离开客厅嘛。」

轮回解释之后,把挂在盾上的包包背好,一甩金发,活力十足地说:「好啦,我们走吧!」

我们依照旧例先搭电车到市区,然后开始到处巡视。首先在公园附近确认有没有任何异状,还要擦亮眼睛特别注意跟时钟和时间有关的东西。我们决心不遗漏任何变化,要是突然发生什么万一都能临机应变……话虽如此,我身边的女孩却晃着放了《旋时宝典》的包包,以小跳步前进。

我斗志全消地仰望电视塔。

这座电视塔经历了五十年的岁月,在本市是知名的地标,由红色钢骨和绿色外墙共同支撑的三角椎状电波塔像是俯瞰着下方的大通公园而耸立着,钢骨构造的塔上设有一个巨大的电子时钟,朝着四面显示出目前时间。

现在是九点七分。

我们一边感受着繁华市区的喧嚣在入夜之后渐渐高涨,一边在附近巡视,然后来到了喷水池前。

圃形喷水池中央有条水柱激烈往上喷出,然后化为水花描出柔和的抛物线落下,泛出黑暗色调的水面轻轻地摇曳。

「好漂亮喔。」

轮回像是看呆了而停下脚步。

喷泉会随着时间依次变成盛放的花朵、涌出的泉水、像扇子一样展开,展现出多采多姿的样貌,让路人大饱眼福。

在蓝色和橘色灯光的照耀之下,我们看着人们坐在夜里绽放缤纷水花的喷水池边纳凉,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回程的电车时间,就不经意地望向喷水池后方电视塔上的电子时钟。

九点三分。

「咦……?」

若有似无的异样感从我的心底窜入脑中。

好像哪里不太对。

在我还没掌握这种异样感来自何处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翻过手背,看看手表。我的电子表上显示出九点十一分。

时间……不一样。

我心想可能是自己眼花,所以再次望向塔上的电子时钟,果然还是那个时间。

我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电子时钟发生异状,每个路人都只是忙碌地来来往往,完全没发现上面那个十年如一日忠实报时的老时钟显示出错误的时间。

轮回讶异地问着突然失去镇定的我。

「久高,怎么了?」

「……时钟好奇怪。」

「啊?」

轮回一时之间大感惊讶,不过很快就从我的表情和我面对的方向领悟到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吃惊屏息的同时,那双紫色眼睛也慌张地朝着塔的方向,下一瞬间,显示时间的数字当着我和轮回的面前变了。

(插图)

九点二分。

我看看手表,是九点十二分。

错不了,时间正在逆行。

「轮回!」

「我们上吧!」

我开口时,轮回已经拔腿奔跑,我也立刻追上去。路过的人们看到我们突然跑起来,都对我们投以惊讶的视线。

我们来到了塔下。

因为我们是从正下方仰望电视塔,所以看不见位在死角的时钟。

我在焦躁的驱使之下无意识地看看四周,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找什么。就算塔上时钟显示的时间变得不正常,犯人也不见得就在塔下。

我心想继续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正打算要和轮回兵分二路去确认电子时钟的误差时,轮回就跑进塔内了。

「我们上去吧!」

她一边说着,就冲向电梯口,按下上升的按钮,目标是塔顶的展望台。虽然我们不能确定上面会不会有人在,但总比继续在这里徘徊来得好。

电梯慢慢上升。

在喘气声之中,我和轮回互相望着对方。

「这会是谁搞的鬼呢?」

「现在还不知道。」

轮回的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因期盼已久的事态发展而在日光灯下闪闪发光。她打开包包,拿出里面的《旋时宝典》,紧紧握在手上。

这时「叮」的清脆声音传来,电梯到达了最高一层楼。

我们绷紧了神经。

门无声地开启了……

城市的夜景出现在我们面前。

就像是图画,或是观光导览手册会以全版刊登的美丽远眺景色隔着玻璃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一栋接一栋的大楼,还有那些窗口透出的灯光一直延续到远方街道棱线的尽头。大楼之间的夹缝像是深谷一般,遍布着无止尽的车道,车头灯散落着光粒,化为在路上奔流不息的念珠。

