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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住脚踏车,慢慢地放下驻车架,然后左右张望。
铁丝网笼罩在夜色下,顏色看起来比平常更深。树木在街灯照耀下拉长了影子,缝隙问隐约可见的操场洒落一地月光。
抬头一看,是映着万家灯火的校舍。
接下来会保持这样吗?还是会出现什么截然不同的东西?这我也不晓得。总之现在只能前进了。
我发了一封简讯以后就关掉手机电源,然后沿着学校外围的铁丝网围墙走了起来。
接到高科的连络以后,我立刻骑着脚踏车赶往学校。
电话听着听着,我就大概猜到平濑为什么会消失了。
我认为她是要了结这件事,或者是被迫这么做。
平濑是自己溜出医院的。想要带走住院中的病患并不容易,硬要带人走也会非常引人注目,而且平濑应该也会抵抗才对。之所以没有半个人发觉,就是因为平濑是主动离开的。
重伤的平濑会主动离开医院,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理由才对。
那八成跟这次的事件有关系。肯定是水石或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找她出来的。不对,都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没有其他人牵扯在内才对,所以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水石采取了行动。
假如水石找平濑出来是为了跟她做个了断的话
地点在学校的可能性很高。
事件发生那天,水石说了:学校里的仇要在学校里报,要在被夺定一切的学校报仇雪恨。
看来永石当时说的是真心话,从她特地在教室引发事件这点来看就更不会错了。她大概相当执着于学校。
那番话并不保证适用于今天,但应该不至于错得太离谱。如果是当时在场的人的话,应该懂我的意思才对。
我不否认这番推论是建立在一连串假设之上。要是想法梢有不同,就不会得到这个结论了。只不过现在既然没有其他根据,就只能赌一赌了。
我沿着铁丝网绕行学校外围。最后在路灯佇立处停下脚步。
从马路数来第三根。没弄错。
我拿出手电筒,仔细检查铁丝网。
一下子就找到绑着铁丝的位置。总共四个地方,统统经过巧妙的伪装,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这是祕密出入口。
之前学校发生偷窥事件后,校方就修补铁丝网,防止外人进入。但对学生来说,要是与校外彻底隔绝的话就有点伤脑筋了。毕竟学生有出去买东西的需求,有时候也想呼吸外面的空气。
于是大家就偷偷联合起来。拆掉两处的铁丝网做了通道。
这里就是其中一个。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晓得。同学之中也曾经有人无功而返。
我确认周围没人以后,就拆掉伪装。拿掉四根铁丝以后,立即出现了容一人通过的空间。我钻过去进入校园以后,立刻让铁丝网恢復原状。
我沿着铁丝网边的成排树木。绕过操场边缘。
自从那起事件发生后。学校就加派保全人员站岗。要是被他们发现就前功尽弃了,因此需要警戒。我会抄捷径也是因为不想被拦下来的关系。
我在意的是有没有办法确认校内状况这点。如果那两个人没来这里的话,我就得赶快换地点才行。我有办法做到这点吗?
我屏息张望左右。
月亮从云后现身时,有个蓝影子从体育馆旁边一掠而过,跑向体育馆后面。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看不清楚长相。但身体摇摇晃晃的。该不会是
我躲躲藏藏地全力跑过去。
影子又动了。那身蓝衣服一闪而过。确实有什么人在。
我来到体育馆前,接着稍微抄捷径,绕到旁边。
排球场那带没人。
这么说足在后面的网球场?
体育馆跟网球场之间隔着铁丝网和植栽,视线不良,不容易察觉有没有人在。但惟独这时候,我确定网球场有人在——我切身咸觉到了。
我做好心理准备,跳进网球场。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女生和成群动物。
一个人倒在前面不远处,一个人站在球场最里面看着这里。站在最里面的女生周围聚集了一圈狗、猫、乌鸦、鸽子,不晓得有多少只。
动物的视线全看着这边,仿彿要将憎恶全发洩到我身上。
「平濑!」
倒在地上的女生是平濑。她闭着眼睛,身体一动也不动。
她刚刚明明还能走的,竟然在一转眼就变成这样。
我按捺不住涌上的怒火。
「是你干的吗:永石,」
「没错,就是我。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站在网球场最里面的女生齜牙咧嘴地笑了。
笑得非常鄙夷、邪恶。
是永石美奈子。
「谁教她抢了别人男朋友还一脸不在乎。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要让她嚐嚐地狱般的痛苦。」
高亢的声音透露出强烈憎恶,彷彿负面思绪直接化为语言。永石就这么恨平濑吗?需要做到这么狠吗?
永石一抬起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就开始发光。就是那枚戒指。
「她现在只是昏过去而已。我要她活生生被猫狗啃。她就等着看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受创吧,看自己胸部、大腿的肉如何被咬掉、露出骨头。」
永石笑了。
「等到死掉时就变成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了。被动物吃得不成人形的身体,还能有什么比这难看!就让她手脚被扯掉、没了眼睛头发的样子公诸于世吧!」
声音异样声几,散发出非比寻常的气息。
她红了眼、乱了发的模样,仿彿不慎踏入了禁域一样岌岌可危。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永石在放暑假前应该还是个普通女生才对。那么照顾人的一个女生怎么会做到这么绝,
「他是我的一切。只要有他在,其他我什么也不要!可是统统被她抢走了。她故作清纯,用身体拐走他,那么我也要夺走她的一切。给我变成丑陋不堪的样子死掉最好。」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我。
「你要敢妨碍我,小心我连你都杀掉。」
永石是认真的。要是我插手,她真的会要狗或乌鸦来攻击我。
我左右张望,确认网球场的出入口。
距离不远。顺利的话,或许能抱着平濑逃走。一旦脱离网球场,最起码能躲起来。就赌赌看了。
我放低身体。
成群猫狗开始朝平濑走去,脸不知为何转向我。感觉得出牠们在警戒我。
会成功吗?真的有办法有惊无险地逃走吗?
我屏住呼吸,拾起脚跟。
下一瞬间,水石挥手了。
猫率先冲了出去。
我也跟着跑了起来。我冲到平濑身旁抱起她。
接下来就剩逃走,但
体重移到左脚时,猫就已经逼近眼前了。一只三色花猫张牙舞爪扑向我。
惨了!
