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恶魔之吻 一卷全

引子

刺耳的笑声已经逐渐隐去,然而四周的黑暗却越来越浓烈。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无声无息地弥散过来,安静到,连血脉里的每一滴血的沸腾都能听得到。

少年赤身裸体的躺在硬木版上,瘦弱的手臂兀自还在不停地颤抖。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幸福和童年……没有泪水,没有恐惧,没有懦弱。少年清秀稚嫩的脸上此刻只有愤怒和刻骨的悲伤。

夏尔,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独自无法解决的事情,那么,就以你的血来召唤魔鬼吧。他是唯一可以帮助你的。

父亲生前说过的话,此刻在夏尔的脑海里浮现,仿佛是有预见自己的命运一般,父亲慈爱地搂他在怀里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到一天,就斜倚在客厅的长椅上,永远地沉睡于红莲般妖娆的火海中……

血在身体里加速沸腾,翻滚,燃烧,夏尔咬着牙,对着眼前无尽的黑暗嘶喊起来,“魔鬼啊,出来吧,替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瞬间,黑暗的世界里飘满了白色的羽毛,像是梦的尽头。一双暗红色的眸刻在黑暗之中,似一把尖刀直直插进夏尔的心口。

“你考虑清楚了吗,一旦选择了魔鬼,从此你的一生将彻底被神所遗弃……”魔鬼的声音低沉而飘渺,仿佛来自天边。

夏尔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神真的眷顾我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一切被毁灭!从那一刻开始,我也已经将神抛弃!”

“我再问你一次,你渴求契约吗?”

“少废话,魔鬼,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帮助我达成心愿!”少年宝石蓝的眼眸在黑暗中泛出慑人的光芒。

没有了声音。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然后夏尔看见,停滞在半空的白色羽毛忽然之间染成了黑色,大片大片如同雷一样飘落下来,遮挡住所有视线。黑色的羽毛从眼前不断飘过的间隙,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背立在他的眼前,手背上刻着五芒星的图案。

“我以魔鬼的灵魂向你的血脉发誓,一旦签订契约,此一生都将追随左右,一直到地狱的尽头!”

语音未落,一线暗红色的血从五芒星里渗透出来,沿着手背的中缝小蛇一般逶迤下来,滴落进夏尔左边蔚蓝色的眼眸里……

“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此一生,我都将成为您如影随形的执事,听凭差遣。”黑色的羽毛拔开来,一张苍白俊美的脸恒亘在海恩的眼前,暗红色的眸像黑暗里唯一的方向,指引着他的迷途。

夏尔终于是倦了,不管内心这样顽强,终究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轻轻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前的一秒,蠕动嘴唇,“那么从今以后,你就叫……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塞巴斯蒂安刀削般薄红的唇角撇出一抹笑意,微微弯下腰来,亲吻夏尔的额头,轻轻道:“是的,我的伯爵大人。”

第一话

黑执事·全能

(1)跃动的清晨

这是一座距离首都都有段距离,常年布满浓雾的森林旁的豪宅,远远望去。像一座威严而华丽的城堡,里面的房间多到数不胜数。而住在这样的豪宅里的,是英国的名门贵族……法多姆海恩家的少爷。他每一天的早晨,总是从品尝一杯红茶开始。

“少爷,该起床了……”

穿着一身黑漆漆燕尾服的管家轻声提醒,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正在稳稳地沏着一杯红茶。浓郁暗红的液体盛在雕花瓷杯中,格外的诱人。

“今天的早餐有烤熟的面包和蔬菜沙拉,烤吐司面包是要涂草莓果酱呢还是涂奶油的?你今天想要哪种口味?”管家端着沏好的红茶走到床边无比亲切地询问。

“都可以。”

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年也适时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漂亮的黄眼睛扫了一下管家,随即坐了起来,伸手接过香醇提神的红茶轻轻喝了一口。

“这种香味……今天喝的是锡兰红茶吗?”少年头也不抬,轻闭着眼睛问道。

“是的,今天泡的是皇家锡兰红茶。”管家接过瓷杯放在一旁,纤长的十指已经搭上他的肩膀,开始帮着穿戴衣物,垂下来的漆黑发丝泄在颊边。

少年任管家帮自己扣好衣领,打好领结,然后用成人般沉稳的声音问道,“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管家背身走到窗前,食指捏着白色的抽死窗帘,哗的一声,窗外灿烂明媚的光线一股脑的涌进来,耀得他的黑衣不停闪烁着光芒。

“早餐过后,帝王大学的优格教授会来拜访您。午后还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忽然间被一刀斩为两段。因为当他推开玻璃窗的一刹那,无数双拳头快如闪电一般的朝自己扑来!

管家一纵身,已经跃出窗外。窗外修剪的齐整的草坪上一身长衫长发的东方男子正对着他虎视眈眈。而环形阶梯上,法多姆海恩家的佣人们早已等待多时,翘首期盼一天一次的“比武大会”。

“来吧,让你见识见识最高境界!花鸟风月百花缭乱拳——”

东方男子大喝一声,身如蛟龙,双拳交错,速度竟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仿佛一团麻绳铺天盖地的将管家笼罩起来。一旁的佣人们齐齐睁大眼睛,想要看看管家如何对付。然而他一动也没动,颀长的身形立在草坪上,等到拳影达到鼎盛的时候,轻轻地拍出一掌。

只是一掌,一口鲜血自东方男子的口中喷出,单膝跪在草坪上,回过头来用无法置信的眼神凝望着身后优雅如绅士一般的黑衣男子。

“你……你竟能破解本派最高境界的武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衣男子慢慢抬起头来,纤长俊美的白皙面容上只是淡淡的笑,暗红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无聊的意味,他掸了掸衣服上的草屑,鞠躬表示敬意后,轻身从东方男子身边走过,“我只是法多姆海恩家的管家罢了,我的名字叫,塞巴斯蒂安。”

……

忽然地,塞巴斯蒂安冲着立在窗前观望的少年微微一笑,“少爷,我赢了。你要遵守约定,在吃晚餐前复习今天还有预习明天的功课。”

一头浅蓝色短发的少年不奈的撇撇嘴,右眼上不知何时已经罩了一个黑色的眼罩,他看了眼单膝跪在草坪上的东方男子,转过身去。

此刻,女仆梅琳,园丁菲尼,厨师多鲁巴都不禁欢呼起来,为了庆祝他们厉害无比且从未输过的管家大人又一次胜利。四个人一边跳着舞,一边高呼着塞巴斯蒂安的名字。而塞巴斯蒂安轻轻地走过阶梯,径直回到少爷的房间。

“我特地从偏远秘境里找到这位擅长拳法的奇人异士,本来以为今天一定会打败你的。”少年以手支撑着下巴,略显遗憾地说道。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塞巴斯蒂安微微笑,俊美的脸上此刻溢满阳光。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变阴沉下来,忽然转身,对着身后无所事事的佣人们冷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悠闲?”

本来兴高采烈的佣人们忽然的凝滞了笑容,你看我我看你,只觉得一股嗖嗖的寒气直冒上头顶。

“菲尼,你把庭院打扫好了吗?梅琳,你的衣服洗了吗?还有多鲁巴,晚餐要煮的菜你买了没有?!”

汗水从三个人的脸上滑落下来,然后齐齐摇了摇头。

“没有把工作做好也敢在这里摸鱼!都给我工作去!”

于是,法多姆海恩家新的一天,便在这样的怒叱声中开始了。

(2)不可思议的应变

“塞巴斯蒂安……”午饭过后,少年喝着红茶,“你知道吧,今天克拉乌斯从意大利回来,我已经打电话叫他来我这里陪我聊聊天,大约六点钟的样子。”

“是吗、我知道了。”塞巴斯蒂安单手伏在胸前,微微欠身,嘴角含笑,“我一定会让克拉乌斯先生对法多姆海恩家的招待赞不绝口……”

少年点点头,望着转身离开的塞巴斯蒂安,左眼蓝色的瞳仁里忽然倒影出冲天的大火,那一个漆黑绝望的夜晚,少年惊恐的尖叫。这一切,都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都归于虚无。他只是若有若无的,喃喃,“克拉乌斯,三年之后,你还没有醒悟吗?”

塞巴斯蒂安走到厨房里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有了全部的准备计划。

“那么,今天要使用的餐盘必须搭配晚餐的料理才行,还是挑选天蓝色的餐盘比较合适吧,正好前些日子新购买了很多餐具可以派上用场……还要准备少爷最喜欢的白蔷薇,然后庭院的杂草也该清除整理一下,拱桥下的晴天也要清理干净才行。”

他将身上黑色的燕尾服脱下来,露出白色的衬衣,挽起袖子就开始准备着晚餐的菜肴。

“最重要的当然是要准备丰盛的晚餐,正好早上有去市场买到几块鲜嫩的高级牛排,今晚的主菜就用它了,开胃菜的材料也都备齐了,再来就是浓汤、甜点和水果,……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正自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塞巴斯蒂安。”

这个时候少爷会有什么事找我呢?

塞巴斯蒂安重新穿上燕尾服,急急出了厨房。

“那我要让客人大吃一惊,让他见识我亲手做的丰盛大餐!”多鲁巴嘿嘿笑道。

三个人制定好作战计划,立刻便展开行动。

两个小时之后,当塞巴斯蒂安从少爷房间出来的时候……!!!?

庭院的草一根都不剩,连地面偶读龟裂了开来;自己挑选好的餐盘摔碎了一地;切好的高级牛肉烤的焦黑焦黑的……

天啦,自己的完美计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塞巴斯蒂安双眼黑线,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我除完杂草之后忘了关除草机……”菲尼哭丧着脸。

“我急着吧餐具都拿出来,刹车不稳……全弄倒了!”梅琳可怜兮兮地解释。

“因为生肉烤的太慢,所以我就改用火焰喷射器,结果……”多鲁巴耷拉着脑袋,原本的一头直发被火烤的完全卷了起来。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们久久,只能长长吐出一口气,安慰他们,“算了,你们也是因为想要帮我,我也不能怪你们。”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原本绿油油的庭院都变成光秃秃了,这些数目都被搞成枯焦惨不忍睹,克拉乌斯先生应该不会再六点之前来这里吧……

他思索着,掏出怀表,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准备,只是现在买不到上等的牛肉了,怎么办呢?

望着眼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佣人们,塞巴斯蒂安暗红的眸子瞬间划过一道比流星还耀眼的光芒。

有了!一切都能搞定!

(3)别样的晚餐

傍晚时分,一辆豪华的轿车轻轻停在了法多姆海恩豪宅前,从车上下来一个打扮相当入流的老头子,花白的头发扎成了小辫,自信满满、潇潇洒洒,地道的意大利人。

克拉乌斯凝望着面前连绵的豪宅,心下如同海水一般波澜起伏,已经有好久没有回来过了吧?真是不可思议呢,只是三年,这里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连这墙壁上某些古老的裂纹都和之前的房子上一摸一样,到底是为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惊讶,克拉乌斯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阶梯上看书的少年,穿着短靴,露出细细弱弱的小腿,当下笑意便浮现在了脸上。

“呦,夏尔!”

