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啰,二之宫同学2 真由真的被附身了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二之宫就是不能了解呢!?」

月村真由朝天空甩乱头发,大声慨叹出来:

「在假货到处蔓延的这个世界上,明明就有货真价实的正牌除魔师,愿意帮我们除掉附在身上的恶灵……为什么二之宫要这么坚持拒绝呢?」

「……你看到这种状况还敢讲?」

峻护保持空手入白刀的姿势,苦苦低吟说:

「我只要稍微放松力气,就会像生物教室的人体标本一样,变成两半耶。」

绽放凶悍光芒的刀刃就停在峻护鼻尖前一公分,流着冷汗的他开口抗议。而真由尽管被保护在背后,回嘴时声音却像个不听话的小孩。

「哎唷,所以我不是一直跟你说,绝对不会有事吗?久远院是职业除魔师耶,不管用的是什么方式,只要交给她最后肯定会好好完成除灵的啊。」

「说的没错,月村同学很懂道理呢。」

这么说完,面无表情地悠然点头的是位巫女少女,久远院祭,手握爱刀的她正想将峻护送去冥府。

「来吧,请二之宫也相信我,然后请放松你夹住我爱刀的双手。这样一来,我马上会让你成为这把刀的刀锈……订正,我是说我会负责除掉附在你们身上的恶灵。快点,请放心把自己交给我吧。」

「谁会相信你那种明显有问题的台词啊……」

峻护一面要维系生命的双手加把劲、一面朝待在旁边观望的某个人物哭诉——虽然那是不具实体的幽灵。

「请你帮一下忙,君江女士!想办法阻止你女儿啦!」

「请你别强人所难啊。」

久远院君江露出困扰的微笑,同时也语气和缓地开导竣护:

「如你所知,之前那件事让我失去了干涉物质的力量,所以我无法帮助你。我的女儿就麻烦你多关照了,请靠自己吧。」

「能……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么说我也觉得不是很妥当,但你也是让我失去力量的原因之一喔。请把这当成随之而来的责任,万事拜托了。」

「~~~~~~~~~~唔,我明白啦!自己想办法就对了吧!?」

*

——地点是神宫寺学园,下课时的走廊上。

路过的学生们都对峻护等人投以「你们这些人腻不腻啊」的视线,同时也不打算理会。

就在这种环境下,苦命少年、想法固执的少女、冒牌除魔师、幽灵妇人四个焦点人物,正一如平常地闹出让人看惯的骚动。

祭用除灵的名义挥舞凶器,真由高兴地想接受除灵,峻护赌命在阻止不智之举,而君江满脸笑嘻嘻在旁边观望——和所有人路过时共同抱有的感想一样,这毫无置疑是「让人看惯的骚动」。峻护总是被迫扮演吃亏的角色,尽管吃尽苦头,他仍得设法避免惨剧发生。然而

这一天,他戒慎恐惧的事终于发生了。

*

「啊!」

峻护的身体轻轻飞到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拋物线。被空手入白刀的久远院祭将峻护连人带刀一起猛挥,把他甩了出去——发现这一点,已经是峻护撞在墙壁上、让剧痛贯穿全身后的事了。

「唔——」

一面摇头、一面赶走眼睛里闪来闪去的星星,峻护忍不住咂舌。他也知道那名巫女少女拥有怪力,却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你……你没事吧,二之宫……」

「别担心,月村同学,他只是稍微脑震荡,应该很快就会复活。来来来,趁他不能鸡婆碍事的时候,我赶快帮你完成除灵吧。」

「这……这样喔——我明白了,那就立刻拜托你啰!」

峻护一边用朦朦胧胧的脑袋听两人对话、一边拼命挣扎,想让意识变清楚。状况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事到如今,没人能拦下祭的凶行,月村真由八成不用多久就会与人世永别。

「啊啊……这个时候终于、终于到了!久远院同学会赶走附在我身上的恶灵,这是值得庆祝的时刻!」

「是啊,当然啰。只要交给我,你连痛都来不及感觉到,就可以接受招待去另一个世界观光旅行了——订正,我是说除灵会圆满成功。」

「谢谢你,一切都交给你了,请尽情放手去做吧!啊啊……我总觉得自己好幸福喔……感觉就像随时要上天堂一样!」

「是啊,你大概马上就可以知道,天国是什么样的地方了。咯咯咯咯咯……」

峻护可以用眼角余光看见,狞笑着扬起嘴角的祭正用刀抵向真由。而真由仍盲目地相信着对方,根本没被附身的她,还以为身上的恶灵就要被除掉了,整张脸一副陶醉的表情。

(可恶,脚没办法动……)

