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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ACT2 偶然到访的客旅

隔天上学一看,旧校舍早已封锁完毕。全新警示三角锥取代将近断裂的绳索摆放于校舍前方,门口也竖起一块印有建筑公司名称的看板。为了避免封锁行动对‘文化遗产’存续问题格外神经质的人士造成无谓的刺激,还特地挂上‘为评估补修工程可行性的事前调查’这个不痛不痒的名目。

“您看起来似乎十分疲惫呢!”

身为标枪小队队长的柏田开口说道。他并未保持昨晚的西装打扮,而是换上一身建筑公司现场工人的服装。目前此地是由标枪小队特动人员以三人成组的编制轮班执行戒备任务。

薰回了句“嗯,算是吧”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将弗拉基米尔交给他们保管。与其带进学校,倒不如放在有三名特勤人员顾守的此地比较妥当。

柏田那张粗犷的脸上,浮现一抹几乎无法分辨的淡淡微笑。

“我已听说关于那位英国小姐的事啰,对方好像派出了一名相当有趣的人物过来呢!”

薰不禁苦笑,看来昨晚露西雅引发的那场骚动似乎已传遍四面八方。

露西雅的态度对本来就对魔术师心怀不满的特勤人员们造成了颇大的刺激。就连讨厌‘麻烦磋商’的长谷川祭司也忍不住撂下“我方不可能与表现出那种不合作态度的人执行联合任务!”这句狠话要求魔术师协会指派其他替代人选,但对方竹然也绝不允许名门葛兰威尔的千金小姐遭到遣返的事态发生,因此导致祭司浪费整晚时间与对方争论不休。

每当交涉一有进展,祭司就会打电话吵醒薰并征询他的意见。等到交涉完全陷入胶着状态之后,薰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此时天色却已经开始泛白,害薰严重地睡眠不足。

“既然如此疲惫的话,大可向学校请个一天假嘛!”

“不行,我还是得来上课。”

“年轻人就该过点稍微不正经的生活才值得啊!”

虽然这句话好像是在开玩笑,但自他口中说出,听起来就形同一段分量十足的人生教诲。

薰转身走向教室。一来到教室附近,上课前的喧闹声也跟着逐渐变大。

老实说,薰并非因为有调查任务在身而不愿请假。不对,应该说他没有瞧不起调查任务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上学本身相当有趣。一大早起床搭乘电车晃到学校、坐在教室里上课、跟班上同学们打屁聊天……光是如此平凡的事就让他开心得要命。倘若调查期限延长的话,就连必须面对期中考都令他感到期待不已,甚至还会在上课时认真抄写笔记。直到去年十二月为止都还如同电车风景一般理所当然地转眼飞逝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却倍感惋惜。

(相信到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任谁心里都会浮现这种感触吧……只可惜我永远无法参加毕业典礼就是了……)

先前虽因任务在身而保持低调,同时尽量避免与人交谈,不过要不要试着与班上同学们一起放学回家呢?偶尔一、两次应该没关系吧?但要是害同学们卷入风波当中,那麻烦可就大了……薰边想着这些事边走进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自己身上,看样子自己似乎就是导致教室空气急速凝结的主因。

“……喂,深津,有客人找你。”

将近十人凑在一块的其中一名男同学开口说道。

“找我?”

“嗯,打从一大清早就一直待在教室里面等你喔。我们原本想打电话联络你,却没半个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说真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啥,你这句‘何方神圣’是什么意思啊Do”

脑中虽然不自觉地浮现‘我是隶属于神盾部门的特勤人员,同时也扮演着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角色’这个答案,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在等待这种回应。男同学以严厉的目光瞪视着薰,散发出一股仿佛责备他的感觉。

“拜托,一般而言,贵族大小姐应该不会追着日本人转入日本高中才对吧?我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就原谅她吧!”

“贵族……大小姐……?”

轻声复诵了这几个字的薰差点失声尖叫,因为他发现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的身影出现在班上同学围成的圈子当中,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这间学校的制服。薰与她四目相交,她那双隐藏在眼镜底下的眼睛早已泛着泪光。她转脸避开薰的日光,摘下眼镜轻柔眼角。尽管她身上穿着一套怎么看都大了将近两号,显得松松垮垮的学生制服,但这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得要命。

“喏,快过去吧!还有我们陪伴着你啦!”在班上同学们的鼓励下,她战战兢兢地走出人群。班上同学们的目光毫无遗漏地投注到薰及露西雅身上。

她一走到薰面前,立刻使劲低头鞠躬。见她脑袋瓜子即将撞上前面的课桌,薰眼明手快地拉开那张课桌。

“昨天真的非常抱歉!”

“呃,那个,其实我并未放在心上……”

这虽是天大的谎言,但薰根本不可能对双眼含泪的少女说出任何严厉的字句。“薰先生是个温柔的好人!”露西雅指着薰说道。“其实我在飞来日本之前,内心一直都感到相当不安。幸亏我的服侍对象是像薰先生这样的大好人,真是太谢天谢地了!”

同班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日文,在亲眼目击到漂亮的外国少女泪眼汪汪地说出“服侍”这个字眼的光景之后,教人不大声嚷嚷也难。

(这……不妙啊!我明明不可以表现得太过醒目……)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事。”

她轻拍双手,从带在身上的学校书包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我冒昧替您准备了今天的午餐,只是不晓得是否合您的胃口……”

她战战兢兢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便当盒。班上同学们发出的喧闹声当中,又分别加入五分冷嘲热讽的口哨声及五分嫉妒的嘘声。连薰都变得满脸通红,连忙拉起她的手逃到走廊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替我准备便当.更重要的是,你怎么会转进这间学校啊.”

薰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昨晚明明都已经趾高气昂地拂袖而去,今天为什么又特地准备便当要给我吃呢?”,露西雅却给了他一个有点会错意的回答。

“是的,依照师父大人所言,‘在日本,负责服侍主人的侍从必须要跟主人上同一间学校,中午还得准备便当给主人享用,这样才是正确作法喔!’的样子。那个,这是我第一次下厨烹饪,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是否煮得很成功……”

(那、那个恶魔……)

“那我就等中午再来找您。届时若与您共进午餐……应该没关系吧?”

她一脸不安地边仰望着薰边开口说道。“嗯……”薰毫无抵抗地作出回应,她随即笑逐颜开地大喊“好开心唷!”。在她背后的教室里头,则见班上同学们全都兴趣十足地凝视着事态发展。薰开始对继续卧底调查一事产生相当悲观的想法。

“啊,对了。”

再次轻拍双手的她沿着走廊折回薰面前,接着压低音量用英文说道:

“我感觉到旧校舍那边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因为我将教皇厅代代相传的武器带进学校,所以你大概是感受到那把武器吧?”

