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
我的名字叫“贝翠丝”。
我是和这个名叫“法尔盖亚”之世界并存的梦境世界的人。
人的梦境是很虚幻,可是人生却比梦境更虚幻啊。不断有人在法尔盖亚这片大地上逝去,留下的只有梦想。
对于会以留下子孙、缔造传说或是在物品上刻下大名来确认自己存在的人类来说,就是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才会宛如走钢索般赌上自己的未来吧?
现在的荒野仿佛把所有人的梦想都吞噬掉了。
人类亲自打造的庞大建筑物在荒野上归于尘土,生命在荒野上也无法长久延续而消逝,连歌咏传说的吟游诗人都日渐凋零了。
而侥幸生存的人们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奋勇踏进了由魔兽支配的荒野,冒着生命危险收集过去人们的梦想残渣。
随着年深日久,人们对过去的记忆也逐渐稀薄,而那些会在记忆中出现的产物也日渐稀少。
将来会不会有一天荒野把人类的一切全都吞噬了呢?
这种现实的确是很严苛,但是也和消失的梦想一样虚幻。
虽然人们也尽可能地想要长住梦乡,但不论是持续多久的梦境都不可能永恒不灭。
搞不好有天我会猛然发觉,醒来的我把早已消失的梦想深深地刻在回忆里;又或是我又想起了一些过去梦想的残渣呢。
所以我才会像这样把人们的事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薇吉妮亚·麦斯威尔还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在追寻早已在荒野上失踪的父亲维纳·麦斯威尔的梦想。
杰特·安杜罗虽然还搞不懂其意义何在,但他也开始归纳应该有印象的梦境了。
克莱夫·温斯雷德一路走来始终都在追求自己的梦想。
加洛斯·凯拉戴因则是在做着“拥有自己的梦想”这样的梦。
是的,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梦想。
不过梦想也会适得其反,有时会取代现实、有时会彼此冲突。
而放弃继续当人之非人者的梦想也会和法尔盖亚的现实彼此冲突,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如果我的现实——对各位来说是梦境——居然成真了,那么这些已经消失的梦想应该会成为我的回忆吧。
这就是有朝一日会成为回忆的故事……。
第九章遗忘
薇吉妮亚、杰特、克莱夫和加洛斯四人的命运丝线,在他们接受巴斯卡族神官哈露婆婆的委托、为了解放供奉在神殿中的四柱守护兽而成为弧光权杖的持有者时,就缠在一起成为命运共同体了吧?
守护兽。
那是在法尔盖亚实际存在但却没有实体、像是清晰梦境般的存在。
也可以说是世界的化身。
过去魔族危害这个世界时,它们曾与人类并肩作战将其击退,但是自己也因而精疲力竭。
而依照人类流传的说法,正因为它们已经精疲力竭,才导致法尔盖亚开始跟着一起衰竭。
而所谓的“弧光权杖”,则是联系现实与梦境的介面。
也可以说它是让现实中的人类与非现实的守护兽扯上关系的物品。
让哈露婆婆来形容它的话,就是“能消灭守护兽的力量。”。
薇吉妮亚等人成为弧光权杖持有者,就能解放守护兽。
同时他们还能获得“媒介”当成报酬。
弧光权杖持有者能透过媒介,以“秘仪”的形式来发挥守护兽之力。
也就是说,他们能把梦之力具现化。
说得简单点,就是他们能使用魔法。
事实上工作应该早就结束了。
然而在那之后当他们为了赚生活费而去探索其他神殿时,却碰到了企图让魔族复活而到处夺取守护兽生命的神秘人物。
因为和这家伙冲突,他们终于找到了眼前的目标——抢先解放守护兽。
薇吉妮亚摆明是为了自己的正义感。
克莱夫是基于好奇心而奉陪。
加洛斯是为了尽情享受自由而加入。
杰特则是因为对自己过去的幻影产生反弹而跟进。
但是他们已经连续两次没能阻止对方的企图,而且连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若要绕路去调查相关情报,恐怕又会横生枝节……。
而这时薇吉妮亚等人手上正捧着不但资料贫乏而且检索功能形同虚设、体积又大而无当很难拿在手上的书籍。
“我家所在的城镇离这儿很近哦。而且那里还有我以前收集的资料,所以我看不如先到我家里去边休息边好整以暇地调查资料吧。当然,我也欢迎大家一起来。我太太可是很喜欢下厨招待客人呢!”
所以啦,虽说克莱夫会有这种提议实属理所当然,但是他那种想要尝尝很久没吃过的爱妻料理、以及想看看把礼物交给爱女时对方笑脸的心情倒是昭然若揭,其他人都能一目了然。
再说薇吉妮亚立刻就嚷嚷赞成这个提议,看来她也差不多开始想念平凡的生活了——不对,应该说她似乎也对克莱夫的家人很有兴趣。
也就是说,会在好奇心驱使下行动的可不只克莱夫一个哦。
话又说回来,虽然抢先在生命篡夺者吞噬守护兽之前解放它们这点的确很重要,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现代的法尔盖亚人啊。
和文明鼎盛时期那些做事分秒必争的人们不同。
他们可是那种既便会对拔枪快射要花几秒斤斤计较,然而对于要花几天才会到的目的地却能毫不犹豫地说成“马上就到”的人呢,看起来可是丝毫没有急惊风的样子。
当然,如果他们的对手也崇尚这种作风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在经过几天骑马赶路之后,他们抵达了克莱夫家所在的城镇“韩福瑞史匹克”。
这座城镇虽然也不能免俗地苦于供水不足,围着全镇的沟渠都已经干涸到底朝天了。
不过和多少还算小康的薇吉妮亚故乡比起来,这里称得上是个街景相当繁华、生活也很滋润的富庶之地呢。
但这里之所能能维持这种如梦似幻的富庶,都要归功于ARM制的帮浦与地下水源。
从地底深处打上来的地下水为了避免因蒸发而有损失,所以都是先抽到集中水井里,再经由直通管线送到田地或是家家户户的厨房里。
维系该镇生命线之水道的设置和维持,靠的都是克莱夫从遗迹带回来的知识和ARM素材“龙化石”。
虽然这其实很普通,但是目前还能维持这种情形的地方在法尔盖亚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通常在这种能安居乐业的地方若有来意不明的候鸟出现,居民们都会对他们提高戒心。
然而在这里若有看来可疑的候鸟成群结队地入镇,也不会遭到居民白眼。
原因就在于身为候鸟的克莱夫不仅是当地名人,还是个值得信赖的本地居民,而这些人则是他请来的客人。
虽然还不至于要列队鼓掌欢迎,不过克莱夫在急着回家的陆上还是常常被居民拉住,个个都面带笑容地向久违的他嘘寒问暖。
在这段期间内,跟在他后面的薇吉妮亚和加洛斯也面带笑容摆出友善的态度。
殿后的杰特完全不正眼看人多少抵消了他们的努力,不过还是足以让镇上的居民们放松戒心了。
而当克莱夫终于走到自己的家门前时,他伸手推开了令人怀念的这扇门扉。
“我回来了。”
这话一出口,就有个头上绑缎带的小女孩像小狗一样冲过来,扑进了克莱夫怀里还发出欢呼。
“爸爸!欢迎光临!”
克莱夫把女儿整个人抱起来,脸上洋溢着笑意。
“凯特琳,这时候应该不是说‘欢迎光临’,而是‘欢迎回家’吧?”
可是克莱夫这句订正的说法却遭到凯特琳反驳了。
“为什么要改呢?因为爸爸没有住在家里,所以我才说‘欢迎光临’啊?”
也就是说克莱夫在外奔波的时间,已经长到会让她用这种话来招呼了。
他一边板起脸孔,一边用花言巧语替自己辩解。
“爸爸一定会回到妈妈和凯特琳身边哦!所以啦,爸爸希望你能用‘欢迎回家’这句话来迎接啊。”
凯特琳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对父亲露出笑脸了。
“爸爸,欢迎回家!”
克莱夫听到这句话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谁知道没过多久凯特琳就补上一击。
“不过爸爸,你有在家里住过几次呢?”
面对笑着这么问的女儿,克莱夫也只能搔搔头无言以对。
另一方面,凯特琳终于注意到和爸爸一起进门的人了。
从父亲的肩膀上看着自己的巴斯卡族壮汉面带笑容,而抢着要出风头的薇吉妮亚则大叫。
“哇——!好可爱啊——!午安,凯特琳!我是薇吉妮亚,请多指教哦!”
凯特琳虽然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从父亲身上一溜烟地下来。
轻轻地拍了几下裙子后,她稍微撩起了裙角并微微屈膝,稍稍鞠躬行礼。
“欢迎各位,欢迎回家。”
“……凯特琳,这时要说‘欢迎光临’才对。”
“为什么呢?这几位叔叔阿姨没有要住在我们家里吗?”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啦。”
“那是我打招呼时哪里做得不好吗?”
凯特琳露出了略显悲伤的表情,克莱夫立刻用笑脸逗她高兴,同时连忙大力吹捧她。
“没有这回事啦!你做得很好哦。而且做得实在太好,让爸爸吓了一跳呢。还有,你好像又长高了,已经算是个小淑女啦。”
当克莱夫摆出一副把其他同伴都忘得一干二净的“孝女”模样时,有个抱着洗衣篮的年轻女性从内室走出来了。
“我正在想说凯特琳怎么突然高兴得大叫,果然是你回来了。欢迎回家,克莱夫。这次你能在家里住几天吗?”
克莱夫走到他身边,轻吻她之后还抱住了她。
“我回来了,凯萨琳。这次我还在工作中,只是为了查资料才特地回来的。请让我占用客厅两三天吧。还有,能不能请你整理客房让我的同伴们用呢?”
她看着克莱夫的行李跟着上门的同伴后嫣然一笑。
“哎,这里可是你家耶?你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啊?”
克莱夫轻轻地搔了搔头。
“话是没错啦,可是从结果来看我老是在给你添麻烦嘛。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最近才跟我组队的工作伙伴。”
接着克莱夫重新介绍家人和同伴们认识。
“我先生多蒙各位照顾了。我马上替大家准备饮料,请各位就当自己家一样放松吧。那是要喝茶好呢?还是要喝酒呢?”
“啊,这种事我来就好。至于餐点的事,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我可以有点期待吗?”
“我现在可是干劲十足,请你好好期待吧。”
就在这时,从她出现以来就目瞪口呆地死盯着人家看的巴斯卡族壮汉,终于回过神来要抢风头了。
“本人是巴斯卡族的加洛斯·凯拉戴因,平常就负责照顾克莱夫。话说回来,本人还准备了在荒野上收集到的珍贵香辛料,至于用法本人会钜细靡遗地指点夫人,还请夫人务必试试。”
这段话听起来简直像是香辛料推销员会说的话。
不过凯萨琳显然把这当成是加洛斯在开玩笑,还逗得她呵呵大笑。
“多谢您的好意,但还是请您先尝尝我的料理吧。如果尝过以后有什么不满,还请您别客气尽管说。”
这番话把加洛斯呛得猛翻白眼,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凯特琳走过来拉了拉凯萨琳的裙子。
“妈妈,我可以跟爸爸在一起吗?”
“因为爸爸还有工作要做,所以凯特琳就来帮妈妈的忙吧。我们要做出好吃的料理让爸爸和爸爸的朋友们享用哦!”
虽说凯萨琳这么说是顾虑到别让女儿去打扰父亲工作,不过也可以说是身为妻子的她对丈夫太客气了。
然而女儿根本不会想到这种大人的考量啦,她可是对母亲的提议兴致勃勃。
“是~!爸爸,凯特琳要做好吃的料理,所以你等一下要全部吃完哦!”
“爸爸很期待哦!”
既然凯特琳都这样拜托了,所以看样子就算他等一下端出来的是泥巴丸子,他也得打心底认定那真得很好吃吧?
姑且把这事摆一边,克莱夫把新旧资料都摊在桌上,随即开始了效率奇差的调查工作。
加洛斯和薇吉妮亚两人刚开始还会帮忙,但是没过多久他们俩就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自动退出了。
好不容易加洛斯被克莱夫当成传说的活字典又能派上用场了,可是开始闲得发慌的薇吉妮亚却被一开始就完全不想帮忙的杰特吐槽说“你明明是学者家出身的,怎么一问三不知啊”,她随即像是条件反射般以三倍的气势反吐槽回去。
人在旁边的克莱夫立刻把眉头皱得和平常的杰特差不多,他边用食指揉着太阳穴,边郑重地把这两个冤家给赶出了房间。
然后薇吉妮亚似乎似乎还想去帮凯萨琳的忙。
“你就是这样才会被赶出客厅啦。”
“可是他现在已经热衷调查到就算在耳边大吼大叫也听不见啦!”
“是吗?可是他在荒野上可是只要一点小声音也会立刻察觉哦。”
听到这两人的斗嘴,凯萨琳也忍不住笑出声音了。
平常只有母女俩在的温斯雷德家厨房,被这两个人弄得热闹无比。
就这样边吵边做事之下,当快到黄昏时,不论是大锅还是烤炉里都盛满了让人久等了的家庭料理。
凯萨琳一边擦拭很久没用的访客用餐具,一边对薇吉妮亚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请你去跟克莱夫说,要他把桌子清空让出来好吗?”
薇吉妮亚很快就跑到客厅大声嚷嚷。
“要吃饭了!快把桌子清空!”
原来如此,正如凯萨琳所说,对薇吉妮娅这句话有反应的只有加洛斯和不知何时摸进客厅、还坐在沙发上的杰特。
但真正让薇吉妮亚惊讶的并不是凯特琳也在,而是她居然坐在杰特的大腿上,他还朗读书本给她听。
不过这时杰特倒是手忙脚乱,而且还立刻把头转向旁边陷入沉默。
虽说薇吉妮亚也吃了一惊,不过她很快就笑着和凯特琳交谈了。
“那是爸爸当成礼物送给你的书吧。你觉得有趣吗?”
凯特琳把书捧在手上,以灿烂的笑容回答她。
“很有趣哦!不过,我还没有全部读完耶。”
“那你就先暂停一下,剩下的等吃过饭再读吧。”
“咦~!”
这时杰特一声不吭地把凯特琳从大腿上放了下来。
“吃过饭之后,你就找别人帮你朗读吧。他们都比我高明。”
凯特琳歪着头想了一下,但也马上就接受了。
加洛斯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么!终于到了期待已久的吃饭时间了!那我去帮忙端菜了。”
薇吉妮亚制止了兴冲冲地要跑去厨房的加洛斯。
“要先把桌上清空才行啦。克莱夫,……克莱夫?”
正如凯萨琳所料,热衷于查阅手边资料的克莱夫好像压根就没听到薇吉妮亚的声音。
“克莱夫!快点把桌上的书整理一下啦!”
因为薇吉妮亚在耳边这样大叫,克莱夫终于抬起头来了。
“哎,请不要乱动资料,这样我会搞不清楚啊。”
听到这句话让她气得双手叉腰,死盯着克莱夫的脸。
“把料理摆在书上可不太好吧?”
“咦?已经是用餐时间了吗?”
看来克莱夫也终于察觉家里洋溢着一股激发食欲的香味了。
他先环顾一下桌面,再把视线转向厨房,最后才对薇吉妮亚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可不可以帮我转告凯萨琳,这次改用野餐的方式?”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挪动桌上的资料。
然而薇吉妮亚还是纹风不动,持续盯着克莱夫。
“你要我们把餐具摆在地上吗?”
此话一出,克莱夫才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我太晚提出这个野餐方式的要求了。我知道了,帮我把预备用的桌子搬出来吧。”
看样子他真的很讨厌有人乱动资料呢。
克莱夫就这样在资料堆里奋战了三天三夜。
然后他终于向同伴们发表了调查结果。
“很久很久以前——至少也是上百年了,有个以‘重现丰饶的法尔盖亚’为宗旨、名叫‘七人委员会’的组织。虽然主要成员常有更迭,但是人数始终维持七人;这似乎也是该组织的名称由来。电线观测所也不过是该组织为了达成目的而兴建的研究机构之一。”
“那他们的计划有成功吗?”
薇吉妮亚提出了这个疑问。
而杰特也马上就冒出来吐槽了。
“看看外面的情形吧。你觉得这副模样像是‘成功’了吗?”
“哎,说的也是。啊——!这么说来,在爸爸那张照片上也有七个人耶!”
“只是人数刚好相同而已啦。”
“话是没错啦!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断言说不对啊!至少若不是和那种组织有关系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的照片上的;所以杰特的父亲肯定也是那组织的相关人士。”
“我早就不记得父亲的容貌和名字了。就算你说姓氏同样是‘安杜罗’,不过我觉得那只是你父亲捡到丧失记忆的我时随便把自己朋友的姓氏冠在我身上,这还比较有可能。”
“我倒是认为有可能正因你是我爸爸朋友的儿子,他才会照顾你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从来没对我提起这回事?”
“这、这个嘛……。”
杰特一脸不满地催促克莱夫。
“快说结论吧。还有,你知道下一座要去的神殿在哪了吗?”
克莱夫却一脸歉意地笑笑耸肩。
“很遗憾,我还不知道呢。”
“这种话我听腻了。”
杰特嘴上是这样讲,不过他似乎早就猜到答案了,所以表情还是没啥两样。
刚好这时端茶进来的凯萨琳对丈夫发话了。
“你在调查的是神殿的位置吗?”
“对啊,不过看来是失败了。”
“该不会连在‘幸运齿轮’都没有线索可找吧。”
“咦?”
不只是克莱夫,连薇吉妮亚等人都被凯萨琳口中突然出现的新名词“幸运齿轮”给吓了一跳。
看到这种反应,凯萨琳又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在到这里来之前探索的神殿,不就是‘幸运齿轮’吗?”
看来所谓“幸运齿轮”,就是供奉幸运之守护兽的神殿名称。
加洛斯一脸认真地站出来了。
“我说夫人啊,你说的这座神殿在哪里啊?”
凯萨琳又是一脸惊讶。
“离这里还蛮近的。虽然最近荒废了,但是附近这一带还保有举行结婚典礼时要到幸运之神殿接受祝福的风俗哦。我和克莱夫的蜜月旅行也有到那里去啊?”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克莱夫脸上了。
克莱夫顿时满脸通红,一边尴尬地笑笑一边搔搔头。
“抱歉,我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来克莱夫应该是那种会因为热衷工作而忘记结婚纪念日的类型吧。
虽说即便如此也仍然算是个顾家好丈夫的他猛说“托你的福”之类的话拼命吹捧老婆,但还是免不了会被同伴们从背后报以白眼啊。
然后在前往幸运齿轮的途中,他说了一下这段话。
“因为其实我说忘记是整件事我都忘了,所以才没发现这个地点;然而十年前的事总是记得不太清楚嘛,这可不是只有我会这样。关于这件事我是有个假设,想要通过在各地探索来证实。而就目前情况看来,似乎还没发现明确的证据能否定这个假设。再说……。”
很遗憾的是,与其说他这段话太荒唐无稽,倒不如说不管他如何声嘶力竭地为自己大力辩解,好像也没人真的听进去了。
再者,对薇吉妮亚来说十年前父亲失踪这种大事是不可能忘的。
而加洛斯则是连忘了什么都搞不清楚。
至于杰特,他原本就不记得那时的任何一件事了。
“……也就是说,虽然世界的衰竭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但大约十年前曾经发生过重大变故,使得衰竭开始爆发性地加速;而且各地都留下了不少佐证这个假设的证据……。”
他话还没说完,加洛斯就插嘴截住他的话头说下去。
“你是想说既然我们都不记得经历过那场变故,所以你忘了和太太的蜜月旅行也没啥奇怪的是吧?唉,虽然我这个传说没记住几项的单身汉要说这话实在没啥说服力啦,不过忘了就忘了,对你那个美女老婆不要叽里呱啦地扯一堆借口比较好吧?”
“这才不是借口啦……。”
这句话克莱夫已经不知道说几遍了,所以这是他也只是保持沉默,然后叹了口气。
“不用再讨论这个啦,反正我也只是在追查一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假设而已。”
这项假设的明确证据,就是它也是克莱夫的梦想之一吧?
话说回来,他们这趟荒野之旅还是和平常一样步步危机,而且已经多到家常便饭的程度而堪称族繁不及备载。
薇吉妮亚等人路上除了打倒魔兽外,碰到大地上的地缝时就得绕路,有时甚至还得纵马跃过。
他们就这样一路朝神殿前进。
即便如此,克莱夫的记忆似乎真的蛮模糊的。
不过怎么说,那都已经是十年前他还不是候鸟时,和身为普通人的太太两人结伴在荒野上旅行,还可以平安抵达神殿时的事了。
而那种平凡的时代究竟是在何时结束而且如何结束,如今也早和梦境一样被人遗忘了。
然后当薇吉妮亚等人抵达幸运齿轮时,他们看到的是已经被搜刮过的神殿,以及在那里守株待兔的杰纳斯·卡斯柯德。
他虽然又恢复成人形,而且脸上还露出轻蔑薇吉妮亚等人的微笑。
然而身为弧光权杖持有者的他们,还是可以清楚感觉到他与他手上的怪异长枪都是“非人者”这回事。
“你们来迟啦。”
薇吉妮亚虽然已经用枪指着他,但却在扣扳机之前就放下枪了。
这可能是因为她觉得用枪对付不了对方,也有可能是因为她闻得到对方身上有守护兽的“味道”。
话说没有实体的守护兽不可能会有气味可言,所以说是从对方身上能感受到守护兽的气息比较正确。
当然,杰纳斯想要得到守护兽的护持可是难上加难,所以那其实是他吞噬这里所供奉的守护兽之生命并将其转化成自己力量的结果。
他的身体有一半和原本是魔族之物的长枪融合,变成了很类似魔族的身体。
而薇吉妮亚感觉到的则是他吞噬守护兽后从身体渗出的全新体味。
或者应该说那是惨剧的余韵——血腥味吧。
尽管薇吉妮亚等人所使用的枪械是ARM制,但是现在的他们要打倒杰纳斯,恐怕是等同要射下太阳的有勇无谋行为吧。
可是薇吉妮亚还是死盯着杰纳斯,还大声质问他。
“是你干的好事吧!连你也在打守护兽的主意!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杰纳斯却嬉皮笑脸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之前也说过了吧?人一死就什么都不会留下了。所以啦,我一直在向该如何让自己的大名和事迹流传下去。我曾经想过用这把枪剑的剑尖,在不少家伙的心里和记忆里刻下本大爷的名字,最好能达到成为传说的地步;不过出了这点之外,我可是一直在寻找可以超越人类极限的机会哦。”
杰纳斯举起右手在脸上一抹,不论是那条手臂还是脸上的肌肤都马上跟蜡一样融化了,很快就变成了仅仅保持人类轮廓的异型怪物。
虽然他不论眼、鼻、口等五官都已经无法再做出人类的表情了,但他的确是在冷笑。
“我说小姐啊,你知道我到底是得到了什么吗?是魔族的身体啊!我跟魔枪‘格兰宽剑’融合,获得永生了。你说我会怎么样呢?名声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也不需要金钱、同伴、跟女人。连饭都不必吃了耶!那么我该做什么好啊?不过这也不必急着思考,因为我有的是时间啊!”
事实上他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或许像个魔族,但从魔族的标准来看,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类罢了。
不过,他也因此逐渐受到魔族的肉体影响。
和人类相比,魔族的确是不死身,每具个体都独特到无法让人联想是同一物种。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与“悠闲”这个字眼无缘。
它们总是不断追求力量、发挥力量并扩展地盘。
魔族的行事作风比人类更直截了当,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反过来看,人类的作风和魔族相比实在称得上是迂回曲折,而且常有迷失目的而老是绕远路的情形。
因此他根本没办法这样悠哉。
所以杰纳斯才认为薇吉妮亚等人的行动拖拖拉拉,实在让人受不了。
克莱夫在薇吉妮亚冲出去前,代替她抢先发问了。
“那么,你是想说你现在已经跟马力克他们划清界线单独行动吗?”
杰纳斯那张怪模怪样的脸虽然已经跟人类的面貌大相径庭,但是仍能感觉到他正不怀好意地奸笑吧?
“你是指那三个自称‘预言者’的家伙吗?里夏特、米蕾蒂、马力克,听说他们自称为接受神谕的预言者。”
薇吉妮亚等人不知道有没有想起那张照片背面也有“里夏特”这个名字呢?
“唉,目前我毕竟还只是个菜鸟魔族,所以我只不过是在那些预言者们把魔族留下的智慧弄清楚之前暂时奉陪他们一下而已啦!我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算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该不会以为他们跟我一样是魔族吧?其实那些家伙根本都是些死人啊!他们是死后仍被无聊的偏执驱使,而到处蠢动搞阴谋的亡灵!说穿了,那几个家伙不过是些死得不干不脆的死人罢了。”
杰纳斯诡异的笑声响彻整座神殿。
“那有什么好笑的!”
薇吉妮亚向杰纳斯叫嚣时,加洛斯轻轻把手搭在她肩头,要她冷静。
而克莱夫继续问下去。
“预言者们有什么目的?”
“那些家伙打算颠覆现在的世界,然后创一个合他们意的来取代。到时能够住进新世界的只有他们选上的优秀人物,其他的就要全部消灭啊!那些家伙把这个听起来很吓人的计划叫做‘乌托邦’。其实依我看来,那所谓的乌托邦不就是天国吗?毕竟是一群死人要住的死亡国度啊。”
杰纳斯仰天大笑。
“这样你也不关痛痒吗?”
加洛斯这次则用力地按住想要冲出去的薇吉妮亚的肩膀,将她压住。
杰纳斯那如烈火燃烧般的双眼,则直盯着薇吉妮亚。
“小姐,我之前已经说过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人类了吧?只要我高兴,我可以像这样跟你们相处,也可以跟那些家伙来往。毕竟我已经从所有的限制中解放出来啦!我已经得到不受任何事物或任何人束缚的自由,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事啊!至于这个世界跟其他家伙的死活,那关我屁事啊!”
“所谓的自由……所谓的自由哪是这样啊!”
杰纳斯的一句话让加洛斯动摇了。
而杰纳斯则为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会引发这种反应而感到有趣。
“我说它就是这样啊。自由就是这种东西,力量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啊!而我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阻碍我!”
原本压着薇吉妮亚的加洛斯这时也忘我地想往前冲,却被保持沉默的杰特阻止。
而被解放的薇吉妮亚则大声怒吼。
“不可原谅!你跟那些预言者们都不可饶恕!我不允许有践踏他人的自由的人存在!我绝对会阻止你!”
杰纳斯猛挥手上的长枪,并将枪尖对准薇吉妮亚。
“你不妨试试?”
克莱夫连忙站到拔出手枪的薇吉妮亚前面。
“请你再告诉我们多一点。预言者想怎么创造那个理想国?我个人可是非常质疑有没有那种可能哦。”
“那些家伙可是相信自己办得到哪!你忘了他们在找什么啦?是魔族啊!把魔族留下的毕宿星团的睿智,还有守护兽的生命能量以及什么委员会准备好的一棵叫做‘世界树’的大树、最后将一种叫做‘奈米机械’的魔法粉末散布到世界上的话,法尔盖雅就会像果汁变酒一样,或许应该说像我身躯变成魔族的肉体一样,一切都从本质上有大转变啦!真是一群脑袋有问题的家伙哪。”
克莱夫虽然表面上装得很冷静,不过其实似乎相当紧张。
他用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因汗水而滑下的眼镜。
“那么,那个毕宿星团、世界树还有奈米机械是在哪里?”
