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 日 23:30
Sun.5th October 1986
黄金魔
■金藏的书房
我们放逐了源次伯、熊泽婆、南条医师与真里亚之后……每个人都连一句话也不说了。
——可疑的人全都放逐出去了。
明知其中或许有人是清白的,但我们仍然放逐了他们。
……把他们从不必互相猜忌的乐园中放逐出去。
但我们放逐他们的动机,却是出于一种最差劲的罪,那就是人类之间互相猜忌。
……如果我们能够认同第十九人存在,认同有魔女存在……或许我们现在还能继续相互信任,一起在这书房里取暖?
那一瞬间,我们赞成了放逐所有可疑人物的决定。
……但那样真的对吗?
……怎么等都等不到结束的沉默,静静地为我们所犯的罪责罚我们……
夏妃伯母片刻都不放开来复枪,身体正对房门,深深坐在沙发上。
……相信她多半是打算今晚都不睡,要一直警戒房门。
让治老哥从拉上窗帘的窗户缝隙,看着中庭与环抱中庭的大屋……也不知道他是在看窗外有没有可疑人物的影子……还是在自问自答……
朱志香斜身坐在夏妃伯母旁边……露出行尸走肉似的表情……不时还忽然拿出气喘发作时用的吸入器含住。
刚刚老哥告诉我……说朱志香喜欢嘉音,只是这份感情似乎还很淡,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该怎么说,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她是等到心上人死了,才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意。
那肯定非常令人悲伤。对了……那个吸入器就是嘉音先前拿给她用的……她大概就是想起了这件事吧。
至于我……我打算查出画在那第二张信纸上的魔法阵有什么含意,所以一直在翻爷爷的藏书。
这是出于我的叛逆。即使躲进书房本身就等于转为守势,但我还是希望至少要维持住试图找出关键的攻势。
反正离明天早上还多的是时间,我要怎么运用这些时间,都不会有人说话。
大家对这个魔法阵都没有什么兴趣。
相信他们一定是认为反正我们又看不懂,而且即使看懂了,也只会平白多收到更让人不愉快的讯息。
……这我也同意。
但我还是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就这么一边装作查数据,一边消磨时间……
「……你还真热心……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一点头绪也没有。光是找出用日语写的书就已经很累人了……爷爷到底能读几国语言啊,实在了不起。」
「战人你不困吗?最好趁还有人醒着的时候睡一下。虽然夏妃阿姨说她会帮大家守夜,但她的身体不可能撑得住,还是轮流休息比较好。」
「那老哥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东西要查,等我困了再睡。」
「……你要查刚刚的魔法阵?」
「是没错,反正我们多的是时间……我是想说查出我们的蓓雅特莉琪小姐到底在这魔法阵里藏了什么讯息,应该会很有意思。」
「…………别说了。这种事情做多了会鬼迷心窍的。」
「放心吧,真里亚都对我挂保证了……说我没有半点灵力方面的才能。嘻、嘻、嘻……」
「…………我们对真里亚………………会不会太猜忌了?」
「…………朱志香,现在不可以想这种事。」
「可是妈……如果真里亚跟这件事无关,凶手另有其人……那这凶手一定会挑好下手的对象下手……要是她就这么被杀……那等于是我们对她见死不救啊……」
沉重的沉默再度来临。
看来朱志香很后悔当初感情用事,冲动地说出那些话。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使坏使过头,事后才来后悔。
「……你的心情我可以体会,但真里亚确实与凶手有接触,而且还一再说出支持凶手的发言……能把她从这书房赶出去,我觉得清静多了。」
「夏妃伯母还真绝……还不过就是九岁小女生在开玩笑吗?」
这几句话说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假……我自己今天就曾经好几次觉得真里亚让人不舒服,怀疑她的真实身分。
……而且我也不能否认当真里亚被我们从这书房赶出去时,我甚至有种松了一囗气的感觉……
「………………如果真是这样,明天我会对他们道歉……把他们赶出去的责任全在我身上……所以你们不用为了这件事难过。」
夏妃伯母的这几句话之中,有着一种悲壮的决心。
……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她坚决赶走可疑人物。
那是一种觉悟。哪怕结果演变成对受怀疑的人物见死不救,那也是无可奈何……所有责任都由自己来扛。
「为什么真里亚老是说那种话?她等于是把自己的脖子越勒越紧啊……」
「………………我想真里亚之所以会对魔女或魔法这些东西这么沉迷……原因可能出在楼座阿姨身上。」
「是楼座伯母害的?她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啊?」
「……我想战人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真里亚真正的父亲从很久以前就不见了……只是阿姨一直推说他只是去国外出差。」
「……右代宫家确实有点避谈楼座伯母夫妇的倾向啊。」
「我想阿姨也有考虑再婚……可是真里亚的存在成了她的枷锁,所以我想这中间真的有很多困难……毕竟楼座阿姨有时候对真里亚的打骂非常感情用事。」
「……这我也有同感……楼座伯母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喜欢真里亚……这换句话说……也就是她其实并不喜欢真里亚……相信她对妨碍自己再婚的真里亚,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吧……」
「母亲在情感上拒绝自己,应该在年幼的真里亚心中留下了很深的伤痕……然后她找出了神秘学方面的兴趣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也就一头钻了进去……你知道吗?对真里亚来说,魔女的形象完全不是负面的……昨天在海边,我们不就看过真里亚的笔记本吗……?」
「……啊啊……记得上面画满了很多看起来很开心的涂鸦啊。」
记得昨晚我们在海边出口怀疑魔女的存在时……真里亚激动起来,开始大谈魔女。而她翻开的笔记本中,没有任何一页把魔女画得丑陋。
上面画的魔女各有各的特色,美丽、可爱又开心。
没有男人想象中的巫婆那种凶煞的模样……而是穿着漂亮的礼服,能够为人们实现任何梦想,用神奇的魔法让大家都得到幸福。
……所以真里亚是得不到母爱而难过……才会把魔女当成能拯救自己,让自己幸福的存在,想从这方面寻求解脱?