薰也以英文回答问题,露西雅则说了声“哦,原来如此。”便转身走回自己的教室。

(她果然是魔术师呢……)

由于高层决定在与魔术师协会的那场交涉获得解决之前,暂时不让她知道魔兽遗骸的存在,因此方才只能说谎骗她,但薰却忍不住产生‘要是能找她商量此事,不知该有多好’的念头。

桂木真澄坐在位于二楼的自用寝室窗边,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尽管这里是座落在市中心的顶级地段,却见一片绵延数百公尺面积的茂盛森林环绕于宅邸周遭。

过去曾有好几名土地开发商试图染指这片未经人为破坏仍然保持原始风貌的广大土地,但他们全都毫无例外地面临极其悲惨的下场,因为这里是银发盟主在百余年前决定定居此地时购买下来的领地,是建构于人类世界的黑暗公爵领事馆,只有笨蛋才会想打这块土地的主意。等到秋意再转浓一些,林中群树将会吸收埋葬在土地中的大量骸骨养分,进而发疯似地染上一片鲜艳红彩。

真澄虽是这栋宅邸的新进成员,但他已破例被赐予自己专属的寝室,而且还是位于亚尔费姆寝室隔壁的房间。因此导致他成为其他使徒们羡慕的对象,或者该说是嫉妒的目标。虽然就算没有获邀参加‘讨论吾主迷人之处茶会’,他也完全不当一回事,但对于那种宛如按照八○年代少女漫画内容演出的骚扰手法,倒是令他有点束手无策。

在这间仿佛收集了世上所有污秽的宅邸当中,只有窗外景色是唯一澄澈无垢的存在。从座落于小山坡上的这间宅邸远眺,如果碰上风势较强的日子,会给人一种如同在翠绿海洋当中飘荡一样的感觉。

没想到我竟也变成一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真澄虽然如此心想,但他旋即察觉到自己其实也是亚尔费姆所收集的‘污秽’之一,嘴角顿时浮现一抹有着他个人特色的自嘲微笑。

真澄离开窗边坐回床上,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魔导书。

过去虽然秉持着“我才不屑借助黑暗力量完成复仇愿望”的心志而排斥黑魔法,只专心学习精灵魔法的他,如今却已完全浸淫在黑暗魔法的世界当中。

因为有大量超高水准,而且倘若有魔术师协会成员看见,八成会立刻吓昏过去的魔导书被随意堆放在这间宅邸的地下室里。唯独某些假使置之不理的话,很有可能会自动侵噬现实世界的凶恶魔导书被侍从长˙布鲁姆奎斯德收进另一间房间严加保管——他若不这么做的话,亚尔费姆恐怕会满不在乎地丢下这些魔导书不管吧——虽然真澄尚未获准进入那间特别保管室,但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地下室借取魔导书学习黑魔法。尽管曾发生过好几次因接触危险黑魔法而差点丧命的状况,不过他却自信自己的魔法实力确实已经精进不少。

(起码那个男人算是遵守传授只有魔族知道的魔法给你”这项约定吧……)

虽然不高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另一项约定,也就是关于杀死双亲的魔族份子的情报至今仍未送抵真澄手边。真澄不知道亚尔费姆是否真的派人调查此事,说不定他只是在玩弄苦苦等待这项永远不可能到手的情报的真澄,然而身受血之束缚所囚的真澄也只能引颈等待佳音。

(等我得到了复仇的力量……我绝对要宰了那个杀死老爸跟老妈的混帐东西,否则我又何必变成这种体质……)

此时,有人敲响房门。由于都是侍奉同一名主人的使徒,因此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如同身分证一般,可以助他辨识出对方的身分。

“请进。”

他阖上书本出声应答,布鲁姆奎斯德随即开门走进房里。他是一名脸庞仿佛被老虎钳夹扁似地扭曲变形,并留下许多丑陋疱疮的疤痕,看起来了无生气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在亚尔费姆身旁服侍最久,却莫名其妙最受主人嫌弃的异形侍者。尽管其他使徒都搬出“已经好几百年没被叫进主人寝室临幸,今后也绝对没希望再被叫进寝室,却连这点简单道理都不懂”这句话加以嘲讽,真澄却并不讨厌这号人物。

“真澄,吾主说要召见你喔!”

布鲁姆奎斯德话一出口,真澄脸上立刻浮现僵硬的神情。

“……他找我干嘛?”

“我想应该不是你所厌恶的事才对,毕竟吾主不太会在太阳高挂天际的时候做那档事啊!”

“这我清楚得很。”

“我想也是。”

面不改色的布鲁姆奎斯德轻描淡写地说道。真澄轻笑一声,随即起身走向房门。布鲁姆奎斯德虽未说出主人在何处等待,但不用特别说明,体内鲜血也早已发出亚尔费姆人在一楼的讯息。

“似乎有客人来访,此事与客人有关吗?”

“吾主只吩咐我‘闭上嘴巴去带他过来’,因此麻烦您自个儿亲眼确认吧。相信吾主必定是想要给您个意外的惊喜吧,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呢!”

他再度发出笑声。布鲁姆奎斯德面对自己所用的语调总是既充满绅士风度,同时又夹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他对自己的憎恶之情远比屋内任何使徒都要来得强烈。除此之外又采取这种态度,可说是比起因自己倍受亚尔费姆宠爱而只敢耍些寒酸骚扰手段的其他使徒们更合真澄胃口的作法,因此真澄并不讨厌这位侍从长。

“我说啊,你讨厌我对吧?”

“是的,厌恶程度恐怕远远超乎您想像之上。”

“可是,我并不讨厌你喔!”

“老实说,这番话真令我作呕。”

“我想也是。”

真澄有样学样地搬出他刚刚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布鲁姆奎斯德却未表现出丝毫笑意。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啊……真澄心想。

走进会客室的真澄看见了令他颇感意外的光景。坐在亚尔费姆面前的人物,是一名拥有褐色肌肤的女子,这是真澄首度在这间宅邸内看见的女性身影。

倘若对方是人类的话,年龄大概跟自己一样,约二十五、六岁左右。身穿一袭亮面皮衣,脸上一条形似吉他拨片的眼罩盖住了一只眼睛。

女子看起来极端艳丽,明明没有喷任何香水,被黑色皮衣裹住的肌肤却洋溢一股足以令人呛到的浓郁香气。那是一种跟亚尔费姆一模一样,仿佛食虫植物试图捕捉猎物般的邪恶气息。不约而同地诱惑着男人的性感魅力自两人身上泉涌而出,在会客室内形成一股极为奇妙的气氛。

“坐下吧,真澄。”

亚尔费姆抬起下巴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说道。得到与主人平起平坐的特别待遇,导致并列于墙边的年轻使徒们纷纷投出嫉妒视线刺向真澄。真澄则一边感叹日后又将遭受无聊骚扰,一边弯腰坐到亚尔费姆身旁。

“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那个木头人的使徒,名叫瓦德莉。”

只见名唤瓦德莉的褐肤女子一边以独眼向真澄送出视线,一边轻轻对他点头示意。那是一连串与其狂野容貌及装扮不甚搭调的高雅举止。

看样子自己似乎是为了被引荐给这名女子认识而获得召见。真澄虽试图自报名号打个招呼,瓦德莉却早已不将真澄放在视野当中。

(意思是说像我这种货色只要用眼神示意就够了吗……算了,反正也没差。)

画在瓦德莉眼罩上那个由三角形及圆形重叠而成的简单图案,乃是跟亚尔费姆水火不容的盟主特洛瓦努的纹章。使徒蒙主人恩赐纹章,并允许随身佩带的情况相当少见。这表示她的地位大概跟白己这种才刚成为使徒的货色相差甚大吧。由她敢面露从容表情、跷起二郎腿端坐在恶名昭彰的暴君亚尔费姆面前一事看来,她若不是胆识过人,八成就是脑筋有问题。

瓦德莉对亚尔费姆说道:

“白银盟主,我非常感激且心领您的一番美意,但我并不需要协助。请您只需赐予我能在这个国家自由行动的权利即可。”

“这可不行。那个木头人八成是明知我不喜欢而刻意指派像你这样的女人担任使者,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发飙兼冷落你的话,那就等于是我输给那家伙。”

“您多虑了,主人不会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也绝不可能借题发挥挑衅白银盟主。因为主人认定到最后能够襄助一臂之力之人,除了您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种话亏你讲得出口。”亚尔费姆脸上浮现冷若冰霜的笑容。“你的存在本身就惹得我非常不愉快啊!你自己瞧瞧那个小男孩,他因为看见你而感到兴奋了啦!”