此话一出杰纳斯的狂笑声响遍了这一带。
“据说是在梦境的间隙、这世间的尽头、云端之上啊!受不了,全都是些小鬼头听的童话故事嘛!”
而他在一阵大笑之后,他那双有如黑暗中的烈火般的眼睛,又紧紧盯着薇吉妮亚等人。
“接下来,差不多该将闹剧给收尾啦!预言者们想要的是无限连环永久机关的守护兽生命。小姐,我想以你的正义感应该不会错过吧?”
“那是当然的啊!”
“你这家伙,还敢这么嚣张!”
克莱夫冷静地阻止了薇吉妮亚与加洛斯的喊叫。
“这是陷阱吗?”
“这当然啦,不然我干嘛告诉你这么多事?难得有陷阱在前方恭候,可别白白浪费了我们的苦心哦!”
接着杰纳斯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空荡荡的神殿中只剩下薇吉妮亚等人。
薇吉妮亚的肩膀无力地松垮下来。
“我没办法扣下扳机啊。但现在若不快点打倒他的话,势必又有其他守护兽的生命会被夺走了!”
杰特斜眼瞄着垂头丧气的薇吉妮亚。
“我们的ARM对那家伙无效,而且就算打倒他还有幕后黑手在。干掉他也不过就是换别人去做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还是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去无限连环永久机关!我可不能让预言者们擅自改造这个世界!因为,这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充满我们回忆的世界耶!就因为有大家的回忆才会有现在,我们则在上面继续覆写新的回忆,但是他们竟然要夺走这一切、夺走守护兽的生命,擅自换成只有他们自己的世界,我的正义感绝对无法容忍这种行为啊!”
“我可没有什么回忆!”
“才没那回事!某个地方一定有你的回忆!我会替你找到的!不过若是世界被取代了,那么杰特还没找回来的回忆也会消失,我实在无法忍受啊!”
杰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薇吉妮亚的愤怒。
“你干嘛为了我的事那么生气?”
被他这么一说,薇吉妮亚的的表情立刻混杂了一丝悲伤。
“就算这与我无关也是不可饶恕的。而且我们是同伴耶!杰特你是我的同伴啊!”
杰特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薇吉妮亚。
“同伴……吗?因为是同伴……的缘故?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多管闲事。所以一碰到我的事情你就很想管是吗?”
“对啊!就因为是同伴,所以不管是什么闲事我都想帮你嘛。杰特你不也是救过我好几次吗?”
“如果不救你,你这条小命早就没啦!”
“不只是在卡·汀基尔杰特受伤那次而已。我收到杰特你许多帮助哦!”
“是吗?”
“是啊!”
看来似乎杰特也不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接着连加洛斯也火冒三丈。
“可恶!就算是摆脱了巴斯卡族束缚的我,也不至于堕落到会轻易放过那种玩弄世界与生命的恶魔啊!我追求的自由跟那家伙绝对不同!我要为这个杠上那家伙!因此,我决不会让那家伙再为所欲为了!”
另外一边,克莱夫边用手指推一推眼镜,一边摆出满脸抱歉的表情缓缓地望着其他的同伴们。
“不过这倒有点麻烦。加洛斯,为了以防万一我先问问你,无限连环永久机关的地点连在传说里也已经失传了吧?并不是你忘记了。”
巴斯卡族壮汉夸张地做出仰天长叹的动作。
“嗯,是啊!问题就在这里。真是的,他都已经说那么多了,怎么不干脆连神殿的位置都告诉我们啊!”
“搞不好对方和我们一样,根本就还没找到哦!而且这还是小问题,重点是我们的活动资金已经见底了。”
薇吉妮亚等人虽然得到了幸运守护兽留下的媒介,但这里并非是一座淹没在荒野中被人遗忘的神殿,因此无法找到让人眼睛一亮的宝物。
杰特一面皱紧眉头,一面小声地碎碎念。
“什么幸运嘛!真是烦死人了。”
杰特说得一点都没错。
薇吉妮亚等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从天而降、不断涌现宛如梦幻般的幸运吧!
第十章命运的邂逅
薇吉妮亚等人结束完全没捞到好处的幸运齿轮探索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韩福瑞史匹克。
而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新的工作委托。
全法尔盖亚的候鸟中,值得信赖的并不多。
因此克莱夫只要一回家,新工作的委托就仿佛是久候多时似地由各路雇主源源不绝地主动送上门。
不过话虽如此,一般来说这类自动上门的委托顶多就是击退魔兽、搬运货物或者护卫之类的工作而已。
然而这次上门的委托,不仅酬劳不错而且还有付订金。
而且据委托人所说,还有个人拥有薇吉妮亚等人这次想要的情报。
“在下名叫艾伯特,来自命运方舟教团。”
“幸会,艾伯特先生。不过我想问一下,‘命运方舟教团’是什么啊?”
她这句听起来明显暴露自己孤陋寡闻的话一出,让艾伯特与克莱夫瞬间全身瘫软无力,连杰特的眉头也皱得更紧。
看到众人反应的加洛斯则拼命憋住笑声地开始窃笑。
克莱夫马上对薇吉妮亚简单说明了一下。
“他们是个新兴宗教团体啦。”
他这句话才刚说完,委托人的代理人就立刻插入语气强烈的说明。
“我们从事的活动跟那些宗教团体不同,秉持的是现实主义。”
而他稍稍瞄了还在窃笑的加洛斯一眼那一瞬间稍微停了一下,不过马上又鼓足气势继续说下去。
“我们不向看不见的存在祈祷,也不讲求无形的幸福。教主雷明安达人曾经昭示过,活用遗迹中残留的技术来丰富我们的生活是最优先的。我们则进行遗迹的调查与发掘,并将自遗迹得到的实用知识与技术编成书籍来散播之类的启蒙活动。”
没错,目前在法尔盖亚从事书籍出版的只有这个教团。
而薇吉妮亚则因书籍这个字眼而冲动地问道。
“请问一下!你们也有出版‘流浪候鸟’吗?”
艾伯特被她的气势压倒,有点招架不住地退了几步。
“这、这个嘛……很抱歉,由于纸的产量有限,因此目前能发行的只限于跟生活有关的实用书籍。”
由于薇吉妮亚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因此艾伯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若能使世界丰饶,纸张、墨水与印刷机都能充分普及的话,当然各种出版物也会增加啦。因为我们就是以这样的世界为目标啊!”
“好令人期待哦!”薇吉妮亚如是说。
这时克莱夫也附和薇吉妮亚的说法,冒出一句“如果可以的话,那麻烦你们以后也出版儿童绘本哦”。
连加洛斯都补上一句“如果还有出版身材曼妙的美女画册的话,我绝对会去买个几本来捧场哦”。
两人说出这种不知道是当真还是开玩笑的话时,将话题扯远的罪魁祸首薇吉妮亚则迅速地把话题再转回来。
“不过,我的确觉得你们不像宗教团体呢。”
“是的。教主雷明安大人提倡非比寻常的梦想,并率先身体力行。这样一来,梦想就成了现实。我一开始也曾取笑过这梦想。不过由于教团供我衣食住行的资源及工作,我不知不觉间就留下了。而我亲眼看着小小的梦想逐一成为现实,并开始奠定大梦想的基础;我感到他赋予我的工作跟现实这个大梦想息息相关。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对自己目前从事的工作引以为傲了。”
艾伯特胀红着脸继续说。
“就连出书这回事,雷明安大人提出这件事时教团里只有一台生锈的印刷机,连纸张跟墨水都没有,要我们做出跟遗迹中一样的书,这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一开始我们完全不知道怎么着手,所做过的几乎都失败;但是那个时候雷明安大人亲手拿起工具,率先反复尝试错误。我们就像被他牵引一样的工作。接着这个梦想实现了。
雷明安大人提出的梦想不仅一个,而且梦想越来越大。目前最大的一个梦想,如果讲给别人听搞不好会被怀疑我的脑袋跟教团全体是不是有问题,所以还不能公开。不过我相信那个梦想有朝一日会实现,所以我决定终生追随雷明安大人!”
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双手紧握、十分亢奋地说完。
他的热情演说稍微地吸引了薇吉妮亚。
“那、那个,差不多该言归正传了吧。”
“说的也是,这次的委托也是为了实现那个梦想的重要一步。该怎么说呢,如果我说我们有朝一日要离开法尔盖亚这颗星球,你们会相信吗?”
虽然他才刚说不能公开,这会儿却随口说出来了。
不过薇吉妮亚似乎把那句话当成是种比喻。
“我相信啊。”
薇吉妮亚笑着回答,艾伯特则稍微有些受伤,反而有些恼怒。
“我说真的!我们一定会离开法尔盖亚这颗星球!我要想请各位去找的,就是此事的重要关键!”
“啊?”
面对她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他的失望之情还真是溢于言表。
“唉,算了。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希望各位务必接受这项委托……那个,你真的没听过关于我们的事迹吗?”
薇吉妮亚似乎从克莱夫跟加洛斯两人嬉皮笑脸的表情中,看出在场的人力没听过的只有自己一个。
而当她把视线停在总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还把脸别开的杰特身上时,杰特也小声地表示他知道。
“他们对我来说,是宛如噩梦般的生意对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遗迹,要嘛就是被他们占领、要嘛就是好不容易到了之后宝物已经被他们寸草不留地迅速搜刮光了。我怎么可能会没听过啊!”
薇吉妮亚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啊!我想起来了,原来之前杰特说过有组织地从事探索的人,就是这个人所属的宗教团体啊!”
杰特轻轻地点头,继续不爽地说道。
“而且他们明明看来似乎没有在收集情报,但却总能比候鸟先找到遗迹。而且最近据说还有个从你们那边夺取线索而四处蠢动的候鸟。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线索的?”
艾伯特表情认真地说道。
“那是依据圣女大人托梦给教主大人的神谕。”
杰特虽然一言不发,不过眉头皱到不能再紧,还露出了一张哑巴吃黄连似的苦瓜脸,鼓足全身力量吐出那句老话。
没错,就是那句话。
“烦死人了啦!”
薇吉妮亚朝着艾伯特微微一笑。
“啊,请您别太介意,杰特天生就是一张苦瓜脸。他非常害羞,所以看着别人的脸就无法好好说话。”
看到杰特一副虚脱无力的样子,薇吉妮亚便催促起艾伯特。
“非常感谢您认可我们是值得信赖的候鸟,并且选择我们为委托对象。不过,可以麻烦您解说一下关于委托内容与酬劳吗?听过之后我们才能答复您。”
“啊,说的也是呢。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听完他的解说后,薇吉妮亚便答复必须跟其他同伴们商讨看看,便立刻回克莱夫的家去了。
“我认为条件很不错,感觉也非常好。不过我也觉得这项工作似乎会花不少时间,再加上我们还得前往下一座神殿;大家能告诉我你们的想法吗?”
“身为队长的你决定不就得了?”
跟以往一样,整个身体往后仰摊在沙发上、还将脚跨在桌上的杰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别开脸小声碎碎念。
“就因为我是队长,所以才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啊!”
杰特皱紧眉头,边抬头盯着空中边小声地说道。
“现在我们口袋里已经没有半毛钱了,在这样下去哪儿都去不了。难道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的确是没有啊。”
克莱夫迅速地回答。
接着他摆出温和的笑脸继续说道。
“而且对方是比所有候鸟都还能找出贵重遗迹的教团。我们的酬劳中有一部分,或许是可以从对方手上得到有关于无限连环永久机关的情报。而且他们不仅致力于出版,而且也收集了不少古书。从前他们也曾找过我,请我出让藏书;而且还提出相当高的收购金额哦!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调查一下他们收集到的咨询。我想,说不定那就是他们所谓‘神谕’的来源吧。”
薇吉妮亚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所谓‘神谕’根本就是造假的吗?明明也有关于我们的神谕耶?”
“他们知道关于我的事。我会定期回来这里并不是秘密,而且我也算是很讲信用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神谕啊!”
人类是一种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的生物。
克莱夫这番十分现实的想法,表现出他希望相信现实的渴望。
他应该做梦也不会老实到相信所谓神谕的说法,甚至认为那是上天为了他们而准备,赐予他们资金还有情报等东西吧!
而加洛斯则挥着一双大手,比克莱夫还要现实地开始归纳眼前的状况。
“管它是神谕还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有委托找上了我们。也就是说那位比巴斯卡族还要现实的宗教团体的教主大人,发话要我们到荒野中默默无闻的遗迹取回没人知道的深红色宝石。除了目标物的宝石之外全都可以作为我们的战利品,而且只要带回宝石还有酬劳可拿。再加上酬劳的一部分是预付的。看来条件很好,不过那也只限于真的有那座遗迹跟宝石,而我们也能找到他们的前提下。”
“不过,他说他们知道遗迹的确实地点。”
薇吉妮亚说道。
虽然对方只告知了大略的方位,但这可比以前加洛斯的模糊记忆要具体多了。
不过,加洛斯倒是不太在乎这一点,而是提出了这项委托的几个疑点。
“不过那可是神谕哦!就算评价多好的教团——不,正因他们是个评价很好的教团,所以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找的这件事本身就有点诡异。有候鸟会信这种话?要不是有预付订金谁会接这种工作啊?就算接受也一定会拿了订金就拍拍屁股走人啦!你们想想要是很认真地找,结果根本就没有那座遗迹的话怎么办?既不能证明有,也不能证明没有。要永远找下去吗?还是差不多中途就放弃?就算中止我们也拿不回花掉的钱。而我们在整顿装备的时候,就必须用掉订金了。到时候中止委托,若是对方要求退回订金的话怎么办?还不只这样哦。就算有遗迹但是没有宝石的话怎么办?我们该怎么证明自己没有监守自盗呢?说到底就算那个神谕是真的,那些人只要散布遗迹跟宝石的传言,然后再向那些自掏腰包去探索然后带回宝石的候鸟买应该还比较快。就算候鸟没有打算拿了宝石就开溜,但是被荒野给吞噬而回不来的家伙可是大不乏人耶!”
“咦?加洛斯尼也不相信神谕哦?”
“不是啦,问题根本不在我们信不信这挡事啊。不管那个神谕到底是真是假,就像克莱夫跟杰特所说的一样,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我们现在身上没半毛钱,而温斯雷德家的存粮则以惊人的速度在消耗中;所以如果我们就因为这样接了这项奇怪的工作,万一我们在他们眼前跑掉的话,委托人会怎么样?重点就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来这里讨债!正是因为克莱夫在这里有个家庭,所以才会受到信任啊!要是对方威胁凯萨琳夫人偿还订金的话,她会怎么做?认真的她应该是会把房子给卖了来弥补丈夫的过失吧!这下连凯特琳妹妹都要流落荒野了耶!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在焦急地冲去接工作之前,得先好好盘问委托人的细节可还多着呢!”
“我由衷感谢你对我家人的关心。”
克莱夫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却也仿佛很头痛地用手指按压太阳穴。
薇吉妮亚满脸笑容地站起身来,归结这段谈话。
“那么,我们就有条件地接受这委托吧!就这样决定了!”
接下来的交涉看来很顺利。
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方实在不太习惯跟候鸟交涉的缘故。
不过看样子薇吉妮亚也越来越坚强了呢!
至于订金这笔钱则成为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没必要退还的探索准备金,并由对方支付的一笔款项。
“异国的遗产”,这就是危机尼亚等人前往的遗迹名称。
所谓“异国”,指的是在人类社会中流传的传说世界。
“人类是从某处乘船来到法尔盖亚的。”
依照这种说法来看,除了法尔盖亚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世界吧。
因此那里就被称为“异国”。
从那个异国直接带来的东西,以及如今残留的东西就是这座“异国的遗产”。
——以上是艾伯特的相关说明。
但是这段异国传说并非教团原创,而是广为流传、众所皆知的故事。
只不过以往他是段不太受人重视的童话。
而只要其中有跟巴斯卡族古老相传的传说有类似的地方,加洛斯便跟以往一样自顾自地说起故事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人类与魔族爆发纷争之前,人们便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是这个世界里有个人称‘艾鲁族’的原住民族,过着供奉守护兽的日子。当时的人类根本还不相信守护兽什么的,于是人们抢夺艾鲁族的土地住进了法尔盖亚。当时世界还很丰饶一切都很有余裕,所以就算彼此有争执,不过艾鲁族与人类还是有可能分治这个世界;接着魔族就来了。到那时为止双方的争执跟魔族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人类靠ARM的力量、艾鲁族则以守护兽的力量与魔族战斗,结果艾鲁族被灭族,人类则与残存的守护兽联手勉强击退了魔族;不过那时不论是守护兽还是法尔盖亚都已经遍体鳞伤了。因此人类将守护兽供奉在神殿中,祈祷世界的再生啦!而那就是巴斯卡族的老祖先。”
加洛斯朝着嘴上挂着“咦~原来是这样啊!”之类的话,不停感动的薇吉妮亚,眯起眼睛咧嘴顽皮地一笑。
“那个传说的内容大致上就是这样啦!哎,姑且不论细节,像这种故事在巴斯卡族的传说里也有哦。”
“搞什么啊~!原来又是你随便编的故事吧!”
薇吉妮亚不满地抱怨,而加洛斯立刻就澄清了。
“喂喂喂!不记得的部分是我随意编的没错,不过故事本身毕竟还是我依稀记得的巴斯卡传说;我想至少有一半应该没出错吧。”
接着他们抵达教团指示的地点时,薇吉妮亚等人由衷地惊讶。
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真的有遗迹。
而且这座遗迹跟他们以往见过的那些人类鼎盛时代的文明遗物相比,其风格明显大异其趣。
露在地表上的虽然只不过是遗迹的一小部分,不过与强调外观的神殿及卡·汀基尔相比,感觉上反而比较类似以实用性为主的灵线观测所吧?
总之这座遗迹以及在法尔盖亚的无数遗迹中,算是个蛮另类的特例。
克莱夫擦擦镜片再重新戴上眼镜,兴致勃勃地观察眼前的一切。
“看来这里埋在地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由于荒野的侵蚀作用,最近才出现在地表上呢!看不出有太大的损伤,我想这是因为之前有接触空气的缘故吧。不过它的金属主体竟然没有生锈腐坏,这就很难令人置信了。教团怎么知道有这座遗迹呢?”
就算教团能够从古老资料中得知这座遗迹在这里,不过若是这座遗迹深埋地底,要发现它是相当困难的。
不过加洛斯倒是一句“是神谕吧!神谕”就打发了这个疑问,看来他不太在乎教团是如何发现遗迹的。
“比起那个,真正的问题在这里啊!”
加洛斯所指的,只不过是堆满灰尘的干枯地表。
“地表怎么了吗?”
薇吉妮亚问道。
“这里有女人、小孩、男人以及双足步行的野兽足迹。看样子对方肯定是已经进遗迹里去了。”
薇吉妮亚蹲下来仔细观察,终于看清楚了那些足迹。
“咦~!这个该不会……该不会是!”
杰特眉头深锁地接了一句。
“是修雷帝柯家那群人吧。”
克莱夫那和善的老好人笑脸上蒙上了阴霾,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的目标肯定跟我们一样是‘奇休姆之焰’吧!”
修雷帝柯家是本领相当不错、专攻宝石的候鸟队伍。
以女性队长玛雅为首,还有她弟弟艾佛列德、修雷帝柯家的管家陶德以及猫型魔兽雪蒂。
他们的实力是毋庸置疑,不过其成员构成可是其他队伍看不到的另类组合。
这支队伍——应该说率领这支队伍的玛雅,是个连我都无法掌握的异常存在;或许可说是十分复杂的角色。
这次连我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抢在薇吉妮亚等人面前。
“奇休姆之焰”是薇吉妮亚等人受委托得从遗迹带回、一颗宛如燃烧的火焰般赤红的耀眼的宝石名称。
直到最近它还不为人知,而命运方舟教团的人员应该也只有告诉薇吉妮亚等人教主所接受的神谕。
不过该教团相关成员的情报管理相当马虎,而消息灵通的候鸟似乎又十分注意教团的动向,就算真有情报外泄也没啥好奇怪的。
人类是一种很想让他人也认同自己相信之道的生物。
不论是艾伯特还是其他教团成员,总是没头没脑地就会一头热地向别人述说自己相信的奇迹及梦想。
“快走吧!再这么下去别说事成后的酬劳会泡汤,连附带的金银财宝都全都会被他们给搜刮一空的耶!”
不等加洛斯这么说,薇吉妮娅已经喘着大气、气得肩膀发抖,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往遗迹里冲;当然其他成员也跟着进入。
“真是烦死了。”
落在最后的杰特皱紧了眉头,往薇吉妮亚等人身后追去,踏进了这座“异国的遗产”。
这里虽然说算是遗迹中十分另类的存在,但薇吉妮亚等人开始探索没多久,就切身了解这里依旧属于人类的支配范围了。
也就是说,他们受到了“为了阻挡不速之客而设置的各种机关”的阵仗欢迎。
这是入口处的机关已经被破解,而且门扉也打开了。
“看来修雷帝柯家真是让我们省了不少功夫啊?”
然而这种情形持续三次之后,连加洛斯也笑不出来了。
“喂,这样简直就像那些家伙也知道奇休姆之焰的位置嘛!”
不过克莱夫指了指被关上的门扉。
“应该是情报外泄了吧!不过依我看来,我们和他们的差距还没有你想得那么大。你看,这扇门明明有被开过的痕迹,不过现在却关着。这肯定是修雷帝柯家发现了我们,才会把已经打开的门再紧紧关上才前进。”
这样一来,又必须和以前一样逐一接触机关就是了。
“真是的,这里的机关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呢!如果神谕中也包含解除机关的方法就好了。”
由于越深入遗迹机关的设计便越复杂,刚开始还可以由单独一人解除,接下来则必须由两人联手,最后则非三个人互相配合不可。
而且,明明辛辛苦苦地将复杂的机关完全给解除了,但却碰到一扇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门,结果他们只好绕路走向门的另一侧,而一到那里才发现挡路的只是一根挡门棒而已。
看样子阻挡薇吉妮亚等人去路的不仅仅是古代机关而已。
看到那根挡门棒,杰特小声地碎碎念道“烦死了!”,而薇吉妮亚则笑到在地上打滚。
不过,他们也只有到这里还能笑得出来了。
越接近目的地,就越常碰到设计得更巧妙的机关,比如被一个一次就能完全解除的机关诱进去后,出现的却是会要人命的危险陷阱。
从那些不论是修雷帝柯家的妨碍还是恶作剧看来,由于充满对方的坏心眼,因此就算不是杰特,其余的人也开始有种“很烦”的感觉了。
不过就算是修雷帝柯家,也不可能完全没遭到陷阱的攻击。
墙上还留着一个才刚形成没多久的煤灰痕迹,清清楚楚的是只猫型魔兽的轮廓。
接着……。
“哎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薇吉妮亚八成想在见面的时候主动向她寒暄,但她的嘴巴却张得大大地动也不动。
就在那时,倒是玛雅主动向薇吉妮亚开口打招呼,薇吉妮亚似乎因为那个声音才终于看出眼前这个人就是玛雅。
“玛雅……?”
出现在她眼前的确实是修雷帝柯家的人。
背着熊猫脸背包、看起来像个小少爷的男孩。
充满沉静压迫感的爆炸头男。
还有一只能双脚行走、眼神凶恶,身体稍微沾到煤灰的猫型魔兽。
另外还有统筹修雷帝柯家的金发姑娘,玛雅·修雷帝柯。
他们是支知名的专攻宝石候鸟队伍。
其余三人跟之前碰面时相比没什么变化,不过玛雅倒是彻底改头换面了。
不光是外表看得到的服装、发型与发色不同,连遣词用句跟语气、那微妙的肢体动作及表情都不同。
不便的只有身高以及她那年轻女性的外表而已。
梳着发髻的头发的侧边,戴了一顶有花饰的小帽子。
披着防水斗篷,右手拿着卷得小小的伞。
她从知识分子风的眼镜后方,以一种带有知性的锐利眼神盯着薇吉妮亚看。
那副虽然一身宛如从博物馆中走出来、搞错时代似的打扮,但是依旧抬头挺胸、蔑视他人的不可一世,倒还真有玛雅的特色。
“为何各位会在这里,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哦!你们应该是来找‘奇休姆之焰’的吧。”
“你怎么知道啊!”
其实只要稍微想想,这种程度的事谁都能立刻看出来。
不过薇吉妮亚仿佛是被她的气势压住了,因此一脸惊讶。
玛雅则是一副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的样子。
“只不过是简单的推理啊,薇吉妮亚小姐。想瞒过我名侦探玛雅的灰色脑细胞,谁都办不到哦!”
“问题根本不在那里吧?”杰特嘴里这样碎碎念,薇吉妮亚则喃喃自语“名、名侦探?脑细胞?”,被这些陌生的字眼弄得双眼圆睁。
结果还是克莱夫从她背后戳戳她的肩旁,然后揭开谜底。
“那是因为教团的情报外泄了。”
薇吉妮亚一听便全身无力地垂头丧气。
另一方面,背着熊猫背包的小少爷,也就是艾佛列德也同样垂头丧气。
“姐,赶快谈正事啦。”
“哎呀,说得也是呢!”
艾佛列德催促着话题继续下去,但薇吉妮亚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眼前诡异的事态上。
“不过你真的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玛雅吗?该不会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吧?”
玛雅一脸“就等你这句话”的表情,流露出骄傲的态度。
“你的眼睛难道只是装饰品?看来还不懂吗?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名侦探玛雅·修雷帝柯哦。聪明的老鹰会隐藏利爪,像我这种拥有灰色脑细胞的老鹰,自始至终都会藏好利爪啊。对头脑明晰的本小姐来说,不管碰到什么机关我只要用一只小指就可以摆平啦!”
“嘿……。”
“既然如此,你干嘛还大费周章要在这里绊住我们?”
杰特这句碎碎念果然一针见血。
玛雅一听马上满脸通红,举起伞指着杰特虚张声势地大声嚷嚷。
“那是因为这明晰的头脑告诉我,要从这里继续前进需要的人数必须超过四个人呀!”
“大姐,你这拗得还是有点太硬了。”
“艾佛列德,那又怎么样!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哪敢有意见啊。”
陶德对着无力地垮下肩膀的艾佛列德平静地说道。
“那也没办法。我们才刚把‘那个’拿到手,而且也还没汇整完毕啊。”
“总而言之!”玛雅再次对薇吉妮亚等人说道。
“奇休姆之焰是本小姐的囊中之物!所以,本小姐会用和命运方舟教团付给你们相同的金额来雇用你们哦!”
艾佛列德在薇吉妮亚开口前对着姐姐大叫。
“姐,你当真吗?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啊!”
“给我闭嘴,艾佛列的!大人在谈话的时候小孩不准插嘴!而且本小姐提出的,对那位天真的小姐岂不也是个非常和平且美好的建议吗?要是拒绝的话,现在就得在这里互相敌对争斗了哦!快,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请恕我拒绝!”
