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寻找神秘宝藏
「哎呀呀,想不到您真是长大啦。啊、我不是说身材,我从小光小姐这么小的时候就认识您嘛。您搬来这里已经四个月吗?感觉整个人像进了军队好几年,接受训练後变得精干成熟啊。」
「喔。」
「话说回来,脸颊瘦了点耶。就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看,您好像瘦得过了头啊……该不会正在节食吧?这可不成呀。节食这个字的英文Diet,原本的意思就是饮食,正代表健康的饮食习惯,绝对不可以不吃饭哦!」
「喔。」
「下次我送点东西过来……咦?怎么啦?眼睛忽然睁那么大。好了,言归正传吧,咦?这句话已经说第二次啦?还是第三次?」
「喔。」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的毛病就是糊里糊涂……自己也很纳闷,怎么能担任老爷的秘书。啊,对!就是这件事!提到老爷!东宫天人老爷!就是您父亲呀!」
「……喔。」
「请别摆出这么明显的厌恶表情嘛!别看他那样,其实也很担心小光小姐啊。小光小姐,嗯……您这里叫鸟屋是吧?因为听说您的工作室接受类似侦探的委托工作,他还曾经打算请专属徵信社来调查小光小姐呢。」
「喔。」
「就算不提这件事,平常他也每天担心『这孩子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过著优於一般水准的生活?』看看您,原本圆滚滚的身材,现在变成一副小鸟依人的可爱模样。」
「喔。」
「坦白说,我也不赞成小光小姐目前的工作。累积社会历练这个想法确实很了不起,但有必要当个侦探吗?想当初社长也因为牵扯上侦探,曾经闹得相当不愉快……哎呀呀,小光小姐,咳咳咳!呼,不好意思,这茶真好暍,是天弥少爷送的吧?」
「喔。」
「对了对了,来谈正经事吧。我今天之所以前来,是希望社长能早日恢复精神!我的想法很简单,社长没精神,我们公司就危险了。於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社长看到小光小姐健康愉快的模样——所以,我带了相亲照来。」
「啥!?」
「有各式各样任您挑选唷。医生、律师、政治、明星、小说家——啊,最後那个弄错了,请把他忘了吧。」
「等、等一下!为什么会从健康愉快的模样一下子跳到相亲,这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您怎么这么说呢!看到做女儿的顺利出嫁,父母也会就此放心啊!」
「除了相亲之外,还有很多方法能让父母放心吧!」
「啊、您看这位怎么样?室内设计师,现在好像挺流行的。还有这个,中式甜点师父也不错呢——」
「……加助,让他闭嘴啦!」
『来喽!』
我叫东宫光,好歹也算是个链金术师。
我周围好像怪人特别多。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原因之一大概是老爸在社会上的地位吧。位居企业领导阶层,他周围自然也都是优秀人才,而所谓优秀,一般都在优秀之余伴随著某些异於常人的部分。
此刻瘫在我面前的西川叔叔也是。他在我出生之前就是我爸的秘书兼司机,其实当秘书和司机都不需要特别技艺,但或许被我爸荼毒太久,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大怪胎。
为什么会想到相亲照片啊?我才十八耶!我是达官贵人的女儿吗?
「西川叔叔,你还没挂掉吧?」
躺在布偶围绕的沙发上,西川叔叔不住痉挛,原本直顺的头发现在变成爆炸头,笔挺的西装也烧焦了。
「呃、呼,小命还在……」
大概连舌头都麻得转不过来,西川叔叔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笑。
至于把他整成这副德性的凶手,此刻正在沙发旁的鸟笼里哼著歌。
「加助,你啊……」
『啥?』
加助就是鸟笼里的那只黑鸟。
看起来是只类似乌鸦的生物,但其实不然,他是用金属制成的自动机器人,大部分物质都伤不了他,相当坚固。如果没有绕在双肩的那条注连绳,晚上还真看不见他黑漆漆的身体。
『你该不会想骂老子吧?是小光你自己下的令唷。』
「不是啦,先前不是说过吗?不准你在房间里发射光线啊!这下子布偶又烧焦了啦!」
『你太强人所难了吧?这种状况下得待在鸟笼里出手,除了光线根本办不到嘛!说话前先动脑子啦,你这个炒面头!』
「你说谁炒面头?」
我助跑了一下後,对著鸟笼狠踹一脚。看到鸟笼受力後以钟摆理论摇晃,再继续补几脚。每踹一脚加助就哇哇哀号。
一开始提过,我是个链金术师。加助就是用链金术制成的,也就是说呢,他是我一手催生出来的,没错。
正式名称叫做加古鲁,模仿我师父居住的小镇上那尊似乎很有名的石像之名来命名。听说只要是链金术师都知道那尊石像,不过,我倒没听过。
除了从嘴巴发射光线之外,他还有很多功能。计算能力可能也比我厉害,「无所不能」似乎是现代链金术师制作道具时的基本概念。
就这样,他现在的地位就差不多像我的搭档。虽然他嘴巴很贱、也没什么战斗力,但少了他就不妙啦!我们彼此就是这种关系,至於我们工作室「鸟屋」,也是由这只鸟命名。
我爸对我研究链金术这件事不怎么高兴,所以我几乎是抱著半断绝父女关系的心情离家出走,他也完全没给我经济支援,彼此真的形同陌路。
就在我这么认为时,这个人却跑了过来。
「哎呀呀……太大意就碰上这种危机,链金术还真厉害。」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西川叔叔,又坐回沙发上。
加助的光线似乎让西川叔叔没那么紧张,他的声音听来稍微缓和了一些。毕竟他从小照顾过我,能坦率和我聊天也让我很开心。不过,相亲的事就算了吧。
我盘腿坐在办公桌上,瞪著西川叔叔。
「你说的『委托』,真的不是相亲的事吧?」
「不是不是!刚才那个呢,是我开玩笑的啦。」
『怎么看都不像开玩笑呀……』
面对加助的吐槽,西川叔叔只能回以苦笑,接著从他死守不致受到光线攻击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张纸。
「相亲的事请当作我个人的小玩笑或是期望吧。至於这次委托的工作就是这个,前几天收到的一份传真资料,除了传真之外也用Mail传了好几封。」
我接过传真资料,迅速浏览内容。
内容似乎是想紧急收购某项物品。「敝单位备有充分资金,是否能考虑将该物割爱?」传真内容大致如此。
问题是到底想要什么呢?「该物」是——
「这上面写的『太阳神天秤』是什么呀?艺术品吗?」
「咦?小光小姐也不知道吗?」
西川叔叔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
「西川叔叔知道吗?」
「不是啊,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根本也不了嘛!』
加助想都不想就直接吐槽,不过即使他不说,我大概也忍不住吧。
「唉呀,真不好意思。当然我们也做了不少调查,但公司里并没有收藏什么叫『太阳神天秤』的艺术品呀。除了艺术品之外,文学、历史、娱乐作品等项目也全搜寻过一遍,全都……」
「不会没有吧?」
「这个呢,呃,网路上一搜寻很容易就找到,但若是对东宫集团所有公司发送传真,并且不计金额非得弄到手的东西,似乎没有符合的……」
『所以才找上链金术啊?』
加助直接跳到结论。
「是的。东宫集团是由东宫雅臣先生为代表,拥有悠久历史的家族财团。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东宫雅臣先生同时也是链金术师,对方很可能也对链金术有兴趣,才找上我们公司……」
「等一下,这太奇怪了。」
我举起手制止西川叔叔往下说。
「因为我根本没听过什么太阳神天秤啊!东宫家相传的链金术道具我大概都了解过,几乎都是失败作品嘛:况且,『太阳神天秤』这种名称不像是曾祖父的命名品味。」
『问过师父了吗?』
「不,这倒还没。那部分也想请小光小姐一并调查。」
这下子总算来到起点。
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不管用什么手段,就算借助天弥少爷的力量也无所谓,希望您能找出太阳能天秤到底是什么。此外,如果真是我们公司所保存,也找出究竟在哪里。」
西川叔叔直视著我说道。
他露出工作时的严肃表情。
「如果是跟东宫无关的东西呢?」
「这样就不需要费力寻找了。如果能获得相关消息就太好了。」
换句话说,只要搜集到相关资讯,就能得到酬劳吗?
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酬劳==食物,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这种想法啊?
话说回来,之後真的会送食物来吧,西川叔叔?
『那么,西川老兄,酬劳要怎么算啊?』
「呃,这个嘛……」
他从怀中拿出一台计算机敲了起来。
「大概这个数字如何?」
看到他递出来计算机上的金额,我真的差点晕过去。
只要有这笔钱,可以在隔壁的一心拉面吃多少碗特大号拉面啊?不对!怎么可以想这么廉价的东西呢?对,比方说,像那种八卷五百块的高级卫生纸,说不定这下子就能眼睛不眨一下就痛快出手!
「……不够吗?」
看著频频摇头的我,西川叔叔不知为何叹著气。
「实在非常难以启齿,像您贵为东宫集团领导人的千金,加上经营侦探相关行业,是不是应该在谈判进退上多点技巧呢……」
「……从我脸上看得出来啊?」
「这、这是您出生以来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我平常的生活漏了馅,总之,西川叔叔「砰!」的一声留下一笔调度资金,大概是我平常三个月才赚得到的钱。据说就算最後得不到西川叔叔期待的成果,这笔钱也不必归还。
不用说,西川叔叔离开後,我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直奔隔壁的一心拉面。
再三重述,我是个链金术师。
不过,「鸟屋」却是个万事通工作室。链金术原本指的是将铁变为金的技术,或许有人认为做得到这一点才算链金术的工作。不过,如果能这么简单点石成金,大家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至於现代链金术,则是促使各种物质产生变化、出现反应,并利用该产物制成的道具。就连加助,若追究起制造目的与过程,也不过是一项道具。然而,因为加助体内有「命」,所以他不单是一项道具,应该说是机械生命体比较正确。而追求「万能道具」就是现代链金术师的目标,我个人这么认为。
坦白说,链金术目前还是台面下的学问,要在表面上使用这些技术赚钱著实不易。因此,只能间接使用这股力量来攒钱。万事通工作室这份差事根本易如反掌,因为链金术就是万能的。
就这样,由链金术制成的加助,和我一起执行委托的工作……不过,像这次的调查几乎不需要链金术吧,只需要搜集资料的能力。
总之,当下要务就是卯起来查「太阳神天秤」就行了,这下子链金术根本无用武之地,就用一般的方法,却要使用一般人想不到的关键字来搜寻。仔细想想,其实古时候的链金术也使用过许多隐语。
过了几小时。
我很快就宣告放弃。
这种东西如果能用普通关键字查得到,西川叔叔也不必来拜托我了。他是希望我用搜寻之外的方法吧?既然这样,我这个电脑知识只有三脚猫程度的人能做的也有限。
「设乐大哥在吗?」
我抱著自己的笔记型电脑冲出工作室,下到二楼。
楼下有个才艺教室,上课时间早就结束了,看到在黑漆漆教室里收拾善後的设乐大哥,我一个劲拜托他。
「小光,怎么啦?」
设乐大哥将原本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问道,接著看到我手上的笔记型电脑就理解状况。他露出苦笑,扔掉手上的抹布。
「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代价是打扫教室哦。」
「好——的!」
如果这样就能换得他帮忙,简直太划算了。我卯足全力打扫教室。
设乐大哥是才艺教室的老师,至於才艺教室上些什么呢?内容实在林林总总。用「林林总总」来形容,会让人觉得太夸张,但事实上的确林林总总呀。拳法、插花、乐器、街舞、油画——
总之,我此刻最想要的就是他电脑教室的知识。
打扫得一尘不染後,就算舔地板也没问题(主要由被我从楼上拉下来的加助负责),我就在教室里请设乐大哥一对一上电脑课。鸟屋并不是我独自一手打造,就是有这么多亲切朋友们的关照,才有办法持续下去。
对於这一点我也没什么好难为情,受的恩惠我也尽力回报,这就叫做彼此互惠吧?
「想从哪里查起呢?」
设乐大哥打开自己的电脑,大概他认为与其教我,不如自己出手帮我查比较快吧。
「思,我想想喔,先查Mail的来源好了。」
「那可以把这封Mail转寄过来吗?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些寄到各个关系企业的所有Mail。」
我照著他说的做,接著设乐大哥点了几次滑鼠,画面上居然出现一大堆瀑布般的数字流过。这到底是什么软体呀?
数字瀑布经过大约一分钟才停止。
「都是从网咖发的。」
「果然。」
「而且还不是同一家网咖,而是全日本,啊,应该说全世界各个不同地点随机发送。明明只有一个网址,却抓不到使用的Proxy(代理主机)。这是怎么回事呢……表示全世界都有同党吗?」
「同党——」
我想起太阳神天秤这个字眼。
如果是链金术的道具,那么,锁定的就不限个人了。
而如果对方是个团体,怎么都会想到那群人的脸。
古科学者。
「小光心里有底吗?」
「说有也有啦,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不过,我不知道那群人都在哪儿出没。」
老实说,就算知道他们在哪儿也未必能解决问题。不过至少能拟定对策,或许也可预测他们的行动。
「嗯,设乐大哥。」
「怎么啦?」
「我想请你查一下『太阳神天秤』这个字。」
「不能用一般的搜寻引擎吗?」
「嗯。」
「好的,我也会问问朋友。」
结果需要几个小时才知道。
搜寻的结果——还是没下文。
目前至少知道这件事没办法靠电脑就能查出来。
「唔——真不甘心,居然有连我也不懂的事。」
太阳都已经出来露脸了,应该很困的设乐大哥却精神奕奕地嘟哝著。发现找不到要查的东西後,设乐大哥开始研究起解说骇客的网站。看来他对此真的很懊恼。
希望他别想开什么骇客教室。
放弃用电脑搜寻之後,我们决定用其他方法。
既然机器搞不定,问人不就得啦。
想到这一点後,我使用了某种手法。
到了这个阶段,我对寻找太阳神天秤的这些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个底。对方不会是链金术师。因为如果想要链金术道具,直接找师父要就好。但他们现在做的事,比较像是为了惹人厌。
不是链金术师,却又想要古代链金术道具的一群人,只有古科学者。
但是,该上哪里找古科学者那群家伙呢?他们全都是一些活在社会台面下的人,这种人用电脑当然找不到。
——虽然这么想,但我在台面下的社会也有点人脉呢。
「怎么啦,小光,你不吃吗?」
这里是我居住的猪崎市车站大楼里的咖啡厅。上过电视和杂志,非常有名,据说蛋糕更是极品,而且价格合理。每到假日店里总有女性顾客高朋满座。
今天是平常日,而且因为现在是白天时段,我们不用等就有位子。
而我面前的盘子上放著镶有覆盆子装饰的乳酪蛋糕,搭配这家店的招牌红茶。
稍微拾起头,就看到同样的蛋糕和红茶。
鼓起勇气再拉高视线,发现一名穿著和服的老婆婆对我微笑。
「……呃。」
「怎么啦?」
有一门叫做古科学的学问,专门用来对抗链金术。这门学问和西方发展的链金术相反,在东洋历史中低调成长。当然,并非所有古科学都是链金术的敌人——
不过,面前这个老太婆,毫无疑问的就是敌人。
「感觉这么简单就找到你,还真不甘心。」
「哎呀,为什么?一般人可是很难见到老身的哦。你应该为自己身为侦探感到骄傲呀。」
她——阿七说完,啜了口红茶。
「我还是第一次喝这里的红茶呢,真不错。相信杂志介绍是明智的。」
阿七笑咪咪说著。
她可以带著同样的笑容杀人不眨眼,是个使用古科学操纵火焰,性情残忍的老太婆。平常似乎隐居在一家和服店,实际上却暗地里加入某个组织。
调查那个组织也是我另一项工作——不,是使命!
要找她实在很简单,我向住在同栋大楼里的黑道分子效忠的帮主打听太阳神天秤一事,他居然就提到阿七的和服店。那家店似乎很受到帮主的青睐。
以往都是我接受帮主委托调查,这次刚好立场相反。虽然帮主笑说「偶尔模仿小光也挺有意思的啊」,但我真的心存感激。
那个人曾经要了我的命,甚至企图伤害我亲近的心,这等可恨的对象居然只靠一个人介绍就见到面了。
该怎么说呢?根本就是拉达托姆城跟龙王城(注:电玩游戏「勇者斗恶龙」中的场景,两个城镇刚好面对面)的关系嘛!
『老太婆也不简单啊,竟然还赴约……』
停在我头上的加助也愣住了。
「哎呀,又不危险。」
阿七气定神闲地笑著。
「你有事想问老身吧?那么就不会做出危险行为嘛!再说,小光这孩子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你说谁!」
觉得自己好像被要,让我不由得地站了起来。结果一下子吸引四周的目光,又难为情地畏缩坐好。我还真没用。
「……有什么办法,师父跟希沙姆大叔坚持什么都不知道,不肯告诉我呀。」
『结果你还是问了!』
「说到底也不确定是不是链金术道具,那不如直接问源头最快啊。你有什么意见?」
越听越像在抱怨。
「嗯,这种直肠子个性也是优点呢。没错。」
不知道是傻眼还是由衷赞美,阿七依旧维持一张笑脸。
「不过啊,小光。这件事连我也帮不上忙唷。」
唉,这结果也是理所当然啦。
「寻找太阳神天秤的确实是我们没错,这个老身可以告诉你。不过,那到底是什么以及我们的目的,不能跟你说哦。因为我们认为小光是个威胁。」
「我?」
「如果是个完全状况外的普通人,要老身说出太阳神天秤是什么也无妨。不过,告诉你这个小链金术师,搞不好带来的打击会使得老身的组织从此毁灭。这部分还希望你能谅解。」
「……是的,不好意思。」
我干嘛道歉啊?
不过,阿七说的有道理。而且为了让头脑简单的我了解,她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这种老太太应该比较喜欢迂回委婉的说法吧?或者是我的偏见,这个人其实爱用清楚明白的方式。
「小光啊,其实老身心想——」
暍完红茶後,阿七喃喃说著。
「如果我们不是各以古科学者和链金术师的身分认识,应该能建立很好的关系哦。比方说,现在我就忍不住想著好几套适合你的和服款式呢。也因为这样,才想招揽你加入我们的组织。」
阿七似乎真心感到惋惜,只是我不觉得自己是个那么优秀的人才。
「就算说明我们的理念,小光也无法理解,换句话说,我们也有用尽力气无法达成的目标。因为小光很强势呢。」
「谢啦!所以就改用这种攻其不备的方式?」
「话也不是这样说……嗯,其实我也想好好说明,但再说下去就会泄漏资讯了。」
「真是的……」
这么一来,这次跟阿七碰面不就等於浪费时间吗?
不对,这倒未必。至少已经确定盯上太阳神天秤的就是他们。这么一来,我自己也找到搜查的线索。
「谢啦,阿七婆婆。这些资讯很有用哦。」
原本光能得到这些讯息就算大大赚到了吧。
——表示还有足够的余裕。
老实说,光是她肯见我就已经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让步。只是,这种感觉就像虽然被赐了一记闭门羹,但却知道了建筑物的位置。
「那,後会有期!」
突然觉得肚子一把火的我,把帐单留给阿七就走出了那家店。
东宫光走出咖啡厅还不到十秒。
「这、这样好吗?七婆婆?」
在小光和阿七坐的隔壁桌,刚好坐在小光正後方位子的男子忽然转过头。
一名四十多岁、身穿西装的男子。似乎正值公司午休时间——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无所谓啦,玄一小子。别多事。」
「可、可、可是,那丫头害我的身体——」
男子痛苦地按著胸口。
他名叫杉田,和阿七一样是古科学者。先前向小光正面宣战落败,而全身受到加助突袭的伤势,就连古科学也治不好。
「你自己勉强运用身体强化也该负责任啊。是你让新陈代谢出现异常,产生爆炸性的肌力吧?那就把伤势难治好的结果当成是惩罚,乖乖接受吧。」
「……呜。」
被一名实际上年龄足以当自己母亲的老太婆训斥,杉田也无从反驳。即使她所说的并非全然无误,这个男人也不敢顶撞阿七。
「不过,我可不是要你怀恨在心唷。」
「所以,总有一天还是可以报仇喽?」
「等到时机成熟啊。到时候别再像上次用这种自己不擅长的方式,要用最拿手的方法啊。」
「拿手的方法……好、好的!我知道了!」
杉田一副唯唯诺诺的态度,眼中却亮起希望的光芒。
阿七对著杉田露出最灿烂的微笑。
「那么,玄一小子,接下来该拿太阳神天秤怎么办呢?」
「嗯,可能会暂时离开我们的管辖范围。那个,平贺先生好像有後续行动。」
「这样啊——那小子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阿七切著蛋糕的叉子突然停下来。
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但杉田似乎听不见。
「算啦,玄一小子就请你照常维持业务啦。」
「好的。」
大快朵颐完那块蛋糕,阿七拄著拐杖站起来。
「还有啊,这交给你啦。」
她没忘了把两人份的帐单塞给杉田。
「我吃饱了……」
我无精打采地双手合十。
这里是我的工作室——逸色大楼三楼。
由於经过好一段时间完全查不到任何跟太阳神天秤相关的资讯,看不下去的天成会朋友们还送了补给品——一心拉面的拉面炒饭锅贴套餐为我加油打气。这种事还是头一遭,难道我看起来真那么失落吗?
实际上我也的确提不起精神。
既然这件事跟阿七他们有关,难保又有人会受到伤害。那一票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邪恶的秘密团体。
得阻止的事有非常多——但自从那次和阿七见面之後就毫无进展。
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甚至在想,搞不好什么太阳神天秤根本不存在。但阿七的态度明显表示确实有这样东西。
「哇!小光你怎么啦!?」
拄著拐杖的女孩,一看到我就失声惊叫。
她是板垣千秋,目前是一名中学生,在这栋逸色大楼一楼和她爸爸一起经营花店。因为双腿渐渐痊愈,最近偶尔会到学校上课了。她本来就是个头脑好又爱念书的学生,老师也似乎尽力帮忙她达到最低标准成绩。
千秋双眼盯著刚吃完的空餐盘。
「炒饭的盘子里居然还剩几颗饭粒!无法置信!」
『哇!真的耶!传说中的小光居然剩下饭粒,事情严重了!』
鸟笼里的加助也吓了一跳。有这么稀奇吗?心里觉得真不是滋味的我,索性把剩下的饭粒也吃乾净。一心的炒饭真是连米粒也美味呀!
「唉。」
吃完之後又叹了气。
「怎么回事啊,小光!看你的表情好像丢了一票大生意一样!」
忽然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住在四楼的伊藤大哥。他是天成会这个黑道组织的干部,虽然身为黑道,但是对我和千秋都非常友善。难道他把我们当成「大家族」的一员吗?
「是那件事吧?帮主不是给了消息吗?那还烦恼什么?」
「光跟帮主问到的那些消息不够啦,还得再加把劲……」
话说回来,能找到阿七也多亏有帮主伸出援手,光是这样就够好狗运了。不过,要找到太阳神天秤还差得远。
「居然连小光出马也搞不定啊。」
是错觉吗?千秋的声音听来怎么比我更失望。
「欵,钦,千秋啊,小光的能力也有极限呀,不能期望那么高啦。」
伊藤大哥试著打圆场,但千秋的回答更绝:
「但小光不是链金术师吗?难道没什么能用链金术一招就解决的方法吗?」
这方法行不通。再怎么说,在搜寻资讯方面,使用电脑或问人都比链金术来得快。何况又扯到阿七——
「啊,对啦!」
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看到我下意识地突然站起来,千秋和伊藤大哥都吓了一跳。
「用链金术查就行啦。」
『咦?可是你一开始不就说不行了吗?』
「那是一开始啊,但现在状况不同啦。」
既然跟阿七有关,找古科学者就行了。
只要问问四散於日本各地的古科学者,或许就能找到消息。「他」曾这么说过,古科学者之中也有不满阿七他们的人。
「谢啦,千秋!」
我一把紧紧抱住她,千秋难为情地笑了。
接下来要工作啦,为了慎重其事,请爱凑热闹的千秋和伊藤大哥离开,顺便帮我把碗公拿去还给一心拉面。我在心中感谢永远在背後为我打气的两人,拿起电话话筒拨按号码。
『喂,您好。』
传来一道工作时的俐落口吻。
「喂,是老兄啊?」
『什么嘛,原来是小光。』
一听出是我,马上又恢复平常无力的声音。
他是我的师父,同时也是我叔叔。辈份上虽然是叔叔,却和我相差不到十岁。因为他跟爸爸年龄差很多。
不用多说也知道,他是名链金术师。现在说起东宫家的链金术师,指的就是他了。
『最近身体怎么样?不会又跟加助一起做了勉强拚命的事吧?』
「嗯——嗯,勉强拚命地工作呀。」
『我就知道。对了,太阳神天秤的事查到什么啦?』
「嗯,就是这件事。好像真的跟古科学者有关,所以想跟你借那个。」
『那个?不对啊,等等,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别跟古科学者有牵扯呀!』
「东宫的链金术在『眼光』方面特别独到吧?尤其在侦查和搜索方面更优秀对吧?」
『喂,你听见我说的吗,小光?你每次都不听我的话,一个人到处乱闯,最後才会——』
「我马上就要用,赶快送来唷!」
『小光!你听著,这次一定——』
「那就万事拜托啦!我最爱老兄了!」
我赶紧把话筒一丢挂上,因为太想逃离师父那些碎碎念。
这件事保证日後会惹他生气呀——
『你明知道还惹他生气。』
「你很罗唆耶!老兄只要开始演讲起来就没完没了嘛。」
『西川老兄也一样,东宫的人都这副德行吗?』
加助一说到西川,让我忽然想了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子,又拿起话筒。
「喂,老兄啊。」
『小——光——!!』
「对不起啊,再拜托一件事。」
『免谈!今天,就是今天,绝对不答应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我希望你能帮帮西川叔叔。」
『……西川先生?他怎么啦?』
老兄大概也察觉到我的口气,压低了语调。
「他好像变了很多。以前感觉精神抖擞,很有活力……」
『现在怎么了?』
「变得好慌张,好像——被什么东西紧追在後。」
『这样啊。』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
『那好吧,我会主动找西川先生了解状况。对了,好一阵子没找他打撞球了,偶尔邀他打几盘也好。』
「嗯,拜托喽。」
为了不让对话继续,我连忙挂掉电话。
嗯?我可不是怕他说教哦。
『你也自己表现看看,少动不动就依赖师父嘛。』
「……在做了啊。」
『是吗?』
看著加助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我只能闭上嘴巴。人家说闷不吭声,指的就是这个状况。
咕噜。
「一想到能展开行动,肚子就饿啦。」
『你也饿太快了吧!不是才刚吃过吗?』
不知是重情义还是穷担心,或单纯是个大好人,总之,拜托师父的那样东西隔天就送来了。
「小光!就是这个!我送来的哟!」
身材瘦高的埃及人低头看著我。
他是希沙姆大叔,也是一名链金术师,和师父住在同一个小镇。两人交情似乎不错,所以也会向师父透漏我这边的状况。
他本身就是个植物学家,经常来楼下花店,就这层渊源我也认识了他,这阵子他遗传授我一些链金术,可算是我的另一位师父。
「小光,不可以让Mr东宫太担心的哟!Hahaha!」
希沙姆大叔是真的担心吗?只见咧著嘴呵呵笑的他,卸下一个纸箱。没多久他拿出一个外型像罗盘的道具。
就是这个,我等的就是这个呀!