无关人类意图交织而成的璀璨绫罗。

有一条黑影背对着这片街灯,以逆道而行的姿态伫立在前方。

在灯光笼罩的展望台上,除了我和轮回之外只有这个人。

我们下定决心踏出了一步,这时那条黑影也动了,那人身上的黑影移开,露出脸来。

轮回吃惊地叫道:「你是……」

站在那里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拥有引人注目的卓越美貌和修长身材,大概二十岁出头,是一位像贵公子一样有着潇洒外貌的外国青年。

「路斯恩·梭罗……先生?」

这个青年在前阵子那场拍卖会结束后和G跟轮回说过话,在更早之前还曾经和游佐跟关先生为了买下书柜互不相让地竞争,而此时他正伫立在这人烟稀少的展望台上,背对着夜晚街景。

青年以手指拨了一下栗色头发,端正的嘴边浮出带有神秘味道的微笑,像是久别重逢般地对轮回鞠躬。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从之前那场拍卖会后就没见过了呢,箕作小姐。」

「……这件事是你搞的吗?」

轮回因为见到意想不到的人物,一时之间有些困惑,但她立刻提高警戒,脸色僵硬地问道。

「这件事?」

青年仍然笑容满面地沉稳问道。轮回看到他打算装傻,就紧紧地咬住嘴唇。

「你心知肚明。」

「不知道,什么事啊?你是指这个塔上电子时钟的时间开始逆行呢,还是电车行驶班次陷入混乱,还是时钟店的时钟都失灵了,还是……」

青年如数家珍般地说着,然后敛起笑容,以挑衅般的眼神看着我们。

「还是名匠哈泽尔·朱维克作品里面的时间突然开始突飞猛进?」

轮回听得倒吸一口气。

青年……不,这个自称叫做路斯恩·梭罗的神秘人物如同被我们的震惊催促着说下去:

「对了,上次的拍卖会里也出现了他的作品呢,那还真是个好作品,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能买下来,可惜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想买。价格抬到这种程度,我实在买不下去。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箕作小姐。」

梭罗说完就抛给轮回一个揶揄的眼神,轮回慌张地回答:「我、我才不知道这件事咧!」

梭罗似乎看穿了轮回努力挤出来的谎话,露出了笑容,但又什么都没说。轮回发出了反击。

「我、我才要问你怎么会知道哈泽尔·朱维克的名字咧!」

「我好歹也是个古董收藏家嘛,因此才会参加那场拍卖会。虽然最后没有买到那件作品,不过空手而回也太无趣了,所以我也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某样东西。」

我悚然一惊。

在会场一角偷看拍卖会情况的记忆突然苏醒。没错,那个青年和关先生互相竞争而落败,退出书柜竞标之后,他就像泄愤似地买下了「那个东西」。

梭罗仿佛看出我的脸上现出动摇,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东西」。嚓啦一声,他的手上田现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闪亮圆形物体。

那个银制的怀表正在梭罗的手上放出柔和光辉。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梭罗对我不加理会,把链子的一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展示着那个怀表。

「是的,我买的就是这个东西。没有其他人和我竞争,所以买起来很容易。这东西看起来朴素,不过品质绝对不差,盖子的背面刻了字,那是制作者的名字,虽然因为磨损而不容易辨识,不过确实是这样读的:Dziubuk 1887。」

「……咦?」

梭罗看着吃惊的轮回和脸色发青的我,露出嘲笑般的神色,轻轻地耸肩。

敌人终于露出本性了。

「哎呀,看来你男朋友的直觉和理解能力都比你好呢。事情是这样的:这一连串的事件,包括那个书柜里的时间突然开始加速前进这件事在内,全都是由这个怀表控制的,而且这东西现在就在我的手中。箕作小姐,我想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两件事。」

现场一片沉默。

在哑然无语的轮回和我的面前,路斯恩,梭罗把身体靠在嵌于展望台四面的玻璃上,背对着夜景静静说道:「驭时哈泽尔·朱维克以多才多艺着称,他的作品不限于家具,还有装饰品、工艺品等各式各样的东西。没有一项记录提到朱维克制造过怀表,不过这里确实有个刻上他名字的怀表,而且上面注明的制作年分跟被誉为他晚年杰作的『时间书房』的制作年分同样是一八八七年,这代表着什么呢?」

