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最后的一天,我亲爱的前任学生会长说过。
「世间万物,皆有尽头!」
事实上在那一天,去年的学生会结束了。无论它对于我和大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这段故事丝毫不受其影响,划上了句号。
大家现在依然和我有联络,我们的羁绊当然是不会就那么结束的。就算如此,学生会解散的也依然是事实。
就这样开始了新的学生会。和去年完全不同的成员,构成完全不同的学生会。
有终必有始。
但是,这个始并非是那个终的替代品。
最近我经常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
「啊!?筑紫,筑紫有点轻微触电了啊!?」
「啊啪啪啪啪、啊啪啪啪啪啪」
「哦,这可真有意思呢。爱○普聚到一起居然能产生让人麻痹的电力呢」 (注:三洋生产的eneloop爱乐普电池,具有高容量、低自然放电、循环使用次数多等优点,性能完爆国产电池)
「别冷静地在那扶眼镜了,流南!你傻的吗!你傻的吗!你也快帮忙把咬在筑紫手上的AIBO机器狗弄走!」
「啊啪啪啪啪、啊啪啪啪啪啪啪啪」
「日守书记这么拉都拿不下来,还真是奇怪了。考虑到西园寺会长和机器狗之前产生的电磁场……嗯嗯、西园寺会长、日守书记、稍微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挺有意思的我记下笔记」
「白痴吗!你到底是多么优先学习啊!你傻的吗!」
「不,我可不傻。成绩好着呢」
「这句话只有傻的才会这么回答吧!」
「嗯……日守书记,十一乘十一是多少?」
「一百一十一哦」
「…………噗」
「流南,你在那满足的笑什么啊!快点过来帮忙!这样下去筑紫会死——虽然不会死,因为电磁的刺激说不定就治好腰肩疼痛什么的啊!」
「不净是些好处吗」
「啊啪啪啪啪,啊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喂喂你看啊!这都已经像是在享受温泉一般了啊!没救了啊!」
「这表情真是销魂呢。等一下,我记下笔记」
「这是要干嘛啊!?啊啊真是的,话说杉崎!从刚才开始你都发个什么呆啊!自称后宫王的,这种时候你还不来帮下!」
「……额,嗯」
每当看到这幅光景时,我都会叹息着并在心中想着。
「(……去年的学生会……别看那样,其实说不定还算比较正常的)」
日常一旦结束,看来是不会重新归来的呢。
※
「那么,关于最近北斗同学突然不来学生会这件事情……」
散乱的头发上冒出焦烟的西园寺重整了下局面。……不行,明明应该习惯了这家伙这个样子。果然有趣的东西还是很有趣。
我和日守还有水无濑都低头忍着不笑出来,可西园寺还是一个人正经地继续了议题。
「这不得不说是个问题了。虽然她本来就是反复无常的,但据我所知,她和键同学不是订下了『只要其他的学生会成员凑齐了自己就一定参加』这种约定么」
「这种有条件合成装备似的系统设定是怎样。又不是以前的老游戏」
日守呆呆地嘟囔着。西园寺对合成装备这个词感到很困惑,很可爱地歪着头询问着,日守有些脸红地开始向她做起了说明,西园寺也很热心地听着。
……说实话这两个人,真的很投缘。其实,日守似乎相当在意西园寺。以前跟她本人确认的时候
「筑紫什么的,我才不喜欢呢!那种没有人好好看着,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来的类型,我一点都不喜欢的!别误会了啊!」
这么说了,肯定没有错。这家伙很喜欢西园寺,好像是喜欢那种能够引起人保护欲的呢。那样的话,也能理解为什么常常帮我妹妹了。
就是这个日守,前些天又是因为对西园寺直呼我「键同学」这种事莫名地吃醋了,她提出了要对我们直呼名字的要求。对于此事,正经的西园寺也「原来如此,说的有理」的接受了。
而且不知为何日守趁乱把什么前辈后辈都省掉直接只叫一个名字了。……但即便如此对我还是一成不变的杉崎两个字怎么看都只有恶意而已。性格还是那么糟……
西园寺在听完「合成装备」大概的说明之后,突然咳了一下,又把话题转回了火神的事上。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不遵守约定是不行的。因此我想要催促北斗同学务必加入学生会……」
「话说见不到人根本就没意义吧」
水无濑依然很随意地说着。不过确实如此。最近几天,火神明显是在避开我们。
最初以为我们这样正常的进行着学生会的活动的话,她应该不久会来的。可是天又一天的过去,到了四个人的学生会都快要定型了的现在,火神还是依然毫无动静。
听和火神同班的林檎说,她最近都不太和班上的同学玩了。还像变了个人样的越来越不说话了,周围的人为此都很困惑。
所以前几天我专门去她班上看了下,可是完美的错过了。之后几次尝试接触也都被避开了,而且短信也完全不回。所以才得出了躲着我们的结论,然后才有了今天学生会的议题。
日守的长腿往桌子上一搭,一边操纵着裙子让我似乎能看到小裤裤但就是刚好看不到,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要避开杉崎这样正直的笨蛋,是相当简单的吧」
「你说谁是正直的笨蛋啊。我也是先动脑才行动的」
「没错哦东子同学。我可是比键还先去的哦」
「那是因为筑紫你是比键还正直的笨蛋。一般来说,要对付杉崎不太需要什么技巧。是吧,流南?」
「嗯,是的。杉崎什么的,弄他一身的鸽子很简单的」
「哈哈,进了学生会之后,水无濑也会开玩笑了。真是的,就算是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做出那样的怪事来……」
「首先是大腿露一点」
「喔哦!?」
五分钟后,醒过神来的我发现是裸睡在学生会室的角落中。身上沾着的鸟食引来了数只鸽子。
「…………」
全员沉默着,只有鸽子「咕咕」的叫声在室内回响。我慢慢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鸟食,穿好制服。从窗户把鸽子放了出去之后我向水无濑跪下了。
「真的是非常对不起。我是笨蛋,纯正的笨蛋。反正我对魅惑、睡眠、混乱什么的抗性都是0。是个渣渣,真正的渣渣。」
水无濑只是有点兴奋地低头看着我不像样子地道歉。日守则是抱腹大笑,西园寺说着「我就算是搞笑之神附体,也不至于这样……」然后同情地看着我。……感觉被西园寺同情了,作为人就完蛋了。
「然后呢,关于北斗同学的事……」
西园寺继续了会议,我们也发表了两三条意见。最后会议还是毫无进展。
毕竟谁都没有关于火神的信息,会议自然也进展不了……当大家正这么想的时候。
「打扰了」与声音同时,一个女生进了学生会室。进来的正是学生会会计、火神北斗——才怪。
「哦哦,风见啊」
「杉崎同学,还有大家。好久不见」
新闻部部长兼学生会的协助者,风见芽衣久。在滴水不漏的问候之后,突然注意到日守的存在,再次作出无懈可击的问候。
「初次见面。请问是担任书记的日守东子吧?在下新闻部部长,风见芽衣久。对以杉崎同学为首的学生会诸位来说,以后还要经常打交道,请多多关照」
风见笑着伸出了手,不愧是新闻部长,交流力好高。
「欸?那…那个。请…请多关照」
日守笨拙的握了握手。看到这个情况,西园寺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东子同学她是个典型的窝里横吧)」
「(嗯,对比较亲近的人,尤其是轻视的人特别的强势。但是对于像风见这种初次见面而且还没什么空隙的人,就有特别的虚的倾向了。)」
她尴尬的转移了视线。看着如同借来的猫一般老实的日守,我和西园寺……观察着她这个样子,不经意地同时说出。
「(但这一点好可爱啊!)」
我和西园寺非常的兴奋。为什么呢,日守东子。像这样和她亲切的来往了才知道,别看她那个死样子其实是个治愈系的。她那努力地样子,特别让人觉得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我们温暖的视线,日守盯着我们这边了。我避开她的视线,看着风见坐下之后,然后说道。
「那,风见,今天又怎么啦?你新闻部那边不是也很忙吗?」
貌似最近正在写用于参赛的新闻,在这个当口上风见连和我在休息时间站着说会儿话的功夫都没有。虽说是和我结成了合作关系,但她的本分还是在新闻部的。我还想着暂时不要去打扰人家呢……
风见微微地笑了笑。
「无论如何我都想看到我深爱着的杉崎啊」
『哎』
「啊、开个玩笑」
『…………』
风见马上撤回了前言,看着茫然的学生会成员们,不知为什么觉得一瞬她是如她所料的开心的表情。
……。……!?
这难道是,通过刚才的那句话来测了下我和学生会成员各个的亲密程度!?一定是这样!用一句深爱着的杉崎的发言,之后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估计就能大致掌握情况了!证据就是她现在她正在记着笔记!
我为她作为新闻部长的快速成长感到惊讶与恐惧。风见芽衣久,多么的可怕!