听到薇吉妮亚斩钉截铁的语调,加洛斯“咻”地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你说什么!”
“我们接了这项委托,连情报跟订金都收了!我可不能做这种违反道义的事啊!”
“哎~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敢在我面前这样大言不惭啊!”
“没钱的话,一切免谈。”杰特小声地附和。
此话一出,玛雅就责备艾佛列德“都是你多嘴啦”,而薇吉妮亚则朝着杰特喊“那不是重点吧”。
因此爆炸头男陶德则十分认真地从旁介入玛雅等人的争执,而加洛斯则边笑边介入薇吉妮亚等人的吵嘴。
接着克莱夫在正中央对双方大喊。
“目前我们先合作,等拿到奇休姆之焰再商量如何?”
说完后克莱夫朝自己的同伴笑了笑。
“看来之后所需的人手似乎真的超过四个人。而且话说回来,若不先将奇休姆之焰弄到手,那之后一切就白搭了。”
接着克莱夫以一脸和善的老好人笑容面向玛雅。
“要是奇休姆之焰跟之前一样不是宝石的话怎么办?就算如此你还是愿意付我们酬劳,也无论如何想拿到手吗?”
玛雅虽然一脸不悦,但是立刻做出决断。
“那也不错啊。”
薇吉妮亚十分开心地向玛雅伸出右手。
“那我们成了同伴呢!”
玛雅面带笑容,用力地挥开她的手。
“你可别搞错了!全世界的宝石都是本小姐的东西。它们只是为了装饰本小姐,照耀本小姐而存在的。我不打算让出任何一点碎片。现在和你们联手,只是因为目前双方利害一致罢了。一旦发现奇休姆之焰,我们就是敌人了。”
不过,薇吉妮亚看来实在很受不了她这番话。
“没问题!我也不打算背叛委托人,我只是单纯地为我们能联手而高兴而已啊!”
“你还真是头脑简单耶。”
就算被玛雅奚落,薇吉妮亚依旧保持笑容,率直地凝视玛雅的眼眸。
玛雅等人的修雷帝柯小队,跟杰纳斯的卡斯柯德公司的那种奸诈狡猾的性质完全不同。
玛雅借着卓越的观察力及锐利的的推理能力,一次又一次地看穿机关的性质,然后宛如管制塔台般发出各种指令,然后像是拖着大家似地往前进。
“稍微往那边,那边啦那边!你在搞什么呀!别拖拖拉拉的给我好好干活!要错几次你才甘心啊!”
“我、我会加油~的!”
“不要光喊加油,给我做出点成果来!”
被玛雅痛骂好几次的,是虽然干劲十足却实力不足的薇吉妮亚。
面对那些频频出现、需要众人同时分别动作否则无法解除的机关,她总是无法跟其他人同步配合。
克莱夫对背对着自己的陶德说道。
“说来我还真佩服她,连我都看不出她是怎么想到那些要领的。”
“因为大姐她是个多才多艺的人物啊。”
看来陶德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意思。
“喂,我说你啊,你看起来不像是被玛雅饲养嘛。你为什么会跟人类组队啊?”
“算是孽缘吧。玛雅跟我说会让我有愉快的经验,所以才和他们在一起。”
“这支队伍看来的确是不会无聊哪!……喂,你以前不是会喵喵叫吗?”
“哦,你说那个啊!我又不是猫,所以不会喵喵叫啦。那是因为大姐说你给我喵喵叫,自称也要说吾等。因为候鸟只要一碰到魔兽就会马上攻过来,所以你就给我装成猫的样子,装久了对方也会当成真是这样。既然她这么说,就算我抗议说猫本来就不会说话,就算我喵喵叫看起来也不像猫,而且还回嘴问她为什么要我自称吾等、把自己当成猫啦喵!”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另一方面,艾佛列德则积极地向杰特攀谈。
“我有听过杰特先生的传闻。据说你以前一个人就攻略了好几座遗迹吧!你什么都会,真让我崇拜呢!”
“崇拜?我吗?我也听过修雷帝柯家的传闻。要论实际成绩是你们领先吧。”
“要是队伍分散,就不是这样了!姐姐总是不放开到手的宝石,而我又不能没有姐姐在;而且是因为有陶德跟雪蒂帮忙,我才勉强有现在这样的成绩。”
“机关跟爆破不都是你在做的吗?光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虽然那些是我做的,不过我还没办法独立安排事情先后顺序,也无法单独露宿野外。还有……对了,我还没有姐姐常挂在嘴边的、穿越荒野也不退让的东西呢!”
“那种玩意我也没有啊。那是非有不可的吗?”
“在严苛的荒野上,为何我现在会到这里来呢?若是自己连站都站不稳,就无法自立。大概是这样吧。”
“你想独立吗?”
“我没这种打算,不过如果精神上能独立,总觉得会更有自信。”
“原来如此。”
明明是初次见面并接近的对象,杰特却比平时还要多话。
不过就在他陷入沉思时,刚好玛雅又提出下一个指示,因此这段交谈便戛然而止了。
终于到了最后的房间。
在那扇关得紧紧的沉重门扉的对面,应该有那样的空间。
但是照惯例,薇吉妮亚等人眼前又有人挡住了去路。
“喂,你究竟是哪根葱啊!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还是说,你跟栖息在这里的魔兽根本就是同类?若是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在们的另一侧恭候大驾的,正是带着诸神要塞的米蕾蒂。
当然,他们是靠转移进来的。
米蕾蒂看到门开了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薇吉妮亚等人而是玛雅,而且她猛然被人用伞尖指着鼻子痛骂一顿,看起来当然十分惊讶。
当然她不可能允许有人这样谩骂自己,诸神要塞也感受到主人对玛雅的敌意,于是立刻开始行动。
它的巨大身躯如旋风般飞出,右拳丝毫不差地往玛雅迫近。
“等等!”
当米蕾蒂下这道命令时,诸神要塞便立刻静止了。
那是因为眼前玛雅所持的感情并不带杀意而只有敌意,因此它的行动也仅仅是威吓动作而已。
不过,当时它的铁拳已经击中之前玛雅的头部位置。
她在铁拳命中的前一刻迅速后退,才勉强躲过那一击。
诸神要塞遵守米蕾蒂的命令在原地待命。
另一方面,薇吉妮亚等人则将枪口对准诸神要塞,扣下了扳机。
但是,子弹仅仅将那件米蕾蒂当成表现自己审美观而让诸神要塞穿的大衣给打出几个洞而已。
而跌坐在地上的玛雅毫发无伤,已经被艾佛列德跟陶德搀扶起来。
虽然米蕾蒂以为是自己制止的时机刚好,其实说得正确点应该是玛雅躲得正是时候吧!
话说回来,区区一个人类能躲过诸神要塞的攻击,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有趣的是,玛雅往后退的前一秒,她的身体仿佛变成被相片取代似的。
而赶紧冲到跌坐地上的她身边的艾佛列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于是她马上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这一切看起来仿佛是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不过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若是能与不具实体的守护兽交流,并从媒介引出秘仪的力量的那些弧光权杖持有者们,或许称得上是能跨越梦想与现实者。
不过玛雅只是个凡人。
从米蕾蒂的角度只看得见诸神要塞的背影,而薇吉妮亚等人的视线则集中在诸神要塞身上。
而玛雅的同伴们,对现在发生的一切看起来完全没有惊讶的模样。
诸神要塞的光学输入装置应该清清楚楚地映出刚才发生的一切,也记录在记忆装置里了。
但若是搞不清楚其中的涵义,那么也不过是段记录而已。
这简直就是魔族才能办到的事。
不过她是个如假包换的人类。
然而依我看来,魔族跟人类倒是没多大差别就是了。
而米蕾蒂看到薇吉妮亚等人确实到了这里,于是脸上浮现满足的微笑。
“你是特地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特别是跟她颇有孽缘的克莱夫,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还是无法隐藏住他的紧张。
米蕾蒂仿佛狙击猎物的蛇般,瞪着那个曾经让自己难堪的男人。
“你可别妄想会再有奇迹发生哦!同一招对诸神要塞可是不管用的。”
而站起来的玛雅也边对诸神要塞保持警戒,边朝米蕾蒂不甘示弱地喊着。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过你的目标确实是奇休姆之焰吧。而且你也已经拿到手了。你瞒不过我名侦探玛雅的眼睛啦!”
米蕾蒂听到这句话就露出了轻蔑的微笑,从怀里掏出那颗名副其实、散发出宛如火焰般光辉的结晶,并且秀给在场的观众们看。
“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啊?”
“哎呀,这只是简单的推理哦!薇吉妮亚小姐。”
听到薇吉妮亚的赞赏,玛雅显得很得意。
“既然她都抢先进入这里了,那就不可能没对奇休姆之焰出手吧?”
“啊,说得也是呢!”
玛雅忽略了薇吉妮亚的反应,而死瞪着米蕾蒂。
“不过本小姐可是认为全世界的宝石都是我的囊中物。有朝一日我也会把那颗奇休姆之焰也给拿到手给你看哦!”
米蕾蒂的笑容里开始有了嘲笑的意味。
“你那终究不过是一介候鸟的浅见呢!这颗奇休姆之焰的美丽,是源自潜藏于这美丽中的力量。再将其注入世界,将它改造成一个理想国;这股力量也将在其中派上用场。若能这样,就算这颗宝石失去了光辉,但是为了得到真正美丽的事物,这点小小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为了这种事,就连守护兽的生命都夺走吗!”
米蕾蒂朝薇吉妮亚报以嘲笑。
“不光是守护兽而已,世界树将吸取这个世界所有的能量,并抹杀过去的一切,然后重新分配能量创造出一个理想国。守护兽的生命跟奇休姆之焰只不过是点燃这部发电机的消耗品罢了。法尔盖亚要像蝶蛹成为蝴蝶一样,彻底舍弃过去,才能够重生为一个美丽的世界。”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不允许又怎样?你以为打得赢这具诸神要塞吗?而且已经太晚了。我无法忍受在那要成为理想国的力量中,混进了一点点不懂美丽为何物的灵魂。所以在计划完成前,你们就得全给我消失。”
“喂喂,这哪是什么壮阔的计划,根本只是私怨的集合体嘛!”
米蕾蒂对加洛斯的冷言冷语嗤之以鼻。
“哎呀,是这样吗?那么这颗宝石的光辉根本就不是真货吧。”
会这样碎碎念的当然是玛雅。
对她而言,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她娜好胜的声音及表情依旧,不过语调听来有些遗憾。
而听到这句话的只有修雷帝柯家的成员。
而米蕾蒂及薇吉妮亚等人则根本没空理她。
接着,米蕾蒂开心地命令道。
“诸神要塞,把这些家伙给我收拾掉吧!”
“执行命令。”
虽然薇吉妮亚等人这段日子累计不少经验渐渐变强,不过诸神要塞也一样。
少女的危机逐渐逼近,而那看起来略显疲惫的中年白马王子这次似乎不会出现了。
不过,就在米蕾蒂根薇吉妮亚彼此瞪眼的时候,修雷帝柯一家则在沉默中紧锣密鼓地准备为自己开路。
首先制造机会的是玛雅的弟弟艾佛列德·修雷帝柯。
他趁谁都没注意的时候,从背后的熊猫背包中拿出手榴弹,然后以十分流畅的动作轻轻地扔到诸神要塞的脚边。
接着突然同时出现了闪光与爆炸声,然后是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量浓烟。
这跟在卡·汀基尔的屋顶那时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是与在开放空间不同,在这个密闭空间里的效果充满了四周。
接着,玛雅仿佛早已料到这种情形,简直像是就等这个时机似地大喊。
“全体撤退!”
虽说太过自信或者受到信条的束缚会很容易误判收手的时机,不过她却不同。
而且她一面大喊,在四周全笼罩在黑暗中的前一刻,她就已经变身为手持手枪的女候鸟,并扣下了扳机。
而这件事以结论来说可以想成单纯只是幸运的偶然。
不过对玛雅而言她跟米蕾蒂间关系还没差到得拼个你死我活的程度,不过还是想让她吓一跳。
因此她那一枪是对准了奇休姆之焰的威吓射击。
要不然根本不把区区烟雾当一回事的诸神要塞应该会有动作才对。
虽然诸神要塞也累积了经验,但是似乎还不足以弥补米蕾蒂的计划缺陷。
玛雅的子弹将奇休姆之焰从米蕾蒂的手里击飞了。
接着,修雷帝柯家以及薇吉妮亚队便为了逃出持续扩大的黑烟而往外猛冲。
另一方面,米蕾蒂在黑烟里一面对敌方干的好事火冒三丈,一面用手在地上摸索掉落的奇休姆之焰。
不过诸神要塞已经先捡起来了,但却不交给米蕾蒂。
“主人。奇休姆之焰马上就要达到临界点,因此必须废弃。”
没错,那就是在久远的古代将这座“异国的遗产”从异国运到这里的力量,也就是能量的结晶体。
完成任务后进入休眠的奇休姆之焰,由于受到被玛亚一枪打中以及落下的冲击,在完全无预警的情况下,逐渐被强制觉醒了。
“等等!”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米蕾蒂虽然对诸神要塞发出制止命令,但是诸神要塞却被设定成保护主人的性命比主人的命令更优先。
“诸神要塞!答话啊!”
但是它没有回答。
诸神要塞已经带着奇休姆之焰转移至遥远的高空中。
如果有人从地面上仰望的话,应该可以看到那突然发出光辉的白昼之星。
虽然米蕾蒂在黑烟的中央气得变成了凶神恶煞,不过不久她也发动转移而消失了。
就这样,这段在“异国的遗迹”的邂逅,除了保护主人性命而变成白昼之星的诸神要塞之外,其他人都落了个未达目的就解散的难堪下场。
而接下来他们各自的行动,则是薇吉妮亚队前往委托人的住处,修雷帝柯家则为了寻求下一颗宝石而出发,米蕾蒂则回到预言者们的秘密基地。
在那里等着米蕾蒂的,是一具已经烧烂变成破铜烂铁的诸神要塞。
只会一板一眼地听令形式的诸神要塞被卷入奇休姆之焰在空中的大爆炸,因而受到重创而无法进行空间转移,于是变成一颗流星回到了预言者手上。
米蕾蒂也只能边气到全身发抖,边修理诸神要塞。
第十一章回忆
“奇休姆之焰的事虽然很遗憾,但光是没有落在恶徒手上就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依约我不要求你们退还定金,不过也无法支付你们剩下的酬劳。由于我们的财源也不是源源不绝的,这点还是请各位见谅。”
听到命运方舟教团的教主雷明安这番称得上十分客气的话,薇吉妮亚顿时手足无措、畏畏缩缩地回答了。
“不,我们才是非常抱歉将您的委托给办砸了。那个、就连订金本来也应该归还才是,不过我们已经都用完了,真的非常抱歉!”
薇吉妮亚弯腰九十度鞠了个躬,低头向对方道歉。
目前他们所在之处是“命运方舟”。
这里的建筑物是直接利用遗迹,不过却跟守护神殿完全不同。
这里是命运方舟教团将“异国的遗产”经过一番扩建并把外表打磨到闪闪发亮后,拿来当成本部的地方。
摆出一副教主的架势的雷明安从高处直接向薇吉妮亚等人发话。
不过他的口气倒是轻松自在,不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教主应有的威严可言。
“这倒是无所谓啦,说真的我可是很感激你们还会特地来报告委托失败这回事哪。其实我字成立命运方舟教团值钱也是个候鸟,所以我明白探索也是需要经费的。”
雷明安露出了恶作剧的微笑,还夸张地眨眼示意。
“而且要是那时候的我,肯定是不会专程只为替自己的失败道歉,而千里迢迢地跑去面见委托人吧!”
“咦?”
薇吉妮亚顿时愣住。
教主大人这根本不是在聊自己还在当候鸟时的诸般事迹吧?而她似乎在听完这句话之后才终于发现这回事。
“咦?请问一下,您怎么知道我们的工作失败啦?而且,所谓‘奇休姆之焰没有落在恶徒手上’又是怎么回事啊!”
没错。
薇吉妮亚等人抵达这里后,只是毫无阻碍地马上就跟教主碰面,但是他们什么话都还没说呢。而且后来奇休姆之焰还原成能量使得米蕾蒂功败垂成等等更深入的情形,他们根本无从得知啊。
雷明安仿佛成了教小孩玩把戏的魔术师,开心地揭开谜底。
“我在梦中接受了神谕,内容是关于各位为了达成委托而尽了全力;但是奇休姆之焰却落在拥有超常力量的人物手上了。而由于各位的介入使奇休姆之焰从这世上消失,而得以免于落入恶徒之手。当然啦,如果能抢在恶人之前拿到奇休姆之焰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而且虽然奇休姆之焰永远消失了是蛮可惜的,不过要是由教团派人去回收的话,或许会造成人员损伤以及奇休姆之焰被夺走这种最糟的结局吧!我十分确信各位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而得到次佳的结果。”
要是他能以更具戏剧性的演出来表达神谕,应该可以更让人们心悦诚服的。
不过雷明安就是因为这副德性才博得了充分的人望,所以还是不要轻易改变吧!
实际上薇吉妮亚非常感动,连克莱夫及加洛斯都大吃一惊。
不过只有杰特还是跟以往一样把脸朝向别处小声地碎碎念。
“为什么你会相信这种根本无法求证的神谕,跟才刚见面的我们啊?还有,你想拿那颗奇休姆之焰做什么?依我看来你和修雷帝柯那些家伙也差不多,只不过是个发光物品收集狂罢了。”
“杰特!再怎么说你也太没礼貌了!”
薇吉妮亚当场斥责他的失礼。
“好啦好啦,你不相信的话我也不勉强。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相信神谕的啊。”
接着雷明安稍稍想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我看这样好了,下回发现奇休姆之焰的代替品时,还希望能再麻烦你们;毕竟与值得信赖的候鸟之间的联系是很贵重的。那么我就详细说明一下我们命运方舟教团的相关情报吧!你们愿意听吗?”
“是!我很乐意!”
薇吉妮亚的回答,把杰特一直以来的“烦死人了!”的牢骚给抹消了。
不过这次首先提出疑问的是杰特,他也只好认命了。
“首先,我们命运方舟教团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神的教诲,而且我们也不讲求来世与死后的世界。我们并不打算否定这些,不过我认为那是跟我们无缘的东西。我们讲求的不是依附肉眼看不到的神明并借以得到精神上的满足,而是以有我们亲手来博得物质上的丰饶为最终目的。”
“呃……。”
薇吉妮亚以暧昧不清的语气回应这段突然冒出来的现实利益追求论,不过雷明安对这种反应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他一脸笑呵呵地继续说下去。
“这种说法让我们听起来很像是个营利团体是吧?不过我们可不打算掠夺他人的财富,也不想独占利益哦。相反的,我们想跟全人类共享富庶。并不是那种‘为了什么’或者‘为谁’的特定目的,而是各自以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双手想出能让世界丰富的方法,提出为了让世界丰饶的新生活提案,并且鼎力支持。简单点说,我们希望这个教团是以丰饶的自立为目标的非营利机构。现在需要的是,能有所行动的人往前走,动手做来得到成果。当然如果只靠我一个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成绩,然而赞同我想法的人们也逐渐聚集到我身边,借由通力合作确实累积成果。”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眼前这群人中还有个巴斯卡族人。
不过他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很有礼貌地表达歉意。
“非常抱歉,我并不是要否定巴斯卡族的信仰跟守护兽。”
不过加洛斯看起来也没有特别不愉快。或者应该说若是光看他的表情,倒是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他扬起一侧的眉毛,将手心张开朝向雷明安给他看。
“我倒是觉得你们很正派啊!比起简直快被晾成臭咸鱼的巴斯卡族要现实,而且也实事求是多了。守护兽也是啊,光是追求它们也很辛苦吧。不过,守护兽的力量并非是肉眼看不到的哦!”
当然,他这句话指的就是秘仪。不过雷明安光是听他这一句片面之词,恐怕他压根就不会相信吧!
而且只有四位弧光权杖持有者才能使用的秘仪,虽说最近因为常常用来对付魔兽而力量大增,不过在这个世界仍然是种非比寻常的存在。
不过雷明安满脸笑容地朝着加洛斯用力点头,一边肯定加洛斯的话一边将话题转回自己的事情。
“我明白,这也是我们之所以会是个宗教团体的原因。”
加洛斯高高地扬起一边的眉毛,向雷明安表达疑问。
于是他立刻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是以自立为理想,但命运方舟教团的基础还是只能仰赖我在梦中接受的神谕。从前当我还是一介候鸟时,有一天因为跟同伴处不好而分道扬镳,连食物跟水都没了。当我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何时陷入雾中而迷路了。”
薇吉妮亚听到一个陌生的字眼,从而丢出一个疑问。
“雾?”
“没错。现今应该只存在传说与故事中的不具热气的蒸气,而且它还浓到连脚边及伸直的手腕前的手指都笼罩了,将四周染成一片白。我最初也没发现那就是雾,还以为这是临死前的情形,而渐渐失去了视力,最后我也精疲力尽终于倒地不起。接着,在梦里有一位少女为我指示了道路。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雾也渐渐散开了;我在梦中看到的景色便在那里,于是我继续往少女指示的方向走去。接着雾就像卸下一层层面纱般散开,在那之后出现的光景是……。”
雷明安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然后对全神贯注、听到入迷听众们路出有点不好意思的害羞笑容。
“……我记不太清楚了。”
薇吉妮亚失望地垮下肩膀,加洛斯则夸张地仰天长叹,杰特则皱紧眉头,连克莱夫的老好人和善笑脸也冻结了。
“真得很抱歉啊!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就仿佛做梦一样,我只记得有看见东西,但是看见了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搞不好我真的是在做梦吧。我记得的只有蓝色跟绿色。但是在我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真是一个丰饶的地方啊!每次想起这个记忆,我总是百感交集、泪流满面。”
雷明安闭上眼陷入沉默,暂时强忍着眼泪,但是眼泪依旧夺眶而出,那光芒闪闪的泪水沿着脸颊流到下颚。
他从口袋掏出一条白色手帕,压住眼角。
“抱歉。原本以为告诉你们的时候我能忍得住的。”
“不、那个,请您继续说下去吧。”
“嗯嗯,谢谢你。接着我就依照梦中少女的引导,张开双眼往前走。我在意识朦胧间还曾想过那该不会是什么魔兽变成的幻觉吧,于是我就这样飘忽不定地跟着她走。接着我抵达了遗迹,在那里我得到了知识;或者说我梦见了这样的梦。当我清醒时自己还在浓雾中,于是又再次失去意识,接着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的人则在床铺上了。据说我是倒在一个小村庄的入口,那个村庄的人对我这来路不明的候鸟还是十分亲切。”
“但是,那样的话……。”
克莱夫插嘴说到一半,雷明安则用笑脸跟手势制止了他。
“嗯嗯,我开始也以为那全都是一场梦。会这样想是很自然的,但是在那之后少女还是出现在我梦中,我也告诉自己那个少女是濒死的我在脑中创造出来的幻影。我告诉自己,只要身体恢复健康,总有一天不会再做这奇妙的梦。但是不久后,我知道自己昏倒的这个村庄,距离刚开始迷路的地方非常遥远,是在甚至跨越了大陆、绕了世界半圈的地方,于是我陷入混乱。我又开始觉得,自己失去了比想象中更多的记忆,连旅行的事情都忘了。但是少女持续在梦中出现,不断诱惑我。我终于忍不住,连跟村人告别都没有就奔向荒野。我并不是想遵从少女的引导,而是要逃离少女。”
雷明安朝克莱夫轻轻地点了头。
克莱夫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依旧安静地听他说。
“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出发的我,在荒野上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因干渴而意识朦胧的我,少女不断地耳语着。她说‘挖掘你的脚边’。我丝毫违抗的力气都没有,便开始空手挖起土来;结果居然有水涌出来了。在那之后,我渐渐开始相信少女的存在以及她的话,于是我称她为‘梦中圣女’。”
说到这里雷明安喘了口气,确认听众的反应后继续说道。
“我获得的神谕形形色色,而且十分确实;不过未必能直接得到结果。要得到结果的话,非得动动脑筋,靠自己四处奔走、事必躬亲不可。而随着目标增大,光靠我一个人无法实现。我觉得这需要同伴,因此开始寻求合作者。若是以前的我,是不会向他人求援、乞求合作的,但是一次次实现梦想的魅力,改变了我。我述说自己的梦境、与人们共享梦想,我开始觉得能实现更大的梦想十分幸福啊。就这样,命运方舟教团应运而生了。”
克莱夫用手指调整了一下眼睛的位置,接着发问。
“那么这个教团拥有的情报,全都是依照梦中圣女的神谕吗?”
雷明安以满足的笑容回答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最常见的情况是,梦中圣女的神谕只不过是我们据以调查跟思考的线索罢了。相信梦境并且相信那会实现的教团成员们,就算减少伙食费也会收集到资料。虽然我常常对他们说,别老是这样委屈自己就是了。”
雷明安满足地望着心有戚戚焉、用力点头的克莱夫,又继续说道。
“对了,比方说这座本部,看起来应该根‘异国的遗产’很像吧。这两者都是当初人类从异国来到法而盖亚时所使用的‘船’的遗迹喔!”
“这也是神谕?”
杰特没好气地问道。
“不,这是基于调查及研究结果的推论。不过关于遗迹的地点,倒是常有神谕。但是,那是我们最需要的是维持教团所需的资金来源。龙化石矿山、丰沛的水源,以及尚未荒芜的遗迹。当我们发掘这座命运方舟,发现这是从异国来到此地的船时,我曾经想过:如果让这艘船浮到空中,是不是就能发现充满蓝色与绿色的世界呢?这只是我个人的梦想罢了。不过住在这座命运方舟里,就会渐渐觉得有朝一日这个梦想也能成真。接着当有神谕显示出,有关异国的遗产,遗迹将这艘船浮到空中的力量来源的奇休姆之焰,还有能将奇休姆之焰拿到手的适任者的存在,那是我便向教团成员们提出了我的梦想。而我的梦想似乎也感染了所有教团成员们呢。”
薇吉妮亚缩了缩肩膀。
“没能达成您的期望,真的非常抱歉。”
“不,我不是为了责备你们才这样说的,请别太介意了。而且即便是我们,也不认为不管什么梦想都马上就能成真了。比方说光是造纸技术这项,当初我们也经历过一连串的失败与尝试啊。”
薇吉妮亚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笑容,然后唐突地改变话题。
“那个——虽然很突兀,但我想请问雷明安先生,您记得刚刚说的事里曾经短暂停留的村庄的名字吗?”
雷明安稍稍地回溯一下记忆,马上回答道。
“好像叫做布兹西尔吧?”
薇吉妮亚一听,边在胸口握住双手、笑容满面。
“您果然是候鸟叔叔!您突然失踪可害大家担心得不得了呢!大家都说都是因为我老是粘在病床旁,然后宣称等叔叔伤好了,边要成为候鸟结伴旅行,就是因为这样叔叔才会不告而别的!总之您一切平安真是谢天谢地啊!”