夏尔抬眼看见了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右眼上戴着的黑色眼罩让他看起来神情更加忧郁一些。

“你来了,克拉乌斯。”

“哈哈,我可爱的小夏尔,你好吗?有长高吗?嗯,看起来还是一样矮啊,真可惜……哈哈”克拉乌斯抱住夏尔,嬉笑着说道。

夏尔礼貌地从克拉乌斯的怀里挣脱,起身引他顺着阶梯往大厅里走。

“啊,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啊,还是老样子啊。”克拉乌斯望着四周的景物不由感叹道。

“是吗?也许没有改变的,只是某些人的心吧?”夏尔若有所思地接道,瘦小的背影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了克拉乌斯的眉头。他跟着他,走上了阶梯。

“欢迎光临,克拉乌斯先生!”立在门口的塞巴斯蒂安率领一种仆人分列大门两旁,躬身问候。

呈现在克拉乌斯眼前的,是无比宽敞奢华的大厅,黑白格子的地面一尘不染,楼上楼下的建筑布局相当大气,直看的他一阵惊叹。

“我听说过你,夏尔的强力管家,塞巴斯蒂安!”克拉乌斯对着管家赞道。

塞巴斯蒂安有礼地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爷很想和你聊聊天,请到中庭吧。”

中庭?克拉乌斯有些弄不明白,但还是跟着塞巴斯蒂安穿过长廊。

“啊!”等到他看见眼前一派东方景色的时候不由叹息起来,“这是日式庭院的风格!连这些枯树都变得这么有情调!”

塞巴斯蒂安只是微微笑,然而一边的佣人三人组却恨不得立刻膜拜。谁能想到,塞巴斯蒂安竟然把寸草不剩的庭院加上假山石后,点缀成为了另一派风景?

“谢谢你的夸赞,请慢慢聊,晚餐一会就好。”塞巴斯蒂安暗地里吐了口气,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幽静的庭院里,铺着白色餐布的长桌上摆放着散发着幽香的白蔷薇,夏尔喝克拉乌斯对面坐着,宝蓝色的左眼一直看着他。

“话说回来,夏尔,我们在意大利的生意似乎遇到了阻碍,玩具制造业的前景不太好啊……”克拉乌斯叹一口气,手里捧着茶杯。

“您想说的是?”

“咳咳,我在意大利有一个生意伙伴,是做大麻生意的,利润相当不错!本来我想要带回英格兰进行发展的,可是你知道,女王陛下有禁令,禁止大麻的流通……”克拉乌斯抬眼看了下平静的夏尔,慢慢停止了说话。

“大麻……就是毒品,对吧?”夏尔依旧语气平静,克拉乌斯点点头。“那么,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以伯爵的身份和女王陛下商量,答应你在英国贩售毒品?”

克拉乌斯沉默。同时,也表示认同。夏尔抬起头来望着有些灰色的天空喃喃说到,“您还没有陪我下棋呢……”

克拉乌斯愣了一下,就看见仆人激象棋已经端了上来。

夏尔放下手边的书,“克拉乌斯,陪我玩会……”

克拉乌斯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办,忧郁心不在焉,错了一步。

“呀呀,我走错了一步呢,重来重来!”他挠挠脑袋,正要悔棋,夏尔手中的“骑士”已经踢掉了他的棋子。当克拉乌斯抬头惊怒的时候,就看到夏尔眼神里的冷酷,像冰一样寒冷。

“人生中错了一步,就永远也不可能重来!”

克拉乌斯看了看夏尔,心下有些虚,只好咳嗽一声,“啊,是,是啊,少爷棋下得倒是不错呢……”

气氛正在尴尬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端着晚餐已经来到。

“今天的晚餐是日式的牛肉盖浇饭。”

盖、盖浇饭?

克拉乌斯想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这么低俗的食物居然会是招待自己的餐点?

“克拉乌斯先生,你不知道吗,牛肉盖浇饭是正中的日式美食,自古就是日本的劳动者最喜欢的食物,这是个辛苦工作一天的劳动者表达感谢所做的料理。平民所向往的宫廷料理‘芳饭’的前身就是这个。而且为了让克拉乌斯先生饱餐一顿,特意用了最高级的牛头,请您一定要仔细品尝!”

塞巴斯蒂安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

“哈哈哈哈,太好了!塞巴斯蒂安你太让我吃惊了!日本的盖浇饭料理竟有这么深的学问,你真是知识渊博啊……”克拉乌斯一下子心情大好。

塞巴斯蒂安与仆人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有窃喜,哪里是最高级的牛肉,只是普通牛肉而已,不过用了特别的佐料。而牛肉盖浇饭这道料理也是塞巴斯蒂安翻遍了书籍临时抱佛脚想到的呢……

望着克拉乌斯已经欣然开始享受晚餐,塞巴斯蒂安继续说道,“还要准备葡萄酒,这是从法兰西进口的……”回头看了下一旁呆立的梅琳,催促道,“梅琳,你在愣什么,还不快给克拉乌斯先生倒酒?”

梅琳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此刻竟然无比的紧张,捧着葡萄酒的手开始摇晃。她想,自己还是第一次给这么重要的客人倒酒,万一……

正想着,手一抖,暗红的酒液顷刻间就倒在了干净的餐布上。

多鲁巴和菲尼顿时一下子心凉了下来,辛苦的准备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啊!

克拉乌斯吃的兴起,正扭头与夏尔边吃边谈着什么,这一瞬间,塞巴斯蒂安忽然出手!

戴着白色手套的十指捏住餐布,猛地抽出来,速度快到比从面前拂过的风都要快。只是一眨眼,餐布已经落在他的手中,而餐布上摆放的瓷盘,茶盏,酒杯等物无一晃动。夏尔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却仍旧不动声色。

回过头来的克拉乌斯发现餐布不见了,有些奇怪。

“没什么,先生,餐布上有些污点,请别介意这点小事,请慢用。”塞巴斯蒂安从容面对。

(4)惩罚

晚餐过后,庭院里亮起了灯火,原本干枯的花朵不知为何都绽放了开来,空气里透着清新的味道。

“啊,酒足饭饱了!”克拉乌斯拍着肚子,“那么,少爷,关于那件事情……”

“继续和我下棋!”夏尔轻轻闭眼,言语不容反抗。

“啊……这个,可是我还有其他的约会,那么我……”

夏尔忽然睁开眼睛,“小孩对游戏很执着,你不知道吗?”

冷汗慢慢从克拉乌斯额角渗透出来,他竟然第一次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感到了恐惧。

“那,那么,请容许我借用一下电话。”

克拉乌斯起身走出庭院的时候,一双眸子阴沉下来,无比的狠毒。他对这个小孩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是还有利用的价值的话……

迎面端着红茶而来的塞巴斯蒂安礼貌的问候,然后走入庭院。

“这是什么茶,味道这么淡?”夏尔望着手里的茶水。

“这是意大利红茶,是为客人准备的,意大利主要是咖啡,没什么好红茶,果然,少爷还是不喜欢吗?”塞巴斯蒂安问。

夏尔放下杯子,凝望着庭院里干枯的黑枝,抱紧了双臂,“不喜欢。”

“是吗,那么我去准备甜点了……”塞巴斯蒂安躬身,正要转身,夏尔叫住他。

“让他最后享受一下吧,这就是法多姆海恩家的款待。”

暗红的眸迎上冰冷的蓝色瞳仁,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交融在了一起,又在瞬间散了开来。

“是的,我的主人。”

……

电话旁。

“哄小孩还真是麻烦啊……意大利那边的玩具厂我已经悄悄卖掉了,所得的钱已经全部投入了大麻买卖里,现在就等那小子说服女王陛下,我就可以开拓英国市场……”克拉乌斯眼神透着冷酷和得意,但是忽然的,他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猛然回头,然而背后出了漆黑深邃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如果那小子不肯的话,只要拿到存放在他这里的有关政府的机密文件也行,可以用来要挟女王陛下……”

吱呀一声。声后的门似乎响了一下。这让克拉乌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急忙挂断电话。

幽长的通廊似乎永远走不完,克拉乌斯的脚步声在静夜里是如此清晰。然而,他忽然看到,前方的半空中,一个黑衣人正朝着自己漂浮过来,那张脸竟然是惨白的骷髅的脸孔!

克拉乌斯擦了擦眼睛,确信没有看错,慌不择路的转身就跑。啊!整条右腿忽然像是被人扭断了一样痛起来,轰然栽倒下来。

“克拉乌斯先生,你要去哪呢?下面还有甜点等您呢……”塞巴斯蒂安暗红色的眼眸静静凝望着他。

克拉乌斯仿佛看到鬼一样,掉过头在地毯上爬行,胡乱推开一扇门,钻进了黑漆漆的空间里去。

然而,塞巴斯蒂安的脚步声清晰地传了过来,慢慢逼近了这扇门,克拉乌斯情急之下顺手摸到了一扇铁门,以为是壁橱,匆忙躲了进去。而此刻,塞巴斯蒂安已经推进门来。

指尖触摸到粘稠的东西,是甜甜地味道,这狭窄的空间到底是什么呢?克拉乌斯正在猜度着,忽然的,四周耀出火红的光亮来,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铁炉里,前方有个铅笔盒大小的长方形洞口,而塞巴斯蒂安暗红的眸正好望了过来。

“真是个性急的客人,居然对烤炉动手动脚……”

烤炉?!

克拉乌斯发觉全身冒汗的同时,炉子里已经开始燃烧,那些煤炭烧灼飘飞的红色火星仿佛小小的红莲。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塞巴斯蒂安微微笑,对着身体已经开始烧灼起来的克拉乌斯挥挥手,然后轻轻关上了最后一道小小的阀门,“您不知道吗?东西没有烤熟之前是不能打开炉门的。”

……

卧房里,夏尔坐在靠窗的桌旁,手边一直翻看的书,名字叫做,焦与红莲之火。

克拉乌斯,你擅自将工厂买了,置千百个工厂的家庭于不顾,此为其一;其次,三年前那场残局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可是你明明得到消息,却听凭事态的发展,你明明可以救我的父亲,母亲,你明明可以的!!

少年的脸在灯火下变得如此冷峻,握着茶杯的指尖开始颤抖。

“少爷,这样解决了他好吗?也许他会告诉你关于仇人的名字……”塞巴斯蒂安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

“啊,是啊,也许,他会是唯一的线索……”夏尔叹了口气,视线停留在夜空里金黄的圆月上,“可以,我终究忍不住,与这样卑鄙的人多待一秒……看到他,总会令我想起从前,想起我的父亲母亲还在的时候。”

那真是美好幸福的岁月啊。他不需要费尽心机,不需要尽心竭力的恢复家族威望,也不需要让冷漠伪装自己青涩的面容。然而,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居。

塞巴斯蒂安打了个响指,将夏尔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少爷,您早点休息吧。”他躬身后退,慢慢走了出去。

屋外的长廊幽深,似乎永远也每天有尽头,但是他的嘴角却勾出一抹笑意,一天又结束了呢。要好好准备明天的工作了吧?