然而峻护却受到脑震荡的影响,到现在还无法自由活动。想正常走动还需要几秒钟,但所有事情在这几秒内就会结束。

「那么请你觉悟吧。」

只会唬人的除魔师举起爱刀,不知道自己正走向末路的少女做梦似地闭上眼。正当峻护束手无策而咬紧牙关时,凶刀已朝牺牲者的脑门劈下——

下个瞬间——

祭小小的身躯轻轻飞到空中,描绘出一道弧度,规模远胜刚才的峻护。

「……咦?」

穿巫女服的少女飞过峻护头顶,并且将玻璃窗撞得粉碎,消失在校舍外。

「怎……?」

望向将冒牌巫女摔出去的人物,峻护目光惊愕。

「呃……刚才,是月村把她摔出去的,对吧?咦?怎么会?」

峻护陷入混乱。如果他两眼没出现突发性乱视,使出令人着迷的利落招式将祭摔出校舍的,确实就是月村真由。

「咦?奇怪?月村你不是一直想接受除灵吗?不对,你那招抛摔从哪里学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身为当事人的真由却比峻护更混乱。

「奇……奇怪?为什么?我没那种意思啊——咦?咦?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把久远院摔出去?」

「呃,我才想问你呢……毕竟把她摔出去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吧?」

「没,没有啦!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应该说我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啊?」

「感觉就像,嗯,我的身体自己会动!」

「自己会动……?」

峻护实在掌握不到真由的意思。

「抱歉,你能不能说明得清楚一点?」

「就跟我说的一样嘛,我的身体没办法自由活动!我变得不能照自己的意思动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呃,就算你这样问我……」

「由我来说明吧,峻护。」

「君江女士?」

只有峻护看得见的幽灵妇人,在这时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插话了。

「你说要说明,到底是什么意思……咦?君江女士?奇怪?」

听得见声音,却看不见人影。无论峻护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名总是露出和蔼微笑的年轻女性。

「你在哪里啊?」

「这里啦,这里。」

「呃,你说就在这里,但我怎么找都没看见你啊。」

「你看嘛,就在这里、这里啦!我就在你的眼前。」

「就在我眼前……」

他眼前只有陷入混乱的真由。

「哇哇哇,怎么办?为什么我身体不能动了……啊!难道说,这是附在我身上的恶灵害的?怎怎怎怎么办,二之宫……」

「…………啊。」

峻护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他也认为应该不会吧,难道说,难道君江就在——

「是的,大概就是你猜的那样。」

君江语气悠哉地点明重大至极的真相。

「我现在跑到了月村真由体内,掌控着她身体的主导权,刚才把祭摔出去的就是我。」

「这样啊,原来如此。那我就明白月村刚才的招式怎么会那么利落……不对,请你等下!这样你不是等于附到月村身上了吗……这很严重耶!应该说原来你做得到这种事情喔!?」

「总而言之,我之后再详细说明吧。待在这里祭随时会追来喔,我们先到安全点的地方去避难,有话到时再来谈。」

*

在君江催促下,一行人来到周围不见人影的体育器材室。

「好啦,在这里好像就可以喘口气了。」

「唉……」

君江或许是能喘口气,但从真由被附身的立场来想,现在根本不是放松的时候。

「唔唔,呜呜呜……怎么会这样,结果我的身体被恶灵占领了……连走到这里的时候,脚部不是照我的意思在动……所以我才说要早点让久远院同学除灵的嘛……」

「峻护,请你来这边安慰她吧。更让她这样哭下去,也没办法好好说话。」

「啊啊对喔,对不起……好啦,月村,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你要冷静下来喔。」

峻护像在哄小孩似地、一边轻抚真由的背、一边说道:

「君江女士,差不多该请你解释一下情况了……」

「在说明以前,我要先告诉你,和我讲话时其实是不用特地出声音的。你只需要在脑海里对我说话,意思就能相通。」

「原来如此,这样是满庆幸的。」

既然如此,他们交谈时就不会被真由听见,也省得让事情更乱。

「呃……像这样就行了吗?」

「这样可以,我听得很清楚喔。那么来说明状况吧,事态非常紧急,但是我们要尽可能分出时间来处理。」

「事态紧急……?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会知道了。先来做基本的确认,我的灵体目前依附在真由身体里,比她的灵体保有更高的优势。到这里为止能听懂吗?」

尽管语气悠闲,君江强调时声音还是很认真。

「嗯,听得懂,简单说就是你上了她的身嘛。」

「你那样讲有点脱离原意,感觉像我刻意在作祟……哎,是也没有错。」

「话说回来,君江女士你很坏心眼耶。」

峻护噘起嘴,坦白讲,他心里的不满还不少。

「你竟然能进到月村体内随意操纵她的身体,这种事我是第一次听说耶。」

「当然啰,我也不记得自己有说过。毕竟这是非常手段,原本我不打算要用的。」

「或许是这样啦……不过你现在失去力量,没有办法直接阻止你女儿,但只要逃到月村身体里,就能像刚才一样发挥力量了吧?既然如此,你只要在每次祭袭击我们时都附到月村身上,不就——」

「我说过了,这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事,所以才叫非常手段啊。你自己想想看,为什么我到现在还在真由身体里。难道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听你这么说……」

确实有点诡异,眼前狂战士巫女的威胁已经远离了,君江并没有必要待在真由体内。

「理由很单纯,现在就算我想离开她的身体,也出不去了。」

「你没……没办法出来……」

这才真的是大问题吧!

「为……为什么会这样?」

「灵体要进出人体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你必须帮忙我,让我从她身体里出去才行。」

「好的,这当然了。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配合……那么该怎么做呢?」

「关于这点我也会依序做说明。首先我要请你回想——被我附身以前,真由是处在什么样的状况?」

「月村的状况……?」

峻护试着沿记忆摸索。他记得自己那时陷入无法战斗的窘境,祭举起日本刀打算朝真由劈下去,而真由高高兴兴地想挨那一刀——对了,感觉她当时表情很陶醉。

「没有错,重点在于她当时很陶醉。交灵时基本上就是要进入某种忘我的状态,让自己出神。当灵媒心里出现一块空白后,灵体才可能依附到肉体内。为了进入那种状态,灵能者会利用各式各样的技术……但刚才真由只是偶然间呈现了那样的状态。我会立刻判断要附在她身上,也是情非得已。」

「原来如此,事情是这样啊。」

「从现在开始才是问题。灵体要附身必须经过各种手续,相反地在离开时其实不用多少工夫——然而现状就像你看到的。我和她恐怕是在某些奇怪的特质上一拍即合了,结果融合的程度似乎比我预计的还要彻底。」

「……想让你出来的话,该怎么做?」

「只要让她再一次进入出神的状态,大概就可以了。因为处于出神状态的人不只容易让灵体进入,灵体想从身体中离开也是一样容易的。」

「出神的状态啊,原来如此。」

呼嗯呼嗯,唆护点头表示理解,但随后又偏过头问: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月村进入出神状态呢?」

「这就是关键。原本要让人进入出神状态,必须靠各式各样的仪式或咒法——但那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技术,你应该能明白吧?」

「我想也是……不过这样一来,又该怎么办……?」

「还是有办法。你只要像刚才那样,让真由陷入陶醉的状态,就意义来讲和出神是相同的,而我也就能解除附身了。」

「呃……可是我连要怎么让她陶醉都不知道耶……」

「哎呀。」

君江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恶作剧的调调:

「我以为说明到这里,你应该就能了解了——看来你比外表还要迟钝呢。还是说,你在装迷糊呢?」

「你的意思是?」

「男人想让女人陶醉,办法不就只有一种吗?」

「???」

「哎唷,你真是木头人耶!我的意思是呢,现在就请你在这里把真由压倒在地上吧。」

「什——!?」

峻护张大了嘴巴。

「要让她陷入陶醉,这大概是最快的方法了吧?请你带领真由享受愉悦,使她意乱情迷到脑袋一片空白吧。我很期待你的技巧喔。」

「请请请……请你等一下!这什么方法啊!?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非得——」

「要不然,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有的话我也愿意采用啊。」

「可……可是像这种人生大事,总不能因为情况紧急,就随随便便和女孩子……」

「峻护,现在不是让你犹豫的时候啰。看看真由吧,你想让她继续哭下去吗?」

一回神过来,峻护望向自己怀里的少女。

「唔唔……呜呜呜……怎么办……?」

身体不听使唤,似乎让真由绝望得不知所措,她只是无力地一直啜泣着。

「弃哭泣的女人于不顾,对男人来说可是耻辱喔。」

「唔…………」

峻护没半个字能反驳。被人这样讲,他也只好让步了。

「我……我明白了。我会做的,我会办到的。」

「很好,这样才像男人。」

「……呃,不过就是,那个,到底要怎么做呢?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应该从什么部分开始着手,我完全没有头绪……」

「唉唷,你这话真没出息耶。好歹你也是男人吧?请提起干劲来喔……唉,说实话也不用做到最后就是了。只要她陶醉的程度够深,事情就了结了,这得要看你的本领啰。」

这是不了解情况的人才会说的话。再怎么说月村真由都是「梦魔」,在诱惑男性这方面堪称举世无双。和这种对象做游走尺度边缘的事,峻护哪敢保证自己能中途喊停。

「哎,没办法啰。或许力有不逮,就让我来当指导吧。我想想,首先请你对她讲些甜蜜的话好了,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营造气氛。」

「讲甜蜜的话吗?我明白了。甜蜜、甜蜜……」

峻护露出寻思的表情,重复在嘴里低喃过以后,他又转向瘫软在地的真由:

「月村。」

「呜呜……二之宫。」

真由拾起哭肿的脸说:

「果然还是不行,我怎么试身体都动不了……到底该怎么办?之后我会变成怎样?」

「不要紧,我一定会设法帮你的。所以你别再哭了,来。」

「二之宫……」

真由哭红的眼睛里点起了希望之光。这是竣护赢得她信任的证明,要令她陷入君江所说的「陶醉状态」,这样起步应该算是合格的。

那么,现在该来句决定性台词,必须是甜蜜的话语——

「月村……」

「二之宫……」

「…………」

「…………」

「呃……」

「…………?」

「………………………………砂糖。」

「…………嗯?」

「蔗糖、葡萄糖、三温糖、蜂蜜、枫糖浆、味醂、鲜奶油。」

「???」

「我是想说,讲一些感觉甜蜜的东西……逗你的啦。」

「……峻护,你先停一下。」

君江压低「声音」插话。

「你是怎么想的呢?在这种情况下搞笑,是罪该万死的喔。」

「对……对不起。突然要我讲甜蜜的话,我实在想不出来……」

「真伤脑筋……我也觉得你是木头人,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就像我说过的,事态万分紧急,即使硬拗也要拜托你想办法出来喔。」

「唔唔,话是这么说……」

能听见君江「呼」地叹息出来。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不得已了,之前我认为讲这些会坏了你的心情,所以一直没有说……还是告诉你我催得这么急的理由吧。」

「理由?」

「你看看真由的模样,影响似乎已经出现了。」

「————?」

峻护照吩咐望向真由。那哭湿脸庞的沮丧模样与刚才没太多差别,可是——

「咦?咦咦咦?二之宫,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月村?你怎么了?」

「现在不只身体没办法动,总觉得突然变得好困……好奇怪喔,这种时间我明明不会想睡的……」

真由反复眨眼,像是要甩开意识里的朦胧感。

「这——她是怎么了,君江女士?」

「这是两个灵体共存在同一具身体中造成的危害。我原本就是灵力较高的灵体,当我的灵媒必须要有足够的资质——但很遗憾地真由是彻彻底底的外行人。况且我的灵体和真由身体的同步程度,比预料的要高,这种情况下要是我继续待在她体内——」

「后果会怎样?」

「真由的灵体可能会承受不了我的灵力,完全消灭掉。」

「你说什——……」

这段冲击性宣言,让峻护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发冷。

「怎么会这样!?这太离谱了!」

「灵体消灭了,就等于整个人的存在都消失了,能阻止这种结局的只有你一个人。你总该明白,这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了吧?现在只能拼了。」