相信有一天魔女会出现,用神奇的魔法让自己幸福。
……即使心中这么相信,淡淡的梦想终将会随着成长而慢慢幻灭,这就是现实。
……要是在这样的她面前,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六轩岛魔女的人,说要带她去可以得到幸福的黄金乡……
「………………都这个时候了,我就坦白说吧……我觉得我们赶出真里亚——不,包括赶出源次他们……大概……是不应该的……」
「…………的确……很尴尬啊……」
朱志香之前当面拒绝与她共处,现在肯定在强烈自责。
「那你们要怎么说明这封信?除了我身后的四个人以外,没有人有办法把信放到桌上。这是我亲眼见证的……如果说他们四个人是清白的,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信放到这足足有八个人在场的密室里?」
「…………就是啊……一说到这件事,就会觉得他们四个很可疑……可是……这样太差劲。对,太差劲了……」
「差劲?……什么差劲?」
「啊啊……现在说这个可能已经没有半点帮助,不过我还是要把棋盘翻过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四个真的是凶手,事情就说不通了。」
「……就是啊……那样光明正大把信摆在桌上,等于宣告就是他们这几个人放的啊……没错,这样说不通……要也应该是放在门缝下,做得像是从走廊塞进来的!没错,想也知道如果不弄成像是门外的人放的,自己就会惹上嫌疑!」
「对,就是这么回事……如果说凶手就在他们四个人之中,像这样把信放在桌子正中央,对他们来说只会增加自己的风险,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先不去想到底是用了什么戏法把信放到这桌上……如果我们假设这信是他们四个人以外的人……也就是假设拿信来的人待在书房外,这封信就会有着很重大的意义……」
「……别说了,战人。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夏妃伯母第一个听出我话中的含意。
……不,或许她远比我更早注意到这点,只是不说出来……
「……如果凶手待在书房外……我们却躲进这个从房外没办法干涉的密室,凶手就束手无策了……没错,之前讲到爷爷从书房消失的时候,我不就说过爷爷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吗?……如果凶手是动了手脚,要逼我们自己离开书房……」
说到这个……当初在这书房的门把上找到蝎子的魔法阵时,真里亚也曾经说过。
……她说蓓雅特莉琪进不了这个门,可是也许可以让里面的人主动离开书房。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变成我们完全上了凶手的当,送出了新的活祭品候补……?」
「……源次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们想保护自己,一定很快就会找到安全性仅次于这里的地方躲起来。」
夏妃伯母的话并未回答问题。
……夏妃伯母自己早已注意到了。她早就发现如果凶手并不在这书房里,那封信就是个圈套。
但既然放逐了他们,冒风险再找他们回来也没有意义。
……对夏妃伯母来说,保护我们小孩子才是她现在唯一而且最重要的职责……她认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多少付出一些牺牲也是无可奈何的……
「……夏妃伯母,容我问个尖锐的问题……如果当时朱志香刚好也留在伯母身后……伯母会把朱志香也赶出去吗?」
「………………」
「也许残酷了点,不过夏妃伯母是在扮演母亲的角色,想保护好女儿,而且不惜承受非难也要赶走他们……这点我也不怪伯母。只是,怎么说……只是觉得朱志香真是有个好老妈。」
「……也对……尽管今天一大早就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件,但夏妃阿姨一直没有失去冷静,一直领导我们大家……要是连阿姨都乱了方寸,我们也许全都已经遭了毒手……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感谢阿姨。」
「………………谢谢你们。」
「………………所以战人你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希望妈能把真里亚也当女儿看待……」
「……………………」
「……我……一直把真里亚当亲生妹妹一样疼爱……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脑子里一团乱……对她说了很多很过分的话,伤害了她我们应该跟真里亚……不,应该跟大家待在一起。我们之中根本没有人是凶手……犯下这一连串事件的凶手……是魔女,是蓓雅特莉琪,这样不就好了?……所以……我们就不要再互相猜疑了啦……」
夏妃伯母听完,闭上眼睛一会儿。
……也不知道她是在忍受又开始发作的头痛……还是神驰物外……
「……朱志香……是我跟外子结婚后花了整整十二年,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是我最宝贵的女儿。只要是为了保护朱志香,我狠得下心变成魔鬼。」
这句话说到最后,微微加重了语气……
她也明白这只是在说漂亮话,但同时更有着坚定的决心,即使得狠下心变成魔鬼也要保护女儿。
……但这决心是来自罪恶感。
……这一天也未免太漫长了。
今天一天之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把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的我们,真的有资格迎来明天吗……?