只见偷偷注视着瓦德莉美腿的使徒顿时脸色发白,连忙用双手遮住自己的下半身。其他使徒们也面如土色。对主人以外的人物,而且还对女人萌生性欲的反应,分明等于是蔑视亚尔费姆的行径。

“呐,瓦德莉啊,老实说你的妖媚香气在这间房子里算是犯罪喔!”

要是看见亚尔费姆那副只以一层薄膜隐藏住强烈杀意的表情,即便身为同族大概也会吓得跪地求饶才对,不料瓦德莉竟眯起眼睛展露笑容,同时绽放出极其淫荡的目光。

“非常抱歉,毕竟我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瓦德莉像是卖弄自己的曼妙肢体给在场所有人观赏一般,边叽吱叽吱地摩擦皮衣边换跷起另一只脚。仿佛连替基督教所订罪孽追加了一条贪爱男色之罪的亚尔费姆都想加以诱惑一样。

“你胆子可真大,要我冷落胆识如此过人的角色,实在办不到啊!纵使是像你这样的母猫也一样。我就赋予你为了完成那个木头人交代的任务而展开行动的权利吧,但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带真澄一起行动。”

“我知道了,白银盟主。在下便恭敬领受您的一番盛情了。”

“那你就将方才说过的话讲给真澄听听吧。”

“遵命。”

瓦德莉点了点头,转身面向真澄。

(这家伙……)

她的视线虽然注视着自己,但心思意念却几乎没放在自己身上。她聚精会神地紧盯着亚尔费姆的一举一动,而亚尔费姆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明明不发一语地与人人惧怕的白银魔王对峙,她却依旧面无惧色地露出悠然笑容看着真澄。

“当门扉于千年前开启之际,另一侧的生物也随着魔族成员们一同来到人类世界。你知道这件事吗?”

“嗯,好歹我也是个魔术师。那就是一般俗称的‘魔兽’对吧?不过,我听说绝大多数的魔兽均未繁衍后代,且已遭到人类猎杀殆尽。”

“没错,不小心闯进人类世界的魔兽几乎都已经落得绝灭下场,但‘梦见师’的预言却说还有幸存的魔兽栖息在这个国家,而我的任务就是得活捉那只魔兽并带它回去交差。”

“现存的魔兽是吧?要是有那种玩意儿存在的话,确实是很惊人没错……但你的主人要那种东西作什么?”

“我只听说主人是为了举行某项仪式而积极寻找魔兽的下落。”

“所训的仪式是指?”

“举行仪式的人是我的主人,并不是你。白银盟主都表示愿意将魔兽转让给我家主人了,是何种仪式跟你有何相干呢?”

瓦德莉转眼望向她真正的交涉对象。

“对我而言也算是顺水推舟罢了。要是那种怪物落脚在我的领地,害得可爱的男孩全被它吃光的话,我哪受得了啊!这场对谈到此告一段落吧?瓦德莉,麻烦你到外面稍待片刻,我会立刻叫真澄作好准备跟你离开。”

瓦德莉向他深深一鞠躬,随后宛如时装模特儿一样扭腰摆臀地走出会客室。

亚尔费姆则起身走向墙边。在他视线尽头,只见方才看着瓦德莉看到下半身那话儿肃然起敬的使徒,露出快要昏倒的惊恐神情微微颤抖不止。他下半身那话儿早已缩回原状。“那、那个,我绝没对那个女人……”使徒虽然试图辩解,亚尔费姆却面带温柔笑容对他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生气喔!你明明起誓为我守贞,却又背叛了誓言。尽管内心万分不舍,但身为主人的我必须惩罚你不可。相信你很清楚这点对不对?”

亚尔费姆仿佛轻轻抚摸似地伸手搭在使徒头上。下一瞬间只见俊美少年伴随着一阵咕喳声响,化作一团大小差不多刚好可塞进手提包包里的暗红色肉块。亚尔费姆则维持着看在旁人眼中一如往昔的神态,再次坐回沙发椅上。

身上沾满遭杀使徒血肉的其他使徒们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只能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

此时,真澄开口说道:

“那么,我只要妨碍那个女人就可以了吗?”

“你讲这话可真奇怪呢!难道你没听见我要你协助那家伙的命令不成?”

“但是相信吾主应该也已察觉到那个女人有所隐瞒才对吧?”

“当然,此外她明知我已发现蹊跷,却仍选择继续隐瞒的行径也难逃本座法眼。她的胆子实在有够大。但我已亲口说出要协助那个女人了,无论对方是什么货色,既已立下约定,我就会遵守到底。”

哦,我懂了……真澄心有所感。他之所以不怕开口跟刚刚才杀死一名使徒的亚尔费姆交谈,原因就出在他觉得为了排解躁郁情绪而动手杀害自己的举动,根本不符合亚尔费姆的行事作风。

真澄首度对亚尔费姆产生了类似敬意的感情。尽管他是个被暗中批评为‘完全无法理解其行动原则’的暴君,但其实仔细想想,亚尔费姆绝不会做出打破自己既定规则的行动……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些打一开始便违反常理的规则就是了。

“不过呢,我对那个木头人不惜算计我也要试图完成的阴谋颇感兴趣。唯独这一点你务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话说回来,那女人真的是个危险份子喔!那个女人对上魔族以外的敌人而苦吞败仗的纪录,据我所知只有一次而已。你要小心一点,别被她给收拾掉了。要是你死掉的话,我一定会伤心落泪啊!”

“感谢您的关心……”

怕被亚尔费姆看穿自己心中萌生的情感,真澄连忙起身离开座位。

真澄突然对亚尔费姆方才那句话的某个片段感到在意,因而转头提问:

“您所谓的‘魔族以外’,意思是说那家伙曾经败在人类手下吗?”

“就那么一次而已。我忘记到底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不过当时瓦德莉被打得体无完肤,并在那一战当中失去了一只眼睛。毕竟对手弄伤了她那引以为傲的美貌,所以我猜她到现在肯定还相当憎恨那个人吧!”

“至今仍惦记着好几百年前的怨恨?但对方应该早就过世了吧?”

“不,那个人现在还活着。你也曾经见过那号人物喔,就是那个明明有幸获得至尊君王的獠牙洗礼,却还驻留在人类世界,选择永远置身于战场的愚蠢女子……”

亚尔费姆隔了一拍才接着说道:

“红发杀戮专家˙蕾妮。”

薰挂断手机之后,叹了口大气并弯腰坐在旧校舍玄关的石阶上。

放学后的中野台高中,在逐渐染上黄昏色彩的天空底下,身穿运动服装,由社办大楼走向球场或操场的学生们边指着薰交头接耳边行经旧校舍前方。用不着倾听也知道他们的交谈内容是什么。直到昨天为止顶多只不过是个‘感觉有点奇特的转学生’而已,但如今薰已摇身变成学校头条八卦的中心人物。

决定性的场面发生在午休时分。

露西雅依照约定出现在薰的教室,她换上一袭不晓得从哪儿找来的合身制服,头发也梳理得相当整齐,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拿她自己的便当过来。薰顿时感到一股猛烈的恶寒迎面袭来,因为摘下眼镜的她双眼显然充满熊熊怒火。

她跨着大步走到薰的座位前面,一把抢走便当,指着薰的鼻头破口大骂:“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为什么我非得为你准备这种玩意儿不可啊?”然后转身离开。从那之后,就连老师都露出兴味盎然的目光注视着薰。天底下哪会有这么醒目的卧底调查官啊!