她快速的记完笔记后,重新一本正经地说出了本来的目的。
「其实是这次关于火神同学的调查有了些进展,特地来报告下的」
『!』
现在议题正在讨论的人的名字的出现,让紧张包围了整个学生会室。
风见看到我们如此,向我确认了下。
「那个,杉崎同学,关于火神同学的事,大家已经……?」
「欸?哦……不,还没有。就如同你说的,没有证据不能乱说的东西。但是,既然火神的情况现在有很大改变,还是总得……」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这么说吧。首先由我把关于火神的一些想法说给大家听。但是那只是一个推测……也不如说是以我和杉崎的印象所得出的非常片面的推测。请以这个为前提认真听我说……」
先说了这些后,风见开始讲她对火神所隐藏的性格的了解。
对于风见的见解,开始西园寺是不同意的。日守则说「不是你想太多了吗」的很怀疑的态度。从水无濑没发表意见看来基本是同意的……大概这样的情况。
但是在我说对火神的各种行为有很多切实感受之后,西园寺在沉思了一会儿,变得一脸悲伤的样子。
「只因为朋友或者他人的只言片语就把一个人认为是坏人,那本来是非常不对的。但是……在值得信任的两个人都如此认真地讨论的基础上,我觉得是否能成为学生会成员是很值得考虑的」
这确实如他其人诚实的话语。日守也点了点头
「我没跟那个叫火神的说过话,有没有两面三刀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都被学生会的笨蛋杉崎怀疑能否担任学生会成员了,也就说有相当的根据吧。虽然不知道刚才说的有多少是事实。」
接着,水无濑也表示了同意。
「也是吧,先不管杉崎是不是个值得信用的人。火神会计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我们还不清楚」
「那个,别不管我的信用问题啊」
在无视我的发言后,水无濑继续说道。
「实际上,关于火神会计我也有些疑问的地方」
「是吗?」
意外的一句让我感到惊讶,水无濑回了我「嗯」
「从前,她和你一起来我打工的地方来说服我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她不援助杉崎就罢了反而是尽是赞同我的观点。当然,那个时候我只以为她是个天然呆的人的可能性很高,也就没特别说这件事了……」
原来如此,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火神的话一般都让人觉得有些违和。但是当时我和西园寺却完全没有发觉到。……原来我和西园寺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啊……我有点失落。
听完全员的意见后,西园寺总结了下。
「考虑到实际上北斗同学确实是出尔反尔、没有按照和杉崎同学的约定来参加学生会,那些问题……关于北斗同学的另一面、真正的目的等事情,或许不得不提上议事日程了呢」
对于这个想法,日守觉得麻烦地挠了挠头说「但是呢…」
「另一面,是因为藏着掖着才叫另一面的吧。就跟我用假发和面具挡着本来的面容一样。我的情况是用实际的物品……北斗他……那个,怎么说呢。类似于『实际上是这么想的』这种事情,这是只有当事人本人或者说和她非常亲近的人才能求证得到吧——」
「就是这个」
风见突然打断了日守的话说。看着问道「此话怎讲?」的日守,风见先环视了大家一遍……提问的明明是日守,却不知为何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然后继续说道。
「我这样过来报告,其实是因为卡在了一个目测拥有非常有力情报的重要参考人身上了」
「?哦,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这家伙不是看着日守而是一直盯着我说啊。莫名其妙。
「那,风见新闻部长,你指的是谁?她的亲人?好友?但那些人会提供火神会计的重要情报给身为陌生人的我们吗?」
面对水无濑的尖锐的问题,风见依然毫无动摇地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又跟我对上视线,然后回答道。
「没问题的。是她的话……能说得上是火神北斗独一无二的挚友的她的话。虽然得以先得获得某个学生会成员认可为前提,但她应该会把关于火神北斗的所有情报,几乎无条件地向我们开放的吧」
『?』
学生会全都是一副不解状。完全不知所谓,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确信能让火神的挚友把火神的情报全部向我们披露呢——
「如果是火神北斗的挚友……也是杉崎同学的前任女友,松原飞鸟,这个人的话」
『——————』
学生会的大家一起看向我。
至于我……。
「……啊……嗯,这……有可能的呢……。……很有可能」
我就只能这样一副略脱线的反应了。
※
在作出让我去飞鸟那里打听消息这一决定之后,那天的学生会会议就解散了。
因为杂务独自留在学生会室的我还是很在意,于是给飞鸟发了短信。
<知道个叫火神北斗的人吗?>
回信马上就来了。
<知道是知道,怎么了?现在能打电话不?>
就飞鸟来说还真是少见,有些着急的反应。
<不行,我还在学校。等回去了视频聊,OK?>
<OK。哪我就一边对林檎妹妹好好灌输「今天的飞鸟讲座」一边等着了>
<我马上就回去!>
这么来回了几条短信就结束了。因为不开玩笑地说对飞鸟的话非常在意,我赶快解决掉杂务,拿上包正要锁门的时候。
<咚咚>
在这绝妙的时机有人敲门了。吓了一跳,真吓我一跳。
这种时候到底会是谁呢?不会是真仪琉老师来吃面包什么了吧。或者是西园寺回头来帮做杂务了?
不管是谁都觉得是好对付的家伙,放松了警惕。「来了」笑着打开了门。
——于是。
「啊啊,太好了,前辈还没有回去。火神总算是放心了!」
「……火…神?」
右手拎着的包不知不觉掉到了地上。
我眼前的的正是刚才话题中所说的问题少女,火神北斗。有着一摇一摇的茶色头发,稍稍露出的虎牙的可爱的活泼类女孩……而且一眼望去,是个美少女。
她的微笑依然让人觉得不是假装般的自然。因此我更得加倍提防着、勉强恢复平静回应道。
「这、这不是火神嘛。怎么了,这个点才来。今天学生会会议已经结束了哦。真是的,偷懒也要有个度啊。」
我一如既往的对应,火神……也是一如既往地「哎嘿~」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回道。
「嘛嘛,那个就看在火神的面子上放过下吧」
「你是站在哪门子的立场上说这话的啊」
「那……就看在前辈的面子上。」
「我可没站在你一边!」
「那么就……」
「那个啊,谁的面子都没用——」
正要这么说的时候。火神以从来没见到过的阴险的笑容弯了弯嘴角……用那如同一切都已经看透的般的眼神注视着我。
「看在姐姐……看在和松原飞鸟关系这么好的份上,原谅下吧」
「…………」
咕嘟一声我咽了口吐沫……听到了我们开会?怎么会?窃听器?不对,这家伙会用这种留下明显证据的方法吗?那到底是——
「(!不对,这是个套,只是给我设了套!)」
当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中所表现出的动摇的火神,以往的快活的笑容突然消失。然后冷冷地看着我只是问了一句「是风见前辈吧」 。即便我慌忙的移开了视线……那样也就相当于直接回答了。
火神嘻嘻地笑个不停,然后突然转身过去背对我。
「嘛,已经够了。说实话,和杉崎林檎同班的时候,我就做好她会把我的名字告诉姐姐的心理准备了。」
火神的口气已经完全变得冷淡了,甚至让人觉得和以往不是同一个人。
「不如说暴露的太多了。前辈可能误会了,火神开始是没有打算那么彻底的。至少决定加入学生会的时候,演戏的目的是达到九成了。所以之后能够在你身边经常进行捣乱,也只能说是侥幸了呢」
「你……做这些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听到我这种问题,火神像是很吃惊地转过身来。啊地一声好像自己领会到什么了似的。
「原来你还没在姐姐那里听到详细情况啊,原来如此」
「……我、对你做过什么吗?」
自从听说飞鸟知道缘由这点开始,我就漫无目的地在思考着。和我前女友相关的人,正在妨碍学生会……自然会想到是因为记恨我。
但是意外的火神摇了摇头。
「不是哦。前辈没有什么要对火神道歉的。」
「那是对其他的成员有什么意见……不对,跟日守那样,讨厌的是学生会本身的话——」
「完全不对。为全校学生而活动的学生会,不是非常出色的吗」
她用和以前一样的很接近的情绪说着。考虑到原本跟飞鸟关系的很好的话,真真正正的她,应该是个乐观的家伙吧。虽然讨厌我——不对,刚说了并不是恨我或学生会。那到底是为什么,那样……
对混乱的我,火神依然是保持笑容,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然后说出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火神我只是,对于前辈这种人的思想和人格还有其他的一切都讨厌到想要消灭掉而已哦?甚至想要让它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的程度哦」
「————」
看到这笑着向我冲来的敌意,我就如同被束缚住了一样的僵直在原地并战栗着。
那并不是和水无濑那样的态度,甚至也不是针对个人的愤怒而引发的杀意。
真的纯粹只是,打骨子里地讨厌我的那种笑容
第一次接触到的无理由的敌意,我什么都干不了只是茫然的站在那里。
不讲理啊。
只能这么说了。当然,任谁都有个人好恶的。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同我。
但是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有因为这个而实际进行人身攻击。
说是想法太天真,也确实如此。在我把后宫这种,在日本不被承认的想法这么大张旗鼓的表现出来的时候,应该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是,一旦到了面前真出现了这样的人……还是很震惊。
火神看着我表情偷偷地笑了笑。
「早知道能看到前辈这样的表情,或许火神早点表示意图就好了。真是大失败。那样的话,失去自信的前辈,对前面这些新学生会成员的说服或许也能以失败告终呢」
「……跟新学生会没关系吧。讨厌我的话,只攻击我就……」
「你说什么啊,前辈。火神真的感到遗憾呢。火神优先妨碍新生学生会的成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讨厌前辈,而是因为火神自己的正义感的原因哦。」
「正义感?别开玩笑了。妨碍学生会的活动哪里是正义了——」
「把几个女孩卷进你的后宫游戏,有正义可言?」
「……!」
火神的眼神中,少见的看到了露骨的愤怒。
不过她马上恢复了平时的笑容,转换了话题。
「话说,不对啦前辈,火神不是只为了和前辈拌嘴到这里来的。是有点别的事的。」
「有事?在已经结束会议的学生会到底会有什么事……」
「不是来学生会室有事,而是找前辈本人有事。」
「我?」
我大惑不解。要这么说的话,难道不是为了和我吵架……不对、是对我进行攻击的么?或者难道说这点玩意对她根本不算是攻击?