梭罗一边把玩着怀表,一边说着。

那个银怀表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像钟摆一样摇晃,仿佛和我们摇曳不定的心情相互重叠。

「朱维克作品的特征就是出色的耐用性能,这是受到多位监定师和批评家认同,只有他的作品所拥有的优越特性。久高,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他突然点到我的名字让我吓了一跳,但我还是乖乖地回答了。

「这是因为他是个驭时,他把操控时间的技术用来制造作品。」

「你说的没错。尤其是那个书柜,还有跟你们很要好的老妇人家里那个办公柜,两者都拥有优越的耐用性能。不过就算他是个天才,想要操纵时间还是需要能够正确测量时间的装置,换句话说就是要有个终端机。」

从轮回终于显露的惊慌表情之中可以看出她已经理解梭罗说的话了,梭罗露出几乎可说是温柔的笑容,沉静地说:「是的,这个怀表的名字叫做『时间摇篮』。这是用来操纵那两个书柜之中时间的外部装置,正如同它的名字,这是能让所有空间像摇篮一样随着怀表显示时间任意摆动的名匠技术结晶……换句话说,这个城市目前正在这佩怀表的控制之下,要在何时、何处、如何让时间变动都是我的自由。」

「原来如此。」

轮回态度不善地哼了一声,抱起双臂。

「简单说,你只要有那个怀表,想做什么都可以。没错吧,梭罗先生?」

「能得到你的理解是我的荣幸,箕作小姐。」

梭罗恭敬地行礼,轮回却一动也不动。知道了这些事,反而让人舒坦多了。轮回不客气地问道:「绪方阿姨的书柜突然产生变化,也是你搞的鬼吗?」

「是啊,我用这东西让书柜里的时间加速前进了。」

「你是个踰矩者吧?」

「而你则是取代已故芦月长柄的新碎时吧?既然彼此都认识,应该要重新打个招呼才对。初次见面,小淑女。」

轮回无视于他的玩笑,逼问道:「你想用这个怀表做什么?」

「没什么。」

「骗人!」

「那我问你,你想用手中的《旋时宝典》做什么呢?」

轮回一时愣住,陷入了沉默。梭罗平静地说:「你答不出来吧?因为你会得到那东西只是巧合,而我的情况虽然有点不同,但是拥有一件东西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想要,因为它有价值,因为有需要……欲望的形体会随着时间和场合而改变。只要想想这个完美的怀表在拍卖会上没有任何人想要染指,你应该就会理解了。」

轮回听到他这种狡辩似的说法就把嘴抿成「ヘ」形,但她决心不受他蒙骗,所以努力换了个表情,继续问道:「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你这几天使用这个怀表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目的,不过我的确因此达成了一件事,就是让你这年轻美丽的淑女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梭罗厚着脸皮说,然后装模作样地眨了眨眼。虽然是这种场面,轮回还是不禁脸红。

「只、只为了这样就做出这种事情……」

梭罗面带笑容看着说不出话的轮回,但是在那笑容之中却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黑暗。

「其实还有一件事也不能说不是我的目的,就是对大众展现出这个『时间摇篮』的力量。」

「……什么意思?」

「就是公开表演啊。这几天以来,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怀表可以做到什么事,还有这个怀表拥有怎样的可能性了吧?」

「可能性?你给那么多人带来麻烦,还敢说这种话。」

轮回怒气腾腾地说,但是梭罗的语气依然平静。

「我也可以用这怀表做出更恶劣的事唷,箕作小姐。譬如说用『时间摇篮』让正在运作的原子炉计时器停下来,或是让某个机场的塔台陷入停摆,或是把证券交易所的系统全都停止……光靠你一个人可以阻止这么大规模的混乱和灾难吗?」

轮回说不出话了,我同样是哑口无言。所以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为了拿「时间摇篮」来做公开表演吗?