尽管非常不甘心,薰还是为了询问事情原委而打电话给她师父。包括她的情绪起伏为何如此剧烈,以及为何不惜撂下“就算偶然在街上相遇,也请别开口与我交谈”这句狠话的她,竟选择转进同一间学校。

“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在信上注明‘她有点与众不同’了吗?理由?天晓得,我啥都不知道啊——八成是因为小薰你对人家毛手毛脚了吧?拜啦,小薰。你们俩之间若有什么进展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唷!”

虽说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不过薰果然还是被搞得如坠五里雾中。那个愉快犯的笑声如今仍旧回荡在耳际。

“事情谈完了吗?”

在一旁等待薰的柏田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该说是谈完了,还是说我完全摸不着头绪才好啊……”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她的传闻。据说奥普利大人曾在遭受恶梦侵扰时大声吼出‘那只狐狸精肯定是魔族成员!’之类的梦话。能让那老谋深算的老人家感到头痛不已,就某种意义而言,她可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呢!”

“等实际见过她之后,你那种心情肯定会立刻烟消雾散。”

两人轻笑数声,偶尔这样放松一下也不错。愈是碰上必须面对棘手事态的时候,就愈需要透过笑声来纾解压力。

“那咱们也差不多该动身了吧,剑士大人。”

薰起身走进旧校舍。

编组轮值的其他两名成员已在太阳开始西坠,不见任何灯光的昏暗校舍内恭候大驾。其中一名正是昨天对薰表现出险恶态度的年轻士兵。

四人走向下水道入口所在的校工休息室。一靠近休息室,众人立刻听见一阵‘呼呜呜呜’的声音由地下传入耳中,地板则微微震动不止。其中一名士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液,这代表那只魔兽遗骸所发出的声音确实变大了。

“这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今天早上吧,直到刚刚才变成连外面也听得到这阵声音的状态。”

年轻士兵一开口回答薰的提问,柏田随即面露严厉神色。

“……从早上开始?我怎么都没听说!”

“呃,这个嘛,我们是将每隔一小时前往巡逻所拍下的照片排列起来对照,藉以推测出可能的时间点罢了。由于那玩意儿所绽放的光芒有固定波长,因此我们在巡逻时才会以为只是碰巧撞见那种现象而已。”

尽管没有帮助讲出成串藉口的年轻士兵之意,薰还是在柏田试图讲些什么之前插嘴说道:

“要是声音再大一点的话,就算站在外面似乎也听得见呢!”

“……你认为行踪不明的三人都是因为在外面听见这声音,才跑进去查看那具魔兽遗骸的吗?”

薰及柏田之外的两名士兵同时停下脚步。

“只是有此可能罢了。根据我的调查,案发当天并没有任何人听见魔兽所发出的声音。”

一行人抵达校工休息室。士兵推动书柜打开通往地下的入口,声音再度变大,仿佛穿越空洞的强风引发了风鸣现象一般。

薰交给他们保管的弗拉基米尔被安置在这间休息室。里面有一座用红布覆盖在不锈钢桌上所打造出来的夸张祭坛,不过与其说是用来安置教皇厅代代相传的圣剑,倒不如说看起来仿佛是在祭拜一尊带来灾祸的邪神,以免祂兴风作浪一般。

薰伸手拿起弗拉基米尔,立即感受到一阵脉动。一抽剑出鞘,只见剑身内侧绽放着宛如火花残留在烧红铁块上的微弱光芒。“那是……”士兵们立刻面露僵硬的神情。

“它有时候会对不该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的存在产生反应啊!我刚刚觉得它似乎在呼唤我,才想抽出剑身查看一番,结果就如各位所见。”

“……我记得剑士大人昨晚也曾带着圣剑来到这栋建筑物附近,难道当时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昨天我没察觉到任何异状。这代表魔兽直到今日才产生变化,同时引发弗拉基米尔的反应……”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薰没开口说出这句话。弗拉基米尔仿佛感应到理当斩除的敌人而显得特别兴奋。

“你到校舍外面把风。”

柏田如此命令疏于报告的年轻士兵。年轻士兵并未察觉到柏田的轻蔑视线,只露出一副“得救啰”的表情走出校工休息室。

“我们走吧!”

薰开口说道。三人沿着通往地底的梯子往下走。

受命在外把风的年轻士兵边抽烟边斜靠在旧校舍玄关旁的墙上。

既然能被编入战槌部门这支教皇厅引以为傲的强攻退魔机关,就代表他绝不是个胆小鬼。只不过他对魔法这玩意儿怀着难以抹灭的厌恶感情,他既懒得理会来路不明的怪物遗骨,也不想跟来路不明的刀剑扯上关系。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年轻士兵丢掉香烟,伸手握住收在腰际枪套内的手枪。

但这似乎只是个不必要的反应,只见一名身穿这间学校制服的女学生,站在离此不远的行道树荫后面窥视着旧校舍。现在明明是夏天,她制服外面却还套着一件红色袍子。

“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正在施工中喔!太靠近会有危险,所以麻烦你到其他地方玩要好吗?”

年轻士兵边以瞧不起人的话调说明边缓缓靠近女学生,不料对方却无意离开,而且还小声喃喃自语些什么。这次士兵扯开嗓门大吼了。

“喂,小丫头,你没听见是不是?这里很危险,赶紧……”

讲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原来她不是日本人。因此,年轻士兵改以英文说道:

“不好意思,这里正在施工中,麻烦你到其他地方……”

他的发言至此宣告中断,整个人当场倒地不起。

“我很清楚你在说些什么啦,教皇厅的鼠辈。”

露西雅一边低头俯视摊开四肢昏迷不醒的士兵,一边开口说道。被她所使魔法击倒的士兵,今后势必过着整整一星期无法离开病床的生活。

露西雅抬头仰望旧校舍,‘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我还在想你们肯定有什么秘密呢,原来暗藏了这么有趣的玩意儿啊!”

载着两名黑暗眷属的跑车奔驰于黄昏街道上。

手握方向盘的是瓦德莉,真澄则坐在副驾席观看地图。虽说超过法定速限多达四十公里以上,但对法拉利而言已经算是较为节制的速度了。交通机动队没遇见这辆车,对警察而言只能说是侥幸逃过一劫。

真澄侧目瞄了驾驶席一眼,身穿黑色皮衣的美女一边戴着耳机聆听※金属制品的专辑中一首名叫〈Ain't my Bitch〉的超级重金属摇滚乐,一边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握着悍马缰绳。光是这样就远比好莱坞电影女明星全身赤裸匍匐在床上还要来得煽情撩人。(译注:美国著名重金属乐团。)

两人正在前往魔兽栖息处的路上。

但他们并不确定魔兽是否真的盘踞在那个地点,只知道市内有个散发出异样魔力的物体。虽然在昨天之前都完全没察觉到,但不知为何那股魔力竟突然增强,刚刚才被真澄的感应器捕捉到讯号。

“你真是从容不迫呢!”

真澄对瓦德莉说道。

“什么意思?”

瓦德莉继续维持戴着耳机听重金属摇滚乐的状态,看也不看真澄一眼迳自作出回应。使徒的听力根本不会受到耳机音乐影响,只要集中听觉神经的话,即便以这么快的速度行驶,也能在擦身而过时听见对向车道车辆内的对话。

“想也知道地狱三头犬绝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吧?待会儿很有可能要跟连魔族也敢吞噬的魔兽大战一场耶!”