我抱住平濑的头,就在此时_
一个人影站到我身旁,大大挥了一下右手。
突然刮起狂风,吹走那些猫。猫发出叫声。退到五公尺之远。那个人再挥一次手,连从左边过来的狗都被吹走了。
「没事吧?」
看着我的那张脸非常熟悉。
虽然表情比平常严肃,但那个充满霸气的女生就在眼前。穿着高鸟制服这点也没变。
布流晶就站在我身旁。
「你果然还是跑来了,这个笨蛋。」
「布流」
「你真乱来耶,干么这样傻傻跑出来。」
她的声音比平常高一点,愤怒中隐约透露着哀伤。
「枉费老娘说了那么多、枉费老娘用心良苦要你们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
「你的演技太差,稍微动一下脑筋就知道了,我们怎么可能那样就被骗过去。你连这种事都没发觉吗?」
「可是」
「高科也生气了喔。之后记得去见她。她应该会唠叨好一阵子,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布流怨言地仰望天空,月光照着她表情沉痛的侧脸。
她是后悔把我们捲进来吗?还是另有想法呢?这我就不晓得了。
「你也要妨碍我吗!」
永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大家都站在那个女的那边!你也是、那边那个男的也是、还有学校那些人也是。那个女的就那么好吗?」
「别这样。」
「既然这样。我就把大家统统收拾掉。就用这只手一个一个砰掉。」
永石用右手做出扣扳机的动作。声音变得更高、更歇斯底里,整个人也站不稳。她已经不正常了。
「我办得到,我有这个能力。」
「够了。住手!」
布流看着永石,往前伸出手。她的表情显得哀伤。
「把戒指还来。人类无法控制那股力量,那个东西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不要。多亏有了这枚戒指,我才能得到力量,才能让那个女的知道自己的罪孽有多重!」
「就算你那么做也没有意义。你要拿掉戒指,恢復原本的生活!」
「别开玩笑了!你果然也是来妨碍我的。既然这样。我就割断你的喉咙。马上!」
永石瞪着布流,左手的戒指变得更亮了。简直就像是发出了黑色的光线。
布流侧眼看着我。
「平濑就交给泉了。」
「可是」
「老娘没问题的。所以」
「去死吧!」
永石一挥下手,超过十只的猫狗拔腿就冲。乌鸦也飞了起来。
布流不等动物过来,主动上前迎击。
她用手刀劈猫的颈子,接着转动身体,轻轻捶了拘的背一拳。
就算猫从左右扑过来,她也不为所动,只见她稍微退后避开,接着敲牠们的脖子。
猫狗转眼问当场倒地。
我倒抽了一口气。我从以前就觉得布流身手矫健,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动作一点都不像人类。
她在动作迅速之餘。对猫狗出手时也不忘避免伤到牠们,而是控制力道让牠们昏过去。
一边闪避那些爪子或牙齿,一边还能做到这样,真教人难以置信。
永石在这方面似乎也跟我有同厌。她睁大眼睛。看着布流。
「怎么会?为什么?」
「老娘不想再动粗。拜托你,把戒指还来。」
布流一走近,水石就往后退。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吗!」
乌鸦顿时在上空大声鸣叫。超过二十只的鸟群乘着夜色看着布流,宛如黑色龙捲风。
龙捲风接着化为枪戟,尖端对准地面。呼啸降落。
布流跳跃闪避。
「没有下次了!」
乌鸦集团再度集结于上空。
布流确认乌鸦的动向以后看向我。
她的眼神显得非常哀伤,说是悲痛也不为过。
到底是为什么?我正要说出内心的疑问时,布流再度跑了起来。
永石似乎一瞬间厌到畏怯,但立刻就挥下手。
成群乌鸦聚集起来。开始降落。
布流仿彿就在等这一刻一样,把手插进裤裙口袋。
取出的是一张小纸片。看起来像符咒。
布流将纸片举至面前,声如洪鐘地大喊:
「天之气息乃吾辈之吐纳。吾辈之吐纳乃天之气息。遵从我意,呼唤气息,化作清风降临。一扫秽气、一扫秽气!」
然后布流放开纸片,吐了一口气。
随后,强风颳起,吹散了乌鸦集团。超过二十只的鸟七零八落地融入夜色。
「什么?」
在永石使出下一招前,布流朝地面吐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猫跟狗就被风吹到球场最里面,无法越雷池一步。永石周围只剩下狗跟猫各三只而已。
「这是什么!」
「到此结束了。」
布流走近永石。
「别过来!」
永石一挥手,狗就朝布流扑了过去。
布流连视线都没动一下,就击中狗的颈子使之昏睡过去了。
「为什么?」
「已经够了吧,把戒指还来。」
不知何时,布流已经拉近距离,站在永石面前了。她抓住永石的左手。
「我不要!这是我的!你放手!」
一只猫扑过去,咬住布流的右手。是听了永石的命令吗?
布流刻意不甩开那只猫,就维持这个样子。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懂我的心情,怎么可能会理解我有多么不甘心!」
「是啊,老娘是不懂。」布流静静地回答。
「像这种不惜伤害同学也要雪恨的心情,老娘无法理解。也不想知道。你要是有心,应该早就能够以别种形式挽回,或是当作事情已经过去,就此尘封于回忆了才对。明明就可以当成日常的一页就此结束,老娘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做到这样。」
「可恶!」
「只不过,要是没有戒指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会弄得这么糟了。惟独这点老娘是真的觉得非常对不起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晓得这件事!」
「老娘是普通女高中生,喜欢日常的私立高鸟高中一年级生。这就是全部。」
「这种话」
话说到一半就断了:水石要举起手的瞬间,布流敲了她的后颈。
永石昏了过去,高大的身体当场倒下。布流撑着她的身体,让她躺在网球场上。
寂静笼罩四周。猫狗一副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样子左右张望,也有猫离开了网球场,鸟也不见了。
咬住布流的猫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网球场就剩下我们四个人而已。我把平濑留在原地,定向另外两个人。
布流不发一语地俯瞰永石。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是这个害的。」
布流给我看她左手拿的戒指。
那戒指比普通戒指大上雨圈,没有任何珠宝装饰,戒台嵌着银色金属。上面记载了某种文字,但我一点也看不懂意思。
「这就是『所罗门王的戒指』吗?」
布流点头。她没否定。
「有了这个就能够随心所欲操纵动物吧。」
「你好像知道一点嘛。」
「我到图书馆查的。」
根据我在图书馆找到的资料,「所罗门王的戒指」据说是古代以色列王——所罗门王拥有的传说戒指。只要戴上那枚戒指,就能跟动物自由对话。不管是猫或狗,甚至是昆虫也一样。凡是人类以外的生物都逃不过那股力量。在别的传说中,那枚戒指还具备了操纵并封印七十二柱魔神的力量。
相传所罗门王就是从动物或恶魔得到知识,为古代以色列王国带来空前繁荣。
就常识来看,这根本是唬人的。光是能够和动物对话这点就已经够可疑了。再听到恶魔这两个字就不想听下去了。哪有这么荒谬的事?