梭罗看看不甘心地咬唇的轮回,意气风发地说:「只要有这个怀表,我就能引起各式各样的动乱,可是我却没有这么做。理由只有一个,对,就是为了要见到成为新碎时的美少女。」

轮回惊愕地屏息,忍不住缩起身子,更用力地抓紧了《旋时宝典》。

我迅速地在四周扫视一圈。这里是四面都嵌了玻璃的展望台,视野十分良好,灯光明亮,除了我们之外别无他人,却是个没有任何辽蔽物的宽敞空间,就算要说好听话,这也不是一个适合让轮回战斗的地点。

但梭罗对轮回的斗气视若无睹,拨拨落到额上的头发说:「我今晚不想和你作战。你看,夜景是这么地美丽,如果你太好战是会被男性讨厌的喔。」

「什么……」

梭罗的发言让轮回忍不住冒火,但她大概看出了梭罗今晚确实没有战意,所以呼了一口气,然后严肃地说:「梭罗先生,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你的希望是要我来这里,既然我来了,你就没必要继续在城市里制造骚动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用那个怀表操纵时间。」

「喔?」

梭罗似乎觉得这个要求出乎意料,觉得有趣似地挑起眉毛看着轮回。他俊美的脸上首度出现极感兴趣的表情,深褐色的眼睛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梭罗说:「我又没有理由非得答应你的要求不可……如果说我答应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这、这个嘛……」

被他这么一问,轮回显得很迷惑。

梭罗又说道:「那你下次和我约会如何?改天我再送邀请函过去。」

「咦?」

他看着因为这意想不到的要求而脸红的轮回,还有同样露出惊讶表情的我们,短暂地笑了笑。

「算了,也好啦,既然美丽的女性都这样拜托我了,我短期之内就先不用『时间摇篮』吧。可是你别忘了,要遵守到何时都看我的意思喔。」

梭罗充满自信地说完,然后就发出叩叩叩的脚步声朝我们走来。

他朝不由得脸色僵硬的轮回走近,像上次那样突然握住她的手,优雅地将嘴唇轻轻贴在手背上。

梭罗抬起视线。

紫色的眼睛和深褐色的眼睛顿时交会。

轮回让他握着手,努力伸直腰杆,低声说道:「如、如果你继续做坏事,我一定会对付你的。」

梭罗嘻嘻一笑。

「我们后会有期,箕作轮回·梅耶荷德。」

「哎呀,轮回大小姐和久高先生见到了那个人吗?」

「是啊。」

G如此问道,轮回点头回答。

隔了一晚,在离馆的一个房间里。

我们讲出昨晚碰到的所有事情,包括夜晚去公园巡视,看到电子时钟出现异状,然后再次见到路斯恩·梭罗,全都详细地叙述一遍。其他人都一脸认真地听我们说,我们也提到了路斯恩·梭罗清楚报出「蹁矩者」的名号,以及他那个名为「时间摇篮」的怀表就是这次事件的起因,所以大家都难免受到极大的震撼。

尤其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看过梭罗,所以没办法不在意。

瑠羽说:「那个叫梭罗的人,就是在拍卖会结束后跟我们打过招呼,长得很帅的男人吗?他真的是犯人啊?」

「是啊,他还很神气地向我炫耀那个怀表呢。」

「我总觉得怪怪的,那个东西真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他就是这样说的嘛,他还说拍卖会上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东西的价值。」

「可是他在会场时还跟游佐抢着买那个书柜耶。」

「他当时的行为本来就是演戏吧。」

瑠羽听到游佐这句话就歪起脑袋。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那个怀表,所以不是很认真地参加书柜的竞标。也就是说,中计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们。真是个了不起的策士。」

游佐的语气之中蕴含着苦涩的自嘲,以及对这敌手的若干赞赏。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打算耍小计谋,却被人反过来利用,这种心情想必让他更不知该怎么评论敌手。不过订立这计划的人是绪方阿姨他们,游佐也没必要为此负责就是了。

游佐没发现梭罗的用心而买下书柜,可说是有得有失,一直在二楼偷看的我们也有同样的心情。轮回像是突然想到她对梭罗的怨气,鼓着脸颊说:「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虽然我也很不甘心,不过对方的确比我们厉害。那今后应该怎么办呢……」