“所以我才听摇滚乐让心情变HIGH啊!摇滚乐很赞喔,能带给我不同于古典乐的兴奋感。这种音乐的问世,算是让我觉得长生真好的原因之一呢!”

“怎么样不同?”

“这个嘛……大概就如同依偎在男人怀中任凭摆布,以及主动征服拥抱自己的男人之间的差别吧!”

真澄不禁苦笑,真是像极了这个女人行事风格的比喻呢!

“呐,真澄,既然有可能丧命,你要不要把握最后机会与我风流一番呢?”

“你明知我服侍何人还讲出这种话吗?”

瓦德莉首度转眼望向真澄,她的独眼浮现一抹颇感兴趣的神色。只不过并不是什么优质的兴趣。

“怎样,你看到啥有趣的东西不成?”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拒绝我的邀约呢!”

“我不慎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吗?”

“你会因为被虫子咬到就觉得自尊心受损吗?我只是想知道理由罢了。无论是同性恋也好,或者那话儿再也不管用的老爷爷也罢,只要我开口引诱,任何人都会直接扑到我身上呢。”

“要我发表感想的话,大概就是这世上的蠢男人想必多到数不清吧!换作是我,跟你温存只会让我怕得要命啊!”

“真是遗憾呢!以后如果改变心意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会让你忆起自己是个男人的事实。”

瓦德莉操纵CD音响面板,又重头聆听同一首歌曲。似乎是代表她愿意与真澄对谈的时间已经告一段落。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真澄心想。

真澄压根儿不信任瓦德莉,而对方明明也很清楚真澄对她抱持疑心,却始终不改友好态度。但另一方面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且轻松地避开了真澄的追问。照理说她应该压根儿没考虑过两人会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却又轻描淡写地撂下“既然有可能丧命”这句狠话。

然而在真澄拒绝了她的温存邀约之后,她首度表现出有点火大的样子。她的价值基准格外有趣,真澄也因此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

(……听说与主人有肉体关系的使徒绝不会委身主人以外的人物,但她真是个豪放女。难道特洛瓦努一点都不在意吗?)

虽然想问个清楚,但感觉上好像很有可能触及到自己心中不希望被提起的部分,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个话题。真澄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就各种层面而言,我实在不太想跟这个女人有所牵扯!要是她肯在抓到地狱三头犬后乖乖打道回府就好了……)

真澄低头看着膝盖上的道路地图。

现在大概还有很多人逗留在两人即将前往的地方吧!一旦发生战斗的话,很有可能导致无辜的民众卷入其中。实在不太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态啊……真澄心想。

真澄斜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

而在依旧摊开的地图上,只见‘中野台高中’这个地名被红笔圈了起来。

薰他们三人沿着遗骸低鸣声持续回荡的下水道推进,弗拉基米尔的光芒也随之增强,一行人甚至已不必再用手电筒了。

与昨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空气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薰非常熟悉跟这股气氛十分相似的骇人感觉。也就是九个月前,在通往希普诺西斯大饭店地下那扇门扉的钟乳洞所体验到的那种感觉。

一行人穿越墙上大洞,进入那副白骨躺卧的空间。

薰不禁吞了口唾液,跟昨晚的差异显而易见。昨晚只不过绽放出淡蓝色光芒而已,如今却边释放着轻微热能并发出橘色光辉。宛如遭到猎杀的野兽悲鸣一般,哀戚声导致洞内的空气不停地微微震动。

弗拉基米尔对魔兽遗骸产生剧烈的反应,仿佛在催促薰快点让它劈砍这玩意儿一样。

“……变强了。”

柏田出声说道,他的额上浮现豆大汗珠。

“什么?”

“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但如今它确实变得远比我收到报告并联络剑士大人来此之前所看到的模样更为强大。简直像还活着一样。”

柏目的比喻相当巧妙。魔兽的生命明明早已消逝,但从这副染上火红色彩的巨骨上却又能感受到生命的脉动,仿佛就快要起身袭击薰等人一般。

“赶紧封锁整间学校吧!”

“知道了。不过,剑士大人,如果只是以工程名义封锁旧校舍之类的小事也就算了,但如果要封锁整间学校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有点棘手。由于这间学校是私立高中,因此纵使透过教育部施压,恐怕也……”

“何不宣称我们在施工中发现了未爆弹?”另一名士兵开口提议,“两小时内便能从自卫队那边调来真正的炸弹。”

“不可以,那样做反而会引来好事群众,根本无法长期封锁……”薰动脑思考对策。“干脆就说我们发现战争期间挖好的防空壕沟一路延伸到现用校舍那边好了。由于有崩塌的危险,因此必须请全校学生回家,在工程结束前都不用到校上课。然后暂时观察一段时间,等这副骸骨稳定下来之后,再实际展开工程掩埋这段下水道。”

士兵点点头并打开无线对讲机,却“……咦?”了一声且面露讶异神情。

“怎么了?”

“奇怪了,那家伙怎么没应答。真拿他没辙,还是我直接上去……”

边讲边转身准备走向墙壁裂缝的士兵突然为之一愣,只见不知不觉间竟有一名少女伫立在那边。

“呜哇,太惊人了,这不是地狱三头犬吗!”

目前在神盾部门日本支部号称评价最糟的英国少女,就这么行经三名目瞪口呆的男子身旁,一路走向魔兽遗骸的所在位置。被骨头绽放的光芒照亮的她,脸上满布兴奋神色。

“真是难以置信呢!我虽然看过收藏在协会的老旧临摹图,但这具遗骸能以如此完整的型态残留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啊!”

“呃,那个,露西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哎呀,我们不是已经说好要采取合作步调吗?”

露西雅用俨然表明‘以上纯属谎言’的语调说道,随即转身扫视三人,态度傲慢地接着说:

“假使你们肯求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助你们一臂之力喔!这玩意儿啊,会引发相当不得了的状况喔!”

“喂,英国小姑娘!”士兵扯开嗓门大吼,“上面应该有个守卫负责把风才对,你为什么有办法走进来!?”

“他大概正在寒冷的夜空下,为了对我做出无礼的举动一事感到后悔莫及吧!”

听见她的回答,士兵勃然变脸并拔出手枪。露西雅却只是冰冷地瞄了士兵一眼,随即以鞋尖在地上画出一条线。

“算了吧,你真以为靠那种玩具能与魔术师正面交锋并取得胜利吗?”

看见露西雅所画的线填满如同萤光涂料的发光液体,士兵立刻倒退数步。

“对了,这样才像话。反正像你们这种货色对魔法根本一窍不通,所以只要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啦。”

也不晓得到底准备了多么惊人的魔法,只见露西雅若无其事地转身背对神盾部门一行人,仿佛隔着玻璃凝视展示橱窗内的亮丽礼服一般,定睛注视着魔兽遗骸。相信她肯定不会对金钱买得到的物品露出此等神情吧。士兵则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扣下扳机,任凭双手微微颤抖着。

“你们俩别吵了啦,现在不是闹内哄的时候!”

薰原准备走向她身旁劝阻,柏田却伸手扣住他的肩头制止他。

“看来英国贵族已经变成相当没礼貌的一个族群了呢!”

“……你说什么?”

