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辉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
曾想着这样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现在也成了小小的名人。
他进入高中后的活跃是相当不错的事情。
才一年级就成了明星。率领着篮球本没什么名气的那所高中获得高中体育大会、国民体育大会、全国高中选拔赛的优胜之类的事情,至今也时常会有。
去年冬季时被选为日本代表候补,并实际地与各国选手对战,可以说是耀眼般地活跃。
由于他在中学时代的正式比赛中未曾出场,因此有“为什么这样卓越的人才没有出现在世上,他当时在做些什么”之类的议论。
托他的福,以前他在等待玲璃学姐时一直用来投篮的国道边上的铁环也成了观光名景。
那是梦想成为篮球明星的年轻人们聚集聊天的结果。
“那个九条流辉中学时一直在这里练习”之类的说法就这样传开。
对于看过练习现场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的我来说这是百看不厌光景。
他一直是一个人。并且一直不说话。
他喜欢投篮,真的非常喜欢投篮,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会一直投篮。
并且,想被谁认可之类的想法一定是没有的。
仅仅是想变得擅长,自己想出方法,然后实践。
因此知道这样的他的我,觉得来到铁环处满足了似的看着的年轻人之中不会出现像流辉一样的人了吧。
“流辉!流辉!”
正想说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被夺去了练习场所的流辉会在哪里呢,结果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出现在他家的庭院里。
他恐怕是在像平常一样练习吧。我像从前一样出声打断了他。
“好久不见啦,学姐。”
他像以前一样,一边用一副麻烦死了的脸回应我一边还是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流辉。虽说这样我要做你的学姐到什么时候啊?”
我稍稍有些叹气地这样问道。流辉像从前一样,就是这种感觉。
“……果然还是有些奇怪么?虽说这样,完全没考虑过缓中称呼好么这类事。”
虽说如此,流辉也好像稍稍地为对方着想了。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说“学姐就是学姐”然后就此打住。
“叫八云同学会和你哥哥弄混,叫狭雾同学的话也不是很好。”
“……感觉好象不怎么协调啊……”
流辉露出脱力的笑容。
“那么还是叫学姐好了。直到哥哥和玲璃学姐结婚为止就这样吧。”
我试着转移话题。
“那在那之后叫什么啊?”
“应该是叫姐姐吧?”(coldcloude:此处原文是“義姉”,应该是姐夫的妹妹,我想不出来该怎么叫了……)
“不过,到那时我或许不在日本了吧。”
流辉对我的提案不置可否,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要去美国了。”
于是我立刻理解了他说的意思。
“不过,这也就是我随随便便的希望罢了。”
“稍微有些想法了吗?”
“想法?”
“以前是只要能投篮就好的吧?只要能投篮的话这里就足够了,没必要跑到美国去吧?”
看来流辉在我说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还有这种不同的思考方式。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开始思考。
“但是也可以理解。流辉啊,你在日本没有对手了吧。”
我想对于作为日本的代表被选上、一说起来是日本的九条这一名号的他,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应该不是这样吧,还是有几个人的吧。”
但是对他来说这话是不正确的吧。果然他与其他人的评价标准似乎有些差异。
“‘有几个人’啊。”
“不过,数量也好比例也罢,不是这样的问题。”
“是说美国那边强人更多一点吗?”
“对。还没有跟全国大会上都不会出现的强人对战过呢。”
“流辉每天都想与强敌对战呢。”
这样的话,我想去美国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他好像仍在考虑着一些稍稍不同的事。
“嗯……更正确的说法是一天好几次。”
“……原来如此。很辛苦啊,流辉。”
虽说如此,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练习投篮。并且是设想很具体的实战环境的那种。做出这样的事情得他应该没有经历过身心精力完全耗尽的状况吧。
“不过啊,前辈说的或许是正确的吧。”
是在考虑别的事情么?流辉说的是什么事情呢?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嗯?”
“没什么,就是并不是非要去美国才能投篮的事情。”
“那仅仅是有些欺负人的话罢了。流辉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果真喜欢篮球么之类的……”
是当作轻松的玩笑话说出去的,信以为真的话我悔恨困扰的。
“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么?”
“虽然不讨厌篮球,但烦人的事情有很多也是事实。”
“烦人的事情么?”
我想那一定是周围很吵闹之类的事情。他只是纯粹地想打篮球,被这里那里的人们听说之类的事情是讨厌的。
“呃,玲璃说在这里练习也可以时倒是很不错,在用国道边上的铁圈也不太小心。”
“……说得也是。”
我从他的话中读出他应该是察觉到现在必须要小心地练习才行的事情。
“我觉得如果说是想成为像我一样的球员,不要来见我的练习方法更好吧。这么说了之后会被很奇怪地看着。”
“……说出来了。”
我一边吃惊一边想着这果然是流辉啊。
“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和我见面篮球就会打得好了吗?就能投进篮了吗?”
“呃,比如可以在以后的练习中身体力行之类不是吗?”
“是这样吗。”
流辉露出一副一点也不能理解的表情。这是当然的。他没有因为憧憬什么人而变得擅长的经验吧。
“是憧憬哦。”
因此我也要说些应该说的话。
“憧憬?”
“并不是想事实上变得擅长。想体会变得擅长的感觉。应该是这样吧。”
“我是不太明白啦。”
“呃,是想让感觉变好啦。所以不一定是投篮变好啦,其他的感觉变好了也好吧。”
“是这么一回事么。”
即使这么说,流辉果然还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我想这也并不是不合理。他是会令人吃惊的纯粹的人。用别人的方法是不能满足的。
对他来说投篮变得擅长这件事本身就有重大的意义。打篮球也好,去美国也好,一定不过是达成这件事的手段。他就是这样的人。
“那个,流辉。”
因此我觉得有些在意。由于出名而失去了练习场所的流辉对现状是怎样想的呢?