我把两手抱在脑后这么说道,游佐就爽快地开口说:「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吧?」

看到他这太过洒脱的态度,瑠羽生气地噘起嘴巴。

「什么嘛,别说得这么简单,你就不能多想一下吗?真是不可靠。」

「那你又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呢?」

游佐沉着地问道,瑠羽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这个嚎……是没有啦。」

游佐搔搔他的鬈发,以淡泊的语气指出敌我形势的差距。

「关于这件事,当我们还在公开拍卖会上拖拖拉拉的时候,能用的对策可说是早就被他完全封死了。他就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才会光明正大地报出名字。」

「难道我们现在就只能等着看他要怎么做吗?」

「只要他手上有那个怀表,我们就无计可施,就算知道他的身分也没办法对付。」

游佐这种放弃似的说词让瑠羽明显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可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只要路斯恩·梭罗握有怀表这张绝对的王牌,主导权就等于一直在他的手上。

轮回在昨晚虽然要求梭罗暂时先不要使用「时间摇篮」让城市陷入混乱,但也不知道能拖到何时,梭罗既然是个「踰矩者」,就算哪天他突然改变了心意也不奇怪。

这时,G冷静地开口说:「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坐着看时间过去,至少也要调查一下哈泽尔·朱维克的详细经历,还有那个怀表是否真的是朱维克的作品,大家觉得如何?」

G的提议就像一道曙光,我们都点头同意了。

目前无论是知识或情报的多寡,我们都远比不上路斯恩·梭罗,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为了再次抢回主导权,我们必须彻底搜集关于朱维克和那个怀表的情报,多少挽回一些局势。所幸我们的人数够多。

「好,大家一起努力吧!喔喔!」

在轮回精神饱满的呼喊声中,我们开始分头挖掘关于朱维克作品和生平的文献以及资料。

这个任务不像嘴上说起来那么容易。

朱维克除了特立独行之外还很排斥交际,能让我们了解他生平的历史资料如今几乎半点都不剩,再加上他又是个驭时,可以看出他曾巧妙地抹去了自己的足迹。

「哎呀,我是不知道他怪到什么程度啦,不过真希望他至少可以在死前留下详细的自传。」

在箕作家阁楼书库的一个角落里,游佐每次从书架拿书下来都会扬起一大片尘埃,因而皱起脸孔抱怨地说。

既然要找原文书,连书名都看不懂当然不行,所以原文书的部分就交给我们之中外文程度最好的这位毒舌男以及G,而我们年少组则是负责调查翻译书。

朱维克的详细经历固然重要,不过我们最在意的还是那个怀表究竟是不是如同梭罗所说,是朱维克的作品。如果可以找到朱维克制造过怀表的证据,就能确定这一点,但我们始终都找不到比较可信的资料。

我们在轮回家阁楼里的书库翻了半天的旧书,直到太阳开始西沉的黄昏时刻,我们才好不容易接触到真相的冰山一角。

「这个是……」

「G!你找到了吗?」

轮回猛然抬起满是灰尘的脸。

G在箱子里找到的书上详细记载了朱维克的驭时生涯,作者叫罗兰·冯提安,大概也是个驭时,轮回不记得曾看过这个法文书名《摇篮的诞生》,所以这可能是在轮回出生之前就收藏在箕作家的书。

G立刻读了起来,我们终于知道了朱维克的一生,还有他令人意外的晚年。

哈泽尔·朱维克在一八二二年出生于奥匈帝国,父母似乎都是「地上居民」,他也是以住在人类都市的「地上居民」身分度过这一生。

他在职业工匠名气渐渐展露以后的经历大致符合我以前查到的资料,然而直到我们看见「他在晚年开始埋首于制作时钟」这行字,才知道我们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从这本书看来,追求名匠美誉的朱维克在当时突然开始把心思转向制造钟表,而他的技术在一八六〇年达到成熟期。他从头开始学习制造钟表的技术,短短三年就做出了连专家都会惊叹的完美实验品,由此可知他的才能多么非凡。后来他独自继续研究,热情地投入时钟和怀表的制造。