只见原本连甩都不甩神盾部门的露西雅竟板着脸回头怒瞪。

“我曾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但我所认识的英国贵族即便身为对敌,行事作风依然非常重视礼节,绝不会作出擅自闯进他人管辖区捣乱的行径。假使您对魔兽感兴趣,也得先征得此地负责人的许可再说。”

露西雅顿时变得满脸通红,那并非纯粹只是因为遭受侮辱而火冒三丈的表情。她消除掉自己脚边的线条,走到柏田面前说道: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真的相当不妙。奉劝你们快快将此物转交给魔术师协会处理,因为我们比你们更擅长管理这类物品。”

“似乎是这样没错,然而此地的负责人并不是我,而是弗拉基米尔剑士大人。请您自行询问剑士大人吧!”

全员视线同时集中到薰身上。

“我、我吗!?但此地的管理不是早已转交给标枪小队……”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遗憾的是我没有足够的知识可以判断这玩意儿究竟是多么危险的物品,因此我才请剑士大人您亲临现场。当然,如果剑士大人认定不该让小姑娘接触这玩意儿的话,我纵使豁尽全力也会将这个小姑娘带离此地。”

露西雅整个人顿时为之一震。

薰看着似乎名唤地狱三头大的魔兽遗骸,感觉它所发出的声音及光芒好像变得比刚才更为强烈了。于是薰作出决定:

“露西雅,就麻烦你调查这具遗骸吧!这间学校已出现多达三名行踪成谜的失踪人口,或许这具遗骸与失踪案有关也说不定。”

“剑士大人,这!”士兵虽表达反对,柏田却出声制止。

“你就依照方才商议的结论去疏通区教育委员会,并着手准备封锁学校,也别忘记顺便联络长谷川祭司。”

士兵虽然显得颇为不满,但听到柏田再次催促他“快去”,便转身跑出下水道。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柏田先生……您明知我会选择借助魔术师协会的力量……”

“虽然经常被人误会,但其实我不是个人如其貌的老顽固。我认为如有必要,借助异教徒小姑娘的力量也无妨。那么,请容我在避难命令之前先行撤离此地,也请两位不要太过勉强。”

柏田鞠躬致意后,身影随即消失于缝隙之外。

“……尽管身为异教徒,不过却是个明理之人呢!如果那个人就是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啊!”

露西雅开始咏唱咒文,她手指勾勒出来的几何图形轨迹就此化作光线附着于空中。只见包含在构筑而成的魔方阵当中,那些既非文字亦非花纹的图形目不暇给地快速变换形状。她的双眼则紧盯个中变化,看来那似乎是个调查用的魔方阵。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惊人的玩意儿啊……”

露西雅以夹带敬畏及感叹的声调嘀咕着。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就算解释给你听,你大概也无法理解,总之就是有一片魔法力场架构在这孩子的遗骸之上。虽然我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某人对这具遗骸施展了魔法,还是它主动衍生出魔力,但两者都将这孩子设定为核心啊!”

“你所谓的力场跟失踪案有关吗?他们应该不会被早已化成一副白骨的这个魔物给吃掉了吧?”

“你还看不懂吗?我还在调查中嘛!我会负责解开谜团,你只管在一旁好好见习即可。”

“抱、抱歉。”

露西雅让维持在半空中的魔方阵横躺下来,接着又画出另一个魔方阵,使两者平行重叠在一起。上下两个魔方阵的图案缓缓游离,在两个魔方阵之间的空间当中不停打转,感觉就像是平面魔方阵转变成立体魔方阵一样。露西雅“呼”地大大叹了口气,轻轻擦掉额上的汗水。在完成这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魔方阵之后,另一只手依旧轻举于新魔方阵之上。这似乎是个格外耗费法力的魔法。

“真是够了。换成那个笨女孩现身的时候,这种小魔法明明易如反掌……”

“笨女孩?”

“……没什么啦!”露西雅定睛窥视旋转不停的图案变化,“这是什么……意识?无论是何种生物,意识明明不可能在丧命了十几年时光之后还残留在遗骸上头……不对,我搞错了。这是记忆。原来我只是看见记忆渣滓残留在遗骸上而已……若将‘积分式物质记忆检索术’维持于暂停状态,再次进行微分动作的话,是否就能移除时间轴,让渣滓展露出原有的面貌呢……”

薰再也无法理解她的自言自语,只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试图挑战一项非常困难的作业。

“我觉得目前还是仅止于调查就好,要是任意干涉而不慎引发暴冲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点道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本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出类似还没搞清楚定时炸弹构造,就突然动手拆螺丝的行径……”

露西雅的发言突然中断,薰也“啊……”地轻呼一声。

地狱三头犬的遗骸开始产生变化,只见原本淡淡的橘红色彩逐渐化为接近白色的光芒,亮度也不断暴增。骨头发出的声音竟变成活生生的野兽咆哮,震耳欲聋地回荡于洞穴内部。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小心碰触到什么东西了吗?”

“露西雅,咱们赶紧逃吧!”

“来不及了啦,我必须压制它……”

露西雅取消了调查用的魔方阵,边搭配着仿佛东洋舞蹈似的圆滑动作边咏唱咒文。一股与发自地狱三头犬遗骸而充满了整个洞穴的力场截然不同的力量,缓缓集中至露西雅身上。

自她手中衍生出的淡绿色正方体虽然覆盖住地狱三头犬,不料却在转眼之间遭到地狱三头犬绽放的光芒所侵蚀,快速萎缩消失。

“笨女孩,快点给我出来啦。这种时候应该轮到你出场才对吧!”

露西雅大喊一句薰无法理解的话语,接着又开始咏唱同样的咒文。

此时,两人的身体竟被扯向地狱三头犬所在的位置。露西雅的身体失去平衡,发动到一半的魔法应声消失。

(不妙!)

薰抓住露西雅的手臂,试图奔出已经充满强光的空洞。然而,地狱三头大的吸引力却缓缓将薰及露西雅牵引过去。

(咦……)

薰握在手中的弗拉基米尔则把薰拖往远离地狱三头大的反方向。不对,并非如此,它似乎正尝试驻留在原地不动。

(它正在抵抗这股吸引力吗!?)

薰的身体仿佛遭到激流冲刷似地飘往半空中,唯独弗拉基米尔不为所动地停留于原处。薰则紧紧握住剑柄,试图避免被地狱三头犬吸走,感觉身体好像快被扯成两截。一旦放手,两人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撞上遗骸,肯定无法幸免于难。

但地狱三头犬想要吸走他们两人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薰紧握弗拉基米尔的手指受到汗水影响而滑动,一根接一根脱离剑柄。

(完蛋……了……)

五根手指全数遭到剥离,薰及露西雅宛如随着暴风起舞的树叶疾速飞向地狱三头犬。

(不过如果撞上遗骸不幸身亡的话,那先前那些失踪人口的尸体究竟跑哪儿去了呢?)

对于在光芒及声音洪流中飞舞的薰而言,回荡于洞窟内的那阵叫声听起来仿佛是极其悲伤的野兽悲嚎……

噪音率先消失,接着光芒也缓缓退散。

薰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方才受到强光刺激的双眼逐渐习惯现状。

一开始,薰感觉到的是地板的冰冷触感。薰并非倒卧在凹凸不平的裸露岩层上,而是以石板铺设而成的地板上,一只手则紧紧握着露西雅的手臂不放。心脏跳动声及“呜……”的呻吟声传入耳中,看来她似乎并无大碍;但另一只手中却不见弗拉基米尔的踪影。

(什么!?)