再怎么说师父还是了解我啊。
「Mr东宫说了,他也想了解古科学的哟,但因为太忙,所以交给小光去办哟。」
「可以当作这是对我的信任吧。」
在一股复杂的情绪下按了罗盘上的按钮。
『小光,这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的哟!」
鸟笼里的加助一问,希沙姆大叔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简单说呢,就是寻人机。」
「要怎么样的咧?」
「只要有跟那个人有关的东西,任何物品都行。跟心理记忆很像吧,运用的原理就是分析物体中含有的资讯,藉此指出该人物的现在位置。」
『哦哦,你要用这个来找古科学者吗?』
加助一听就懂。
『那么,你有什么跟古科学者有关的物品呢?』
恩?
『喂!小光!你该不会要说没有吧?』
「目前似乎刚好没在手边耶!嘻嘻!」
瞬间感觉一股杀气从侧面扑过来,一道光线掠过我的脸颊。
背後的布偶又烧焦了。
「干嘛啊,加助!」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改行当搞笑艺人啊?有了手枪才发现没子弹,白痴啊!真的打起来根本来不及嘛!你这个大屁股女!』
「吵死啦!现在开始找不就得了!蠢鸟!」
我抓起烧焦的布偶往鸟笼扔。
对方不甘示弱地发射光线攻击布偶。可恶,怎么能输呢?
「嗅……你们俩,稍微冷静下来哟……」
「怎样啦!」
『要干嘛!』
我猛力一转过头,鼻尖前多了个小瓶子。
「……怎样啊?」
希沙姆大叔一脸苦笑。
小瓶子里有张小纸片。
「早料到有这种事,所以Mr东宫还交给我这个哟。」
我从瓶子里拿出纸片,放到机器上。
罗盘随即亮了起来,出现一个红点。
『喂喂,希沙姆老兄!这张纸是谁的!?』
「Mr东宫有古科学者的血哟。」
师父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对了,之前听过师父家的石像跟古科学者对战过,可能是那时留下的血。
那么,为什么要把血液留下来呢——这是链金术师的本性吧?
那名古科学者一定跟杉田一样拥有变化身体的能力吧。师父认为分析血液成分能有助於自己的研究,也可能判断以後会有用处,所以才小心保存下来。
或许有人认为是邪门歪道,但追本溯源链金术就是一种分析物质的学问。只要遇到稍微稀有的物质,就忍不住调查。结果很可能会灵光一闪,出现有趣的发明或创意。
我就算跟古科学者对战,也没这闲工夫。看来我离成为独当一面的链金术师还早得很呢。
无论师父或希沙姆大叔,我都望尘莫及。
「哎呀,这个人在动的哟。」
希沙姆大叔指著罗盘。
红点指著东北方,距离满远的,大概在东北或上越地区一带吧。从这里过去……车程在三小时左右。
「好啦,赶紧动身啦,加助!」
『收到!』
不管在日本,不对,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要追上去。
因为这个红点是我剩下的最後一条线索。
一打开轻型汽车车窗,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高速公路缓弯道前方,出现落叶後呈现浅焦褐色的山头,山顶积了一片看起来宛如刨冰的白雪,呈现隆冬的景色。然後,觉得在寒冬里还能想到刨冰的我还真厉害耶。
不过,这辆车的空调实在太强,害我整个脑袋变得呆呆的。但温度稍微一降又会冷到发抖。
「请不要抱怨哟!这是我的爱车哟!」
驾驶座上的希沙姆大叔在这种时候依旧情绪高昂。
「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我开车哟!?」
『因为只有希沙姆老兄一个人有驾照啊。』
停在我头上的加助说出正确答案。
「骗人哟!板垣老板和伊藤先生也都有哟!」
「啊,还要加上『闲闲没事干』的条件。」
「NO——!」
我也不是不能体会他这种仰天长啸的心情。
接下来要见的不是善良小市民,而是古科学者。把所有古科学者都视为具备危险技术,应该没问题吧。对方也可能是跟阿七一夥人站在同一边,实际上这种机率反而更高。
『对了,希沙姆老兄。上次说要你带的「好料的」有带来吗?』
「我今天有在公园扫落叶哟……」
到底是什么好料的东西呢?真令人好奇得不得了。
「我,很不会吵架哟!这种事,全交给小光的哟!」
「真拿你没办法。」
话虽如此,毕竟链金术师不是战士。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要求药剂师或科学家得具备战斗力吧。古科学者原本应该也是这样。
就连加助命名的来源——加古鲁,最先也是以「每个家庭一台」的构想开发的防盗设备。
「所以,我们就乖乖待在车上哟——!」
「好啦好啦,希沙姆大叔和千秋,就由我和加助保护。这总行了吧?」
「咦?」
後座突然响起个高八度的惊呼。
『唉……千秋啊,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起来吗?』
一转过头,就看到千秋躺在後座下方。她大概打算躲起来,但当拐杖从座椅阴影处露出来时,早就已经被揭穿了。
「呜……既然已经发现,大家怎么都不吭声呢?」
「不是啊,这样就让你好不容易的努力都白费了……」
『还以为有这种腿部训练方法咧……』
「我还以为有鬼坐在椅子上的哟……」
千秋一脸涨得通红。
「笨蛋笨蛋笨蛋!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咧!」
『喂,快住手啊!笨千秋!』
千秋从後座後方的行李架上拿出拐杖乱挥。这小女生明明双脚不方便,或者正因为这个缘故,她的斗志和活力总比任何人高昂。所以周遭人们也不会对她表示莫名其妙的同情,而保持一般态度。
(插图26)
她就在车子里抓狂闹了将近十分钟,眼看总算平静了下来,我才马後炮似的问她一起前来的原因。
「我是为了彦左卫门。」
千秋肩上有只小小的巴西乌龟。
可能有人认为不卫生或危险,但这只叫做彦左卫门的小乌龟却很特别。
彦左卫门是只运用古科学改造过的巴西乌龟。先前提到的杉田,本业是个医生,他将生化科技运用在古科学上使用,结果造就出现在的彦左卫门。外观虽然是一般巴西乌龟,但智力比人还高,以前更拥有长达几公尺的硕大身躯。
「那个……我有点疑惑,不知道用饲养一般乌龟的方式恰不恰当,既然经过古科学改造过,
勉强让它恢复成普通乌龟好吗?」
千秋的态度非常认真。
先前彦左卫门还是个庞然大物时,外观显得十分丑恶,当时彦左卫门受伤时,唯一担心它的只有千秋这个小女孩。只有她肯关心这只连我也完全视为敌人的彦左卫门。
我打从心底尊敬这份情感。
『难道你为了饲养彦左卫门想研究古科学吗?』
「研究古科学嘛——我只要学饲养彦左卫门的方法就好了。」
千秋虽然笑得含蓄,笑容中却有著怎么游说都无法动摇的决心。话虽如此,也不能在这种地方丢下她不管。
「真拿你没办法。那千秋要跟希沙姆大叔一起乖乖等著哦,无论有什么状况都不能下车。除非确定安全,到时要下车也行。」
「太棒喽!谢谢小光!」
千秋高举双手欢呼。真是的,这家伙还真现实。
当视线从後座栘回前方时,刚好看到罗盘,红点恰巧在瞬间停止。对方大概在某个地方休息吧,对我们来说正是好机会。用罗盘来替代车用卫星导航,师父的手法果然厉害。
一旦抓到人,就能问出太阳能天秤和彦左卫门的饲养方法。
「啊,对了。」
千秋举起手。
「难得有机会,我也想知道太阳神天秤的事。」
「Hahaha!包在我身上的哟!」
希沙姆大叔信心满满。
没错,太阳神天秤的相关细节由他来说明最恰当。
「太阳神呢,是古埃及的神哟。」
就是这样。
原文Ra指的就是太阳神,就跟日本的天照大神(注:日本神话中,掌管太阳的神明)差不多伟大。这位拥有隼型头部的神,一天之中早、中、晚的外型都不同。
但那就是太阳神手持的天秤吗?并不是。
阿努比斯(注:AHbis—也称胡狼神)这位神明拿的才是太阳神天秤。阿努比斯拥有类似犬型的头部,是冥界的神,当他测定死者灵魂时用的就是太阳神天秤。简单来说,就像阎王爷的生死簿啦。
「那,这个太阳神天秤是用在死者身上的道具吗?」
「这就不知道了哟。刚才说的只是神话里的太阳神天秤故事,至於是谁制造的也不清楚,在我生长的故乡埃及,也没找到这种道具的哟。」
『是不是本来就不存在啊?全是阿七那老太婆虚张声势?』
「不会吧?要不然光秀出一个名词也没意义呀。」
「既然叫天秤,是要秤什么吗?」
大家各自提出意见,但当然不可能得到结论。
Ra。太阳神。阿努比斯。冥界之神。他们都是各自代表多种意义的神,加上还有其他神明引申这些神名字的由来。埃及神话、希腊神话及日本神话差不多,都有众多神明,其道具效果也难以想像。
原本聊著太阳神天秤,不知不觉话题转到埃及,然後又说起希沙姆大叔。
外表看来只是个怪怪外国人的他,其实是名植物学权威。希沙姆大叔将学生留在故乡,似乎对於丢下他们的研究不管感到相当内疚。
接著话题又从希沙姆大叔身上聊到链金术师,听希沙姆大叔讲到师父现在的状况,下次要拿这些把柄来笑他。
一路上边走边聊,罗盘上的红点反应越来越强。
下高速公路时已经来到隔壁再隔壁的县分,由於并不是横跨类似东京的狭长县分,感觉实际上差不多走了本州地区的六分之一。
「希沙姆叔叔,今天来得及回去吗?」
「我最擅长在野外露宿的哟!」
「喂欵欵欵……」
我和千秋同声抗议。
『好吧,那就尽速解决,尽量不露宿野外。』
暂且不管说得有道理的加助,车子逐渐逼近反应古科学者的所在。下高速公路後是大楼林立的街道,接著穿过住宅区,虽然两旁的住家也变得越来越少,却反而出现了田地和果园。刚看到满树鲜艳欲滴的苹果,感觉真美时,立刻就被加助警告我流了口水。回去前一定要顺路去买。
「快到了哟。」
希沙姆大叔刚说完,就看到果树园旁有一栋孤零零的公寓。为了谨慎起见,我要加助侦测一下附近是否有敌人。
『有点怪,不过只有一个人。』
宾果!罗盘显示正确。
我们把车停在离公寓梢远的地方後,我一一确认道具。战斗用的、捆绑用的、拷问用的、逃命用的,还有其他用途的也全都塞进围裙口袋里。这些全部都是链金术道具,就算连我也懂得使用不少种。
「小光。」
千秋一脸担忧地看著我。
为了让她放心,我笑咪咪地摸摸她的头。
「不要紧,我去去就回来。」
『重要的是千秋啊,如果有什么紧急状况,希沙姆老兄就拜托你啦。』
「思,好!」
千秋握紧拐杖,用力点点头。她真是个好孩子。
「要小心的哟。」
希沙姆大叔挥著手帕目送我们。光是把我们大老远送到这里就够感谢了,真的万一有紧急状况就靠他了。
「啊,啊!你们!」
坐在公寓阶梯上的人,一看见我和加助就跳起来。那个人看来先前似乎坐在阶梯上打瞌睡。
原来如此,加助说得没错,的确很怪。
这个人穿著毛帽风衣,不,是件连帽的外套。帽子遮住脸,但从身高和声音能判断出是个孩子。至於是男是女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呢?因为对方戴著面具。
这是一款感觉上比较像东洋图案,非西方款式且从未见过的面具。既非狐狸造型,也不是火男(注:形似中年男子的日本传统面具,特徵为眼睛一大一小、嘴巴歪向一边)或般若(注:日本能剧中的女鬼面具),而是类似歌舞伎演员的脸谱。大概是这个孩子自己的原创图案吧。
而这副日式面具正表明了自己古科学者的身分。
「你该不会就是东宫光吧::」
我还没发问,那孩子就迳自说了起来。
「是啊,那你又是哪位?」
「你来做什么!?我可先告诉你,再过去什么都没有哦!」
戴著面具的孩子站起来,从阶梯扶手上跳下来。
那孩子刚才站在楼梯上方,距离绝对超过两公尺,从这个高度跳下来一般人保证受伤。
但对方却轻松落地。
『如果什么都没有,又何必那么认真呢?』
加助悬停在我头上。
他在我头上静止不动,对那孩子提高戒备。我也把手伸进口袋,进入备战状态。
楼梯上方一定有什么,或是有哪个人。
罗盘指出的目标是这孩子吗?还是另有同党呢?而这孩子又是阿七的同路人吗?
论年龄和战力都是我占上风吧。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连我也不知道古科学者会使出什么手段。
「我还以为根本不会有人来,才答应在这里留守的……可恶。」
那孩子咒骂了几句,手也同时缩进袖子里。
加助嘴里含著光线,我的口袋里藏著武器,那孩子袖子里也有东西。
我们就在这个状态下对峙了好一会儿。
「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事来啊?」
对方似乎心急了起来。难道我们的出现完全在意料之外吗?而且看看他那紧张的模样,是否表示那孩子真的满弱的呢?
「嗯……有很多事情想打听啦,可以告诉我们吗?」
「什么事?要问苹果的话,可以在那边的自助贩卖摊上买啦。」
原来是这样呀!那我待会儿去买。
「其他就不能说了,想知道的话要徵求我的许可。」
「给我许可。」
「不要!」
只见那孩子外套袖口一甩,竞有东西飞出来。
一枚——不对,有三枚!
『你这小子!』
就在我感觉加助嘴巴亮起的一瞬间,他已将那孩子掷出的东西打落。一枚掉在加助脚边,一枚从我背後闪过。
最後一枚刺在我手上的棒子上。
「哇呀呀呀!大姊姊好厉害!」
「喔喔喔喔,好险……」
如果没挡下来,就正中我脑门啦。
想不到,那武器竟然是手裏剑。而且还不是类似苦无的笔直样式,而是像一般忍者使用的十字手裏剑。
不过,仔细一看,这不是折纸吗!?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纸张能刺人!?」
我大感惊讶,但想想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大概是特殊材质的纸张吧。还有,折法也有关,听说用某种特殊的折法,就连报纸也能承受得了一吨的重量。
「居然有这招——!」
我拔起纸制手裏剑,拿著棍子重新摆好架式,打开开关後电流瞬间包覆这根可当强力电击棒的棒子。它不但有特殊警棍的强大威力,还有其他各项优质功能,是我非常中意的一款武器。
小孩子退後一步。
「加助!」
我大喊一声迈步往前跑。
『这个笨蛋!』
头发随风乱飞。头上的加助会想办法帮我才对。
那孩子瞄准直往前冲的我,再次投掷出手裏剑。不过,所有的手裏剑都被加助从上方发射的光线击落。
正因为相信加助能一一击落,我才会全速往前冲。
「对坏孩子就要这样!」
果然还是那孩子的折纸,承受用力一挥的电磁警棍。
啪擦!一阵火花四散,但挨了我一记警棍的纸飞机却没有任何焦痕。
「哇呀!」
等到那孩子发现後高声尖叫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根警棍之所以厉害,就在於可以单手使用。
也就是说,另一只手还能抓著别的东西!
「给我乖一点啊!」
左手丢出一只类似糖果的小球击中那孩子。小球立刻结冰,一瞬间冰层覆盖整件外套。整个过程就像从地球一角飘雪的景象浓缩。我一看到就想到一个名字,却被加助气得大骂「这根本是抄袭!」所以目前还在徵求名称。
冰层已经完全覆盖那孩子全身上下。
「太慢了吧!」
我正这么想时,背後又飞来那孩子的手裏剑。
「咦咦!?」
因为太惊讶了,使得我无法前後张望。手裏剑没两下就被加助击落。
原来我以为已经冻结的,是一尊人偶。
而且是用折纸做成的小人偶。这是类似分身术的招数吗?的确让人吓一跳。
也就是说,现在投掷手裏剑的也可能是那孩子的分身……本尊在一旁观察吗?再想下去就没完没了。
「加助,这个也是分身吗?」
我乾脆直接问。
『你问老子,老子也不知道啊。不过,手裏剑是真的啦。』
「该怎么办咧——」
伤脑筋也无济於事。
「加助,就拜托你啦。」
『好啦好啦。』
「嘎呀呀呀呀!」
才刚听到加助回答,那孩子就倒在地上。不用说也知道,他遭到加助的光线攻击。
加助若拿出真本事,可以发射出快过音速的光线,没有人能比他快。隐形水银发挥到极致好像能达到亚音速,但在正常状况下大概不可能吧。
「好痛痛痛……」
小孩子按著头站了起来,看来这次应该是本尊了。
「痛死啦,真是的——」
「好了好了,死心吧。」
我拉著站起身来想抗议的小孩子双手,扭著架到身後。二楼设乐大哥传授的防身术刚好派上用场。
「哇——!认输认输认输!好痛好痛好痛!」
小孩子双手拍地认输,但我还是没放开。
因为刚才手裏剑迎面攻击的心头之恨还没消,得让这孩子陪我「解解闷」。
「就这样算了吧。」
上方传来另一道声音。
听到那道声音,我不禁松开了手。从控制关节的绝招下得以获释的小孩,缩著身子往後退几步,恶狠狠地瞪著我和加助,似乎把我们当成怪物。
我之所以松开手,是因为那道声音听来有些熟悉。
『什么嘛,果然是你这家伙。』
加助的声音听来有些惊讶。
从公寓二楼低头望著我们的,是个身穿军装的男孩。
他头上的军帽压得老低,松垮垮的军装披在肩上,看来就像斗篷般随风翻飞。
「什么嘛……」
我就跟那孩子一样,腿都快软了。一看到那个人出现,我和那孩子一定都心想「得救了」。
「我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才来看看……你总是引起骚动的原因啊,东宫光。」
冰冷的声音中,感觉到一丝亲切。
古科学者高原喜一郎,看到我这副窝囊样後微微一笑。
除了一个人之外,再也没别人。
占地四张半榻榻米的空间。
没有任何家具,空荡荡的房间。
一名男子抱著人偶坐著。
是个老人。
他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其实不然。
应该说他活力十足。轻轻睁开的眼底充满喜悦。
表现出如愿以偿的表情。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是个古科学者。
仅仅为了制作一具人偶,耗费了半生。
就是此刻在他怀中的人偶。
外型看来像一般市松人偶(注:用锯屑或泥土等材料制作的日本传统人偶)。一头长发加上西瓜皮的浏海下,有张瓷器般白皙的脸。只不过血色般的嘴唇格外醒目。
嘴唇下方也是红的。加上刚完成的缘故,朱红色的和服一尘不染。老人紧紧抱著以直立姿势站立的人偶。
古科学者将人偶放到榻榻米上。
「醒来……老朽,可爱的,狛……」
他摸摸直立人偶的背,找到发条转了几圈。
这个名叫狛的人偶发出了声音。
叽叽叽叽叽——
听来如同小虫在体内蠢动,这是在狛体内无数小齿轮启动的声音。
咚!狛的身体跳了起来。
『……啊。』
嘴里发出轻微的声音,好像正在确认发音功能。
发出声音之後,指头动一动,手臂动一动。
脚踝动一动,背部动一动,脖子动一动。
最後,眼珠子转了几圈动一动。
——的目光停留在墙壁上一张用图钉钉牢的照片。
「听好了,狛。这张,照片,就是目标。懂吗?」
老人用沙哑的嗓音低语。接著塞给狛一样小东西。
是一把刀!以狛的身材看来刚刚好,与其说是匕首应该说短刀比较恰当。这种东西能砍什么呢——这种想法是杞人忧天。
——接过短刀,从刀鞘拔出,再收入刀鞘。三个动作结束後,照片被一分为二。
「很好,狛。老朽,可爱的,狛。你是,最,强,的。」
面对静静微笑的古科学者,狛没有任何回应。
「好啦,狛,接下来是实战。拜托你喽!让大家看看我们的实力。」
瞄了一眼拍著手的古科学者,狛以自己体内设定的范本模式回答:
『——了解。』
(插图34-35)
二冲啊老爷车
高原喜一郎。
古科学者。
虽然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但实力却超强,还有不死之身。
怪了?仔细想想,我对喜一郎的认识只有这样呀。
「钦,欵,喜一郎。这个人就是那个东宫光对吧?」
在一问三坪大小的房间里,戴面具的孩子扯著喜一郎的衣袖。
「没错。」
「介绍一下嘛!我完全不认识她呀。」
喜一郎听了便看著我。
「……她是东宫光。」
「就这样而已哦?」
小孩子立刻吐槽。其实我也有同样的心情。
「什么嘛!其实仔细看看,她跟平常的朋友没两样啊!都怪你什么也没说,害我以为一定是敌人咧。」
「是吗?」
喜一郎的态度看来不是装傻,而是真心这么认为。看来应该不是由其他人假扮的,应该可以稍微放心了。
「啊……说起来真不好意思。都是这个二楞子害的,让我以为你是敌人。」
戴面具的小孩转向面对我,恭敬地行个礼。
虽然喜一郎也是,但这孩子的姿势更标准。或许因为古科学是日式的学问吧,连平日学习时对姿势也特别讲究。
「哦哦,嗯,不要紧,别在意。」
接下来我和面具孩子同时瞪著喜一郎。
只不过弄错一步就造成严重的後果。
喜一郎大概无法忍耐四只眼睛的目光吧。
「……抱歉。」
他总算低了头。
「好啦,喜一郎,那这个小朋友是谁?」
「啊啊,让喜一郎介绍一定又会跟刚才一样,我自己来吧。我叫秋里完次。如你所见,我是个古科学者,不过往後不会再对你出手啦。我的任务大概就像喜一郎的保姆吧。」
小朋友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
既然对方慎重其事地自我介绍,我也回了一礼。
「我叫东宫光,是个链金术师。当然,我也不会出手伤人。」
感觉好像宣誓哦。
「哦哦,在我头上的是加助。」
『哦,刚才抱歉啊。』
「两位真的别在意,追根究柢都要怪那个木头人啦。」
全日本有几个人敢叫喜一郎「木头人」呢?这孩子要不是有力的高层,不然就是两人感情非比寻常。
看喜一郎的表情没有杀气,只有狼狈,一定是後者吧。
「啊,对了。」
名叫完次的孩子转过头看著厨房,准备介绍另一个人。
「啊啊,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啊!」
豪爽的大嗓门传来时,出现了一个端著托盘的老人。
对方头发剪得短短的,一脸精悍。身上穿著一件类似睡衣的居家服,外面罩著棉袍子。乍看之下是个一般的老爷爷,但雷朋墨镜却散发出异样的气势。只是一个小配件,为什么整个人就变成放客(Funky)的调调呢?
「喜一郎和完次都喝普通的茶就行吧?链金术师小姐呢?」
「啊,不好意思。我没有特别讲究。」
「好,这位鸟兄呢?」
『老子是自动机器人,不需要吃暍唷。』
「什么,这样啊。那你的人生不就亏大啦。」
放下托盘的老人,露出一副打从心底感到遗憾的态度。喜一郎沉默地拿起茶壶,替每个人倒一杯茶。
搭配的茶点是苹果,跟刚才在果园里看到的一样。
「我叫青江,负责的工作就像你看到的。」
从喜一郎手上接过茶之後,老爷爷做了自我介绍。
至於我所看到的工作内容,环顾一下房间就能了解。
整面墙立著一排刀。
其中有的收入剑鞘,也有拔出来刀刃直接插在榻榻米上的,几十把刀拥挤排列。大概顾虑到地震的关系,倒没看到放在高处。
他是铸剑师吧。
「青江先生也有帮我铸刀。」
喜一郎罕见地接话。能让他这么珍爱一把刀,可见对方是个有恩於他的人。
『这个,砍起来很厉害哦。』
头上的加助做出单纯的评价。
我伸出手想摸摸看。
「别碰!手指会被削掉哦。」
喜一郎赶紧阻止。
虽然我连刀也没碰过,依旧感觉陈列在这里的刀有种压迫感,仿佛连魂魄都能斩断。
「不要紧。小光年纪也不小了,不会做出徒手触摸刀刃这种傻事吧。」
青江笑著递给我一柄刀。
我轻轻从刀鞘抽出来,用个比较怪的形容,散发出来的是一股类似新鲜鱼类的漂亮光泽。就连我这个外行人也知道刀刃应该真能简单砍掉手指。
我连忙将刀收回刀鞘,放回原本的位置。旁边还有一把抽出的刀刃,我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碰到。
这时,我看到那柄刀刃上刻著文字。
哦哦,原来是这个呀。听说有人会在刀上刻字。那排字刻著「森花处女林」。还真是个怪名字。咦?这是——
啊,果然没错。旁边那把刀刻的是「说谎的钻石」。(注:「森花处女林」和「说谎的钻石」都是日本歌手井上阳水的歌曲)
「钦,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法则呀?」
完次在我耳边低声问道,我只能苦笑以对。
对啊,现代的小朋友不知道呀……话说回来,照理说我的年代应该不知道这些歌曲才对,应该是受到师父个人兴趣影响吧。
「我是搞不太懂啦!不过青江爷爷的兴趣就是刻这些怪怪的名字,别管他。」
面具下的完次也在苦笑吧。不过对刻字不太懂的我,倒还满喜欢。
等等!这么说来,喜一郎的刀上刻了什么字呢……?
「东宫光,自我介绍的时间这样差不多了吧?」
喜一郎眯起眼看著我。
「你也该老实说了吧?你怎么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嗯,这倒是。喜一郎等人不但把我们当客人招待,而且还送上茶水,当然得清楚告诉他理由才对。
总之,先从方法说起。
我说了使用链金术的道具侦测古科学者的血液,然後就找到这里。结果不只喜一郎,就连完次也大感惊讶。
「这表示你们这些小鬼跑到那个什么町的小镇吗?然後还被链金术师撂倒了吗?」
「没、没这种事!我只有——」
完次急得起身抗议。
「欵,喜一郎!你也说说话呀!」
「……呃,我想那大概是我的血吧。」
喜一郎却非常乾脆地承认。
「跟东宫家自动石像动手的是我,被打得一败涂地。至於血呢,说不定流了一公升,但没想到会被拿来这样用。」
『东宫家的自动石像啊……』
加助心有不甘地说。
喜一郎很强,任何人看来都觉得他很强。大概我跟加助联手也胜不了他。
能让喜一郎被「打得一败涂地」的对手,就是我师父的作品。这点当然让我感到有些自卑。
不过,这的确是个好目标,总有一天我们也能达到那种境界。
『完次也跟链金术师交手过吗?』
加助不知何时飞离我头顶,停在竖立一旁的刀柄上。
「我不是找上链金术师——怎么说呢,是个奇怪的家伙啦!」
完次茫然地凝望远方。啊、虽然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这孩子的想法很容易懂。
为什么要戴著面具呢?是不是面具下的脸不能看呀?还是只要戴上面具就会产生某种力量?