此外,在同一时期之末,他还将钟表结合了被称为他最高杰作的家具制作,也就是书柜和办公柜,这两件家具据说是凝聚了这位家具工匠所有技术的结晶。

不过这些作品并没有长期受到瞩目,朱维克的创作步调从这时期渐渐变慢,他原本就是个作品不多的工匠,到了十九世纪晚期更是完全没发表任何作品,过着几乎等于隐居的生活,就是这个时期开始传出流雷说他是个「脾气固执的怪人」。当时的奥匈帝国处于民族纷争的漩涡中,国内动荡不安,而朱维克就像忘了时间似的,遗是和钟表以及那两个书柜一起保持着低调。

到了晚年,也就是一八八七年,他终于打破沉默发表了作品。命名为「时之书柜」的这套作品被大众捧为名不虚传的杰作,受到极高赞赏,进贡给当时的王族,在一九一八年哈布斯堡王朝倾覆之后又被新政府接收,然后再流浪到法国的富商手上,就这样直到今天。

朱维克在完成作品之后不久就病死在故乡了,他花了几十年光阴制造出来的怀表后来一直下落不明,大家都说他的野心如泡影般化为乌有,只剩他生前透露过的「时间摇篮」一词还在诉说着他建构的创意……

「唔……」

并拢双腿坐在阁楼里箱子上的G翻译出这本书的内容,听到入迷的我们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稍微动一下身体。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窗外被黑暗笼罩,吊在阁楼悬梁上的电灯泡一个劲地把泛黄的光芒投射在我们的头上。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游佐开口说:「但是怀表确实完成了……而且还蕴含着无人能想像的强大力量。」

瑠羽听到游佐说的话就歪起脑袋。

「可是他在生前为什么不把做好的怀表公诸于世呢?」

「不知道。总之光从刚刚听到的内容来看,就知道他在同一时期制造了两个书柜和怀表。」

「所以说,阿姨的书柜和那个怀表果然从一开始就有关系啰?」

「不过它们后来经历过的变迁却是大不相同,两个书柜被誉为名匠杰作,有大批收藏家趋之若鹜,至于怀表,人们甚至不知道它是朱维克的作品,长久以来受尽冷落。」

「……后来就有一个人发现了它的力量。」

我这句话让大家都沉默不语。

路斯恩·梭罗。

如果这个踰矩者没有出现,书柜和办公柜直到现在还是发挥着驻时功效的「魔法家具」,「时间摇篮」的存在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只是被当作普通的老旧怀表,在小古董店里玻璃柜的一角继续安静沉眠。

我们的思绪又随着这三件作品遭遇到的颠沛流离而飞驰。

过了一下子,瑠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题,就说:「就算是这样……可是朱维克为什么宁可过那么久的隐居生活也要做出这个怀表呢?」

「梭罗也说过啦,那是为了控制书柜里的时间,就像终端机一样。」

我回答了瑠羽的问题,可是她仿佛不能同意似地摇着头。

「可是,朱维克又没有必要特地把那东西做成怀表的模样,他是个家具工匠耶,特地去接触不属于自己专业的领域都要把怀表做出来,这到底是有什么理由?」

「唔……可能是因为他是个怪人吧。」

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但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太随便了。

「我说啊,这个不能当作理由吧。」

「那么,会不会是想要挑战自己的才能呢?毕竟他是个天才嘛。」

轮回接着说,但是瑠羽还是歪起脑袋。

「这种说法好像不太有根据。」

「怎样都无所谓啦,都是因为这个叔叔做了这么麻烦的东西,才会害后来的我们这么辛苦。」

这句很有游佐风格的直率抱怨让大家都露出苦笑。

G斩钉截铁地说道:「接下来我会全力调查这个作者的事,说不定可以多找到一些线索。」

然后她从箱子上站起,对我们环视了一圈。

「好啦,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大家最好都去洗个澡吧,你们满脸都是灰尘了。」

「喂,别再叫我洗澡了。」

游佐脱口而出的话让大家都笑了。

过了几天。

我们后来又继续调查,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关于朱维克「时间摇篮」的新资料,虽说并非找不到描写到关于他工匠足迹的记载,可是只要没有提到朱维克是驭时这件事实,任何的记事都只能算是轻描淡写。回头想想,我们能找到那本同样出自驭时作者之手的《摇篮的诞生》实在太幸运了。