是的,我是法多姆海恩家的管家,黑执事,塞巴斯蒂安……

第二话

黑执事·多才多艺

(1)手仗

上午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但城市里依旧车水马龙,穿着鲜亮衣服的贵族绅士与贫寒的百姓交错而过。留下喧闹的马蹄声。

怀特先生经营着一家手仗店。替客人订做,但最近的生意有些清冷。一整个上午到现在还没有一位客人前来,正准备琢磨点其他事情做做,忽然,门被推了开来。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怀特立刻堆起笑容,职业性的询问。

进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人,高个子男子有着一双暗红色的眸,面容俊美无比,身形修长,而矮个子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头上戴着高筒帽。右眼似乎受了伤用黑色的眼罩罩了起来,左眼宝石蓝的眸显得有些寂寥。

“不好意思,我是来帮主人领取拐杖的……”高个英俊男子微微笑了起来,递过去一张纸条。

怀特结果来,一边将订做好的拐杖递给他,一边讶然地笑道,“啊,订制拐杖的人啊,我还以为会是谁订制这么短的拐杖,想不到居然是个小鬼啊……”

老板口无遮拦,才将抬起头来,忽然就看到拐杖的圆头对准自己的额头中心,黑衣男子冷冽的眸让他觉得,眼前的不是手杖,而是一杆枪!顿时动也不敢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做歪掉,这根拐杖真不错,不用找钱了!”高个男子说着,收起手杖,扔出一袋金币丢在怀特的面前,大把大把的金币足以购买数百根顶级拐杖。望着走出去的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怀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走过一般。

出了店,矮个子撑着拐杖走在前面,似乎有些不满,“喂,塞巴斯蒂安,你想拿我的拐杖做什么啊!不过,这根拐杖还挺不错的。”

“是吗,这跟比较短,跟您的身高比较搭配。”塞巴斯蒂安恭敬如实的回答。

……

两人沿着干净的街道走着,有小孩子冲到透明的橱窗前惊叫起来,“妈妈,你看,法多姆又有卖新的布偶了,是最新的哦!”

“真是,刚刚不是买糖给你的吗?”

对于这个国家的孩子来讲,法多姆公司生产的布偶和糖使他们最不能抵抗的东西。法多姆公司,是家有很多资本家和有钱贵族所投资的大公司,他们制造很多新奇商品,在上市的三年内业绩有急速提升,主要是以买英国制造的糖和玩具,产品在欧洲其他国家也有销售。一到节假日,满街的孩子都会跑来购买他们的产品,但也许只有一个孩子是例外的,他完全不在乎。他不像看到玩具就兴奋的孩子一样,因为他在乎的是其他的事——

“少爷,可以上车了。”塞巴斯蒂安立在马车旁,提醒道。夏尔的眼神从孩子们欢呼的脸上逐渐移了开来,叹一口气,上了马车。

(2)伊丽莎白

马车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法多姆海恩家。

“少爷,您休息会,我去泡茶。”塞巴斯蒂安微笑着对身后的少年说,却看到少年张大了嘴巴,指尖指着身前……

“怎么了?”塞巴斯蒂安依旧笑嘻嘻地问,转过头来的时候,整个人也被雷倒了。

奢华气派的大厅里结满了彩带,气球,还有可爱的毛绒玩具,远远望去,仿佛儿童王国一般。而多鲁巴,还有梅琳,也都被打扮成了动物的样子,戴着玩具帽,欲哭无泪的立在门边。

“欢迎回来,少爷,塞巴斯蒂安先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塞巴斯蒂安吃惊地问道。

“问那个女人吧!”多鲁巴扯着嘴角恨恨地说道,指尖指了指对面的一扇房间。塞巴斯蒂安顺势走过去,悄悄推开了门……

菲尼呆呆的站着,一双手迅速地给她穿戴上幼稚可爱的服装。

“这蝴蝶结很美,还有头发卷起来也会很不错哦,迷死人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响彻开来。

啊!!

夏尔走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夏尔!我一直好想见你啊!”一头金黄诱发的小女孩忽然转头看见夏尔,飞一般的扑进他的怀里。

夏尔怎么也觉得手足无措,只是呐呐的叫她的名字,“伊……伊丽莎白!”

“讨厌啦,不是告诉你叫人家小伊嘛,见到你真好!!”伊丽莎白将夏尔当成玩偶不停地又亲又揉,一旁的塞巴斯蒂安是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伊丽莎白,你好啊。”及时雨般地问候。

“啊,塞巴斯蒂安先生,午安!”伊丽莎白丢开夏尔,抬头仰望着英俊的管家。

“好久不见了,你打扮成这样真可爱!”

“是吗?我也有礼物要给你哦!”伊丽莎白冲他眨了下眼睛,然后在塞巴斯蒂安满眼期待中,将一定缀这花朵的布蓬帽戴在了他的头上,样子十分滑稽。一旁的佣人三人组捂着嘴巴已经笑岔了气。

“啊啊,好可爱!平日里你总是一身黑色衣服,偶尔也换换打扮吧!”伊丽莎白嘟着可爱的脸笑道。

塞巴斯蒂安叹口气,然后微笑,躬身,“真的很谢谢你的礼物,在下深感荣幸……”

这时,夏尔咳嗽了一声,问道,“伊丽莎白,你怎么忽然跑来了?”

“人家为了见你,偷偷跑来的啊!”伊丽莎白涨红了脸。

偷偷……

夏尔再一次无语。

“塞巴斯蒂安先生,这个女孩是谁啊?”多鲁巴凑过来在一旁悄悄问。

塞巴斯蒂安面色平静,“伊丽莎白小姐是少爷的,未婚妻。”

未婚妻?!!

英国贵族,有很多人一出生就被订了亲,当然,法多姆海恩家伯爵也不例外,从还是婴儿时两个孩子就订了亲。贵族的妻子当然也应该是贵族,而伊丽莎白小姐是侯爵的千金。

“你突然说跑过来就跑过来,婶婶会担心的吧,塞巴斯蒂安,你快去联络……”夏尔的话才说道一半,便被伊丽莎白拉了过去。

“夏尔,你看你看,我把大厅布置得多漂亮?我想今天我们能够一起跳舞!好吗?”伊丽莎白满眼的期待。

哇,与未婚妻一起跳舞,好浪漫啊!——佣人三人组感叹到。

“夏尔,我有帮你带礼服过来哦,你打扮起来一定很可爱,我一直梦想让你穿上我挑选的礼服陪我跳舞,哎!”伊丽莎白一回头,忽然就看不到夏尔的影子,“你有听我说嘛?”

……

(3)跳舞

被伊丽莎白折腾的有些累的夏尔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桌子上休息。

“少爷,伊丽莎白小姐是侯爵的千金,爵位比你高,资力也……”塞巴斯蒂安端着红茶走进来。

“我知道啊,可以……”夏尔面色有些倦怠。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目前,还得暂时忍耐,我们慢慢想对策吧!”塞巴斯蒂安将红茶推了过去,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夏尔接过红茶,抬起手边的书,“让我休息会,午餐前不要打扰我……”

“可是,伊丽莎白小姐邀请您与她一起跳舞……”

夏尔没有任何反应。

塞巴斯蒂安凝视着夏尔久久,忽然问道,“少爷,您会不会跳舞?”

夏尔立刻将头转向另一边,将手里的书挡住脸。

果然……塞巴斯蒂安吐了口气。

“反正我又不参加舞会,用不着学跳舞!”夏尔自己辩解道。

“少爷,跳舞时一种很重要的交际行为,参加晚会或者聚餐时总会遇到的。身为上流绅士,当然要学会跳舞啦!如果您拒绝千金的邀约,会断送您在社交界的前途……”

“好啦!我学就是!”夏尔极度不耐烦,放下手边的书,“去找个家庭教师来吧。”

“现在找教室来不及了,只有找家里的佣人帮你加强一下。”塞巴斯蒂安看了看怀表。

夏尔的脑海里闪过佣人三人组的容貌,撇了撇嘴,好想家里的佣人都是饭桶吧?

蓦地,一阵金光闪闪,塞巴斯蒂安笑容满面的立在他的身前,“虽然是越职,不过请让我来指导您吧。”

夏尔瞪大眼睛,抗议,“胡说,谁要和你这么高的人跳舞啊?!”转而,吁了口气,“再说,你会跳华尔兹吗?”

塞巴斯蒂安满不在乎,“华尔兹算什么,我还会更难得……能陪我跳支曲子吗,主人?”

“真的吗,不怕我把你的脚踩肿了吗?”

塞巴斯蒂安拉过夏尔的手揽在自己的腰畔,语声轻柔,“那,你要这样搂住女性的腰。曲子开始要先踏出左脚……哎呦!”被踩了一脚,接着指导,“接着往前走……啊!您不能一直踩人的脚!”

主仆二人停下来,四目凝视,在这短短的刹那,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流光在彼此的心田划过,这是,怎么的感觉呢。他的手与的手交错扣在一起,靠的如此近,仿佛轻轻一下就能抱在怀里……

“我看你是没有跳舞细胞,少爷,你死心吧。”塞巴斯蒂安俯瞰着身下的少年,嘴角撇出一丝微笑。

“少来了,是你太高啦!哪里有这么高的女伴?”

“好了,重新靠手,认真点,华尔兹一旦开始就要一口气跳完,尽量表现出优雅的姿态。”塞巴斯蒂安重新带着夏尔在宽敞的屋子里旋转起来,“还有,您这样生硬的表情面对女性事很势力的,要表露出高兴地神情,要微笑。”

指尖捏着夏尔的脸颊,动作亲昵。夏尔凝视着他,忽然一阵羞红,“放开!我怎么,这么高兴地起来呢!”

他低头看着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声音低沉,“令人高兴的微笑,我早就忘了……”

塞巴斯蒂安望着面前的少年,忽然就觉得心底涌出一丝涩涩的疼,他多想将夏尔搂在怀里,给他温暖,可是他明白,他只是他的……

(4)舞会

“夏尔,你穿蓝色最适合啦,果然,好帅啊!”已经在客厅等候的伊丽莎白兴奋地对着走下楼梯的夏尔欢呼。

塞巴斯蒂安跟在夏尔的身后,看着那身深蓝的紧身礼服,细边小帽,怎么看都像是小女孩穿的。

“我已经穿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夏尔看着伊丽莎白问道。

“啊,太棒了,我就知道我选的衣服一定是最棒的,夏尔太可爱了!”伊丽莎白扑过来揽着夏尔又是蹦又是跳,指尖抚过他的大拇指。

“咦,戒指呢?我送给你适合这身礼服的戒指呢?”