「那个小镇是链金术师之镇,我和完次虽然是局外人,但依旧打算改天再回去。」
「各种爱恨交错呀。」
果然看来跟师父有诸多牵扯。
对了,我还没从师父口中听到有关喜一郎的事呢。我明明跟他说过见到喜一郎的事呀,显然他隐瞒了一些事。
「不过啊,喜一郎。」
青江爷爷指著喜一郎的腰部。
肉眼看来空无一物,但我知道喜一郎腰部挂著隐形刀鞘。我看过好几次他从腰部拔刀。
「那把刀不能用在复仇上哦。」
「……我知道,但这不是复仇。」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甚至透露著期待。我想他在师父住的小镇上,虽然有些不堪的回忆,但也遇到有趣的事吧。说不定他认识了好人。
「完次也一样哦。」
「咦?我又没用刀呀!?」
「一样的道理,心里的刀也不能为了复仇之用。」
「好——啦!」
完次的态度和喜一郎不同,显然不太开心。
彼此对话到一段落後,众人吃起当作茶点的苹果。
「我是为了寻找古科学者才来这里。」
我坦白说了。
现阶段我相信在场所有人。
虽身为古科学者,但先前曾助我一臂之力的喜一郎。他的夥伴(是吗?)是稍微少根筋的完次。还有两人的恩师青江爷爷。每个看起来都像好人。
至少喜一郎和阿七是敌对关系。看他这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当然值得信任。
「虽说是古科学者,其实就是阿七婆婆他们啦。我要找出他们锁定的东西是什么,以及人在哪里。」
一提到阿七的名字,喜一郎就和完次对望了一眼。
再说到「东西」後,连青江爷爷都眯起眼。
「意思就是说,小光跟喜一郎你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这里呀。」
「咦!?」
这次轮到我和加助对看。
怎么回事?这么说来,喜一郎、完次和青江爷爷原本并不是同一组人马呀?
「……我们也同样在追查阿七那夥人。」
喜一郎喃喃低语。
「哎唷,老实说啦,其实我们对阿七婆婆那夥人掌握的情报不多,所以才要问问剩下的古科学者。」
完次替不善言词的喜一郎说了。
『剩下的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阿七他们几乎网罗了所有古科学者。」
完次显得垂头丧气。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挖角哦!感觉所有古科学者消失前,精神状况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是被掳走的吗?」
「不知道,这也是要调查的内容。目前只知道跟某个古科学者有关,听说那个人是古科学者的领导人物,但也到他们的阵营去了。」
『也就是说,几乎所有古科学者都一起追随那家伙了?』
「嗯。」
感觉当古科学者也满辛苦的呀。
最初,因为古科学伤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有段时间我认为古科学者是个邪恶集团。但这想法似乎刚好相反,应该是邪恶集团中有许多古科学者。
『那你们怎么没被挖角?』
「啊、大概是这家伙害的吧?」
完次竖起拇指,指了一下喜一郎。
「……我大概是古科学者中的极端异类吧,所以特别讨人厌。」
「我才不这么认为呢。」
青江爷爷抚著下巴打圆场。
「完次老跟著我,所以才遭受池鱼之殃。我觉得很抱歉。」
「没这回事,我也不想跟那群人混在一起。」
完次耸了耸肩,一副小大人的态度。
「就是这样,我们也拚命寻找剩下的古科学者。但因为绝大部分都失踪了,找得很辛苦呀。」
「所以,小光,待会儿可以跟你借用那个仪器吗?」
喜一郎竟然罕见地提出请求。
「我是无所谓啦……」
「多谢。」
喜一郎低头道谢。难道情况真那么紧迫吗?
会让他陷入这等窘境,表示古科学者的失踪人数相当可观吧。同时也代表威胁不断增加喽?
『嗯?那青江老爹一无所知吗?』
加助毫不在意地提出的问题,正是在场所有人的最终目的。
从刚才只在一旁聆听的青江爷爷,面露难色抚摸著下巴,频频点头。
「嗯……这个嘛,就像喜一郎他们刚说的一样,对方也找上我啦。」
「什么!?」
「别这么惊讶,喜一郎。你们说的那位叫平贺吧?」
平贺——头一次听到个这名字。
就是那个古科学者中的领导人士吗?
「来找我的并不是平贺本人,而且也不是日本人。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咒术师,就是他提到了平贺的名字。」
「咒术师!?」
哇,居然还有这种职业呀。真感到不可思议。也不想想我自己就是个链金术师。
这世界充满了各种人呢!
「我敷衍了一下,说给我点时间考虑,对方就很乾脆地离开。啊,对了,听他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是什么呀?』
「嗯嗯。我记得好像什么埃及的——」
埃及!
太阳神天秤也是引用埃及的名称……
「青江爷爷,那个什么的——」
我正站起身时,有道黑影罩了过来。
「快趴下!」
喜一郎的斗篷罩在我身上覆盖。不、不对,是喜一郎整个人按倒我和青江爷爷。
一瞬间,某个东西伴随著玻璃窗碎裂声从头顶上飞过。
因为喜一郎的语气相当严肃,我还以为有人开枪,但看来不太像。
我坐起上半身,确认刚才飞过的是什么。
「……?」
什么都没有。
炸弹吗?还是装有毒气瓦斯的瓶子?要不然就是本人飞进来。但全都不是。
唯一出现的状况是墙壁湿了。感觉像是强力水压喷射的结果。
「什么……?」
又响起一阵玻璃碎裂声,我赶紧转头望了过去。
这次真的有人侵入。
一尊站在窗框上低头俯视的——人偶。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I:」
完次代替所有人说出心声。
那个样子看来真怪异。
怪异的并不是外型,而是那头整齐的瓜皮长发、细致的五官,还有身上完整如新的和服,若以商品价值估算,应该所费不赀吧。
这样的人偶居然打破玻璃站在窗框上。
如果这不叫怪异,世界上还有什么叫怪异?
再说,这具人偶左手还拿著刀。拿刀的应该是五月人偶(注:五月五日男孩节装饰的武士人偶)才对,怎么是市松人偶呢?
『……』
人偶环顾了屋内一圈,侧著头不知道要采取什么行动。我真想逃掉,但整间屋里的碎玻璃碍手碍脚,不方便行动。
『臭家伙!』
加助的行动十分迅速。只见他双翼亮起青白色,让榻榻米上的玻璃碎片一下子浮上半空,像小刀般朝人偶飞去。无数利刃如同格林机枪往人偶集中发射。
『……』
但是窗框上却不见人偶的踪影。
「在这里!」
喜一郎面朝上方喊道。
人偶居然一晃眼就贴在屋内天花板上,视线对准著青江爷爷。
屋里弥漫潮湿的空气。
正纳闷著那到底是什么时,人偶立刻张开嘴,从嘴里发出烟雾——不对,看来是蒸气。
「青江先生!」
我和完次直觉性地往後退,喜一郎反而朝青江爷爷身上飞扑。
磅!传来东西击落的声音,随即看到人偶口中发射出类似雷射光线的物质。
「哇啊啊啊啊啊!」
淋了喜一郎全身的东西,闻起来好香。
『这是……茶吗!?』
试著舔舔嘴唇上沾染的湿气,味道确实不错。是绿茶。淋在身上的是高温高压下冲的茶。真不愧是日式人偶。
「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喜一郎在地上不停打滚。
这是当然的。就算肉体是不死之身,被淋上这么烫的热茶,任谁也不可能安然无事。
「搞什么呀!」
「想干什么!」
完次的手裏剑和我的冰球同时出手。
不过,大概我们的速度都不及喜一郎,人偶轻松闪过落在榻杨米上。
『……』
人偶拔出刀。
目光依旧盯著青江爷爷,看来目标就是他。
人偶张开嘴巴。没想到唇形那么漂亮,张嘴的方式就跟一般傀儡人偶一样。接著喉咙开始发出嗡嗡嗡嗡的声响。
最後传来一声宛如烟火炸开的声音後,竞从张开的嘴巴喷出高热茶水。害我以为这次一定会用刀展开攻击呢!
『没没用的啦!』
加助飞奔到前方,接下所有茶水攻击。虽然是完全滚烫的茶水,却对加助使用秘银制造的身体起不了作用。
『怎么样啊啊啊啊啊啊!』
加助发射光线。人偶虽然做出反应试图闪避,却来不及。加助的光线就像黏虫胶缠绕般,封住人偶的行动。
『喝!』
脖子一扭,光线大幅移动。
将光线缠绕住的人偶往窗外一扔,加助也跟著飞出窗外追赶。
只见如同闪光灯的光线迅速闪了两次。由於这些状况都在窗外,也不清楚是否击中目标。完次赶紧跑到窗边,掏出手裏剑,大概想给予支援。
「青江爷爷……你没事吧?」
我走到蜷在一角的青江爷爷身旁,想照顾他,不过他却早一步起身,看来没什么大碍。
「小光,不好意思,喜一郎就麻烦你多关照啦。」
「好,青江爷爷呢?」
「看来对方的目标是我。所以,就让我趁著对方跟那只鸟兄对战时先溜吧,不好意思啊。」
「咦……?」
我对逃跑这件事倒没什么意见啦。
「要怎么溜呢?」
「怎么?我好歹也是个古科学者呀,当然有些链金术还没发明出来的逃跑术啦。」
看著露出贼贼笑容的青江爷爷,我也不再挽留。
「小光,我再说一次,喜一郎拜托你啦。这小子啊,虽然容易让人误会,其实本性善良。虽然有点笨笨的,但他就可爱在这一点。」
「……呃。」
你竟然趁著他动不了时畅所欲言呢,青江爷爷。但我不否认啦。
「好,有劳你啦!」
面对光明正大地从玄关走出去的青江爷爷,我只能挥挥手并在心中为他祝福,希望他能顺利逃脱。
青江爷爷离开後,我一瞬间切换心情,跑到接下来得担心的人物身边。
「喜一郎,你站得起来吗?」
「嗯……」
嘴上虽然肯定,但看来一时之间还站不起来。即使身体受到任何创伤都能复原,却无法让疼痛在瞬间消失。
「完次,麻烦继续支援加助!还要准备脱逃!」
「好!」
这里就交给完次,我从青江爷爷先前冲出的玄关离开。青江爷爷已经不见踪影,到底是怎么溜的呀?
我冲下楼梯,绕到公寓後面。
觉得好像看到一抹影子,接著在闪光中脚下扬起一片尘土。想来一定是加助的光线余波。
「啊……」
接下来我看见了。
公寓後方的田地连接一片陡坡,只见加助和人偶在另一侧的田地上空面对面,短兵相接。
正确说来,人偶的刀已经被加助的嘴巴衔住。
「加助!」
我掏出今天最後一颗冰球,使劲全力投出。
人偶察觉後将刀从加助口中拔了出来,朝著迎面而来的冰球一斩为二,结果被劈开的冰球只冻结地面。
这下子我才知道,这具人偶的刀是真的,而且还具备劈斩冰球的能力。
『小光!太慢了吧你!』
加助飞到我的侧边。
人偶站在结冰的地面,右手提著刀。
玻璃般通透的双眼,宛若鲜血似的嘴唇,一动也不动地观察著我们。
光是这样就觉得很恐怖,仿佛心脏被一把揪住。
「你会讲话吗?」
总之先问问看,不过当初问彦左卫门时它没回答。
『——可以。』
人偶说话了!
「叫什么名字?」
『狛。』
这个名字真可爱耶。
一瞬间想到名字的意思後,我看了看加助。(注:狛除了是日本姓氏,同时也是守护神社的动物之一狛犬的简称)
『哼!看来每个人的命名方向都差不多嘛?嗯?』
「少废话啦!」
『话说回来,听说老子的名字原本是个十岁小鬼取的啊?』
「少废话啦,白痴!」
简单有啥不好?我觉得这个名字也不错呀。
虽然心情变得不太好,我还是问了第三个问题:
「狛,你的目标是什么?」
『——阿努比斯。』
只有短短几个字,却已经足够让我心脏怦怦跳。
阿努比斯。
这不就是手持太阳神天秤的神吗?
这下总算清楚了。果然喜一郎、青江爷爷这些古科学者有什么秘密。这么说来,狛锁定的就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不过,现在的我们有余力护得了他们吗?
「加助,这具人偶实力有多强?」
『不是对手啦!』
听得出来在鬼扯。也就是说,是个难缠劲敌。
『……』
就在这时,狛缓缓架起刀。
「咦咦!?」
我的面前突然爆出一团火花。铿!巨响震荡著耳膜。
眨眼之间加助的屁股出现在眼前。眨了两三次眼才明白他是保护我不受狛的挥刀攻击。
『退後,小光!』
「加助你也闪开!」
我和加助各自往其他方向散开。
狛坚持攻击加助,难道并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以加助的反应可以让她追得很吃力。在这种状况下,我能做什么呢?万一轻举妄动,到时候可能比时代剧里的小瘪三更快被斩成两半。
要用哪种武器最理想呢——
果然最有效的就只有这个啊。
「加助,过来这边!」
『啥!?』
即使语气显得有些惊讶,加助还是乖乖照著我的话做。在後面追著他的狛一跳,但此时狛和加助之间已经生出一堵墙。
没错,真的有一堵墙生出来,一堵纯白色的泥墙挡住了狛。
「Nice!」
我竖起大拇指,眼前看到完次的面具从公寓窗口探了出来。
於是,在一行人拚命逃往的前方——
「小光!」
希沙姆大叔的轻型小车开了过来,停在公寓前,千秋即刻打开後座车门。我趁势钻进车里。
「快开车,希沙姆大叔!」
「包在我身上的哟!」
希沙姆大叔用力催油门。
随著咚的一声,车身摇了起来。
「N——0!是谁哟!」
「抱歉,拜托了!」
还没徵求我的同意,完次就擅自上车。
「……不好意思。」
前座则是喜一郎。
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怎么上车的呀?难道这也是古科学的力量吗?
「不要让我的车子被压扁——哟!」
希沙姆大叔边哭边再次催油门,轻型小车的轮胎在哀号下开始向前跑。
轻型小车坐五个人虽然有点挤,但应该比搭上渡黄泉的小船要来得舒服多了。
幸好再怎么强悍的人偶终究追不上汽车的速度。载著五人加两只的轻型小车进入果园旁的小径,再上高速公路。啊、对了,忘了买苹果。
以时速六十公里稳定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後,一行人的心情终於可以稍微轻松。
「呼,多谢救命啦,小光。」
完次向我道谢。
「我和喜一郎既没驾照也没车,要是没这辆车,现在早就死在那个人偶手上。啊、不过喜一郎是不死人啦。」
『不过,那个恐怖人偶到底什么来路呀?』
除了我头上没其他地方好站的加助,空间显得最狭小。
「我不知道。喜一郎呢?」
「……可能是近松吧。」
喜一郎频频透过後视镜了解状况,同时确认手中的苦无。
「近松先生?没听过耶。」
「他是个人偶师,不太常出现,我也没跟他直接接触过。」
『那家伙也投效阿七他们了喽。』
「很有可能。」
我倒好奇对很少出现的人要用什么方式挖角,不过问题不在过程,而是结果。
「那个人偶很强吗?」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实力可说未知吧。说不定连我也不是对手。」
喜一郎罕见地示弱。
唉,被热茶淋了全身,一般人光是这样就完全丧失斗志吧。也算是非常有效的攻击。
下次再遇上能顺利过关吗?
「欵,小光。」
出其不意冒出一只手戳著我肩膀。
「怎么啦。千秋?」
「你们刚说的人偶,难道就是那个吗?」
千秋指著背後。
所有人一听到全都向後看。
「希沙姆大叔看前面!」
「噢,Sorry!』
叫他握好方向盘後,我也转过头。
车子刚好在一处缓坡,看不到路的另一头。不过,却在视野角落隐约看到。
右手持刀,以直立不动的姿势在高速公路上滑行的人偶。
动作看来不是用跑的,彷佛脚底冒出车轮似的。两眼睁得老大,面无表情,双脚一动也不动地渐渐朝我接近——
「好恐怖……」
所有人都沉默地认同完次的低语。这具日式儿童摆饰到底是怎样啊?制作的家伙又是什么品味呀!
然後,更恐怖的是狛和车子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希沙姆大叔!开快点啦!」
「没办法的哟!这样已经最快哟!」
也难为了这辆载了五个人的破烂轻型小车,可想而知,它也已经尽力了。既然这样,就只剩一个方法。
「千秋,我们换个位子。」
我要最弱的千秋坐到中间趴好。
然後,我头一伸出窗外,立刻就受到狙击。
「哇——呀!」
一道有如雷射光线的茶水从我缩进车窗的脸颊侧面擦过。这茶水比起枪弹感觉更真实,只不过满恐怖的。
此外,喷射出茶水的同时却没拉开狛和车子之间的距离,反而继续加速。再这样下去,不到一分钟就会被追上吧。
对向车道的来车开得摇摇晃晃,大概是因为看到狛吧。希望不要引起车祸之类的就好。
「可恶!」
完次从外套袖子里掏出纸鹤,往窗外一抛。
然後纸鹤竟然变得像真的鸟一样拍拍翅膀,朝狛突袭。
『……』
不过,狛只瞄了鹤一眼,接著就挥刀一劈。被斩断的鹤又恢复成纸,散落一地。
「果然靠我一个人没用呀。」
「抱歉,可能造成车子损伤。」
没等希沙姆大叔回答,喜一郎就从车窗窜出。
我心想:这根本是自杀行为。但他却避开拍的雷射茶水攻击,跳上了车顶。
「完次,掩护我!」
「没问题!」
完次又从袖子里掏出折纸。大概已经没存货,於是当场折了起来。这段期间就靠喜一郎对狛发射苦无。
如果对方是雷射,他的苦无就像导弹,拖著光芒般的尾巴直追著狛。
接著又加入完次折好的几架纸飞机,也朝狛飞了过去。那些纸飞机会自爆吗?结果却渐渐加速,像标枪似地急速攻击。
拍避开了所有攻势。
接著还用刀弹开喜一郎的苦无,轻轻闪过,然後跳上路旁护栏,展现如同飞檐走壁的功力。
到底这具人偶时速能跑几公里呀?
而且还从口中吐出茶水,将完次的纸飞机全数击落。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下,狛更同时加速。
「N——O!」
希沙姆大叔放声尖叫,想必他已从後视镜里清楚看到狛的模样吧。
狛继续吐著茶水,目标是车顶上的喜一郎。
铿!头上响起摇晃的声音。害得我提心吊瞻的,担心他被打下来,但喜一郎好像成功避开。
这时,狛忽然不知去向。
「大家快趴下!」
在遵照喜一郎的指示之前,後方玻璃就破了。
「哇呀!」
我整个人趴在千秋身上,不让玻璃碎片伤到她。
在我上方的加助发出光线屏障,一旁的完次也抛出一张更大的纸。
「喝!」
从窗外看到喜一郎的脚。是被狛制伏了吗?
『可恶……』
加助在车中咒骂。车里挤了这么多人,让他无法尽情发挥。但如果飞到车外,不仅成了狛的目标,也可能跟我们走散。
「小光……小光。」
在我怀中的千秋喊著。
「那个,『小家伙』说想出去一下。」
「什么?」
说什么傻话?这么做不就太危险——
啊、对呀。这趟带了它来呀。
「喜,再撑一下!」
车体不断传来敲打声,应该是狛和喜一郎在上方打了起来。在争取到的这段时间里,我和千秋又换了位子。接下来千秋把手伸出打破的後车窗。
变化就在一瞬之间。
——敝人誓死护主。
这时出现一只巨大手臂。乍看之下像千秋的右臂突然膨胀,但那只手从後车窗伸出去,抓住在轻型小车车顶上奋战的狛,直接把她丢到地上,然後还在地面上拖行!
嘎哩嘎哩的声响中,狛的身体冒出火花。
到这个地步依旧面无表情的狛,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什么鬼东西!」
完次大表惊讶,但车顶上的喜一郎对这只手臂很熟悉。
「是你啊——彦左卫门!」
千秋肩膀上的巴西乌龟先前经过古科学改造。长期被药物侵蚀的身体虽然已由希沙姆大叔治好,但仍存留少许特异体质。或者,它有一股想保护千秋的意志力吧。
总之,真是幸运。因为彦左卫门的力气比谁都大,有它出手就能摆脱狛吧。
不过,狛还有那样武器。
『……退下!』
从她口中喷出来的茶水喷到彦左卫门手上,只见它一阵疼痛地扭动後,又宛如橡皮似的收缩回到千秋肩上。
「彦左卫门!」
——失策!
千秋看来很担心,但彦左卫门应该没事。
那个雷射茶水,说不定是样比刀刃威力还强的武器。就连喜一郎和彦左卫门都被击退。
狛接下来的行动——
「呜哇啊啊啊!」
在一阵火花中,一把刀插进了汽车後座,或许她的双脚是轮子做的,没有直接接触地面,所以摇摇晃晃。换作是人类,感觉大腿以上像被整个砍掉,但这具人偶还是面无表情。
『臭家伙!』
这下子加助总算发射光线。
虽然击中狛的脸,但也仅止於此,完全没让她退缩。
接著,她没持刀的左手伸了过来。
『——捕获——』
真不愧是个傀儡人偶。
似乎具备所有机器人应有的功能。
她伸长了左手,发射出铁丝连结的左手。相对於火箭飞拳运用火箭喷射原理,她的左手则是借助弹簧力。隐约还看到了——的手腕。
然後,她伸长的左手抓住的是——
『可恶,臭家伙!』
狛的左手紧紧揪住加助的翅膀。虽然想用光线烧断铁丝,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到底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呀?
「快、放、开!」
往摇晃著汽车的狛脸上狠踢几脚,不但没半点用处,她连眼睛也不闭上,那张脸恐怖到让我踢不下去。
「彦左卫门!」
千秋肩上又出现那只巨大手臂。彦左卫门用力甩出来的右臂二话不说就往狛攻击,把她甩离车子。狛在一瞬间远远落後。
——那么,加助。
『呜喔喔喔喔喔!这个破烂人偶!』
人偶左手还是紧抓加助不放。加助就像被钓线拉著,从车上飞出去,我只能目送他远走。
「加助,快回来!」
『少罗唆,老子断後!』;
「断後……」
加助放弃挣扎狛的掌握,他在空中挥动翅膀,对著狛胡乱发射起光线。
『老子先把这臭人偶打趴,再自己回到猪崎市!你们几个就放心兜风吧!』
真是大白痴。
不过,车子也不能在高速公路上停下来,没过多久已经没见到加助和狛的踪影了。
「小光!要相信加助哟!」
对希沙姆大叔的话,我没点头也没否认。
加助,要不要紧啊?
这种莫名其妙的逞强让人更担心。
可恶!这下子麻烦了。
老子的力量少了小光就当场打对折,现在居然要老子自己对付这只日式魔鬼终结者吗?
先前跟彦左卫门交手时也没这么难缠啊!就连被喜一郎整得七荤八素时心情都没那么紧张。
这具人偶到底是怎样?在高速公路上受了这么大损伤,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攻击老子?
『——你,很强呀。』
在货车上的狛低声喃喃。
历经那么多状况,这具人偶除了和服之外丝毫无伤。
虽然对下方的司机有些过意不去,但他吃饭的家伙大概会受损吧。
『这点倒是彼此彼此啊。』
老子也跟狛一样停在卡车车顶,窥探四周。
虽然也可直接飞走,但万一像刚才那样被一记火箭飞拳抓回来就完了。很可能落到以卡车行驶速度在高速公路上被拖行,这种像西部片的桥段老子可不干。
『——名字?』
『正式名字叫加古鲁,小名加助。』
再说,逃掉之後也很可怕。放著这家伙不管,青江老爹和我们几个可能都会被杀掉。
得在这里赶快解决掉这家伙才行。
『叫狛的小鬼,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阿努比斯。』
还是一样的答案。
『那个阿努比斯是干嘛的呀?』
『……』
这次打算动用缄默权吗?还是不知道?
算啦,只要把这家伙打爆,就会知道其他事了吧。
『——就算打倒——,也无法得知任何事哦!』
她第一次说出了句子!
狛的脚下发出机械声,难道是长出轮子准备朝老子冲过来吗?
不对,从她脚踝长出楔子,大概是打算用来固定身体。
接著她嘴巴一张开,又朝老子喷那个该死的热茶。那热茶淋到老子身上没啥屁用,但强力水压就不能开玩笑了。
『可恶!』
老子被茶水直接喷到,从卡车上甩了出去。老子立刻在空中调整姿势,但刚刚猜得没错,狛的左手又朝老子飞来。
『不准碰!』
老子对准左手发射光线,但那只手好像能遥控操作,闪开光线後一把卷起老子的身体。
不过,老子可没打算重蹈覆辙啊!
『呜喔喔喔喔喔!』
狛想拖著老子打转,但很抱歉,老子没这种兴趣。反客为主!让老子拖著这具人偶走!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翅膀闪烁著绿白光芒,鼓起体内所有能量,将这股力气全化为马力,用力拖行狛。
『———!』
被拖行的狛,企图将脚踝的楔子在卡车上埋得更深,但老子可不吃这套。
「怎、怎么搞的!」
以时速八十公里行驶的卡车停了下来。
司机拚命催油门,但不好意思,现在老子正和狛拔河呢。
那家伙的身体固然也挺坚固,但比力气应该是老子略胜一筹。如果她连彦左卫门的拳头都吃不消,老子也能简单拖行这不中用的人偶外加卡车。
『——那么,为什么,刚才?』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第一次感受到狛的情绪。
『笨蛋!刚才用力拖的话,不就让你这家伙进到希沙姆老兄的车里吗!才不让你得逞。』
老子也算不辱守护者之名,是个实习英雄。只要老子自己当诱饵就行啦!盘算著撂倒这家伙後,再享受一趟愉快的空中之旅回到工作室就得了。
『——喝!』
老子越是用力,越是把狛+卡车拉得越紧。
再加把劲就能把狛从卡车上拖下来吧。这么一来,就能顺势将她摔到地上。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卡车车顶被掀起超过一半,狛小小的身体飘在空中,变成钓线上的鱼。就这样摔到地上——
『搞什么!?』
狛拔出刀後跑了过来。
在空中飞奔——不对,她是在系於自己左手上的铁丝快跑!
『——不、饶、加、助!』
为了挥刀,她踩在自己的左手上,当作立足点。
『我才想说这句话啦,白痴!』
抱著打成平手的心理准备下发射绿白色光线,对刀来说的致命距离,在老子的光线看来早在射程之内。
用一般攻击方式对方必定能轻易闪躲,但在攻击变换的瞬间就保证能打中!
就在刀子差点砍到老子侧腹的瞬间,老子的光线把狛的整条右臂冷冻。
『——唔!』
前一刻还挥动的刀,这时连同狛冻僵的手臂变得无法动弹。老子也趁机把这家伙身体里的齿轮和燃料全部结冻。
『呼!』
最後再用光线将她从空中击落到地上,水泥地路面顿时出现细微裂缝。
本来打算给她致命一击,但狛掉到路上时前方刚好有车通过,是辆一般小客车。原先还期待车子直接辗过,但小客车居然就停在狛的前方。
高速公路上不能停车吧?