雷明安也似乎在薇吉妮亚身上,看到了当时那位少女的身影。
“啊,真没想到那时的小女孩就是你啊!你长大了呢!我完全认不出来了!竟然成为这么堂堂的一位候鸟呢!”
“没那回事啦!我为了实现梦想,才刚刚出道而已。今后还有许多事要学习……。”
没错,布兹西尔就是她家乡的名字。
在那因为意外的相逢而兴奋不已、不停聊起许多往事的薇吉妮亚的身后,杰特则在碎碎念说“真是烦死人啦”。
雷明安一开放图书室,克莱夫便跳进资料的海洋,开心地徜徉在其中。
当然,依我看来那些东西根本不是水。
不过由于数量多到超越人类所能负荷,而他又反复被目的以外的情报吸引,然后才又依依不舍地回到原本的搜寻作业。
所以他一旦埋进了书山里,简直就和溺水没啥两样啊。
其他三人则是早早就发现自己的极限,便将这搜寻作业交给他一个人。
然后他们就抽身跑去跟其他教团成员们交谈,或者在这座教团被当成本部的遗迹里四处闲逛。
接着过了几天后,以图书室为家的克莱夫终于从那里爬出来了。
他露出仿佛跟魔兽彻夜对战似的黑眼圈,但是眼中压抑不住兴奋地闪耀着孩子般的光芒,把同伴集合起来做报告。
“这里简直是知识的宝库啊!有大量关于失传技术与历史的线索。如果要拿这些资料进行有系统的研究,只花几天是不够的;不过其中也有不少关于七人委员会的资料。那可是拥有超乎想象之久远历史的庞大组织哦。至于当年他们企图复苏荒芜的法尔盖亚大地的尝试则是……。”
杰特很没礼貌地打断了兴奋得喋喋不休的克莱夫。
“那你知道什么无限连环永久机关的地点吗?”
“咦?呃、啊。我是知道了,不过……。”
“在这种地方浪费一堆时间,我已经很烦啦!”
不只是克莱夫,连薇吉妮亚跟加洛斯看来都蛮中意这座由古代遗迹改造的本部,以及跟聚集在雷明安周边人们的交流。
不过杰特似乎感到相当无聊。
克莱夫像是求救似地转头看看薇吉妮亚跟加洛斯,不过两人脸上都写着“杰特说的一点也没错”。
而且摆出一副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管他们有多中意这里的生活,但是把调查工作本末倒置而沉溺于资料搜寻的只有克莱夫一个。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他也终于下定决心要继续往下一站出发了。
“说的也是哪!现在不能浪费时间。我们马上前往无限连环永久机关吧!不过还是需要准备一下,所以最快明天再出发吧!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些需要确认的资料要查。”
望着依依不舍、慌慌张张地返回图书室的克莱夫的背影,杰特皱紧眉头又冒出了一句。
“真是烦死人了。”
众人依照预定出发了,但是杰特无法摆脱厌烦的情绪。
那是因为克莱夫在出发之后,也不管同伴们又没有在听,他一有空便会热心地向同伴们讲解刚获得的新知识。
薇吉妮亚虽然对他讲的那些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还是面带微笑地回应他,有时还煞有介事地问些问题。
而加洛斯虽然满口地说他无法领悟这么困难的知识,不过他似乎对其中某些部分还有点兴趣。
然而杰特虽然想对他讲的听过就算了,但是那些听进去的情报却在他脑海里如黄蜂群般嗡嗡叫个不停,而且还会反复重播。
于是这段旅程刚开始没多久的一天天亮后,原本在克莱夫眼睛下的黑眼圈,就完整地移到杰特的脸上了。
当然,薇吉妮亚绝对不会看漏这个。
“你怎么啦,脸色很难看哦!”
“少啰嗦……。”
“人家这么担心你,态度不可以这么差哦!”
“啊,没什么,只不过是昨天克莱夫一整天啰里叭唆的那些在梦里重播,吵得我连觉都睡不好罢了。”
“那我泡杯咖啡给你,要喝掉哦!我会特别给你加两份沙糖啦。”
薇吉妮亚又对满脸不爽的杰特多说了一句。
“没问题啦!是普通的咖啡哦。”
薇吉妮亚所谓“不普通的咖啡”,是指她做的那种不能提神但能恢复精神、用治愈莓果煮成像咖啡的汤药。
“只要给我方糖就好。”
“这样根本不能提神啊!就当成是药,你非喝不可。”
杰特是个极端的甜食派,连他最爱吃的白桃罐头,和其中主要的桃子比起来他似乎有更喜欢糖水的倾向。
因此他根本就不喝咖啡,而在法尔盖亚桃子罐头非常贵重,不是轻易就能弄到手的。
加上薇吉妮亚最近为了管理同伴们的健康,把所有嗜好品跟药品都集中保管,便不让杰特随心所欲地吃贵重的方糖。
就在杰特碰了个钉子的时候,薇吉妮亚拿着发烫的铜制杯子过来。
接着她将杯子放在地面上,将手上无包装的方糖塞到杰特手中。
“谢啦。”
“不客气。”
薇吉妮亚蹲了下来,望着杰特的脸满足地笑着。
“干嘛啦?”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道谢,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看样子薇吉妮亚似乎打算监视杰特会不会把咖啡倒掉,只吃方糖。
既然如此,那你一开始就把沙糖加进咖啡里不就得了嘛!
“咬一点方塘,含在嘴里然后喝一口咖啡看看吧!”
杰特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对方的话尝试,但看他的样子似乎认同这样比普通喝加糖咖啡要来得好喝。
“喂,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关于我爸爸的事情。”
“我没什么好说的。”
“这方面的记忆也很模糊吗?”
杰特沉思一下,然后很稀罕地照他的要求开始说了。
“有一半是吧,我不记得是怎么遇到他的。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了。虽说在一起但也不是一整天都在一起,这跟所谓的同伴不同。他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彻底教导我以候鸟身份活下去的方法;除此之外的事他只字不提,不管是关于他自己还是关于我,他什么也不说。等到我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不在的时候就变多了,不知不觉间我便单独一人了;通常我都是一个人。只不过……。”
“只不过?”
他眯起双眼,像是要从记忆深处捞起字句似地缓缓地组织着句子。
“他常常这么对我说。我——或者说我这个人的存在,光是活着、活下去、持续活着,就有其价值了。”
薇吉妮亚立即肯定这句话。
“这的确是人生的一项真理呢!虽然只有一项啦。”
杰特打断薇吉妮亚的话问道。
“为什么他这么沉默寡言,结果生的女儿却这么聒噪啊?该不会你平常都是在讲两人份的话?”
“我觉得这很普通啊?昨天的克莱夫才更聒噪,而且好像还讲不够。刚才他不是还拉着加洛斯讲个不停吗?”
听到这句话顿时杰特想起自己会头痛的原因,或是他想到今天又会被那种噪音给烦死,因此他眉头紧锁。
“烦死人了啦。”
薇吉妮亚当作没听到,继续说道。
“而且,我爸爸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哦!”
“他以前很聒噪吗?”
“不。与其说他沉默寡言,我倒觉得那是沉稳安静。”
“那有什么差别吗?”
“应该说是面带微笑地听我说话吧?他很喜欢看书,虽然没有克莱夫家里那么多,不过他有很多书。虽然在我妈死后,我气到大喊‘那臭家伙~!为什么不在妈妈活着的时候回来啊~!’,然后一把火把书全给烧了。”
“……你还真令人意外耶……。”
“?”
“不,没什么。这还真像你的作风哪。”
“不过他也不是老在读书哦!教我用枪的也是我爸爸。还有,我觉得好像他也跟我玩了不少游戏。”
杰特一脸不可思议地听着薇吉妮亚述说自己的过去,不过这会儿他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听得入神了。
“喂,他明明是你老爸,那你怎么老用‘觉得’这种暧昧的字眼啊?”
“这当然啦!我爸爸出走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没满十岁,在那之后有段日子是以泪洗面度日的耶!就算是杰特,十岁前的事情才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杰特别开了脸。
看来他刚刚想起来他并没有几年前的记忆这回事了。
“……对不起。”
杰特脸朝别处,虽然很不高兴,不过还是原谅了薇吉妮亚。
“无所谓。”
“你不高兴了吗?”
杰特因为这第二句话开始发火。
“我不是说无所谓吗!反正不管谁都是这样啊!过去的事情都会逐渐忘记。与其只记得一些片段,还不如全都忘了比较干脆啊!”
他这段话其实是在暗示他从以前就一直很在乎失去记忆这回事,但是薇吉妮亚似乎完全没听出来。
“回忆很重要哦!”
“连讨厌的回忆也很重要吗?令人火大的回忆也很重要吗?悲伤的回忆也很重要吗?我每次一开始回忆,就会对那无法触及的过去烦躁、火大!这样难道还要我哭吗?真是的,烦死人了!”
“没错啊!讨厌的事,令人火大的事,连悲伤的回忆都很重要啊!我爸爸出走的事、还有妈妈过世的事,绝不是快乐的回忆,但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想忘掉!就连杰纳斯,一想起他我就火大,不过我才不希望我经历过的一切化为乌有!你别因为自己想不起来,就连我的回忆也否定掉!”
杰特陷入沉默地瞪着她。
跟以前不同,他用这个眼神证明他其实真的很渴望有自己的回忆。
薇吉妮亚似乎终于发现自己说得太过火了。
她正要讲出对不起的“对”字时,杰特就直接瞪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告诉她。
“很不巧,我已经没有那些回忆了。”
薇吉妮亚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然后移开视线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听她这么一说,杰特也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轻轻地说“无所谓”,然后像以往一样脸朝别处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全身飘散着香辛料味道、朝气十足的巴斯卡族壮汉走了过来,毫不顾虑地便将这尴尬的寂静给一扫而空。
“快快,现在不是一脸苦闷的时候啊!吃早餐啦!还有很多,给我吃多一点哦!因为早餐正是一天活力的来源啊!”
加洛斯以那大嗓门及夸张的动作一走近,就一把从杰特的背后紧紧地把他抱起来,开始把他拖了过去。
这八成就是他安慰别人时的作风吧。
杰特虽然一脸不爽,但却毫不反抗地让他拖过去,说不定是刚才那不愉快的心情已经结束了吧!
“是昨天的剩菜啊?”
“隔夜咖喱可是美食的代名词哦!”
在使用许多香辛料的加洛斯流料理中,对于这道只用一个香辛料的“咖喱料理”,似乎到现在还是不太合杰特的胃口,这让他皱紧了眉头。
不过比起用餐的重要性、或者以各种荒野食材有模有样地做料理的实用性,有一点更重要。
那就是不管有多难吃的失败作杰特都能毫不在乎、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而且还能摆出一副没啥差别的模样。
总而言之,他一摆脱了加洛斯的手,便赶紧拿起盘子默默地扒起盘中的食物。
另一方面,薇吉妮亚则是一副吃不下饭的样子。由于她太在乎杰特的情况,她嘴巴衔着汤匙,时不时地将视线飘过去。
“虽说还有很多,不过还是先抢先赢啦!”
“咦~!你怎么可以这样啦!”
加洛斯沾沾自喜地笑着,这让薇吉妮亚想起候鸟的基本生活原则,于是她猛然开始动起汤匙。
看来她真得非常喜欢这道料理呢。
就这样,薇吉妮亚等人开始穿越法尔盖亚的荒野。
魔兽们虽然闻到人类这种猎物的气味时会不远千里地聚集过来。
但是对候鸟们而言,魔兽也是重要的蛋白质来源。
若不能狩猎魔兽,找出储存着稀少营养的植物根部,并发现地底下细小的水脉的话,根本无法越过荒野。
就算不直接使用秘仪,弧光权杖的持有者们也可以从大气及大地的状态了解天候变化,并发现地底水脉、逆风狩猎魔兽,以及快速地起火且长时间维持火苗。
当然若是资深候鸟,通常都有这样的技能。
没有这种能力的人,是没办法在候鸟这一行里成气候的。
不过身为菜鸟的薇吉妮亚很迅速地就能熟悉在荒野中旅行的本领倒不输给同伴。
当然这其中有她本人努力的成果,不过身为弧光权杖持有者而得到的感受性,促进了她的成长。
接着就在克莱夫的喋喋不休终于结束的时候,荒野的地平线的那一头,出现了目的地小小的身影。
这时弧光权杖持有者们已经感受到异变。
克莱夫用手指拨了拨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更能了解事态状况地直盯着无限连环永久机关。
“看来我们似乎慢了一步呢!不过那个生命的篡夺者还在那里。”
薇吉妮亚及加洛斯,都将视线指向还小得像个小黑点的目的地。
“是杰纳斯吧?”
“和杰纳斯相比预言者还比较好对付,除了诸神要塞之外。不过这家伙很像是杰纳斯哪!不管是谁还有什么陷阱,既然都特地在那里恭候大驾,那倒是正合我意。我们就去把守护兽的生命夺回来吧!”
“那么在抵达无限连环永久机关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来复习一下吧!”
虽然杰特也沉默地瞪着神殿,不过听到克莱夫这句话眉头又更加深锁。
“烦死人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啊?”
“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就算正面迎战杰纳斯或诸神要塞,我看不论是打那一方都没有胜算。但是如果雷明安接受的神谕是真的,在异国的遗产里不过一发子弹就让诸神要塞陷入危机;那我们就非得再抓住这次机会不可。为了达成目的,我们最好加深对接下来要去的场所的了解吧!”
杰特不知道是同意他这段话还是因为说不过他,于是表情认真地保持沉默。
接着克莱夫便一边骑马前进,一边开始讲解。
“供奉在无限连环永久机关里的是时间守护兽。至今我们造访过的神殿都会依照守护兽的性质来安排各种机关,所以依照这个逻辑,可以想见这座神殿的机关也是以和时间有关的事物来设计的。”
薇吉妮亚把自己的坐骑赶到了克莱夫旁边。
“比方说类似时钟的机关吗?”
“说得也是呢,可以想见是依照数字及时刻变化,具有时间限制、时机变得十分重要的那种机关吧!”
薇吉妮亚一听立刻泄了气。
“时机啊~,那我得加把劲儿了~。”
“你说的是!”
克莱夫露出微笑。
薇吉妮亚对于掌握时机这回事可说十分笨拙。
“那是因为你老配合他人才行动的缘故啦。”
杰特冷淡地回应。
薇吉妮亚转过头,冲着斜后方的杰特说道。
“咦~,不过如果配合不上不就白搭了吗!”
“别人动了之后你才配合的话,就算不会比较慢却太慌张了。这跟拔枪射击不同。得用身体将节奏牢牢记住,然后自己动!”
“节奏?”
跟杰特并排骑马的加洛斯补充说明。
“哎,这个讲白一点就是配合呼吸啦!”
“没问题啦!异国的遗产那次我们是非得依照玛雅的指示不可。这次换我们配合薇吉妮亚你,请你随心所欲地做就行了。”
被克莱夫这么一说,薇吉妮亚就陷入沉思。
对话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加洛斯满脸认真地开口说道。
“可不可以把解放守护兽的工作交给我?如果是拥有巴斯卡族神官血统的我,一个人也做得来。我一定会完成。所以请大家给我点时间!”
薇吉妮亚凝视着加洛斯的脸。
“加洛斯,不过这样一来……。”
克莱夫用手指推了推眼镜。
“也就是说,你希望那些陷阱由我们来搞定是吧。”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的负担也不小哦!”
“我知道。”
“我想说的是,这样一来不就违反了加洛斯穿越荒野也不退让的东西了吗?”
薇吉妮亚说道。
“不是啦,这是我仔细思考后才得出的结论。只要不能诚实地面对我的血统,以及继承巴斯卡族神官血统的我本身的存在,是不可能得到自由的。”
以这句话为终结,四个人都陷入沉默。
“烦死人了!”
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杰特小声地这样碎碎念。
当他们踏进无限连环永久机关后,果然正如克莱夫所料,设置了许多以实践为概念的侵入者击退装置。
而薇吉妮亚却太过拘泥于要做得顺利,结果反而引发多余的紧张,最后总是反复失败好几次。
不过就在这过程中她终于体会到充满这座神殿中的时间节奏,从某个时间点后便开始顺利前进了。
接着,他们终于抵达了供奉时间守护兽的祭坛前。
不过这里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就是第三个预言者吧!”
薇吉妮亚将枪口对着他,尖锐地喊道。
听到这声音,坐在祭坛前的男子缓缓地起身,将他那有如蜡融化般的惨白脸孔转向薇吉妮亚等人。
“正是,在下就是受托神谕的预言者。”
克莱夫立即对薇吉妮亚耳语道“请你多拖一点时间。”
“你们蚕食守护兽的生命,改造世界究竟想怎样啊!”
面对薇吉妮亚的质问,第三位在他们面前出现的预言者“里夏特”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拥有智慧。如果说智慧能引导人,那么睿智的存在则可称为神。人类以智慧将世界改造成自己冀望的模样。开拓森林,屯垦土地,汲取水源,整地为田;或是将守护兽供奉在神殿里,又或组织委员会来达成愿望。”
“你想说你们做得跟这些一样,是吗?”
“不。以人类的智慧,顶多只能冀望情形有变化;而这个世界的情形正是人类智慧的极限,以及变化的极限。对人类来说根本无法期望能有更好的未来。但是,借由魔族残留在毕宿星团里的智慧,则能让世界往更高层次进化。”
“你是说进化成魔族的世界吧!”
“没错。赋予人类睿智的是毕宿星团,而毕宿星团的造物主魔族就是神。不管是人类、动物以及这星球上的所有生命,只要所有生命不下定决心进化成魔族,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未来可言。”
“没人在期待这种事啊!”
“这不是他们期不期待的问题,而是选择被新世界接受或是被毁灭的问题。”
里夏特的身体剧烈地倾斜了。
他的身体是在这世上不可能会动的尸体。
已经变成尸蜡的遗体不易移动,要是持续用力的话,他身上的疲劳物质会让他的力量及活动力变钝,不就连他本身的存在都会崩溃。对他而言,想要存在就得消耗力量。虽然他不像马力克跟米雷蒂那样是将力量注入自己的肉体,不过现在他可是刚完成吸收守护兽生命能量这项大工程呢。
他的腿会发软,显示他的力量已经达到极限。
不过就算不知道这些,加洛斯也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拔腿猛冲。
他朝里夏特——不,是向里夏特对面的祭坛前进。
里夏特起初撑起一只膝盖,向加洛斯伸手打算有些什么举动;但是当他发现加洛斯的目标是祭坛而不是自己时,便停手了。
“在下为了铲除妨碍吾等踏上神之路的碍事者,并照耀吾等的最终目的地,准备了这些东西来应付。”
里夏特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出现的两个身影。
“惨啦!一次要对付两个人,这根本就是犯规啦!”
出现的身影是杰纳斯与诸神要塞。听到将手放在祭坛上,身体正还原成光的加洛斯嘴里的碎碎念,杰纳斯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所谓的规则是谁定的啊?不过我可是久等啦!我就知道你们回来,可是等了好一阵子哪。这废物不觉得等很辛苦,可是得陪着它我才超级麻烦的啦!”
就算被骂成废物,诸神要塞也完全没反应。
克莱夫用手指推推眼镜,然后双眼透过镜片盯着杰纳斯。
“原来如此,诸神要塞是预言者们为了防止你假公济私抢了守护兽的生命,才派来的监视者啊!不过你还是偷吃了一些呢!从你身上可以感觉到些微守护兽的气息。”
“就算只是些微生命,我也要你还来!”
薇吉妮亚说道。
“若是你打算赢得过这具诸神要塞,要我还你也行啊!”
听到杰纳斯的那些轻薄的话,诸神要塞转过身体看着杰纳斯。
“这样不好吗?受命来收拾这些家伙的,又不是只有我而已。反正预言者们根本不信任我。这工作就让给你吧!只要你赢了就没问题啦!”
“我将报告你敷衍的态度,并完成被赋予的任务。”
诸神要塞的外观跟以前一样是在铠甲外披着大衣,但由储存于内部的经验所形成的拟似人格,则赋予这具机器人的语音多少有点人味。
接着诸神要塞张开对消灭障壁,便朝薇吉妮亚等人走过来。薇吉妮亚等人将枪口对准诸神要塞,情绪开始紧绷。
薇吉妮亚等人的ARM和秘仪威力都有相当程度的增幅,加上诸神要塞才刚修理好尚未恢复原本的实力,因此就算少了加洛斯,薇吉妮亚等人只要奋力一搏,其实也并非如克莱夫想的那样完全没胜算。
由于了解目前的形势,诸神要塞摆出了慎重应战的架势。
但是薇吉妮亚等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再者话说回来,就算赢了诸神要塞,还有杰纳斯这个对手。
而且薇吉妮亚等人中应该没人会认为如果他们打倒了诸神要塞,在后面不怀好意地奸笑旁观的杰纳斯会遵守诺言。
接着在战斗一触即发时,第一个行动的却是杰纳斯。
他舍弃了人类的外观,用魔枪格兰宽剑从诸神要塞的背后将它刺了个对穿。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彻临近,溢出的能量在诸神要塞体表流窜了几次。
于是对消灭障壁的光辉便骤然消失。
杰纳斯从一开始的低声浅笑,接着很快就变成了仰天大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果然是这样!这家伙就算针对主人的杀意又反应,但是对针对自己的杀意的反应却绝对迟钝!还真是个不得了的木头人啊!”
“你做了什么!你们不是同伴吗!”
听到薇吉妮亚的怒吼,杰纳斯笑道。
“我才没有什么同伴哪!而且,我可是帮了小姐你们一个大忙耶,你怎么还埋怨我啊!看吧!这是刚刚约好的我偷吃的守护兽的生命。”
他单手支撑着魔枪,另一手在做出要放什么到头上的动作;于是生命能量大放光芒,并在杰纳斯头上形成漩涡。
“看吧!这就是时间守护兽所制造出的时空漩涡。诸神要塞这家伙实在太坚固了,以我现在的力量顶多只能稍微制止它的行动一阵子,所以想把它丢到时空彼岸去啊!好好接着吧!巴斯卡族的老兄。”
漩涡现在变成黑暗与光辉的混合物,仿佛生物般蠢动着。
接着杰纳斯用单手将魔枪格兰宽剑举到头上,以前端将遭到自己同伴暗算的诸神要塞捅入漩涡中。
于是诸神要塞整个人都被卷入黑色漩涡,在杰纳斯抽回魔枪的同时,它便从枪的前端完全消失了。
确认诸神要塞完全消失之后,杰纳斯便缓缓地以一副在黑暗中被烈火照亮的石头般的表情,转向薇吉妮亚等人。
“你们怎么好像一副因为自己不是原本应该中陷阱的猎物而只是诱饵,所以对这点感到很不爽的表情啊?你们别太抬举自己啦!对付你们根本没必要设陷阱,因为你们根本无足轻重啊!”
杰纳斯一副满足的样子,相对地薇吉妮亚表情十分僵硬。
“接下来你想怎样?”
“我打算再陪预言者们玩一阵子啊!你们也顶多只是能在那些家伙四周像苍蝇那样吵一吵吧。就是为了这个,我才留你们一条小命哦!”
他笑得十分得意,那如烈焰般的双眼则微微地飘动。
接着杰纳斯的身影便消失了。
薇吉妮亚等人全身放松,还放下了手上的枪械。
然后所有人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不久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仰头望着头上的漩涡。
那混合了黑暗与光辉的漩涡,在吞噬诸神要塞之前便开始缩小,且失去旋转力。
“简直就像只有那边的夜空被卷入旋涡似的。那就是守护兽吗?”
就像回应这句话似的,那片夜空中开始有光线游离出来,然后聚在一起。
不久在那片空间中就出现加洛斯的身影。
就外表看来他似乎没有受伤,不过脸颊消瘦,连肌肤都失去弹性。
先前薇吉妮亚说话的声音,似乎也传到加洛斯耳中了。
“你说得没错。应该说时间守护兽是以黑猫的姿态出现,还是该说看起来更像一只蜷曲的黑猫哦。”
“不过,它快要消失啦。”
她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悲伤与感叹。
那团降生了加洛斯后就变成黑暗漩涡的影子,这时缩得更小,仿佛要将淡淡的影子移动到天花板似的。
加洛斯突然往那面影子拉开嗓子大吼。
“跟我们一起走吧!让我们一同看看未来的模样吧!”
仿佛是在回应加洛斯的吼声,那团黑影激烈地窜动起来,并且往张开双臂的加洛斯的方向像个漏斗般伸出一部分。
然后它一面往前端收缩,一面增加密度。
那仿佛微微地撒落发光银粉般的影子,不久便被加洛斯的大手接住,并在他手中变成一个外观仿佛干掉的粘土板、又像个干瘪皮货的媒介。
他对着媒介轻声说道。
“抱歉,我应该早点来的。”
接着他抬起头,跟以往一样向同伴扯开嗓门大吼。
“我想回到巴斯卡殖民地一趟。我想进一步了解守护兽,以及巴斯卡族的一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要我向臭老太婆低头还是什么的我都愿意。你们愿意陪我吗?”
“当然!”
立刻回答的人,不用说当然是薇吉妮亚。
“随你便啦。”
杰特面无表情地抛出这句话,这时他个人表达肯定的形势。
克莱夫流露出老好人的和善笑容,边用手指推推眼镜边这样说道。
“我明白了,就这么做吧!不过在那之前,为了收集今后的活动资金以及情报,我想仔细调查一下这座神殿,可以吗?”
薇吉妮亚顿时傻眼,杰特则沉下脸来。
“收集活动资金对候鸟来说是当然的。就算你不特别声明,我也认为克莱夫你肯定会调查啊!”
“啊,我的意思是说要在这里住几天好好调查一番。”
“调查什么?”
薇吉妮亚的声音盖过杰特“烦死了”的牢骚。
不过就算这句牢骚传进了克莱夫的耳里,他应该也不会当一回事吧!
“来这里的途中,可以看到不少描绘传说的壁画吧?我是想调查那个。我总觉得这些壁画并非是人类故老相传的故事与传说,而是我所追求的法尔盖亚历史本身。看吧,就是那个。那面墙上到刚才为止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
克莱夫手指的方向,整面墙描绘着一个在这座神殿的祭坛上正要环抱住星星的巴斯卡族壮汉的身影。
全员将神殿彻头彻尾地调查结束后,克莱夫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开始在自己四周摆了好几张写到一半的笔记用纸,然后一下子动那里、一下子动这里,时不时又回去确认尚未调查的部分;因此杰特便负责保护他,而薇吉妮亚与加洛斯则开始准备做饭。
要在荒野上野炊,首先得从寻找水源开始。
两人手上提着锄头跟布制水囊,并肩缓缓走在荒野上。
虽说两人都多多少少预料到这种结果,但还是因为无法解放时间守护兽而似乎显得有点消沉。
若是平常这两人负责伙食时,光是汲水就会开始吵吵闹闹。
不过今天却异常安静。
“加洛斯,你跟刚认识的时候变了很多呢。”
“嗯?哪里变了?”
“虽然不是一下子就改变,不过你对巴斯卡族血统亘羁绊的态度变了。”
加洛斯一听,挺起胸膛。
“啊!也就是说本大爷也成长了。我从前认为只要逃离了巴斯卡族这个牢笼,我就能得到自由。但是看过杰纳斯——不,不只是他,我看过克莱夫、杰特,还有特别是你,我便发觉自己误解了自由的定义。只要我拘泥于巴斯卡族、只要我不反躬自省,束缚我的不是任何人,就是我自己。我要从我对自己的束缚中解放。”
“那么,加洛斯的自由是什么?”