但是,在现实看到永石率领猫狗的光景,就没办法一笑置之了。
因为戒指的确存在于现实。
最有说服力的说法竟然是最奇怪的那一个,这太异常了。
「你说对了,但只对于一半。」
布流注视着戒指。
用了这个以后,不光是操控而已,还能让自己的意志,应该说是让类似灵魂的东西附身在动物身上,然后就能够透过该动物的视线看世界。利用该动物的身体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居然有这种功能」
「一般人会注意别人的动向,却不会留意猫或麻雀的举动,所以根本就能为所欲为。能进入任何地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任何事。」
「啊,这么说。平濑遭人跟踪那件事」
「对。那就是用了这枚戒指的结果。当初找人找了半天根本没意义,谁会留意停在窗外的麻雀?谁会想到家里的虫在看自己?这已经不是盲点的问题了。」
这下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
永石利用「所罗门王的戒指」跟踪平濑。她本人不动,而是透过动物的眼睛。
之前女子更衣室玻璃破掉的事件,应该也是借助猫或乌鸦的力量发射小钢珠的。如果是猫的话,应该就有办法从网球场旁边的小洞逃走。
至于乌鸦飞进教室那件事更不需要再解释了。
仔细想想,这次事件从一开始就跟动物脱不了关系。我们被猫挡住去路过,也被乌鸦妨碍过。恐吓信如果交给乌鸦或麻雀运送的话,就能够避开他人耳目送到平濑家。
结果就是拥有超能力的戒指支配了一切。
「要是早点发觉的话,或许就能及早阻止了。就是这点教人不甘心。」
「可是谁想得到永石会失控做到这种地步」
「不,要是早知道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么糟了。毕竞这枚戒指有个连传说都没提到的缺点。」
布流握紧「所罗门王的戒指」。
「长时间使用这个的话,不光是使用者的意志会传达给动物。动物的咸情也会反韵回流向使用者。要注意是从所有连结的动物回流。那股力量是压倒性的,如果是一对一可能还好,但控制的动物一多,就会变成一对十,依情况甚至是一对一百。想想看那么多感情统统灌进来会怎样?心志不够坚强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了。」
布流停顿一下,看向我。
「你觉得现在的日本对动物来说适合居住吗?」
「很遗憾。并不觉得。」
「没错。不但空气糟、也缺乏栖息地,简直就是夹在人类缝隙间生存,可以想见牠们的负面意识会有多强。就连睿智的所罗门王都受不了,到了晚年精神失常。普通女高中生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排解应对。」
「因为承受不了动物的感情大量回流,结果就决堤了。她最后会失控就是这个缘故,精神崩溃了。老娘猜想永石一开始应该也只是打算吓吓平濑而已。男朋友被抢确实打击了她,但她应该不至于恨平濑恨到想杀了她才对。是后来受戒指的力量摆弄,导致精神不堪折磨。后来的永石已经不量水石了。老娘真的对她过意不去。」
「你什么都知道呢!」
我稍微加强语气。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
布流低下头来,别过眼去,一句话也不说。
「到底是怎样,为什么『所罗门王的戒指』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会在这里?这种力量又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很奇怪吗?这种东西哪会存在于现实?」
「」
「而且我也不懂永石为什么会拥有这种怪物般的戒指。真要说起来,那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中间经过我一点也参不透。拜托你跟我解释清楚。」
布流依然握紧了手站在那里。一副就算想说也不能说的样子。
她的心情我懂,人都有一两样不想告诉别人的祕密。
但我不能接受。为了自己,也为了布流,我想知道一切。
沉重苦闷的气氛逐渐升高,迈向顶点。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肩膀上。
气氛改变是在略尖的声音响超时。
「何不统统说出来呢?」
声音是从网球场边缘传来的。我吃惊地转头一看,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子站在那里。
那是个年幼的美少女,亚美。她一双大眼睛笔直看着布流。
「就告诉他『崩』,还有守护『崩』的<苍>之一族。统统说出来以后,肯定就痛快多了。」
「你是谁?」
布流上前一问。亚美随即展露笑应说:
「抱歉我忘了先自我介绍了。我是亚美?置石?史奈德。我跟那边那个男生虽然已经打过招呼不过仔细想想,我还没透露我的身分呢!虽然清楚内情。却不属于你们一族——这么说你应该就晓得了吧。」
「<黑>之一族」
「正确答案。不愧是<苍>族的公主,真敏锐。」
「你出现在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居心?」
「那遗用说吗’当然是来讨回戒指的。那是我的东西喔!」
亚美依然面带微笑。
「我早就知道这所学校对你们来说是重要据点,因为有你在。只是还不能确定到底有什么,所以就稍微刺探了一下。以战争来说就是所谓的威力侦察。」
「把『所罗门王的戒指』交给永石的人就是你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说了这枚戒指的事,但主动说要的人是那个女生喔!我看这是个好机会,还可以顺便实验『崩』就要她试试看罢了。结果遗真是有趣呢。」
「你这混帐」
布流提高了声调。
这似乎是一段重要的对话。但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被晾在一边。
而亚美朝我投以笑容。
「啊,我马上就说明。等我打倒这个丫头以后。」
「想得美!」
布流往旁边伸出右手。
「老娘一定会保护这所学校和同伴。老娘要结束一切,回到原本的生活。」
只见光化为漩涡,集中于布流的右手。光度转眼间增强。
就在我要闭上眼睛的瞬间,黑暗突然造访。
我再度看仔细布流,只见她右手多出了一把剑。
形状很不可思议。看似日本刀,但是跟普通的刀相反,刀刃在弧的内侧。刀刀部分凹进去,刀背凸出来。刀身弧度也特别弯,接近半圆。刀身长约一公尺。为暗银色。
那把剑有着某种压倒人心的力量。光是看着那把剑,魂魄就快被吸定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
亚美上前一步说:
「日本自古流传三把灵剑。一把是打倒八岐大蛇的素盏鸣尊所握之『天十握剑』第二把是至今遗留存在这个国家的『天丛云剑』以及据说在上述两把剑失控时会使出最后力量封印一切的『布流御魂』别名『布流剑』.这的确是与你匹配的剑,正适合用来了结一切,不过」
美少女的嘴角一歪。
「你祭出这种东西来,居然还说要恢復日常?你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别笑死人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到?这就是世界的现实,是你本来应该待的世界。事到如今就算要挽回也是白费功夫!」
「少啰嗦,你这混帐怎么可能懂老娘的心情!」
「对,我是不懂。明明就有称霸世界的力量,却执着于小小的日常。这么愚蠢的事情你为什么做得出来呢?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就让我来点醒你!」