老子完全不知所措,提出答案的是小客车车主。
『这家伙……!』
也不开到路肩,直接从停在路中央的车走下来的是——
梦见过去。
还在念高中的我,下课途中被西川叔叔叫住。
「小光,最近怎么样啊?」
当时我离家出走。并不是学坏,生活态度倒也良好,只是老爱泡在师父家,很少回自己家而已。跟爸爸几个月不讲话,最後连学校也不去了。因为我无法忍受爸爸对我的过度期待。
「这跟西川叔叔无关吧?」
那时候我连西川叔叔也厌恶。总认为他既然是爸爸下属,想法自然跟爸爸如出一辙。而且这个人既严肃又老实,像他这种人绝对看不惯我的行径。
不再理会他的我继续往前走,下意识地看看他把车停在哪里。因为西川叔叔是爸爸的司机,一提起他总会和车子联想在一起。事实上,西川叔叔对车子有种说不出的喜爱。
不过,今天却没看到车子。感觉有些惊讶的我停下脚步,决定听听西川叔叔说什么。
「小光,要不要去喝杯茶?」
这突兀的邀约又出乎意料之外,平常的他应该会谴责高中生进入咖啡厅的行为呀。
虽然讨厌,但他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於是我和西川叔叔到了咖啡厅。我倒常去速食店,但那种复古咖啡厅还是头一次进门。
我知道西川叔叔是想以他的方式说服我。
「嗯,唉,我自己也有儿子啦。」
西川叔叔的儿子好像在高中时就离家出走了,听说是因为父亲不合理的教育方式,跟我们家一模一样。
「我呢,不希望看到小光变成那样。劝你好好学习,也是真心话哦。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多加学习——呃,也就是说呢,我想讲的其实——」
话说得支支吾吾,但西川叔叔还是直视著我。仔细想想,他在我还没出生就已经跟随爸爸左右,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两人面对面交谈。
「总而言之,我要说的就是要珍惜那些自己心爱的人。很多事情都要等到失去了才能体会有多重要。」
「西川叔叔,我不懂你指的是什么。」
「咦?奇怪?我以为会讲得更浅显易懂的……」
西川叔叔猛搔著头。那模样实在太逗趣,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旁人只会认为我们是对感情很好的父女吧?
西川叔叔试图劝我改过,但那时也没再多说。
後来听说西川叔叔那天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请特休,就为了劝我改过。
他这股傻劲比那番话更震撼我的心。
结果,虽然我的生活态度依旧没变,但若能碰到当年的我,我会劝自己在那间咖啡厅多喝一杯咖啡。
(插图56)
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工作室的沙发上。
「唔……?」
我什么时候睡著的?完全没印象。
「啊、小光醒了!」
千秋高八度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响起,所有人听到这道声音都转过来。希沙姆大叔、喜一郎,外加完次。先前在车上的一行人全到了我的工作室。
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奋力起身,但脑袋却好像贫血似地感觉天旋地转。
「呃——怪了?」
所有人都严肃地瞪著我,现场气氛看来很难一笑带过。
「抱歉,谁能简单说明一下发生什么事。」
「你在车上昏过去了。」
真不愧是喜一郎。非常简洁扼要地解释。
掌握到状况後脑袋稍微清楚一些。
至於在车上发生什么事,我隐隐约约想起来了。加助被狛拖走之後,我们就在高速公路上被投以异样眼光一路行驶。
我还记得大家讨论要不要到哪个休息站等候加助。
之後的事就完全记不得。
「加助回来了吗?」
没人回答。
昏倒的原因大概就在此。
「加助失去意识了吧,多半是这样。」
这里面知道我和加助之间关系的,就只有喜一郎吧。
我和加助是共用一条命的夥伴。
在制作自动机器人过程中死掉的我,运用将「命」暂存加助体内的时间救治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才留下一条小命。当时我将半条命留在加助身上。
至於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我想制造出一具自己的自动机器人。不过现代链金术三项秘法中,我怎么样也找不到最後一个「灵魂之盐」,於是我使出最後一项绝招。
唉,当时还吵了一大架。加助那家伙说什么不想只要半条命,要就要完整的,还大言不惭说既然制造,就要做得完美。如果做得到,哪个人不想一开始就好好做啊?
总之,最後得到师父帮忙,用个算是折衷的方法吧,传授了一套能妥善交换使用「命」的方法,算是为我们俩好。
这个关系一直维持至今。
我一死,加助也活不了,反之亦然。
由於性命相连,当哪一方有生命危险时,立刻可靠本能察觉。
「难道输给那个日本恰奇了吗?」
不对。这样的话加助就死了,我也一起挂掉。
既然还活著,大概是被逮了,或者是迷路。如果他身负致命重伤,我的身体也会出现异常。
不能坐视不管。
「我去看看。」
我站起来确认道具。只少了三颗冰球,其他安然无恙。光这样还不够,再拿请板垣大叔改造的枪好了。
「你、你说什么!?」
完次抓著我的肩膀。
真罗唆呀。
「小光!乱来哟!你才刚醒来的哟!」
话是没错,而且脑子也还没完全清醒。
「那吃过饭再走好了。」
「这不是重点吧?」
完次的手从刚才就抓著我的肩膀不放。
「你说走,要走去哪里呀!?」
「去找加助。」
「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地点大概知道啦,再来就是交通工具——用希沙姆大叔的车,半路就会被逮捕吧。」
「这不是重点嘛!」
不只完次,连喜一郎也参一脚,硬把我拉回沙发上坐。
「喂!你搞什么呀!」
不能坐视不管啦!
不知道加助到底遇上什么状况,但现在不赶快救他,连我也会没命呀。况且,我跟加助落单时都很弱,不联手的话——
「冷静点!」
喜一郎把手贴著我的头。
他的手异常冰凉。
感觉就像敷了冰枕。这也难怪,喜一郎手上夹了一张状似纸牌的纸张。
他递过来後,我随手接过。哇,好凉。
感觉很舒服,我便紧贴在脸颊。嗯——真畅快。
把那张纸牌贴著脸真的让心情平静多了,这就是人家常说的「冷静」吧。我面对状况似乎太过一头热。
「——抱歉,谢啦。」
我把纸牌还给喜一郎,他轻轻点了下头示意。
「不用担心。」
「你哪来的信心呀?」
「当然。」
点头的是喜一郎,但接著解释的是完次。
「刚才小光昏迷时,我跟喜一郎还有希沙姆大叔讨论过。」
「还有我呀!」
千秋突然厉声抗议,完次却不以为意。
「以加助还活著为前提讨论可行吗?喜一郎是自信满满啦。」
「嗯。」
「如果对手是狛,敌人就是制作者近松老头的话,加助大概被抓到那里去了。」
「那里是哪里?」
「阿七他们的大本营就在附近。」
这样啊?所以先前他们才这么快找上我,想想杉田当初袭击这栋大楼,好像也是徒步而来。此外,阿七的上班地点也在附近,背地里的工作场所自然也不远。
我摸摸胸前的项链。
加助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那家伙如果认真起来,也能自行打电话求救,看来应该是被抓到某个地方。
「谢了,完次。那我去看看。」
「你根本没冷静下来嘛!」
我才刚想站起来,完次和喜一郎两人就合力压著我。干嘛在这种时候大家同心协力呀?
「既然被抓,而且还安然无恙,表示加助还有利用价值。说不定他们想从加助口中获得我们的情报,换句话说,他没事,就算你不急著出动,他也不会死。」
如果加助有利用价值,自然是为了情资吧。
不过,这栋大楼的地址早巳被知道了,难道有人想调查链金术吗?
「我和喜一郎都和阿七还有事情未了,所以一定得走一趟。不过,目前不确定还有哪些人,我们打算做好万全准备再出动。」
这时,完次看看千秋。
原来如此,就作战而言,得将可能造成牵制的人先留下来。我也认为这样比较好,不能再让千秋和希沙姆大叔涉险了。
「等你身体稳定,完成充分准备後就出发。」
「我们这边已经万事就绪,反正还有明天,慢慢来吧。」
说完之後没等我回答,两人就走出工作室。
两人下楼梯时突然传来一阵咒骂声。接著听到完次不断对咒骂的那个人道歉。
「欵,小光!刚才下楼的是上次的臭军人吧!」
差点踹破工作室大门进来的,是楼上天成会的那群小弟。啊、他们上次被喜一郎打得落花流水呀。
「咦?怎么啦,小光?」
这些人怎么一看到我就停了下来?
「嗯?我怎么了吗?」
「不是啊,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吃过饭没?」
「啊哈哈哈。」
提不起精神全都是没吃饭害的呀。
如果一切只为这个原因那该多好。
千秋和希沙姆大叔为我加油打气後就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三回才外出。
将所剩无几的钱全掏出来,到一心拉面吃个饱。肚子一饿连脑袋也不灵光。
「麻烦给我一碗拉面。」
我点了餐。
「不用大碗吗?」
一心的老板反问我。
「欵,小光,怎么啦?很没精神耶。」
「为什么每个人只要一看到我没食欲,就觉得我没精神咧?」
「因为每次都是这样呀。」
一心老板笑著动手下面,我喝口水等著拉面上桌,不一会儿店内涌进大批人潮。
「喔!小光啊!」
举起手来打招呼的,是天成会的小弟。虽然有的人外表看起来一脸黝黑,要不就留庞克头,还有脸上穿了好几个环的年轻人,其实他们都是本性善良的好孩子。多亏了伊藤大哥和村上大叔的调教。
我还没开口,这几个天成会小弟就在我旁边坐下,不用看菜单就点了一大堆东西。老板则一贯中气十足地一一应答。
「呼,累毙啦。」
喝了水喘口气的黑面小弟,手上拿著安全帽。
「你骑车呀?」
我随口问问,没想到黑面弟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嗯!是呀!现在只有运货时才骑,但以前可是四处狂飘咧!这几个家伙也是以前骑车认识的朋友!」
「对啊对啊,骑车去过好多地方喔!」
小弟们相视而笑。
「不可以给爸妈添麻烦唷。」
对这些孩子们来说,这句话就像问候语。嗯,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啦。
「呃,以前是经常添麻烦啦,当时只认为夥伴们最重要。但现在呢,也学会了要珍惜夥伴之外的人们。」
「夥伴以外的人——啊。」
喃喃自语时发现。
我连同伴也没能珍惜。
「咦?对了,怎么没看到加助呢,小光?」
「对耶,你们俩总是形影不离吧。他今天出去啦?」
我答不上来。
加助现在在哪儿呢?我也不知道。
「喔!拉面久等啦!」
也没主动点餐,竟然端上特大碗。
即使面前放了一大碗美味拉面,我还是好一会儿没能动筷子。
重要的人就该好好珍惜。
梦见西川先生的那件事,就代表这个意义吧。
「喂!欵,小光!你怎么在哭啊!?」
「你说了什么把小光惹哭啦!」
「不是我啦!是你吧?」
「不准在店里大声吵闹!给我安静吃!」
在如同杂讯般听不见其他喧闹之中吃的拉面,又糊又烂,好难吃。
但我还是勉强塞进肚子里。
『喂喂,我是西川。前阵子委托的案子进度怎么样呢?啊、我不是在催您哦,反而更担心欲速则不达……那个,只要提醒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哦,三餐要定时定量。那么,改天再联络——』
听完电话留言後,我都懒得按下消除键了。
从一心拉面回来之後,我又瘫在沙发上发呆。想睡又睡不著,就单纯混时间。一会儿太阳终於下山了。
「该准备……了。」
怎么搞的?居然连要去救加助这回事也忘了。
以往都靠加助的恶言咒骂才让我醒来,这时加助不在也没办法。
我从包包里倒出各种使用链金术制造的道具,一样样排放在桌上。有几样不太足够。是什么时候用掉的呢?啊、对哦,还有一些在口袋里。
惨了。
虽然他是一只超级讨人厌的鸟,好歹也算是我的搭档。没想到加助不在会让我的心情变得这么混乱。
我把链金术的道具全拿出来,再把能用到的全塞进包包里。不清楚喜一郎和完次打算用上多少战力,但为了救回加助,我不惜拚上这间工作室的一切。
不过,问题就在於这个内容比恐怖分子还危险的包包,该怎么运到敌区才行呢?喜一郎他们又没车。
正左思右想时,听到有人敲著工作室的门。
相当低调的轻敲,如果是刚才忙著准备时或许听不见吧。
我们这栋大楼的住户都喜欢用力乱敲门,甚至还有连门也不敲就闯进来的没礼貌家伙。不过後者总得先被加助的光线烧烤一下,才能说明来意。
「请——进。」
出声之後脑袋有点晕晕的。
「打扰了。」
进来的是两名黑衣男子。身体上的特徵少得离奇,还戴著墨镜。看起来好像电影里的情报员,怎么看都觉得刻意摆出一副「我们是怪人」的姿态。
原本想不予理会直接扫地出门,但他们没动手的迹象,而且如果符合我的猜测,反而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他们呢。
「……呃,总之先请坐吧。」
「谢谢。」
黑衣男子道了谢,在我刚才睡觉的沙发上坐下来。一般礼貌上我应该泡个茶,但没必要对他们那么周到。
「我开门见山问了,两位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是的,我们是奉命前来的。」
说完之後其中一人递出一张纸。
原本以为是他的名片,事实则不然。上面的确写著名字,但那是他们所属组织的名称。真怪的名片。
——水治全能力开发中心。
「哦,这就是你们的大本营呀。」
我看看名片,再看著黑衣人。
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好像穿不惯西装。尺寸不合,领带歪七扭八,频频推著墨镜应该代表不适应吧。
「那身西装是你们自己买的吗?」
「啊、不是的,露出马脚了吗?」
对方被我指正後立刻坦承。
「这个啊,是因为被骂了一顿,说这种场合一定得穿西装才行,不然我们平常不做这种打扮。但这次是以情报员形象造访。」
「是谁跟你们这样讲的……?」
这种心情确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是平贺先生。」
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先前在喜一郎他们的对话中提过。
记得他是古科学界的领导人士。
「那,想要我做什么?」
「嗯,非常简单。」
黑衣男站起来行了一礼。
「请跟我们一起到本中心走一趟。」
「不要。」
我二话不说直接拒绝。
开什么玩笑呀!哪有人笨到乖乖被架到敌人大本营的。
「目前您的搭档正在本中心哦。」
「……他没事吧?」
这个嘛,如果您不走一趟就难讲了。」
黑衣男笑得奸诈。
「那我才不去,你们走吧。」
「不好意思,一时得意忘形。加助大人平安无事。」
这下子又爽快说了实话,这个人实在太不会讨价还价。
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光知道他没事就有精神多了。
「请问……能不能设法来一趟呢?毕竟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我说你们啊。」
两名黑衣男一副窝囊的模样,这些家伙平常在做些什么呀?
「如果你们换成我的立场会怎么做?」
「我的话——会用尽全力把敌人赶走,但这次的指令是要毫发无伤地把您带回去。」
「嗯?用尽全力呀。」
我从口袋掏出手套,迅速戴上。
「那就试试看呀。就算加助不在,凭我一个链金术师也有两三下哦。」
手套释放出最大输出电流。这下子已经不只是电击棒,而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当然,我只打算吓吓他们。
「等、等一下!这次的状况是不动手的呀!我们都没带武器!」
「是吗?那正好把你们俩一次撂倒,再让你们把那个水治中心的一切情报供出来就好啦!」
两名黑衣人已经退到墙边,看来是真的没带武器·
「顺便告诉你们,我现在心情差得不得了,你们就来充当让我纡压的沙包吧。」
「咦、咦咦咦咦!」
黑衣男终於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看起来一副怪可怜的,但我却不想放掉主导权。
「欵、欵,没人说会变成这样耶!」
其中一人对搭档轻声喊道。
「等、等一下,对了,她还有其他把柄,这一招应该没问题。」
「啊、对哦,还有那一招!」
他们似乎临时冒出新策略。
只见黑衣男手伸进胸前口袋。
会掏出什么呢?手枪?还是钞票?
我咽著口水屏息等待,发现出现在面前的是彩色纸张。
……广告单?
啊、这个前几天也塞进我们家信箱。这是附近刚开张的高级餐厅,当初心想我不可能去,就随手扔了吧。
「请选出喜爱的菜色。」
黑衣男信心满满。
「你们听好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
咕噜。
「……」
「……」
「……」
(插图65-66)
三倾斜太阳神天秤
这种状况下换作武士的话应该会大喊「此生完矣!」吧?老子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上下左右全是铁栏杆。和我们工作室的根本不能比,不但一碰就引发高压电流,还是用特殊合金打造。虽然不算窄小,但却令人郁闷到极点。
『可恶……!』
一醒来就发现被关在这里。就在差一点能赢过那个叫狛的木偶时——不知道被谁用什么方法打倒。
只知道是某人从背後一刀砍过来,其余一无所知。
被砍的部分是翅膀,老子的左翼被砍伤,伤口再深个几公分就一刀两断啦。幸好老子具备自我修复功能,经过一段时间就能黏好。
如果在我们工作室,暂时不工作,边看电视边休养也不赖,但老子现在可不奢求这么舒服的环境。
就算毁了这个笼子,要是飞不了一样白搭。看样子至少偷袭我的家伙还在附近,现在出去最理想的状况也是强制遣送回笼子里吧。
笼子外是狭窄的小房间。
大概不到三坪吧。硬邦邦的地板,木造墙壁,房间角落有块白板。就只有这样。窗外暗得看不清楚,老子是小鸟眼啦!
『……』
房间里有那个人偶监视著。
她背对著老子不知道在读什么。杂志吗?但仔细一看居然是少女漫画!?只见狛的身边堆满少女漫画杂志,除了杂志还有单行本。看来不是普通喜欢啊·
『你想看狛的漫画吗?』
『哇呀呀呀呀!』
栏杆外突然冒出狛的那张脸。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移动过来的啊?重点是,她干嘛把脸贴得那么近啦?
『……』
狛偏著头,直视老子。
『怎、怎样啦……!』
她头偏斜的角度渐渐增加,最後超越人类能倾斜的范围,来到标准九十度。
『很可怕耶!』
那颗头是怎样啊?难道这家伙是阿拉蕾(注:《怪博士与机器娃娃》的主角,是个机器人)吗?
『开始害怕狛的强力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啦!快把头恢复原位啦!』
『听说换个角度来看可以得到很多新知识。』
『谁管你啊!』
『阁下是胆小鬼吧?还是自我防御的功能太强?』
说完後,狛把自己的头「拾起来」,转回原本的位置。她果然像阿拉蕾啊。
但老子看著狛时察觉一事。
『怎么,你满会讲话的嘛。』
对战时只会讲简单的单字呀。
『因为——现在没受到任何人操纵。』
『操纵?什么呀。』
「呵呵呵……狛在受到其他人操纵下——就能发挥……实力。」
除了狛以外,还有道声音宪宪奉奉地说著。
房间角落有个看来比青江老爹年纪还大的老头,身穿棉袍,手抱拐杖坐著。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老家伙,你是谁?』
「——老,朽,近松。」
他讲话断断续续的,似乎不是因为喉咙有问题,只是纯粹声音太小,必须大大喘口气。
原来如此——狛也传染了这家伙的说话方式啊。
操纵,说的就是这回事吗?
搞不懂,狛受到操纵说话方式就会变吗?也就是说——这家伙不是自动机器人呀。
「呵呵呵……狛是古科学技术,集大成,最强的,傀儡人偶。链金,术,绝对,比不上,的强悍——咳,咳!」
『钦,钦,老阿公,别太勉强说话啊!』
「少废——话。老朽,太高兴,啦。」
声音虽然嘶哑,但的确满开心的。
这么说来,狛才完成不久啊。刚制作出来就这么强,未来会厉害到什么程度啊?
『喂!老头。你抓了老子要干嘛?』
「这个嘛——咳,咳。」
『唉,算了。别勉强啦。』
就算听他说了也没辙。万一他勉强讲话大概真会挂了,虽然对老子来说是个好机会,但老子可不想因此愧疚到晚上睡不著觉。
老子转向看著狛。
『狛不知道。』
却得到爱理不理的答覆。
『但是——对阁下有兴趣。』
仔细一看,狛从刚才一直观察著老子。
钦,怎么她头又越来越偏,越来越偏,赶快回正啦!恶心鬼!
『阁下跟狛不一样,可以自行起动耶。』
『那又怎么样?』
『那个链金术师不在的话,阁下的战力会减弱多少?』
『这种事才不要告诉敌人咧!』
『狛若没有受到操纵就不会动。虽然能像这样行走、说话,但是不能战斗,也不知道该怎么战斗。』
真是老实的人偶。
换句话说,她自己一个人就什么都做不了啦。
『人偶,你羡慕老子吗?乙
『——没有那种情感。狛是道具。』
理所当然,人偶狛的表情丝毫不变。
正确说起来,这家伙是机器人吗?喜一郎先前说过,相较於链金术所有东西都以自动All-in-one的功能而言,古科学最多就是制作以人为主动操作的道具。
狛也是道具。
就某个角度来看,人偶也是道具吧。
不过……说没情感是骗人的吧?
『欵,破木偶。』
『猜测这个称呼的意思是在叫狛,但那是错的。』
『你为什么对老子有兴趣?』
『因为想要阁下。』
『什……!』
这具人偶突然胡说些什么啊?
『怎么了?为什么害怕?』
『害怕嘛……』
「狛,那个词,你,用错啦。」
老头伸出援手。
『是吗?刚才那句话该用在什么状况呢?』
『这个嘛,例如恋爱时表白心意吧。』
『恋爱时……』
或许她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只见她停止动作,慢慢将头转回原位。然後看看放在地上的少女漫画,似乎回想著类似的情境。
『觉得难为情啊?』
『不是的,狛没有那种情感。』
怎么看都觉得她很难为情啊。
嗯,同样的状况发生在小光身上,她也会否认吧。
『狛,觉得阁下的「命」很稀奇。』
独大概找到了适当的用词,目光又转移回来。
『虽然只有一半,但有了「命」的阁下,比人偶的狛更进一步,所以刚才狛才赢不了吧?因此狛想要阁下的力量。』
看出老子只有半条命了吗?
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你会有兴趣,是因为受了谁命令呢?』
『不是,是狛的意识。』
『既然有意识,就有情感吧。况且还能将败给老子的懊恼化为对老子感兴趣的动力。』
『……』
狛又偏了头。
说了几百次,转正啦!而且这次居然超过一百八十度,不就上下颠倒吗?
『这种事情尽量不当成疑问来想。狛认为,兴趣跟情感是不同的。』
『那,你永远输给老子不就得了?』
『不好。——希望马上把阁下毁掉。』
这难道不叫情感吗……
看来这家伙在基本部分烙印著各种怪资讯啊,不过,老子可没亲切到指导她。
『不过,把老子毁了,就无法获得力量的秘密喽。』
『问题就在这里。该怎么样才可以让阁下成为狛的呢?』
『都说你用错词的啦!』
『少废话!闭嘴!狛也是经过学习才认识很多字的。』
——说完後又转过头看漫画。
原来如此,她口中的学习就是这个啊?
『漫画很好。读小说不容易把词汇和动作输入脑袋,关於这一点,漫画因为有动作,还能学到现代用语。听说学外文时漫画也很有帮助。』
话是没错啦……但《窈窕淑女》(注:作者为大和和纪,故事背景为日本的大正时期)能学到现代用语吗?
『老子只看少年漫画啦!』
『这就等於只了解世界的一半。』
感觉在这具人偶心里,少女漫画占著非常高的地位。
深入想想,老子的基本思考模式又是打哪儿来的呢?这家伙不像老子这么会说话,如果用更顺从的思考方式,吵起架来也没这种实力吧。
应该是随心所欲生成的吧?老子可是有「命」呢!
『欵,也让老子看看漫画吧。』
『不要。不懂得少女漫画优点的人,不可以看狛的漫画。』
『没人讲过这种话吧……』
老子想起躺在沙发上看漫画的小光。
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
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万一那家伙饿死,连老子也活不成啦!
看看时钟,就快凌晨十二点了。
下车後抬头仰望夜空,但今天多云,看不到月亮。
跟著来到的地方是一所学校。四层楼高的旧式木造校舍。周边基本上是一片森林,只有一条通往住宅区的道路。
如果这像怪谈里的黑压压,我一定直接转身闪人,不过校舍每扇窗几乎都大放光明。
正确说来应该是学校「遗址」。据说他们集团将荒废的学校连同土地一起买下,但应该不是透过什么正常管道吧。
一低头後感觉有点想吐,可能吃太饱了。
刚才两名黑衣男对看一眼,又看看自己皮夹後大叹一口气。人家也没吃那么多啊,差不多是平常的一半吧?
「请往这边走。」
两人中头发较长的对我招手。
「请问……」
我稍微伸个懒腰,顺便提出心中的疑问:
「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不然很难称呼耶。」
「呃,这个也是禁止的。」
真无趣。「你」或是「欵」这样叫起来好生疏呀。刚才吃饭时对方就能轻松叫我东宫小姐或是小光呢。
「那,我随便给你们取名字哦。」
「请随意。」
这可是你说的哦。
「那,我左手边头发比较长的,就叫『草原飞马』哦。思,右边的就叫『转角维纳斯』吧。」
「可以请您还是算了吗?」
转角维纳斯一脸为难地恳求,但我直接否决。
「好,带路吧。」
我拍拍两人的腰,两名黑衣男垂头丧气地走在我面前。
从校园里看看建筑物内部,有几道人影晃动,从远处望去原本以为会像邪恶组织那样,有一大群成员,但看来也不是这样。或许众人都聚集在看不到的地方。
嗯,想想会让这两人来带路,大概也没什么人才了吧。
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身体。
链金术的道具几乎都放在包包内,但那个包包在哪里呢?答案是工作室。我总不能在黑衣男面前带著那个塞满武器的包包吧。所以只将所需最低限度的武器放进口袋。
老实说,之前到青江爷爷家时的装备还比较多一点。
能平安无事离开就好——
「东宫小姐。」
草原飞马回过头来。
「什、什么事?」
「这里有很多您无法想像的奇人异人,请别在意。」
「……我想没人听了这些话还毫不在意吧。」
「不是呀,世界真的有些特别的怪人。还有因为模样吓人,当对方一转身逃跑後就紧追在後的人。」
「那个人……是熊吗?」
「嗯,差不多啦。」
每个古科学者都像这样吗?