那位叫做罗兰·冯提安的作者在写了《摇篮的诞生》之后,还发表过一篇关于朱维克的简短论文。G动用她图书管理员的所有知识和记忆,拼命追寻那本论文的下落,但是目前依然找不到它的所在。如果可以找到这本论文,应该会有一些新发现。

此外,关于时钟和时间的事件从那天开始就完全消声匿迹了。

电车的行驶班次再次恢复了原本的顺畅,报纸和电视新闻也不再关注这方面的报导,看来路斯恩,梭罗的确遵守了约定,暂时不使用「时间摇篮」。

因为他不再任意使用「时间摇篮」,所以绪方家收藏的书柜和办公柜也恢复了原状,不过我们还是提醒绪方夫人说这只是暂时性的现象,很有可能会再故障,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别把书放到书柜里。我们没有把路斯恩·梭罗这个人的事情告诉夫人,只有解释说家具会复原是出自偶然。

夫人叮咛轮回不要太勉强自己,而轮回似乎打算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件事,她虽然笑着点头,却依然不改坚决的态度。

在我看来,先不论轮回的内心状况如何,至少她表面看起来相当沉着。

她即使专注调查,和游佐一起进行的打击训练也不曾中断,而且读书也是,她毫不抱怨地读着G为她选的好书。我一开始以为她乖乖看书纯粹是为了备战,现在看来或许不只是这样。

轮回戴着玳瑁眼镜,盘腿坐在床上,摊开手上的书默默地阅读的模样还真令人有些意外,我找了个只有我们两人在场的时机,对她叫道:「轮回。」

「什么事?」

「你最近经常在看书呢。」

「是吗?」

「是啊,我有这种感觉。」

「因为妈妈和G都很啰唆,没办法嘛。」

轮回轻轻耸肩,洒脱地回答,然后视线又回到那本摊开的爱德华·萨依德《文化与帝国主义》里面。我虽然觉得不太满意,但也只能无奈地撤退。

也罢,只要轮回肯读书,存货就会确实增加,说起来应该是件好事,只是我已经习惯了她那种兴奋毛躁的个性,所以看到她最近变得比较成熟,就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我们和未到春奈小姐在那次之后就没再接触过了,说不定轮回是因为去了「时间夹缝」才开始产生转变。那一天春奈小姐对轮回明明白白地说出「那件踰矩者的事就交给你了」,这句话或许给轮回带来了相当大的鼓励,对本质勤奋的轮回来说,不会有什么话比这句更叫她高兴,虽然我不觉得春奈小姐是看穿了这点才会这么对她说啦。

因此,我们在那之后过着比较安稳的生活,不过如今回头想想,这种生活说不定应该称为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某个平日的午后,轮回收到了一封信。

寄信人的署名是路斯恩·梭罗。

内容如下所示:

亲爱的箕作小姐:

日前答应你的约定,很遗憾地将在本周末零点结束。相对地,我要向你提出以下的要求:

一、把你拥有的徽章收纳盒《旋时宝典》交给我。

二、回绝将在近期举行的承认会议做出的决定,辞去『碎时』的就任仪式。

如果你不答应以上条件,我路斯恩·梭罗就会开始使用『时间摇篮』对人类世界进行无差别攻击,目标是核能发电厂、航空管制塔台、证券交易所这三个地方。

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就在周日深夜到绪方家别墅的最上层。

不过,你得『独自』前来。

期盼小淑女能做出适宜的决定。

路斯恩·梭罗

「总算来了。」

游佐在离馆阅览室里看完了整封信以后,表情严肃地说。G、我,还有瑠羽都靠在一起围观着那封信。

沉默流窜了一阵子。我看完这封等同于宣战书的信件内容,忍不住望向轮回。

「要怎么办?」

「去就去吧,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啊,可是他还强调要你一个人去耶。」

「危险啊!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没事的。」

轮回不顾我们的担心,活力十足地说。

「我会看着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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