“怎么了?”
“流辉对于进入高中篮球部的事情后悔吗?”
虽然在社会上被看作成功人士,但从投篮这件事来看,和以前相比噪音增多了。我想知道他对这些的感觉。
“虽然麻烦事增多了是事实。”
“但是觉得这样也不错?”
“对。现实和我想象的果然差得很远。就篮球这一项来说也时常会超出我的预想。”
“时常……啊。”
“所以我倒是想向给我这个机会的篮球部顾问中冲表示感谢呢。”
流辉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这种话。
“流辉也完全成了大人了嘛。”
“成了大人了啊……最近还被中冲骂了很多次呃。不过他怎么想我也不是特别在意,主要是想着别给队员添麻烦了。”
“中冲啊。”
我想着中冲是这样的性格吗。
他中学时代不怎么说话,在篮球部里也高高在上,想来算是很孤高的人吧。
“他啊,表面上真的是很好的人,但练习的时候就是魔鬼了。新入部员大部分都退出了绝对是因为他。”
“但是你不讨厌那样的他吧?练习时的魔鬼我想主要是流辉吧。”
“我可没有硬要别人和我一起练习啊。”
“呃……新入部员全灭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我想差不多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
“说起来学姐啊。”
但流辉却自己把话题结束了。
“怎么了?”
“你订婚了吧?”
结果我被流辉的话吓了一跳。
“嗯。不过与父亲事务所里的年轻人结婚这件事本身倒是好久以前就定下来的。不如说是感觉终于完成了。”
“不过对于学姐来说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为什么流辉你会知道这件事?”
“玲璃在到处宣扬啊,说实话真的很吵。‘狭雾妹妹已经订婚了的话,我是不是也赶紧比较好’之类的。”
“是这样啊。”
我觉得这对流辉来说应该是灾难吧。
“不是那么天真就可以说出来的话吧,这个。”
不过流辉比想象中的更理解的我的事情的样子。
“不过恋爱结婚也不是全部的事情吧?对方是个很不错的人哦。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父亲没有怨言的人啊。”
“不过我想,学姐追寻的,不是这种让人羡慕的人吧。”
流辉颇为锐利地指出了这一点。
的确是让人没有怨言的人,但也不是兴趣相投。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所以我这样反问回去。
“因为你在我一个人练习时会时常过来。”
“所以呢?”
“但是大概等到我出道的时候就不来了。”
这个和那个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啊,完全不明白其中的理由。但流辉说的事情我还是理解的。
出道后被社会认可后再来碰面比较好是社会上的一般看法,但我不这么想。
不觉得社会上一般认为是好的东西有什么价值的我,却和社会上人人羡慕的人结婚,这件事应该不怎么高兴吧。流辉应该是这么想的。
“作为恋人的话喜欢的东西一样会比较好,但要结婚的话还是讨厌的东西一样会比较好。”
所以我说出了这种话,微妙的岔开了话题。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找个恋人和找个丈夫是不同的。”
而我也没想把这话题说得很详细。
“……学姐果然是大人啊。”
因此流辉露出了些许无聊的表情。
“只是遵从父母的决定啦。”
这或许真的是我决定结婚的理由吧。
这是对自己事业感到自豪的父亲所选上的人,我到这里还没有什么不满。即使在其他人看来是个奇妙的景象,对我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
“稍微有点羡慕呢。”
对此流辉说出了预想之外的内容。
“羡慕吗?”
“我爸妈早就不想管我了。”
我不知道流辉的话里有多少分是认真的。但不管怎样,毫无疑问地,普通人还是很难理解流辉所说的事情吧。
“说起来,最近碰到绢川先生他们了吗?”
因为这个缘故,我偶然间想起绢川先生的事情。
我所说的是包含哥哥在内的普通人难以理解的一群人的事情。
“话说真是完全没碰到过。”
并不特别感叹地,流辉如此回答。
“不想再碰面了吗?”
而我也想着这样问的理由。
他这数年来倒不如说是变成了觉得与人交往很麻烦的状态。
以前只是不被人接受,却也接受外界的事物,现在是只要在人群中就会变得阴郁的样子。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专门去和某人会面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这么想着。
“很想见面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但流辉的回答与我的想法完全相反。
“哎?不麻烦吗?”
“要说绢川先生他们,我可是当作前辈一样对待。”
“怎么个意思?”
“那些人的话,对社会上怎么看我完全不感兴趣。”
虽然不能想象出流辉所说的是怎样的情形,但我还是很明白其中的意味。
绢川先生与流辉相处得好一定与他是否是有名篮球选手没关系。流辉是嗜好投篮的篮球笨蛋这一理由就足够了。
“啊,是这样啊。”
所以流辉至今仍记得绢川先生的事情。我也是。
“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原来流辉才更了解绢川先生呢。”
我一边这样回答,一边了解到自己一直无法应对自己的心情的理由。
正因为绢川先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在意吧。
“如果我能理解好的话,学姐就更不可能理解了。”
但流辉似乎对我那心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或许吧。”
然而我并不很郁闷,甚至笑了起来。
这或许是对于他现在仍像他原来的作风,而我自己也完全没变的事感到安心吧。
“怎么觉得学姐像把我当笨蛋一样笑着呢。”
突然想起,以前因为流辉预想外的一句话而笑个不停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那时流辉把我当成纯粹的不正经的家伙来聊天。
“是哦,流辉能明白我把你当成笨蛋,我好高兴啊。”
即便是那时候,我也一定是边想着肯定是这样边回答的。虽然不太记得那时为什么变成那么可笑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