我自己认识的古科学者嘛——
不对,等等,就算链金术师也——
「嗯,我懂了。走吧。」
我催促黑衣人,一起走进校舍里。
这里看来像是由小学校舍改建而成,室内鞋鞋柜全部撤除,直接穿鞋子走进去也无妨。
觉得不太搭轧的就是墙上没有任何海报类的文宣品。以前上学时没特别注意到底贴了多少,一旦墙上乾乾净净才发现像另一个世界。搞不好学校这个地方都是由张贴的海报所构成。
「这边请。」
草原飞马指示走廊前方,我跟在他身後。
窥探教室内,才发现里头有人。使用一整间教室进行类似科学研究的事,用小学的设备做大学研究,这种事看来就像个逞强的小孩。不过,教室里的老人很认真地调配著某种药物。
经过那间教室之後,又看到另一问教室。这次状况相反。红地毯上有个进行黑魔法的男人,祭坛上放的羊头是真的吗?而这又是什么仪式呢。
感觉果然是个邪恶组织。这种怪人全都聚集一堂,被警察发现根本没藉口吧。
接著爬上楼梯,来到最高楼层四楼。
这层楼跟其他楼层气氛不同。
所有教室被打通,只隔出一、两个房间。是集会礼堂吧。
「就是这个房间。」
转角维纳斯先进去,对里面的人通报我来了。
两、三句交谈後,他请我进去。
「打扰了。」
感觉好像走进了教职员办公室。不过,里面并不像办公室那样杂乱。
起先以为是柔道场,打通两问教室的宽敞房间铺了一整面的杨杨米。墙壁上吊著挂轴,房间角落还有一盆鲜花当作摆饰。因为是木造校舍,显得更符合情调。
「晚安啊,小光。」
房间正中央坐在椅垫上的,是我熟悉的老太婆。
「阿七婆婆……」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啦。来,先坐下吧。」
她拍拍铺好的椅垫,我也乖乖坐下。两名黑衣人好像在门口守著,房间里只有我和阿七。
不过,铺在地上的座垫竟有三个。
「这个椅垫是……?」
「马上就到了。先喝杯茶吧。」
阿七身边放著一只小茶壶,她随即倒了一杯茶。
我看看递上来的茶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张纸,放入茶杯中确认里面是否掺了毒。
「你老是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啊?石蕊试纸吗?」
「今天是特别状况。」
我喝了一大口茶。这是什么!温润回甘,好喝极了。或许能和师父的红茶一较高下。
「好喝吗?」
「是啊——很贵吧?」
劈头就问价格实在俗气得很,但这等美味实在让人忍不住想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便利商店在卖的等级唷。
我心里这么想。
「就在旁边超市买的呀。」
「骗人的吧?」
「只是冲茶的是狛。那孩子不但体内有茶,好像连脑子里也输入了基本的泡茶方法。」
也就是可以当个泡茶人偶吗?我也该让加助去学个什么才艺。
心里正盘算著时,走廊另一侧传来的声音,是个豪迈的大嗓门。
「哎呀呀,多谢啦!本来只想小眯一下,竟然睡了好几个小时!要是没把我叫起来,会被重要的客人砍啦!」
「好像来啦。」
阿七婆婆简短低语。
没在我们两独处时进入正题,坚持要等到这个人来,表示此人至少和阿七婆婆具有相同地位,甚至更高。
「哎呀,久等啦!真不好意思!」
进到房里的是和草原飞马及转角维纳斯一样,身穿黑色西装的大叔。
光说大叔会让人联想到开始老化的人,但这个人却不一样。他的背脊直挺,态度也很年轻,感觉就像看来只有三十多岁,其实已经五十多的艺人。应该是散发的气息让他看来年轻吧。
狐狸般的细长双眼,加上嘻皮笑脸的模样,实在让人有些无法信任。如果他在街上和我攀谈,我绝对会跑掉。
「你好啊,你是东宫光小姐吧!」
豪迈大叔在准备好的另一个椅垫上坐下。
这下子重要人物全都到齐。
「幸会。我是水治全能力开发中心的所长,名叫平贺。」
这个人就是平贺。
先前听说过,但竟然是这样的人。光用听的感觉好像是个恶魔党首领,但看他的样子其实比较像军师。
比较好奇的是他的服装。古科学者似乎个个都打扮得很怪,但这个人倒算正常。
「啊、七婆婆,不好意思,也可以给我一杯茶吗?」
「好的。」
从这番对答看不出谁的地位比较高。因为阿七和平贺对每个人都是相同态度吧。话说回来,阿七的地位到底有多高呢?
平贺喝了一口,忍不住吐一下舌头。怕烫的话就多等一会儿嘛。
「好啦,小光,咱们开门见山谈,你对我了解多少?」
「哪有什么了解……就今天刚听喜一郎提起。」
「哦哦,这样啊。喜一郎没有全部告诉你啊。」
平贺似乎不以为意,继续说著:
「嗯,说穿了我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就是这爱串门子的个性,让我在古科学者之间人面广一点。」
大致能了解。如果他是个沉默寡言、说话有如蚊子般小声的人,反而才让人质疑为什么地位会这么高吧。这又不是漫画里的世界,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能力最强的人。
「总之,嗯——待会儿再说把小光找来的原因,先说明我们的状况好了。」
感谢。这是我第二个想问的问题。
我喝了口茶,稳定一下情绪。
「这个水治全能力开发中心里,目前有九个人。」
也就是说,除了平贺、阿七、草原飞马和转角维纳斯,还有在一楼看到的科学家和咒术师,以外还有三个怪人啊。以邪恶组织来看规模还真小。
「话虽如此,这并不是全部。除了这里以外,类似的机构遍布全日本各地,就算名称不同,实际上的业务也大同小异。主要的目的就在於提升古科学及其他台面下的学术。」
「什么跟什么呀?」
「也就是说,有些学问在性质上还是无法公诸於世对吧?链金术也一样啊。这么一来就容易局限在内部,很难和外界接触。我们的目标就是聚集这类学术界的各方人士,彼此交换资讯。观摩他人的技术学习下,也能产生新的火花。」
原来如此,台面下学者的大集合啊。
听起来倒有道理。我也想见见师父和希沙姆大叔之外的链金术师,坦白说,对古科学的内容也满有兴趣。
「事实上的确很有效。只要不拘泥各自的学问,也有很多新技术在融合各方知识下诞生。」
嗯嗯,从刚才就猛说些吸引人的话。
如果他说的话确能实现,或许能更深入了解链金术其中的奥秘。
「换句话说,这个台面下的学术团体——我们也称为『水治』,希望能够网罗你加入。」
水治啊。
是什么呢?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名字……
「当然,必要的话我们也能奉上经费。」
平贺的话到此结束。
那么,就由我下结论吧。
「我拒绝。」
「哎呀。」
平贺只挑了下单侧眉毛。
「你看吧,我早就说了吧?没办法招揽小光加入啦。」
阿七微笑说著,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了解你们的行动理念了,但没有共鸣。难道你们忘了对我,还有我重要的朋友们做过什么事吗?」
水治的成员不但欺骗板垣大叔、攻击我的工作室、任意改造彦左卫门,还夺走了喜一郎重要的人。
如果只听刚才的片面之词,说不定我又被骗了,但偏偏很不巧的,水治对我来说一开始就是敌人。
「果然还是不行吗?」
平贺也表现得轻松自在。看来本来就不觉得能劝说成功吧。
这么说来,他们早就打算对我下手喽?
既然这样,我就先下手为强!
我对著平贺伸长手,从袖子里放出细针,直接朝平贺咽喉攻击。这是把麻醉枪改造後安置在手腕处的武器。
「哎唷,小光。动作变快了嘛。」
「七、七婆婆……这种时候你还真轻松啊……!」
被针头指著的平贺,双手高举往後退。
「呃、呃、小光……那个针头上涂了什么东西?」
「你最好别知道。我只告诉你,碰到上面药品的下场可比中毒还惨哦。」
「这也太……哈哈哈……」
平贺笑著模糊焦点。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再也按捺不住,真想立刻扣下扳机。一想到先前他们把板垣大叔害得那么惨,这家伙还是众人首领,真想马上狂揍他一顿。
「告诉我!加助在哪里?」
没人作声。
代替回答飞过来的是一朵花。不知何时阿七将房间角落装饰的菊花持在手上,朝我丢过来。
阿七手中的花可不是普通的花。
「喝!」
我赶紧收了针离开现场。菊花瞬间变成炸弹一般的巨焰,把我前一刻所在的地方烧个精光。
眼睛别过烟雾和热气,反倒感觉一阵寒意。
下意识地转身跑开,随著一阵爆风又有其他花朵对著我扔过来。这次是百合花,花瓣化作火焰翅膀紧逼著我。
「……看我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具类似小型接收器的道具,按下开关。只见朝我而来的火焰立刻转了九十度,撞上墙壁爆炸。
这台「向量变换器」是师父传授的道具,非常有用。似乎比飞行道具还强,我下次还想试著和其他道具组合。
「唉,没办法了……既然你已经知道秘密,就不能放你轻松回去啦。你也早就料到,才会武装前来吧?」
平贺摊开双手。
只见他两手之间冒出绿白细线。
吱吱吱……发出虫子拍打翅膀声,一面摇晃的细线竟是电流!至於电压有多高,只要看看平贺的态度,不必多问也猜得到。
「我尽量不让你觉得疼痛,你就乖一点吧。」
细线一瞬间就像只蛇,迅速移动的电蛇在空中游栘,想狠狠咬我一口。
「我才不要!」
我启动向量变换器,让电蛇闪过我撞上墙壁。墙壁轻轻晃动一下,电流四散的状况清晰可见。光用肉眼看就知道电流之强,要是一碰到,大概不只遭电击而死那么简单吧。
这就是古科学吗?
果然全是用来胡作非为的嘛。
「好啦,该怎么办呢……」
全身冒著讨人厌的汗水。和加助联手就算了,要我一个人同时对抗阿七和平贺,这怎么可能有胜算嘛!
「这样啊——我再问一次。小光,怎么样啊?如果现在立誓和我们携手并进,我还可以重新考虑哦。」
平贺在面前一步步逼近。
「老身也希望跟小光好好相处呢……」
背後还有个阿七呀。
看来他们很了解向量变换器的弱点。这个只能对付飞行的道具,被逮住之後就没戏唱啦。
不过,还有希望。
「怎么样啊?小光。」
「——吃屎吧你们!」
我从口袋里掏出冰球,朝背後的阿七扔去。阿七也掷出火焰花朵对抗,不过和冰球威力抵销後掉到榻榻米上。
只是,平贺的蛇从前方展开攻击,直接朝我袭来。只顾攻击一方,另一方自然就会疏忽。
大概,十秒之内我就没命了吧。
如果我孤军奋战。
咚!一声巨响下,榻榻米凹陷。
「你——!」
真想问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呀。
和平贺电流缠斗起来的,是高原喜一郎的刀。当然,刀子的主人也来了。翻飞的军服掀起一阵风,飘散土壤的气味。
(插图79)
「好久不见啊,平贺。」
从声音和军服翻飞的状况看来,他似乎是从上方跳进来的。我瞄了头顶一眼,果然开了个洞。对了,先前杉田攻击我工作室时,他好像也用了什么怪道具开出一条秘密通道吧。
链金术里还没这种移动方式,但好像也并非完全没有,只是还没到实用阶段。据说我爷爷试图制作,却全都失败。
我师父的自动石像的确拥有瞬间移动的技术,但若用在人类身上大概很危险吧。
无论是这种移动方式,或是火焰花朵及电蛇,古科学还真不简单。
「哦,是喜一郎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就算问了你也不会回答吧。」
「你还是一样这么冷淡呀。」
平贺耸耸肩。
感觉这两人虽然处於敌对,却似乎从以前就有不错的交情。但又不像宿敌的关系。
「喜一郎,谢啦。」
我们俩背对背,我发自内心向他道谢。
「不必谢我。如果不是这种状况,你就准备听我将近一小时的说教吧。」
他说得没错,真是抱歉。
「知道加助在哪儿了吗?」
「没有——」
我看看阿七。她一脸笑咪咪,又掏出一朵花。
「阿七婆婆,告诉我,加助在这里吧?」
「嗯,在呀。只是行动上没那么方便。」
「什么嘛。」
果然在这里呀。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喜一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请你顺便帮个忙。而且又是个烫手山芋。」
「先说来听听。」
「我呢,待会儿会昏迷一阵子,帮我拖点时间。」
「什么?你该不会又来那招吧?」
没等喜一郎回答,我就拉下胸前的项链。
一瞬间,感觉体内彷佛整个掏空,宛如有个看不见的神明拿著吸管大口吸,整个人感觉异常地难受。
这条项链,是我跟加助唯一的联系。
同时也打乱了我们共享的生命。
从我身体被抽离的,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命。
那么,抽离的命该往哪里去呢——
老子的身体像用吸管吸进什么东西。
——总算来啦!
体内如火山爆发的岩浆涌现。一股燃烧的力量从老子的翅膀到嘴巴,完整循环过一次。能量满到快溢出来。
『涌进来啦啊啊啊啊¨』
绕在肩上的注连绳松开後化作几十条细线,尾端还发出绿白色光芒,彷佛就像老子的体毛。
『——这是什么?』
面对笼子外狛的疑问,老子用具体的态度回答她:
『就是这么回事啊!』
稍微出点力,两三下就把高压电流流通的鸟笼毁了。化成碎末的铁栏杆一部分撞到狛的头上,让她的头应声落地滚个不停。
「喔喔……狛啊,狛啊。」
坐在房间角落那个名叫近松的古科学者,慢慢爬向狛,抱起她的身体。
『退下吧,老头,要不然会受伤唷。』
「这是老朽要说的话。」
近松把手伸进她的背後,转了几下。
她的身体立刻产生抽搐。
和老子一样,也有一股力量流进狛的体内。
「打倒他……!」
老头下达命令。
不过才一瞬间。
狛的体内才刚响起机械声,下一刻就在无头状态下拔刀,朝著老子猛砍。变换得可真快啊。
不过,这下子稍微了解她动作的机制。
看来要让她行动,就得操作背後的机关,再来是发号施令。如果没有这些步骤,她就什么也做不了。
『臭家伙!』
老子连续发射三道光线。
一道打中狛的身体,另一道攻击她的刀,最後一道瞄准她落在地板上的头颅前方。
『唔……!』
『嘿嘿嘿,没见过吧?这是光线版的点到即止哟。』
『这是愚弄狛吗?』
狛掉在地板上的头自动滚动,一滚出光线射程外就朝老子喷茶。
『噢!』
她趁老子闪躲时迅速伸出手,捡起头颅往自己脖子上装好。那颗头跟吉翁古(注:ZEONG,动画《机动战士钢弹》里的MS)一样能分离行动吗?看来她能喷出来的东西好像不只茶嘛。接下来得小心应付才行。
——所以,老子得在这里先出手毁了她。
松开的注连绳上,绿白色光芒已经洒遍老子的翅膀。
以客观角度评估老子,实力大约是平常的一点五倍。
再怎么说,已经从小光那儿拿来半条命喽。
这就是我们的强大力量,而且是只有我们才有的强悍。
『这个……』
狛的目光盯著老子正下方。
地上有本少女漫画被打穿了一个洞,应该是刚才破坏铁栏杆时受到波及吧。
『啊、抱歉。』
『……』
狛直瞪著破损的漫画。
『这是最新一集,狛还没看过。』
『老子不就道歉了吗!』
『不需要道歉,狛没有情绪。』
胡扯!这一定是胡扯!
现在不是气得要命吗?
『你哪里都别想去哦,加助。』
狛握著刀柄下方,瞪著老子的双眼。
这家伙应该了解老子此刻有多强吧。
『……这就是阁下的秘密吗?』
『对啦。』
『狛现在胸口有各种物质蠢动,可能就是情绪。』
『是哦……』
她边说边提刀砍过来。从下方往上砍、往下斩,看来像是一气呵成的迅速动作,但此刻在老子眼中却迟钝得很,足足能抓住她三次左右。
『阁下的强大力量不能随心所欲吧。』
『是啊,老子的强弱与否都看小光的心情而定。』
『狛也一样。』
老子迅速俯冲,踩住往下挥斩的刀。
『……!』
虽然她想移动刀,但她的力量绝对动不了老子。
『现在的狛赢不了阁下,绝对没希望。』
人偶冷静地自我分析。
她的双眼罩上一层阴影。
『好好记得这种情绪呀。』
抱歉,但老子没时间啦!
老子张开嘴,在零距离下对著狛发射光线。光线将她整个身子震飞,连房门都开出大洞。瞬间产生的爆炸把近松也一起弹开。
铿隆。狛的头又在地上滚动。
双眼还紧盯著老子。坦白说,那道目光比一般低水准的攻击来得吓人。头发贴在嘴唇边更添几分恐怖。
老头应该没死吧,让他好好睡一觉。既然说是「操纵」,发号施令之人倒下就安静多了吧。
『告辞啦。』
老子启动感应器,搜寻应该在附近的小光。
接著朝著她的所在位置「直接」飞过去。
得趁早把命还给她才行。
一阵地动巨响。
「呜、咳、咳!」
差点窒息的我醒了过来。
感觉脑袋里直接流进冷水。赶紧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状况。
喜一郎和平贺对砍。然後另一边——
「加助!」
加助从地板上的一个大洞飞出来,要来到这里应该有不少方法吧。
仔细一看,注连绳恢复原状,看来已经顺利把命还给我了。
『你这个笨蛋,要睡到几时呀!赶快给我起来帮忙!』
「嗯嗯——醒啦?」
喜一郎不顾正在战斗,还转过头看看我。
看来他真的全力保护我,身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抱歉啊,没能完全守住。」
一时间听不懂他的意思,这才发现我头发被烧焦了几根,应该是被阿七的火焰波及的吧。但现在我可没抱怨的立场,只能乖乖闭嘴。
「哎呀呀,一样是个有风度的骑士呀,拚了命保护小光嘛。」
背後传来阿七的笑声。看来喜一郎为了保护动弹不得的我,一定被她整得七荤八素。所以才会有那张笑脸和台词,果然了不起。
「抱歉啊,喜一郎。」
「别介意。还好这家伙回来啦。」
喜一郎看著斗志十足的加助。想必他先前一定被关在难以伸展的地方吧,那就让他好好出这口鸟气。
「这下子从一对二变成三对二啦。」
喜一郎挺刀刺向平贺。
我也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电磁棒,朝阿七进攻。
「哎呀呀,居然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交换命,果然有胆识。」
平贺一副诚心佩服的模样拍著手。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叫紧张吗?
「竭诚希望阁下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没办法啦,就算用尽方法也要让你加入。」
平贺竖起手指,电流全聚集在此。
到底有什么机关呢?难道他的身体上有发电装置吗?或者根本是带电体质?
不管怎样,要强迫我加入,恕难奉命。
「加助,上!」
『没问题!』
加助向平贺进攻。平贺指尖发出的电流的确吓人,却伤不了加助的身体。
我转身袭击背後的阿七。攻击平贺的话,她一定会上前支援吧。然而——
「咦?」
不见阿七人影。
「慢著!」
喜一郎出声大喊,只见阿七站在房门边。她该不会在这种状况下想开溜吧。
「虽然说要把你们抓起来,但可不是老身负责抓人唷。」
一脸笑咪咪的阿七,旁边却是平贺。他是用什么方法移动啊?
『这个死老太婆,只有窜动和逃跑速度最快!』
加助的光线往阿七和平贺进攻,但已经太迟了。两人一打开门,随即避开光线纵身跃出。正打算追上去,却出现另一个人。
「哈哈哈……原来如此,报仇的机会指的就是现在呀。」
这名一身西装的男子表情看来比平贺疲惫多了。
『杉田!你这家伙居然在这里!』
「那、那当然啊……我也是在这里做研究呀。」
虽然那副畏懦的态度如一,但嘴边却有一丝笑容。
「又要把自己搞成肌肉男跟我们打吗?」
「不是,上次因为这样输了。第二次就要用必胜的方法——而且是我最擅长的方式。」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下方传来一阵怒吼。
先前加助冲开的地板洞穴中窜出两个人。
是草原飞马和转角维纳斯。
两人跟带著我来到这里时不太一样,就好像狂战士似的无法分辨是非。
「你们……!」
杉田对他们施用了什么药品。
接著刚才杉田进来的门口又出现两名男子,是先前在一楼看到的科学家和咒术师,两人也是双眼充血。
这下子三对二的局面瞬间变成三对五。
「这下子你们也伤脑筋了吧……?」
真是的,我现在只想赶快追上平贺跟阿七啦。如果这时没把这两个家伙抓起来,我和那些跟我有关的人又会被盯上。
「退下!」
为了谨慎起见,我高声大喊,但他们却动也不动,应该是根本没听见。只见血脉贲张的他们皮肤上浮现青筋,各自锁定猎物,口中还念念有词。
「喔喔喔喔喔喔喔!」
转角维纳斯挥舞著一根长型武器。
「唔!」
喜一郎持刀顶住。这才看到对方的武器是竹扫把。搞不懂为什么能和刀子对战,但原因应该也是古科学这门奇妙的学问吧。
「吼——吼!」
咒术师丢出一样东西过来——是小刀。
「呜哇哇哇哇!」
『哇!』
身子一弯,确认加助帮我击落後才站起来。接著又换科学家丢了试管过来。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呀。
「唔!」
我在空中接住试管,朝科学家扔回去。
「!!』
眼看科学家反射性地伸手去接,我迈步冲到他身边,电磁棒对著侧腹就是一记。虽然没像平贺用的那么厉害,但也比市面上卖的电击棒威力强。
「喔喔喔喔喔!」
不过,对身体经过强化的科学家而言,电击的效果大概跟按摩器差不多。他右手一把抓起电击棒,左手揪住我的脖子。
「呜……唔!」
想用双脚固定,从科学家的牵制中挣脱,脖子却被有如万人之力紧紧勒住。看他的手臂瘦瘦的,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呀?
我稳定下来,左手伸进口袋。
掏出来一面小镜片。或许有人认为镜片在晚上没啥用处,但这面镜片是特制的,无论多细微的光线都能於吸收後放大。
「喔喔!」
科学家倏地放手。就算电击没用,光却达到效果。集中的光束直射科学家的眼珠子。
「呜,喔,噫!」
喉咙好痛,脖子差点就断了。
不过现在可没闲工夫呛著,我一恢复声音就立刻下令:
「加助!不准手下留情!」
『正忙著咧!』
加助的光线已经撂倒了草原飞马。黑衣胸口被烧得焦黑,可见攻击的力道换成是一般人大概会当场贯穿吧。转角维纳斯也无法招架喜一郎的刀,全身骨折了好几处。
即使如此,他还是又站起来。
杉田的药简直是毒品,提升的不只体能,还有斗志。
喜一郎的刀要杀掉对方轻而易举,但他没这么做,就表示他也不好杀戮喽。
这样的话,就让对方骨折,无法作战。
「吼——吼!」
咒术师又提著小刀进攻,仔细一看,小刀上好像刻著诡异的图案,会不会主要目的不在於杀伤,而是下诅咒咧?
「开什么玩笑啊!」
我从口袋拿出其他道具。
乍看之下像手枪,其实是水枪。我朝咒术师脚下开了一枪,凝胶状的黏性水绊住了他的脚,随即固定。
「哦吼!?」
双脚走在榻榻米上後,咒术师在惯性作用中脸朝下摔倒。解决了一个。虽然已经没有用处了,还是帮他取了个叫「崖上丘比特」的名字。
「呜喔喔喔喔!」
面对断了骨头还挺身对抗的转角维纳斯,喜一郎乾脆把他整个人高高举起,接著把挣扎抵抗的他往加助弄破的地板洞穴里丢。对哦,还有把他们送回原处这种方法。
「喔喔喔喔!」
全身焦黑的草原飞马一把抓住空中的加助。
『哦哦!』
加助被揪住後用力摔到榻榻米上。即使连续展开光线攻击,草原飞马毫不畏怯,整张脸变得黑抹抹的也不放开加助。
「快住手!」
我拿起水枪朝草原飞马发射,一瞬间他全身都沾上凝胶,随即凝固。
「嘎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上下已经沾满比水泥还硬的凝胶,但草原飞马还是不停蠢动,将抓在手上的加助一次次撞击地面。
『哇!老子可不让你学小光这样乱来!』
加助双眼发亮,强光一闪下草原飞马动弹不得,喜一郎趁这时用刀鞘绊了他双脚,等他一倒下加助就发射光线。绿白色的冷冻光线,将草原飞马整个人冻在榻榻米上。
还有一个科学家呢?
四下张望,发现他在房间角落挣扎。
「喔喔,喔喔喔喔喔!」
喜一郎似乎已经出手,只见科学家像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大家的想法都一样,不需要打倒他们,制住行动即可。先前和杉田对战时,因为他殴打千秋,才让人愤怒,但此刻在场几人跟我无冤无仇。
要说冤仇的话——没错,就是平贺跟阿七。
「走喽!」
一打开门,看看平贺他们刚才离去的方向。
呃,其实并不确定他们往哪里走,只是想到既然这里是最高楼层,应该会往下逃才对吧。如果顶楼还有玄机就另当别论,但从外观看来似乎不然。
背後传来草原飞马愤恨的呻吟。先不理他。到时候如果记得再来救他好了。
就这样,我们踩著木造校舍随时都会崩塌的阶梯,纵身跳了几阶往下冲。
『小光,慢著!』
头上响起加助的声音,但正冲下楼的我却因惯性无法煞车。
只见喜一郎一伸手揪住我的衣襟,把我拉了回去。
一道光线穿过先前我头部的位置。
「哇、哇、怎、怎、怎么搞的!?」
阶梯下有个小人影。
——是狛。
我以为那是光线,其实是她的刀。
虽然一小撮头发遮住了她的嘴,但她仍直视著飞在我头上的加助。宛如玻璃般的双眼一动也不动。
『喂、喂……』
不对,那不是玻璃。
狛的眼神中充满杀气。在情绪流露下,直盯著加助。那股阴气比人类还真实。
『加助,找到你喽。』
语气相当平静。不同於先前在高速公路上的追逐战,此刻的声音宛如人类,表现出抑扬顿挫。
『你又想被撂倒了吗?』
『不是。』
狛架起刀。
她将整把刀抱在身体侧面。
『来砍你的。』
「快闪开!!」
要是没有喜一郎的命令会怎么样呢?我连忙紧贴著墙壁快跑,就连加助也紧急窜升闪过她的斩击。
阶梯上方平台的墙壁被重重砍了一刀。
墙上随即出现一道隙缝,感觉沿著隙缝整个平台慢慢位移。
「不会吧……」
这一刀下来连墙壁、地板都斩断了。
狛站在平台上低头看著我们。
窗外洒进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强烈的月光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阴影,让她身上的红色和服透著些微绿白。
月亮、夜晚的木造校舍、人偶、利刃。
具备了鬼片中出现的各种要素。
『古人有云——「代月行刑」。受死吧!』
刀身有所移动。
『小光,喜一郎,快逃!』
加助的光线把狛站立的阶梯震飞,一阵爆炸後冒出浓浓烟雾,大夥儿趁机逃走。加助说的没错,她跟先前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一面冲下楼梯时,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烟雾那一头看到她的刀,却不见她发动茶水或火箭飞拳攻势。
「这、这个狛是怎么回事!?」
下楼梯时我一面问头上的加助。
『她大概受到其他人操纵。』
「什么玩意儿啊?」
『那个木偶啊,没人操纵就动不了。还有,她自己无法调整强弱,大概这样吧。』
「也就是说,狛的实力强弱因为操纵的人而异吗?」
喜一郎的结论中隐含了什么意思呢?
几秒钟之後结果揭晓。
砰!一声巨响下,眼前出现爆炸。
『呜、呜喔喔!』
浓烟下看不见对面。但从加助的态度可了解。
烟雾渐渐散去後,出现提著刀的狛。
看看上方,破了个大洞。天花板——对狛来说是地板——已被砍穿。到底是多锋利的刀啊?