“戒指的话,我只想戴这一个。”夏尔不奈的回答。

“不行!你要全部都打扮的很可爱,这枚戒指一点也不可爱!”伊丽莎白耍起了性子,不依不饶,“人家特地帮你买的戒指你怎么能不戴嘛?夏尔你好过分!”说着,揉起了眼睛。

夏尔有些吃不消,只好过来安慰,“不是拉,是因为这戒指……”

语音未落,拇指上的戒指已经被摘下来。

“拿到了!”伊丽莎白恢复神奇的表情,打量着手中的戒指,“这枚戒指真是好老气喔,而且太大了。我挑的比较适合你啦……”

“还给我!”

夏尔的神情忽然间严厉起来,伸出手掌,表情不容拒绝。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快点还给我,伊丽莎白!”

也许,是夏尔第一次对她发火,伊丽莎白顿时觉得委屈,“你这么生气干嘛,人家,人家只不过……”说到这里,伊丽莎白的小姐脾气起来了,对着夏尔发飙,“凶什么!我只是说我的比较可爱而已,你却生这么大气,太过分了!这个算什么啊!”

说着,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蓝宝石戒指扔在了地上。光滑完整的蓝宝石顿时破碎了开来。

这一刻,夏尔的蓝眸仿佛被冰封了一样寒冷,举起手掌就朝着伊丽莎白扇了过去。

啪。

手掌在半空忽然被另一只手掌截获。

“少爷……”塞巴斯蒂安轻轻唤道,“请你先冷静一下。”望着不住喘息,额头冒汗的少年,他叹口气,转身看着伊丽莎白。

“不好意思,伊丽莎白小姐,这枚戒指对我家少爷相当重要。因为这是法多姆海恩家的主人历代相传的信物,也是世上唯一的一枚信物,请原谅我家主人的冲动。”

什么?!

伊丽莎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任性闯了大祸,她看着夏尔,看着他慢慢蹲下来捡起地上破碎的戒指,想要开口说道歉的时候,忽然看到,夏尔猛然挥手,将那枚戒指扔出了窗外!

“你字啊做什么拉,夏尔!”伊丽莎白跑到窗口。

“没什么……”夏尔闭上眼睛,淡淡的说,“那种东西,只不过是枚旧戒指罢了,就算没有戒指,法多姆海恩家的主人,依旧是我——夏尔·法多姆海恩!”

塞巴斯蒂安似乎相当的震惊,暗红色的眸浮上一层一层冰霜。

“怎么了,你这副表情?”夏尔看着眼泪汪汪的伊丽莎白,走到她的身前,擦干她的泪水,“是我太凶了,吓坏了淑女。你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怎么跟我跳舞呢?”他给她一个难得的笑容,“小伊小姐,让我们忘记不愉快的事情,一起共舞到黎明吧……”

“小伊?”

伊丽莎白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啪啪啪啪。塞巴斯蒂安带头鼓掌,然后拿出小提琴,“如此,就让我来伴奏……”说着,闭上眼睛,悠扬的乐音就弥漫了整个大厅。

佣人们再次以膜拜的神情看着塞巴斯蒂安,仿佛这个管家,无所不能……

(5)戒指

凌晨。

塞巴斯蒂安帮夏尔将外衣脱掉。

“已经打电话和婶婶说过了,她说明早来接伊丽莎白。”

“嗯……想象今天真是有够胡闹的,竟然玩到这么晚……”夏尔打了个哈欠。

“可是,你很开心,不是吗?”

“别胡说了!”夏尔否认,指尖抚摸戒指的时候,这才醒悟,原来戒指已经不在了,顿时失望之情重新遍布脸上。

“您还是很重视这个的吧?难怪您会在伊丽莎白面前失态……”塞巴斯蒂安轻声安抚,带着白手套的五指抚上夏尔的指尖,那枚破碎的蓝宝石戒指完好无缺的重又戴在了他的拇指上。

“这个!”夏尔的吃惊的表情在他的意料中。

“身为法多姆海恩家的管家,这点小事是理所当然应当要做好的吧?”他微笑着,单膝跪在她的身前,“那么,请你好好保管吧。”

夏尔凝望着拇指上的戒指,淡淡说,“是啊,这枚戒指是历经好几任主人才到我的手上,我的爷爷和爸爸……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也会守住这枚戒指的……我好几次从戒指上都听到他们发出的声音,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他们的呼喊,如果我把戒指弄掉了,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吧?我是不是很傻?”

到了这个时候,少年才显出原本的弱小和脆弱,他抱住身体,将头埋在膝盖里,像一只无人照顾的小兽。

塞巴斯蒂安揽过他的身体,平放在床上,盖上杯子,“时间不早了,该早点休息了……”

“塞巴斯蒂安……”躺在床上的少年闭着眼睛喊他。他停住,侧头望着他。

“你待这里,直到我睡着为止。”

塞巴斯蒂安微笑,手里握着烛盏,“放心吧,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直到最后——”

少年已经睡去,发出轻轻的鼾声。他转身悄悄走了出去。立在幽长的走廊上,他忽然想起少年之前的那一幅画面:昂着头,表情决绝而强悍,就算没有戒指,法多姆海恩家的主人,依然是我!

然而转身,他有脆弱的躺在被窝里,说,想要他一直陪在身旁。

真是一个矛盾又可爱的孩子啊……

塞巴斯蒂安轻轻笑了起来,挺着笔挺得背慢慢朝着黑暗里走去。

应该为明天的家事做准备了……

第三话

黑执事·强力

(1)客人

“今天准备的是大吉岭红茶。”塞巴斯蒂安熟练的给客人们的茶杯里倒着醇香的红茶。

“香味不错啊,看来只要沏的好,味道果然是不一样的。不像某人家的管家……”一身灰蓝色中式斜襟长衫的短发男子抿着唇微笑起来,细长的眸若有若无地瞟了眼对面一身红发红衣的美艳女子。一个挽着发髻的小女孩正坐在他的腿上,褐色的眸里透着灵动的神采。

红发女子抬了抬眼,冷酷性感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克雷尔!”

立在她身侧的瘦弱男子立刻慌忙地迎上来,“是,主人,我会好好向塞巴斯蒂安学习的……他真是一个出色的管家呢!”

红发女子低头喝了口红茶,忽然妩媚地笑起来,空出来的手趁机抚摸塞巴斯蒂安臀部,“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是个出色的男人呢,别在这里做什么管家了,到我家去吧!”

众人皆惊。

“红夫人。”夏尔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提醒红衣女子注意分寸。

“啊,哈哈哈,一不小心就进行了初诊,大概是作为医生的习惯吧……红夫人哈哈笑起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蓝色长衫的男子放下红茶,起身走到夏尔的身边,“伯爵大人,听说克拉乌斯早已和英国的黑社会勾结想要贩卖毒品,因为你的阻挠,似乎想要对您不利呢……不过,这些鼠辈,交给刘某就可以铲除掉……”刘伸手抚在夏尔的脑袋上,蜜蜂眯缝起眼睛,“只要你开口说一句!”

“放开我的外甥,不许你对我可爱的外甥动手动脚!”红夫人飞快冲过来将夏尔搂在怀里左摇右晃,不小心松开了手……

夏尔揉着脑袋,无趣地起身走出了会客室,身后依旧是红夫人与刘聒噪不停地争吵。

“少爷……”塞巴斯蒂安跟过来,轻声唤道,“今天准备了苹果葡萄干派,马上就烤好了,请您一会和客人们享用。”

“拿到我房间来,真是受够他们了!”夏尔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开。

“是。”

关上房门的瞬间,夏尔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静一下了。他刚要走到书桌前,忽然的,一双大手贴着一块厚布迅捷地将他的嘴巴捂住。

糟!夏尔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然后却已经无力反抗。

……

十分钟之后。

“少爷,我拿早餐过来了。”塞巴斯蒂安在门外轻轻敲门,半响却听不到回音。

“少爷……”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后屋子里空荡荡的,窗户洞开,卷进来的风将桌子上的纸张吹散了一地。

“咦,怎么了,少爷去哪呢,这下没人喝茶了。”塞巴斯蒂安望着窗外的树木静静地说着。

(2)绑架

夏尔耷拉着脑袋,身体被绳子捆绑住蜷缩在豪华屋子的角落。他的身前,是额头一条长长刀疤的长发男子,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冒出淡蓝的烟雾。

“英国黑社会的‘秩序’,违逆者一律格杀勿论!你们这些女王的走狗,代代相传的地位与政府勾结,邪恶的贵族。不管有什么头衔,最终不过是些只懂得享受,无所事事的废物!”刀疤男子狠狠拽着夏尔的头发,逼得他仰起被打得鼻血肆意的脸孔,“即便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玩具工厂,充其量不过是个小鬼,对吧,夏尔·法多姆海恩!”

右眼蓝色的瞳仁,想深邃的潭底一般笼罩着面前的男人,如果只看这只眼,你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别这样瞪着我啦,唉,玩具王国的国王落在我的手上,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小鬼吧。”刀疤男恶狠狠地笑着,手里的烟灰刚好掉落在夏尔的头发上。

“果然是你,弗洛雷斯!”夏尔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眼前的男子,是与克拉乌斯一起勾结企图在英国贩卖毒品的黑社会老大,也是法多姆海恩家曾经的生意伙伴。

“小鬼,你不知道吧,我刚到这个国家时真的很不习惯,英国人的脑袋里就只想着喝下午茶!向我们这种人最快的赚钱方法,不是当佣人或者苦力,也不是卖女人或者卖内脏……当然是贩卖毒品啦!”弗洛雷斯得意的笑起来。

“所以,克拉乌斯与我的谈判失败之后,你便要胁迫我去和女王替你游说?”夏尔冷冷地问。

“你真聪明。所以说,我才这样讨厌英国人!女王!女王!大家都崇拜她,结果还不是一样要和我同流合污?干脆我们一起合作去海捞一笔吧!”

“我才不跟你这种鼠辈合作!”

“哈,就算你不肯一样还有其他人……可怜的小家伙,你现在一定吓得屁滚尿流了吧,黑暗中的清道夫、女王的猎犬——夏尔·法多姆海恩!如果你不希望我把你带回意大利,最好照我说的话去做,我可以马上放你回家!”弗洛雷斯松开指尖的香烟,厚重的皮鞋踩上去,揉碎。

“嗯,就算我回家后你也拿不到政府的机密文件,永远别想以此要挟女王,你一定会失望的!”夏尔轻轻笑起来。

弗洛雷斯看起来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霍地拔出火枪,顶在夏尔的脑袋上,“我的人已经潜入你的房子,如果你不听话,我先杀个佣人给你看看!”

夏尔咧着淤青的嘴角,一脸的无所谓,“好啊,反正那些佣人们都是饭桶,你多杀几个也好的很。”

咚!

弗洛雷斯一脚踢在夏尔的肚子上,直把他的苦水逼吐出来。

“动手吧,把那家里所有的佣人呢都杀死!”他对着电话大声吼叫起来,已经丧心病狂。

没有人看到,夏尔痛苦的眸里,闪过一丝讥笑。

(3)追踪

隐藏在树林间的狙击手,瞄准器已经对准了一名黑衣男子的后背。

塞巴斯蒂安端着苹果派和红茶正在思索着少爷可能去哪里的时候,梅琳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跑来。

“塞巴斯蒂安,我在门口捡到一封信!”