…………啊……找到了。
「……找到了……就是这个魔法阵。」
我一直翻着这本书,终于从里头找出了跟画在第二页信纸上的魔法阵相同的图样。让治老哥也凑过来看。
这个魔法阵的名称……是火星第三魔法阵。用希伯来语写的文字,是旧约圣经诗篇第七十七篇第十三节的一部分。
『如你这般伟大的神是独一无二的。』
至于魔法阵的含意则是……『猜忌』……从内部造成矛盾,让敌人自己四分五裂。
「……喂喂……真的假的……?」
恐怕再也没有哪个字眼,能把我们现在的状况与心境形容得这么贴切了。
我们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说来……那封信原来是圈套……?凶手到底是怎么把信放到这里来的?当时这书房里就只有我们这八个人啊?」
「总、总之我们就先别去想这封信是怎么放到这里的了……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们在这铜墙铁壁的书房内互相猜忌,让我们自己把羔羊送出去当活祭品!」
「如果是这样……凶手的目标就是被赶出去的人……!」
「妈、妈……怎么办!他们四个有危险!」
「………………………………」
也难怪夏妃伯母会陷入苦涩的沉默。
即便这一切都是凶手的圈套,刚刚被我们从书房赶出去的四个人有了危险,这些都跟现在留在里头的我们四个人无关,而且也没有方法可以证明他们四个就是清白的。
……既然已经做好对他们四个见死不救的心理准备,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离开这里……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这时忽然响起了吵闹的电话铃声。
那是放在爷爷书桌上的古董内线电话。
……我们刚开始讲这件事,电话就响了起来,当然会觉得一定是被赶出去的人打来的。
「为……为什么电话会响?电话明明坏了不能用……!」
「这种事不重要……!如果这是真里亚打来求救的……!」
「如果当初电话会打不通,就是因为凶手动了手脚……那这通电话……多半是……」
一听到这句话,本来觉得像是有人尖叫求救的电话铃声,当场变得像是来自神秘人物的恐怖呼叫……!
夏妃伯母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起电话。
「伯、伯母,我们就接吧……!说不定是电话突然好了……也可能是真里亚他们打来的紧急求救电话啊……!」
「就是啊……!而且万一是凶手打来的电话,那也正合我意!我们就听听凶手怎么说啊……!而且反正只是电话,不管凶手做什么,我们也不痛不痒……!」
「……既然伯母不接……就换我来接……!」
「我……我来接……喂?」
我伸手要去拿起话筒,夏妃伯母就抢先接起了电话。
……我们吞了吞口水,想听出打电话的人是谁……
但夏妃伯母只连喊几声喂。
……对方打无声电话来?真里亚他们不可能会打这种让人不舒服的电话。
……也就是说……这通电话……该不会……真的是…………
夏妃不再出声,仔细倾听。
……因为她觉得从另一头……从远处听得见一种声音。
………………会是什么声音……?
「……咦?………………这…………是歌声?」
「歌声?……伯母,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电话另一头……勉强听得见有人在唱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让、让我听听看……喂……………………………………?」
我半抢半接地从发呆的夏妃伯母手中接过话筒,耳朵贴了上去。
…………刚开始什么都听不见……可是……伯母都这么说了,我就仔细倾听。
……说小声也不太贴切,比较像是电话另一头…………有个女生在唱歌。
……嗓音听起来像是真里亚……但如果真是她在唱歌,这状况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至少打电话来的不是真里亚,因为真里亚是在离电话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唱歌。
…………那么打电话来的人,应该就是源次伯、熊泽婆或南条医师。
………………但这人却什么话都不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打这通电话来的人到底是谁……?