亚美朝天空一举高手,周围的景色顿时扭曲,发出了有如铁刮玻璃般的声音。
上述现象消失时,只见亚美的右手握着一根沾满泥土的木杖。
木杖长约一公尺,看起来就像是故事书里面的法师会拿的杖。
「你赢得过这把『摩西之杖』吗?这把粉碎『耶利哥城墙』、劈开红海的伟大木杖!」
「住口!」
话一说完,布流就跳了起来。她一口气拉近五公尺的距离,朝亚美挥剑。
亚美举起木杖,接下这一击。
清脆的声音响起,剑杖相交。
论体格是布流占上风,但亚美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她转守为攻,弹开了布流。
「唔」
布流在空中旋转一圈后着地。
「太慢了!」
亚美挥杖,发出了宛如雷射的光线。
正当我心想危险时,布流已经竖直了剑架在身前,光线撞上了剑。
「去你的!」
布流一挥剑,光线立即四散。
「真有两把刷子。」
「这次换老娘了。」
布流把剑插进大地。
「雷风!」
网球场伴随着声音裂开,裂缝朝亚美窜去。
眼看裂缝就要直接袭向美少女,没想到在前一刻就往左整个偏掉了。简直就像是撞上了某种无形的障碍。
「这种攻击早在我预料之内。」
「墙!是神盾吗?」
「请你发音正确点。是『埃癸斯之盾』。就算是布流剑也破不了这面墙喔。」
「笑话,要是出全力,连十秒都撑不到。」
「那样就够了!」
亚美不断挥杖。光线交错,掀起大地。
在激烈攻势下,布流一步也没办法靠近。
「怎么了?快过来!」
「可恶!」
「布流!」
我不禁大喊,只见布流停下脚步看向我。
「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只要保护好平濑和水石就够了!」
「就是说啊。怎么可以丢下两个女孩子不管呢’」
经这一说,我才发现自己丢着那两人不管。我仓皇抱起她们,搬到跟亚美反方向的铁丝网前面。
这段时间,亚美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做。
她是在等我吗?还是
「呵呵,真高兴你们统统集中在一起。这样我省事多了,」
「什么!」
亚美扬起手,指着网球场一角。
我自然就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网球场出入口出现了人影。
数量约二十或许更多。他们装扮不一,有人穿西装,也有男子穿着保全人员制服。
所有人空洞的眼睛都朝着这边。
跟之前在公圆攻击我们的混混很像。
「难道是用了『丧尸粉』?」
布流大喊,亚美马上回应:
「对,这真是便利的『崩』。能够使人类沦为死灵,任意操纵。一旦下令,就会持续活动到身体停止机能为止。虽然缺点是洒太多就会休克死亡,不过这也没办法。」
亚美看着我。
「就请你们三个人当我忠实的僕人。你们将化为死灵,攻击<苍>族公主。被朋友攻击的感觉不知道怎样呢?」
「唔!」
「哎呀,休想定。你的对手是我。」
看布流想退后,亚美毫不留情地朝她发射光线。
布流只能防御,无法后退。咸觉光是保护自己就已经分身乏术了。
我注视着逐渐逼近的大批男子。距离只剩五公尺了。
我无计可施。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或许遗有办法逃脱,但这里还有依然昏迷不醒的平濑和水石在。我没办法抱着两个人逃。
要设法、要设法找到地方逃才行。
我的后面和右侧是铁丝网,往左前方去会被亚美攻击。
这下办法就只有一个,就是我要设法解决掉那十个人,开出一条路来。就算打不倒也没关系,设法制造空隙,扛着平濑和永石逃走——就这样。
虽然不晓得办不办得到,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我握紧拳头,盯着逼近的人影。
「别这样。丧尸的力量远超乎常人,不是你有办法应付的对手。」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没有其他路可选了。
「住手!」
「你休想过去!」
光线掠过眼角时,我主动拉近距离。
其中一名男子低吼着。距离只剩两公尺了。
只能在被干掉前动手。豁出去了,上啊!
我的脚使力。
这瞬间,其中一名男子大声惨叫并倒退,手按住脸。
指缝问插着纸牌。那张牌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抱歉来迟了。」
越过背后的铁丝网,穿着我们学校<高岛>制服的男生现身了。
那张五官端正的脓正是石上。他眨了一下眼睛,挥挥右手。
「不过总算是赶上了。」
「危险!」
穿着保全人员服装的男子突然跑了起来,逼近石上。男子扬起警棍。
警棍确实瞄准了石上的脸
但石上不慌不忙扔出右手的纸牌。
纸牌不偏不倚刺中男子的脍。男子就像是被发烫的铁棒戳到一檬,整个人往后仰。
「用了这副『阿迦奢牌』,就能使人恢后原状。就算对方是死灵也一样。」
「石上。」
「城太郎同学,谢谢你刚才传简讯给我。因此我才能及时赶上。」
进入学校前,我传简讯给了石上。
虽然很迷惘,但我知道石上是真的关心布流。唯独这点我不能视若无睹。
「真的非常感谢你。多亏你,我们才能保护公主保护重要的人。」
这时另一个影子跳了下来,站在石上旁边。
来者一头长发飘逸。是秋月。
「要是能早点能解开结界的话,就不用害你那么辛苦了」
「先不说这个,拜托你想办法处理这些死灵。我不想再浪费纸牌了。」
秋月没回答石上,直接徒裙子口袋掏出了一根小小的自棍子。
等到秋月在地上画起小小的圆阵时,我才晓得那是粉笔。不到二十秒,圆障内就填满了细小的文字符号。
被石上的纸牌逼退的成群男子再度走向我们。空洞的视线看向秋月。
「危险!」
我大喊,几乎在同时,秋月站起来了。
「我以伟大的精灵舆秋月华也之名下令。光啊,剿灭敌人!」
秋月一挥粉笔,圆阵就发光了。随后立刻出现光柱,飚向那些男子。
不到五秒的时间,所有人就被推出网球埸了。
「真不愧是『魔术粉笔』。给你这种魔法师使用效果极大呢。」
「别说傻话。我并不是魔法师,只是画了魔法阵而已。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崩』之赐。」
跟石上答话的同时,秋月转动视线。
她看向亚美。
少女的脸气得变形。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苍>族战士竟然来了三个。」
「你要是肯投降的话,我们就不用浪费力气了。」
「别耍嘴皮子。」
听了石上的轻薄话,亚美挥杖回应,光扫过球场。
本来朝这边过来的光在途中消失了。因为石上先一步扔出纸牌,抵挡住了光线。
「唔!」
亚美跳了起来,越过铁丝网前往操场。
布流也追了过去。
「等等!」
看到两人离开,我的身体也自然勤了起来。
「城太郎同学!」
「请你们照顾平濑和永石。交袷你们了。」
我不等他们回答就跑走了。我非亲眼看到结果不可。
*
我来到操场时,战况进入佳境。
亚美挥杖,光线剜开大地。
布流闪过光线前进。
她偶尔会挥剑,但刀锋就是捕捉不到少女。少女以感觉不出重力的动作不断退后。
我现在才意识到眼前是一幅常识无法衡量的光景,当场大吃一惊。
光线、平空冒出来的剑、能够跳到五公尺高的人类——世界彷佛脱轨失序了一样。换作是十天前——不对,就算是现在,光听别人叙述的话,我或许仍会一笑置之,笑着说不可能。
「混帐!」
布流有如瞬间移动一样拉近距凋,奋力挥剑。
钢舆木杖相交。
本来应该是杖会折断才对,但那把杖就算接下这一刀也丝毫没有变化。反而是亚美一使力,就连人带剑弹开布流了。
布流不得不后退。
两人在我正面——距离约二十公尺处互相对峙。
周围笼罩在黑暗中。事情闹得这么大,周围却没有变化。简直就像是学校被单独分割到了别的空间一样。
夜晚的操场上,分别拿着剑与杖的两人极其异样,一点现实感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勉强应战?」
亚美问了,声音响亮.