嗯?

塞巴斯蒂安接过信来,看到信封上写着“寄给夏尔·法多姆海恩家的佣人”。这是一瞬间,塞巴斯蒂安的眼睛豁然盯住了窗外的瞄准器,单手抱住梅琳整个身体弯了下来。

砰!

一颗子弹击碎了玻璃,呼啸而过。

听到声响,佣人们都赶了过来。

“幸好没事!”梅琳大呼惊险,兀自没有喘过气来。塞巴斯蒂安起身打开信封,看到里面写着:若要你家主人平安归来,就带我们指定的东西到白色教堂的广场。

“真是伤脑筋啊……”塞巴斯蒂安叹一口气,对着赶来的佣人呢道,“麻烦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我出去办点事,这个派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塞巴斯蒂安,怎么了?”红夫人和刘听到响声也齐齐赶来问道。

“没什么,几只老鼠,我去清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不等人询问就已经跃出窗户,朝着狙击的方向跑去。

一击不中,两名狙击手已经抱着枪跳上了车,开始返回,车上抱着电话打给弗洛雷斯。

“对不起,我失手了……”

“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快点回来吧!”

刚要挂掉电话,狙击手忽然就看到身后的幽长小道上一条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追过来。

“啊,他来了,快点,快点开,最大的马力!不好,不……来了,来了!!”

电话里的惊恐声音让弗洛雷斯心神不安起来,连续问了几次也没有人回答,“喂,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当然是失败了……”夏尔讥笑起来。

弗洛雷斯翻身一脚踢在夏尔身上,又拿起话筒,“快回答!”

……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喂,你有好好照顾我家少爷吗?请回话。”

弗洛雷斯此刻只觉得汗水从后背滑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耳边的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可以追得上全速的汽车?可以再举手间将两个身手不俗的人干掉?

“汪!”躺在地上的夏尔忽然学狗叫了一声。

“我听到了,少爷。请您稍等,我马上就来接您。”

……

“快,把大门锁好,邪恶贵族身边的走狗要杀过来了!把所有武器都准备好,一定要干掉他!不准他进到屋里一步!”

五分钟之后。

“不错,这屋子真气派!”塞巴斯蒂安站在阶梯上面赞叹着眼前的建筑,身后的黑社会流氓正举着枪望着大门,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忽然就出现在身后。

“他怎么进来的?还穿着燕尾服!”所以人面面相觑。

“啊,你们忙成一团都没有注意到我进来啊……先自我介绍一下。”塞巴斯蒂安温文有礼地笑起来,“我就是法多姆海恩家的管家……”

(4)最强的管家

他优雅地在人群中跳跃,敏捷地从子弹的缝隙间穿梭,甚至直接将子弹截获掌心,再反射回去。广场上的近百人不到片刻,已经倒下了大半,残党惊骇而逃。他掸了掸破了几处的燕尾服,叹一口气,掏出怀表,“真是麻烦呢,我赶时间啊,五点三十分,也差不多了。”

忽然地,门户大开,又一波杀手举枪冲出来,射出来的子弹雨一样朝他袭来。

他的动作快的人们都无法看清,只觉得一阵黑色的旋风从眼前卷过,就忽然看不到他的人了。身后的大厅里摆放了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刀叉和餐盘。而楼上两排站满了杀手,正等着猎物进来。他像风一样推开门,拿起桌子上的所有刀叉,踩在桌子上在半空翻腾的同时,双手对准楼上开枪的杀手扔了出去。

一刀一叉,绝无虚发。

杀手们惨叫着从楼上掉了下来,但是剩下的人毫无惧色,呼叫着齐齐跳下楼来扑向穿着燕尾服的管家。

不慌不忙,单手撑在桌上为轴心,长长的腿仿佛风车一般旋转起来,扑来的杀手又纷纷惨叫着飞了回去……

看看表,“你们这些鼠辈,又耽误了我些时间,五点三十八分……”他的表情似乎是在做一个简单却麻烦的工作而已,丝毫没有将眼前的杀戮放在心上。

两分钟之后,楼上所有的书被全部解决。

而待在房间里的弗洛雷斯此刻却如坐针毡,他忽然听不到枪响,也听不到呼喊和打斗的声音,这样死寂一般的安静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喀嚓,喀嚓,咔嚓……”清脆的鞋底扣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有节奏地朝这边走过来,仿佛是死神邻近的脚步,弗洛雷斯握着枪的手掌开始颤抖起来。

大门被推开来,然后只有一阵黑烟飘进来,等到看到人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已经立在身前只有两米。冷汗将整个身体都填满了。

“打扰了,很感谢你关照我家主人……”他有礼地鞠躬,仿佛真的是来接主人一般。

弗洛雷斯看清了对面“怪物”的模样,心里的恐惧逐渐消散,不屑道,“你竟然能打倒那么多人,我真的没有想到,本来以为是什么壮汉,却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管家……”他说着,忽然将枪口对准塞巴斯蒂安的头,喝道,“你到底是谁?是受雇于法多姆海恩家的吗?是特种部队还是退役的佣兵?”

“不……”塞巴斯蒂安轻轻笑,暗红色的眸里闪过一丝金光,“我只是一个管家罢了。”

“是吗,我从没见过身手这么好的管家,算是服了你,不过……”他说着,忽然一把扯住夏尔的头发,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狞笑起来,“你想救他的话,得先打到我才行!你不想看着可爱的少爷脑袋上有一个洞吧,你是个聪明的管家,知道该怎么做吧?”

啧。

塞巴斯蒂安淡淡的应了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是的,你要的政府机密文件在我这里,如——”

话未说完,七八颗子弹同时贯穿他的头颅,心脏,以及各个要害部位,暗红的血仿佛花一样从身体里盛放出来,他修长的身形忽然就栽倒了下来。

身后的大门轰然倒下来,五六个杀手手中的枪硝烟还没散尽。

“嘿,笨男人,这场战争是我赢了!”弗洛雷斯阴沉着脸笑起来,一把拎起夏尔的头发,“虽然他专程来救你,不过很遗憾,小鬼,既然是要对付女王的走狗,我们当然是有备而来的。”

他抬头望着自己的手下,似乎相当的满意,重又回过头来,“接下来,只要杀了你,一切就都搞定了,你之前一直像警察一样监视着我和克拉乌斯,对吧?等你消失后,我们会有办法取得英国的控制权!所以……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弗洛雷斯慢慢将火枪从夏尔满是血污的脸上移到身上,语气缓和了一下,“不过,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的内脏很值钱……是不是怕死了呢?还有,你成天戴着这个黑色的眼罩,真的是眼睛看不见吗?”火枪口缓缓挑开了眼罩。

夏尔到了这会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浅蓝色的发遮盖住失去眼罩的右眼,他睁着左眼静静看着弗洛雷斯,忽然开口说话。

“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啊?那么硬的地板,睡得着吗?”夏尔的头慢慢看着已经中弹倒下的塞巴斯蒂安,声音有些怒气,“还不快把这些讨厌的老鼠解决掉?!”

这样的话让弗洛雷斯一颗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尽管不相信,可以语声还是颤抖起来,“不……不可能,他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然而,倒在血泊之中满身弹孔的男子发出两个字来,“好吧……”

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蠕动了一下,然后是腿,忽然地,仿佛弹簧一般,整个人从地板上直直站立起来,漆黑的发遮住了眼睛。

“想不到现在的枪进步这么多,和百年前的相比威力是这么大,我都被弄疼了呢……”塞巴斯蒂安似乎有些不适应,摇了摇头,露出那双暗红色的眸,掌心摊开,是六颗子弹。射入他身体里的子弹。

“这是给你们的回礼!”五指握紧再松开,六颗子弹急如闪电,已经射入了门口六个杀手的脑袋里,齐齐倒了下来。

塞巴斯蒂安扯着自己华丽的燕尾服被射成了渔网,有些恼火,眼神定定的看着弗洛雷斯,“天呐!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可以把我的衣服打出这么多破洞?”

夏尔依旧冷冷地骂道,“那你还在玩!猪头!”

“主人,我会一直忠实地守护在您的身边,所以,放心吧……像这些无聊的菜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我也好久没有认真玩过了!”塞巴斯蒂安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慢慢走过去。

“妈的,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打死他!”弗洛雷斯急红了眼,“叫你别再过来,我真的会打死他的!”

果然,他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慢条斯理地自言自语,“嗯,怎么办呢……”

“猪头,快点啦,我的手痛死了啦!”夏尔不耐烦道。

“可是,少爷,我若是往前走他就会杀了你的啊?”

“你忘记了我们的‘契约’吗?”夏尔盯着他,冷冷地问,看来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怎么会呢,从契约生效那天起,我就是只属于少爷的忠实仆人了,只要是少爷愿望,我一定会做到。不计一切来换取。”

“你还在说什么废话啊?”对于两人闲聊似的话语,弗洛雷斯忍受不了了,大吼一声,指尖已经准备扣动扳机了。

“要我救你吗?”对塞巴斯蒂安望着夏尔,轻声问。

夏尔忽然睁开右眼,透过浅蓝的头发,原本那只宝蓝色的眸里呈现一副五芒星的图案,如同烙印在蓝色的玻璃上一般,“我命令你,快来救我!”

砰!

火枪在这一刻打响,枪口距离夏尔的脑袋不到一公分,仍然冒着硝烟。然而,夏尔却没有死。

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打偏的,子弹呢?

弗洛雷斯仿佛受到了打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原因吗?”塞巴斯蒂安轻轻走过来,俯下身来,伸出掌心,一颗子弹正躺在那里,“这个,还是你留着吧……”说着,丢进他的口袋里。而弗洛雷斯整个人仿佛变成了木头人一般。

“喂,我说,把我家主人还给我吧,别用你的脏手搂着他。”塞巴斯蒂安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吓坏了他,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面前的男子,对他伸开双臂,轻轻将夏尔抱在怀里,“结束了。”

夏尔失神地靠在他的怀里,喃喃,“这次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没关系,我们回家了。”他抱着他,往门外走。

“等等!你等一下!”弗洛雷斯仿佛醒过来,睁大眼睛,“你只是一个管家吧?我不想死在这里,所以,请雇用我做你们的保镖吧!我出五倍,不,十倍的钱求你们,放过我吧!”

塞巴斯蒂安出去夏尔身上的绳子,回头看了看他,嘴角撇出一抹冷酷的笑,“很可惜,我不喜欢与人类谈交易,因为……”他顿了一下,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在半空对着弗洛雷斯,“我是管家,也是恶魔。”

“直到少爷身上‘契约书’失效的那一天,我就是他重视的部下,因为有这个约定,所以我必须遵从他的命令!”塞巴斯蒂安笑得极其诡异,脱下白色手套的手背上赫然刻着一个五芒星的图案。

“真遗憾啊,游戏要结束了。”夏尔回头看了眼弗洛雷斯,有些惋惜地说。

弗洛雷斯忽然就感觉到咽喉处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在地板上痛苦扭曲,挣扎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已经抱着夏尔轻轻走了出去。

(5)回家

什么时候了呢?