大吃一惊的薰连忙起身。此处并非地下水道,而是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沁凉的空气中带着一丝霉味。空间相当宽敞,墙上钉有棚架,大量木桶一字排开。露西雅也站了起来,与薰面面相觑。

一扇房门映入眼中,室内虽未点亮灯光,门外却透射出阵阵微弱的光线。

“这是……怎么回事?”

露西雅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薰打开房门,外面是条长廊,被油灯火光微微照亮的走廊往左右两侧延伸开来。薰哑口无言地再次关上房门。

露西雅则低头看着手表,随后她嘀咕着说了一句:“我好像做了相当要不得的事情……”

中野台高中的旧校舍下水道内,收到卫哨士兵联络而前来的近十位士兵齐聚在那个洞窟。打从收到来自圣堂的联络之后,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两小时左右,而地面上的全校学生及教职员也已尽数撤离。

魔兽遗骸像是刚熄火的汽车引擎一般边释放余热边静静振动不停。相较之下,齐聚一堂的士兵之间则笼罩着一股凝重的沉默低气压。

“……你说他们消失了是吧?”

开口发问的是长谷川祭司。尽管身为已故盟友˙深津神父养子的薰失踪一事对祭司造成不小的打击,但指挥官绝不能心生绝望,也不能显露这种情绪。

“是的。”柏田出声回答。“当我们边撤离学生边等待祭司大人抵达现场时,突然听见一阵吵杂的声音。拨打剑士大人的行动电话也没任何回应,于是我便进入下水道查看,然而找遍各个角落却都不见剑士大人的踪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吸入那副遗骸当中……”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陪同柏田进入地下的另一名士兵破口大骂。“一定是那个异教徒小姑娘对剑士大人下了什么毒手!那种家伙的死活无关紧要,但竟然连剑士大人也一并失踪……”

“……非常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柏田低头致歉,脸上浮现无比沉痛的表情。长谷川祭司早已从柏田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长谷川祭司很清楚他既不是个会隐藏对自己不利事实的男子汉,有时甚至会默默扛起部下所犯的过错。恐怕等解决掉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打算递交辞呈了吧!

“别吵了,借助异教徒之力是薰自己所下的判断。”

“但那等于是我明知他的想法,却还暗示他作此决定……”

“错了,所谓的责任向来都该由在上位者一肩扛起才对。该负责的人不是你,而是薰及我,事后自有评议委员会负责评断责任归属问题。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平息眼前的事态才对。”

柏田低着头回了句“明白了”,然而他看起来似乎辞意甚坚。

(只是万万没想到薰他们两人竟然会变成新的失踪人口……)

长谷川祭司看了墙角一眼,只见薰的随身武器.弗拉基米尔被摆放在那边。先前他明明带着圣剑出现在这儿,如今不知为何却只剩下圣剑留于此地。

面对这把失去主人的圣剑,脑海中就是会自行浮现一些不好的念头。包括少了这把圣剑在手,是否会导致他无法在危机临身时化险为夷的强烈不安感,以及纵使他没能平安归来,至少还有弗拉基米尔留在教皇厅手中的冷酷算计。

长谷川祭司轻轻摇了摇头。换作以前的话,他还能认定这种事态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坦然接受;然而自从苏菲亚莉薇艾尔逝世之后,长谷川祭司也跟着稍稍改变了对于年轻人之死的看法。

“祭司,剑士大人当真回得来吗?”

柏田以一反常态的口吻说道。

“当然,或许该说幸亏他与魔术师在一起吧!毕竟他们是受到魔导力量影响而失踪的。假设有办法归来的话,搞不好还需借助魔导力量才行。只不过……”

“只不过……”

“没什么……”长谷川祭司将差点说溜嘴的悲观字句硬是吞回肚子里去。“我只是觉得在他们平安归来之前,跟魔术师协会之间的交涉会变得很麻烦罢了。她的侍从不是因为被拘禁在上面而大发雷霆吗?我必须亲自前往魔术师协会说明事情原委。现在我要前往位于神保町的协会分部,你们就负责封锁此地,千万不准让任何人侵入。”

柏田点了点头。长谷川祭司勉强挤出笑容,心里难得萌生想说说玩笑话的念头。

“对了对了,纵使有个叫克劳蒂亚˙玛尔杰斯的女人趁我不在时打电话过来,这件事也绝对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喀喀喀’的脚步声。一个人……不对,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有事报告的话,根本犯不着特地跑下来,只要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络不就得了……原本这么想的长谷川祭司察觉到周遭的异变,顿时大吃一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士兵们全都浑身直打寒颤,甚至有人变得面无血色,呈现几乎快要昏倒的模样。

“怎么回事a”

被问及的士兵只能嚷着“那、那个……”,压根儿讲不出一句完整的字句。祭司抢下士兵的无线电对讲机与地上进行联络。“喂,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吗.”然而却没人回应。

祭司‘咕噜’地吞了口唾液。脚步声变得愈来愈清晰,对方已经来到离此不远的位置。

柏田率先有了动作。他抽出惯用的武器日本刀,转身走到外面。长谷川祭司也穿越墙壁裂缝来到顺着下水道笔直延伸出去的通道。只听见柏田握在手中的日本刀竟随着手部颤抖而发出咪喳声响,竟然连柏田这种惯战沙场的男子汉也压抑不住颤抖反应。

原来如此……祭司心领神会了。

置身充满战斗的世界尚能成功存活到今日为止的士兵们,是因为感受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所带来的压倒性恐怖气息,而吓得全身动弹不得。慢了数拍才亲身体会到同样气息的祭司,整个人也跟着狂打冷颤。不对,那并非只是可以简单称作恐怖的东西,而是纯粹的绝望。确实的死亡假借人类身形逐渐接近,但不可思议的是其中竟夹杂着仿佛成熟果实般的甘甜魅力。

“拿起……武器。”

柏田下达指令,但现场有办法握紧自己拿手武器的成员连一半都不到。他们的灵魂光是听见那阵脚步声就已经被杀得片甲不留,被活生生地拖进棺材里去了。士兵们动弹不得才是‘正确’的生理现象吧!

脚步声戛然止息,带来这阵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呈一直线的通道尽头。来者是一对男女。

一位是身穿黑色皮衣的褐肤女子。她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则浮现荡妇般的淫猥眼神及杀意,肩上扛着一把大口径的散弹枪。

至于另一个人的身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祭司认识这名人物,身穿黑色长袍,手持法杖的魔术师。“真澄……”祭司沉吟道。他正是方才明明还在此地的少年的兄长。

“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们先来,真是令人意外呢!照服装打扮看起来,各位是教皇厅的人士啰?”

皮衣女子往前踏出一步说道。

女子不知为何竟将散弹枪这把致命武器插回腰部,接着脱掉双手手套。

“在脑海中数到六十。”

在场无人能够理解女子这句话的意思。女子露出仿佛体验着性高潮的陶醉神情,接着说道:

“假使有人跟我交手能活超过一分钟以上,我就让那个人尽情享受我这副躯体。”

女子任由双手指甲延伸成仿佛十根利刃的长度,随后轻轻抚摸身旁的墙壁。只见水泥墙如同用剃刀划过纸面一般,轻而易举地割开。

“不过,想也知道你们绝对办不到就是了。”

“呐,真澄,你会使用精灵魔法对吧?可以麻烦你为我冲个澡吗?”