「只要用了布流剑的力量,要打倒我也不是问题吧。堂堂一个<苍>族公主到底在顾虑什么?」
看布流不说话,亚美笑了。
「这种微不足道的地方就这么重要吗?你就这么爱无聊的日常吗?」
「那当然。」
布流架起剑。
「老娘绝对会保护一切。」
「说什么蠢话!你就是因为抱着这种不知廉耻的想法,无高大人才会对你心灰意冷。你到底明不明白这点?」
「你为什么会晓得那个名字?」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给我去死!」
杖一挥,光线破空而来。
布流一一弹开那些攻击,不断突进。
「喝!」
布流一个箭步上前,从下段出剑割破亚美的衣服,红布飞上了天。
「你真是好大胆子。要知道这是我最中意的衣服呢!」
亚美吊起眼角,怀着强烈怒意。
「给我消失!」
亚美双手握杖一挥。
远超出以往的强烈光辉瞄准了布流。
早就摆好阵势的布流用剑接下光线,不料竟弹不开。
「可恶!」
布流拼命挥剑别开这波攻击。
光线改变角度……往我这边逼近了。
我甚至来不及冒出「危险!」的念头。痛楚马上就要袭卷全身……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我抬起手臂挡住脸,僵在原地。
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
身体没有变化。不管过了多久都一样。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打量自己的身体。
没有异常。衣服跟身体都跟之前一样。
怎么了?光明明就击中我了才对,为什么没有变化?
难道那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这样的话,我就不懂布流为什么要那么拼命闪避了。到底是为什么……
我注视着两人。
布流咬唇低下头来,亚美则睁圆眼睛看着我。
美少女惊讶的表情逐渐变化,要不了多久就高声笑了出来。
「这、这真是惊人。没想到特异点会在这种地方。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亚美笑个不停。
「也难怪<苍>会做重点配置。这么难得的人才怎么可能置之不管呢?」
她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这时亚美板起脸来看着布流。
「你也真是够伪善了。有这么难得的人才在还说要守护日常,简直愚蠢透顶。」
「住口!」
「你就别再演猴戏了如何,<苍>族公主!」
「老娘叫你住口!」
布流双手握剑上前。
看到她的模样,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笔直看着亚美的那双眼睛颜色渐渐变了,从黑转为鲜艳的苍色。
倒竖的头发也染成苍蓝。
染成苍色的女生就在眼前。
「你休想出手!日常就在这里!」
布流怒气腾腾,纵身一跃,从高空挥剑斩击。
亚美接下了这一剑,但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制住布流,反而往后退。
「什!」
「可恶、可恶!」
布流展开凌厉的攻势。上段、八相、下段。不顾一切挥剑。
亚美光是挡剑就已经分身乏术,根本没办法反击。
剑锋逼近亚美的身体,划破脸颊、砍裂衣袖,次数逐渐增加。
「怎、怎么会!」
「看我的!」
布流再度跳跃,从五公尺之上噼下来。
亚美高举木杖接住这一击。
空气砰然震动,大地为之摇晃。
「这点攻击!」
亚美使力要反制布流。
但剑就是纹风不动。别说是反制了。甚至渐渐屈居下风。
亚美的表情第一次扭曲了,她显然动摇了。
布流再使力,杖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杖身出现裂痕,裂痕一口气蔓延,从内侧开始漏出光来。
「怎么会?『摩西之杖』竟然……」
「粉碎吧!」
呐喊声响起时,光迸开了。
大地撼动,巨响震耳。
大爆炸发生了。我举起手臂护住脸,一两个土块打到我的肩膀。
一时间动弹不得。我呆站了十秒、二十秒。
爆炸声消失,寂静逐渐笼罩四周,于是我睁开眼睛,看向爆炸中心。
只看见跪在地上的亚美,与现在正要站起来的布流。
胜负还没分晓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休想逃。」
布流那双依然苍蓝的眼睛看着亚美。
「老娘还有问题要问你呢!你们把剩下的『崩』藏在那里?」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亚美努力想站起来,但脚似乎使不上力,腰的位置没变。
「与其要洩漏不利的情报,我们<黑>之一族会选择自我了断。」
「你休想!」
「决定的人不是你。我马上就……」
「没那个必要。」
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声音。那是个非常干净的男中音。
我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出声的人,连气息都没有。
就在我心想到底在哪里时,亚美背后升起了雾气。
只见黑暗摇曳,随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伹那好像不大对劲。
那个人轮廓模糊,就像是镜头对焦没对好那样,细部不清晰。感觉是个相当高大的人,但表情之类的就完全看不清楚。
男子走近亚美,抱起了她。
「我都看到了。你很努力。」
「抱歉,无高大人。『摩西之杖』和『所罗门王的戒指』都……」
「无所谓。已经确认特异点的存在,这就够了。」
「哥哥!」
布流上前。
「等一下,哥哥。为什么你要投靠<黑>……」
哥哥?这么说,布流的亲人在敌方组织里面吗?而且现在还出现在这里?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不,你非发觉不可。发觉这个世界的真实、发觉<苍>隐瞒的事情。
「哥哥!」
轮廓再次渐渐模糊起来,气息也一点一点地消失,就像是融入黑暗那样。
「再会了,晶。」
「别走!」
空间扭曲消失的同时,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离开了。
操场上就只剩我跟布流而已。
没有半点声响。刚才的战斗有如幻梦一场。
我看着布流站起来,甩了甩手。只是这样,剑就消失无踪,彷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一头苍发也渐渐变回黑色。
杵着不动的身影显得非常落寞。
「布流。」
我出声唤她,但没反应。她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站在那里。
我也不晓得该怎么接下去。发生太多事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离奇的光景理所当然似的发生在眼前。我有话想问,却不知该从何提起。
布流伫立在黑夜的身影散发着浓浓的孤独阴霾。就好像存在着一堵厚墙那样,无法随意攀谈。
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遗世独立的她。
云流过,隐没了月亮,风也变强了。
但我继续等待。
布流不是那种草草了事的女生。她一定会给我交代。而我只需要接受,只要等待时候到来就好。
布流转向我,是在月亮再度现身了一段时间后。
「你想知道吗?」
操场响起低语声。
「你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早就做好准备的我老实回答:
「对,我想知道。」
「包括永石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吗?」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想知道。」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因为你不喜欢半途而废嘛。」