「火神我呢,其实今天遇到非常困扰的事情……所以不管怎样都要前辈陪我去个地方……」
火神一脸真的很困扰的样子。……啊咧,难道真是来拜托我……不不不!别被骗了,杉崎键!到现在为止你被这家伙耍了多少次!振作点!这可是要向她的地盘移动了哦,要换地方了!那不明摆着是个陷阱吗!
「……陪你……去个地方?」
咕嘟一声我咽了口吐沫。那是哪儿……到底会是哪儿啊!幽静无人的小树林吗,自杀名地瀑布吗,战地吗,雷区吗,还是被诅咒的灵异景区吗!
想到许多恐怖的地方的做候选,我不由得微微的颤抖。但是我不能让火神看到我的弱处。
火神在有点烦恼的样子后……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或者说这么演了一下之后,慢慢地开口说道。
「其实……」
——放马过来吧!不管说什么我都直接拒绝!
就算面对女生来说是很丢脸,但我还是摆开抗战到底的战斗架势准备迎接她那可怕的要求——
「能和火神我、还有我父亲一起吃个饭吗。作为我的男朋友来」
「……………………………………啊???」
就这样。
火神北斗和我死亡竞赛,以非常意外的形式突然开始了。
※
位于NEW-COUNTRY酒店三十层的高级自助餐厅「华千宫」
在这市镇上毫无疑问是最高级食府的这间店,就是火神与其父亲共膳的地方。
「……放过我吧」
在踏出酒店三十层的电梯的同时,火神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内心也深有同感。这层中除了「华千宫」以外虽然还有三间餐厅,但无端是哪一间,都是对于我这区区高中生来说高级过头了。不会回转的寿司店,采用间接照明的法式餐厅,只有日式包间的涮牛肉店。……都是一些好不好吃暂且不提光紧张就能把胃玩坏的地方。
其中,也就这个自助餐形式的「华千宫」还算是我好意思进的地方。但是,看晚餐成人每位2.3万日元起这价格,这里果然还是和平常的我完全无缘的世界呢。
火神跟站在店门前的店员交待了名字和还差一人的事。明明只是两名高中生,却完全不惊讶的把我们带进去。店员的反应让我只能佩服「不愧是一流的……」。
火神的父亲好像还未到来。瞬间的安心之后,一入座就感到掌心一个劲地流汗。店里高级的气氛、再加上客人的层次、等待那种紧张感都令人窒息。
虽然我也随行的事已经由火神告知对方,但完全无法消除我在各种意义上来错地方的想法。
事实上就是来错地方了。即使不说这店里的高级感,火神家父女一同进餐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我存在的意义。当然我在路上也向火神询问过理由,但火神给我的回答却极其简洁。
「前辈要是不来的话,我特意和那个男人共同进餐那才叫做没意义呢」
就只有这句。真是的完全无法理解是怎么回事。但是话讲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临阵脱逃的话就再也没脸去见火神了,我有这种预感也是事实。
稍稍的偷看火神一眼,她一幅苍白的表情坐在位子上。虽然店员说了料理随便挑,但考虑到至少也得等父亲来了才能正式开动,索性没有去取。
一直无言的坐在位子上也有点那啥,所以我就开始向火神搭话了。但她自从走进酒店之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我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听。
无可奈何下,我只好去拿我和火神两人份的橙汁回来,就那样慢慢饮着消磨时间吧。但火神却连一口也没有碰。
就那样,大概等了十分钟。
「啊啊!抱歉了,久等了吧」
在清静的气氛中一个男人一边用吓人一跳的音量向我们道歉,一边笑着走向我们的桌子。
我一开始还没想到他就是火神的父亲。但就情况来看他只能是也确实是她的父亲……
一眼看去,太年轻了。虽然实际年龄应该有四十五岁,但从外表上看去也就不到三十的样子。
仔细来看,从眼角的皱纹啦皮肤的质感啦、还有那沉着稳重的举止确实能看出来他不是二十多岁的人,但这个人身上洋溢的朝气,让人觉得也就是三十刚出头的岁数,至少想象不到他能过四十。
我不由得被意料之外的气质所吓到连问候都有点语无伦次,但这位父亲如其年轻的外表一般并不拘泥礼节,一边讲着笑话一边完成了自我介绍,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所谓的老好人也不过如此吧。
但即便是在我和伯父--岬开斗先生(不是「火神」吗?)问候与闲聊的时候,火神非但是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虽然从火神来吃饭时的态度就已经可以想象到,果然这对父女的关系不怎么好。
但是岬先生也没有特别责备火神的态度,就只是说着一起享用自助餐吧,然后自己率先的去拿食物了。我也跟着前往,而火神也在晚了半拍后勉勉强强的站起身来。
这儿真不愧是高级自助餐厅,虽然菜色的数量不算太多但每一款都是一等一的极品而且非常名贵。而且基本上主菜都是厨师在一旁守候,下单后即场烹调。对这形式不习惯的我会紧张也是无可奈可的事,但那时岬先生就察觉到我的情况,说「这儿的烤牛排是极品喔」然后连我的份也一起下单了,我紧张的用微抖的手拿住装满肉的碟子回到桌子去。
虽然说是自助餐,但老实说我也搞不清毫无节操地拿着一大堆回去是否合乎礼节,所以就先那样回到桌子去。没多久后火神也只拿了少量的色拉回来了。与其说她想吃色拉,倒不如说是「什么都不拿的话看起来很糟糕」的感觉。
然后没多久后,岬先生也回来了。
「喔,北斗和杉崎君都这样就够了么? 再拿多一点回来也行喔」
说着岬先生就把装满各种菜色的四个碟子放在桌子上。是关心我们所以把我们的份也拿回来么……正这么想着呢,只见他把碟子都放在自己的座位前,看来是只有自己那份而已。
「来吧,吃吧吃吧」
岬先生刚坐下来就立即拿起刀叉把拿回来的烤牛排切了一口放进嘴中。呆了一下子后,我也「我不客气了」的说声客套话后,模仿他把肉切细放进口里去。
「好吃」
好吃得几乎难以致信,不期然的把心里的想法表达了出来。这不是在初次见面的大人面前该说的口吻。但是岬先生只说了句「对吧?」露出亲和的微笑,像是打从心底很高兴的继续用膳。
在我第二口,第三口的品尝着牛排时,稍稍的偷看火神一眼,她只是反复的用叉子在把弄莴苣,完全没有进食的意思。
察觉到这点的岬先生停下来,望向火神。
「怎么了北斗? 没食欲么?」
「…………嗯」
说着就不高兴似的别过视线。老实说,从对岬先生充满好感的我来看,火神的那种态度很令人不快,但当然我不会突然把这种事说出口。
闭上嘴巴观察一下情况,只见火神露骨的大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叉子放在一旁,盯着岬先生的问道。
「那就说吧,今天想干嘛」
话里带刺,而且充满紧张感,不像是火神的语气。……暂且先不管到底什么样的语气像火神,总之,虚伪的人格也好,隐藏的人格也好,经常掌控我的主导权,一直都从容以对的火神的身影,不在那儿。
岬先生拿起筷子豪快的吃着黄油烤鱼,一边满脸笑容的像是继续说日常闲话的把事情说出来。
「没啥,大概下周开始吧,我想和你和你母亲一起住而已。就这么点事」
「————」
火神那玩弄色拉的手停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是哑然这个词最好的注解。
虽然没她那么厉害但我也同样吓了一跳,放在嘴边的烤牛排不自觉的掉回碟子上。
「(--咦? 什么……这个人,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不自觉的「哈哈」的发出了奇怪的干笑。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岬先生的反应跟之前说笑的时候一样,所以我也不假思索地同样以笑容回应……但看到火神现在的表情比之前更要铁青,只好闭上嘴巴。
在混乱中,努力的推理现今的情况。怎么回事啊。火神和岬先生关系不是很好这点能看出来。从他们姓氏不一样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对父女和普通的亲子关系略有不同。但是从刚才的发言来看……看来之前一直都没有一起住。嗯、就这点信息也能看出点门道了。
在这时候突然把同居的话题说出来,无论怎样想都很奇怪。
不知是否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反应,岬先生一边进食一边继续说明事情。