“就是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力量独立。我的确是打算自力更生,但必须有支撑我的地面才能自立。从过去到现在,不光是我的祖先,我的故乡和一起旅行的同伴,连供给候鸟休憩的城镇村庄,成为我的食物的草木魔兽,以及大地、风、太阳,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超越时空,犹如一面网子与我联系并支撑着我;这就是我的根源。我一直以来烦恼的血统与宿命,更是给了我大力支持。由于有这些根源,我才能依自我意志展翅翱翔。而意志就是我的目标。以自己的人生意义为前提来思考、判断、行动,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自己的人生阅历吧。正因如此,我才是我。今后我会边累积自己的深度边继续前进,这就是我自己所拥有的人生意义。”
“那么加洛斯,你的意志的目标是?”
加洛斯咧嘴大笑,颇有点沾沾自喜的模样。
“那当然是贯彻自由啦。被强迫走上的未来根本算不上是自由。虽是根源,但若是唯唯诺诺地顺从血统与宿命,那么我就会失去自己的人生意义啦!更别说是预言者们硬替我们决定的未来了,那更不值一提。”
“这样啊。”
两人继续默默地挖洞。
洞穴底部的土壤逐渐湿润,不久便突然开始汩汩冒出了褐色的水。
两人空手挖开泥土让水路更顺畅,于是洞穴里很快就积满了水,两人便等着泥土沉淀、水质清澈。
“薇吉妮亚,那你找到自己的正义了吗?”
“虽然我还很难用言语来表达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不过我都照自己的信念去做,所以事后绝不会感到后悔。我奉行我相信的正义,然后尽全力在荒野上奔跑、奔跑,然后总有一天会展翅高飞给大家看。”
加洛斯扬起一边的眉毛,一脸滑稽地说道。
“你还没起飞吗?”
薇吉妮亚露出满足的笑容回答道“还没”,加洛斯也会应道“这样啊”。
接着两人手上提着装得满满、稍嫌浑浊的清水的布制水囊,就回到营地了。
“不单只有这里。目前我找到的所有实际证据,全都为那个异想天开的假设的真实性提供了佐证!”
克莱夫一面挥动手中的一叠笔记用纸,一面露出了对他来说颇罕见的兴奋态度,并以热烈的声音宣示。
一脸厌烦地被迫听他这番演讲的杰特,一发现薇吉妮亚走过来,就露出对她的登场打心底高兴的表情。
就算是在荒野上,他独自一人被难缠的魔兽包围而陷入困境时有同伴及时赶到,他也应该不会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吧!
“晚饭煮好了!”
以为这声音,看来连克莱夫也终于发现她走了过来。
就在那一秒,杰特在口中连续碎碎念着“啊,饭好啦?吃饭啦,吃饭,吃饭。”这种平日他不会说出口的单字,然后迅速逃离现场。
而克莱夫则发现了新的听众,而重新开始讲课。
“啊,薇吉妮亚请你听我说!我们都误解了这个世界了。我们完全没发现啊!那是因为我们亦是这个世界的部分,因此便受到影响!”
薇吉妮亚轻轻地深呼吸一下,便双手叉腰仿佛要刺破克莱夫的脸般瞪着他,然后突然露出笑容。
“这档事会比吃饭还重要?”
“那当然。我们平常当成常识的这个世界的形态是……”
“你是说这件事比吃饭还紧急?”
“咦?是不紧急,不过颠覆这个常识的重要性是……”
“既然这样,那克莱夫你先给我过来吃饭!”
然后不等他回答,她就转身背对克莱夫开始往回走。
失去听众的克莱夫连忙伸手并张嘴打算喊住她,不过他发现他已经错失时机。
于是他便将手中的笔记塞进口袋,然后慌慌张张地追着她后面过去吃饭。
“也就是说,我们所知自与魔族的斗争到法尔盖亚开始衰退的这段历史并没有错。不过,这种荒废爆发性地加速大约是从十年前开始。我们一直认为荒野从以前开始就是这副样子,但这是错误的认知;其实这种情形是近十年来才形成的。直到十年前为止,海里还充满海水、地表也有河川流过。”
加洛斯停下正在用餐的手,摇摇头说道。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那种情景啊。”
薇吉妮亚点了好几下头,表示她十分同意加洛斯的说法。
杰特则仿佛不想听克莱夫说话似的,眼睛紧盯着盘子默默地继续吃饭。
克莱夫倒是完全不介意这种不认真听众的态度,继续说下去:
“是吗?你这句话是说真的?不过我们都知道从前海洋长什么样子,也知道陆上的河川长什么样子吧。”
“那是从书本里读来的,里面也有画啊。”
“难道真是这样吗?我们从前对海洋都有几乎完全相同的印象。不过到了凯特琳这一代,就算是同一句话或图画,他们想象出来的景色都有微妙的差异哦。”
“因为那是小孩子的思考方式吧。”
“那么杰特,你觉得如何?从前的海洋是什么样子呢?”
突然被扯进这段讨论中,杰特虽然一脸不悦,不过还是短暂地望着远方思考之后,便开始摇摆着手心。
“唰唰~!沙沙沙沙……像这样吗?”
“没错,那是波浪。你看,就连只有几年份记忆的杰特,也保有从前法尔盖亚的海洋的记忆。只要有模糊的印象,就算没有实际看过海的确切记忆也会保留下来。而如果是我们这一代人,不过是谁都能看出刚才杰特表现的是从前的海浪。不过,这对十岁以下的小孩就行不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克莱夫忽略了加洛斯的反应继续说。
“再加上书籍本身也是如此。回想一下上次我们去灵线观测所时的情况吧!到十年前为止还有大量的书籍出版,包括漫画、图画书、娱乐小说、机关操作说明书等等,连这种非必要的书都能大量出版了。相反的,薇吉妮亚,我问你一件事。你以前有读过描写沙海情况的书吗?”
他稍稍想了一下,回答不记得有读过。
“没错,根本就没有吧。书籍随着经济及技术的疲弊,于是渐渐无法发行,终于陷入再也无法出版的情况。不只是书籍,连袋装点心、桃子罐头也做不出来了。海里充满了沙、河川干涸的同时,许多东西也随之消逝。支撑这个体系的技术也和当时的富庶一起从我们的记忆里消失了,这些都是十年前的事情。”
薇吉妮亚跟加洛斯停下用餐的手,直盯着克莱夫。
先前被问话的杰特,则喀滋喀滋地继续吃着。
不久后,加洛斯开口说道。
“我不相信。如果只是发生这样的事,那么应该不会仅仅是景色改变而已。应该会到处突然断粮,造成大量死亡;整个村庄及城镇都肯定会变成死城。就算我不记得这样的异变,那么接下来若是亲戚及友人死亡,邻村或临镇消失,那是不可能会忘的。”
不过在加洛斯的表情里,混杂着一丝动摇的神色。
克莱夫则直盯着加洛斯的脸。
“我们说不定完全忘了死去的兄弟,以及曾经住着自己表兄弟的村庄。而就算发现那些人曾存在的证明,也没发现这是他们的遗物。不、不仅如此,我们都在无意识中把失去的东西当成一开始就不存在来自圆其说。”
“这怎么可能!”
“说不定失去的村庄与城镇,比残留下来的村庄城镇还要多!至少我们在这个时期失去了支撑文明的大半技术,而且完全没发现!连一丁点都不记得!”
“如果根本不记得的话,哪称得上失去!”
杰特只是旁观这段讨论。
克莱夫似乎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便深呼吸之后放松肩膀,然后一只手压着荒芜的大地,然后缓缓放开手。
“像这样就算把手移开,手碰过的空间也会留下痕迹。会留下回忆的地方,不只是在心中而已。”
“你是指情境证据吗?”
克莱夫对着恢复冷静的加洛斯露出老好人笑脸,然后往下说。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而我们的现在,是在过去的延长线上。大到三十公分的幻影石结晶不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那之前可能要花十年时间来凝聚。相对的,现在在这里的我们其中之一,就算他和记忆同时消失,那也会留下第四个盘子跟第四匹马。就算我消失了,你们应该也会留下住过我家的回忆,而且凯特琳也不可能会跟着消失。不过如果我不在,那就无法说明之前你们为什么会去韩福瑞史匹克,还有为什么会去拜访我家,而凯特琳的存在便说明她还有父亲呢。当然,光是想到被妻子跟女儿遗忘,我的心脏就仿佛要裂开来就是了。”
“这就是所谓的存在根源吧。”
加洛斯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一直都在寻找能够证明或否定那个在不久前的过去某个时点,发生了某件改变世界的事,而大家全都忘记了的这个异想天开假设的证据。以前我刚刚开始听到这个假设时,事实上我也完全不相信。要不是因为提倡她的人正是我岳父,我说不定立刻就把这个假设抛在脑后了。”
“咦?是这样吗?”
薇吉妮亚说道。
“我身兼助手、保镖和经纪人协助身为教授的岳父,同时也想过找些什么证据来否定他的假设;但是我找到的东西全都只能佐证这个假设,连一个能否定的线索都没有,不过也无法找到能确实证明这项假设的证据,就在这期间我深深地被这个假设给俘虏了。但是在调查时的某个事故中,教授为了掩护我而不幸去世。在那之后我就该行打算待在家里,但还是办不到。我渴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无法安居乐业。”
“你也经历过不少事情呢。不过话说回来,凯萨琳的父亲当初为什么会想出这个很大胆的假设呢?”
听到薇吉妮亚这个疑问,克莱夫搔了搔头。
“哈哈,该怎么说呢……。唉!好像是因为他说过,他不记得曾经答应我跟他女儿结婚这回事。”
他连忙迅速地把话题转回正轨。
“总而言之,那些失去的记忆就算一开始就被当成从来没有,那即便在我们无意识中对这种情形作出合情合理的解释,也不可能改变过去。在十年前书籍与袋装点心等等、以及包括灵线观测所在内的许多东西都随七人委员会一起消失,而且十年前曾经同时出现过为数不少的断层,这些灵能量在断层的底部及洞穴深处不断累积,最后终于制造出幻影石这种结晶;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深入钻研我们记忆中暧昧不清的部分,让人起疑的部分应该是要多少有多少哦!比方说薇吉妮亚,你父亲真的是在某天突然连只字片语都没留下就出走了吗?”
“咦?”
“当然,当时的大人们有可能对年纪还小的你隐瞒实情。不过一般而言如果有人失踪通常会被认为是出事了,然后首先会在村庄周边开始搜寻,这个应该瞒不过小孩吧!但是若说他突然就成为候鸟还跑去旅行,这种发展未免太突兀了。不过,如果是在他受到家人送别后发生了异变,留下的人们忘记他出外旅行的理由的话呢?”
“这怎么可……。”
薇吉妮亚说到一半便陷入思考,加洛斯取而代之地朝克莱夫探出身子。
他双眼圆睁、张开大嘴搜索枯肠,非常勉强痛苦地挤出声音。
“怎么回事?这不就是我最大的根源吗?这是为什么,我怎么到现在都没怀疑过呢?是吧!克莱夫、薇吉妮亚、杰特!”
薇吉妮亚陷入了沉思。
连总是装作毫不关心、面无表情的杰特,也因为平常总是朝气十足的巴斯卡族壮汉的变化而抬起头来。
“啊!这么说来,我老爸老妈是在什么时候、怎么消失的啊?我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们确实都在啊!”
接着这位巴斯卡族壮汉,挺直身体紧握双手,然后边朝天空发出宛如魔兽的吼声,边泪流满面。
薇吉妮亚将毛毯盖在仿佛苦累了的小孩似地熟睡的加洛斯身上。
这时,负责照顾营火同时还保养枪械的杰特抬起头来发问了。
“喂!你现在还是认为不管什么回忆都很重要吗?”
从他的声音及表情来看,这个问题似乎并非是在责备她。
薇吉妮亚隔着营火在杰特的对面坐下。
“把讨厌的事、辛酸的事、悲伤的事和痛苦全忘了,就算只记得快乐与开心的事,我也不认为那叫做幸福。不论是愤怒、悲伤、痛苦、烦恼还是迷惑都是属于我的,由这些才造就了现在的我。我才不可能抛弃这些啊!”
“照你这样说,那我已经失去这一切了,所以我很不幸吗?”
杰特平静地问道,但却不像以前那样想苛责她。
薇吉妮娅也对这样沉静的杰特温柔地笑着。
“老实说我刚遇到杰特时,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幸福。所以听到你说你没有记忆时,那时我马上想到原来是因为没有记忆的关系啊!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很多管闲事,,不过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啊!”
“讲别人的事情是你还真是口无遮拦啊。”
“话说回来,杰特也不是完全没有回忆吧!至少你有这几年的回忆。而且自从遇见我们培养出同伴情谊以来,至今的所有经验也全都是杰特的回忆哦!所以在我看来,你现在的表情没有以前那么不幸了。”
“你还真敢讲。”
“而且最近杰特比单打独斗的时候更常生气、更常不爽吧?”
“因为一个人比较不麻烦啊!那又怎样?”
“我认为有生气和不爽的回忆也是一件好事。接下来你就笑一笑吧!这样的话,在重要时刻你也一定哭得出来。如果能生气、大笑、哭泣,一定能好好享受人生。这绝对比光是活着要好多了啦!”
“你想否定你爸爸讲过的话吗?”
“我并没有否定他的话。活着当然是件好事,不过我只是认为有悲欢离合的人生更好罢了。”
“我完全搞不懂什么才算好。而且,大笑根本不算什么嘛。”
薇吉妮亚一听这句话,脸上仿佛想到恶作剧的小孩似地咧嘴一笑,便突然往放自己的行李的地方冲过去,然后开心地念叨着“我就知道会这样~”,一边悉悉索索地从底部翻出某种东西,然后把它藏在背后站到杰特身边。
“来,给你礼物!看到这个你还能这样说吗?这可是好久没到手的东西呢!”
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小小的桃子罐头。
杰特立刻宛如抢匪般一把抢过罐头,便转向背对着薇吉妮亚;不过她脸上已经浮现了胜利的笑容。
“我说你啊,你是想耍我才故意一直把这个偷偷藏着吧?”
“我并不想耍你啊。呐,我之前不是跟杰特你约好要替你找回记忆吗?所以想说如果知道你的生日,这就可以当成送你的生日礼物,所以才弄到手的。”
“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得到的?如果早知道有这个的话……。”
“啊,这一点的话没问题,我已经确认过没有其他存货了。”
“以正义使者为目标的家伙可以搞这种勾当吗?”
“我的正义才不是那种一板一眼、光讲究形式的东西。不过比起这一点,你应该先对我说什么?”
“……给我开罐器。”
薇吉妮亚耸耸肩膀。
“向你这种连‘谢谢’都不会说的小孩,就自己去找开罐器吧!因为我要端咖啡给在守夜的克莱夫。”
薇吉妮亚一离开,杰特便单手摇晃着那个桃子罐头,皱紧眉头小声碎碎念着他那句老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真是烦死了!”
“你给他的礼物是桃子罐头吧?”
克莱夫劈头就对端着咖啡过来的薇吉妮亚问道。
“其实那本来是要留到紧要关头当成秘密武器的,不过杰特他满脑子就只有吃东西这回事啊!”
薇吉妮亚边说边把热腾腾的咖啡杯递给克莱夫,然后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开始啜饮另一杯咖啡。
“薇吉妮亚,你没问题吗?我因为一下子获得大量知识兴奋过头,结果一口气讲太多了。最后我的喋喋不休却带给加洛斯那么大的震撼,所以我正在好好反省自己这种言多必失的老毛病。”
“就连加洛斯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那样的过去,所以那是无法预测的啊!虽然我也很惊讶,说不定我爸爸不是突然失踪,而是我忘了他出走的理由;不过看来加洛斯比我更严重,所以现在根本不是独善其身的时候。不过你说了之后,我一直在思考,结果完全没有一件事能让我肯定地说‘根本没忘记’;我也想过干脆回布兹西尔一趟去问问大家,不过与其这样做,还不如抓住我爸爸逼问他还比较快啊!绝对是的!”
“身为队长的你还很有精神,真是谢天谢地。”
“不过这次连杰特也有点陷入沉思不是吗?我倒是觉得有时候找点事让杰特稍微烦恼一下也不错。”
克莱夫一脸笑呵呵,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她的说法。
“那么队长,你有下一个目的地的头绪了吗?”
至今始终笑得轻松自在的薇吉妮亚瞬间一脸阴沉。
“我很清楚该做些什么,我们一定要阻止预言者们擅自改造这个世界。不过我们既不知道预言者在哪里,而且守护兽的生命力又被他们夺走了,接下来该去哪、该做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啊。我这个样子要是被玛雅看到,八成又会被她大骂一顿吧。”
“既然如此,那我提议接下来去找世界树。”
“……世界树……那是什么玩意?总觉得好像听过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克莱夫立刻全身脱力。
“薇吉妮亚,请你不要再听过就忘了。之前杰纳斯不是说过吗?预言者们想用毕宿星团、世界树和奈米机械来改变世界。
这三个字眼在命运方舟的图书室及灵线观测所中七人委员会的相关资料里都曾出现过。
现在预言者的目的虽然已经扭曲了,但他们所用的手段和过去七人委员会的时期还是完全相同。
七人委员会累计了百年以上的关于恢复丰饶法尔盖亚大地的研究,但是却提不出成果。
最后终于发现了魔族留下的毕宿星团,然后他们似乎企图借由这些情报制造出世界树与奈米机械。
可以想见世界树是一颗长在森林深处湖畔、能遮蔽天空的巨大树木,而奈米机械则是类似让酒或面包发酵时必备的酵母的物质。
杰纳斯曾说过,毕宿星团在梦境的间隙,奈米机械在云端之上,世界树则在这世界的尽头。姑且不论梦境的间隙跟云端之上,若是世界的尽头用走的也应该走得到,至于地点我在七人委员会的相关资料里找到了一点线索。
既然巨大树木不可能放进预言者的口袋里,那么一定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得到吧!而且说不定能得到命运方舟教团的援助。”
“咦?为什么啊?”
“想象一下长在森林深处湖畔的巨大树木吧。我可不认为在法尔盖亚会有一大堆这种地方啊。”
“天空与湖泊,以及巨大树木。对了,那就是雷明安先生迷路时闯进的蓝色与绿色的世界!那么下一个目的地是世界树?还是先去命运方舟?”
“给我等等!”
薇吉妮亚与克莱夫听到这声音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从黑暗中浮现的加洛斯的身影。
他的样子看起来还没打起精神,而且令人觉得他还在钻牛角尖。
“我要去巴斯卡殖民地,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你要去调查你父母的事情?”
“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比父母更重要的事?”
“没错,我非解放守护兽不可。”
薇吉妮亚顿时失声高叫。
“你该不会是在说巴斯卡殖民地附近的神殿吧?”
“没错。”
“加洛斯,你是失忆了吗!我们之前不是就在那里……。”
巴斯卡族壮汉打断了薇吉妮亚的话。
“不,我没忘。反而应该说我那时忘记了,那座神殿供奉的守护兽共有八柱。剩下的四柱是比其他四柱更高阶的守护兽,力量也更强;因此并不包含在巴斯卡神官的通过仪式中。或许当时的我们力量不足吧?不过若是现在的我们就能解放它们。不,应该说在预言者发现真相以前,我非解放它们不可。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吧!”
薇吉妮亚一听便立刻起身来,带着一脸朝气十足的笑容走到加洛斯身后,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背。
“说什么助你一臂之力,你怎么这么见外啊!我会去哦!大家都会一起去,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我也赞成。”
克莱夫也露出一副老好人笑脸抬头看着加洛斯。
原本一脸紧绷的加洛斯终于松了一口气。
“杰特你也赞成吗?”
“没问题啦!就算他不赞成,我们三对一硬把他拖去就成啦!”
坐在稍远的营火旁独自守着火苗的杰特应该有听见她这句话吧?
不过这回他倒是没有皱紧眉头。
第十二章虚假的乐园
薇吉妮亚等人经过了久违的悠闲旅行与高速移动,也就是铁道旅行与徒步旅行夹杂的旅程后,抵达了巴斯卡殖民地。
跟之前一样,加洛斯的弟弟谢恩已经透过预知梦得知薇吉妮亚等人的来访与目的。
当然谢恩非常单纯地只是因为哥哥返乡而高兴,不过其他的巴斯卡族人则顽固地保持日常生活的步调,对客人们也极力保持平静的态度。
而加洛斯的祖母、也就是巴斯卡神官哈露婆婆,迎接自己的孙子回家后,将希望在场的谢恩给请出场,接着劈头第一句就是下面这句颇不客气的话。
“你看来比之前长进了点,不过还是一脸毛躁的样子哪!只有身材变得高大。”
“你也是,才多久没见就增加一百年份的皱纹啦!”
哈露婆婆对加洛斯的话嗤之以鼻。
“你别以为我真的能长生不死啊!在看到不肖孙子独挡一面之前,我可不打算就这样进坟墓哪!”
“你哪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死的灵魂啊?你就算死了也打算变鬼出来吓人吧!还有,谢恩也干得不错嘛!才多久没见,脸都变得成熟多了。”
“那家伙还不行,他还一直憧憬着他的笨哥哥啊!虽然明知道自己没办法像哥哥一样,但却梦想变成跟你一样。”
加洛斯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老弟啊,原谅我吧!本大爷实在不该太伟大啊!”
“你这蠢货!也不秤秤自己几两重,只会大放厥词。”
“你放心!光凭他是本大爷的弟弟这点,就足以证明他会很能干啦!”
虽然彼此恶言相向,但是哈露婆婆却没有挥动她的拐杖开打,加洛斯也没有忘了这趟返乡的正题。
“总而言之,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那就省事多了。我们要将神殿剩下的四柱守护兽全都解放。”
“也好,随你高兴去做吧!这是我唯一能给不肖孙子的自由。拥有八柱守护兽寄托力量的你们也够资格了。能将守护兽从神殿这个牢笼中解放总是件好事。”
“抱歉,这原本应该是巴斯卡族的根源啊。”
“哼,如果现在的巴斯卡族慎重其事地阻止的话,才真的会失去巴斯卡存在的理由啊!那么,关于谢恩梦见的‘苍之威胁’是什么,你有头绪了吗?”
“与其说苍,不如说绿,有一棵人称‘死界树’的巨木,似乎会改变整个世界。解放守护兽后,接下来我们就要去那里。”
“是‘世界树’啦。”
克莱夫立刻订正。
“这样啊。加洛斯,解放守护兽后,在离开这里之前去跟谢恩讲讲旅途上的故事吧!只挑一些有趣的部分讲哦!那家伙可是非常担心他那在外放荡不羁的哥哥,常常都在担心你到底平不平安啊!”
仿佛等不及哈露婆婆的会谈结束,谢恩马上就跑到哥哥的身旁。
相对于体形庞大、男人味十足的加洛斯,谢恩则身材纤细到会被误认是少女。
但由于身为巴斯卡神官候补,因此他在人前必须表现得很严肃,动作看来气势凛然。
不过在哥哥以及同属巴斯卡族的族人面前,因为没有外人,所以他立刻宛如一只小狗般对哥哥撒起娇来。
“兄长!你在旅行途中有没有生病或受伤啊?”
“哦,我可一直都是朝气十足啊!”
“你有没有勉强自己啊?”
谢恩仿佛在确认加洛斯的存在似地从背后抱住他。
“喂喂!谢恩,你这是怎么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也不是第一次挑战难题啊!你怎么这么提心吊胆的啊?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啊?”
谢恩仿佛小孩闹脾气似地摇摇头,否定了加洛斯的问题。
谢恩是预知梦能力者。
包括加洛斯在内,巴斯卡族的所有人都相信谢恩那特别的梦是有独特意义的。
“兄长,我真的没做过那种梦。我也很相信兄长。不过,我老是在挂念兄长您再做什么,是否平安无事;然而要是我把这种担心挂在脸上,就会被认为是隐瞒了自己有做噩梦,所以我平常都很注意不要流露出这种情绪。”
薇吉妮亚十分好奇地插嘴问道。
“我说你啊,你有梦见过加洛斯平安无事的梦吗?”
“预知梦能力者是无法随心所欲地做梦的。”
对于一脸遗憾地轻声回答的谢恩,加洛斯则抱住他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我当然明白。你很相信我,而且也很为我担心。”
“祖母大人也是哦!兄长。”
“那臭老太婆要是替你担心也就罢了,她怎么可能会做替我担心这种可爱的事啊!”
谢恩摇摇头。
“兄长您误解了。祖母大人比谁都还要担心您的安危,而且比谁都更信赖您。正因如此,她才会认同您自行决定脱离巴斯卡族的行为。她对我的信赖,只不过是因为我绝对不会做让祖母大人担心的离经叛道行为罢了。”
巴斯卡族的壮汉向弟弟露出平稳的笑脸。
“若是关于我的事,或许真的是那样吧。”
“兄长您竟然会认同,老实说我真意外。”
“不过关于你的部分就不对哦。”
“是这样吗?”
“啊,那当然啦。接着嘛……看来离用餐时间还有一阵子,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旅行故事啊?”
“要,我很乐意!”
等到隔天清晨,他们便朝离巴斯卡殖民地不远的神殿前进。
“总觉得一下子就到了耶!明明之前第一次要到神殿的时候,光是要走到这里就辛苦得要命啊。”
听到薇吉妮亚老实的感想,杰特立刻跳出来吐槽了。
“我们这次有骑马。而且觉得很辛苦的只有你,要是只有我们,就算没有马也能更快地移动。”
她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
“那时候我的确是个刚出道的菜鸟。而到了现在,我想我已经不再差劲到只会扯大家后退了吧?”
“话是没错,不过离‘完全’不会扯后腿还差得远啊。”
薇吉妮亚一脸不悦地朝向杰特吐舌头。
克莱夫脸上浮县和善的笑脸看着眼前这个两个人斗嘴,不久后他就一脸认真地转头看着加洛斯。
“你似乎跟谢恩聊到很晚啊。”
“是啊!那家伙可是相当神经质呢。他能借由梦见世界的危机而比谁都更了解真实情况,但却无法像我们一样亲自解决,所以觉得蛮焦躁的。”
“关于接下来要解放的守护兽,你有问清楚了吧?”
“嗯,那当然啦。为了不重蹈覆辙,我已经向谢恩还有臭老太婆都确认过了。没有任何巴斯卡族人向贵种守护兽显示过力量,连童谣与传说故事中也没有流传过相关内容;因此完全没有任何攻略的提示。而且这次的守护兽掌管的是‘勇气’、‘爱’、‘欲望’和‘希望’,这与地水火风的性质完全不同。虽说要我们展示力量,恐怕也未必会发展成战斗吧!”
“那么,你觉得这次会有怎样的考验?”
薇吉妮亚从旁插话。
“应该是考验我们是否能面对恐怖仍不放弃勇气,不憎恨而爱人,维持信念,以及不断保有希望的考验吧!”