布流终于看着我了,那是一张迟疑的表情。
「其实老娘并不想说。要是知道了,或许就再也无法回到普通世界。或许日常会就此远去,换成远超出想像的世界出现在眼前。老娘不想把你卷得那么深……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现在就回头。」
「那么你也应该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已经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在我眼前,我不可能观而不见。」
「……」
「今后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或许我会觉得早知道就不看了。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度过现在,而不去瞭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重要的是现在,而不是未知的未来。」
实在发生太多事了,不能就此视而不见。因为这件事或许跟我也有关係。
我注视着布流,只见她吐了长长一口气,仰望天空以后,看着我说:
「好啦。都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敷衍了。」
「那么……」
「老娘就告诉你,毫不隐瞒。」
2
走下漫长阶梯的布流一打开沉重的铁门,我不禁叫出声。
眼前是挖空土以后打造出来的广大空间,就像钟乳石洞那样。
深度近一百公尺。天花板——应该说窟顶也有十公尺高。因为有照明的关係,虽然是在地底深处,视野却很好。
「真不敢相信。」
我走进洞窟,左右张望。
「没想到体育馆底下是这个样子。」
在操场说完话以后,布流带我到体育馆。
她带我来到封闭多时的女子排球社旧社办。
那间社办锁得牢牢的,听说任何人都进不去……
但布流一转门把,门就轻易开了。
接着她打开社办地板设置的门,这次则出现了通往地下的阶梯。虽然开着电灯,但完全不晓得通往什么地方。
我被布流拉着下了阶梯。
阶梯长得吓人。我们走了三十分钟,或许更久。
位在彷彿永无止尽的阶梯尽头的,就是这座洞窟。没想到学校地底下居然有这种东西,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我的视线不久以后被洞窟中央吸了过去。
那是个看似大石板的物体,高约三公尺,宽约一公尺,厚二十公分左右,形状方正,材质好像是玻璃,表面磨得非常光滑。
单看外观,很像是观光地常见的纪念碑。但从整体为琥珀色、而且会发光这点来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石板。
我看着石板,发现中间有类似黑点的东西。
我一靠过去,布流就挡在中间。
「别碰。这很危险。」
「这是什么?」
「这是『封印』。我们之所以会来这所学校,就是为了守护这个。」
「咦?」
「一言以蔽之就是垃圾桶。用来集中丢弃危险物品。」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现在就说明给你听。」
「请等一下,布流殿下。」
后面传来银铃般的声音,感觉像是按捺不住而开口。
我转头一看,是秋月站在那里。她不服地看着布流。
「真的要说出一切吗?要知道他并不是<苍>的人。如果说出一族的祕密,天知道之后会怎样?恕我难以服从。」
我注视着秋月,以及随后站到她隔壁的石上。
先前两人在女子排球社旧社办等我们。我们下楼梯时,他们也跟在后面。
从回到体育馆那时起,秋月就一直抱持反抗态度。听到布流要带路,她始终反对,一直到最后都坚持不能随便给我看。最后是布流一意孤行,但可以确定的是秋月并不认同。
布流依然站在石板前面,摇摇头说:
「那样不行吧,华也。要知道泉已经统统看到了,不能不告诉他。」
「可是,那只要封印记忆就好了。」
「我们的力量对泉起不了作用。任何方法都行不通。」
「这我知道,但是……」
「再说,一族以外知道内情的人多的是:武内宿弥、安倍靖明、明智光秀、※御船千鹤子、坂本龙马,数都数不完。」(译注:明治时代一位拥有透视能力的女性。)
布流依然正眼看着秋月。
「况且,老娘不想对朋友有所隐瞒。老娘不想要过着一辈子闪烁其词、不敢正视朋友的人
「可是……」
「别说了,华也。」
秋月还想再说下去,石上却制止了她。他慢慢地摇头。
秋月闭嘴,退下一步。她低着头,因此看不清楚表情。
「抱歉,话题扯远了。那么开始吧。」
布流仰望石板。
*
「<他们>是何时从何处来的,其实完全不清楚。既没有留下记录,就算有,也无从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根据地质调查是在第四纪中叶,不管发现什么都不可靠。」
「第四纪?」
我一问,布流当场叹气。
「老娘看你不光是历史,连地球科学都很差。所谓的第四纪是地质时代的区分,从距今大约雨百万年前开始一直延续到现代。中期大约是一百万年到五十万年前。」
我的脑袋跟不上那么庞大的数字。
布流到底在讲什么?不是要说明整个事件吗?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来。有人说<他们>来自别的星球,但尚未证实。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他们>把这座星球当成垃圾桶。」
「垃圾桶?」
「对。就是用来丢弃危险至极物品的地方。<他们>留下了或许会毁灭自己的危险物品并封印起来。这就是那个『封印』,也就是『崩』。真会给人製造麻烦。」
「『崩』?」
「对。那是<他们>留下来的祸患。我们称那些东西为『崩』。然后,封住『崩』的就是这块『封印』石板。」
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叫『崩』,被石板封印了起来吗?
布流朝石板伸出手。
本来应该在碰到表面时停住才对,布流的手却插进去了。
——极其自然。
当着倒抽一口气的我面前,布流把手抽出来时,手上握着奇妙的东西。
是枪。长约两公尺,整体的色泽发黑,枪尖有着暗红色污溃。
枪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魄力,光是看着就心跳加速起来。
我实在搞不懂那把枪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装在那块石板里面。
「这把是管理编号14287的『隆基努斯之枪』。相传刺穿了拿撒勒人耶稣,给予致命一击,是大有来历的『崩』。」
布流的话一下子跳得太快太远,听不懂的单字接二连三冒出来。
不过,在这座洞窟面对奇妙的石板听着这番话,不知为何就自然吸收进脑袋。
「这个的能力,是能将人类的意志转换为能量释放出来。想要破坏的念头会直接化为能量发射出去。」
「……」
「这股力量没有极限。普通人可以破坏一两块大陆;如果是意志坚定的人的话,甚至可以粉碎整座星球也说不定。这已经不是危险了,是根本不应该存在。」
「怎么会……」
「不过就是因为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才杀得死那个怪物。」
布流把枪抛出去。
枪一碰到石板,就直接被吸进去,消失不见了。虽然这又是一幅异样的光景,但布流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继续说:
「这里还封印了其他许多『崩』:稍微碰到就会将物体分解为分子的魔枪『※盖保格』;能够操纵人心甚至要对方说出潜意识思考的『※达瓦.桑波之戒』;切开空间的剑『王者之剑』;任意操纵五十亿人心的『※邪眼』;超越时空任意往来世界的『诺亚方舟』。有超过一万的『崩』封在这个『封印』里面。」(译注:盖保格,塞尔特神话中库夫林持有的枪;达瓦.桑波之戒,出自不丹民间故事;邪眼,在土耳其及其邻近地区常见的护身符。)
布流瞥了我一眼。
「其中有些名字你应该听过吧?」
「对,对啊。」
像「王者之剑」就很有名,「诺亚方舟」也听过好几次。「隆基努斯之枪」好像也在什么书上看过。