「真是服了她们啊。前天老婆和女儿突然留下一张纸条就离家出走了啊。一个人住四室一厅太寂寞了。反正等那婆娘心情转好也得有一阵子呢,所以啊,跟你们两个人一起住也不错吧。好主意吧?」
「…………! 不,那」
与之前截然不同,火神通红着脸欲言又止,一副感情都写在脸上、却组织不起半句话的样子。
看到火神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我的心底开始对岬先生产生一种愤怒的感情。此时此刻之前,自己明明把火神当成敌人,反而对岬先生充满好感的。这一瞬间感情突然逆转起来。
那是因为,就算不知道事情的详细,我也明白了。
现在简直是,在我的眼前--把女孩子的心,践踏得体无完肤。
「那个岬先生……」
即便我放下刀叉出声抗议,岬先生的视线也没从食物上转过我这边来。
「我昨晚也跟七海那家伙说了。啊,昨天丢下你一个人抱歉啊北斗。我啊只是想快一点把你母亲快点叫回家呢。那家伙从很久之前就想看一下呢,我的房子。七海也非常欣赏呢,还说房间真漂亮呢。你也一定会喜欢的,北斗。你就用我那大学生的女儿的房间就好--」
「岬先生!」
「?」
岬先生微微侧首不可思议的望向我。那时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已经分不出是愤怒还是恐怖的心情驱使我握紧拳头发抖,直视岬先生的眼问道。
「您……在说,什么呢?」
「? 啊啊,抱歉呢杉崎君。把你丢在一旁。 那个呢,我本来有妻子和女儿的,但她们在前天突然离家出走了,所以我就打算跟我第二喜欢的北斗和她母亲一起住就好吧,正在说这件事呢」
「第二……喜……欢?」
「没错没错!哎呀杉崎君你看到北斗就能明白的吧,这对母女真的是美人的血统呢! 哎呀真是的,和老婆结婚有点早了呢。 我常常都会这样想的,和七海--啊,是这孩子的母亲呢?和七海跟北斗一起住也不坏啊」
把小牛的排骨肉一口吃掉的岬先生说道。
火神终于忍耐不住流下了眼泪,但是她大概讨厌被我们看到她哭吧,她低头用头发掩藏自己的表情。
我……已经,超越了愤怒的界线,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杀意了。
为什么……要让火神,哭出来啊……你这家伙……。
「只是『好女人』的话倒是还有几个人选呢。但果然要一起生活的话选择的标准就不一样了吧?」
「你在……问我,么?」
「哈哈哈,杉崎君真是会开玩笑呢。这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呢。在北斗那里听说过了哦?你还真调皮呢」
「你!」
我差点就发飙要掀桌子了,但好不容易忍了下去只是猛地站起来让椅子发出了一点激烈的声音而已。虽然周围仍然有人受惊而注意到我们这里,我已经没工夫去管这种事了。
「扯什么--」
「哎呀哎呀,真令我欣慰呢,你和我是同类」
「 ----!?」
激昂的心情一瞬间变成动摇。反过来看,岬先生对我突然站起身一点反应都没有,维持自己的一贯姿势,一边吃饭一边继续道。
「为了得到好女人怎样努力也在所不辞。即使践踏到对方的家庭环境也完全没有关系。嗯,你实在跟我太相似了,真的是非常高兴呢」
「你在说……什么傻话……」
即使想反驳,自己在发抖的事自己也很清楚。跟这种男人……跟我是……同类?虽然在强烈的厌恶感作用下,脊髓反射般对他加以否定……但在自己身上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根据,这让我焦虑不已。喉咙好干啊。
岬先生好像真的很高兴的继续说道。
「这孩子的母亲七海,是在她刚高中毕业时开始交往的呢。七海那家伙,虽然器量非常好,却是受门第束缚呢。当时她差点落得个要和一个除了门当户对啥都不是的傻瓜相亲呢。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而且在这个年代还这样也太扯了吧?杉崎君,要是当时你遇到她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你问我怎么办……」
联想到西园寺和莉莉西亚的情况,在亲子关系这个问题上又联想到水无濑。虽然跟七海小姐的事情有一点不一样,但那样的话我也--
「插手进去,四处搅和,破坏一切,然后强抢到手吧。你也。跟我一样的」
「这! 我,我--」
不能好好的反驳。不对,不对! 我……我怎么会,把自己的欲望优先,将别人置于不幸之中……。…………。
「啊-,抱歉抱歉杉崎君。像你这么年轻的人恐怕还看不到这么透彻吧。可是呢,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生活嘛,不就这么回事儿么?夺取与被夺走,就是这样一幅画卷嘛。所以呢,我为了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东西,从其他人手中夺来这些,快乐地生活着」
那……那个,你所说的其他人……现在,在我们之间拼命的忍住眼泪,这个,火神北斗,也是其中一人么……。
「所以,你也不用在意旁边其他人那无聊的道理挺起胸膛继续这样就好。啊,要吃只虾么?」
「闭……嘴……」
我除了拒绝伸过来的食物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岬先生把虾放进自己的嘴巴,浮起亲切的笑容。
突然把那个笑容,与自己向身边的人送去的那个相重叠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想跟自己喜欢的女人们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当然,这是建立在能够养活对方的基础上的」
「闭嘴……」
「听北斗说过之后我很吃惊呢。你真的--」
「我不是叫你闭嘴么!」
「跟以前的我完全一样啊」
「----」
最不想听到的这决定性的一句话,直击我的心的深处,腰突然失去了力量我整个人缩到了椅子上。
我如此努力、如此用心、拼命工作……就变成这么个家伙?
这就是,我的,未来?
偷看火神一眼。她……就像是在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失控一般、就像是用尽全力不让自己流下眼泪一般紧闭双目,埋头不语。
……突然,我对自己现今为止的行动失去了自信。至今为止一直抱着坚固的信念的行动,突然,感觉全部都是错的。
西园寺的不幸我也要掺和? 而且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儿? 要说出那种台词的话,那么一直留在她旁边不才是道理么?
向水无濑讲述的那个我的将来是什么啊。找个能赚钱的工作? 那个结果不就是……这个,坐在眼前的岬先生么。
缠着日守说服她的理由,真的,只因为她是学生会一员吗? 因为她是绝世的美女,我对她抱有好感,这当中又占多少呢? 我的动机和岬先生的动机……那之间,不是半点差别都没有么?
脑袋一遍混乱,想吐的感觉都来了。刚才觉得那么美味的菜色也,一点也不觉得美味了。
但是岬先生把搬到桌子上大量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吃掉,非常幸福的笑道。
「果然还是有各种不同的菜色才好呢。寿司,涮牛肉和法式大餐我也很喜欢,但果然还是自助餐这种形式才是最喜欢呢杉崎君。无论多么美味的食物,只有一款的话很快就会厌倦了。你说对吧?」
「…………」
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了。大概是我亳无反应非常没趣吧,岬先生这次转向火神。
「对了对了,说太多闲话了,就是那样从下周开始就来我家一起住,没问题吧北斗。一般的东西我会买新的回来的了,你只用把这几天内需要的必需品整理好带来这边就好了」
「火……火神,还没有说要……」
火神终于挤出了一点声音。但是岬先生无视她那痛苦的样子坚持自己的主张继续说道。
「我说北斗,说了多少次了。已经不是孩子了,自己的自称要用『我』啊。话说你小时候不是总用『我』来当自称么。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啊,对了! 现在开始自称『岬』也可以喔! 那样的话我也特别的批准你吧!」
岬先生一副「这真是个好主意」似的样子笑着,我打从心底发抖。……人类,真的可以这样亳不在意的践踏自己家人的心么?