「喂!喂?是谁?回答我!是真里亚在唱歌吗?回答我!」
「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八成是圈套……还有就是真里亚有危险了……」
夏妃伯母又接过话筒,知道再怎么喊也没用之后,先挂断电话,接着迅速拨号……但随即啐了一声。
没错,如果电话已经通了,应该就可以报警……但从伯母的反应来看,外线还是一样打不通。
「……我、我们走吧!就算知道可能是圈套,我们也不能不去!」
「没错,一点儿也不错!朱志香跟夏妃伯母留在这里!」
我跟老哥正要往外跑,夏妃伯母立刻制止。
「慢着……我不能只让你们过去,我也去。朱志香留在这里。」
「哪有只排挤我的啦?开什么玩笑,我也要去!」
「也对,这样比较好……如果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想让我们分散,留人在这里反而不妥当。」
「没时间讨论了,大家一起走吧!」
夏妃伯母高举来复枪,走在最前面。
我也不能手无寸铁地送上门去,于是找了看似用来进行什么怪仪式的三叉烛台,拿来当武器。
用来插蜡烛的尖刺固然短了点,但总是聊胜于无,倒也像是一把三叉戟。
接着我们出了书房。出了这栋大屋里本应最为安全的书房。
我们明明已经躲进这安全的密室,却仍然被引了出去……说不定这是在重蹈覆辙……重演爷爷从这书房失踪时的情形……
「真里亚!你在哪里?回答我!」
我仔细倾听,但什么都听不见……
大屋并不小,而且正要远去的台风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吹得雨声更加嘈杂。
「……记得真里亚说过要在客厅看电视对吧?我们去楼下看看!」
「…………也对,就去看看吧……大家留意四周!」
「好!」
夏妃伯母拿着来复枪,食指放到扳机上。我们以伯母为中心,背靠着背,一边警戒四周一边移动……
仿佛刚刚那个不和的魔法阵真的生了效……我们产生分裂,还被拖到危险地带去。
……也就是说,现在这一瞬间,我们已经跳进了凶手安排的剧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已经是突然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稀奇的异次元。
每次经过有东西遮蔽或阴暗的地方,夏妃伯母就紧张兮兮地用枪口指过去,模样已经不像在警戒,完全流露出心中的害怕……
但相信她手上的来复枪,一定是足以让凶手忌惮的王牌……
「……我一直在想……要把『冰锥』插进胸口,就像嘉音那样,应该不是不可能……可是要像爸妈那样,从眉心刺穿头盖骨,应该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是说凶手力气很大……?」
「……我想,大概是有什么射出用的装置,可以发射,或像打桩似的击出那种『冰锥』。因为那冰锥的柄太短,只凭人的力气应该没办法插得那么深。」
「……不管怎么说,这力道强得可以刺穿头盖骨……听说嘉音的伤口也是穿透到肺部……到时候就算看到凶手,你们也千万不要站到前面,不可以从我身后站出来。」
这用来发射那种恶心冰锥的武器,真不知道模样到底多骇人。
……就凭我手上拿的烛台,真的有办法对付这种武器吗?
第一次杀人时,凶手多半是一次就杀光了在餐厅讨论遗产问题的老爸他们四个人……而我们也是四个人。
……看样子不是只有我想到这件事。
……让治老哥与朱志香……当然夏妃伯母也不例外……每个人都让神经紧绷到极限,维持最高度也最恶劣的紧张状态,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进……
……啊啊,我们的罪孽多么深重……只因为那么一封信……就把真里亚他们四个人推进这么可怕的世界……
……我们来到了一楼……客厅就在走廊过去没多远的地方。
我仔细倾听……微微听见了声音……听见真里亚那不可思议的歌声。
不是那种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会唱起歌来的唱法。
……唱起来丝毫不带感情,简直像在学校上课被老师要求唱歌时那样。
她唱的歌是每个人都在学校唱过的寻常民谣。
……但,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深夜,一个人,拼命,唱这样的歌,唱个不停……?
刚离开书房时,我们还大声喊说真里亚你在哪里。
但现在每个人都不发一语。
……我们压低呼吸声与脚步声,绷紧神经,紧张兮兮地留意周遭……一步一步往前进……
客厅的门关着,但里头传出真里亚的歌声……
夏妃伯母伸手去握把手状的门把……但让治老哥制止了她。
「……门由我来开……夏妃阿姨跟战人拿好武器。」
「…………好……你要小心。」
「说不定对方会在我们开门的同时攻击……让治哥你要小心……!」
「嗯……那……我要开啰……?…………嗯?」
他试着一推,但立刻发现门上了锁而推不动。
夏妃伯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串,交给让治老哥。
……整串钥匙将近十把,根本看不出哪一把钥匙是开哪个门的,因此老哥只得连试好几把钥匙试得喀嚓作响。
……我们压低脚步声,想对客厅奇袭,现在却弄出这样的声响,总让人觉得非常致命……
客厅里一直传来真里亚一次又一次唱着同一首歌的声音。
……简直像故障的录音机……
我们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待在这里。
可怕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客厅外的地方。
所以我们一直误以为只有客厅是安全的。
……这毫无根据的错觉轻而易举地消散了……
「…………嗯……开了。」
「谢谢你。让治跟朱志香退到后面。」
「……伯母,我们一口气冲进去,然后马上往左右分开吧。要是开了门以后呆呆站在门口,说不定那种冰锥就会当头射过来啊……!」
「我明白了……准备好了吗……?」
「嘻、嘻、嘻……!这种时候还是会想说我不进去了啊……!」
我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对方要掷冰锥攻击,我就用这烛台回敬!