少女一面思考着一面慢慢地组织着字句。
“不退却、不憎恨、不舍弃希望、保持信念与守护兽战斗是吗?”
包括杰特在内,四人全都露出认真的表情保持沉默。
不久后,克莱夫露出略显勉强的微笑,说出了这句话。
“总之就以会有战斗为前提,我们出发吧!”
接着四人就和成为弧光权杖持有者当天一样,化成光之粒子从这个世界消失。
而跟当天一样,也有在旁边紧盯着他们的人。
跟当时不同的是,出现的人影不是三个。
“接下来,我就在这里慢慢等吧。”
以人类姿态出现的杰纳斯·卡斯柯德,一屁股坐在一座濒临倾颓的祭坛上后,便开始自言自语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四人的身影从光之粒子中复原了。
看样子他们显然经过残酷的战斗,不过还是获胜了。
薇吉妮亚等人虽然全身衣衫褴褛,而且看来精疲力竭。
但他们的表情却是十分开朗。
不过那也只维持到他们发现已经久候多时的那家伙为止。
“杰纳斯!”
与这声怒吼同时,薇吉妮亚将枪口朝向他并扣下扳机。
子弹准确命中了杰纳斯的心脏,不过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没有任何动摇。
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从祭坛上站起来。
“在我衣服上开个洞当成打招呼,这还真是隆重啊。话说回来,所谓魔族可是光靠意志力就能这样做的家伙哦!”
他举起刚被开了个洞的衣服,那破洞很快就消失了,看起来简直像是浸湿衣服的水迅速蒸发了一样。
接着他用指尖轻轻地弹了弹留在衣服上的焦灰,然后朝着薇吉妮亚像是要嘲弄她似地咧嘴一笑。
“看来你们已经解放了守护兽啊。不,应该说你们在它们脖子上套上绳索,硬是拖出神殿比较妥当吧!”
薇吉妮亚以锐利的眼神死瞪着他。
“我们才不会像你们那样蚕食守护兽,也不是利用它们,而是跟它们并肩作战啊!这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也是为了打倒蹂躏这个世界的你们!”
杰纳斯夸张地张开双臂,朝着她耸耸肩。
“哦~哦!自命为正义使者的大小姐,还是老样子勇猛过人啊!不过我可要郑重声明,千万别把我跟那些预言者混为一谈。因为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兴趣了啊!”
“那么你这次来干嘛?不是就为了蚕食守护兽的生命吗!”
加洛斯举起拳头。
“这次是我们抢先了,不然每次都让你们得逞那还得了!”
不过杰纳斯听到这句话,他那不怀好意的笑脸变得更夸张了。
“蠢~蛋!我早在你们之前就发现这里还有四只守护兽啦!”
“那你为什么没下手?”
薇吉妮亚问道。
“你们不是想打倒那些预言者吗?那就赶快去啊!既然已经有这么多守护兽在维持你们,那就没有办不到的理由吧?呐,我连地图都准备好要给你们了。可别像上次一样又四处大兜圈子啦!”
杰纳斯边夸夸其谈,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丢在脚边。
紧盯着他的克莱夫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平静地问道。
“为什么你要这么煞费苦心地要我们去打倒他们呢?该不会是你还有什么把柄被预言者抓住了吧?”
杰纳斯以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克莱夫。
“预言者们不仅要改造世界,而且似乎打算唤醒古老的魔族,并将它们奉为神明哦!以你们的立场来看,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吧?”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杰纳斯就突然地消失了。
“看来我那句推论可是一针见血呢!既然那个杰纳斯是预言者造出来的,就算他们在他身上施加了让他无法反抗的预防措施也没啥好奇怪的。”
“我倒觉得他目前这样已经够叛逆了。”
杰特说道。
“对预言者而言,他们有无法放任杰纳斯不管的理由吧!杰纳斯会消灭诸神要塞,我想除了因为他觉得很碍眼之外,更重要的恐怕是为了确保自己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过要是他完全与预言者对立,或者在预言者的计划实现之后失去利用价值,就轮到他被收拾了;因此他才会多少帮我们的忙吧!也就是说杰纳斯认为我们可能会打倒预言者,或者让他们受到重创,而且杰纳斯本身也还有弱点。”
克莱夫捡起杰纳斯留下的纸,立刻就笑逐颜开。
“哈,这果然是前往世界树的地图!以前我们总是无法抵达目的地而吃了不少苦难,不过这个地点跟我们的预测倒是相去不远。不过竟然连潜入路径都画好了,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他是刻意为我们准备了这张图纸吧。不过要我想象他在椅子上对着书桌正襟危坐,然后手上握着笔努力画图的样子嘛……。”
薇吉妮亚与加洛斯面面相觑,接着便笑了出来。
“这该不会是无中生有的吧?就像那家伙身上的衣服一样。而且对方硬塞给我们的线索,十之八九会是个陷阱……。”
薇吉妮亚一听杰特这话,便拍了拍他的背。
“杰特你真是的,这种事我们当然知道啦!别一脸正经地反驳玩笑话啦!”
加洛斯则猛然用手臂勾住杰特的脖子,把他拉进身。
“这样子好啊!这才像杰特的作风啊!”
这两人看来还蛮兴奋的。
杰特则是一边被加洛斯玩弄,一边皱紧眉头。
候鸟们在谢恩与哈露婆婆欢送下,以世界的尽头为目标离开了巴斯卡殖民地。
途中他们还经过了好几个村庄城镇及遗迹,替人解决了几项麻烦借以赚取必需的活动资金。
而虽然他们不时卷入这些麻烦事而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还是如水浸地面般逐渐逼近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
目的地的地名的确是这样没错。
不过法尔盖亚是颗浮于宇宙中的球状行星,人类的世界则散布在这片大地与大气层之间的夹缝中,因此实际上不可能会有边缘。
不过既然人们还抱持着法尔盖亚姿态的古老幻想,那么这个孤立于沙海中被悬崖峭壁包围、完全被人遗忘的区域,人称“世界的尽头”的确名副其实。
杰纳斯在地图上画出的入侵路线,是古代设置的巨大海底隧道。
据说这里开宗明义是供人通行的“隧道”,不过当年建造隧道的人仍然不忘在各处设置排除不速之客的机关。
走到无法带着马匹行动的地方时,薇吉妮亚等人只能带走最低限度的行李,其余的则包进油纸里埋入荒野,然后让马自由行动。
没有负担的马虽然拥有能轻易地从狙击猎物的魔兽手上逃离的脚力,以及能察觉稀少的草料与水场地点的敏锐嗅觉,不过他们以后是否能回收这些行李与马匹,就只能看上天是否眷顾他们了。
在以铲子挖洞的加洛斯及克莱夫身边,正在收拾行李的薇吉妮亚突然有感而发地叹了口气。
“我终于明白有人会在荒野中把一大笔钱弄丢的理由了。”
克莱夫停下手,一边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站直身子。
“因为除了哥普类之外,魔兽对金钱没什么兴趣啊!只是为何哥普会将人类的金钱带回去储藏,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呐,所谓的‘魔兽’到底是什么玩意啊?就算像玛雅队上的雪蒂是特例,不过也有像哥普一样会说简单的人话、使用人类的道具,几乎跟人类流浪汉没两样的魔兽,也有我打心底实在搞不清楚的魔兽,但我多多少少能认同那些全都算是魔兽啦……。”
“据说有人曾经好几次尝试进行将魔兽分门别类、记录它们的生态,并探究它们到底是什么存在的研究;但始终无法顺利完成。
就算是在写给候鸟用的实用书籍中,书上记载的魔兽模样及生态也跟我们眼前看到的现状不同。
据说这并不是因为内容有误,而是因为魔兽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变异。
要说所有魔兽的共通点,那就是变异迅速这一点了。
也有些书中断定,百年前人是人、猫是猫、狗是狗,不过那些与一百年前样子没啥两样的魔兽则是存在了百年以上的同一个个体。”
他边说边把行李放进洞底,并填上挖掘出来的土。
“魔兽不就是被魔族污染的法尔盖亚生物吗?据说魔族的身体就算完全被破坏,但是仍然会污染周遭,魔兽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这可难说。虽然这种说法最有力,但却没有能证实的方法;而且就算公认那是生物变异的结果,不过也有一些让人怀疑到底原本是不是生物的魔兽存在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在意的问题吗?”
薇吉妮亚稍微想了一下,便提出疑问。
“我想或许也有原本是人类的魔兽吧?”
“你是指哥普吗?”
她点点头。
克莱夫也用左手支撑着右手肘,而右手则撑着自己的下颚,一面思考一面开始回答这个问题。
“有这个可能性的魔兽只有这个例子应该不够,而且从法尔盖亚在与魔族交战而受污染的时间来看,我想要追究那些已经改头换面的生物原本是什么是不可能的,也没什么意义。不过,说不定我们早就亲眼目睹过那种异变了。”
把洞穴填满了的加洛斯,在土堆上跳了跳将地表踏实,然后将铲子插在上面。
“好了,这样就完成了。”
填完洞穴后,加洛斯接着刚才的讨论继续追问。
“那么你是指什么?所谓‘魔兽化的人类’是说杰纳斯吗?不过那家伙身上的气味可不是单纯的魔兽气息哪!他的气息简直就跟那只等通魔族、焦作魔枪‘格兰宽剑’什么的一模一样。”
“不过人类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变成根本不同种的魔族吗?
若是连人类、动物和这个世界都能变异成魔族,那恐怕所谓‘魔族’这个种族根本就不存在啊。
或者应该说魔族只是一种状态,而且这种状态只能左右肉体吧?传说中也有提到魔族的特征是强力的ARM使用者。
ARM的威力会受到精神状态左右,因此要是灵魂会因为肉体变异而跟着产生变化,就算他自称杰纳斯·卡斯柯德,不过到底是不是恐怕还有待商榷吧。”
加洛斯双手拍打胸部将脏污抖落。
“够了、够了。反正说来说去也全都是些搞不清楚的事情。”
克莱夫摆出一张老好人笑脸,同时抓了抓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沾满了土。
“说得也是,我老是很快就沉溺于思考与实验中呢。”
薇吉妮亚一脸认真地盯着接下来要通过的隧道另一头,也就是沙海的对岸。
“在变异之前,杰纳斯单方面地舍弃了曾经同甘共苦的同伴。
我认为这跟舍弃了自己的回忆以及自己的一部分相同,虽然我不知道这与他成为魔族有没有直接关联。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的杰纳斯也是至今为止的杰纳斯的延续吧?但是预言者们却要擅自改造这个世界。
要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虽然跟雷明安先生一样,不过命运方舟教团作为目标的未来则是从今天的一切延续下去的。
不管是多美好的未来还是理想国,如果不是从今天延续下去的话那根本算不上是未来啊!不管多辛苦,我还是认为从今天延续下去的明天是最好的。
因为若不是这样,那种明天我才不想承认呢!”
接着她又补上了这一句。
“当然,如果从今天延续下去是更上一层楼的明日那就更好了。”
薇吉妮亚全心投入的演讲似乎也传进了正在把风的杰特耳里。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看样子连克莱夫都有点惊讶。
“薇吉妮亚,你总是这样思考事情的吗?”
她一边凝视着沙海的对岸,一边将手背在背后挺起胸膛。
“完~全不是。不过或许我一直都是这么想吧!因为刚刚在说话的同时,我心里那些支离破碎的只言片语就自然而然地串联起来了。”
他的表情豁然开朗,并浮现比平常更温柔的笑容。
“我想你会这么重视回忆,或许是因为回忆能联系过去到现在,并联系现在与未来的缘故吧!”
薇吉妮娅则开心地笑笑,没有回答。
在贯穿了比沙海底层更深之地层的隧道里完全没有任何照明设施,而且还有细沙渗进来破坏了几个机关。
不过也有不少机关藏在沙堆之中,反而提高了危险性。
而沙石本身仿佛带有恶意似地形成斜面的沙流绊住他们的脚,并将通路掩埋形成流沙,挡住他们的去路。
而且那些流沙中还有因为沙石作用而开启的不少机关,正在沙石中载浮载沉并不断搜寻入侵者。
薇吉妮亚指着那个说道。
“要是踩到那个机关的话,不就可以走到对岸吗?”
“这点子不错,那就现由我试着去踩机关的头看看。”
加洛斯仿佛想起恶作剧的小孩似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另一方面,克莱夫勉强露出老好人笑脸,搔着头说道。
“真是个崭新的想法呢!前提是途中不会因为脚陷入沙里而进退两难哦。”
“只要记住正确的落点就没问题啦!”
“要是眼前能看得到终点,是可以这样没错啦!”
但是对薇吉妮亚等人而言,流动的沙石泳池的对岸却隐藏在黑暗之中,根本就看不见。
“只要有一个人带着绳索先走就行了啊!要是掉进沙里,我们可以将他拉出来。等到抵达终点之后,再告诉我们看不见的部分的通过方法吧!剩下三人就以绳索为安全索依次通过。”
“为什么要对着我说,不是有个最想走过去的家伙吗?”
杰特边瞪着薇吉妮亚边用手指着加洛斯。
加洛斯扬起眉毛怀疑地表示“你真的要我去吗?”,不过薇吉妮亚则望着杰特的脸,笑容满面地立刻回答道。
“杰特体重最轻,应该成功率最高,所以身为队长的我判断你最适任。”
“真是烦死人了。”
他虽然满口抱怨,不过由于没有其他替代方案,因此杰特便将绳索绑在裤腰的皮带上,然后跳到了在流沙中流动的机关的顶部之上。
接着他在机关往下沉之前,马上跳往下一个机关。
不过绳索实在太长,而且份量也不轻。
将绳索绑在腰间,一只手又因为提着灯而空不出来,要保持轻盈的移动相当的困难。
再加上立足点游移不定,除此之外杰特在结束一个阶段后,居然还被拖在后方飘动的绳索绊住。
说时迟那时快,杰特就这样被拖进沙堆之中了。
“你还好吧?”
薇吉妮亚望着从沙堆中探出头的杰特的脸。
“要不要用水漱一漱嘴里的沙?”
进入隧道后已经过了两天。
无法补给的水可是比什么都宝贵的贵重物。
不过杰特从头到脚全都沾满沙石的模样,可是惨到连节俭成性的薇吉妮亚都忍不住要这样问了。
杰特一语不发地推开盯着自己的薇吉妮亚,然后瞪着流沙对岸的黑暗处好一阵子。
不过他从加洛斯手中抢过提灯之后,又再次跳进流沙之中。
加洛斯为了减低绳索给杰特的负担,便马上将绳索高高举起,并配合他的动作开始收放操作起来。
“我看他再掉下去两三次就能成功吧?要不然绳索就不够长啦!……哎呀,看来绳索还是够长嘛。”
不断前进的杰特手上的提灯终于照亮了对岸。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杰特脚一滑,手上的灯也掉进沙堆里了,只剩下延伸到黑暗的一条绳索。
加洛斯马上开始拉紧绳索,就算途中牵动了机关,仍然勉强将杰特的身体拉回来。
“喂,你还好吧?”
薇吉妮亚望着被克莱夫与加洛斯拖上岸来,全身沾满沙石的杰特的脸。
杰特则根本理都不理她,一语不发地站起来投入第三次挑战。
“哈哈,你咽不下这口气吧!”
加洛斯一边配合杰特的动作操作绳索,一边开心地笑着。
接着第四次他仍从沙中被拉起,第五次才终于抵达了对岸。
在这之后每个人都重复了五次以上的失败,薇吉妮亚等人全都满身沙市地跨越了这道难关。
他们已经弄丢了好几个灯,只剩下唯一的一盏提灯。
灯油的消耗渐少,因此他们备用的灯油还有余裕。
但是却在加灯油时失败,导致唯一的灯光也熄灭了。
“真是烦死人了!”
在连续几天的隧道旅行,不仅是杰特,似乎连薇吉妮亚等人都烦躁起来了。
于是频频发生单纯的失误,并且开始因为一些小事而争论。
现在,他们正展开不知已是第几次的争论。
“喂!那边是不是有点亮啊?”
听到加洛斯的声音,薇吉妮亚抬起头来。
“要是外部的光就好了。”
“我们去看看吧!”
充满期待的薇吉妮亚,对着还在疑神疑鬼的克莱夫说道。
“不然你还想去哪里啊?”
接着,连杰特都忍不住跳出来调侃。
“哎呀,别太慌张了!首先得确实照亮脚边把。都走到这里了,你们应该不像踩到启动机关的开关吧!”
加洛斯边说边点亮提灯的火。
途中倒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四人顺利抵达了朦胧的光源处。
那是一条在死胡同的墙上发光的纵向线条。
从这扇石门的缝隙透出的是光而不是沙石。
“那我打开了!”
克莱夫解除了机关,双手缓缓地推门,于是门顺利地开启。
四周充满了光线,将隧道内部照成一片白晃晃。
连薇吉妮亚等人都反射性地闭上双眼。
“咦?我还以为已经到外面了,结果还没到。”
确实这条隧道这扇门已经是尽头了,不过接着的则是利用隧道入口建造的小房间。
光线则是从这房间上方的一扇采光用小窗流泻进来的。
看来这种间接光对已经习惯黑暗的薇吉妮亚等人来说,仍然有如阳光般耀眼。
这间房间空无一物,只有一扇木质的门扉,诱导薇吉妮亚等人往下一个舞台前进。
接着,薇吉妮亚踏前一步朝这扇门伸出手。
这时在门与薇吉妮亚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预言者里夏特。
他冷不防地抓住仿佛朝向他伸过去的薇吉妮亚的手腕。
“呜!”
里夏特的手不是活人的手。
薇吉妮亚的惨叫并不是因为被抓住的痛感,或许应该说是对那只手的异常质感所发出的反感吧。
“你这混蛋,你想干什么!”
杰特拦腰抱住手腕被抓住、呆在原地的薇吉妮亚,并将他拉回后方。
里夏特毫不抗拒地松手,薇吉妮亚的身体便倒进杰特怀里。
加洛斯立刻架起改造散弹枪对着里夏特,克莱夫则放下在狭窄空间里很难用的狙击步枪,而发动了秘仪之力。
“喂,你怎么啦!”
或许是听到抱着薇吉妮亚的杰特发出不寻常的叫声,于是加洛斯与克莱夫的攻击便迟疑了。
她的身体从杰特的怀里滑落,并在地板上全身蜷曲并发抖。
她张开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嘴巴反复地一张一闭地要吸气,但她的胸口却没有在呼吸的征兆。
“该死,你做了什么好事!”
杰特将枪口指向里夏特,他便发出了干涩的模糊笑声。
“在下刚才在那丫头体内注入了奈米机械。现在它们正开始繁殖,并遵从在下设定的诅咒扰乱她的身体机能。再过不久她全身的肌肉组织便会僵直,然后会因为呼吸困难或心肌梗塞而休克致死吧!在下已经掌握了这丫头的身体自由。”
加洛斯放下枪,举起拳头。
“你这混帐!你想将她慢慢折磨到死吗?”
“这世界就跟这丫头一样,现在正面临死亡而苟延残喘。所有事物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步向死亡。人类是这样,这个世界亦是如此;就算对症下药也没救了。吾等借由促使这个世界进化而创造新的未来,你们为何要碍事?你们为何这么恐惧进化?没什么好怕的。想踏入理想国的人,就把武器放下吧!”
克莱夫单膝跪在薇吉妮亚身旁,开始检视她的状况。
杰特立克将枪口对准里夏特,挡在两人前方。
“喂,情况怎样?”
听到站在杰特身旁的加洛斯这么问,杰特摇摇头,脸沉了下来。
接着他抬头仰视加洛斯的背部,然后才发现光靠动作无法表达意思。
“到底发生什么事、该怎么替她治疗,完全没任何头绪。薇吉妮亚被对方当成威胁我们的人质了。”
“这该死的王八蛋!”
加洛斯爆出一句粗话。
这时,克莱夫感到后方有人的气息,便转过头去。
出现的是维纳·麦斯威尔的身影。
“我来进行急救。”
加洛斯因这声音而惊讶地回头时,维纳已经在克莱夫的对面跪下,以一个银制的铅笔状的东西放在薇吉妮亚的颈动脉上。
“这是啥?”
“浸透压式的药液注射装置。这应该可以制止里夏特的诅咒。”
杰特则皱紧眉头,将枪口朝向里夏特死瞪着他。
银铅笔发出干涩的破裂声及“咻”地一声之后,它的任务便完成了。
虽然不是在那一瞬间同时出现,不过薇吉妮亚的状态再次发生剧变。
她还无法起身、脸色也还很难看,并且吐出舌头气喘吁吁地呼吸着,不过这是为了补充体内缺乏的氧气。
最糟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而被维纳吓到的不光是克莱夫等人,连里夏特似乎也因为他这时突然冒出来而显得十分狼狈。
“维纳,你居然也在那场事故中生还了啊。”
“不,你跟我都只是过去的亡灵。被过去的偏执妄想所附身的亡灵,根本就无法缔造法尔盖亚的未来。”
“为何你如今才出现在在下眼前?”
“虽说现在我只是个不该和现实扯上关系的亡灵,但还没有冷血到不顾自己女儿的死活啊。”
“你说女儿?这丫头是你跟她的……。父女连袂出现,真是不祥之兆。”
“无心的科学才是不祥。毕宿星团里保存的,只不过是带来毁灭的恶魔睿智。你迷上那些恶魔的伎俩了吗?”
“那才不是恶魔。留下毕宿星团的是魔族。维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你应该还没忘记,当年过度玩弄那些睿智的我们,最后带给这个世界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灾厄吧。”
“我当然记得,不过这次不会再失败了!首先我们要唤醒睿智之主,够资格当神的魔族,然后在他们的引导下让法尔盖亚迈向更高峰!”
在里夏特朝维纳伸出手的时候,维纳变同时扣下双枪的扳机。
这一招正是他以前教薇吉妮亚的双枪拔枪快射。
里夏特之间微微冒出银色硝烟,胸部则出现两个小小的黑洞。
虽然他没流半滴血,脸上也没露出任何苦闷的表情,不过肉体上的损伤应该损害了里夏特的机能。
“你为何不接受神的睿智?”
里夏特留下这句喃喃自语后,就立刻消失了。
“你沉迷在毕宿星团里,堕入冥府魔道中了吗?”
维纳朝刚才里夏特站的方向转身,并往那一侧的门走过去。
“等等!”
薇吉妮亚扶着克莱夫的肩膀,十分艰难地站起来。
“等一下,爸爸!”
维纳虽然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我说爸爸!你说句话啊!为什么要默默离开啊!”
“我是个亡灵。只不过是你父亲的亡灵,不配当你父亲。”
“什么配不配的,爸爸就是爸爸啊!小时候你陪我玩,小时候你让我坐在膝上读书给我听,小时候你教我用枪,还称赞过我!那为什么你要一声不响地走人!你说句话啊!别不把我的回忆当一回事,不准你这样做!”
但是维纳再次默默地往前走。
薇吉妮亚甩开克莱夫的手臂,像是要追赶那背影似地踏出一步,然后丢出一句宛如子弹的话。
“你这种人才不是我爸爸!”
但是薇吉妮亚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失去意识,杰特则借住她倒下的身体。
克莱夫立刻握住她手腕把脉,并用手触碰她的额头。
“脉搏虽然没有乱掉,不过体温过高。”
双脚已踏出外面的维纳停下脚步,并首次回头。
“抱歉,请替我搬运我女儿。到我的山中小屋,多少能有较好的治疗。”
克莱夫一边抱起薇吉妮亚,一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维纳。
“你为什么不对她说些温柔的话呢?为什么不握握她的手,背背她呢?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你了。”
维纳目不转睛地回看克莱夫。
“我不是你们和薇吉妮亚想象的那种存在,所以现在我无法背我的女儿。拜托,帮帮我女儿吧。”
克莱夫轻轻地点头,接着便跟在维纳身后开始往前走。
“这是什么地方?”
克莱夫代表大家回答刚醒来的薇吉妮亚的问题。
“这里是你父亲所使用的山中小屋哦!你父亲提供这座山中小屋,并且替你治疗。”
克莱夫刻意强调“父亲”这个字眼,简单地说明了事情原委。
“那么,我爸爸呢?”
克莱夫被薇吉妮亚一问,立刻就迟疑该不该回答。
而脸朝别处的杰特则小声地告诉她。
“昨天早上就走人啦。”
加洛斯将大手掌捣住脸,另一只手则拼命地拍着杰特的后背。
“不过,那是在确定你复原之后才走的唷!”
克莱夫慌慌张张地打圆场,薇吉妮亚便微微一笑。
“别担心,我也是这么想的。连我都从很久以前就自行断定爸爸早就死了。明明他曾经两次赶来救这么薄情的女儿,我却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而且爸爸在这里的目的八成跟我们一样吧?虽说他是单枪匹马就是了。”
薇吉妮亚想从床上站起身来,不过脚却没站稳,于是得靠杰特搀扶着。
“笨蛋,别逞强。”
“没问题的!我已经没事了。”
“等你不再摇摇晃晃之后再说!你哪里看来没事啦?”
“但要是不快一点……我昏倒多久啦?”
克莱夫与加洛斯面面相觑,杰特则马上回答。
“你整整睡了两天两夜。”
“什么!那更该快点赶路啊!”
加洛斯张开大手,催促薇吉妮亚坐下。
“别慌长啊,首先要吃饭!在你能好好吃饭为止,我可不打算放你出去。”
克莱夫环抱着手臂,带着一半担心地微笑着。
“从那时起你就什么都没吃过啰!”
薇吉妮亚愣了一下,不过马上用手摸摸腹部。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在咕咕叫了。
吃了一口装满一大盘的咖喱,薇吉妮亚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哇!这是什么玩意啊!”
加洛斯边大口大口地猛吃边挥动汤匙。
“啊,我是从你的薇吉妮亚特调咖啡得到灵感,将你的咖喱里试着加入治愈莓果下去煮。也就是加洛斯特制香辛料咖喱。别吃剩哦!还有很多,你可以再来一碗啊!”
薇吉妮亚听到加洛斯这番若无其事的发言,虽然脸上露出万分不愿的表情,但是还是老实地舀动汤匙吃下去。
杰特用斜眼旁观了两人的互动后,就将自己盘中的食物扫得干干净净,一脸不悦地走出房间。
“我先说明一下现状,你就边吃边听我说吧。”
克莱夫说道。
“依维纳先生的诊断,你的身体仍然没有脱离险境,就算现在没有感到异常也不可以太勉强。据说现在的你陷入了失去所有恢复力的状态。我也试过了,就算运用秘仪的恢复能力也没有效果。要是感到疲倦,乃千万不要迟疑,请尽量使用治愈莓果。别在意剩下的存量。森林还有这么一大片,只要能生还就能补给治愈莓果哦。”
薇吉妮亚用力地点了头,然后努力将嘴里的咖喱吞下肚。
“我爸爸还有说些其他的吗?”
克莱夫搔了搔头。
“很抱歉,维纳先生的话实在太难懂了,我无法全部理解。我只知道十年前包含维纳先生与预言者们在内的七人委员会为了复兴法尔盖亚而实施了世界树计划,但也因为那项计划才导致世界成了如今的模样。他说,如今的自己只是为了赎罪才存在的。”
“这样啊。”
薇吉妮亚用汤匙把咖喱搅在一起,突然有个打开的桃子罐头递到她眼前。
“杰特?啊!这个!这不是我送你的罐头吗?”