或许是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吧,火神双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望向我说「前辈,走吧」的催促着。
这和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开朗的后辈判若两人。
而且,也不是视我为敌的那冷淡的口吻。
简直,就像是恳求似的。
我马上站了起来。岬先生很惊讶地望向我们,「不是还没怎么吃过不是么?」的说道。……你这人,这么说是认真的么……。
想拿起手边的水杯泼他一脸,但我还是忍耐下来,「……谢谢招待」的向他低头。
一下子,火神用力的握住我的手腕,拉扯着我。那力量简直要把我握到发紫。
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岬先生轻蔑地说道「今晚在这儿住一晚也可以喔」。 我突然冒起真心想打他一顿的冲动,但火神更用力的拉住我,令我勉勉强强的退下来。
走出自助餐馆后,粗野地敲下电梯的按钮,互相不发一言的到达一楼。火神在这期间也一直握住我的手腕不放。用力的,用力的。……就像是不得不依靠这个本应当作敌人对待的我一样。
但是我也一样心灵被沉重打击。虽然现在被女生依赖着,但我连一句温柔的说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低头紧抓住我的手腕。
明明什么也没有解释过,但我现在完全能理解她为什么她会讨厌我,憎恨我。正因如此,我说不出话来。
到达大厅,走出酒店后,快步的走了一分钟左右后……终于,她放松下来放开了我的手腕。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没有客人的便利店的灯光冷冷的照向我们。
「…………」
时间无言地流逝。过了一会儿,火神用衣袖抹去自己眼角的眼泪,用哭肿了的双目回到以前那清脆的性格,双手放在身后的用笑容望向我。
「那就这样啦,前辈! 今天就在这道别吧!」
「啊……啊啊。…………啊,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呆了一呆,但不可以让一个女生在晚上自己回家的。可是,火神理所当然似的拒绝了。
「不不,这儿再走两分钟就到我家了! 没问题的!」
「但是……」
正在我正打算咬住不放的时候。火神低下头……低声说道。
「请……放过我吧……。真的……。……求求你了…………」
「……抱歉」
很快的,我发现她不想再见到我的样子--这个跟自己父亲是同一种人的样子,连一秒钟也不想再见到了。
在大家互相沉默后,我勉强挤出笑容,「那就拜拜啦」说道。
「明天,学生会再见了哦」
「哈哈……那,真是有趣的笑话」
说完后火神转身背对我。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可以向她说的话了。我后悔的咬紧牙根,也踏上回家的路--
「对了对了」
「?」
--这时,火神就这样背对着我说道。她回过头,对默默看着情况的我……带着最大的讽刺,笑着说道。
「火神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自杀性恐怖袭击,果然很有效果吧,前辈?」
「唔」
我无言以对。看到我这表情,火神带着满足的笑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好一段时间……在她的身姿消失在远方时,终于,嘟哝着挤出一句。
「啊啊……很有效。太有效了。……我已经……差不多要死了」
不由得望向天空。
跟告诉飞鸟自己的后宫思想的决意时一样,是个月亮与繁星都闪闪亮的夜空。
……但是为什么呢。
现在的自己,只觉得那只是些很精巧的伪物。
※
回家后同时跟飞鸟联络。然后急忙地从她那儿问清楚了火神的背景,大概就跟我所预想的一样的状况。
在听完大概的事情后,在屏幕中飞鸟抓抓头叹了口气。
『但是,真是病态般的聪明呢,北斗她。在那种家庭环境成长的关系吧,她对人的心的细处非常敏感,应该说是精通处世术吧。但对自己的伤害却完全没有考虑,既危险又可怕呢……从以前开始』
这我不得不同意。就好像今天的晚饭一事也好,如果能从飞鸟那儿知道大概的背景的话,我也好做好心理准备,也会有我自己一套的回答和决心吧。
但是,实际上在晚饭前没多久,火神才突然提出晚饭的事。那个效果非常非常有效,即便我现在这样跟飞鸟说话,也还未能够完全的回到平常的我。
『……就是那样,实际跟你很相似喔,北斗她。相对自己以他人优先,明明很迟钝却很聪明,有时会做出惊人的行动,但意外却是经过深思细算的』
「…………」
『正因为是那样的孩子,我才会那么喜欢。因为看到了键的影子吧』
「……那是因为……那影子……是那个岬的女儿吧?」
『…………』
「…………」
见到屏幕中的我变得无言,飞鸟叹了一口气。
『啊-……。把变得消沉呆滞注入活力是我的工作,我虽然明白。但抱歉呢,认真说,就算这个飞鸟也好,对手是那孩子的话也不太好对付呢』
「哈哈……连飞鸟也会变得软弱,你真是」
『虽然没有打算会这样呢。但总有些例外的。不是别人,而是那孩子否定键的话……我真的完全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话。那个,用些随便的理论去肯定后宫主义的话是做得到喔? 但是,对那孩子……对北斗那说那样轻佻的话,只会是反效果吧』
「…………没错呢」
把座椅的椅背调整一下,朝天躺下来。
轻佻的话是不能打动她的。
那是在今天的餐桌上,就算讨厌也被迫认清的现实。亲身碰到这种情况的话……即使我用再多的话语来修饰,也传达不到她的心中吧。
不,不止那样。
就连我自己都无法打动。
「(我想要做的事情……和那家伙……和那个男人毫无区别?)」
从那之后一直占据我心中的疑问。对自己的猜疑心。
后宫这样的,绝不是值得赞扬的理想这种事从最初就很清楚。但即使这样,也打算背负一切的功过,决心向前进发的。
但是一旦与实现了它的人对峙。
动摇了。
面对这个使他人陷入不幸却只有自己在欢笑,这丑陋至极的身影时。
『……抱歉呢,键』
突然耳机中传来不像飞鸟风格的道歉的话,我吓了一跳的坐了起来,望向屏幕。她少见的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事啊? 为什么飞鸟要道歉啊?」
『嗯……之前说过,我一直会是对键最严格的人的同时,会是键最坚定的同伴,我是这样想的。但这次……对手是那孩子的这次,我,不能够无条件成为你的同伴。……因为北斗和七海小姐过着怎样的生活,正处身于怎样的状况,我,一直在旁看着……」
「……是么」
看着一脸惭愧的飞鸟,我自然地微笑起来。在飞鸟露出吃惊的表现时,我也用笑容回答。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飞鸟呢」
『…………笨蛋』
飞鸟害羞地别过脸去,但好像很高兴的回答。
双方都无言地害羞了一段时间之后……飞鸟转身正面望向屏幕,开口说道。
『键。这次我,不能成为你全面的用伴』
「嗯啊」
『我很喜欢北斗和七海小姐,实话说,那个父亲……有一些甚至连我都会感到厌恶、感到轻蔑的部分。这是事实』
「……嗯啊」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连抱有同样思想的我……也不能够接受这种,这个男人。
但是,这样的话,我要做的事情果然也是……。
『但是呢,键。只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跟你说的』
「嗯?」
对飞鸟打算继续说下去的话,我抬起头细听。
飞鸟……在屏幕中,像儿时一样,露出不怀好意的……但也是最值得信赖的,我的搭档独有的笑容。
『我,最喜欢键了』
「…………」
『键那那个男人明确的不同之处,很可惜,我也说不好。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可以挺胸抬头地说喔。键,我最喜欢你了。从心底爱你。只有这事,请你不要忘记』
「……嗯啊,谢了。飞鸟」
『那么……今天,先聊到这儿吧。键也别那样发呆早点睡喔?』
「喔……晚安,飞鸟」
『嗯嗯。晚安,键』
互相望向对方的脸蛋数秒后,为了切断依依不舍的感觉似的,把通话切断了。
就那样关掉计算机后,我也……不能够移动半分。
「…………谢谢…………」
在那儿趴在桌上,再一次,向在远方的飞鸟挤出了感谢的话。
真的,很想哭出来。只要通话再晚几秒切断的话,我就会让她见到我那非常丢人,哭得七歪八落的脸吧。
答案仍未得出。
对自己的自信依然动摇不定。
能与跟自己相对的存在的北斗和解的期望,一分也没有。
但是。
还能走下去。我,还能继续前进下去。
「……好了!」
我像是要令自己重新振作似的站了起来,切换想法,回到日常的我。
…………。
顺带一提关于回到日常,就是先转换心情看了三本小黄书这点呢,由于不太合乎本次主题(外遇问题),这方面的描写就先略去了,不知诸位读者意下如何呢。
※
第二天的学生会,理所当然的火神并没有出现。
没有办法只好由剩下的四个人完成正常业务。今天的是去年也有做过的各部本年预算相关的讨论。火神不在也好……少了一人也好学生会也完全没问题的正常运作这点,多少心情有点复杂,但工作本身则是顺利的完成了。
那么,学生会本身的活动就到这儿,之后就是我平常的杂务……正打算开始时,就在那时候。
「然后呢?昨天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在桌子上托着腮,非常无精打采的垂下银发的日守,向我这样问道。
我吓了一跳,这次到西园寺与水无濑继续说下去。
「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在和火神同学相关联的问题上,即便这信息有多么涉及个人隐私,也不应该是键同学独自承担的哦」
「非常同意西园寺会长所说的话。与其让杉崎君这样的人一个人苦恼,倒不如在这儿大家商讨问题的解决方法要有效率几倍了」
「……你们啊……」
从心底对她们这出乎意料的台词感到吃惊。我今天本来想一整天都装做「跟平常一样」的,实际上认识很久的同班同学宇宙姐弟也像平常一样说话,还以为我可以很顺利的瞒混过去呢。
但是,在学生会的这几位面前,好像被察觉出来了。
日守没趣的这样说道。
「反正呢杉崎不想说的话倒没关系。但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呢。就这么面对面地开这又臭又长的会,总感觉不对劲有点恶心呢」
「感觉恶心……我,今天有那么怪么?」
「真是笨蛋呢,不是『那么怪』,才觉得感觉很差啊。就是这种微小的变化才是最令人郁闷。『山椒虽小却极其辛辣』就是指这个吧」
「咦,啊,嗯。原来如此。………………。……不对,那个谚语也微妙的用错了吧!? 因为错的非常微妙,所以也很令人郁闷啊!」
「看啰,就是这样」
「喔喔,原来如此! 啊,不对,咦,咦?」
在日守怪癖之一,那微妙的呆头呆脑令我困扰的时候,水无濑干咳一声做出了总结。
「总之,就是说今天的杉崎君有一点古怪。这点差别,要不是开了这么久的会还真可能会无视掉呢。举例的话,你平常是听到『多用途大堂』就会很兴奋的大变态,今天的你却是听到『意式辣椒』才有些微反应程度的变态」
「那个判断基准是什么一回事!?」
然后西园寺继续说道。
「没错! 我今天椅背突然折断了害我在大家面前仰天翻倒,还露出了内裤,平常的话,就算之后键同学迅速的钻进裙子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的判断基准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了啊!」
这个是搞笑神的所作所为吧! 跟我状态不好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在对每人都吐了一次糟后总算发觉,全部人都用认真的眼神望着我。……无论判断基准是什么也好,也的确察觉到我今天不太正常吧。
我有点迷惘。的确关于火神的事应该跟学生会成员共享情报吧……但是,要说到关于她家人的事情的话,当事人不在场能行吗? 而且火神也从心底非常顾忌吧,有关那个父亲的事情。
大致上,我也已经简录重点,用电邮方式向已经自己大概调查了一遍的风见报告过了。但作为新闻部部长的风见却,「这个情报,在哪儿都用不上呢。反而当初不去调查更好呢」这样回答。
这种事情,应否跟学生会成员们说呢。
思考了一会后,我先回避和火神有关的具体的事情,先从自己的烦恼的核心开始说起。
「……有关后宫思想的事,什么的。那个……跟火神的事情拉上关系后,我突然没有自信了。难道……是我错了吗」
哈哈,我脆弱的笑着。她们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嗯啊,太好了。飞鸟也是这样,真的,我的后宫们真是很坚定的支持我的思想,肯定我的思想,在她们的支持下我可以继续前进--
「实际上就是错了呢」「大错特错呢」「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呢」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被学生会成员全体一致否定。对深感愕然的我,她们三人开始抱怨起来。
「咦,键同学,莫非你真的对后宫思想这种糟糕又意义不明的想法,抱有自信的么?…………你还清醒的吗?」
啪。
「咦?认真的吗? 杉崎。 不啊,我那个,还以为这是你独有的幽默,令周围气氛缓和一点的手段啊。 不,要是百分百认真的话,还真是很恶心啊。真叼很恶心啊…………恶心啊」
啪、啪。
「倒不如说,追根溯源来看你这个人就长错了吧。肯定是把人类所有的负面感情集中起来取其精华作为养料,种出来杉崎键你这么个东西吧」
啪、啪、啪。--喂,水无濑那个好像论点弄错了吧!