「……我们上!」
我跟夏妃伯母用冲撞的姿势撞进客厅,迅速往左右分开,寻找也许在客厅内守株待兔的对手。
但映入我们眼帘的景象…………实在太反常了……
整个客厅……染满了鲜血。
我们今天一整天几乎都躲在这里,想借此躲过不明人物的毒手,现在这个地方却染满了鲜血,变成一片血海……!
地上躺着源次伯、熊泽婆与南条医师三个人,每个人全身都沾满了鲜血……
……但我们之所以能够认出他们的身分,全靠他们身上穿的服装。
……因为……啊啊,没错,今天一整天的惨剧就是从这玩意开始的……!
他们三人的脸孔……就像仓库里的老爸他们一样……被弄得乱七八糟,连眼睛跟鼻子在哪里都分不清楚!就像被啃得乱七八糟的西红柿酥皮浓汤一样……呜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还不止这样。他们三个人身上另有伤口……这伤口……就是那种「恶魔冰锥」!分别刺在源次伯的腹部、南条医师的大腿……不对,是膝盖?对了,应该是膝盖……!碑文上写着第六晚要剜开腹部!第七晚要剜开膝盖!所以再看到熊泽婆的小腿肚一带也插着那玩意,我不由得露出自虐的笑容,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第六晚,剜开腹部杀了祭品。
第七晚,剜开膝盖杀了祭品
第八晚,剜开脚杀了祭品。
啊啊啊啊……这样到第八晚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接着要迎来的第九晚……是怎么说的……?
真里亚她……在里面。
……她面向客厅另一头的墙壁……独自站在那儿不动。
她背对这惨状,站在墙壁前面,不停地唱着歌……
客厅里就只有这些。
……就只有三具遭到惨杀的尸体……一具话筒没挂回去的电话,显示刚刚那通电话就是从这里打出去的。
……再来就是背对这幅光景,面向墙壁不停歌唱的真里亚……
看到这反常的光景……我们已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能茫然若失地睁开眼睛,张大嘴合不拢……
「真……真里亚……?」
朱志香叫了她一声。
但真里亚没有反应……仍然独自不停地唱着歌……
我们来到这里,是想救出可能已经面临危机的真里亚。
所以既然看到真里亚没事,本来应该高兴地跑过去抱住她……但没有一个人做得到……!
每个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个想法,但又说不出口。因为,你想想看,没错,太离谱了,可是反正,不对,不应该……
「真……真里亚!不要再唱了!你有没有听见!」
无论是我还是夏妃伯母,都在不知不觉间将武器对准了真里亚的背影……
……我放粗声音喊了真里亚几声。
……但她没有反应,仍然唱个不停……
我拿烛台摆好攻击姿势跑过去,用力……不,应该说粗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强拉她的肩膀,想逼她转过身来。
「……呜啊呜……呜。」
真里亚娇小的身体立刻被我拉倒。
……接着仿佛不高兴唱歌唱到一半被我打扰似的……以她一如往常的表情看着我。
处在这么凄惨的状况下,她却用一如往常的表情看着我!