“这个可以拿来清嘴巴,你赶紧吃掉咖喱!”
“你没把桃子罐头吃掉啊!明明是人家特地送你的礼物耶!”
“别啰哩叭唆的!你这样摇摇晃晃的,我们可是很麻烦的。所以你别抱怨,赶紧给我吃下去!”
薇吉妮亚嫣然一笑,接过桃子罐头之后,杰特便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她朝着杰特的背影说出一句“谢谢你”。
而他却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可是难得的礼物,要连塘水一滴也不剩地给我喝干”。
接着他马上就离开房间了。
薇吉妮亚望着桃子罐头内部,接着呵呵大笑。
“怎么啦?”
一脸讶异的加洛斯问道,于是她便将桃子罐头里面给他看。
加洛斯看了一眼后,立刻跟着仰天大笑。
这次换克莱夫一脸讶异,于是薇吉妮亚用吃完咖喱的汤匙舀起一片桃子说道。
“杰特似乎已经先偷吃一片了。”
“太美了……。简直就像梦境啊……。”
让走出山中小屋的薇吉妮亚发出惊叹的,就是这片风景。
蓝天与湖泊,苍翠的森林与草原。
除了环绕在四周的山脉顶端之外,地表全覆盖在一片绿意之中。
“这不是梦,在我们眼前蔓延的这片光景是真实存在的。
要是雷明安教主迷路而闯入的地方实际存在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而且据说这里也是七人委员会想借由世界树计划来复苏的过去丰饶的法尔盖亚大地,但维纳先生却用‘罪恶’这个字眼来形容这片丰饶的美丽景象。
而预言者们明明已经创造了这么美丽的环境,居然还想把它改造成其他东西。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呢?维纳先生也只告诉我们一些不完整的情报而已。”
薇吉妮亚深深地低头。
“非常抱歉,家父给大家添麻烦了。”
虽然她应该不是真的要向大家道歉,不过克莱夫却稍微慌张起来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抢先往前走的杰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喂,你要杵在哪里到什么时候?”
“抱歉,我现在就跟上!”
然后薇吉妮亚等人便以世界树为目标,继续踏上旅程。
第十三章世界树
虽说所谓“世界树”并非真的是一棵巨大树木,但它在遗迹中也算得上是新式的大规模建筑物了。
再说预言者们一直都在扩建它,并维持其运作机能。
但是这座庞大的建筑物里,却只有三个人。
顶多再加上最近才开始自称为魔族的杰纳斯,以及一具没有自主意识、只会听令行事的机器人而已。
不过预言者们满脑子只有让自己的计划成功这回事,而杰纳斯压根就不想对预言者俯首称臣。
而主人慎重其事地为其穿上衣服的机器魔偶,则已经因为自己人窝里反,而被弄到时空彼岸去了。
就连尊崇美丽的米蕾蒂也为了保持自己的美貌,因此压根儿就没想要劳动身体。
因此在这项计划中若没有必要就不会有人打扫,也没有人整理环境。
于是世界树的内部这十年来始终都是一片凌乱。
“我总觉得这里很像灵线观测所呢!不过多少还是有些不同啦。”
克莱夫同意薇吉妮亚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这样呢,毕竟都是同一批主人在用嘛。不同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人类生活过的迹象,但在灵线观测所则留有人们日常生活的迹象。我想过去七人委员会的成员们虽然过着每天研究的生活,但是偶尔也会喝喝咖啡、吃吃点心,或是阅读些娱乐小说吧。然而在这里的话……。”
“对哦,这里完全看不到那类玩意。”
加洛斯挥着大手跟着感叹起来了。
“既没有床,也没有酒。那些家伙的生活还真是枯燥无味啊!杰特,你能不能像上次一样迅速发现藏着色情书刊的柜子啊?”
杰特一听立刻皱紧了眉头。
“你想找什么?我什么时候发现色情书刊了啊!”
“那还真可惜耶!话说回来,这里的机关结构真是乱七八糟,还挺有看头的。只不过是开个门,就得被需要好几道手续才能解开的机关包围,我真搞不懂住在这里的家伙脑袋里到底在想啥啊。”
正如加洛斯所说,这种机关的设计要求只是不会危害主任的人身安全。
就和“异国的遗产”的情况一样,最深处的机关只要不是原本就设定成对主人也严格要求,或者建筑物本身就是不让任何人能进入主人埋骨之处的墓地,否则通常机关都会迅速地为出示钥匙的人开门。
候鸟们对遗迹的攻略,真要形容的话也可以说是找出伪造的钥匙,然后伪装成主人瞒骗机关的行为。
但是这座“世界树”里所设置的机关中,却多半根本就不管主人目前仍在这里生活,还是会要求想开门的人拿出使用手续十分繁杂的钥匙。
薇吉尼亚等人已经靠蛮力突破了好几处机关。
克莱夫朝加洛斯耸耸肩。
“因为预言者们都是瞬间消失、瞬间出现的家伙啊!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门还有通路吧。依我看来,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恐怕是他们用来堆废弃物、平常没在用而根本就被遗忘的储藏室吧!”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些人真的不需要门耶。咦?那怎么会有门跟通路咧?”
克莱夫的视线游走在房里墙壁上四处盘绕、弯弯曲曲的管线。
“或许是因为在世界树的机能上必须设置通往内部的构造吧?用来通风、设置上下水道、传输动力以及情报等许许多多的机制。我认为那些都必须装设管线哦。”
“既然这样的话……。”
薇吉尼亚说道。
“我们在这一带搞破坏,岂不也能阻止预言者的计划吗?”
“哎,这可就难说了。我们已经破坏了好几个开关,预言者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但是却还不现身。从这里一片混乱来看,这一带应该不太重要吧!要让破坏行动成功,我们就得去攻击重要部位,而且还要造成无法挽救的损害才行。所以攻击目标要嘛就是预言者最想保护的地方,不然就是预言者本身啊。”
“没错。我们是很重要,但你们并不是。”
听到这个声音而回头的薇吉尼亚眼前,出现了米蕾蒂的身影。
这时克莱夫推了推眼镜。
他的脸上虽然还保持微笑,但眼镜下的双眼却用冷冽的视线等着米蕾蒂。
“接着你想说你很美丽,而我们并不是……我没猜错吧?”
米蕾蒂的脸上浮现笑容,肯定了他的话。
“世界非美丽不可。正确的世界的模样是美丽的,其中最总要得就会特别美丽。没用的东西、谬误的东西跟美丽无缘。十年前我们追求美丽的世界,所以启动了这座世界树。但是由于发生事故,世界因此扭曲而丑陋,我们的灵魂容器也因而支离破碎。那时毕宿星团的睿智,将我们的肉体修复,并且使我们长生不老。”
“而且还得到美丽的外貌。”
米蕾蒂仿佛梦呓般继续说下去。
“没错。只要拥有毕宿星团的睿智,要更换灵魂容器可是轻而易举。它赐予宛如地底的小虫般只能靠在阴暗狭窄的地方工作为生的我一副宛如羽化成蝶般的美貌,以及能在空中飞舞的翅膀。在那之前我只在以自己的研究,但不是一个身为女性追求自我的人。那根本就是错误的。毕宿星团赐予我相称的外貌啊!这个丑陋的世界是个虫蛹,这次换我引领世界羽化成蝶。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碍事!”
“那么现在已经得到美貌的你,是以女性的立场来追求那个目标吗?不,或许我应该问:是以人类的立场来追求的吗?”
米蕾蒂像是从梦中醒来似的,脸上的恍惚瞬间消失,还死盯着克莱夫。但是克莱夫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
“要是以那副美貌走出去,男人就会像飞蛾扑火般聚集过来,还争先恐后地对你谄媚,你肯定会听得飘飘然吧?不过你因此得到能生死与共的恋人了吗?还是得到了能推心置腹的朋友,或者值得信赖的同伴了吗?”
她的双眼中虽然燃烧着憎恨的火焰,但是却轻轻吸了口气而没有爆发;看来她似乎竭力在保持冷静。
“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跟那些不久后就要跟旧世界一起进坟墓的家伙,以及无聊的家伙们推心置腹了。”
“我看实情根本不是这样吧。就算有人追求你身为女性的肉体,但是并没有人追求你的灵魂哦!不管肉体有多美,只要你的灵魂依然丑陋不堪,你的存在本身就不会有任何美丽光辉可言。想你这种眼里只有自己外貌、只爱自己的烂女人,谁想追求你啊?”
“王八蛋,竟然把本小姐当白痴!”
克莱夫一面盯着火冒三丈的米蕾蒂一面说。
这时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平时的那张老好人笑脸,取而代之出现的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的脸孔。
“想到像你这种人居然好意思大放厥词,说什么要将世界改造得更美好,听了还真让人不寒而栗耶。只不过是得到了‘毕宿星团’这支上等的名牌画笔,你该不会蠢到以为这样就能当上艺术家吧?”
“我就让你没办法再用那张狗嘴狂吠——!!”
她的怒火似乎达到了沸点。
而其余三人的ARM则一起朝怒发冲冠、激动地冲过来的米蕾蒂开火。
而克莱夫则是好整以暇地将狙击步枪的枪口对着胸口中弹,被击飞到墙边的米蕾蒂。
她一脸不甘心地瞪着克莱夫,接着便消失了。
“逃得快的家伙还真难搞呢。”
克莱夫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终于发现身边的同伴们都死盯着自己。
于是他立刻换上平时的老好人笑脸,带着一丝淡淡的困惑,然后搔着头补充说明。
“啊,呃……那个……我本来只是打算挑衅她,让她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但后来却不知不觉地就恢复成学生时代的性格,说出一堆幼稚的话了。”
薇吉妮亚跟加洛斯两人听了这番话,顿时面面相觑。
“克莱夫,你以前也说过那种话啊!”
“她可是我小时候最不想碰到的类型哪。”
接着他突然露出前所未见的懦弱表情,诚惶诚恐地请求同伴。
“很抱歉,刚才的事情请大家替我向太太保密。我向她求婚的时候曾经被她要求发誓,再也不会任何人说那种讽刺的话。”
薇吉妮亚与加洛斯再次面面相觑。
“看来他年轻时铁定是个火爆浪子啊。”
“我也有同感。”
杰特虽然保持沉默,但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久后,薇吉妮亚等人终于走进还算是不太凌乱的区域了。
“我记得在灵线观测所里,确实也有跟这个一样却已经坏掉了的容器呢!不过里面这玩意是人偶吧。我没猜错吧?”
出现在薇吉妮亚等人面前的,是一整排的大型圆筒状水槽。
但是真正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里头装的东西。
每座水槽中都浮着一具长相完全相同,但是眼睛却眨也不眨、动也不动的女子。
“看起来像人偶吗?错,这是复制人!我为了唤醒妈咪,所以制造了妈咪的复制人哦!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回忆都没有的复制人是没有灵魂的容器,所以你要说他们是人偶其实也不为过啦。”
从水槽另一侧出现的,是预言者马力克。
“复制人?”
薇吉妮亚虽然一脸惊讶与不解,但加洛斯却靠直觉听懂了他的目的。
“你想让死去的母亲再生吗?”
“温柔的妈咪,只爱我一个人的妈咪。我年纪还小时就长叹要留下我自己离开,而进入永恒长眠中的妈咪。我不要这样,所以我要让她从场面中苏醒。我需要妈咪,妈咪也需要我。复活的妈咪会为了我们的重逢而高兴,还会称赞已经成为堂堂男子汉的我哦!”
加洛斯看到对方这副模样,气得举起拳头高声开骂了。
“臭小子,你也不想想自己已经几岁啦!明明你就比那副大人外表还要老个十岁,还在那边叫什么妈咪啊!你想唤醒早已长眠的灵魂,亵渎尊贵的死者吗?要是重视自己的根,那就好好养育自己的孩子借以创造未来啊!世上大多数的老妈肯定都很想抱孙子,可是被你从坟里吵醒的你老妈,看到自己那一把年纪居然还有恋母情结的儿子丑态百出,怎么可能会高兴得起来啊!”
“妈咪才没有什么坟墓!没人愿意替妈咪挖墓穴!妈咪的身体是被抛弃到村外的!我虽然想替妈咪埋葬,但是魔兽从我手中抢走了妈咪啊!它们留给我的只有妈咪的手指骨!我最重视妈咪、爱着妈咪的只有我啊!根本不可能会有比妈咪更爱我的女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侮辱我妈咪!”
马力克激动地冲过来想揪住加洛斯,但加洛斯却突然挥出一拳。
他的指尖碰到加洛斯之前,这一拳已经先招呼在他脸上了。
被一拳击倒在地的马力克,捣着脸全身发抖;不久他就一边哭喊着“妈咪、妈咪”,然后立刻消失了。
打跑对方后,加洛斯立刻向同伴们大发牢骚。
“这什么跟什么啊?现在是在上演什么闹剧吗?米蕾蒂那时我还没马上发现,可现在看看不论是她还是马力克,根本都是些人格扭曲的心理变态嘛!我们真把这种人当对手?这种软脚虾能做出什么大事啊!”
这时克莱夫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催促着同伴。
“快点走吧!要是米蕾蒂和马力克他们只是为了拖住我们被送过来的,那么事态可能很急迫了。”
“我也想早点离开这个让人想吐的房间啊。”
听到把视线从水槽移开的杰特这句话,加洛斯露出了有点悲伤的神情。
“嗯,那就赶快走吧。不过整件事结束后,请大家给我点时间,帮我个忙吧!我想让这些没有灵魂的女人以死者的身份入土为安。”
所有同伴们包括杰特在内都轻轻点头,同意了加洛斯的提案。
加洛斯突然对薇吉妮亚发问了。
“薇吉妮亚,你会不会累啊?”
“不会。我很好,这点路不算什么。不论走路或开枪都完全没问题了。”
“这样啊……那最好趁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时,赶快向守护兽祈祷尽量少受伤。”
“说得也是……对不起,总是扯大家后腿。”
“你说这什么话!你不总是精神饱满又十分乐天派,用尽全力在努力吗!虽然偶尔我也会想忠告你要放轻松,不然让人觉得这样超危险的;但你这种生活方式会让我们这些旁观者鼓起干劲哦。”
薇吉妮娅听了这番话,顿时双眼圆睁。
“拜托,加洛斯!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到底怎么啦?”
克莱夫与杰特同时回答了。
“因为你实在太沉默了。”
“因为你比平时还安静啊!”
她一听便愣了一下,接着很开心地发牢骚。
“真是的,杰特跟克莱夫你们都误会了啦!总之因为我也想尽量保留体力,所以才努力保持安静啊!”
克莱夫露出微笑,杰特则“哼”一声别开了脸。
“这也是因为我们可是亲眼见到你昏睡了两万的缘故啊!”
薇吉妮亚逐一转向同伴,以微笑表达谢意。
“大家,真的谢谢你们为我担心。”
接着在穿越过几个楼层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世界树的中枢。
至于要说他们怎么知道那里就是中枢这回事嘛……。
从眼前里夏特跟维纳正在对峙来看,谁都能一目了然啊。
至于双方已经打了好一阵子这一点,从被预言者当成使魔的绿色魔兽已经被撂倒就能看出来了。
维纳的双枪枪口指着里夏特,而里夏特的指尖虽然僵住但还是对着维纳。
他们根本理都不理赶到这里的薇吉妮亚等人,而是以完全没有交集的言辞彼此展开激烈的争论。
“世界树根本无法让世界再生,只会让法而盖亚编程遍布荒野的与沙海的星球。里夏特,为什么现在还要重新启动世界树?”
“吾等找出了隐藏在毕宿星团内的魔族。毕宿星团的——不,应该说是吾等都是遵循魔族的睿智引导。吾等将要举行降魔仪式唤醒魔族,将这个没有未来的世界交给魔族来引导,并促使其进化。吾等可是要为这个已经无药可救的世界缔造全新的未来,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在吾等面前,还妄想妨碍吾等的计划呢?”
“在你们眼里根本没有真实。不论是我还是你们,都只不过是从那天以后延续至今的噩梦罢了;在噩梦中是无法孕育出未来的。若说有我们非做不可的,就是将这个世界从噩梦中解放,并将未来托付给现在活着的人们罢了。”
“愚者会将未知的事物当成一片黑暗,还冠上‘噩梦’之名对其戒慎恐惧,并且经常阻碍贤者实现崇高的理想。就算立足点已经开始崩溃,但却坚决不敢踏上新路。汝等为何这么害怕魔族出现?”
“未来是由活在世上的全人类一步一脚印地累积塑造而成的。舍弃人心之过往亡灵的偏执妄想,根本就架构不出什么像样的梦想。再者,你嘴里的魔族早就已经……。”
薇吉妮亚等人不知道是想弄清楚眼前的状况,还是因为被这两人间怪异的争论给震慑,因此旁观了好一阵子。
最后薇吉妮亚终于冲出来,介入两人之间。
当然其他三人马上摆出保护薇吉妮亚的阵势,各自把枪口对准里夏特,或者发动了秘仪维持在蓄力未发状态。
薇吉妮亚瞪着里夏特,激动地大叫。
“爸!我是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啦。虽然我不懂,不过要是爸清楚眼前的状况的话,这里就交给我们,你先走吧!去阻止预言者们的计划!保护法而盖亚这个世界!”
维纳一言不发地冲出去,与里夏特擦身而过,前往下一个房间。
里夏特虽然想阻止维纳,但是薇吉妮亚却抢先开火,打中了他的胸口。
里夏特双膝跪地,但还是立刻起身恢复原来的姿势。
在这短短的瞬间,薇吉妮亚等人绕过了他,挡在维纳离开的门前。
“才不让你过去!我们就此结束这场噩梦!”
所有人手上的ARM都发出干涩的声音,秘仪也开始大放光芒。
接着以里夏特为中心出现的寒光,不但挡住了薇吉妮亚等人的攻击,还反过来袭向他们。
……过了一阵子后,里夏特已经被击倒在地了。
不过在薇吉妮亚等人松一口气之前,他还是摇摇晃晃、面不改色地起身。
在他倒地的位置、以及他的脚步所到之处,那件已经被轰得破破烂烂的长衣碎片就会夹杂着灰色的肉片洒落在地上。
“和那时候相比,这点程度的肉体损伤不算什么。”
里夏特的微弱的沙哑声音也传进了还在喘气的薇吉妮亚等人的耳中。
加洛斯终于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朝里夏特爆出了一大串牢骚。
“你那哪能算是‘损伤’啊!命名不只是肉和骨头,连脑袋都被轰掉一大半了,却连半滴血也没流!你到底是怎么站起来,怎么走路的啊!连胸部和喉咙都开了个大洞,你怎么还能继续大言不惭啊!”
“帕纳凯亚流体。就算我这么说,你们也听不懂吧。那就说是因为神之睿智吧!毕宿星团所蕴含的神之睿智,就能让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成真。”
“我看在那之前你早就挂了吧!你很没常识哦。还有,你们这些家伙老是挂在嘴边的所谓‘神之睿智’,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玩意啊?我也要把那玩意给毁了。从所有意义上将它彻底摧毁!”
此时,薇吉妮亚等人也都感受到整座世界树都产生了轻微的震动。
“怎么了?”
里夏特轻微地摇晃着身体,发出了急促的喘气声。
接着他死盯着薇吉妮亚的脸,开始喃喃自语。
“你就是维纳跟爱可崔娜的女儿啊。真是不祥。”
“你认识我妈?”
里夏特并没有回答薇吉妮亚的问题。
“世界树系统再过不久就要达到临界点了。虽然我知道很危险,不过还是准备了祭品。维纳现在就算赶到那里应该也无法阻止了。就像吾等现在的情况一样,你们也是不被重生为理想国的新世界接纳的异端,所以就死在这里吧!就算你是爱可崔娜的遗物、还拥有维纳的血统,我也决不容你活下去。”
“谁要你饶命啊!”
薇吉妮亚这句话还没说完,里夏特的身影就突然消失了。
克莱夫放下了狙击步枪,使劲抓着头发。
“看来又失败了,我们明明就知道对手的逃功可是一等一啊……。”
“我们得尽快赶到我爸那里去!”
不过,克莱夫已经恢复平静了。
“在这之前,薇吉妮亚你要先恢复体力。”
“现在可是分秒必争啊!”
“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海市蜃楼一样,你追得越紧对方逃得越快。光是想快,结果恐怕连追上都办不到。大家还是先把子弹上膛,调整一下体力。”
不论是加洛斯还是杰特,都直盯着薇吉妮亚看。换句话说,所有人的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休想给我跑掉”。
“我懂了。”
薇吉妮亚终于下定决心,首先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薇吉妮亚等人赶到的时候,维纳正拆开占据一整面墙的机械的配电盘。
他从中扯出卷成一团的电线,然后再将电线连到从别处拆下来用的小型操作装置上,而且正在跟这些装置拼命奋战中。
“爸,你平安无事啊!里夏特来过了吗?”
但是维纳并没有回答薇吉妮亚,而是突然抓住杰特的手腕,硬要他坐在缠着一堆乱糟糟电线的操作装置旁边。
那一瞬间,薇吉妮亚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你干嘛?”
杰特一头雾水,反射性地想逃走,不过维纳却死抓住杰特的手腕不放。
“我现在没空说明,世界树系统已经启动了。我没办法侵入里夏特的防火墙,看样子现在能够终止它的只有你了。”
“给我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
“把手伸出来!握住这个,然后敞开心扉!”
维纳强迫杰特用他惯用的左手握住特别粗的电缆,然后用双手像是包住他的手似地压在那上面。
“别突然说一堆有听没有懂的话!干嘛突然要我做这种事啊?”
“这个ARM终端机跟其他的ARM不同!只有你能使用‘银臂’,同样的也只有你能操作这架终端机!没时间了,快照我说的做!”
总之杰特终于停止反抗,不过却对维纳报以白眼。
“老头,你冷静点。就算我的确是丧失记忆,你也别因为这样就突然做起白日梦,以为拥有特别过去的我这时会正好恢复记忆,然后光是握住这个就能轻轻松松地挫败预言者们的野心啊!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你要我握住这个既没按钮也没开关、又没有扳机的电缆又能怎么样啊!”
突然,压在杰特左手的维纳手上,又有一只手叠在上面了。
那是一只带着白手套的小手。
“杰特,我也拜托你。虽然我完全听不懂爸爸说的话,不过现在就请你照我爸说的试试看吧。”
“喂,就算这家伙是你老爸,你这也太——”
杰特这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语塞了。
因为他发现连克莱夫与加洛斯脸上都摆出一副催促他“快掉照办啦”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干就是了。我都说知道了,你快把手放开!”
薇吉妮亚与维纳把手放开后,杰特斜眼仰望维纳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
“跟你平常使用‘银臂’时一样,将自己的意识注入这条电缆里。你就把这条电缆当成自己手腕的延伸就是了!”
“注入这条电缆吗?”
“这条电缆是世界树本身的枝丫。世界树已经将树根扩展到整个世界了,也可以说它就是法尔盖雅本身。”
“喂喂,这怎么可能啊!”
“接着,在心里想象充满绿意与水源的法尔盖亚模样!”
“像这一带的模样吗?”
“不,是一个所有地方都绿意盎然、水源充足的世界。那就是过去法尔盖亚还未衰颓时的模样。”
“我怎么可能想象出这种景象啊?别说是这种回忆中的景象,我连记忆都……。”
这时杰特突然变得两眼无神,这段话也戛然而止了。
“杰特!”
“别碰他!”
维纳厉声喝斥向杰特伸出手的薇吉妮亚。不过接下来他就连忙别开脸不敢看自己女儿哀怨的眼神,然后试图转移话题。
“呃,不必担心他。而且系统的强制改写似乎也成功了。现在系统应该无法处理杰特记忆中的过往法尔盖亚,因而中止机能。”
仿佛是在证明维纳的话似的,支配整个世界树的规律噪音瞬间消失了。
取代这片虚伪的寂静,计测器的细微运作声以及各种气息都逐渐清晰起来。
接着电缆从杰特的手中落地弹开,他也宛如追随电缆落下般整个人瘫软倒下。
“杰特,你没事吧?”
薇吉妮亚摇了摇他的身体,杰特若无其事地睁开眼。
在他看清维纳的身影后,便边瞪着他跳起来边粗野地喊道。
“喂,老头!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副景象的确是我的回忆!我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啊!?”
薇吉妮亚慌慌张张地张开双臂挡在他前面,加洛斯则从后方架住他。
“我说杰特,你冷静一点啦!你恢复记忆了啊?!”
“喂,别搞错状况了!现在不是向薇吉妮亚的老爸抱怨的时候吧!说不定预言者和杰纳斯都还在附近哦!克莱夫,你别一个人在那边冷眼旁观,多少帮点忙啊!”
“这应该是突然恢复记忆导致的暂时错乱吧。”
“才不是那样!”
杰特立刻矫正同伴们的说法。
“那才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过去回忆’就能打发的东西啊!那就是法尔盖亚本身,世界全体的回忆。”
听他这么一说,克莱夫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
“那个……你是不是因为跟世界树心灵互通而精神错乱啦?与ARM心灵互通时会感受到ARM,也能实际感受到ARM的机能。情况好的时候还能像是自己亲手打人一样,感受到自己的枪弹命中目标了。当然像透过世界树与整个法尔盖亚心灵互通这种事,虽然我无法想象是什么情况,不过我想若能办到,心里一定无法平静吧。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不对!我不是感受到这个法尔盖亚,而是从前的法尔盖亚的记忆!而且,那可不是什么能轻松面对的东西!我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回忆啊!”
“爸爸,等等!你要去哪里?”
薇吉妮亚发现打算走出房间的维纳,就边大声呼唤对方并追上去。
杰特也立刻跟在后面追过去。
“你想什么都不交代就拍拍屁股走人吗!”
他完全不回头看从两侧追来的两人,自顾自地说道。
“在这上面应该有发电机,只要破坏那个的话,不论是降魔仪式还是再次启动世界树都办不到了。”
~~~
接着,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我要的就是吞噬了守护兽的生命力,还能启动世界树,并且改变过去法尔盖亚的这座发电机。
发电机放出的光芒,仿佛是眨眼间就会瓜熟蒂落的禁果般诱惑着我,并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间摇曳。
~~~
被切除心脏的世界树,在一阵颤抖之后所有技能都停止了。
“是发电机!”
由于头上发生异状,薇吉尼亚等人立刻抬头仰望天花板。
在维纳喊出这一声突然开始猛冲时,四周马上就被黑暗与寂静所支配。
薇吉尼亚等人马上以秘仪造出光源,往维纳背后追过去。
而他们飞奔而入的发电机房中,早一步发现异状的预言者们果然都已齐聚一堂。
但是,聚集在此的人们能看到的,只是早已失去最关键部分、图留无用之外壳的发电机残骸。
有米蕾蒂与马力克陪在身边的里夏特,转头用浑浊的双眼死盯着赶到现场的维纳与薇吉妮亚等人。
“这不是你们干的。带来毕宿星团睿智的发电机,是人类无法操作的摩族领域之物。不是你们这种家伙能随便乱碰的东西!才不会是你!怎么可能会是你!