怎说也好,被三人一起完全否定。那就算是我也好也只能失望垂头,冒出汗水吧。
「我,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已经攻略了的成员,会是些认同我的后宫思想的人啊……」
「收敛收敛吧,恶心死了」
终于日守吐出了最令男生感到痛苦的台词。对完全失去战意低下头去的我,水无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问道。
「这反应真不可思议呢,杉崎君」
「咦?」
「你思想的错误性,本来就讨厌你的我暂且不论,你自己不也是打一开始就很清楚的么」
「那……的确,是这样」
不用水无濑说也很清楚。只是,这家伙还不知道。
无论那言语、心情和决心是多么的冠冕堂皇。
而实际上映入眼帘的,却是怎样一番丑态。
但是总不能把详细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就像火神那样做一样,「那个」不实际碰面是不能弄清楚有多么的邪恶的。
见我陷入沉默,不明就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笨蛋么,为什么要这样撤娇啊我。事情也不说清楚,只是把自己完全肯定的形式得到安慰,妄想也要有个限度啊。真丢人啊,喂。
反省,然后打算把这话题打断时--西园寺,嘟嚷了一句话。
「但是我却因为杉崎同学这种错误的思想,才得救了啊?」
「……咦」
就像被雷打到的冲击令我不自觉得抬起头。但是西园寺本人却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事,而水无濑跟日守也没有特别感到感慨的样子。对她们来说这是普通的--不,平常的我也会当成普通的交谈的这台词,只不过今天的我特别敏感的反应起来吧。
在西园寺的话后,日守也顺道加了一句。
「嘛杉崎这样的笨蛋是稀有品呢。就我所见,连深刻的烦恼也像个笨蛋似的啊。嘛,要说稀有品也好,也只不过是数量少而已,实际上没有实际用途的一类稀有品。网游的话就是那种,外表好看但能力值很低的装备一类吧。但也因为这样,才微妙的有温暖人心的部份吧?」
「那一点我也很同意呢。杉崎君在这世界中虽然是属于那种应从心底唾弃的存在,但我个人来说要是不在的话会有点寂寞。就像恐怖电影和血腥电影那样,虽然感到不快但也一直看下去,离开戏院后不知为何却精神为之一振,跟这种感觉很接近呢」
「我靠你们到底是在激励我还是在贬低我啊!」
你们这台词叫我如何反应是好啊!
对我的抱怨,她们三人再一次互相望向对方,然后她们也表现出困惑的表情。
「贬低什么的激励什么的,本来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啊……」
「只是直接的说出对你的印象而已」
「嘛对我们来说,现在你这样『自己犯错了么……』的垂头丧气的身姿,感觉非常滑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
水无濑的总结,很意外的令我的心沉静下来。
滑稽,么。……没错呢。我从最初开始,就没有打算当什么五好青年啊。 那条路,最初就已经交给其他人负责了。
我,无论走在哪儿,还是我。也只能是我。
即便和那个男人是同一族类,我也不会改变、也不容许改变。
抬头望向在这儿聚首的,新学生会成员的三人的面孔。
然后。
再加上那空着的座位……那暂不在场的后辈的身影。
一瞬间,总算从昨天以来一直缠绕的,岬开斗的束缚中解放,豁然开朗。
「没错,正是如此。事到如今呢。哈哈……到底在干什么啊,我。没错,是这样吧」
真的,我真的非常没出息啊。我跟那个男人是否同族。
那种事,到现在完全不重要不是么。我真笨。
正因如此,我还是个死小鬼啊。
现在应做的事,从最初开始就没有改变,只有一件而已不是么。
「抱歉,大家。那么,让我们整理一下心情,从现在重新开始吧」
「? 什么事呢,键同学」
西园寺和其他两人也抱同样的疑问。我笑着说了句「这还用说么」,然后理所当然的说道。
「为了让火神北斗出席学生会的,作战会议啊」
※
「啊,果然太阳都下山了……」
坐在便利店前那掉漆的长椅上仰望天空。
进入六月之后白天也延长了不少,但都晚上七点多夜幕还是如约而至了。
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了。虽然会议结束之后马上去送完报纸,然后傍晚开始就在这里蹲坑了……到现在要等的人还没出现。
差不多用手机打发时间也受不了了,只好随便想想事。不过现在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她了。
结果火神北斗周边的事基本都在会议中说了。虽然很清楚不是什么能随便乱说的东西,但是我们也不只是为了好玩才去了解的。对于火神来说,既然让我和她父亲直接见面了,这点事情应该有准备了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很弱小。不借用伙伴的的力量就什么都做不成,是个还不成熟的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因为自傲和客气而拒绝别人的帮助……结果导致没有帮助到向我求助的人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默默地在心中决定了。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总是被女生她们帮助啊」
我把手伸向天空一张一握苦笑着。我真的是一直都很丢脸呢。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连现在自己跟岬开斗有多大区别都不知道。但是——
「……你在这干什么呢,前辈」
视线调低一些,正好与面无表情地把钱包抱在胸前看着我的火神北斗四目相对。
我把伸向天空的右手伸向了她,然后说。
「即便如此,我还是来抓住我那决不能让步的东西了」
「啊?」
她推开我那冷冷的手。由于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经习惯女生的这种反应了。我也就没特别在意,站起来面对着火神。
火神像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一般,冷冷地盯着我。
「……你到底来干嘛的」
「也没什么,就是来见见你的」
「……为什么要在这里」
「你在学校完全是避开我行动的,所以只好在私人的时间来找你了。然后我想到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说,从这里回家大概就要两分钟。那样的话这个便利店就应该会经常来吧」
听完我的说明后,火神的表情从冷淡变成吃惊了。
「前辈真的是……有着非凡的跟踪狂的才能呢」
「被你这么直接表扬,我很害羞的」
「……前辈的这点,我觉得有时候比那个人还要恶性质」
因为这句,我害羞的表情变得僵硬。我小心翼翼地再确认了下。
「……比那个还?」
「是的,比那个还」
「……真的?」
「非常认真」
我失落地垂下头。由于趁这个时候火神叹息着进了便利店,我也只好慌慌张张的追上她。火神在店里找到酱油之后,就直接去了收银台速度的结了帐,之后就离开了便利店。我也没搭话的时机,就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离开便利店走了一段路之后,火神又一脸疑惑的样子「到底怎么了……」向我搭话了。而我则故意避开问题,转移了话题。
「你刚买了酱油?」
「是的,那怎么了……。……啊,前辈想喝一瓶吗?」
「你想杀了我是不是!」
完全没想在这么日常的对话上居然能出现死亡提案。
我干咳了下,然后再转移话题。
「买酱油的话,去超市不是便宜的多么」
「我知道。现在弄饭,急着用呢」
「火神你会做饭,真的?」
「……为什么是一脸意外的表情……」
火神用尖锐的眼神看着我。那个……我很清楚现在她跟以往的随意的那个态度不同……好意外……
「前辈也知道的吧。我家是母女两个人过,而且母亲做饭还完全不行。火神不去做饭还能有谁啊」
「哦哦,那真是令人佩服——」
我刚开始表扬,火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拜其所赐火神我对玩菜刀可是颇有自信的哦?特别是呢,用切肉的刀连骨头带肉一起剁的那个感觉,哎呀真是不能自已哦。喀嚓、喀嚓、喀嚓这独特的感觉。……实话说我可是上瘾了呢,呵呵呵……」
「是…是吗」
「总有一天,我想剁一剁比肉店里那还要大坨的肉块呢……」
「这、这样啊……」
走在火神的身边的我流了许多的冷汗。……果然这家伙还是很恐怖!刚才我还以为她这平时的语气比我想象中的普通多了呢……果然本性很可怕!简直是病态了啊!不过貌似能让她到这种程度的也就我和岬先生啊!和飞鸟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百分百的好妹妹的啊!