「真里亚!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是谁干的?」
「……呜,蓓雅特莉琪。」
「你、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把手上的烛台用力砸向墙壁,化为粗暴的声响暴力涌向真里亚。
……但真里亚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战人,别这样!真里亚……这次你应该看到是谁杀死他们三个人了。凶手……就是你说把信交给你的蓓雅特莉琪吗?」
「……呜,蓓雅特莉琪。」
「啊啊,这下就可以确定了。第十九个人真的存在,蓓雅特莉琪真的存在!那真里亚,这个问题你应该肯回答吧?她是怎么杀了他们三个人?要怎样才能用那么残酷的方法杀了他们三个人?」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事情就发生在这客厅里啊!你该不会说你只顾着唱歌,都没发现吧?」
「战人,你冷静点!真……真里亚,跟大哥哥说吧……好不好?」
让治老哥就像平常对真里亚说话时那样,蹲下来配合她的视线高度,以非常非常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
「真里亚……你为什么对着墙壁唱歌……?」
「……呜……是蓓雅特莉琪,她叫真里亚在这里,对着墙壁一直唱歌。呜。」
「那,蓓雅特莉琪来到这里了对吧?当时源次伯他们还活着吧?」
「……呜,大家都来客厅坐下……源次伯还上了锁。」
「门的确上了锁……那蓓雅特莉琪是怎么进到客厅里面来的!」
「呜,可是蓓雅特莉琪是魔女,有没有锁都一样。她化身成蝴蝶,从门缝穿进来的。」
「啥?你少跟我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鬼话?」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你们一定不相信吧?所以我才不想说,反正说了你们也不信。可是蓓雅特莉琪真的是魔女,她不可思议的魔法无所不能。所以区区一道门锁,根本难不倒蓓雅特莉琪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然、然后呢?蓓雅特莉琪出现以后,大家怎么了?」
「蓓雅特莉琪说了。她说外公的书房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她怎么样都进不去,所以要从这个客厅的四个人里面再挑三个出来当活祭品……大家都说不要。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熊泽婆一直说不要不要,说得好激动呢。可是蓓雅特莉琪还是会选……然后啊,蓓雅特莉琪说她不选真里亚……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身上有着那个火星第五魔法阵的蝎子护身符,这护身符上有着战人真心祈求真里亚平安的心意。多亏有着这种力量,蓓雅特莉琪对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样一来,活祭品也就只能是真里亚以外的三个人了。然后啊蓓雅特莉琪她是这么说的。」
『来,面向墙壁,唱歌给我听……你要一直一直唱下去,所以不管听见什么声音,你都听不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来,让我多听听你欢乐的歌声。』
「所以真里亚一直在唱歌,一直一直在唱歌。所以真里亚什么都听不见……然后战人你们就来了。」
「你以为讲这种话我们会相信?别看不起人了!」
「嘻嘻嘻嘻嘻嘻!那这次你们要怀疑谁?怀疑真里亚?要当场杀了真里亚试试看?可是就算你们这么做,蓓雅特莉琪还是会『在』。这样一来,第八晚就结束了,蓓雅特莉琪会复活!」
「别跟我开玩笑,都什么时候了,我不想再听这种鬼话!这世上哪有什么魔女!别再拿这些跟我大做文章!我才不会承认这什么蓓雅特莉琪『在』的鬼话!我绝对不承认!所以我不会让她存在,也不会让她复活!传说永远只是传说,这种事我才不会承认!」
「别说了,战人……!这些人不是真里亚杀的,她也不是见死不救!是蓓、蓓雅特莉琪跑来,真里亚抗拒不了,不得已只好乖乖听话……!」
「…………咦?夏……夏妃阿姨?伯母不见了……!」
「妈、妈?你去哪儿了……?」
「…………她刚刚一边看着信一边走出去了。」
信?想来也是,对方漂亮地完成了到第八晚为止的进度,当然会想留下信吹嘘一番。
我们只顾着逼问真里亚,都忘了找信……!
可是这大屋里处处都是危险,尽管身上有武器,为什么夏妃伯母看了信之后会孤身跑出客厅?
朱志香想跟去,伸手去拉门的把手,但门只微微一动,就是拉不开……!
「妈,妈!这是怎样!开门……给我开门啊!」
这也难怪……因为刚刚夏妃捡起了战人砸向墙壁而落到地上的烛台。
……然后穿进对开式的两扇客厅大门门把之间当门栓,让门打不开来……烛台复杂的造型恰巧卡死在门把上,牢牢拴住两扇门。
女儿呼喊母亲的叫声是那么悲怆……却不知到底有没有传进夏妃耳里……
夏妃的身影……独自出现在玄关大厅,出现在挂着那幅蓓雅特莉琪肖像画的地方。
夏妃丢下已经在客厅看完的蓓雅特莉琪最后一封信,举起来复枪,以响亮的声音在玄关大厅的巨大空间呼喊。
「……我是右代宫家的代表,右代宫夏妃!黄金魔女蓓雅特莉琪,你现身吧!」
大厅的灯光很暗。
除了微弱光芒照出的中心地带以外,都填满了漆黑的黑暗。
……就在这黑暗之中……许多发出黄金色光芒的蝴蝶闪耀着光芒蠢动……同时发出嘲笑。
夏妃又吞了吞口水,以冰冷的枪口对着这些黄金蝴蝶。
「…………你终于……终于现身了……像你这样的存在,竟然是真的……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可是,这不是问题……自认身为右代宫家代表的我,跟自称继承右代宫家家督的你,现在都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真的魔女,现在都不重要了!……好了,我们来做个了断吧……看看谁才真正有资格继承右代宫家……看是我右代宫夏妃……还是你……蓓雅特莉琪!我谨接受你的挑战……!」
这群黄金蝴蝶慢慢形成人形,走到灯光下……
夏妃举起来复枪……一瞪。魔女举起黄金魔杖……一笑。
夏妃的手指慢慢扣紧扳机……
「预备……!」
战人加上助跑猛力一撞,当成门栓的烛台应声折弯,让门开出一道大缝。
接着再从门缝朝烛台踢了几脚,终于开了门。
这时他们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
「妈!妈————!」
「朱志香,不可以一个人贸然行动……!」
「刚刚那是枪声婀?是夏妃伯母开枪了!」
开枪打谁?是凶手!