『这次的狛很强哦。』
这句话根本是多余的。
她再次架起刀,挺在身体侧面,摆了个看不见刀光的「八双」注:剑道中将刀剑垂直立在右前方的姿势)架式。
『呜喔喔喔喔喔喔!』
加助全身亮了起来。
『……』
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我只看到加助,还有狛的身後同时发出亮光。
『搞、搞什么……』
头上的加助发出不敢置信的语气。
他睁大了眼睛,嘴巴不住一开一阖,看来大受震撼。只不过一瞬间就让他怕成这样,到底为什么呢?
「怎么啦?加助?」
『那、那个人偶,到底有多强……连光线都能斩断。』
「啥!?」
之前也提过,加助的光线连速度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只要他有心,发动亚音速光线也不成问题。刚才那道光线大概就接近这个速度吧。
光的运动倒还能了解,若只发射应该不难吧。
不过,要将光线斩断——
——依旧维持刚才的八双姿势,纹风不动。
『狛可以斩断任何东西。』
力量因操纵的人而异。
也就是说,此刻狛的刀斩击的力量已经经过强化吧。
到底是哪位大剑客在操纵她呢?
正当我思索时,她的一句话代表十分重大的意义。
『这把妖刀Makeupshadow(注:同为歌手井上阳水的歌曲作品),无坚不摧!』
我感觉到身後的喜一郎全身颤抖。
「什么……你再说一次!」
喜一郎上前一步。他下了几阶楼梯,步步逼近狛。但她还是没出手攻击喜一郎,仍旧瞪大眼睛凝视加助。
我这时总算发现,有个人站在拍的後面。
不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吗?
天底下就只有一个人会铸造这种怪名字刀剑呀!
「嗯,呃,就是这样啦。」
那个人来到喜一郎面前,难为情地搔搔头。
「为什么……」
喜一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可见受到多大打击。
那个人和狛一样手上拿著刀,光是这样就让他和原本不同。他身穿运动服搭牛仔裤,还披了一件棉袍。
除了那副要帅的雷朋墨镜,怎么看都只像个邻家老爷爷。
「为什么你会在水治呢?青江先生!」
寂静的校舍间回荡著沉痛的呐喊。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表情如此痛苦的喜一郎。
距离水治全能力开发中心几公里的场所。
附近民宅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淡淡月光照著夜晚的街道。偶尔传来的汽车引擎声或警车警笛听来格外心惊。
出现在这宁静的大楼顶楼的,是秋里完次。
「啊……已经这么晚啦。」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再看看脚边的纸飞机。
「过了一小时没联络就动手,虽然喜一郎这么说……嗯,该怎么办咧?」
纸飞机不只一架,而是由四架纸飞机组成的飞行联队。
而机首面对的方向并不是水治全能力开发中心。
「啊——啊。」
想了一想又叹口气。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咧……要是我能只折折纸飞机就好了。到底是谁的错呢?不只是平贺先生一个人吧,看来他背後还有其他人啊。」
一面大吐心中的不平和埋怨,还不停折著新的纸飞机。
终於完成了另外四架一模一样的纸飞机。
「唉,没办法啦。不管是谁跟谁斗,我能做的就只有这样。」
完次双手指头上灵活地挟起五架纸飞机。
接下来手一松,纸飞机联队就像加装了引擎似的,以超高速展开飞行。没多久纸飞机化作鸟形,翱翔於夜晚的街道上。
「这样就行啦!接下来是小光吧。」
喃喃自语後,完次又从怀里掏出纸张,专心折了起来。
(插图91-92)
四涌现!无比耐力!
「哇!好久不见啊!」
迎接喜一郎回国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
在乘船码头旁的咖啡厅里,坐满了消磨时间等候的顾客,熙熙攘攘。其中身穿破旧军服的喜一郎格外醒目。在大多避开外表肮脏的日本人中,那名男子直朝喜一郎走去,一把握起他的手,没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
「……你是平贺先生的,公子……吗?」
「是的!最後一次碰面时我才二十岁左右吧。」
「你老了耶。」
「是喜一郎变得太少啦。」
两人相视苦笑。
这次的旅程从秘鲁绕南美一周,在那里取得挖掘出的祭祀文物与古科学有关的消息後,还搭机到了台湾。
「平贺先生呢?我想向他报告这次的成果。」
「那个,我父亲现在卧病——」
「所以才派你来吗?」
「是啊,这些日子的事就等上车慢慢说吧。」
如此催促之下两人走到停车场,一名男子站在停放的休旅车前抽著菸,和喜一郎目光交会。
起初以为那名身穿西装,戴著雷朋墨镜的中年男子是乎贺的私人保镳,结果却不是。
「哦,你就是高原喜一郎啊!」
男子看著他,高举起手露出开朗的笑容。
「这位是?」
「听说喜一郎的刀毁了。」
平贺委婉地问道。
这下子大概了解这个人的个性。
「我叫青江,是个铸剑师兼古科学者。」
「……我是高原喜一郎。」
这时,对他的认识仅止於是个和平贺差不多健谈的人。
多年来爱用的军刀掉落亚马逊河的那一刻,有种无法言喻的不安。照理拥有不死之身的他对人身安全应该没什么感觉才对,当时却有一种夥伴死於自己手里的感觉。
後来使用其他的古科学道具,或是以当地取得的手枪将就应急,但还是不免几次感觉到腰间空荡荡的寂寥。
所以他才写了封信给关照自己的古科学者,希望能送来一把好刀。但回信中却写著「回日本一趟。有个技术高超的铸剑师。」
回来之後认识的,就是青江这个人。
原先心想对方只是为他铸剑,没想到他却要喜一郎陪他一阵子。
「这是什么意思?」
开门见山问了之後,青江这么回答:
「嗯?就是想要个聊天的对象呀。我没老婆也没小孩,无聊得不得了呀。」
看著大笑的青江,竟没来由地觉得挺可爱的。
之後喜一郎在青江家住了快一星期。喜一郎聊起在外国的所见所闻,青江听得新鲜;有时露一手在外国学到的料理,他也津津有味地吃得精光。喜一郎不厌其烦,把这些当作对他的谢礼。
另一方面,青江也对喜一郎尽心尽力,全力投入铸剑的作业。为了取得铁矿奔走,加上锻链、铸造,简单看起来工程就只有这样,但古科学者在刀刃、刀鞘等细节上最花时问。
这种时候青江也不会要求喜一郎出力,只要聊天就好。
「喜一郎,你都在什么状况下用刀?」
有一次吃饭时他这么问。在这之前聊的总是没太大意义的闲谈,或是古科学的相关话题,这是第一次谈起有关刀的话题。
「非用不可的时候。」
「也就是说,平常不用吗?」
「好歹我也算一名古科学者啊。」
虽身为古科学者,但毕竟和青江这类专业人士不同,而是擅长使用从这些人手上礼让的工具。硬要说的话,算是实验的专家吧,帮助那些年事已高、无法好好使用道具的古科学者。喜一郎就是因为这样才渐渐拓展人脉。
「况且,我希望尽可能不用到这把刀。」
身上唯一跟古科学无关的东西就是军刀。
在喜一郎还是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兵时,拿到的那把军刀,等於是部队长宫的遗物。那时对连枪也不会开的喜一郎而言,当然不会使用军刀。
想必那名长官最初就真心希望由喜一郎拿著它,当作自己的遗物吧。藉此作为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明。
不过,喜一郎却将它当作道具使用。虽然对长官过意不去,但只要这把刀在侧,就感觉当时部队的夥伴们守护著自己。也算是护身符。
「你跟谁学使刀的方法啊?」
「也没特别……跟谁,就靠实战经验。」
「实战?在独当一面前先送命吧——啊、对哦。」
没错,喜一郎是不会死的,所以他能从实战中累积经验值。就算使错招式被对手砍中,「下次多注意」就行了。
「好,包在我身上!」
青江说完後匆匆把饭扒完,迳自走进工厂,之後整整三天都没出现,展开铸剑作业。
先前话讲不停的青江,此时什么都不说,就算开口也只问对制作出刀剑的感想。喜一郎说了自己的想法後,青江又沉思一会儿继续铸造。
那副模样让喜一郎想起某个情境。
那就是当他还小时,钻研链金术的父母。虽然他们和青江不同,总对喜一郎笑口常开,但背影却是一样。
「拿去。」
看不见他递过来的刀。
「这是……?」
(插图95)
「只要这样呢,你看。」
青江手上倏地多了柄刀。
「因为不重,所以应该没什么负担哦。」
喜一郎接过刀,感觉非常顺手,舞动起来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我跟你说啊,喜一郎。」
一脸疲惫,同时将肩膀转得喀啦喀啦响的青江说道:
「我还是认为刀就是道具,而且还很恶质。对於这种东西不能寄托什么回忆啦,这样对你不好。」
「因为对战时难以下手吗?」
「嗯,有一部分也是啦。其实我认为杀人是不对的,但刀、枪同时另外有种追求艺术的情感吧,所以我才会当铸剑师。正因为这样,更希望你把回忆寄托在其他地方。你想想,当挥舞著充满对某人思念的刀,不就等於那份思念在杀人吗?难道你希望让那个人手上沾满血腥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想法。
「所以呢,就把它纯粹当作一件道具吧,最多就是弄脏自己的手。古科学就是这样一门学问吧?个人造业个人担,不是吗?」
抽离了以往背负的战友回忆後,他觉得取而代之寄托在这把刀上的,就是青江这番话。
自此之後,喜一郎一直都使用这把刀。这也是他对青江的报恩及尊敬。
似乎都忘了狛还在自己身後,穿过云层透出的隐隐光芒,映著青江爷爷的面容及刀。
仔细想想的确有点怪。
先前他被狛盯上时,那个人偶只在最初展开一波攻击,接下来并未对他穷追猛打;而他提到平贺网罗时也从没说自己拒绝了。
喜一郎对著青江爷爷毫不犹豫地拔刀。
「请告诉我,青江先生!难道你也归降水治了吗!?」
素来一派冷静的喜一郎,竟然变得这么激动。
这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
不过,我大概能体会。当我知道板垣大叔为水治栽种毒草时,也是这种心情。
「——对不起啊。」
青江轻声道歉。
『你这老头是呆子吗!?』
「不是要听你的道歉啦!」
我和加助代替喜一郎大喊。
「无论是归降水治,或是操纵——来攻击我们,这也都无所谓啊,青江爷爷!告诉我们原因吧!我们要听的不是道歉,而是你的感受啊!」
我也拿出电磁棒对著青江爷爷。
并不是真的要攻击,但这表达了我攻击的意愿。
「你……」
喜一郎欲言又止,最後才轻轻碰了一下帽沿。就凭这个小动作表示感谢吗?不善言词也有个限度吧。
『展开防卫。』
「不,不用,在旁边待命就好。」
狛挺身面对我们,却被青江制止。一接到指令後,她就像真的像个人偶般倏地停下动作。证明她是个忠实服从命令的好人偶。
但加助依旧瞄准著狛,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小光说的没错,我应该说出欺骗大家的理由啊。」
青江轻轻点头。
「……唉,简单一句话,就是我想要资金和技术。」
「资金和技术?」
「很单纯吧?虽然单纯却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嗯,我一听就懂了。
像我这个菜鸟链金术师也陷入没饭吃的窘境。而优秀的链金术师就不会面临这种状况吗?那也未必。
制作精良的道具必须使用优质材料,还得耗费时间与劳力,当然最後失败的机率也很高。
我师父是个大公司社长,非常有钱。但那是凭藉他身为社长的经营能力,纵使有几种商品是运用链金术的技术制成,毕竟无法直接使用链金术赚大钱。
青江爷爷家里除了刀剑没什么家具,并非因为个人品味走极简风格,一定是生活困顿吧。
对青江爷爷来说,平贺的话不啻为恶魔的诱惑。
「不过,就算没资金,青江先生也有吃饭的技术呀!暂且不论古科学,制作的一般刀具不是也很有名吗!?」
面对喜一郎的反驳,青江爷爷摇摇头。
「老朽的刀在艺术上的确受到相当程度的评价。不过,嗯,光是被欣赏没实质利益啊。」
青江爷爷看看自己手上的刀。
「过去的武士时代,以及用枪对决的战争都结束了,现在的刀剑真的只剩下历史面的价值,永远没有使用的机会。其实我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但……身为一名铸剑师不免感到失落啊。」
一般的艺术品放著观赏倒还无妨,但刀剑是道具,原本是拿来用的,现在却派不上用场。需要用到刀具切东西时,有菜刀和一般小刀。在这个小型导弹升空的时代,就连罪犯也觉得枪比刀好用。
青江爷爷想要的固然是资金和技术,实际上是希望藉此制作的刀有充分发挥的地方。
他的心情不难理解,但是——
「这不是青江先生的想法……以前的青江先生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喜一郎双手颤抖。
虽然说不上来原因,但我也赞成喜一郎的说法。
这简直跟那时候的板垣大叔一模一样。
「喜一郎。」
我压低声音,不让青江爷爷听到。
「青江爷爷——有可能被洗脑了。」
「洗脑?」
上次那件事落幕後检查板垣大叔时,发现他似乎受到某种外部操纵。在他身上找到接收过极微量电波的痕迹。
我想水治里面一定有个人具备这种技术。这种洗脑术光是直接施用好像效果不大,但像板垣大叔那样被抓住弱点胁迫,即能达到效果。
其实洗脑的基本概念就是从一开始针对肉体或精神上,一点一滴进逼的技术。电影里也演过,海军里的魔鬼上士用平常被消音的字眼一遍遍咒骂,这也是洗脑的一种。
「你知道会这种技术的人吗?」
「……不知道,但不排除可能有。」
喜一郎的眼神变了。如果真是被操纵,那就还有救。只要先加以制伏,之後或许能像上次彦左卫门那样,用链金术来破解青江爷爷中的洗脑术。
『钦,小光你看!』
「咦!?」
加助的视线望向小学校园。
有辆车停在那里。
「啊!」
万一被他们逃掉,等於又回到原点。
「喜一郎!」
「知道了,你们快去。」
在心中对著背向我回答的喜一郎表示感谢後,我们随即从窗口跳了出去。
那是一辆白色小房车。既然停在校园中央,就表示刻意从停车场开到这里。但又为什么呢?
「慢著!」
我放声高喊,平贺立刻从驾驶座上下车。
还一派悠闲地挥挥手。
「那些家伙挡不住啊?真不简单,五个人合力也赢不了,还是链金术师本来都这么强?」
「你闭嘴!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请说,我知无不言。」
平贺好整以暇。该不会是为了等我才把车停在校园吧?不可能啦!
「你对青江爷爷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啦,只是让他能梢梢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而已呀。那个人啊,习惯什么事都忍著,就算变得有一点点任性又何妨——」
啊、惨了!
明明接下来还有事想问,我却忍不住朝乎贺丢了武器。
「哇!」
平贺大概没想到话讲到一半就被攻击吧,他赶紧躲到车边闪避我的武器。
我将先前使用过的月球体验机改造成会飞的道具,使用方法就跟手榴弹一样,拉开保险插销後往对方丢。光是这样就能在对方四周营造出重力场,也就是脱离地球时身体感受到重力的两倍,大概是15G左右。
眼看小客车就要被压扁时,却被阿七的花搭救。手榴弹连同重力场一起被焚毁,看来这花似乎不是一般的火焰。
「算了,没什么要问的。」
是啊,现在没什么非问不可的问题。
——接下来就等把这些家伙撂倒之後再说。
「加助,好喽!」
『……』
但头上的加助却纹风不动。
「怎么啦,加助!?」
『……没啦,只是想点事情。』
加助把翅膀当作手臂叉在胸前,陷入沉思。
『喂!吊眼鬼!逃跑之前先回答老子!』
「什、什么事……?」
阿七保护的只有车子,所以受到重力场影响,被压扁的平贺受伤显然不轻。
『你这家伙,真的能给人洗脑吗……?你有洗脑的技术吗!?』
「不是我啊,只是在我们组织里不排除具备这种能力的人吧。」
到了这种时候说话还拐弯抹角。
不过,加助却静静不说话。
「钦,怎么啦?加助。有什么问题吗?」
加助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喂,被你们洗脑的不只青江老爹一个吧?』
加助的语气充满确信。
平贺依旧嘻皮笑脸,显示肯定的意思。
『果然没错,老子就觉得奇怪。一般公司里的秘书,这种普通人不可能对炼金术的东西感兴趣呀。充其量只认为那是老板弟弟莫名其妙的消遗吧,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等一下,加助,你到底在说谁啦?」
『他本人可能和青江老爹不同,但也奋力抵抗吧?所以整个人的行径才会变得乱七八糟,居然还拿出什么相亲照片!』
不会吧?
这群家伙不会这么卑劣吧?
同一时间。
那名男子在东宫集团总公司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虽然面对不熟悉的电脑操作起来倍感吃力,但密码全记在他脑子里。
他不是潜入。
而是先和熟稔的警卫打过招呼,面对擦身而过的高层寒喧,并和秘书部同仁互相确认明年初的各项行程。丝毫不让人起疑。
通过四道密码认证後,进入那个秘密档案,资料都在这里。
但这些不是文书档案。正确说来只是将一些古籍直接扫描存档。
档案名称写著「东宫雅臣研究大全」。
没人发现,就算发现也不会疑心。
只要将这个档案传过给那个人,再删除使用履历就行了。
这样自己的任务便告终结。
「请问——」
刚才和他交谈过的女秘书探出头来。
「嗯,什么事?」
女秘书用托盘端了杯咖啡过来。
「您真辛苦。这么晚了还要您拿资料来。不嫌弃的话,请暍杯咖啡。」
「哎呀,真不好意思!没什么,这些事情我习惯啦。以前更夸张呢,不只资料,有时候还要我带产品的样品呢,我曾经抱著十公斤的金块坐新干线哦。是啊。」
「这样啊,您自己的身体要多保重哦,西川先生。」
听到女秘书体贴的问候,男子苦笑地搔著头。
已经停不下来,我也没打算停下来。
『欵,搞什么呀,小光!冷静点——』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手戴著电磁手套,左手拿著电磁棒朝平贺冲去。敌我相距大概十公尺,但有了装在运动鞋上的加速器,两秒钟之内就缩短距离。
我跳上白色小客车的引擎盖,瞪著平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跳下来,使出全力揍他。
「喔。」
调整到最大输出的电磁手套,平贺吃了一拳也不动声色。
对哦,用电流伤不了这家伙——
管他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另一只手上的电磁棒握把狠敲平贺的头。这下子跟电流无关,完全靠我的蛮力使劲殴打。平贺倒地後,接著用我的运动鞋踹飞他,等他躺在地上後再冲过去骑在他身上。
「小光!」
加助帮我回应了背後的呼声。
阿七丢出来的火焰花朵被加助的冷冻光线冻结。虽然情绪沸腾,但我脑袋还有些许的冷静。只要我在平贺身边,阿七应该就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发射强烈火焰。
「受死吧你!」
我关掉手套上的开关,准备对著倒下的平贺一拳往他脸上挥——
『小光!』
又传来加助的制止声。这次的语气异常急迫,非比寻常。
多亏有他让我又捡回一条小命。
一道刀光逼近喉头。
『不惜舍命保卫古科学者。狛要抓住你们,同时达成最初的使命。』
出现在倒地的平贺和我之间的,是狛。
「狛……!」
眼看敌人就在眼前,对动弹不得的自己真懊恼。
不过,一瞬间脑袋就清醒了。
『我不杀你,抓住阿努比斯才是狛的任务。』
这几个字又出现了。
这么一说才想到,老早忘了这档事。
「平贺大叔,可以再问一件事吗!?阿努比斯到底是啥呀!?」
刚才狛说过的。该不会,阿努比斯指的是——
「哎呀呀,不好意思。阿努比斯只是我们自己随便取的名字,就像是一种任务名称吧。」
即使被打倒在地,平贺好像还是很古怪。他拍拍上身的灰尘站起来。
「你听过阿努比斯这位神明吗?」
「知道啊,古埃及的神对吧?好像冥界之王,评判死者灵魂。」
「没错!你居然知道呀!」
平贺拍拍手。感觉自己好像被愚弄,我简直快气炸了。
「太阳神天秤就是那个阿努比斯拿的吧?」
「小光也帮查过了太阳神天秤吗?那也是我们杜撰的称呼,所以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吧。不过,在内容上的确忠实呈现神话。」
「……?」
看著一步步接近的平贺,加助在随时可发动攻击的位置待命。阿七将燃烧的花朵收起来,不再攻击。
『说清楚啊!阿努比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真抱歉,我天生就是这种讲话绕圈子的个性,怎么都改不过来……嗯,刚说到阿努比斯吧。嗯嗯,阿努比斯指的就是东宫光小姐和加助两位呀。」
『真的假的……』
我们两个居然有个这么怪的称呼哦?
「不过,为什么我们俩是阿努比斯?」
「因为阿努比斯手上那个太阳神天秤,是用来衡量『命』的。」
原来如此,这下子全懂了。
联系我和加助的那条项链和注连绳——不对,不是这个。应该说我和加助交换「命」的技术,正是太阳神天秤啊。
「阿努比斯会为抵达冥界者测定心脏的重量。不曾犯罪的洁净灵魂,会和天秤另一端上的羽毛达成平衡。怎么想都很怪吧?心脏不可能跟羽毛一样重嘛。」
这种达到平衡的技术,就是太阳神天秤。
「不过,这种技术任谁都会吧?」
「不是。」
平贺坚定地摇摇头。
乱讲,因为这是我当初快挂掉时临时想到的方法。只凭著一股想得救,还有制作出加助的心情下想出来的理论。
像这种简单想到的理论——
「有史以来,人类不断想颠覆神的作为,亏得宇宙依旧能运行下去。不过,唯有交换命的技术,没有任何人成功过。」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因为如果成功,历史不就改写了吗?」
这个技术有那么了不起吗?所以平贺才努力想把我们招揽进水治啊。
咦?不过也有例外呀。
「喜一郎呢?」
他的不死之身应该也差不多吧。
「不死之身——或可说类似的技术,目前已经在研究阶段。不过,可以让『命』流动的技术真是前所未闻呀。找遍所有地方也没看过,就连高原伊代也办不到,可说是举世创举。」
高原伊代,是师父常提到的那个大婶吗?只听说她是一名非常了不起的链金术师。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重要。
无论链金术、古科学、魔法或科学,没有一种能让人死而复生。如果有这等厉害人才,应该连我也听过吧。
我和加助一点都不强,两个都还很不成熟,连命也只有半条。不过,好像只有半条命比拥有全部来得厉害啊。
听完这番话,我突然觉得整个人变得好沉重。我居然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小光!』
听到加助的声音才让我回过神。
才刚清醒,就看到狛出现在我面前。加助翅膀一拍将她挥斩的刀弹开。从加助轻易弹开的状况看来,她也没使出真工夫。
加助推开我的身体,拉开和狛的距离。
『快逃吧,由狛来断後。』
狛看著我,顶著刀喃喃低语。
「呃、呃……」
平贺的脚步摇摇晃晃。
『太慢了。』
「呜,喔喔喔喔喔!」
狛一把抓起他的肩膀往车上丢,平贺整个人就像颗篮球,滚进车上驾驶座。如果车门没打开该怎么办咧?
「啊、哦哦,嗯,多谢了,狛。」
眼冒金星的平贺连忙插进钥匙发动。如果打算随时落跑,就该保持引擎运转才对吧。
『慢著!老头!』
加助对著准备开溜的车子轮胎发射光线。
我也同时从皮带抽出爆破绳索,往车子丢掷。
『没用的。』
她到底是怎么移动的啊?狛出现在车子正前方,一刀斩断光线和绳索。绳索倒也罢了,光线又被再次斩断,到底是什么刀啊?
就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引擎已经完全热了,载著平贺和阿七的小汽车开始前进。
「小光!」
平贺从驾驶座探出头来。
「在我们哪天重逢之前,你要好好珍惜那股力量啊!」
看到一面按著头、一手握住方向盘的平贺,我已经不想追了。
现在出动追车子,保证会被狛砍。
虽然懊恼得不得了,但心里最後还是踩了煞车,万一我死了有谁来继续呢?
重点就是,先撂倒——之後再追即可。
「小光。」
阿七从後座车窗露脸。
「小心点哦,好好保重身体呀。」
她的口气就像对孙女交待般,似乎是真心担忧我。
「阿七婆婆——」
我一开口,阿七就露出略带悲伤的表情。
「那家店的蛋糕好好吃耶,下次再去吧。」
「——好啊。」
为什么呢?我们明明是敌人,却能这么自然交谈。
古科学者净是这种人。
因为有信念——或是类似的感觉吧。就像武士,即使明知是坏人,但如果有贯彻信念的决心,就算敌人也能信任。
这么说来,刚才在校园里也一样,阿七招揽我进入水治时从来没真正使出实力。除了自我防卫之外,不轻易使用火焰花朵。
感觉……变得好难作战呀。
车子穿过校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後看到的是阿七满脸笑容从後座对我们挥手。
『最初的使命达成,再来就是阁下两人了。』
在寂静的校园里,——狛著刀摆出八双架式。
『指令是活捉,但大概会让两位受伤,请包涵。』
『你有这个本事吗?』
加助回答的同时,一波接著一波地发射光线,连续发射的光线有些一直线朝她进攻,也有呈弧形或螺旋路径,甚至有绕一圈从背後袭击的光线。这些全都在一秒钟之内冒出来。
这些大概也拿狛没办法吧,我想的果然没错。
『冲啊!吃狛一剑!』
她往前方直冲,无视於其他光线,只斩断面前的光线,一路进逼加助。
「加助!」
只在一瞬间,我眼中的狛就像慢动作移动,啊、我不是开玩笑哦,真的啦。
『呜喔喔喔喔喔!』
加助的翅膀发光。
翅膀前端几道光芒就像线条般延伸,每条线的动向都像各自有操纵器控制,形成一只光线手臂抵挡狛的刀剑攻势。
相对狛只有一柄刀,加助的手臂却无穷无尽。而且还不断增加。
然而,依旧无法胜过她的刀。
『唔!』
翅膀前端被斩断,落地後响起工业零件的声音。
加助按住自己的翅膀。
——回到一开始出现的位置。因为从那个位置可以随时攻击吗?
果然,换了个人操纵,能力也变得不同。
起初看到狛时,顶多觉得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偶,但那也是她的特性之一。应该是可操作各种内建道具的类型吧。
相较之下,现在就像尖刀随时紧绷。如果一开始的狛让人觉得是辐射形的刺猬,此刻就成了一根线,一切力量都集中於「挥斩」这个动作。
忽然想到,如果由我来操纵会怎么样呢?不过这种没营养的念头一下子就打消了,重点该想想这时要怎么平安地全身而退吧。
『看来两位完全赶不上现在的狛啊。』
我连目光都追不上。
她的动作就像电波般迅速。
『告诉你们,这可不是守护灵,也不是超能力(注:这段引用的是日渡早纪的少女漫画《守护我的地球》里的情节)哦。』
『什么跟什么啊?』
加助偏著头纳闷,他大概听不懂吧?
不过,狛怎么知道呢?