我边感觉前途多难边心惊胆战地走着时,火神不再用她那装傻的样子,而是冷冷地说到。
「其实呢……我真心不爽都要吐了」
「…………」
就算是我也知道那个不是开玩笑。她的表情是和那时候跟岬先生一起吃饭时一样的苍白。在令人感到可怕的同时……果然……还会感到心疼。还真亏你说那是自杀式恐怖袭击呢。搞不好……这家伙比我受到的打击要大得多吧。
我就这么看着前方,闲聊似的说道。
「那个你也很清楚的吧,就跟以往一样」
「……什么?」
「火神来学生会吧,肯定会很开心的」
「……啊?」
她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开始讥笑。
「也许吧,确实火神跟前辈有约定过,其他的成员都加入的话,火神也加入」
「没错哦。所以呢,就算你讨厌,也要给我守好约定——」
「抱歉,那个是骗你的」
「…………」
「说实在的,或许应该说是想都没去想吧。如果真的所有的人都加入的话,那就应该是火神跟前辈相杀的时候了。是不是要加入什么的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
「相杀什么的……」
又说得这么吓人呢,本来想说下去的。火神无感情的看着我,我也就不经意地沉默了。过了一会,火神继续说。
「是相杀没错哦,虽然是在心中。」
「……」
「火神跟前辈的思想是不可能共存的。不管怎样,其中一方必然会被淘汰」
「别说那么可悲的话啊。在心中相杀这种毫无意义的事,还是放弃——」
「那就换成在现实中相杀么?」
「在心中相杀,非常好!」
我情不自禁地就叫出来了,还吓到了边上的路人。火神则是在一旁偷笑。……喂、刚才那个令我笑不出来的对话,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笑话么?……这家伙内心黑到这种程度,我已经有点佩服了。
火神在笑了一会之后,又恢复了她「真正」的表情再说道。
「这个可是真的没戏哦,你还是早点改变想法吧,前辈」
「什么想法」
「攻略火神之类的想法。火神对前辈发自内心的憎恨,可是让火神自己都有点作呕的哦」
「彻底融化这种人的内心,这才是后宫的吸引力哦」
「嘛,前辈这样的种群,确实会这么想呢」
火神这话好像顺带把岬开斗也带进去了,我有点想抗议但还是忍住了。火神继续道。
「但这次可不是什么傲啦什么娇啦的,这种轻描淡写的玩意哦。呵呵,反正对前辈也是对牛弹琴吧」
「……也是」
虽然我是这么回答,但是我还是说出了我自己的主张。
「不管到哪我还是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也只会以我的价值观来思考。当然在决胜负的时候,我会努力把你拽进我的战场里哦」
「……是吗。那不是挺好的吗。反正跟火神没关系。」
火神叹气后,无言的走了一会。然后——
「那我就在此别过了」
走到公寓面前停了下来。是一个十层的普通的公寓。火神打开大门的锁后,过自动门进入公寓——
「……前辈,为什么要跟上来啊」
「啊,果然还是不行?」
火神吃惊的转过身来,我害羞地回答到。她叹息了下然后说「真的饶了我吧……」之后和我再一起出了大门。伴随着再次上锁的声音,火神死死盯着我。
「前辈,不管怎么说,到这都算是犯罪了——」
「呐,火神,你已经准备要搬家了么?」
「!」
听到我的问题火神吓了一跳,紧握着装着酱油的便利店的袋子。她一副动摇的样子转移了视线。
「和你没关系吧」
「不,现在不能这么说了吧。我都和你父亲一起吃过饭了。」
「……那是……」
火神欲言又止。我就趁机继续了话题。
「那到底怎么样了?结果还是要搬到岬先生那边去吗?要搬的话什么时候?」
「……」
「喂,火神,当初找我开始死亡竞赛的是你吧。既然……既然你都把岬先生抬出来了,那混蛋跟你的近况,我也有知道的权利吧。」
虽然知道自己的理论有些牵强,但我还是有自信说明白。
火神沉默了一会之后……不甘心地回答道。
「搬家……决定了。五天后的星期日。」
「……是吗」
看着她悲痛的表情,虽然是我先发问的,但是我的心情也跟着一起变得阴沉沉了。她又要被那样……随意不务正业的人摆布了。
拼命想要恢复正常的表情的火神,面带扭曲的笑容看着我然后问了问。
「怎么了?难道前辈是真的很在意,然后今天就埋伏在那准备跟踪我?」
「…………。……那个,差不多吧。」
我害羞的挠了挠脸。虽然是表面一副威严的男人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我非常担心什么的……反而让人感觉我是个傲娇,好害羞啊!
「哈哈……」
看着我这个样子,不知为何火神干笑了一下……然后又低下了头。
「前辈的这一点……火神,最讨厌了……」
「……是吗。对不起了」
「…………」
对着沉默了的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无痛无痒的继续挠了挠脸颊。我突然发现,能听到火神在小声地……在嘟囔着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前辈,总是那样……」
「火神?」
见她和平时有些不同的样子有些困惑。马上火神眼含泪水地用力盯着我。
「我在说你伪善、烦人啊!别这样了啊!很碍眼啊!」
「火…火神?」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充满感情的样子,我被她的气势压住了什么都回答不了。
火神哭了出来。
「西园寺筑紫的时候也是,水无濑流南的时候也是,日守东子的时候也是!每次都是像笨蛋一样的为别人想那么多,那么明显的自我牺牲精神!什么Give and Take啊!明明是成天嚷嚷着什么后宫的,最后却谁都没有抓住不是么!」
「……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被说窝囊我有点受打击。但是似乎火神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话……就好像……火神才错……!错的明明是前辈!后宫思想明明最差劲的!明明跟那个男人是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
「……」
说到这里,火神完全脱力了。为了抑制自己的感情她又低下了头……并用她小小的拳头打在了我的胸前。
「错了的话,你就该像错了的样子啊……求你了……为什么……为什么,反倒是持有正论的火神要这样夹着尾巴……这样悲惨……必须要感受这种痛苦啊。……为什么啊……」
「…………」
火神咚咚咚地又在我胸口上打了好几拳。……她想说的大概不只是我的事吧。这其中的原因也很容易就能想到。肯定是……因为之前那个搬家的事情,她的母亲非常高兴吧,看起来非常幸福吧。
就因为那两个任意妄为的大人,称之为幸福、相信这是幸福的缘故吧。温柔的她无法将其破坏,甚至不能将内心的呼声表露出来,只能默默地抹杀。并不只这一次,总是如此,一直如此,一向如此。
「……火神」
我抓住她的肩膀,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湿润的眼睛。
……她肯定会生气的吧。
即便十分清楚后果如何……但我还是将那不得不说的台词……向她宣告道。
「只因为……我是你的同伴啊」
「!」
那一瞬间火神满脸憎恶的表情,我是一生都忘不了的吧。她把肩膀上的我的手用让周围都能听得很清楚的程度的声音拍开。急忙打开自动锁之后也没看我一眼,就逃进公寓中不见了。
我可耻的样子映在了之后关上的自动门的玻璃上。
「哈哈……看着女孩子那样的表情……果然还是很痛苦啊」
上次有这种心情是多久以前了。说不定是比义妹伤害我那时候同样甚至更加的痛苦。
但是……
「我可是……真心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
即便这行动有多么地任性与错误。
即便这会让我和火神的关系彻底破裂无法修复。
即便这行为……这行为等同于承认我和岬开斗是一路货色。
「给我看着吧……火神」
此时此刻,我才在内心之中,明确地判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火神北斗
冲进电梯选定自家所在楼层之后,马上就用力地按住关门键。
背对着徐徐关闭的电梯门,面向电梯里面的镜面墙。
那里映出了一个双目红肿的自己。
「到底是什么啊……」
擦了擦眼睛的周围让红的不那么明显。才不是想哭的呢。才不会哭呢。
「什么……同伴啊……」
只是想到都觉得难受。跟那个男人同样的人,带着和那个男人一样……和那个男人对母亲露出的一样的笑容,对我甜言蜜语——!