这时我灵光一闪。
「怎么会……这么说,该不会……」
「没错。传说提到的武器或道具大多确有其物。来自异世界、捣乱人类世界的东西就是『崩』。」
真不敢相信。传说竟然是事实,还真的有哪道具。
而且那些道具还实际在眼前发动,这玩笑也开得太过火了。
但我在冷静思考目前发生过的事以后就无法反驳。
「所罗门王的戒指」确实存在,并任意操纵了动物。
操场一战亦远超出物理法则。
超越常识的东西确实存在。
谁能断定以前没有这种东西呢?或许不是全部都是,但有些传说道具是真有其物,那应该就是布流所说的『崩』。
我感觉到眼前的光景摇撼。
「不过传说记载的能力跟实际略有出入就是了。」
布流注视着琥珀色石板。
「就拿『隆基努斯之枪』来说好了,据说可以毁掉一座星球,但这件事既没有流传到现代,也没有记载在传说里面。像『所罗门王的戒指』也是,能够操纵动物这点还为人所知,但反馈会摧残精神这件事就真的完全没有人提到了。人多数『崩』的力量远超出传承,强大到轻易就能毁灭世界,所以<他们>才扔掉了『崩』。」
「<他们>那个时候应该正逢战争。到了人类诞生时,就已经製造出无数超兵器了。」
接在布流后面补充的人是石上。他站在我旁边,注视着「封印」。
「只是<他们>做得太过火,导致那些兵器的力量太过强大。别说是星球了,甚至有可能毁掉整个世界。于是感到害怕……便捨弃了。」
「这个会称为垃圾桶,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收集『崩』,扔进这个『封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善后得匆匆忙忙、心惊胆跳呢。」
布流称为『封印』的物体依然发光着。
「不过,因为实在太匆促了,<他们>犯下了单纯的错误。一是『封印』的构造做得不够安定;二是遗漏了这个星球存在着能够使用『崩』的生物,尤其后者是在计算外。」
过了五十、一百万年以后,「封印」减弱,然后某天功能发生异常,众多『崩』流落大地。
其中之一被这个星球的男子捡到并加以利用,目的是创造「乐园」。就结果来看,这个计画失败,为世界留下难以抹灭的伤痕。
「『崩』发动这件事,似乎让<他们>的后裔为之愕然。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似乎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置,有段时间甚王打算毁灭整座星球以湮灭证据。」
「怎么这样……」
「嗯,老娘也这么认为,而<他们>似乎也觉得这样做太过火了。因此事情才免于发展为最糟糕的情况。」
布流耸耸肩。
「不知道是基于什么理由,<他们》不能直接触碰『封印』,也不能直接降落到这座星球上。所以<他们>从这座星球的人之中选出代表,赋予那些人守护『封印』的使命。」
「那些人就是我们<苍>之一族。」
笑着接话的人是石上,隐约散发出自嘲的感觉。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被迫接受<他们>所赋予的使命以后,两千多年来,我们一族一直守护着『崩』。」
「正确来说是两千两百年。泉,你知道徐福这个人吗?」
「呃……不知道。」
「他是方士。生于秦代,带着一族人渡海来到蓬莱,也就是日本。」
秦是……呃……
我歪着头,几乎在同时,布流也看不下去了。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表情就跟在教室时一模一样。
「你来教他一下。泉的日本史跟世界史都烂得一塌糊涂。」
「前阵子课堂上才刚上过喔。」
石上也稍微放鬆表情。
「秦是距今约两千两百年前统一中国的王朝。秦始皇是该朝的君主,徐福则是他的部下,为了寻找长生不老的妙药,于是渡海来到日本。然后,当徐福抵达富士山山脚时,遇见了<他们>。从此以后,他和一族人就负责守护『封印』,同时收集『崩』,勉勉强强延续到现在。」
「其实本来应该可以顺利进行下去的,直到世界末日来临。」
布流皱起眉头。手用力握紧。
「但四年前发生了事件,『封印』变得更弱,将近一千个『崩』散失了。再加上『封印』本身也下落不明,情况危急。这都要怪那个<黑>之一族。」
亚美称自己是<黑>之一族。果然是敌对组织吗?
「好不容易发现『封印』在这里是两年前的事情。虽然像这样挖了出来,但却变得非常不安定,甚至不能移动。」
「所以你们才会来这里。」
「对。为了监视这个……跟你。」
「咦?」
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过来。
「你刚才被『摩西之杖』击中时,一点事也没有吧?那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被称为特异点,能够让所有『崩』的力量失效。」
「为什么……」
「你应该已经晓得那有多危险了吧?只是有你一个人在,跟『崩』的战斗就完全改变了。这件事也等同于世界改变。」
「这么说,你在学校会接近我也是……」
「没错,是为了监视你,才不是什么朋友。」
布流转开睑。
这句话太教人震惊了。如果事情真像她说的那样,就表示我只是监视对象而已,所有的关係都是虚假的。但是……
「我们并不普通,你自己看。」
布流看着我。
我不禁倒抽一口气。因为那双眼睛发出苍蓝光芒。
「只要情绪一激昂就会变成这样。之前老娘都是戴变色片掩饰,所以才没人知道。严重时不光是眼睛,连头发都会变色。」
刚才战斗时,布流的头发变成了鲜艳的苍蓝色。
回想起来,乌鸦飞进教室那天,布流的眼睛也是异常闪耀。看得我甚至不禁倒抽一口气。或许当时她的眼睛也变色了。
「此外身体能力也会大幅提高。你知道吗?五秒就能跑完一百公尺,垂直跳跃也是轻鬆就能跳到三公尺高,就连铁管也是稍微一使力就能折弯。简直就是怪物。」
布流的声音在抖,音域也是忽高怱低。
「我们不清楚<他们>做了什么。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选了我们的祖先时。在身体动了某些手脚。拜这所赐,我们一出生就是这副德性。」
「布流……」
「当然老娘的理性早就明白,我们是活在现实与非现实、苍与黑的夹缝间。事到如今老娘也不打算怎样。但是……」
「但是?」
「老娘想过:搞不好,至少在学校时,能够过普通的生活;可以沉浸在单纯欢笑、生气哭泣而乐在其中的生活。老娘遇见你们时,真的这么觉得喔。」
布流转过脸去,秋月和石上也不发一语。
沉默笼罩整个洞窟.感觉好沉重。
布流的话没有半句谎言。不用想我也知道。
只是来监视的女生,会为了朋友当真动怒吗?会看到同学有困扰就伸出援手,在校园来回奔走吗?
没那种事。布流是真的乐在普通生活中。
她之前说过的「希望永远维持这样」的话,比我想的还要沉重。因为布流背负着稍有差池,就会跳进充满炽烈战斗世界的命运。
「但那也到此结束了。<黑>那帮人透过今天这件事,应该已经发觉这里有什么了——包括你的事在内。」
「……今后会怎样?」
我开口了。思考在脑中打转。
「老娘不清楚,要视<苍>族长老的想法而定。最糟糕的情况,学校或许会关闭,纳入<苍>的管理下。」
「这种事办得到吗?」
「<苍>之一族的力量远出乎你的想像,毕竟延续了两千两百年之久,跟当权者关係匪浅,对这个国家的优缺好坏统统瞭若指掌。要毁掉区区一所学校是很简单的事。」
听起来真是吓人。
「到时候就要各分东西了,不管是学校或班级。」
布流的声音很沉重。我很清楚她的想法,她是真的觉得无法挽救了。
但是……那样真的无所谓吗?变成那样真的无所谓吗?
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知道无法挽救。但……
看到布流渐渐死心的表情时,我发火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肚子火全上来了。
什么嘛!你之前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你一直想要一个人解决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暗地里守护日常吗!不惜骂我也要一个人守护的你上哪去了!