『拿出真正的实力,加助。』
她平静地说道。
『刚才把狛当小孩子一样耍的那股力量怎么啦?』
『那是……就……呃。』
加助看看我。
「行啊。」
我摸摸胸前的项链,和加助对看一眼。
接著一拆下项链,立刻展开行动。
在我体内的命渐渐流往加助身上。从我拆下项链的瞬间,有几%的命流往加助的注连绳;注连绳也同时松开成几十条细线,从线头渗出的绿白色光线交织成有别於绳索的其他形状。光线渐渐亮成巨大翅膀。
能力变强同时,生命力也倍增吧。先前加助身上被斩落的碎片自动回到身上,黏回受伤的部位。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原状。
『让你瞧瞧啊!这就是充满力量的本大爷!』
然後,我一把抓住加助的脚——
飞到空中。
加助无视於载负著我的重量,勇往直冲。
朝狛的反方向前进。
『快逃呀啊啊啊啊啊啊!』
加助认真起来逃跑的话,就连狛也追不上。
刀剑相交的声响回荡於木造校舍里。
相交的次数仅有一次。日本刀虽然锋利,强度却不高,相交互砍一下就毁了。
「好啦,已经没有闲杂人等!就当老朽不自量力讨教吧!」
眼前的青江在这种状况下还谈笑自若。
「青江先生——」
对照之下,喜一郎却一脸哭丧。
他已经受够了,不想再和挚爱的人刀剑相向。
如果是杉田、阿七,这些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古科学者倒能轻易动手。但喜一郎对战过的对手不止这些,像青江这样的恩人,母亲的友人,还有往昔的好友——若不是心灵坚强的人,大概早受不了吧。
然而,只要有必要,喜一郎还是会拔刀。
为了重要的事物,为了自尊,他不惜对亲爱的人出手。
「只要止住你的行动,狛也会停下来——你先前这么说过吧。」
「哦,我说过啊!所以砍了我也能同时救到小光!」
「我才不砍你!」
他以坚定的语气大喊。
但同时右臂被一刀斩断。
因为青江知道不能对这个对手手下留情。
「别以为不死之身就看不起人啊!照样可以把你大卸八块塞进瓶子里,想阻止老朽的话就拿出杀气来!臭小子!」
「青江先生¨」
刀握在剩下的左手上。
正要出手时,却突然停下动作。
「……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
「嗯。」
青江把脚边那只喜一郎的右臂踢回去,喜一郎拾起滚在地上的手臂,接回原处後完好如初。
接下来摸摸军服里,将怀里的一叠纸束和书拿出来,放在走廊角落。同时又甩甩脱下的军服,叮叮当当地抖落了一地苦无。
「你不想在关键时刻用到这些东西。」
「还有,身上负担变轻了。」
「没错。」
听到青江的话,喜一郎笑著点点头,重新握好刀。
他下定决心,把这当作对恩人的回报。
此刻的他,再也不迷惘。
失败了,而且还一败涂地。
逃跑这件事还好,但方向完全错了。
沿著住宅区只有一条道路,但我们却进了反方向的森林,纯粹只考量在森林里应该能甩掉狛的追赶。
坦白说,我们太小看森林了。进到这里方向感全乱了,原本还以校舍的灯光作为一处指标,但似乎也越来越诡异,到最後什么都看不见。
「加助,我不行啦……」
到了小河边时,我已经快晕了。
『好啦。』
他把命还给我後总算能喘口气,不过几%也会让人这么疲惫。请想想自己的体重增加这个%的五倍,这样应该能了解吧。
经过好一会儿调整呼吸後,心悸却没什么改善,因为心脏负担太大了。老实说,当初可能自己跑还好一些。
於是,好一段时间我只能静静蹲著。
心情慢慢稳定下来,就有余力思考了。
然後,想起刚才那些事——不自觉地哭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钦,加助。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啥?当然是把那个破人偶撂倒——』
「再来咧?就算这一关过了,还是会有水治的人为了太阳神天秤的技术来攻击我们吧?」
『那又怎样?』
「感觉……我是不是干了什么严重的事呀。」
这心情就像发明炸药的诺贝尔。
操纵「命」的技术。仔细想还真严重,万一被用来犯罪,真的会成了毁灭世界的技术。
就算从水治的手中逃掉,也可能被其他组织盯上。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呢——
『你在要什么感性啊,白痴!』
加助突如其来地戳了我额头一下,他那张尖嘴正中红心。
「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痛得受不了,一把将加助抓下来丢得远远的,姑且不管像球一样飞走的加助,额头上被他刺中的地方开始流出泊泊鲜血。
「搞什么呀!」
『废话!对付你这种笨蛋刚刚好了!看能不能让你那个笨脑袋散散热!』
加助的叫声从肉眼看不见的森林另一端传来。
正当我想回嘴时——
『那是我们的命耶!』
「咦?」
『管它是太阳神天秤或阿努比斯,我们用的是自己的命耶!跟技术有啥关系!为了保住我们的命,无论做什么都是正当防卫吧!你这笨蛋,不要被平贺几句话就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啦!』
「你说什么……!」
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这番话再正确不过,平常的我上哪儿去了?
我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为了守护逸色大楼的居民们而战。只需要这么简单的理由,至於什么太阳神天秤,就当作多余的。
「加助。」
『啥?』
本来是想道谢的。
「居然在我这个少女的额头上戳个洞!不要命了吗?大笨鸟!」
我抓起手边的石头,对准加助所在的方向用力丢,丢了两、三颗之後其中一颗好像打中了,传来轻声哀号。心情好多了。
总之先拿出手帕和链金术制成的软膏进行急救。
我打算用旁边那条小河的河水清洗被血弄脏的脸,这才发现水好像清澈到能暍。
「好痛!」
正想著这些事时,脚下却踩到长了青苔的石头滑倒,跌个四脚朝天。
「好痛痛痛……」
『这个水很清澈哦,东宫光。』
小河下游传来一道声音。
对我说这句话的——当然,就是狛。
和最後一次面对面时没两样。
『真快,连狛都追不上。』
『这不是追上了吗!』
『差了五分钟,狛已经用全速跑了。』
——以我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快速,对加助展开了攻击,是能和她拉开五分钟的距离……果然很快耶。不过现在既然被追上,也没任何意义。
『小光!快逃!』
加助出现在我面前。
「那你怎么办?」
『老子才不是为了救你咧!』
加助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盯著狛。
看来他已下定决心。
『对,东宫光。希望你别插手,反正应该也没有你出手的余地。』
竟然连她也这么说,虽然一肚子火,却也无从反驳。
『随你爱往哪逃。等狛让加助无法行动後再去抓你。到时候就完成捕获阿努比斯的使命。』
看我没反驳,她居然就越说越得意。
不过,我在这里不论对哪一方都是碍手碍脚。
「加助,命不能分给你哦。」
『嗯嗯,了啦。』
「给我打赢哦。」
『你也是啊。』
我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加助,之後就往小河下游走。这个方向应该离校舍比较近,我打算遇到紧急时刻就往住宅区逃。只要沿著小河走,至少可以到达某个地方吧。
小河沿岸的小径虽然没有平坦到称得上「路」,但宽度还够一个人行走。已经到了冬天所以没什么落叶,但冷得不得了。
此外,三更半夜里视线非常差,我是理所当然带了灯,否则保证遇难。
不过,面前这个人却不需要灯。
「我找了你好久啊,小光。」
倚在树下的,正是杉田。
这家伙操纵的几个人最後动弹不得,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本人消失无踪。他到底跑去哪里、做了什么啊?
平贺说那栋校舍里有九个人。
四个人已经动不了,两个又溜掉。一个被加助打晕了,还有一个正跟喜一郎对战。这么说来,剩下的就只有他喽?
这家伙是最後一个啊。
彼此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我确认手套戴好,从腰间拿出电磁棒。再从口袋里掏出几样道具,以便随时都能使用。
「那就开始吧!」
杉田的手翻动几下。
还以为他丢了什么出去,看来不是。出现反应的是杉田周围。
森林里开始出现骚动,水波翻腾,地面发出声响。
「什么——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变啊,全跟刚才一样。这可是我最擅长的方式。」
没多久,答案揭晓。
我感觉到了。除了杉田之外的视线,呼吸,脚步声,而且不是一、两个,反而是更大一群。
对,应该可称大军——
恐惧的驱使之下,我从口袋里掏出闪光弹投掷。
「唔!」
杉田低下头。
——嘎呀呀呀呀呀呀!
杉田之外的哀号声响彻森林。
闪光灼伤眼睛的哀号一下子化为愤怒的脚步声,朝我这里飞奔!
无数的动物!松鼠、狐狸、鸟,甚至还有小虫。隐藏在森林里的野生军团们,全都锁定我一个人冲了过来。
「全都给我安静下来!」
我边跑边掏出一只小瓶子,泼洒瓶里装的诱发睡眠的Narco水,有几十只沾到水的动物们应声昏倒。
但地动却未因此停歇。跨过几十只动物的身体後,又有超过一百只的小动物朝我跳来。
不只地面,就连空气也晃动著。
『哦?搞什么!?』
空气一晃老子就伤脑筋啊,因为翅膀会莫名其妙地难活动。当然,老子这幅模样自然逃不过狛的双眼,她准备一鼓作气展开攻击。
从翅膀延伸的光臂弹开了这一刀斩击,接著对她疏於防备的肢体发射光线。原本计算在挥刀的空档攻击,狛这家伙却轻易闪避,一开始的计算都白费了。
既然这样,老子该采取的行动就是——
『唔!』
朝前方飞。
虽然有股冰冷的触感窜过背後,但老子毫不在意地继续加速,直往上冲。扬起嘴来对准背後追赶的狛,朝她背後回转。
这次光线打中了狛的背後。电流在她的身体窜动,让她失去平衡,跌落小河。
老子渐渐洞悉狛的动机了。
那家伙的行动只有一套模式。既然她的行动因控制人而变,青江老爹的个性刚好是直肠子,看来行事最讨厌绕圈子。或者,狛学习的模式是固定的?算啦,不管怎样都行啦。
解读要花上五分钟。
这样的速度连老子这具自动机器人都追不上啊!只是解读後才有办法防守吧。人类也一样,像美国大联盟的直球,就算知道球来了也打不到嘛!
不过,刚才那道光线能对她造成多大的损伤呢?如果电流造成回路短路,那就谢天谢地了。
『唔——!』
狛从小河里站起来。
头发和和服都湿透,根本看不出是最初那个漂亮的市松人偶。
她看看那身和服,脸上表情明显变了,露出仿佛一名普通女孩衣服被弄脏时的困惑神情。看来她应该很珍惜和服吧。
(插图113)
就是这样!这种小女孩的羞涩,也是受少女漫画的影响吗?
接著,脸上困惑的表情明确转变为愤怒。
『居然让狛这么丢脸……!』
狛的语气变得强硬。
『这样的表情不是很生动吗?哇哈哈哈哈!』
不知怎么的,老子开心大笑。
『不准嘲笑狛!』
『老子笑才不是因为你样子可笑呢!』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她放声大喊。
这具人偶竟然因为愤怒而放声高喊。
她哪是什么道具嘛!这下子不是能凭自己的想法行动吗?这家伙才不是受操纵的暂时性生命体,她也有自己独特的一部分。
『喝!』
老子发射光线。反作用力让老子往後退,狛的刀一下子就擦过身边。
以往总在刚好的时间点上能转过身,但第二刀却没砍过来。
『阿努比斯!』
狛的再次出击较前一次攻击晚了一些。
心里想著,这么一来应该能用嘴挺下来,但还是打消念头,闪过这刀。
啪的一声,响起一道古怪的声音。
老子下方的岩石——直径一公尺左右的大玩意儿从正中央一分为二,狛就在这裂开的岩石前方,保持著随时接招的动作。
不妙啊。多增添几分人性倒是无妨,但她连实力也同时变强了。
这股力量加上速度,老子肯定会被劈成两半。
全身上下都被咬伤,皮肤上满是伤口。经过杉田强化的那群森林动物,就像没吃过东西似的拚命往我身上张牙舞爪。
痛!痛死啦!
对了,现在是冬天,也就是说这些动物正在冬眠?难怪会变得如此凶猛。杉田那家伙连这一点也计算在内吗?
「怎、怎么搞的……?」
不过,我没倒下。何止这样,倒下的是那些咬我的动物们。我四周的动物小山越堆越高,将倒下的动物拨出一条路,又来一群动物,然後又是一堆倒下的动物。
动物小山的山顶在达到跟我身高差不多时,动物攻击总算停歇。大概凭本能判断「这家伙不能吃」吧。
「好痛痛痛……衣服也烂了。」
我看看全身。一层石材肌肤剥落,啪啦啪啦地散落地面。
「原来这个戏法的秘密是这样呀……」
「没错,玩偶身体乳霜。只要涂上这个,全身就像多了一层石材皮肤,因为我涂得非常厚,连子弹都伤不了。」
缺点就是黏糊糊的很恶心。不过,迎战强敌时没闲工夫讲究这些。
「那么,小动物又是怎么打倒的?」
「只是应用电击棒原理,让全身充满电流。」
「可是这么一来——啊!」
杉田也发现了吧。我脚边垂了一根像尾巴的东西,虽然只是一般电线改造而来,但作为接地线却非常好用。就算被雷劈到也能乎安无事。
「欵,杉田大叔,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
「什么?」
「你是怎么强化这么一大群动物的?记得上次你好像用针刺,难道这里每只动物你都刺过了?还是这里是你的实验场?」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存活率保证只有零。不但深入敌营,还要跟这一大支军队对抗,不可能赢得了。
但杉田却对我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我其实也很爱护动物啊。你看,这、这些动物没像彦左卫门那样变成巨型吧?只是在空气中散布低浓度的强化药剂,过一段时间浓度降低它们就恢复原状,不用担心。」
「哎呀,没想到这么乾脆就告诉我。」
「现、现在公布真相也无所谓。反正这是我唯一擅长的方法,如、如果还是输了,我、我也完蛋啦,一败涂地。这个方法是赢链、链金术师东宫光唯一的方法啊!」
杉田激动大喊。
就像狛对加助的恨意,杉田也曾经在我手上惨败,想必应该很恨我吧。
不过,我对他稍微改观。
既然他这么恨我们,大可不择手段用尽方法追杀我们吧。不过,他却赌上身为古科学者的自尊,以自己的擅长领域向我挑战。
在场有数百,或许数千的敌人,但我不认为他卑鄙。即使他不敢轻怱我的能力,但至少会正大光明作战,这就是杉田唯一的方法吧。从这个角度来看,古科学者很多都是个性笨拙,或许大部分都带点旧时代的气质。
那么,我就接受他的挑战。让他一败涂地,从此无法再作恶。
这就是英雄初阶班的工作。
同时也是我的作风——
「杉田大叔,最後再问一件事。」
「什么啊?」
「彦左卫门喜欢吃什么?还有饲养方法。」
这是受千秋之托,彦左卫门的前饲主应该知道。
「就跟一般的巴西乌龟一样啊。平常要照到阳光,但是还是要有一小块遮阴处让它调节体温。至於沙门氏菌,用我的药就能预防。」
「谢啦,如果我还活著就告诉千秋。」
「要是我赢了就会帮你转达。」
至少提起动物时,他是个好人。
这下子再也没有任何遗憾,能全力拚战。
「那就开始吧,小光!」
杉田的攻击非常单调,就只有贴近,拳打脚踢。然後每一招都强力无比。虽然速度比狛慢了点,却一招招接连而来,让我绝对闪避不开。
「喔喔喔!」
杉田脚下发生爆炸。
预先设好的地雷起作用了。那是不具杀伤力的烟幕地雷。趁著冒出阵阵浓烟时,我绕到杉田背後用手套给他一拳。
「呜……!」
这个手套能影响人的脑部,减弱攻击欲望。对於想全力发挥的人最有效,因为情感和本能的落差应该会让脑袋晕眩,分不清方向。
「嘎啊啊啊啊啊!」
杉田一个反手打了过来,我赶紧身体一缩避开他的手臂,趁机拿起绳子绕在他脚上。脚上多了绳子後还想乱动,结果杉田一下子就被绊倒。
我迅速离开他身边,在口袋里按下开关。缠了好几圈的绳子瞬间大爆炸。这回可是真的装了火药的爆炸。
「这一招……怎么样!」
隔著烟雾看到杉田痛苦挣扎,看来多少有效。上一次得让加助拿了我25%的命才总算打赢的对手,今天没像上次经过身体强化,但这样的攻击应该还没撂倒他。
烟雾还没散去。
就在我想看得更清楚,往前踏出一步时——
——咚咚咚咚咚咚……!
转过头想著那是什么声音时,整个人已经被弹了出去,我虽然没被车撞过,心想这股力道可能更强吧。
叽的一声,我猜大概是肋骨发出的哀号。
身体飞出去之後,撞上小河边的岩石,石材皮肤已经完全失去作用,感觉就像撞上推土机。
啊、这样啊,这就是杉田的实力。
冲过来撞我的大概是山猪。经过强化的山猪根本不知道电击的可怕,横冲直撞,就靠这种单纯无惧的蛮劲获得胜利吧。
「那一招……还真要命。」
重新站起来,杉田再次站起来了。
他头上流著血,一手按著肩膀,大概脱臼了吧。
「……啊。」
我想出声却发不出来。
「现在的我受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就吃不消喽,可不像上次那样经过恐怖的身体强化。那种方法不但治疗得慢,受重伤时也可能致命。」
他一步步向我走近。
得快逃走才行!脑袋虽然这么想,身体却不听使唤,可能致命的是我吧。
「不过,最後还是我赢。这种状况就算加助在也一样吧,因为你们不可能杀害动物,不会破坏我的『武器』。」
那只山猪也是杉田的武器吗?确实没错。
来到我脚边的杉田,似乎连站著都很辛苦。
「我不会杀你,要让你当作对抗加助时的人质。在解开阿努比斯和太阳神天秤的秘密前,就请你为水治效命吧。」
既然是非自愿,还叫什么效命?反正只是把我们当实验材料吧,还是下次又要抓其他人质?
「……唔,这、这种……」
稍微能发出声音了。
「我绝不容许发生……这种事!」
把憋住的一口气大声喊出来。
还有希望,有一个方法可以摆脱杉田。
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方法,却是唯一一条路。
「拜托了!」
「来喽。」
就在一搭一唱的对答中,有东西飞了过来。
「什、什么,呜呃呃呃呃……!」
贴在杉田脸上的是纸。接著还有几只像真鸟般的纸鹤,拍著翅膀往杉田扑去。纸鹤前端刺到杉田身体後,就像爆竹似的弹开。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杉田应声倒地,无法忍受纸鹤爆破的疼痛,在地上来回打滚。实际上可能比看起来痛得多。这时,有只巨大手臂将我抱起来,脱离杉田的魔掌。
我满心感激那位救了我的手臂主人。
「谢啦,彦左卫门和千秋。」
「不客气。」
坐在树荫下的千秋伸出两根手指比出V字手势。她肩上的彦左卫门也满意地伸长四条腿。
「还有完次也谢啦。」
在千秋身旁的完次紧盯著杉田,手上还拿著下一只纸鹤,处在备战状态。
我早就知道完次已经来救我了,当我被那群动物追赶时,一架纸飞机飞来,打开一看里面写著「一有机会就出手帮你,梢等一下」。
「嘻嘻,我最擅长这种事啦。」
「哪种事?」
「跟你说哦,我们大楼飞来好几架纸飞机耶!」
千秋激动地说。
「上面写著小光有难,快来帮忙,结果我们大楼里所有人都紧急准备……」
「什么?所有人!?」
这时,四周突然变得刺眼。
一阵隆隆噪音中,居然有超过十辆的越野机车驶来。
虽然所有人戴著安全帽,但从那副恶狠狠的装扮看来,一眼就知道是谁。
「小光,我们也来喽!」
「前山林暴走族的血液沸腾啦!」
这些都是天成会的小弟。应该也是他们载著千秋和完次过来的吧,不过那个山林暴走族是怎么回事?嗯,反正好像也有徒步的暴走族,我决定别问详情了。
「伊藤大哥他们也来了吗?」
「大哥他们在那个破学校旁边留守,负责牵制警方,或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人士。另外,板垣老板和那个埃及大叔也来喽!」
「这样啊……」
那我就放心了,应该不会波及到那里吧。
「真厉害耶!完次算是专业传令兵吗?」
「才没这回事呢!只是希望更多人看到我的折纸而已啦,应该说我是爱现鬼。」
完次显得有些难为情,不过此刻看来最帅气。
回过神一看,杉田又站起来了,看来纸鹤的疼痛好像已经平复。
「这就是你的武器吗?小光。」
杉田的声音听来很疲惫。不过,还是我受的伤比较重。
「是啊,这是我最大的武器。」
我这个菜鸟英雄,虽然有加助这个强力夥伴,能力却有限。但我不只有加助,还可以借助大家的力量,做更重要的事。
同样地,我也为他们尽心尽力,只要他们有难,我一定乐意飞奔支援。
这就是所谓的「信任」吧。
就算勇者也无力独自打倒魔王,有了值得信任的夥伴才算英雄。
借助他人力量绝不可耻,反而有时在这种状况下更能发挥自己的实力。
——这也是引起水治注意的最大原因吧。
我只是个蹩脚链金术师。不过,太阳神天秤的技术若运用在其他地方,应该能发挥强大威力,光是运用的能力,水治也有。只要联合彼此的力量,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我却压根不想光靠著「可能」。
「小光,这群动物交给我啦。」
完次的袖口一朝下,落下无数折纸。那个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张啊?
「嘿,小光,我们也上喽!?敢惹小光哭的,就算是动物也饶不了!」
机车团也干劲十足。
「……我、我也要参加。」
「千秋不行。」
我制止了举手参加的千秋,但她肩膀上的彦左卫门溜到地上,表现出保护她的意愿。
完次的折纸在我周围飞舞。一开始的纸鹤炸开後,化为类似鳞粉状的片片雪花:之後他又将一张张纸贴在动物身上,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吃了这些纸张的动物全都昏倒,可能纸上涂了安眠药吧。机车团随後将那些动物一网打尽。
千秋怎么样了呢?瞥了一眼才发现她竟然也加入战局。那些避开完次折纸或是体型大到安眠药不起作用的动物们,全都在千秋指挥彦左卫门下一一捕获,搭配得默契十足。
真的谢谢大家。
这么说来,我的工作只剩一项。
「杉田先生,你太疏忽喽!」
「——是啊。」
杉田紧紧握拳,他知道已经没其他方法。於是,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只瓶子,一饮而尽。
只见杉田肌肉爆增,看来他真使出最後的手段了。
加助不在,只有我一个。
即使如此,我还是得赢过这个人。
「上吧!」
杉田冲了过来,跟刚才一样,朝我直线冲上来。
万一被那只粗壮的手臂抓住,背骨大概会直接断掉吧。但他的速度根本是奥运级,想跑也跑不掉,只能和他面对面愣在原地。
「来啊!」
我面对杉田摆好架式——按下开关。
杉田前进的方向突然开了个大洞。
「哇喔喔喔喔叩」
砰!就这样乾脆俐落掉进洞里。
杉田对措手不及的状况还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整个人就跌进洞里,洞穴的深度及宽度跟我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杉田只有肩膀以上逃过一劫。
「这、这、这……」
杉田还张望著自己四周。
我在这期间从口袋里拿出绳索往杉田身上扔,绳索自动将杉田整个人团团捆住。材质上使用特殊铁丝,应该无法轻易弄断吧。
「这也是我的武器哦。正常状况下跟你面对面决斗怎么可能赢嘛!所以要用大脑和道具。」
其实这项道具的灵感来自古科学,古科学里有一种像任意门的道具,可以制作出一条隧道,当我第一次看到就亟欲了解它的原理。
经过一次次失败的试验後,制作出来的就是这个能打穿小洞穴的仪器。
嗯,老实说没想到还有这种用处,简直是最棒的陷阱制造机呀。
「唔唔……」
在陷阱中被绳子捆住,就连杉田也束手无策吧。即使没完全打倒也算胜利,这下子将军啦!
「好啦,你就暂时在这里让脑袋清醒一下,等到药效退了再让你出来。」
见我微微一笑,杉田大概也死心了,垂头丧气不作声。
接下来呢——
只要让所有动物睡著就结束啦。
数数口袋里的道具剩得不多,那就交给完次收场吧。心里正盘算时,山猪又朝我冲过来。
「小光,危险!」
「哇——呀!」
上次也一样,为什么我总被动物追逐呢?难道我身上散发什么诡异的费洛蒙吗?
锵!刀和嘴撞击的声响。正确说起来应该是老子按住挥斩的刀,但却无法制止狛的力量。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刀子没收回去直接扬起来,用刀背撞击老子身体,那股力道将老子震飞,掉落地面。右肩一带觉得痛得要命,才发现这一击把翅膀打扁了,刀剑本来就是由铁铸成,作为钝器也非常有力。
『呿!』
在狛追上来之前,老子以比飞翔更快的发射速度往空中飞,因为翅膀不太好活动,没办法乘著风,也做不出细微的动作。
老子在黑暗中以机关枪速度朝光点发射光弹,倒没想到要打中,但至少能发挥牵制作用。
才刚这么想,先前发射的光弹怎么全弹回来了!
『搞什么!?』
难道这具人偶能反弹光弹吗?这是哪来的超级强棒啊?
这家伙的强悍实力真是无穷无尽,可能是受到青江老爹控制的结果,若放任不管大概会变成世上最强的暗杀者吧。
『休想得逞!』
翅膀顿时亮了起来。
从飞过来的光弹轨道再次确认狛的位置,然後急速下降。翅膀上的光如同喷射引擎给予推进力,接著随时调整喷射方向,朝狛突袭。
『唔!』
狛架著刀等候出击,难道她准备倒数完动手吗?
刀瞬间穿过了老子身体。
『什么!?』
『幻影啦,笨蛋!!』
下一刻出现的是老子的嘴钻向狛的肢体。
调整从翅膀渗出的光线制造出幻影。东宫的链金术主要和视觉方面有关,包括自己找出敌方的技术,还有扰乱敌人视觉的技巧。
嘴上不断渗出光线。从前端到尾巴,形成一支长矛贯穿她的身体。先像相扑似地压倒,再增加转速提升贯穿力。
连强化到最极致的杉田也能打倒的长矛,在这家伙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大洞。
『——才没输呢!』
她朝老子的身体挥出个东西。
是把短刀。她哪里藏了这种武器啊?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短刀刺中背部,让老子停止了回转,但老子的嘴没放开她的身体。虽然和字面上「刺伤」的意义有些不同,但这具人偶已经被破坏了,老子也不打算就这样钻到地底啊。
不过,还是面临极限。老子的身体突然被往後拉。
老子的嘴离开了她的身体,随後倒在地上。她也跪地不动。
答案揭晓,关键就在短刀。刀上连著一条线,另一端则拉著木头之类。虽然简单却像是多用途道具。
『……阿努比斯:.…』
狛被刺穿的腹部啪滋啪滋发出电流火花,出现短路,这下子伤得不轻。当然,老子也差不多,背部整个麻痹。
『情报……有误……』
『啥?』
『……那个招式,没有从东宫光身上得到命……不可能使出来。』
这么一说老子才发现。
平白出现那股威力还真奇怪。话说回来,也没感觉小光的命流进来呀,就跟平常一样,只是50%的老子。
不过,似乎大致了解该怎么使出来,大概曾经用过吧。先前跟杉田对战时用尽最大力量,现在调整一下威力,就算力量较弱好像也能使出来。
唉,也没什么调不调整,这就是老子的极限啦。
『可恶……』
虽然想飞,身体却使不上力。
那种飞行还真耗能量,再说,大概因为被狛的短刀刺伤,身体功能开始麻痹。
另一方面,狛却已经握著刀,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还真不是普通坚持啊。
『糟蹋漫画者,都该化为尘土反省。』
她低头看著趴倒的老子,高高举起刀。
说来说去还不是很在意嘛。
『狛赢了。』
抱歉,小光。
老子没办法抵抗了。
『……!』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嗯,不过怎么过了很久刀还没砍下来咧?