「……!」
愤怒,眩晕,呕吐感,抵抗反应。各种感情同时向我袭来。不由得左手撑在了镜面上。
……虽然觉得早有心理准备了。靠近杉崎键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会这样了。我还没天真到,能把它当作是只有自己在攻击的一边倒。
但是居然……居然被干涉得如此深入彻底。最初只是「姐姐的青梅竹马」而已的男人,现在已经成为了跟父母一样对自己的心有着非常大的影响的人了。……别开玩笑了。
「学生会什么的……没有加入该多好……」
要后悔也已经迟了。为什么那个时候……看到正经的白木里枝因为受不了重任而在独自在教室里哭的时候,有了如果威胁她的话就能有一石二鸟的想法呢。我也没资格说杉崎键。我也是一个真正的伪善者。而且为这个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电梯到了家里那层之后门开了。我出来的时候刚好和走进轿箱的邻家大妈擦肩而过。本想简单招呼一下就走的, 「对了,北斗」大妈爽朗地叫住了我。我转过身来,大妈就那样按住开门键边对我笑着说道。
「下个星期亲戚会送来很多樱桃哦。我记得北斗很喜欢吃樱桃的吧?会给你留着些啦,等好儿吧」
大妈她那温柔的笑容,让我想到姐姐,我也不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真是的,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是那样……令人吃惊的温暖呢。
「嗯,非常感谢!我会很期待……」
正下意识的回答时,突然想到那个时候我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但是……
「……期待着的!」
我没停下来说完了。低下了头,大妈挥了挥手之后电梯门关上了。而我则是……就这么低着头,一时不能动了。
「…………」
……哎,有点奇怪。虽然我确实很喜欢樱桃但是……那是哪里都能吃到的东西……就算没人给我,我也不至于这样受打击吧。
「——呵,这咋回事啊,啊哈哈,真是搞笑啊」
惊讶于自己居然再度流泪,不由得笑了出来。我真是有多想吃樱桃啊。哈哈,真是奇怪。
我边走边用袖子擦去泪水。走到自己家门前,确定眼泪已经不再流,我转换了下心情打开了家门。
「我回来了—」
「啊,回来啦北斗。我可是好好地看着锅,没让它喷出来哦」
脱掉鞋子走过走廊后,母亲真的在锅前看着。忍不住苦笑了出来,一句「谢谢」把她解放了出来。她带着成就感回到了客厅。
洗了洗手,把酱油拿出来继续弄菜时,从客厅传来母亲的声音。
「那我继续准备搬家了,北斗」
「嗯,也是,加油,妈妈」
「嗯!不过貌似可以直接用那边的家具,咱们家就保持这样就好,真是省了不少事呢」
「……也是呢」
默默看着扑腾扑腾的锅。
看到了玻璃锅盖上,水滴反射下我那扭曲的面容。
※
「差不多要出门啰,北斗」
门口的母亲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呼唤着在房间深处发呆的我。我「嗯」地答应着,完全没有移动半步,独自环视这间屋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五天,在转眼间就到了搬家的日子。
倒不是对这间屋子有什么特殊感情。一共就住了三个月而已,很难建立起什么依恋之情。
但是,对这个环境……对于这个母女二人一同生活的环境,我的留恋非比寻常。
并不都是什么开心的回忆。倒不如说痛苦的回忆更多一些吧。但是。
单单就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这一点,就已经是我永远的幸福了。
「北斗?」
母亲很急切地在喊我。简直就像一个要去野餐的少女一般。那声音只包含着喜悦一种感情。……看来是对带着女儿两个人趁原配不在鸠占鹊巢这一事实毫无负面感觉的样子。对于这种感受力,已经令人超越吃惊甚至都感到尊敬了。
最没辙的是,我还最喜欢这种像笨蛋般又单纯到极点的母亲。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出租车已经来了哦?北斗?」
「……来了——」
简直就像钉在地板上一样,脚费了好大劲才挪动起来,我强作笑颜,走向玄关。
穿好鞋子来到走廊之后,母亲迫不及待地给房门上了锁。
喀擦。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与此同时,我的心也上了锁,戴上了面具。如果不这么做,那么跟那个男人过着那种令人厌恶的同居生活,我一秒都撑不下去。
「那我们走吧,北斗」
「嗯」
摆出虚伪的笑容,和母亲一起离开了我们的家……下次脱下面具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呢?……不,或许根本没有必要脱了。区别自己的真心或是虚伪的感情——这种日子也差不多让我感到厌烦了。
两个人走进电梯。母亲开始哼歌,我则站在母亲的背后,呆呆地看着自己在镜面中的身影。
火神北斗。
在同学面前是活泼的女高中生。对杉崎键来说是有活力的学妹。而在私底下是,毫无罪恶感地多次妨害新学生会的狡猾女人。但是只要一走出学校,就是个能把母亲的恋爱故事当成耳边风,然后辛勤地做好两人份的晚餐的好女儿。
……我是在什么时候,戴上了这么多的面具啊?现在戴上的,是在母亲身边时专用的面具。
那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才会展露出真实的自我呢……一这么想,脑袋里就浮现了最糟糕的答案,不自觉地就板着一张脸。
刚好回头看向我这边的母亲,不解地问道。
「北斗?怎么啦?肚子疼吗?」
「啊。嗯,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蠢事而已……」
最近一次摘下面具露出真心的记忆——应该是跟杉崎键在一起的时候。这种事,还不如忘记呢。
电梯一到大厅,母亲似乎还很担心我的状况。我把她的手拉住,快步地离开公寓,坐上叫来的出租车后座。路程大概十分钟左右,那个男的似乎已经把地址告诉了司机。
稍微闲聊之后,我和母亲因为相反的理由开始忐忑不安,各自都眺望着窗外。三个月来逐渐熟悉的景色在我眼前流逝而去。
……说起来,在那之后的五天里,以杉崎键为首的学生会的家伙们完全没有和我再进行接触。
「(……冠冕堂皇地说是我的伙伴,到最后就无计可施临阵脱逃了吗……)」
不假思索地叹了一口气,让车窗上起了一层雾。——哎,「这不就像是我在期待那家伙吗?」突然反应过来,像是要撤回刚刚的叹息一般,我用手抹了抹车窗。
「北斗,怎么了?」
「……没什么」
母亲大概是听到了擦车窗的声音吧,我因为太过于害羞而冷淡的响应。母亲似乎也没有特别在意,继续往窗外欣赏着风景。我为了完全消除雾气,把车窗开大点,让外面的空气可以流进来。
……真是的,这算是什么事儿啊。经过了毫无交集的五天之后,我突然觉得,我拘泥于这个学生会真是像个白痴一样。
反正,我跟这群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到现在才注意到这种蠢事。
把姐姐的事情撇开不谈,基本上学生会的人和我没有一丝一毫共通点的。唯一一个,坚持伪装自己的相貌与性格的日守东子身上或许还能找到些许痕迹……但她终究是个天份出众的人,和我完全不同。
还有杉崎键。我的敌人。那家伙也是……
「(这种程度就退缩的话……看来就算不用我费心费力去攻击他,不管怎样后宫都会崩溃的吧)」
带着这个结论,我靠在座椅里。
我说这话有点不太对劲,但他比起岬开斗果然还是差上那么几分。虽然看上去对我来说只有这点还算是令人欣慰的,可正因如此,他也是半途而废的。在他的身上,没有岬那种强硬、那种毒辣的影子。但具有讽刺性的是,我认为这些才是贯彻后宫思想这样的异端行为所必须的东西。
这样下去,他的后宫早晚都会崩溃吧。聪明的姐姐就更不用说了,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肤浅而失望才对。
事到如今,杉崎键早已不是我的敌人。
比起那种事情,现在我更该担心的事情是——
「啊北斗,已经能看到了,就是那个房子哦。从今以后我们就要住在那里了」
「……啊是吗」
我跟母亲一起看着那栋说是豪宅也不为过的房子。
——与那个男人同居这个恶梦,在我心里要做多久呢。
我现在反而十分怀念,妨害杉崎键跟新学生会的时候。
车子从大道转进小路,然后开向房子的正面。——然后这个时候,司机突然说了一句话。
「哎呀,有客人先来了呢」
『?』
我跟母亲从正副驾驶座的空隙一看究竟。才发现岬家的前面已经停了另一台出租车。但看来那辆车已经把客人送下了车,立刻发动了引擎。在狭窄的小路上和我们的车擦肩而过——
「(!?)」
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他」的脸于是马上回过身去,看背影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不对不对,是错觉吧。肯定是我一大早净是想着「他」的事情造成的错觉。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接近到这个程度却还不来找我本人。
……但即便如此,除了我们以外岬家还有客人来?还偏偏是今天?专挑这个时候?要是这样的话,那到底是谁呢。
在我感到纳闷无心神不宁的时候,我们搭的出租车紧跟着就在岬家门口停下。车费因为已经由那个男人付了,我们便单纯地道谢并且下车然后绕到车子的后面,准备要把后备箱的行李拿出来——
「等、等等!」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男人用着我至今都没有看过的焦躁表情,从岬家门口飞奔而出。岬像是很在意背后的样子走到门口,对着面面相觑的我和母亲喊道。
「搬家的事情取消了!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回去!拜托了!」
『哈?』
我和母亲异口同声,正要把行李拖出来的司机也是一副呆然的表情。
岬从家门走过来,把司机手上拖着的旅行箱一把抢走,然后又塞回后备箱,「乓」地把箱盖狠狠扣上。岬自己又被那个声音吓到一般,很慌张地往家的方向看去,用很强硬的口调……但很小声地警告我们。
「好了!快给我回去!搬家的事情全部取消!当做没这回事吧!」
「哎?哎哎?但是开斗先生,我们……」
母亲气得直翻白眼,但还是故作稳重地歪头作不解状。或许看着母亲这样子他也焦急到极点了,岬他终于露出了一副走投无路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事实。
「就在刚刚,我老婆跟女儿回家了呀!」
『哎?』
对于这件事,不光是母亲,就连我也惊讶得十分紧张。虽然我没有做什么错事,但一想到这栋房子里面住着岬的老婆跟女儿,我就觉得无地自容。就连母亲也露出一副非常狼狈的样子,被岬推回了后座。
「好了,北斗也快坐上去!」
「啊……嗯」
接着我也被压进车厢里面。岬似乎很生气地,向着司机大喊「回原来的公寓!」,最后司机也跟着回到了驾驶座。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母亲非常混乱地看我,但是就算问我,我也不清楚啊。我也非常的混乱啊。完全不明所以。老婆和女儿回来了……本来不是说一段时间内回不来,以此为前提才有了同居这回事吗?
回来就回来吧,还不晚不早刚刚好,专门盯着这个时间点回来。这样不就像是我对学生会的妨害工作一样——
正当我心不在焉地想着这种事情的时候。
从那刚才开启的车窗里,顺风传来了要回到家里的岬的自言自语。
「真是的,你还真行啊————杉崎君」
「————」
这句话太有冲击性,让我一时之间都没办法回头往岬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