……对了,你总是这样。总是比在下领先一步,夺走所有的研究、在下的业绩还有原本是在下应得的赞赏。就连在下这辈子唯一倾慕的爱可崔娜,你也在在下面前横刀夺爱!你总是这样一路践踏在下的梦想,然后陶醉在优越感里!本来这次我应该可以超越你的,而你为了抢夺在下的梦想,竟然从过去出现了。”
就算对方恶言相向,维纳也面不改色地盯着对方看。
不过父亲就在自己面前被人莫名其妙地骂得体无完肤,身为女儿的薇吉妮亚可没办法不闻不问。
“我说你刚刚哇啦哇啦地扯了这么一大串,就是想说自己之所以会人格扭曲全都是我爸害的吗?我妈可是一直深爱着我爸耶!因为爸爸失踪之后,她一直都在担心爸爸。我爸才不可能用横刀夺爱的手段把妈妈抢过来啦!平常夸夸其谈,满口都是什么华而不实的未来啊、理想啊,结果到头来你只不过是想报私仇而已嘛!那只是你不想面对现实,才把自己的妄想强加在大家头上啊!”
里夏特死盯着大吵大闹的薇吉妮亚。
“虽然并非没有爱可崔娜的影子,不过长相到比较像爸爸哪!你母亲长得比你更美,而且十分温柔贤淑哦。”
“所以啦,我妈她从来不会妄听人言,也不会因为自己一事无成就老实怨天尤人!她绝对不会选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当丈夫啦!”
里夏特边从被打烂一半的胸部各处吐气,边发出了冷笑。
“如今失去发电机,已经不可能再净化帕纳凯亚流体了。恐怕我很快就无法再维持这副躯体了吧!然而我的梦想已经破灭,连活下去都办不到了,所以就算我现在马上就粉身碎骨,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加洛斯以右手将改造散弹枪的枪口指向里夏特,左手则搭在薇吉妮亚的肩上一把将她拉回来。
“算了吧!像这种绝对自我中心的老混蛋,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不论是克莱夫还是杰特,连维纳都已经进入应战状态。
而因先前的战斗而使肉体受伤的米蕾蒂,以及乍看之下连个擦伤都没有、但是脸被加洛斯一拳打歪的马力克,则是满脑子都在向自己的事,根本就是一副全无斗志的模样。
“讨厌,别看我!我的身体还没修复完成耶!再也无法得到帕纳凯亚流体了啊!”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就算只是一分一秒。我也没空去理这些家伙啊!”
米蕾蒂背转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房间角落里。
而马力克则正要走出房间。
“收拾这些家伙之后,你们两个再来分现存的帕纳凯亚流体吧!要是你们敢不听令行事的话,我现在立刻就把剩下的帕纳凯亚流体处理掉。”
听到他这么说,米蕾蒂和马力克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里夏特身边。
接着,里夏特又叫出一名手下。
“出来吧,杰纳斯!”
“哦,终于轮到本大爷出场了啊!我说你啊,现在才想要叫保镖出来护驾,会不会嫌太晚了点啊?”
杰纳斯肩上扛着魔枪“格兰宽剑”,边耍嘴皮子边出现在房间中央。
他一开始便舍弃了人类形态。
“废话少说,把这些家伙全都宰了!在下可是对你的反复背叛睁只眼闭只眼,你才能活到现在。所以在下就赋予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你,作为吾等复仇之刀的任务吧!不准反抗!要是你敢反抗的话,在下就发动‘GEASS’。吾等可不想听你说,你胆敢忽略植入你体内的GEASS而胡作非为哦!”
“是是,还真是感谢你分配给我这种无足轻重的跑龙套角色哦!喂,我想刚刚这些话你们都听到了。不过你们要是没两下就成为魔枪格兰宽剑的牺牲品那也太无趣了,所以就给我使劲地抵抗吧!”
薇吉妮亚拔出手枪,朝同伴提出指示。
“集中火力攻击,从米蕾蒂开始!打倒她之后换马力克,然后是里夏特!杰纳斯则是最后!把所有守护兽之力都使出来吧!”
薇吉妮亚等人的枪口同时对准了米蕾蒂。
“队长,这个判断很不错。”
克莱夫低声说道。
“既然把我放在最后,那应该不必等太久,那就让我参观一下吧!”
“杰纳斯,我要发动GEASS啰!”
不过马力克这句喊话完全被打到米蕾蒂的薇吉妮亚等人的攻击淹没了。
剩下的里夏特则喃喃地念着“GEASS”,这时杰纳斯的身体突然被一团青白色的火焰包围,而失去了所有自由。
而里夏特的喃喃自语也因为薇吉妮亚等人的攻击而消失。
同时青白色的火焰也消失无踪。
“喂喂,我还真的差点就被毫不留情地确实干掉了哪!”
这时他轻佻地说道。
薇吉妮亚将枪收进枪套中,并瞪着杰纳斯。
“你不就是希望我们打倒束缚你的预言者吗?现在已经没有束缚你的人了!接下来你想怎样?”
“哎呀,我根本就没被什么GEASS给束缚住耶?真是可惜哪!你没机会施恩于我。”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叫到这里来?你是想夺走发电机吗!”
“发电机?我才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啊!我叫小姐你们来是因为我很无聊啊!那么小姐,我这回答你还满意吗?”
“给我认真点回答!我们跟守护兽联手攻击你的话,就算你已经有一半算是魔族,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啦!因为守护兽与人类联手曾经击退真正的魔族啊!”
“说我只有一半是魔族,会不会太过分啦?那我要是说得出让你满意的答案,你是不是就愿意放我一马啊?很抱歉,我根本没准备能让小姐满意的答案。从前的我在这个无趣的世界漫无目的地活着,但在得到这个生命与身体后我就跟无趣的世界无缘了。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我是这样想的。或许这个无聊的世界才最适合我吧!”
杰纳斯往前伸直了手臂,然后缓缓握拳。
“这个世界是我的囊中物。”
就这样,薇吉妮亚等人与杰纳斯开始交战。
杰纳斯确实得到了魔族的身体,而他也和魔族很类似,有时会因为身体的反馈而连带使思考也变得有魔族倾向。
但是,他根本就不像自己相信的那样已经是魔族了。
不,实际上眼前的他也不是他自己,而只是他制造出来的替身。
就像蜥蜴尾巴一样,这个杰纳斯只不过是为了倒在薇吉妮亚等人面前给他们看的一种人造的拟态。
说穿了这只是得到新能力的杰纳斯玩的把戏。
但是薇吉妮亚等人却完全上了杰纳斯的当,将“这场激战最后终于打倒了杰纳斯”这个梦想当成现实,而离开了世界树。
“爸爸,你还打算去其他地方吧!”
在夕阳西下的草原上,薇吉妮亚朝单独先走一步维纳的背影问道。
维纳什么都没回答。
“哪,走之前先告诉我吧!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都不回家呢?”
杰特追上来也喊道。
“我到底是谁?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虽然维纳被对着薇吉妮亚等人好一阵子,然后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法尔盖亚在跟魔族的战斗之后,便逐渐陷入衰败了。七人委员会横跨了好几世代,利用科学、魔术以及魔族留下的毕宿星团的睿智来维持世界的环境,并持续进行为了复兴魔族来袭前的丰饶法尔盖亚的研究。
而且我们花了上百年的时间建造了世界树系统,十年前我们终于启动了它。
世界树系统能借由扩张至全世界的根茎,吸取灵能源然后进行重新分配,并使之循环,这应该能使星球生命力活性化。
但是世界树系统却失控了,并未将吸取的能量重新分配,反而开始吞噬整颗星球。于是这颗星球便因此被沙海与荒野所覆盖了。”
“咦?”
“没错,在这之前这个星球上虽然因为还有与魔族交战时的创伤而更加衰颓,但是那时海洋仍然蔚蓝,大地也还是绿意盎然。
但是世界树系统——不,应该说是我们七人委员会却将法尔盖亚变成了遍布沙海与荒野的世界。而失控的系统无法承载收集到的能量,这会导致发电机超载而爆炸,七人委员会也应该因为那场事故而全灭才对。
然而世界树系统的机能并未停止,反而在四周持续散布星球生命力。附近的这片绿地,就是依靠世界树系统收集的能量来维持的虚假乐园。
换句话说,这里就是我们过去所犯之大罪的结晶。”
这番话让薇吉妮亚全身无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只靠双手撑住身体。
“怎么会这样……。竟然是爸爸将世界搞成这样,不会有这种事的……。”
“里夏特他们花了十年时间修复发电机,并收集足以启动的能源;不过看来似乎不太顺利。而且系统也因为被杰特强制重写,机能也完全停止了。这座森林不久后也将消失,不过相对地应该会减轻星球的负担吧。”
杰特取代陷入沉默的薇吉妮亚向他逼问。
“我为什么能做这种事!我为什么会记得过去的法尔盖亚!老头,快点回答我!我到底是谁?”
“你是备受期待才诞生在这世上,法尔盖亚的众多生命之一。我这样回答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答案啊!”
由于打击太大而过了好一阵子还没站起来的薇吉妮亚,突然身体一阵摇晃,接着就整个人趴在地上了。
杰特伸出手想把她扶起来,这时他惊讶地大叫。
“惨了,她又发烧了!”
但是,维纳却动也不动。
“薇吉妮亚目前的身体状况原本就需要长期静养了。只要能安静躺一阵子并摄取营养的话,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迟早会完全恢复的吧。”
“你这家伙,别讲得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她可是你女儿耶!”
薇吉妮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眼热泪盈眶地望着杰特,并将手放在支撑着自己的杰特的左腕。
“喂,杰特。我爸爸的手握起来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你在胡说什么啊?”
“呐,之前在世界树里的时候我爸不是抓住你的手腕吧?然而这回我爸却一次也没碰过我啊。”
“才没这回事!在治疗你的时候,他的确……。”
克莱夫把手搭在杰特肩上。
“这是发烧时的呓语,她已经快睡着了。”
接着,克莱夫从杰特手中接过她的身体,当她被背上加洛斯宽阔的背上时,她便完全睡着了。
“喂,老头!”
而当把她交给克莱夫他们照顾,杰特回过头来想再次发问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维纳的身影了。
杰特等人虽然往周围仔细地张望了一番,但是过了一阵子之后,加洛斯只能背着薇吉妮亚,耸耸肩放弃了。
“没办法了,总之先到山中小屋休息吧!”
开始迈出步伐的克莱夫突然停下来,边回头看看之前维纳站的地方边搔搔头。
“我也有一堆问题想问他呢。比方说为什么十年前的事情,大家全都忘光光了啊!还有,为什么只有你还记得啊?不知道下次见面时,他愿不愿意告诉我答案?”
“喂,我们先走啦!”
听到杰特这声招呼,克莱夫也往山中小屋走过去。
第十四章开端
或许就这点来说,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吧?
不过预言者们不论是肌肉还是骨头都已经支离破碎了,当然也没了呼吸、心脏停止跳动,而且身体一动也不动。
因此薇吉妮亚等人会认为预言者们都已经死了,这也无可厚非吧。
然而,事实上在预言者们称为“帕纳凯亚流体”的东西失效之前,他们不管肉体受了多重的伤都死不了;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是不死之身。
不过我认为薇吉妮亚等人就算知道这点,也是无能为力。
当然,肉体的损伤会使帕纳凯亚流体的品质劣化。
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站起来,而且还无法修复肉体,因此也跟死了没两样。
或者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预言者们目前已经陷入了求死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样腐朽的噩梦。
预言者们偶尔会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以微弱的声音发出他们对自己所有不如意的种种憎恨与怨叹。
但是我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
在法尔盖亚的现实世界中,仅借由帕纳凯亚流体这项梦幻物质来维持生命的预言者们,称得上是不被世界接纳的异端。
然而就和他们能在现实中存在一样,梦境中也同样有异端。
那是一具资料化的魔族。
他的实体以魔枪“格兰宽剑”的形式留在现实世界中,灵魂则转移到梦境中,因此成为梦境中的异端。
很遗憾的是,我无法抹消这具魔族的资料。
不过要约束它让其在梦境中无法活性化,我还是办得到。
刚开始我之所以不去处理这个只有一丁点实体的异端,就是因为它若与周遭的梦境产生反应,会有让梦境受损的风险。
不过我终于发现这个棘手的存在本身,就是将我需要的东西弄到手的关键。
想将现实之物拉进梦境里的话,就算是只有一半属于梦幻的发电机,也会有另一半属于现实。
因此为了顺利置换它,因此我需要某些东西。
那就是异端。
不过要是放任异端在梦境中自由活动,就会因为梦境与现实自相矛盾而产生对消灭。
因此不论是在现实中的发电机还是预言者们,都有一半属于梦境,因此应该会引发矛盾而使它们在现实中灰飞烟灭才对。
能够消除这种矛盾的,就是梦幻物质“帕纳凯亚流体”。
而我与梦中的异端交换了发电机。
但是异端所具备的实体实在太过稀薄,它在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根源的世界中,是无法长久存在的。
而维持预言者们身体的帕纳凯亚流体,则已经形同枯竭了;就算还有剩,也无法让异端撑太久。
因此如今异端只是身为略显实体、宛如梦幻般的存在。
或者以人类的话来讲它只能当个幽灵,虚无缥缈地飘荡在原本放置发电机的地方。
对我而言,我希望它就此消失,不过……。
预言者们终于察觉异端出现了。
“降魔仪式还是赶上了啊!不过,这气息未免太微弱了!光芒也太朦胧了!本来还得把血与肉奉献给神,但是杰纳斯已经……!”
里夏特把手伸向掉在地上的魔枪格兰宽剑。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的手碰到前杰纳斯就冒出来抢先拾起了枪。
“嘿,你是在叫我吗?”
“杰纳斯!”
里夏特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地对倒地不起的杰纳斯、以及新出现的杰纳斯的惊讶。
“笨~蛋!我可是不死之身的魔族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赶掉!对了,GEASS根本没有效哦!”
杰纳斯一脚踢飞了自己的尸体。
“因为这个拟态已经帮我把没用的东西全部都给吸收掉了呐!”
这时梦境的异端也在空中飘荡,缓缓靠近杰纳斯。
“因为你这家伙开口降魔仪式、闭口神之降临,害我还期待会出现个更有骨气的对手;结果呢?这是什么玩意啊!透明到还能看见对面耶!连根骨头都没有,简直就像蛞蝓。你们这些白痴该不会是搞错召唤对象啦?”
(我的血肉在那里吗?)
仿佛雾气般的异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像是要把他拖过来似地将手伸向杰纳斯。
不过它的手才一挥动,就十足滑稽地摔倒在地上。
“喂喂,还真是了不起的神命啊!再耍些把戏来让我见识一下吧。”
它再次摇摇晃晃地接近杰纳斯。
(你就是为我准备的祭品吗?)
“哦~!说话了,说话了!我是祭品?是祭品耶!”
倒在地上的里夏特低声地回答他。
“……没错。你就是神的灵媒,要献给神的活祭品。正是为了这个,我才把魔枪‘格兰宽剑’给你,而且一直以来还对你的种种反抗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所谓的‘灵媒’应该是指神明的代言人吧?我不记得曾被这么看重,这点还真该感谢你的善意。不过啊,我很不爽被你们当成祭品这档事。我可不打算为了自己以外的人而存在。还是说你想试试凭暴力,硬是把我献给这个活像蛞蝓的神明啊?”
异端第一次注意到预言者们。
(将我从毕宿星团里召唤出来的就是你们吗?)
“别理那些快死的家伙啦!再陪我玩几招啊!你要当魔王虽然还不够格,不过我也会变成勇者给你瞧瞧啊!”
杰纳斯用魔枪格兰宽剑次向那宛如幽灵般的魔族,不过魔族抓住了枪柄,于是魔枪便利落地从杰纳斯手中被抢走了。
但是在那之后,魔枪无法在只有稀薄实体的魔族手中撑太久,于是魔枪格兰宽剑就掉在地板上了。
杰纳斯也没把它捡起来,而是双手紧握,开始扳起手指关节。
“什么嘛,只要想打还是办得到嘛!真是了不起。那么,接下来你想怎样?要来个空手互殴吗?”
我虽然知道许多事,但并不是万能的。
尤其是对于现实,可说是几乎什么办不到。
因此我借由不断重复进行我会的那些为数不多的事情,尽全力实现我的梦。
经历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出现意外的结果,这些堆起来的小石子就算不断崩塌,但是我每一次都会改变做法、尝试修正错误,并以更高的层次为目标。
而且没有求助于任何人,而是我单独进行。
只要我还存在、永不放弃梦想,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实现那个梦。
我只要相信有梦境与现实互换的一天就行了。
作为其中的一个程序,我得到了发电机。
接着,为了将发电机拿到手,我将梦境中的异端送到了现实世界中。
为了进行这项交换,我花了很长时间一直在梦中对人类耳语、把毕宿星团的情报提供给人类,并让他们建造世界树系统,还让他们同时进行启动与降魔仪式。
但是可以想见,梦境的异端在现实世界中也会成为我的阻碍。可以的话我希望异端得不到现实世界的灵媒,然后在不完全状态下被现实压碎;但是那灵媒却十分难缠地无恙活到现在,而且还没发现他的运气已经到头了,而且还不请自来地以祭品身分出现在异端面前。
我心无旁骛地窥伺,等着看看接下来现实中会出什么事。
“喂喂,再加把劲啊!既然是神,就得在你那些已经崩溃的信徒面前表现自己的长处给他们看看啊!”
杰纳斯仿佛是猫咪在欺负老鼠似的,对它反复揍了好几拳,并让预言者目睹好几次它让人不忍卒睹的模样。
预言者们虽然无法动弹了,但也都保持沉默,静静地旁观事态的演变。杰纳斯还以为那是预言者们已经绝望了,并陶醉在胜利与优越感中嘲笑他们。
但是我知道,预言者们之所以沉默是在期待。
不过,杰纳斯每出一拳,它便一点一滴地逐渐觉醒了。
(……过来……)
“想要我再多揍你几拳吗?”
(……过来,我的肉……)
“说什么鬼话,你明明半点力气都没有啊!”
(……过来吧,我的身体。魔枪格兰宽剑!回到你的灵魂根源吧!)
“什么!?”
没错,魔枪格兰宽剑就是它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也就是它的灵媒。而被魔枪侵蚀、同化的杰纳斯身体也等于是它的囊中物了。
杰纳斯顺从那副身躯的渴望,并以魔枪格兰宽剑四处吞噬的生命力,只是为人作嫁地成为支撑它的能源。
现在魔枪格兰宽剑不但把杰纳斯的身体刺了个对穿,还与他完全融合了。那当它靠近枪身后,就在现实世界中描绘出灵肉合一、而且手持魔枪格兰宽剑的一具魔族。那是由与魔枪格兰宽剑十分类似的金属构成、很像一副青色铠甲的身体。
他朝预言者们报出姓名。
“吾名为‘齐格飞’。由于你们有让我成功降临现世的功绩,因此我特别将你们收为我的仆人!”
齐格飞对散落在自己脚边,已经完全失去肉体中魔族的部分。只剩下行将熄灭的微弱磷光而且即将燃烧殆尽的杰纳斯看也不看一眼,而是重新制造出预言者们的肉体与精神,制造出三具自己的忠仆。
当然它并非是因为感恩才赐予预言者们近似魔族的存在与生命,而是以把它当作神明崇拜的预言者们为原型,然后做出可供他使唤的随从。
虽说预言者们不论是回忆还是气质,甚至梦想都算不上完整,但还是多少保留了原貌;不过看来竟然连米蕾蒂也没发现到他们的模样已经成了异形。
我花了好几年时间在他们的梦中耳语,这样才得到了这几个无法随心所欲使唤的棋子;然而在现实世界得到实体的齐格飞,则在这一瞬间就做出自己的忠仆给我看。
预言者们边对自己居然能被神明选上而痛哭流涕,边指天誓日表示绝对效忠。
“齐格飞大人,今后我们会通力合作。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修复世界树跟发电机,为您将这个世界改造成神之国。”
听到代表预言者们的里夏特这番效忠的慷慨陈词,齐格飞满足地点点头。
当然,不过预言者们以前想塑造的世界不论对谁、甚至对预言者们来说,都已经是没用的废物了。
但是这些话对刚刚觉醒的齐格飞来说,是给了他一个启示呢,或者他曾在梦境的长眠中做过这样的梦呢?
“我要在此再次对这颗星球的生命、以及我的小辈们宣战!不过,这只是我迈向星海前的第一步!我要将这颗星球当成我的船舶,将所有星球上的无数世界给纳为己有!既然这样,我就不需要这种环境变换设备了。我要直接改造星球!跟我走吧!”
这是段十分符合魔族作风、无止尽的毁灭性斗争与胜利的宣言。
齐格飞的身影一消失,他的忠仆们也一面对主人的宣战演说感激涕零,也追随在它后面一起消失了。
将来我的梦想实现时
当人类睡醒时,就会忘记之前的梦境。
在现实世界,历史还会留下遗迹这样的痕迹;但是梦境却连在人类的回忆中留下印象都办不到而会云消雾散,这就是梦境这种非现实产物的宿命。
我是梦境世界中的梦幻存在。
人类看不到我的身影,人类甚至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就算我好几次潜入人类的梦境中,人类也根本不会注意到我;而在苏醒的那一刻,就会将我的身影、我的声音、甚至连跟我邂逅的事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即便如此,但我只要潜入几万人的梦中、编织出几万次的梦境,哪怕是微小如我的足迹,也并非无法影响现实世界。
尤其是若人类原本对是否该实现梦想犹豫不决时,不论那是理想还是恐惧,我总是会引导他到他期望的方向,而得到某个结果。
不过要是人类完全没预期的梦,或是没有足以彼此对照之现实的梦,人类总是会单方面地遗忘。
就像他们对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物,一开始总是会有抗拒心理一样。
不过能够发现我、还能在梦醒后仍多少记得我说的话的人,在同一时期中也堪称凤毛麟角。
最常见的情况是我无法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任何人。
我从未曾低估魔族齐格飞复活的可能性,因此从很久以前我便持续在许多人类的梦境中低语。
我告诉他们要击退魔族的唯一手段,就是赶紧恢复人类与守护兽间的合作关系。
然而能听懂我这些话的也只有一个人。
结果能传达出去的,也只有关于蓝色魔族齐格飞的存在,以及它对人类的威胁。
而要击退这个威胁,人类就非得与守护兽并肩作战不可等等。
但是这些话还是促使部分人类采取行动,并促成了薇吉妮亚等四位弧光权杖持有者组成一支团队。
支撑这颗星球的守护兽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而预言者们为了完成降魔仪式并启动世界树;然而他们从发电机抽走的能量份量,刚好是实现我的梦想所需的份量,因此这个平衡实在非常微妙。
而由于名叫杰纳斯的男子身上储存的能量而使其格飞复活,另一方面也促成了人类与守护兽间的再次联手。
因此我将这件事告诉了能倾听我说话的少数人类。
这一夜,供奉守护兽的巴斯卡族神官哈露婆婆的孙子,也就是加洛斯的弟弟谢恩,在全身冷汗直冒的情况下惊醒了。
然后他连口润喉的水也没喝,遍静静地摇醒祖母。
哈露婆婆一看到孙子那张紧绷的脸,马上就察觉出事情了。
“是托梦吧?”
“是的,苍之威胁终于苏醒了。”
哈露婆婆用她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抱住谢恩正在竭力克制、但又止不住而微微颤抖的双手。
“我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在相信这颗星球的守护兽们以及你哥哥和同伴下逐渐累积起来的。我们的生存以及我们的脚步只不过是命运这架纺织机中的一条线,但是将这些线一一重叠,就能编制出未来,并给予守护兽力量创造出这个星球的未来。你可别忘了哦!快点回床上继续睡吧!可不能在天亮后露出红红的双眼哦。”
但是谢恩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
于是哈露婆婆眯着眼微笑,以祖母的身分邀请谢恩。
“那就躺到我身边来吧!然后闭上眼睛,想想你哥哥好了。那家伙迟早有一天会与守护兽一起击退苍之威胁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绝不会意志消沉。就算被杀了,他也不会甘心当个死后游鬼。不论碰到什么难关他都会边发牢骚边克服,并总有一天回到这里,边笑边告诉我们这些趣事,你相信吗?”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兄长一样呢?要是我失去了梦,我还有什么呢?”
“你就是你,哥哥就是哥哥。虽然我不会说要你依样画葫芦的学加洛斯那种毫无根据的过度自信,不过你也试着相信自己一下吧!”
谢恩在哈露婆婆身旁,不久便松懈下来,开始发出安静的规律呼吸声。
而还有一个人,就是在这颗星球另一边的命运方舟教团教主雷明安。
他从午睡中醒来后,便心情愉悦地向教团员们下指示。
“梦之圣女大人赐下神谕了!而且还是好消息。似乎有个叫‘泪之碎片’的玩意能替代奇休姆之焰。”
“那东西在哪里呢?”
“我想是在龙机末路之墓。不过,可以想见的那群胡作非为的家伙也同时会为了泪之碎片而蠢蠢欲动。”
“所谓胡作非为的家伙是指候鸟们吗?”
“应该说是胡作非为的候鸟们吧。要对抗这些胡作非为的候鸟,我们只能仰赖值得信赖的候鸟了。马上联络各地的教团成员们,只要一发现薇吉妮亚小队,马上截住他们。只要告诉他们是跟之前一样的工作,他们就明白了吧!相关资料的话,在他们抵达这里之前,我们先尽可能地收集齐全吧!”
“雷明安教主大人,您似乎非常开心呢!”
“光是想到这座命运方舟将会在空中翱翔,你不觉得会让人兴奋不已吗?”
“是!”
“那么完成准备之后,下午到南部灌溉工程去视察吧!我很担心东南侧的悬崖。”
“啊,刚才有联络说那边的悬崖坍塌了。请问这也是圣女大人的神谕吗?”
“不,我只是基于经验觉得那边似乎不太妙而已哦!不过看来是来不及啦!”
“我们可以亲手将它恢复原状!”
“是啊。就靠我们的双手一一实现梦想吧!”
就这样,我煞费苦心地纺着命运的丝线,并在纺织机上描出图样。
但是“人类”这条丝线经常脱离我的手指,还挣扎着想要描出自己的独家图样。
人类为了实现各自的梦想,有时会刻意、甚或在不知不觉间就破坏好几个别人已经实现的梦想,以及尚未完成的梦想。
于是只有在这种斗争中获胜的,才够资格成为现实。
法尔盖亚就是这样构成的。
而我的梦,我这存在与梦境世界中的梦幻存在的梦想,只有一个。
那就是将我这独一无二的梦幻存在变成现实。
就算他人的梦都终究只是梦而无疾而终,甚至眼前的现实全都转变成梦境,并在我苏醒的同时而这个梦境也完全消失,我也毫不在乎。
那是因为人类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创造现实,而我也不打算让我的梦只能是梦而就此无疾而终。
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梦想。
当我能觉醒之时,目前的现实就会成为梦境。
那时我会是谁呢?
所以我就这样努力编织着让我将来还能回忆、现在的点点滴滴。
这,就是有朝一日会成为我的回忆的故事……。
【第三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