声音是从玄关大厅传来的。
而大厅……简直成了现成的舞台。
……夏妃伯母在一种寂静的美感笼罩下……仰躺在地上……仿佛悲剧中聚光灯下横躺在地的女主角。
朱志香几乎失去理智地跑向夏妃伯母身边。
……夏妃伯母的额头上……仿佛嵌上了一粒鸽血红宝石似的。
……从中……流出了一道……血色的妆,掠过眼角,横贯整张脸……淡淡的火药味,从夏妃伯母仍然握在手上的来复枪口传了出来。
咦?这……这么说来……夏妃伯母……是自己……开枪打了自己的额头……?为什么?
「妈,妈!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莫名其妙!伯母为什么要一个人溜出来……为什么要开枪打自己额头?」
「……真里亚说夏妃阿姨是看了信以后才走出客厅的对吧?可是我们没看到信!该死,阿姨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被引到这里来?」
「不知道不知道,这种事根本不重要……!这是怎样啦?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丢下我不管?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抓着母亲的尸骨不放,哭个不停。
我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从夏妃伯母手中抢起来复枪,整个人不断转身,像灯塔似的将枪口指向全方位的黑暗,想找出凶手的身影。
让治老哥尽管处于这样的状况,仍然冷静地想弄清楚事态,但他的努力或许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
…………就只有真里亚一个人若无其事。
……她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不对。
这一切……都只是通往美好世界的前奏。
通往黄金乡的门终于要开启了。
「……第九晚,魔女复活,没有人存活……然后是第十晚,旅程结束,抵达黄金乡……这样就完成了吧,蓓雅特莉琪。恭喜你,恭喜你……所以,请你领着真里亚,到你说过的黄金乡去……现在就带我去……!」
这样一来,所有死者都会复活,连逝去的爱都将恢复。
…………所以,今天发生的所有悲剧,对真里亚来说都等于没发生过。
甚至连从前那些失去爱的日子,都等于没发生过。
「你不要太过分!有什么好开心的!有什么好恭喜的!这个岛上有过十八个人!其中十四个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四个人!我绝对不会死!到黎明之前……不对,到台风过去,海猫又回到码头之前,我绝对不会死!我会活下去,我一定会活下去!」
「…………嘻嘻嘻嘻嘻嘻,战人,你省省吧……枪在蓓雅特莉琪面前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也没有什么活不活下去,已经结束了。旅程已经结束了……你看看表。」
……咦?表?
听她这么说,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时针与分针就要在顶点重叠……很快就要到午夜十二点了……也就是二十四时。
仔细想想,二十四时这个说法还真奇妙……既叫做二十四时,又叫做零时。
既是过满一整天的时刻……同时也是代表新的一天才正将开始的零的时刻。
「…………蓓雅特莉琪!」
真里亚突然开心地喊了这么一声,跑向暗处。
这岂不像是她看到蓓雅特莉琪站在暗处,所以才跑过去吗?
我从枪口后头,朱志香抱着母亲,让治老哥发着呆……不约而同往这暗处看了过去……
望向蓓雅特莉琪的肖像画前。而真里亚扑向一个人…………扑向肖像画中的——人物。
不可能……太离谱了…………怎么可以有这么离谱的事情……这世上才没有什么魔女『存在』,我不承认……!
像你这样的家伙不可以『存在』,因为这里是人类的世界,我怎么可以容许不是人的存在出现,我绝对不容许!