夏尔一路被塞巴斯蒂安抱在怀里,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只是半睡半醒。睁开眼睛,忽然便看到自己家的房子在一片大火里燃烧起来,他刚要动,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少爷,你醒了吗?”

视线再次凝望过去,已经是残阳十分,天边的晚霞连绵,仿佛火烧云一样绚烂……是错觉啊。

“少爷,你回来了啊!”梅琳和菲尼齐齐迎上来,好奇地看着浑身伤痕的夏尔。

“只是跌了一跤,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尔掩饰道。

然而,两个佣人依然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怎么,主人的话也不信吗?”

“不是……”梅琳摇摇头,笑起来,“只是主人被塞巴斯蒂安抱在怀里好浪漫哦,像玩抛高游戏一样,嘻嘻。”

顿时,夏尔的脸上红了一下,立刻从管家怀里跳了下来,刚要往房子里走,就见他已经单膝跪下来。

“少爷,请你原谅……我作为法多姆海恩家的管家,竟然让这种事情发生,实在是我的失职,所以为了惩罚,今天的晚餐全由我来做!”

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夏尔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径直朝着阶梯上走去,远远地,“嗯,好啊……”

天边的云霞慢慢淡去,夜晚,即将降临。

翌日。

多鲁巴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看到感兴趣的便大声读出来。

“真奇怪,意大利毒品贩子弗洛雷斯一党遭到神秘攻击,伤亡惨重?”

“一定是招惹到谁了吧?”梅琳猜测。

“一定是!听幸存者说,是遭到了‘怪物’、‘恶魔’的攻击,他们全部被送进了医院呢!”多鲁巴表示同意。

“天啦!好可怕!”菲尼喝了半口牛奶咽在喉管吐了出来。

“听说弗洛雷斯昧着良心赚了许多黑钱,一定是那些人的冤魂来找他报仇了吧?”

……

“聊什么呢,这么兴奋?”塞巴斯蒂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燕尾服已经焕然一新,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看着最醒目的新闻消息,只是轻轻撇了下嘴角,随即丢掉。

“啊,今天早上该给少爷喝什么红茶好呢?”

真是烦恼的一天啊……

第四话

黑执事·侦探

(1)女王的来信

早餐之后,夏尔一直托着腮望着窗外有些阴霾的天空发呆。

“少爷,这是今天送过来的信。”塞巴斯蒂安微笑着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沓厚厚的信件。

夏尔一封封接过来看,百无聊奈,“又到了社交期啦,这些人整天闲着没事做,整天开无聊的舞会找对象跳舞……怎么伦敦的生活这么乏味呢?”

“乌维克伯爵,巴斯克伯爵,卡多兰伯爵夫人……”塞巴斯蒂安一边念着来信人的身份,一般将手里的信递给夏尔,“这个怎么没有署名?”

夏尔顺手接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信封处血色的蜡封。

这个是……

抬起头来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眯缝起眼笑,“看来,少爷你不能这么悠闲了啊……”

(2)开膛手杰克

英国的夏天很短暂,天气最热的时期是五月到八月,人称“社交期”。大家都会邀请各地的贵族,到伦敦的家里办社交活动。

“少爷,你也很久没出门啦。”塞巴斯蒂安立在马车旁打开车门。

“是啊,我现在正觉得烦闷,那些信就暂时不去管它了,什么社交活动统统都不去。”夏尔走出马车,朝着位于伦敦的另一处豪宅走去,“不过偶尔出来散散心也好,换个环境会让自己感觉好一点,尤其是那三个饭桶佣人不在身边。”

“是的,少爷,请吧……”塞巴斯蒂安优雅地引着夏尔走进了房子。

……

“真是的,这家里的茶叶到底是收到哪里呢?”

“我也找不到啊……”

客厅的门打开,一头红发的女子和一身中式长衫的男子正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齐齐呆住了,原本想能够安静下来,结果……

“安洁莉娜,刘,你们怎么在这里?”夏尔瞪着眼睛问道。

没错,这两个人前文已经提到过。红发红衣红眼的女子叫做安洁莉娜·萨雷斯,她是原巴尼多男爵夫人,在伦敦王立医院工作。而叫做刘的中国男子这是中国贸易公司“昆仑”的英国分店店长。

“啊,夏尔你来啦……有你这个可爱饿外甥在伦敦,既然我到这里,怎能不来看你呢?”红夫人妩媚的笑道。

“嗨,伯爵,我听说这里经常会发生好玩的事情,所以……”刘搔着脑袋答道。

“欢迎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我马上去准备茶点招呼两位。”塞巴斯蒂安丝毫没有收到影响,恭敬有礼地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

“啊好香啊,似乎比上次的更加浓香,用了什么特别的冲泡方法吗?”刘抬眼问道。

塞巴斯蒂安一边倒着茶,一边温文回答,“今天泡的茶是杰克逊的亚尔雷克。”

红夫人放下茶杯,不无叹息起来,对着身后弱弱戴着眼镜的克雷尔道,“同样的茶,不同的人泡出来竟然差别这么大,克雷尔,你该多学点啊。”

“是……是的,夫人。”克雷尔看起来相当的怯弱。怎么看也不像是原巴尼多家的管家。

夏尔用餐布擦净嘴角,右眼宝蓝的眸望着突如其来的访客,轻轻道,“那么,我们来聊正事吧……听说前几天在街上发生妓女被杀的案件,你们知道吗?”

红夫人顿了下,轻笑起来,“你说的是最近新闻一直报道的那件事?当然知道了,怎么了?忽然说起这个?”

刘闭着眼,似乎一直在品着红茶。

“犯案手法很特别,不,应该说很变态吧,那女人的头脑被打穿了一个洞,似乎是被尖锐的利器生生贯穿的……警察和妓女们都称这个凶手为‘开膛手杰克’。”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

“我也想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红夫人望着夏尔说。

“女王已经下发命令了吗……哼,不过我对这件事却没有兴趣。”刘悠悠地说。

“什么意思?”

“你有勇气去现场查看吗?我在现场闻到一股野兽的味道,这个凶手一定是个疯狂的变态。你会害怕吗?法多姆海恩伯爵?”刘慢慢睁开眼睛,紧紧盯着夏尔。

“我是因为担心未婚妻的事才过来,所以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夏尔的眼眸寒冰一样凝视着刘。

“哈哈,没错,你的眼神很犀利。”刘忽然起身,走到夏尔身前,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把拉起夏尔的手就往外跑,“既然如此,就陪我出去逛一下吧,哈哈哈……”

“等等!”红夫人起身,“难得到伯爵家来喝个下午茶,也不能慢慢品尝,不行,我也要去!不过,命案现场在哪啊?”

“你不知道吗,法多姆?”刘转身问夏尔。夏尔一脸茫然。

刘叹口气,闭上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

“笨蛋,你连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敢高谈阔论?!”红夫人被气的火冒三丈。

“好了好了,冷静点,我想一定有人到过现场吧?”夏尔实在受不了他们即将开始的争吵,赶紧打住,“当时有很多人前去现场观看,不过,我不方便去问警察,毕竟是女王拜托秘密处理的……”

“那么,怎么办,难道你……”刘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虽然不方便,但是我可以去找知道接触过这案子的人帮忙,那么——”三个人凝望彼此,表示赞同。

(3)葬仪社

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五人站在一家诡异的屋子之前,门口上刻着骷髅标志,底下写着“葬仪社”,门口摆放着石雕十字架。

“是到这里找人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刘好奇地问。

“因为少爷有认识的人在这里经营葬仪社。”塞巴斯蒂安解释。

葬仪社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其余的人都一时无法明白。

然而夏尔已经推门走了进去,“你在吗,老板?”屋子里乱糟糟的,光线很是幽暗,随处摆放着黑木棺材和绣着十字架的白布。

不一会,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从角落里飘了出来,“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的……”这时,墙边上一具白色的十字架棺材的木板动了一下,众人望去,一张笑嘻嘻却又无比鬼魅的脸显现了出来,银白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好久不见了,伯爵大人……”老板推开木板,露出一身黑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巫师帽,“你要不要进到我特制的棺材里睡一下,体验看看呢?”他冲着夏尔笑,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今天不是来玩的……”夏尔的话才开口,就被他惨白手指上尖长的暗红指甲封住了。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的,你不用说,你的心事我一看就知道了。既然伯爵专程到寒舍,在下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尔定定地看着他问。

“嘿,你想知道开膛手杰克的事情吧?其实,这件事我已经处理了不只一两次。”

“不止一两次,是什么意思?”红夫人不解的问。

“以前就发生过,妓女被杀的案件,而且手法也跟这次一样的凶残。但是一开始警方并不是很重视这起案件,不过这些被杀的妓女都有一个共通点……”

“共通点……是什么?”夏尔满是期待的问。

“嘿嘿,这个就没有方法透露了,不好意思。”老板忽然笑起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这葬仪社老板真会做生意。”夏尔叹气道。

“你要多少钱才肯说呢?”刘野满不在乎的问。

但是老板却听到钱后相当惊怒,飘到刘的面前,“钱?我是为女王陛下办事的,才不会计较金钱的事!”语音未落,又笑嘻嘻地飘到夏尔身前,“其实,伯爵大人,在下只有一个请求……只要你能说一个笑话让在下笑一个,那么,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这老板怪得离谱。

“伯爵,不如,交给我吧。”刘整整衣领,一脸自信的走到老板面前,“这是我在上海新年晚会上表演的……咳!”刘清了下嗓子:“猴子的屁股是红的!”

“……怎么样,好不好笑?”

众人皆冒冷汗。

“还是看我这个社交界的美女,安洁莉娜!”红夫人高喊一声,“请你轻一点!我还是第一次(哔——)……”

一分钟后,红夫人被禁言。

“以前我都帮过你的,你就不能通融一点吗?”夏尔有些哀求的意味。

但是老板依旧无动于衷。

“好吧,看来真是没办法了啊……”塞巴斯蒂安轻轻走到老板身前。

“哦,这次换管家出马了啊。”老板笑嘻嘻。

“大家都到外面去等一下,这期间绝对不可以偷看……”塞巴斯蒂安表情严肃,边整理手套边回头说道。

众人只觉得他说恐怖吓人的故事或许还比较像,可是,让一想严谨的管家说笑话……

四个人立在葬仪社的门外,心里都没有底。他,可以吗?他会说什么呢?