全身沾满飞溅血沫的瓦德莉开口说道。真澄咏唱咒文,将空气中的水分集中至她身旁。水花由四面八方喷洒至瓦德莉身上。她一脸享受地洗净全身的血迹。真澄总算搞清楚她明明并非摩托车骑士,却还身穿这种服装的真正理由。因为如此一来,即便沾染鲜血也能立刻清洗干净。

这场虐杀花不到一分钟时间。瓦德莉如同小孩子砸坏玩具人偶一般,既毫不留情且准确无误,又乐在其中地杀死了教皇厅的士兵们。每当她挥动手臂,地上就多出一具被砍成数截的尸体。真澄完全无事可作。真澄从未见过其他能像她一样执行如此完美的杀戮行动的人。

(不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也办得到……)

不过还是别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比较妥当。

若要说她与那名红发杀戮专家之间的差异为何,大概就是蕾妮对杀戮行为不带任何情绪,但这个身穿黑色皮衣的魔女却能从杀戮中感到快乐。

“辛苦你啰。”

真澄结束冲水。仿佛总算镇住全身燥热感的瓦德莉,重新戴上手套并举起插在腰后的散弹枪。

“感觉魔兽似乎并不在现场呢!”

“是啊!就算是在睡觉,也听不到半点呼吸声。但我感觉到那个墙壁裂缝后面传来一股奇妙的气息。总之,过去看看再说吧!”

瓦德莉举步走向墙壁裂缝。真澄也跨过她所杀害的神盾部门士兵的尸体随后跟上。使用日本刀的男子首级掉落在地上,那是唯一敢正面与瓦德莉交手,并成功在她肌肤上留下伤痕的男子首级。

真澄很佩服这名敢于面对那个怪物级女子之人的胆识,不过他心中浮现的情感也仅止于此。真澄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纵使看见过往战友惨遭杀害,内心却无动于衷。

(难道我连心灵也彻底使徒化了吗……)

有物体微微抽动了一下,看来是某人幸免于难。真澄与保住一命之人四目交会,原来此人是长谷川祭司。他微微蠕动嘴唇,以细若蚊鸣的声音说出“真澄……”两字。

真澄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既未浮现“尽管感觉很可怜,但仍旧得杀死他不可”的想法,也没掠过“必须立刻医治他才行”的念头。

“……等我回来若看见你还活着,就会亲手了结你。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赶紧死了吧!”

墙壁裂缝后面是一个宽敞的洞窟,躺卧其中的则是魔兽的遗骸。魔兽早已化作一具腐朽的白骨。

“真是遗憾啊,它好像早就丧命了说。”

“是啊!”

瓦德莉的语调听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感到遗憾。

真澄对眼前这具遗骸产生了兴趣。他从绽放光芒的遗骸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并非白骨本身带有力量,而是某种以白骨为核心的特殊现象成形于此。真澄在半空中画出用来分析遗骸的魔方阵。

“太惊人了……这是我首次看见这么夸张的玩意儿,有股力量在这里构成了一片诡谲莫测的力场。”

“教皇厅的家伙们刚刚曾经聊到说,好像有人被吸进这副骸骨当中喔!”

真澄方才完全没听见上述的对话,看来她的性能似乎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

“被吸进去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晓得,我对这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啊!”

瓦德莉语气冷淡地说道,真澄却是兴致勃勃。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呢……当他心生此念之时,瓦德莉已开始咏唱某种咒文。那是一门威力强大的破坏魔法,虽然不像真澄那么专精,但她对魔法似乎也有一定程度的涉猎。

“你想干嘛?”

“炸掉它啊!因为它害我白跑一趟,惹得我很不开心啊!”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难道你家主人说过不准我炸了它吗?”

“……没有。”

真澄发出咂舌声。随你高兴吧,反正这下子就能跟你说再见了。

(咦……)

此时真澄不禁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出了问题,接着全身血液瞬间冻结。他嘴巴半张,整个人微微颤抖。因为将脸撇向一旁的他,赫然发现一样靠在墙边的长条状物体,那是一把令他感到眼熟的剑……

(弗拉基米尔!难不成被吸入这玩意儿之中的人是……)

真澄连忙抓住即将完成咒文的瓦德莉之手。

“等一下!要是你现在破坏了这副骸骨的话,那被吸进其中的人会变成怎样啊η”

瓦德莉一脸厌恶地甩开真澄的手。

“天晓得,我怎么知道?我比你还不熟悉魔法啊!不过,照常理推断,一旦破坏了入口之后,大概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我有个熟人被吸进去了,所以拜托你暂缓下手!”

“才不要咧,那家伙的死活与我无关。”

“你的使命是魔兽如果活着的话,就要负责将它带回去对吧?那根本没有毁掉它遗骸的必要啊!”

瓦德莉定睛注视真澄,脸上原有的嘲讽笑容悄然消失,仅剩的一颗眼睛则发出宛如猛禽般的冷酷目光。

“……假如我说消灭这玩意儿才是我真正的使命,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Oa”

杀戮之爪穿透手套延伸而出。

“说老实话,我是真心很想跟你温存一番喔!没能品尝到你那话儿当真令我遗憾万分呢!再见了,真澄。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隐藏在这具遗骸当中的东西。”

瓦德莉挥动高举于半空中的手臂猛然往下劈,真澄连忙从异空间取出肯络兹兰布勒。传说中的魔导法杖毫不逊色地挡下削铁如泥的尖锐利爪。

“真有两把刷子!”

瓦德莉压低上半身祭出一记扫堂腿。真澄纵身跃起避过这一脚,但利爪却随之袭来。只见利爪以毫厘之差掠过往后跳开的真澄颈部。

(靠体术绝对赢不了她……)

真澄打开异空间的入口,将肯络兹兰布勒抛进其中,随即开始咏唱咒文,一阵光芒瞬间裹住真澄的右手。

“哎呀,你以为丢掉擅用武器之后,还有办法击败我吗?”

“……我才没丢掉好不好,蠢女人。”

瓦德莉背后浮现一个异空间出口,肯络兹兰布勒跟着重返现实世界。

“呜!”

法杖的尖锐前端刺中她的背部,贯穿身体直透肩口。

“抱歉啦,烂女人。我赢定了!”

真澄一鼓作气缩短间距,伸臂扣住瓦德莉的脑门。缠裹于右臂的爆裂魔法因为接触到瓦德莉的头部而猛然引爆。

不对,实际状况并非如此。瓦德莉在千钧一发之际拨开真澄的手臂,并抢在真澄引爆魔力之前,先行利用简短咒文发动魔法加以诱爆。瓦德莉的单臂虽然被炸得骨肉不存,只剩肩骨彻底外露,但她脸上却浮现一抹笑容。真澄也同时领悟到自己所对上的女子是一件被打造成杀戮﹉兵器的完美艺术品。

瓦德莉的回旋踢迎面袭来,真澄虽然举起双臂防御,但双手的骨头却轻易遭到踢断。这一击夹带着仿佛被金属块狠狠踹中似的沉重力道,真澄被这一脚震飞出去,整个背部重重地撞上墙壁。

再也动弹不得。除了双手以外,身上还有好几根骨头也已经断裂。瓦德莉那张受到杀戮兴奋感影响而染上红晕的脸蛋缓缓逼近,而真澄那双被踢成粉碎性骨折的手臂则陷入根本无法使用魔法的重伤状态。

“咦……”

只闻瓦德莉发出一阵颇感困惑的声音,而意识朦胧的真澄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只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热能、光芒及庞大力量逐渐扩散开来。真澄转头望向背后,赫然发现在他背后的并非墙壁,而是地狱三头犬的遗骸。

喔喔喔喔———

一阵近似嘶吼的声音响起,真澄及瓦德莉随即遭到猛然膨胀的光芒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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