我用力拉动来复枪的拉杆,排出的弹壳滚落在地,下一发子弹随即送上枪膛。
接着我从枪口后头,看清楚了黄金的魔女……
真里亚回过头来。
……她抱着黄金魔女回过头来。
「……就跟你说枪没有意义了……铅弹对蓓雅特莉琪来说没有意义……人类真是愚蠢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才不承认什么鬼魔女!你是谁!你敢动一步,动一根手指试试看!我马上赏你一枪!」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女……两个魔女的笑声重叠在一起,连大厅里的大时钟也跟着发出笑声。
那是宣告二十四时已经来到的声响。
是宣告今天这一天已经过满的音色,同时也是宣告一切都将回归虚无的音色。规则上明记时间用完就算是魔女获胜。
「…………战人……让治大哥哥,还有朱志香……旅程已经结束,魔女复活啰?」
于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魔女将赞颂智者,赐予四件宝物。
一是黄金乡的所有黄金。
二是让所有死者的灵魂复活。
三是连失去的爱都能复苏。
四是让魔女永远安眠。
安眠吧,我挚爱的魔女蓓雅特莉琪。
当暴风雨过去……先前始终笼罩着整个岛不散的厚重云层,也终于逐渐散去。
云间洒落的阳光……让人不敢相信一直到昨天为止都还是狂风暴雨。
码头符合先前有人的期望,可以看到大群海猫再度出现,发出热闹的叫声。
之后警方来到岛上,进行现场搜证。
孩子们疑似存活到最后,但到最后都没有发现他们的遗体。然而从已经发现的肢体部位与现场超乎想象的凄惨状况来判断,警方也不得不认为包括孩子们在内的18个人几乎全都无望生存……
魔女的宴席到底有多么凄惨……
而黄金乡又是如何美丽,这些故事都是只说给与会者听的……
至于宴席结束之后才来的人,根本就没有故事给他们听,所以他们也只能自行想象这两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魔女是很随兴的。
她特意留下这段不必述说的故事,让它传颂下去。
几年后。
一个不可思议的玻璃酒瓶,在邻近岛屿的码头被渔夫打捞上岸。
其中塞满了揉得很小团的笔记本纸页,上面写满了细小的文字。
上面写的……就是这段故事。
透过这些笔记,人们才终于得知一九八六年十月四日起这两天极其神秘离奇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起事件后来称为「六轩岛大量凶杀案」、「六轩岛18人凶杀案」,但好事者则称之为「魔女传说连续凶杀案」流传下去。
喜爱神秘学的人主张是有人封锁整个岛进行悖德的仪式,才会导致这种结果,并各自以自己的一套解释,将这极其神秘的两天修饰得更加残虐,并散播这样的说法。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解释,都未指出整起事件的真相。
而这瓶中的笔记,尽管述说出了整起极其神秘的事件,却也并未提及真相。
不……或许写这笔记的人自己也不知道真相。
……又或许是想知道真相才写的。
根据书写者的说法……她的名字叫做右代宫真里亚。
另外警方拼命搜索的结果,发现了真里亚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颚部。
这个部位透过牙科病历而得以判别出是谁的遗体,是本起事件中宝贵的案例。
……在这凄惨的状况下,有许多部位都无法辨认到底是谁的遗体,所以这颚部遗体可说是相当幸运了。
警方从缺损颚部的状况,判断即使找不到其他部位,又或者是混在其他无法判别的遗体之中,但总之她活命的希望应该趋近于零。
那么,我们就以右代宫真里亚留下的笔记中最后的一段文字,来为这个故事做个结尾吧。
如果你看到这份笔记,相信到时候我已经死了。
顶多只有是否留下遗体的差别。
还请你看过之后,设法揭露真相。
这就是我唯一的期望。
右代宫真里亚
——「魔女传说连续凶杀案」的真相至今仍未揭晓。
1st game “Legend of the golden witch”Result
右代宫藏臼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留弗夫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雾江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楼座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佣人纱音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佣人乡田
于第一晚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上,献为活祭品。
右代宫绘羽
于第二晚死亡。
眉心遭「阿斯莫迪斯之锥」刺穿。
右代宫秀吉
于第二晚死亡。
眉心遭「别西卜之锥」刺穿。
右代宫金藏
于第四晚死亡。
眉心遭「玛门之锥」剜开。
佣人嘉音
于第五晚死亡。
胸部遭「撒旦之锥」剜开。
佣人源次
于第六晚死亡。
腹部遭「路西法之锥」剜开。
主治医师南条
于第七晚死亡。
膝盖遭「贝飞格尔之锥」剜开。
佣人熊泽
于第八晚死亡。
脚遭「利维坦之锥」剜开。
魔女蓓雅特莉琪
于第九晚复活。
她终于要开启黄金乡之门。
右代宫夏妃
于第九晚死亡。
魔女赞颂她的高洁,赐予她决斗的荣誉。
右代宫让治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朱志香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真里亚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战人
于第十晚失踪。
他否认魔女的存在,魔女会邀他前往黄金乡吗?
魔女将赞颂智者,赐予四件宝物。
他们在那儿选择让死者的灵魂复苏,让失去的爱复苏。
因为他们要的事物,是哪怕有堆积如山的黄金也换不到的。
让治得回失去的未婚妻。
朱志香得回失去的意中人。
真里亚得回失去的母爱。
安眠吧,蓓雅特莉琪。
沉睡在再也不会受到打扰的睡眠之中。
胜者是黄金魔女蓓雅特莉琪。
18个人都未能解开黄金的谜题,用完了时间。
18个人全部死亡。
当海猫悲鸣之时,已经无人生还。
主治医师南条
于第七晚死亡。
膝盖遭「贝飞格尔之锥」剜开。
佣人熊泽
于第八晚死亡。
脚遭「利维坦之锥」剜开。
魔女蓓雅特莉琪
于第九晚复活。
她终于要开启黄金乡之门。
右代宫夏妃
于第九晚死亡。
魔女赞颂她的高洁,赐予她决斗的荣誉。
右代宫让治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朱志香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真里亚
于第十晚失踪。
认同并臣服于魔女,受魔女之邀前往黄金乡。
右代宫战人
于第十晚失踪。
他否认魔女的存在,魔女会邀他前往黄金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