然而五分钟之后,从里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笑声。

“妈呀……哇哈哈哈哈哈哈…………”

当夏尔震惊的刚要上前推开门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微笑着已经拉开了门,眼神淡定,“好了,各位,可以进来了。”

以夏尔为首的四人都抱着极度好奇的心思再度走进了葬仪社,究竟塞巴斯蒂安说了什么?老板已经笑得瘫倒,躺在棺材上流口水,有气无力地道,“来……继续,我们继续聊吧……你们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今天算是见到了我心中的偶像了啊……”

夏尔抬头看着塞巴斯蒂安,“你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少爷。”塞巴斯蒂安一点也不以为意的说。

“其实,我从以前就觉得,不满足……”老板慢慢起来,缓缓地说。

不满足?大家都觉得不明就里,齐齐盯着他,看着他慢慢从柜子里拿出人体的模型。

“就是,器官。”老板咧嘴笑了起来,“你们不觉得躺在棺材里长眠的顾客很可爱吗?把他们的器官拿出来研究是我的兴趣之一。”

“那个妓女的身体被砍的破烂不堪,但……只有子宫是被很完整的切割了下来!”老板拿出一个女子的器官模型来,捂住子宫那一块。

“那罪犯有可能是放高利贷的,才会对人的器官下手!”刘觉得有些恶心,掩住鼻子,猜测道。

夏尔只觉得冷汗从后背开始滑下来,要子宫做什么呢?

“最近这种客人增加不少,全身都是血淋淋的,害在下忙的不可开交。”

“可是,就算是在深夜里路上的行人很少,但是要切除正确部位的内脏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吧?”塞巴斯蒂安忽然提出疑问。

“嘿嘿,管家真清楚啊,在下也这么认为。”老板偷笑了起来,忽然飘到夏尔身后,搂住他,惨白的五指捂住他的腹部,“如果在短时间内动手,就该先割喉,接着在剖开肚子,这样会比较容易得手。看对方的手法,下手精确凶残,应该是内行吧,伯爵,你应该也想得到吧?”

黑漆漆的指甲轻轻戳了下夏尔嫩嫩的脸颊,夏尔皱了皱眉,老板继续说:“凶手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还会再犯案,除非有人阻止。”

“嘿,你能阻止得了吗,‘恶名昭彰’的法多姆海恩伯爵,黑暗世界里有黑暗世界的潜规则,不会无缘无故害不相干的人,这件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你能解决它吗?”老板的笑容阴冷刺骨。

“哼,我就是女王身边的猎犬,不管对方耍什么花样都不会怕,我一定会解决他们的!”夏尔的神色开始凝重认真起来,站起转身走到门口。

“打扰了,葬仪社老板。”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这里。

(4)侦探管家

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极速而平稳地行驶着。

“听了刚才的话,你想到什么?”夏尔倚在车厢里望着塞巴斯蒂安。

“我在想……凶手应该是精通医学解剖术,而且知道案发时警方的动向,对方将内脏取走,很有可能是为了某种仪式,极有可能根神秘组织或黑魔法有关。”塞巴斯蒂安轻轻蹙着眉头分析道。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查呢?现在是社交旺期,这么多人聚集在首都!”红夫人问道。

“而且不止是伦敦的医生有嫌疑,或许是来自各地的贵族所带的医生,不光是医生,连医学院的学生也有可能犯案,想刘这种带武器的外国人也不少。而且再过一个星期社交期就会结束了,那时候贵族们和嫌疑犯就都已经离开这里了!”红夫人分析说。

“那么,我们就在这之前调查清楚。”塞巴斯蒂安一语惊人。

“你要怎么做呢?”刘反问道。

“法多姆海恩家的管家能力,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还怎么服侍主人呢?那么,我马上去做调查,将所有的资料都弄清楚。”他望着夏尔,看到夏尔轻轻点头后,推开马车门。

“红女士的管家,你是叫克雷尔吧?”塞巴斯蒂安望着一直驾驶着马车的男子问道。

“啊,是,是的。”克雷尔怎么也想不到马车还在行驶中居然有人开门出来。

“拜托你将马车平安驶回家中。”说完,他回头对着马车里的三人,微微笑,“那么,各位,我先失陪了。”

“等等,这辆马车还在跑耶!”刘和红夫人同时想起来,然而,那个管家已经消失不见了。马车后面是长长地道路,看不到任何身影。

过来很久,红夫人在缓缓说,“不管塞巴斯蒂安了吗?”

夏尔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托着腮望着窗外渐渐倒退的景物,“既然我的管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我们边喝红茶边等他就好了。”

“你这么相信他?”刘好奇地问。

“这是当然,因为他从不会说谎,绝对办得到。”

“我想,也许因为他长久以来总是跟在伯爵的身边,总是形影不离,就像影子一样,所以才如此能干吧。”刘叹气道。

“塞巴斯蒂安服侍我还不到两年。”夏尔纠正。

“喔,是吗?”大家都更为吃惊。

(5)计划

克雷尔对于伦敦的地形不是很熟悉,竟然弄错了位置,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夏尔在郊外森林旁的家。红夫人为此很不高兴,骂着没用的管家。

“好了,别生气了,先喝杯下午茶……吧……”刘的话还未说完,大门已经开了,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躬身行礼。

“欢迎回来,我等各位很久了,红茶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甜点是洋梨黑莓奶油蛋糕……”

“不会吧,你怎么会在这里?”红夫人问。

“是啊,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塞巴斯蒂安解释。

“你说办完了,是拿到需要调查的人员名单了吗?”

塞巴斯蒂安顺手拿过四五个卷宗,微笑,“不,是已经调查完了,所有有嫌疑的贵族,近期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冷汗从红夫人,刘,克雷尔的额头开始掉落,这是人办事的效率吗?

“等等,这么多人的资料,你是怎么调查的?”红夫人想要知道原因。

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抖落手上卷宗,密密麻麻的调查人员姓名,记录,活动时间跃然入目,他以磁性的声音开始一个一个解读……

三十分钟后。

“以上是我的调查结果——只一个人符合凶手的条件,我们边喝茶边聊吧。”塞巴斯蒂安轻轻说,坐了下来。

红夫人和刘已经呆若木鸡。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塞巴斯蒂安,你真的只是一个管家吗,该不是侦探什么的吧?”

“不是。”塞巴斯蒂安抬头低语,“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管家而已。”

……

红茶的香味在客房里四溢开来。

“这个凶手,既要精通医学解剖学,同时在事发当天有不在场证明,还要与神秘组织、黑魔法有关联,符合这些条件的,就只有一个人……就是多鲁伊多子爵,亚雷伊特。他是医大毕业,却没有在医院任职或开业的记录,曾于社交期间在家里开过好几次社交宴会,而且都只邀请跟他亲近的亲友,参加秘密的聚会。因为在举办这种宴会时,可能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在想,他们或许再找妓女当做仪式的祭品。”塞巴斯蒂安和喝了口红茶,清晰地说道。

“没错,我是听说过他们家举办过黑魔法的仪式。”红夫人点头。

“今晚七点,在多鲁伊多子爵家里还会再办宴会,因为社交期已经快结束了,可能今晚是介入的最佳时期吧。”塞巴斯蒂安抬起头来,望着夏尔。

夏尔吃了口甜点,望着红夫人,“安洁莉娜,你会帮忙的吧?”

“那是当然啦,我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呢,像我这么出名的美女,大家都抢着邀请我去呢!”红夫人扶了下鲜红的头发,妩媚地笑着。

夏尔看了看她,再看看刘,大家都没有异议。

“好,今晚我们潜入这场宴会调查吧,如果不能趁这次查出,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机会只有那么一次!”

(6)反串

晚上七点,多鲁伊多子爵的豪宅里灯火通明,仆人们穿梭进出,音乐声,欢笑声不断飘散出来。一辆黑色马车这时悄然停在了门外。从车上第一个走下来的,是一身红色盛装带着蕾丝帽的红夫人,夜晚下她的容颜更加精致而诱惑,像一朵滴血的红玫瑰般盛放。

“好盛大的排场,看来今晚是社交期的最后一场宴会吧?”红夫人的眸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看起来,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啊。”换了一身西装的刘也走出来应和道。

“你们啊,可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夏尔的声音从马车里飘了很来,然而随着声音下来的,却是一个腰肢纤细,穿着华丽可爱蕾丝裙的小女孩,缀边的绣花帽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右眼,显得性感又可爱。

“啊啊,越看越可爱,我的小夏尔!”红夫人回过头来忍不住搂住男扮女装的夏尔,又亲又摸。然而夏尔却低下头来,一脸的悲惨。

“怎么,你不喜欢啊?我觉得你和这身洋装太相配了呢!”红夫人说道。

“我才不喜欢穿成这样!”夏尔抗议。

“好了,淑女可不能这样失态……”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的塞巴斯蒂安最后走出来,显得优雅十足。

“就是啊,本来设定就是如此的……”红夫人挺起胸脯,看了看大家,“刘当我的随从,夏尔当作我从乡下带过来的侄女,塞巴斯蒂安扮演侄女的家庭教师,而克雷尔依然保持管家的身份。”

“为什么,我要扮成你的侄女呢?”夏尔咬牙切齿的问,内里因为束胸裹得他特别的难受。

“因为我比较想要有个女儿,而且你这身洋装很可爱不是吗?”红夫人笑嘻嘻地说道,给夏尔一个沮丧的理由,“再说了,你不打扮成这样也不行吧?”她搂住她,附在他的颊畔,“第一,因为身边随时跟着年轻管家的独眼少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你,对吧?第二,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听说多鲁多伊子爵老少不拒,想你这种可爱的幼齿美眉是他的最爱哦!”

什么?!

夏尔挣脱开来,“这么说来,这么说来……”

“没错,这样一来就比较容易上手,你要不择手段去勾引他……”塞巴斯蒂安接着说道,置夏尔愤怒的眼神于不顾,拍了下手掌,“那么,各位,就这么说定了!小姐?”

(7)别样的宴会

偌大的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各色上流社会的任务衣着光鲜的一起谈笑,喝酒,或者跳舞。灯火通明,浓郁的酒香飘荡在每个人的鼻间。然而主角多鲁多伊子爵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多鲁多伊子爵听说是个大帅哥,说起来,我还挺中意他的啊!”红夫人到了宴会上就开始忘形了,双眼放光。

悦耳的音乐,欢闹的笑声,此刻仿佛刺耳的嗓音一般让夏尔觉得无比难受,因为要扮成女孩子,身体被束的很紧很紧才能看起来苗条一些,然而到了此刻已经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全身各个部位都难受,恨不得马上回家,躺在床上睡一觉。

“呀,真漂亮,那个也很可爱呢!”

忽然地,夏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伊丽莎白的声音那么像,他在想会不会是幻觉的时候,视线已经看到了伊丽莎白可爱的身影在人群里蹦蹦跳跳。

“塞…塞巴斯、蒂安!快躲起来,我绝对不能让我的未婚妻看到我这副模样!”夏尔咬着牙,一副宁死不从的表情,塞巴斯蒂安也略显慌张,拉着她的手转身要走,忽然就听到身后的伊丽莎白的声音传来。

“呀,那么那个穿洋装的小女孩也很漂亮,衣服好可爱啊,我要看看!”说着,就朝这里这里走过来。

两个人更加紧张了起来,万一穿帮了可就遭了啊!