峻护不禁「咕噜」咽出声音。真由会消失?怎么可以让这种事发生。和君江讲的一样,现在只能拼了。

可是——这么做真的好吗?虽说是紧急状况,自己能这样对待真由吗?和女性之间应该保持分寸与清白,二之宫峻护唯一信奉的矜持不就只有这一点?像这样不先征求对方同意、也没有确认彼此的心意,就随随便便跨出这一步,真的好吗——

「二……之宫。」

懊恼的思绪被呼唤声打断,峻护望向声音的主人。

他想通了。

真由一直都默默看着他。

用那哭得又红又肿——却澄澈无比的湿润眼睛。

那对眼睛只愿意依赖二之宫峻护,一心一意等着他来拯救。

峻护清醒了。

真是的,君江说的一点都没错。连一名少女也救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月村。」

峻护的表情变了,带着精悍而温和的目光,他唤了自己该救的少女:

「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所以你放心吧。」

「可是二之宫,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快没意识了——为什么呢?就这样睡着的话,我感觉自己会没办法再醒来,我好害怕……」

「月村,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一睡不起的。来,你要努力保持清醒。」

峻护紧紧握住真由的手,说出鼓励的话语。

「……谢谢你这样安慰我。不过,我真的觉得这次没办法撑过去了。我一直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却连一项恩情都没办法回报,到最后还是像这样带给你困扰,唯一会让我牵挂的就是这件事——」

「真由。」

峻护第一次叫了少女的名字。

她讶异地睁大眼睛。

「二之……宫?」

「你没办法信任我吗?」

「才……才不会,哪有这种事!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所以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

「但你讲的都是一些让人难过的话,不是吗?听你讲那些,我的心情会变得很绝望。」

「对……对不起,我没有那种意——」

「如果你不在了……一想到那种情况,我就相当难受。真的变成那样的话,我也会跟随你后面——」

「不行!你不可以这样做!绝对绝对不可以!」

「谢谢你。所以啰,我希望你不要再讲那些丧气话,我希望你相信我。」

「不过,我——」

欲言又止的唇被峻护悄悄用指头抵住。

他露出极度难为情的脸。

「因为你——你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真由用双手掩住嘴巴。

「二之宫,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我说真的。」

「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我希望你放心信任我。」

「二之宫……」

阴影从真由脸上褪去,生气盎然的绯红涌现——但是……

在此同时,她眼里现出了别种目光。

「那么,那么——我可不可以,和你拜托一件事呢?」

眼眶中热情荡漾的真由开口恳求。直到这时候,峻护脑袋的一角总算才亮起红灯警告。

「拜托我?啊啊,当然没问题,我愿意做所有能办到的事。」

「谢谢你。嗯,那么我,呃……」

「…………?」

「那我失礼了——嘿。」

真由伸出双手,轻轻勾住了峻护的脖子。

「我想这样子对你。」

「咦?月……月村?」

两人的距离很近,真由端正的脸庞,来到了连彼此心跳都能听清楚的位置。他的脸颊泛上羞涩,湿润的眼睛也因太过害臊,无法和峻护对上眼。

「你说了,我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所以我——」

峻护仍然一样天真。即使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面对的这名少女是梦魔,结果他还是大意了。

「月……月村你等一下!」

他连忙喊停。月村真由并不是普通的梦魔,尽管拥有强大无比的精气吸取力,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这就是她身为梦魔让人有点伤脑筋的地方。要是与真由成其好事,又会有什么下场?

「先……先冷静下来吧,我们冷静来整理一下状况怎么样?」

「你诱……诱惑了女生还这样说——太狡猾了。」

面对峻护的制止,真由推托得颇为含蓄,却效果绝佳。随后梦魔少女缓缓闭上眼。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不愿在十六岁就告别人世的峻护,正拼命地想从现状中找出一条生路,但碰上完全解放梦魔本能的真由,他跟被蛇盯上的青蛙简直没两样。受制于蛊惑领域。峻护无法自由活动。简直像中了催眠似地,他的嘴唇逐渐凑向真由。

(这下糟糕啦,我让月村的梦魔本能彻底解放了。总觉得刚才有很多话不小心说漏嘴,但我是讲了什么?怎么忘我到自己都记不起来了?话又说回来,我怎么会忘我到这种程度?不对,更重要的是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

峻护觉得自己快想起来了,他是这样认为,不过太晚了。为了堵住神情陶醉的真由的嘴唇,身体已经违背他的理性,每一秒都在朝目标逐渐靠近——

(………………嗯?哎呀?恍惚?)