因此我接下来的口气变凶了。
「这样好吗?」
「咦?」
「我在问你真的愿意大家各分东西吗!」
「因为……这——」
布流动摇了,声音也在飘。
「这也没办法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黑>之一族出现——」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我是在问你:你希望怎样?」
我知道发生了大事件,这我知道。
不光是鸟的事件,还上演了运用莫名其妙的武器进行的莫名其妙战斗。我能理解这次确实发生了天大的事件。
但那又怎样?就这样屈服好吗?布流的日常有这么不重要,会因为事件发生就捨弃吗?你倒是说说看啊!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就算我叫她,布流依然低头不动,连看部不看我。
橘色的照明和「封印」的光辉照亮一带。
布流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过了大概一分钟以后,终于挤出声音。
「老娘当然不希望各分东西。」
布流以平静但清晰的声音说了。
「老娘想要再待在这里一下。虽然老娘讨厌读书,但想要再待在学校一下。老娘想跟班上同学一起打打闹闹。」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轻言放弃。你难道不想要再试试看吗!」
「没用的。长老不知道会怎么说。」
「我才不管那些我不认识的傢伙怎样,重要的是布流你想怎么做吧!」
我照实说出我的想法。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得出这么强势的话来。
「今天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像『所罗门王的戒指』、『摩西之杖』这种以往常识所无法理解的东西出现以后又消失了。虽然布流跟我解释了很多,但现在还是有些事搞不清楚,头脑一片混乱。」
布流睁大眼睛看着我。左眼虽然还是苍蓝色,但光辉已经减弱不少。
「然而也有些事很确定。对,就是我也想回去。回去原本那个能够跟人来往的世界。」
每天去上学,跟班上同学閒扯澹以后,一边挨老师的骂,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读书。顶着还没清醒的脑袋去上课,在学校继续睡得像死猪一样——我并不想捨弃这样的日常。因为……
「因为我也觉得很开心。」
沉浸在日常的这半年非常开心。被父母抛弃以后,我第一次体验到跟他人度过的愉快日子,体会到日常的美妙。
我不知道布流怎么看我这个人。
但我跟布流在一起过得很开心。我就是喜欢跟这个大剌剌闯进别人内心世界的短发女生一起打打闹闹。
「你要放弃是你的自由。可是,期待那些日子的我又该何去何从?你要抛弃我吗!」
「怎么这么说,老娘并没有……」
「不光是我。那些一直以来朝夕相处的学校同学又该怎么办?像是高科、还有其他人,他们统统都无所谓吗!」
之前被国中级任老师纠缠的女生已经打起精神,现在热心参与管乐社的活动。前阵子还以练习为由,在我们面前表演她最引以为傲的长笛。
跟朋友吵架的男生在布流穿针引线下已经和好,现在依然是死党。
回到饲主身边的布丁过着幸福的生活,女同学看到牠的手机照片都会兴奋尖叫。
虽然大家嘴上都嫌麻烦、嫌不来劲,其实都乐在这个日常中。
「你要统统捨弃掉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怎样都无所谓?」
「老娘没有那个意思。老娘只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放弃?」
我看着布流的眼睛说了:
「不急着明天实行也没关係,你就试试看,让大家下週就能回学校!为了我们,以及布流你自己。」
「……」
「你也喜欢吧?喜欢这个日常。」
我奋力鼓舞她。要是不这么说,情况就不会有任何转变。
我会提到同学,也是因为要是不这么做,她就不会发觉自己真正的心意。这已经不是讲道理了。要是不打动这傢伙的本能,就不能一举改变事态。
这傢伙不可能会背弃那个日常!
布流吸了一大口气,仰头呐喊。声音极其高亢,彷彿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
我真的不晓得之后会怎样。
我大概知道布流真正的想法。是啊……
「可是,都发生了这种事件——」
「所以啰,怎么能放任那些莫名其妙的傢伙来捣乱这个地方!」
「可是,或许又会把你们卷进来。或许会害未来和班上同学碰到危险。」
「到时候你会再次帮我们解围吧?像今天这样。」
「老娘还有很多事瞒着你们。还有很多事没说!」
「你总有一天会讲吧。像今天不是也告诉我了吗?」
「可是,老娘之前一直监视你。」
「那哪叫监视。拿我寻开心的成分还比较多。没错吧,石上?」
我转头一看,石上微笑着。答桉不用问也知道。
我站到布流面前。
「你呢?玩得不开心吗?」
布流抬起眼睛看着我,最后把头埋进我胸前。
「当然开心啊!所以才拼了命努力!」
「既然这样就来试试看啰。」
我停顿一下以后,说了:
「日常还在那里啊。」
我抱住布流的头。
立刻响起了低低的哭声。
我稍微思考明天的事,就这样站在原地,沉浸在微光中。
在自己位于窗边的位子坐下以后,我环视教室。
班上同学除了伤势还没痊癒的人以外,半数以上都已经来了。本来以为会有人因为事件后遗症请假,幸好那个担心是多馀的。
尽管嘴上喊没劲,男同学跟女同学都表现得非常普通。女生哈哈大笑的声音也跟之前一样,专心吃着麵包的排球社社员也一点都没变。跟以往一样的日常。
自从那天以后,事件一口气落幕。「所罗门王的戒指」已经回收,平濑和永石在<苍>之一族安排下住院。听说平濑复原得很顺利,至于永石内心受创太深,暂时还无法出院。
媒体报导的篇幅急速缩小,八卦节目也开始播放平常的艺人绯闻。
那天在打斗中受损的网球场和操场也恢复原状。
一切都结束,学校从今天起复学。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不过肯定是布流在背后的功劳,我听石上说她多方抗争过。相信要恢复日常莲作,应该需要花费相当大的劳力。
拜这之赐,乍看之下,普通生活似乎又回来了。教室也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没有任何事物会让人想起那起事件。感觉一切都恢复原状。
然而这并不正确,事实刚好相反。
我把视线转向窗外。
晨光照耀下的体育馆屋顶闪闪发光。虽然到处都掉漆,但以筑龄十五年来说算漂亮了。体育馆依然在那里,外观一点也没变。
在那栋体育馆地底下其实存在着「封印」和「朋」,隐藏着能够颠覆世界的异世界物品。惟独这点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学校虽然已经复学了,可是这个日常危如累卵,随时有可能倾覆。就算世界扭曲、再次出现了超乎常识的世界也不足为奇。毕竟都发生过那么大事件了,这点我还有自觉。
不知道的事情也还有很多。
为什么<苍>之一族没关闭学校,继续保持原状呢?是被布流说服了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黑>之一族到底是什么?
我又是什么人?何谓特异点?
不清楚的事多的是。
不过,正因为这样,有些事非做不可。
我把视线转回教室时,布流跟高科刚好进来。
今天早上,我按照约定带布流去见高科。应该说,我跟高科事先偷偷商量好以后,安排布流去高科所等待的教室。
二十分钟之后,一看到垂头丧气的布流跟脸还很红的高科,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场激烈的战斗,不对,肯定是布流单方面遭到砲轰。她应该被迫讲了很多次对不起。
在穿过教室的布流后面,秋月碰到要好的女同学来找她讲话。
石上也正在跟男同学讲话。
今后不知道会怎样,因此非珍惜现在这个日常不可。只要用这双手抓紧现在,然后逐渐把手举高,去抓住自己所求就对了。我们要为此努力下去。
我站起来举手打招呼:
「喂~~」
布流和高科看着我轻轻笑了。她们慢慢地走过来。
盘算着要说什么的同时,我也站了起来——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