『喂!快砍呀!』
要让老子在这种悲哀的心情下撑多久啊?
不过,狛就这样静止不动,所有功能停摆,就连眼睛也没看著老子,恢复成一具再普通不过的人偶——
这家伙该不会是……
正面倒下的青江,不忍卒睹。
拭去沾在刀上的鲜血,高原喜一郎望著刀身。
以往砍过多少人呢?相信将来也是。
刀剑本来就是这样的道具——用来杀人的道具。
青江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杀人不是好事,还依旧铸造著只有自己做得出来的刀剑。
喜一郎左手只剩两根手指,右脚已被截断,右眼也瞎了。若是一般身体,早已死了十次。
现在,他打从心底憎恨这副躯体。
「喔哇哇哇哇哇哇呜啊啊啊!」
背後传来野兽般的叫声,但喜一郎并没回头。
草原飞马从正後方突袭。喜一郎以分毫之差闪过他的手臂後,揪住他的脖子。照理经过药物强化的草原飞马,竟能只靠一只手臂力量就制伏,直接将他撂倒在地。到底力量有多大呢?竟然让校舍地板出现裂缝。
「……」
他拿起刀柄,准备对倒地的草原飞马给予致命一击。
但是,他却无法拔刀。
现在使出致命一击会给青江添麻烦。
竖起耳朵,似乎听见楼上传来吼叫,刚刚和小光联手制伏的那群家伙好像又开始蠢动。
一项任务未了。
面对倒卧的青江,喜一郎行了一礼。
「——非常感谢关照。」
青江手上落下一根小小的发条。
狛放下了刀。
眼神中满是不甘地瞪著老子。这也难怪,就在只差一步时操纵的人被打倒了。
——喜一郎那家伙不要紧吧?
『狛——!』
刀身微微颤抖。
『少废话!』
光弹一发射,把狛弹飞出去。
滚了好几圈之後,再度站起来的她跟先前一样挺著刀,但摆出的不是八双架式,而是看不出正眼还下段(注:两者皆为剑道姿势。「正眼」需采取中段,剑尖对准敌方眼睛;「下段」则是持剑向下),总之是不稳定的姿势。
『你这家伙,说什么没人操纵就什么也做不成,那这股斗志是怎样!?士气很高昂嘛!』
『……现在,狛的实力不到先前的十分之一。』
『那种身体真麻烦。』
『比起来,阁下的身体好多了。就算不用到命,也能成长的自动机器人——真教人羡慕。』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没那么好啦。虽然能学习,但原本的经验值为零,还是得靠密集的练习才行啊。倒是这一点你才占了上风啊,从一开始就很强。』
『什么叫从一开始就很强?』
『那个虚弱的人偶师,怎么看都不像擅长战斗吧?虽然不甘心,但那家伙操纵时你的实力,
老子使出全力也只能打个五五波。』
狛只要有人操纵就会变强,虽然实力强弱因操纵者而变,但如果出现超强操纵者,搞不好就算拿到百分之百的命,老子也不是对手。事实上,老子现在就已经很惨了,青江老爹操纵下的狛,已经不只是魔鬼终结者。
『你这家伙的身体还真有意思啊。』
『狛也觉得阁下的身体很有意思哦。』
她说完後也笑了。
是啊,真好玩。
老子已经没力气了,她除了遍体鳞伤,连操纵者都没了。彼此应该几乎没有任何方法了。
然而,却感到很开心。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家伙。
『再说一次,这次不是误用。』
——把凌乱的头发拢起来,伸出刀子指向老子。
『加助,我要你变成狛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意思。
真希望能一直战斗下去。奋战到把什么英雄使命、鸟屋的委托等事情全部忘掉,真开心。
勉强要说的话,这家伙是堵高墙。
也就是老子以增强实力当个英雄的前提下,测试单纯实力的一堵高墙。如果打不倒这家伙,就没办法对付水治那群人;得先赢过这家伙,才有办法面对其他人。
这样看来,感觉似乎也太强了吧。让老子战得体无完肤。
老子用翅膀的力量弹了起来,再发射光线,藉著反作用力弹得更高。狛也飞起来追赶著呈螺旋状旋转的老子。
『暍!』
拍发射出左手。
火箭飞拳的铁丝缠在老子身上,封锁住动作。她使劲拉著铁丝,在空中阻挡老子的活动,还打算把老子拉近後挥刀。
『喔哇哇哇哇哇!』
老子沿著铁丝吐出光线,她见状挥斩光线,却同时连铁丝也一起斩断。
『唔……』
『就是现在!』
对著失去平衡的狛,再赏她一记光线。
没了铁丝,她就没办法在空中闪躲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漂亮命中。狛在光线攻击下爆炸,冒著黑烟坠落地面——
『休想得逞!』
这次她又发射右手,这家伙居然双手都能发出火箭飞拳!
而且还爽快舍弃了刀。
右手正中老子的脸,就在老子将能量积蓄在嘴巴前端,准备再来一次光线攻击时,狛双手拉著铁丝来到老子眼前。
气古人说过——「穷则变,变则通」。没有刀就用拳头决胜负!别以为狛的武器只有刀!』
狛发射出茶水的嘴逼近老子面前。
以为茶水攻势无效的老子真是大错特错。从极近距离发射的茶水,以超级强烈的水压打在老子脸上。除了承受强大冲击,水压也害得翅膀动弹不得。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利用拉扯铁丝的力量,狛的拳头重重打在老子身上。她在空中拉起翅膀无力地拍打、失速坠落的老子。
『你这家伙!』
光线只集中在一侧翅膀,再次上升。
狛右手的铁丝也断了。
失去双手的她,这下子又从口中吐出固态物质。
『唔唔唔唔!』
是利刃!她口中衔著匕首,接近老子对著身体狠狠一刺,想在空中做个了断。
『你这家伙喔喔喔!』
刚才蓄积的光线一下子全力发射,狛的躯体立刻出现短路,体内瞬间喷出液体。但她仍不肯松开老子,伸出重新装好的左手将刺进老子体内的匕首用力攒。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双方都不肯让步。既然这样,有多少力量就得全使出来啦!无视身体有种异物侵入的感触,老子全副精神集中於用光线把这家伙打下来。
非胜不可!
如果这一仗输了,就太对不起小光啦!
『对你这种——』
『对阁下这种——』
我们同时高喊,火花瞬间转为爆炸。
『不完整的家伙怎么能轻易认输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子体内的内燃机关和狛的零件在爆炸中混合。
光线反弹,匕首折断。
留在空中的是老子。
掉落地面,然後再也没有动弹。为了杀老子,她燃起斗志的炯炯双眼,又恢复原本精致玻璃的澄澈。下坠的冲击让她扭断脖子,头还在地上滚动。看起来真恶心,快黏起来啦!
身体流出的液体……不是血而是茶?
还以为思考的同时她又会发动攻击,结果狛真的再也动不了。
『呼——』
一松了口气,高度瞬间下坠。
『哦?』
试图拍打翅膀维持高度,却办不到。
老子头下脚上朝著地面坠落。
啊、力气真的已经用尽了。
东宫集团总部的一间办公室里。
西川躺在用几张椅子排成的床上,打著大大的鼾声,偶尔发出梦魇似的呻吟。
旁边一名端著咖啡进来的女秘书一脸困惑地拿著话筒。
「呃、呃……已经照您交代的做了……」
『哦哦,谢谢。接下来我这边会想办法,现在车子已经在路上了。』
「好的。不过,真的不要紧吗?那个,让西川先生服下安眠药。」
『嗯。我也很为难,但那些资料不能让他带出去。』
「呃……」
『很难置信吧?』
「是啊,西川先生怎么会当间谍呢?他那么老实,在秘书课又受到大家的敬重。」
『我也是从小就受他照顾。他虽然老实,个性却太直了,感觉有些急躁呀。』
「是啊,但就是这点受到欢迎。」
『不要紧,西川先生只是稍微受人操控。』
「受人操控?」
『那是一种高深的催眠术。并不是西川先生本人变坏,请放心,我会负起全部责任。』
「好的。就凭总裁弟弟,东宫电机社长的一句话,我相信您。」
『谢谢。现在要从停车场进入大楼了,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後,秘书帮西川把身上的毯子盖好。
此刻他不再打鼾,似乎放心地睡著,表情十分轻松,就像从一段长时间的工作中解脱。
「您一定很累了吧,西川先生?」
秘书苦笑喃喃。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在完次的带领下穿过森林,之後听说这里与其说是森林,其实根本是深山,离开学校得越过两座山,才有办法回到市区。我跟加助先前居然就打算这样逃脱吗?
『唔……』
背後响起一道声音,是加助醒了吧。
「早啊,加助。」
『早……咦?这是哪里!?』
惊讶的加助飞到我头上。
「先谢谢人家吧!是天成会的小弟找到睡死的你耶。」
『哦,哦,抱歉,欵,到底怎么回事啦!?狛呢?』
「狛?没看见哦。」
『真的假的?我印象中应该已经把那家伙破坏掉了呀……』
加助陷入沉思。如果这样,狛又躲到哪儿去了?但她的任务就是要彻底追捕我们,这段时间没来攻击又该怎么解释?
是谁把她带走呢?我正陷入苦思时,背後传来隆隆的油门声。
「小光,让千秋搭车回家哦。」
千秋已经趴在年轻机车骑士背上睡著,明明困了却还逞强,平常这个时间彦左卫门也该睡了吧?真感谢大家。
载著千秋的机车朝学校驶去,我们也跟在後面,虽然双腿不听使唤,但只要再撑一下。
『小光,老子先走一步,不知道敌人躲在哪里。』
加助自己明明也遍体鳞伤,却还是说完就飞走了。
校园里停著几辆车,还有一辆熟悉的黑头车。
「伊藤大哥!」
我向在车外抽菸的人挥挥手。
「哦!小光!等我一下!」
「啊、不好意思。」
伊藤大哥正在讲电话。
「……哦,不好意思。就是刚讲的那样。全部由我们来处理。哦哦,那倒是,那部分你们比较适合,可以拜托你们吗?哦,太好了。完成之後跟帮主打声招呼啊。喔,那老头什么交易都要用打高尔夫球来谈,就这样啦。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
挂了电话的伊藤大哥,带著些微倦容,但一看到我又立刻恢复开朗的笑脸。
「小光,我们小弟有没有帮上忙啊!?」
「棒极了!不如别当黑道,改行当战队?」
「哈哈哈!这个赞美还真有意思!」
伊藤大哥捧腹大笑。难道真那么有趣吗?
「对了,小光。送回来的那个西装男,还有校舍里的家伙该怎么办?大卸八块吗?」
「别讲得这么可怕啦!好好交给警察就行了。」
「这样好吗?那些家伙不是什么古科学的爪牙吗?好像轻轻松松就有办法逃狱呀。」
「这倒不会。毕竟是秘密学术,如果在监视摄影机前使用那类道具,一下子就会引起大骚动,到时候水治那群人一定马上和他们断绝关系。」
「嗯,换成是我,也不想保护那些被逮还在敌营乱开枪扫射的家伙,道理是同样的吗?」
「对,就像吸血鬼和太阳一样,台面下的学术都会见光死。在众人面前暴露是一大弱点。」
「嗯嗯,原来是这样啊。那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啦。」
伊藤大哥拿出手机,又准备下达指令。
「对了,你刚才跟谁讲电话啊?」
「哦,这附近的同道。他们好像也被学校里的这票家伙搞得焦头烂额,不过因为对方会使用一些怪招,根本动不了。结果我们这次捞过界,还反而来道谢咧,嘻嘻嘻。」
伊藤大哥解释完就打起手机,於是我走远了些,不妨碍他。这种时候就交给伊藤大哥他们吧,一定比我那些小花招更能处理得简洁俐落。
「小光!」
完次用全速冲了过来。
「怎么啦?完次。」
「呼……呼……看到喜一郎了吗?」
喘不过气的完次张望四周,好像已经找很久了。我说没见到,完次立刻失望地垂头丧气。
「那家伙……又来了!」
「又来了?」
「别看喜一郎那样,他心思很细腻的!心思细腻就算了,他只要一受伤,眼中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事啦。至少得为被丢下的我想想吧……所以,小光,待会儿可不可以借我那个机器啊?」
「那个机器?」
「就那个像罗盘的呀。啊、下次借我研究看看,学会那种技术後随时都能找到喜一郎。」
「应该说,倒不如让他带一支内建GPS的手机吧……?」
我此话一出,完次愣住不动。面具背後一定张大了嘴心想:还有这一招呀!
「啊、对了。」
离去时完次转过头说:
「青江爷爷也不见了唷。」
「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可能是打斗时换了地方,也可能他把青江爷爷的尸体带走,又或许是青江爷爷自己移动到别处……嗯,遇到喜一郎再问他好了。」
完次说完就跑掉了。
虽然连声再见也没说,嗯,反正就跟喜一郎一样,还会见面啦。既然要追查水治,目标当然都一致,不过,正应该这样才该交换一下手机的Mail帐号嘛。
不见的就只有喜一郎和青江爷爷他们两个吧。
『也没见到近松那老头唷。』
飞回来的加助,一副慢吞吞的模样,应该是没见到敌人就放下了心中大石,所以一下子显得很疲惫吧。
「他把——带走了吗?」
『八成是这样……还以为已经完全摧毁了呢……』
难得见到加助意志消沉的态度,也可能是太累了,但面对尽了全力却没达到预期的成果,任谁都会失落吧。
「话说回来,你居然还赢了呢。」
『再来一次保证会输……』
「果然因为青江爷爷倒下你才赢的吗?」
『青江老爹放手之後,好不容易战成五五波——所以老子赢了。』
「为什么结论是这样?」
『那家伙持有的就是青江老爹的威力,但老子却时时拥有小光的能量啦,所以实际上像是二对一。』
「嗯——嗯。」
我也差不多吧。
但不只加助,我背负了更多人的心意。只要为了守护逸色大楼的住户们,无论要使出多少能量都行。
「欵,小光!」
伊藤大哥在叫我了。什么事啊?
「该回去喽!大家都困了!」
对哦,都快早上了。我也好困。累死了,还有身体——
「呜……都忘了。」
一按侧腹就忍不住呻吟。先前被山猪冲撞时,断了几根肋骨。
「痛啊啊啊……」
一想到才觉得痛得不得了。为什么刚才全忘了呢?原因就是杉田的药物。散布在森林里的强化药物也吸入我体内,所以才能全力奋战,连肋骨的疼痛也……呜呜,好痛。
「欵,小光,怎么啦!?」
伊藤大哥跑了过来。
「喂,小子们!过来这边!」
「有什么问题?」
一群黑面金发的年轻小夥子围到伊藤大哥身边。
「小光好像肚子饿了!快找点东西给她吃!」
「遵命!」
「不、不是……」
就在我伸出手极力否认的瞬间。
咕噜。
再也不分清是疼痛、羞耻还是疲劳,我抱著肚子直到晕倒。後来听说伊藤大哥之所以发现晕倒的我肋骨断裂,好像是因为让我闻到食物香味也没任何反应。最先想到的居然是食物,把我当成什么啦?
诊断结果出炉,我的肋骨必须一个月才能治愈。
影响吞咽才是最痛苦的呀!
(插图131)
尾声
『所以最後找到喜一郎了啊?』
「嗯,他说要打倒水治,还想一个人暴冲,不过後来被我和完次制止了。谢谢老兄帮忙一起找啊。」
『没什么,没事就好……嗯,一冲动就分不清东西南北这一点,大概是遗传吧……』
「什么呀?」
『没啦,我自言自语。倒是小光你怎么样?听说肋骨折断了。』
「大概因为有希沙姆大叔的药,好得特别快。在康复之前没办法接什么工作,西川叔叔之前给的酬劳也快花光啦。啊、对了,西川叔叔的事,老兄会想办法吧?」
『嗯,西川先生也瞒不过我的眼睛啦,还好我即时制止。虽然手法有点粗暴,但也没办法啦。现在正在我这里解除洗脑。』
「洗脑这么难解啊?」
『就像催眠术一样深入人体,还得确认有没有後续催眠。嗯,总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啦,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太好了……」
『嗯,不过这下子我跟水治也结下梁子啦。那群家伙爱怎么样,本来我不太想理会,但敢对东宫的人下手就另当别论。那个叫平贺的人,我这里也会调查相关消息。』
「嗯,谢啦。」
『那我要挂电话喽……自己要多小心啊。』
「什么事?」
『太阳神天秤的技术呀。老实说,我不觉得这种技术值得让水治那群人这么在乎啦……但既然这样,说不定敌人不止水治哦。』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或许也有其他链金术师想要你的技术。链金术师也不是众人团结一心,还是有些害群之马。你要留神啊!』
「……知道了。」
『啊、对了,还有……』
「干嘛啊?没完没了的。」
『我听西川先生说了你现在的经济状况。』
「哦,下次再说!谢谢老兄所有的帮忙!」
赶紧挂上电话。正确说来是摔上电话。
然後拔掉电话线,免得他又打来,手机也关掉。
即使这样他可能还会使用其他的联络方式,但我就这样抱著海豹布偶蹲在沙发上。
等了几分钟,风平浪静,我才赶紧把电话线接上。
『我说你啊,还没说实话呀。』
鸟笼中的加助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可能说嘛!当初就是以能正常生活为条件,才让老兄也0K的耶!」
『那就遵守诺言啊!』
「要我遵守就去找生意上门呀!」
『根本是恼羞成怒嘛!』
嗯,一同往常地又回到吵吵闹闹的生活。
虽然无法工作很难受,但肋骨完全恢复之前就努力收集资讯吧。在这段期间内,比较简单的工作就交给加助,一般的侦探业务他没问题,只是收入还是少得可怜。
不过,加助之前跟狛对战受的伤也还没完全好,尤其翅膀更是危险,比我的肋骨还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康复。
『那个人偶……下次再遇到要把她打得稀巴烂!』
感觉他好像大发雷霆,但同时好像又满开心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个人偶说不定又变强了,加助也要好好锻链才行。」
『喔!只要能赢狛,做什么都可以!』
看他这副模样我反而有点不自在。
嗯嗯,该维修了吗?命令加快反应速度。这的确有必要,实际上却没那么简单呀。
「干嘛对狛那么执著呀?有什么私怨吗?」
『刚好相反。正因为没有私怨,这个对手才能让老子能全力战斗啊!』
搞不太懂,但这就像只有斗士才能感应的共鸣吧。不过,能把狛当作对手的只有加助。我也要找到自己的对手。
各项资讯比先前收集得更多,几乎都来自完次提供,知道了全日本有好几处水治的分部。连师父住的小镇附近也有。
要各个击破实在太辛苦,所以要找到总部。
找到平贺、阿七,还有应该在他们背後的首脑。
被胡乱称呼什么阿努比斯让我很火大,但为了确保我的技术不会遭到滥用,非得打倒水治。不只为了我,还为了喜一郎这种善良的古科学者。
——对了,他们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已经破坏了一处分部了,现在应该潜伏在某个地方吧。
位於日本某地的水治分部。
这里名义上是分部,实际上离别墅很近。这处古色古香的武家建筑,是水治内部人士的宅邸。那位屋主目前行踪成谜,住处就权充水治全能力开发中心余党的住宿地点。
在家中仍穿著西装的平贺,目前进入其中一间房间里。
「怎么样?身体状况如何?」
他问著坐在房间一角的近松。
他比以前更沉默了,大概是被阿努比斯伤得太重,或者是看到支离破碎的狛而受到严重的打击呢?
所以由狛代他回答:
『狛的身体已经完全修复,和先前毫无差别。』
「这真是太好了!想要什么尽管说。」
平贺一说,狛立刻回答:
『操纵者——由更强的人来操纵狛。』
「这样啊。」
平贺露出笑容。
「这么一来就能捕获阿努比斯了。」
『是的,狛不会再输。在向加助报仇之前,绝不再输。』
「你对加助这么执著呀?偶尔也想想小光吧。」
『那个小丫头交给其他人就行,狛只在乎狛能追捕的家伙。』
「这种程度……根本像恋爱呀。」
平贺苦笑说著。
『如果想永远追逐某个人的心情就叫恋爱,那狛一定就是了。狛会追著加助到天涯海角,然後希望亲手毁了他。』
「破坏了就没得追哦。」
『这样不行。有没有能破坏却不完全破坏的方法呢……』
她为了莫名其妙的理论苦恼不已。
「果然很认真呢。」
『古人有云——「恋爱以认真决胜负」吧。』
「那是积极提振斗志的意思吧……」
不过平贺似乎还是理解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
那些照片上的人不只是古科学者,还有精通各领域学问的人物。
「拜托啦,我也该交出成绩才行了。」
目前唯一能和阿努比斯对抗的,就只有狛。
她的不完整反而成了武器。况且,人死了之後就一切完结,但道具坏了修复就行。
「要不然——会惹那个人生气的。」
无视於喃喃自语的平贺,拍忘我地挑选照片。
「连喜一郎也越来越讨厌我啦。」
平贺的笑容意外地消褪,似乎无论「那个人」的反应如何,都没有比惹喜一郎讨厌来得令他难过。
没多久,狛指出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上的人之後,平贺赶紧打起电话。
冬日晴空就像快转的影片般迅速远离。
下方是一片山林,叶子落尽的树木一棵棵寂寥地罗列。
有两个人坐在电车车顶上。
「欵,喜一郎!」
在高速移动的电车车顶上,完次就像在家里一样轻松。
面对一阵阵的强风吹袭,完次和喜一郎却连衣衫也整整齐齐。这是因为完次立起的纸壁减弱了风阻。
不过,若没放声大喊,一公尺外的喜一郎就听不到。
(插图136)
「怎么啦?」
「不用跟小光联络吗?」
「无所谓,想联络时随时都行。」
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喜一郎竞吃著泡面,而且他不需要像完次一样扯著嗓门,声音也能传得远。
这不是古科学的技巧,应该是掌握到发声方法的秘诀吧。
「笨蛋!」
「?」
「小光很担心你耶!?至少要有个留言吧!你真的不懂女人心耶!」
面对完次的说教,喜一郎只是闷声轻叹。
完次只有这种事情最擅长。
「待会到了就跟她联络。」
「这样最好!就这么决定!」
这时,完次才想到有件事还没问清楚。
他先前光顾著追赶擅自跑掉的喜一郎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因此连前往的地点和目的地都不知道。
「喜一郎!接下来要做什么?」
「继续寻找古科学者。我想应该还有跟水治或平贺完全无关的古科学者,虽然希望不大,但还不能放弃。」
「对耶……帮手当然越多越好嘛。对了,喜一郎,你怎么会有心境上的变化?以往你不是都爱『我一个人搞定!』横冲直撞吗!」
「……嗯,多方面的影响吧。」
他帽子戴得低低的,看不出表情。
两人一言一句之间,喜一郎的泡面已经吃完,放进垃圾袋里。
梢事休息後看看前方,好像有条隧道。
「那条是什么隧道呀?对了,我们现在往哪里去呢?」
完次一问,喜一郎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像地图的东西。
「……好像,是个叫什么『青函隧道』(注:连接日本本州和北海道的海底隧道,是世界第一长的隧道)的,听过吗?」
「笨蛋!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这个浦岛太郎!应该还有其他交通工具吧!!」
「提到交通工具,我只想得到电车和船只。」
「那就坐船啊!喜一郎你这个白痴!」
电车无视於完次的哀号,进入了隧道。
等到视野变得一片漆黑之後,完次才另用折纸做了耳塞塞进耳朵。
後记
新年快乐!
我是田口仙年堂。
……好像相声名家阿染兄弟啊。
去年是加古鲁大放光彩的一年,果然动画威力无法挡。
除了电视动画播映,还举办了签名会。我跟日向老师两个人Cosplay成电玩人物,拚命签个不停。计画下次来扮个凉宫春日,不过一定会被各相关公司惨骂一顿,所以打算偷偷进行。
虽然动画在去年告一段落,但原著可还没完哦!如果有人以为《吉永家》也结束,那就伤脑筋了。动画并不是《吉永家》的全部哦,如果原著加把劲,说不定会有第二季动画,只要火种还没烧尽,随时都可点燃!
所以说,今年该怎么样才能让《吉永家》继续大卖呢?
「写出能热卖的有趣故事!」这当然不用多说,毕竟那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过啊,要卖到能称为「狂销」,还是得多下点工夫呀。
拜托别建议我做出疯狂行径被逮捕,或是在网路上遭围剿,这种方法可能会带动先前旧书的销售量,但可能无法让往後的系列延续下去。改编电玩怎么样?毕竟目前到处充斥著名游戏,那就反其道而行,推出在「Fami通」的游戏评监中只能获得2分(注:满分为40分),这种足以名流青史的恶搞游戏会不会大卖呢?应该没希望吧,我就不会买。
顺便一提,日向老师负责人物设计的《世界树的迷宫(注:ATLUS於2007年发售的NDS游戏)》,难度好像是外行人一玩就大骂难到爆的游戏哦。当然,也有明知困难也要挑战的疯狂玩家开心买来玩。像我就是。
果然还是得靠一步一脚印打拚呀……我会拚命继续写的。
至於卖书呢,就交给卖书的专家啦!
好啦,谈谈这次的故事。
写这一集时,责编M女士对我说:
「《东宫家》呀,『女生』的戏份不够耶~」
怎么会咧?女性角色应该比《吉永家》还多呀!?
「嗯?有吗?千秋嘛,还有……」
是否忘了主角的存在?
「不过,阿七应该还能再萌一点吧?还有喜一郎。」
嗯嗯,喜一郎我是不否认啦。
所以啦,对於出场人物深思熟虑後,我稍微增加了女生的角色,然後写出这个新的萌角!
「……呃,这是打算表现萌的角色吗!?」
不然我重写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最不擅长萌了,可恶!
再来是感谢时间!
责编M女士!年底的各项工作光看到就觉得疲劳,真是辛苦您啦!今年也请多关照!
平时忙碌於电玩相关工作的插画家日向老师!感谢你为我绘制插画!你送我的Mii简直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接下来,要感谢这本书的全体工作人员。请各位今年也为我将作品介绍给读者,有各位的支持,去年的我才苟活过来。
还有,谢谢各位读者!今年也请对田口仙年堂多多指教!
啊、对了,大家看了《FBSP》和「FBOnline」(注:《FBSP》为Fami通旗下的期刊式杂志,「FBOnline」为Fami通的官方网站)了吗?
那边也有我写的短篇哦,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分别是《东宫家》和《蓓蓓》的短篇故事!
下集见喽!
下次在樱花季节的《吉永家》见!
田口仙年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