他总算想起所有事情了。

「——君江女士,君江女士!」

「是是是,怎么了吗?」

「还……还不行吗?你可以从月村身体里出来了吗?再这样下去我会很惨耶!」

「嗯,我看看喔。哎,请你再稍微加把劲吧。」

「怎……怎么这样——咦,奇怪?」

有点不对劲,既然君江现在还留在真由体内,照理说真由是不能自由行动的吧,可是她刚刚才照自己的意思伸出双手,勾住了峻护的脖子。意思是说——

「哎呀,被你发现啦?」

峻护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把目光移过去,妇人微笑的身影就在旁边。

「呵呵呵,肯做的话你还是办得到的嘛。让真由陷入陶醉的计划漂亮成功了,我也顺利解除掉附身,这样应该就不会危害到她的灵体了。」

「这……这样我是很高兴啦——该怎么说呢,现在会受到危害的好像变成我了。拜……拜托你帮帮忙,君江女士。要是我再跟月村进展下去,事情就挺糟糕的了……!」

「哎呀,如果我打扰两个年轻人,不是很不解风情吗?」

「不是啦,现在真的不是讲那些的时候!请你帮个忙,求求你!」

「呵呵呵,你忘记了吗?我的身体只是灵体,还失去了力量。实在没办法直接对你伸出援手,还是请你靠自己的力量度过难关吧。」

「怎……怎么这样……!?」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即使保障了真由的人身安全,这样下去反而是峻护的性命有危险。然而他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梦魔本能觉醒的真由——

「……糟糕了呢。」

这时候,君江咕哝出一句:

「峻护,不快点想办法挣脱的话,你会陷入非常伤脑筋的情况喔。」

「还……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可能吗?」

「很遗憾,有。」

君江说完的下个瞬间。

体育器材室冒出轰然巨响。铁门应声倒下,有人顺势冲了进来。

那是位身穿巫女服的小个子少女——

「我总算找到了,被恐怖恶灵附身的两位。」

「唔啊,久远院同学……!?」

峻护整张脸顿时变绿。在这种情况下让她跑过来亮相,确实是会非常伤脑筋。

「你……你先等等!暂停!不要动!」

「多说也没用,来吧!」

祭手握爱刀,朝着上演爱情戏的峻护和真由一直线杀来。受制于真由的蛊惑领域,峻护丧失了活动的自由,完全束手无策。

「唔——!」

这次峻护真的死心了——然而……

转瞬间。

急速逼近的巫女少女忽然改换行进轨道,从峻护的头顶飞过。

祭丝毫没减速,像长了翅膀似地飞去,同时还声势浩大地撞翻跳箱与排球之类的用具,一头撞到墙上。然后她才顺着万有引力的法则从墙上滑落,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和动作。

「……咦?咦?怎么回事?」

峻护眨起眼睛。绝命危机以及意象不到的获救方式,他觉得最近才看过类似的光景——不对,也不需要这样兜着圈子跟自己确认,毕竟他亲眼看到了前前后后的过程。

「呃……月村?」

「二……二之宫。」

真由还保持着将祭抛飞出去的姿势,眼泪就要夺眶地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我的身体又自己动起来,把久远院同学摔出去的——」

「伤脑筋,事情果然变成这样了。」

同时,峻护听到只有他能听见的叹息和话语。

「……君江女士?」

「是的,如你所料,操纵她身体的是我,将祭摔出去的也是我。没有办法。谁叫我不这样做的话,现在你们两个大概已经在冥府准备渡河了。」

「啊啊,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这果然是恶灵在作祟吧?所以我才说要赶快接受除灵的嘛……呜呜呜呜!」

「好啦,都这样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哎,至少现在可以省掉说明的步骤了。快点,麻烦你再来一次吧,峻护。请用你的技巧让她陷入陶醉,这样我才能出去。麻烦你尽快喔,因为现在不像刚才那样有时间给你拖拖拉拉的了。」

「……」

峻护听着传进耳里的、还有在脑中响起的两种声音。

不用说,他又无力得当场趴倒在地上了。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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