伊丽莎白追着可爱女孩的背影跑过来,中途被过往的人阻挡了一下,再望过去却发现已经不见了人影,嘟哝着慢慢走开了,她刚走开,躲在圆桌下的夏尔和塞巴斯蒂安悄悄站起来齐齐吁了口气。

“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和红夫人,刘汇合吧,这样也好……”夏尔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红夫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宴会里,大批的男性围绕她转,看样子,相当的陶醉。

“你不打算跟你的未婚妻见个面吗?”塞巴斯蒂安问。

“不,就算我改变装束了,也会被她察觉的。”

“不会的。”

“就算不被她发现,也会被她起疑调查的!”

“放心吧,在场的人绝对不会发现你这位‘小姐’是假的。”塞巴斯蒂安肯定地说。

“可是,万一被揭穿的话,我们法多姆家族的脸将会被我丢光了!我还有脸去见女王陛下吗?如果是那样,我宁可去死!总之,绝对……”夏尔咬着牙说着狠话的时候,已经听到众人欢呼的声音涌了过去。

“多鲁多伊子爵,您今天还是那么帅啊!”

“就是,您穿的这身金色礼服更加凸显了您的高贵啊!”

……

一时间奉承讨好的话语此起彼伏。

多鲁多伊子爵一头金发在灯火下色泽鲜亮,俊美的脸上是谦和有礼的笑容。然而夏尔觉得,尽管他在对着所有人微笑,可是他的笑容背后有一丝让人无法更加接近的冷漠。

“少……不,小姐,现在是好机会,快接近他,顺便打个招呼吧!”塞巴斯蒂安在身后推着夏尔催促道。

“我知道了!”夏尔不情愿地走向多鲁伊多,陪笑起来,“晚……晚安……”话未说完,就看到他的未婚妻伊丽莎白风一样冲过来拉起了多鲁伊多子爵的手。

“呀,多鲁伊多,可找到你了呢!”

夏尔立刻背身过去,吓得心都扑通直跳。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多鲁伊多的身影,人太多,大厅太大,已经被人潮淹没了。

塞巴斯蒂安拉着夏尔走到了角落里,望着被伊丽莎白缠住的多鲁伊多子爵,“不行,这样的话没有办法靠近他了,可是,万一宴会结束了也很被动啊……”

“我在做什么,干什么要自己找罪受啊!”夏尔开始抱怨起来。

“没办法了,只有边跳舞边接近了。”塞巴斯蒂安扶了下眼镜,“小姐,你陪我一起跳舞吧!”

“你是说要我陪你跳舞?要我和管家一起跳舞?”夏尔睁着宝石蓝的眸惊讶地看着他。

“你忘了吗,今天我是你的家庭教师喔,只有今晚,我的身份才能被允许和小姐跳舞,我不是管家,而是上流社会出身的老师。”塞巴斯蒂安立在夏尔的身前,挺拔的身形似乎可以将他完全溶入,他看着他,目光温柔,戴着白手套的十指轻轻抚上他的肩头。这一刻,夏尔就觉得心跳了一下,猛然地,有点措手不及,也有点心底的心思被看穿了后的惊惶。

“啊,是,是啊……”夏尔掩饰道,“那么我就,跟你跳支舞吧。”

“太感谢了。”塞巴斯蒂安握住他的手,优雅地迈出了脚步,身形旋转间如水银泻地,燕尾服长长地下摆四散飘飞起来,“仔细听着曲子,跟着曲子的节奏配合我的脚步!”

夏尔咬牙悄悄地说,“这种事,我绝不再做第二次!”

“是的,只是今晚而已嘛……”塞巴斯蒂安轻轻说,视线凝望着大厅里的一举一动,“跟着我,我们一点点移过去。现在是好机会……”

他刚迈出脚步,夏尔的鞋子已经绊在上面,跌倒了下来。

“我已经,不行了啊……”夏尔低着头,喘着气,已经要开始放弃。

“不用这么紧张,去喝杯水吧,不如我……”塞巴斯蒂安过来搀扶住夏尔,话未说完,就听到了清晰地鼓掌声。

啪、啪、啪。

“跳的不错哦。”

夏尔豁然抬头,就看见多鲁伊多子爵已经立在身前,温和的笑。夏尔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答话。

“小姐,我去帮你拿饮品。”塞巴斯蒂安借口趁机走开。

“你好……谢谢你的夸奖,我……”夏尔无措地说。

然而多鲁多伊子爵子爵已经抬起他的胳膊,吻上手背,“小姐,今晚你是陪同哪位贵宾来到寒舍的呢?”

手背男人亲吻了一下,夏尔觉得浑身开始发毛,索性一瞬就过,吸一口气,按照设计好的台词回答,“我是安洁莉娜阿姨的侄女。”

“是吗,你今晚玩的开心吗?”多鲁伊多问。

“今晚的舞会真棒,让我好感动,不过……”夏尔停了下,渐渐开始入戏,“我想单独和子爵您聊聊。”

“是吗?”多鲁伊多细长的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我早就厌烦跳舞和享用大餐了。”

“真是个任性的公主呢,可爱的小鸟……”多鲁伊多的手忽然就搂上了夏尔的腰肢。顿时,仿佛是一条蛇在全身慢慢游动的感觉,每一个毛孔都战栗起来,“要我给你找点乐子吗?”

要忍耐,要忍耐!夏尔告诉自己,尽管立刻就想把身旁的男人暴打一顿,可是依旧装作微笑的模样。如果这时候放弃的话,那么,之前辛苦的束胸,穿女人衣服,学女人的动作和言行的付出,岂不都是白费了吗?那些家伙一定会笑话的吧?

“啊,啊,那么子爵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吗?”

“当然,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可爱的小鸟。”多鲁多伊低下腰来,他的脸距离夏尔的唇不过半个手指,直看的夏尔冒冷汗。

等着吧,一会事情结束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夏尔望着他,内心平衡道。总之先委屈一下,勾引上他再说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他问,忍受着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放电”,然而余光忽然瞥见了在一旁观望的伊丽莎白,她正盯着舞池这边的自己和多鲁伊多子爵、

遭了,她在看这边!

“你真的这么想知道吗?”

“当然,我很感兴趣。”夏尔羞涩地说着,然而心里却在想着,绝对不能让伊丽莎白接近自己。

“是吗,不过对于你来说,似乎太早了点呢。”

“没关系,我已经是个长大的淑女了。”夏尔表现的像个天真的女孩子。

大厅里的小提琴悠扬的声音缓缓飘来,宴会已经进入了高潮。

“那么,等舞会结束我便会告诉你的,只是……”多鲁伊多子爵的眼里露出一丝冷酷,“你不可以告诉你的阿姨,安洁莉娜,好吗?”

变态,我非暴扁你一顿不可,夏尔在心里愤怒道,然而嘴上却是柔柔的,“当然,我一定不会说……”

可是,伊丽莎白已经走了过来。

“小可爱,怎么刚才开始你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怎么啦?”多鲁伊多显然察觉了什么。

“没,没有啊……”夏尔掩饰着,然而心里已经快要崩溃了,我的一生啊,就要被毁掉了拉!

(8)魔术

千钧一发,一个柜子从天而降,降落了伊丽莎白千金的路线上。所有人都呆住了。戴着假面的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走过来,对大家解释,“在宴会的高潮时刻,我想让在场的淑女绅士们大开眼界,请仔细欣赏在下表演的魔术!”

多鲁伊多子爵皱起了眉头,“我不记得请人来表演魔术的啊?”

这是,夏尔急忙装作不舒服的模样,“我不喜欢看魔术的,我们……走吧……”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拜托伊丽莎白的威胁。

“呵,等不及了吗,我的小可爱……好吧……”多鲁伊多子爵忽然叹口气,径直走向阶梯的尽头,撩开一块厚厚的帘布,对着夏尔道,“请吧,我的小公主。”

夏尔握紧了拳头,心怦怦跳动的时候,脚步慢慢走了过去。当帘布放下的时候,一扇金灿灿的大门半开着,他在犹豫的时候,多鲁伊多子爵忽然将她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大门合了上去。

这一刻,夏尔就感觉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进入到鼻子里,像梦境一样飘渺,似乎随时可会睡去。糟了!是迷香!夏尔猛地想起来,然而,已经迟了,他的眼皮沉沉闭了上去。

黑暗里,多鲁伊多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他凝视着软倒下来的小鸟,轻轻笑,“宝贝,好戏刚刚开始才开始哦……”

大厅里,众人的焦点都聚焦在了塞巴斯蒂安的身上,大家都想看一看,一个假面男子和一个空柜子,究竟能表演出怎样的魔术来,却无人注意,大厅里悄然消失了两个人。

第五话

黑执事·血战

(1)梦魇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暗呢,什么都看不见,呼吸,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被无形的力气压迫的快要爆炸开来。

塞巴斯蒂安……

她依旧习惯性地喊着她的管家。

少爷,手扶着墙壁,轻松身体。

不行了,我快受不了了啦!我快,我快痛死了……

赤裸着上身的少年扶着墙壁,颤抖着瘦弱的身体,虚弱的说道,身后的管家依旧用轻轻地声音告诉他,马上就习惯了,再忍一忍吧。

这是在做什么呢?

夏尔努力地想着,看到自己身上裹着束衣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啊,是梦啊,是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为了女扮男装时做的准备。

他睁开眼,右眼的眼罩不知何时已经被摘去,身体死死的用绳子捆住。而眼前的空间依旧黑漆漆的一片,无可辨认。

好暗,我的眼睛被蒙住了吗?居然敢把我绑成这样……

夏尔在暗自怨怼的时候,听到了阵阵嘈杂的声音,从自己的对面透射过来。仿佛,自己是在舞台中央,低头坐满了观众一般的嘈杂。

“安静,请大家集合,接着我们要看下一个商品……”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对面的声音显得更加欢腾起来。

商品?在搞什么鬼?夏尔一无所知。

多鲁伊多子爵在眼睛处戴了一块薄纱布,更显得诡异了几分,他立在关押夏尔的牢笼前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对着四周坐满的戴着面具的人群道,“请大家看吧,不管是拿来当宠物或者是举办仪式都很适合,请各位出价吧!”

什么?

“这件商品可是我费尽苦心才得手的,她有一双美的比蓝天大海更湛蓝的眼眸。请大家仔细看看吧,我们从一千元起标!”多鲁伊多子爵声音再度响起。夏尔瞬间就反应过来,黑市拍卖!

这男人,不会是把被杀的妓女的内脏也拿到这里拍卖吧?

“还有人肯出吗?”

人声更加喧闹起来。

夏尔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塞巴斯蒂安,你在这里吗?”

同一刻,那温雅的声音便在身畔响起,“是的,少爷。”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个声音。当多鲁伊多子爵吃惊的长大嘴巴时,暗室里的蜡烛忽然被一阵风吹的东倒西歪,摇摇欲灭。

“啊,怎么回事?啊,啊!”

……

“真是的,在我表演“宝剑穿箱”的时候,你怎么又被抓起来了呢?真不小心……。”塞巴斯蒂安从四散昏倒的人群中走过来,走到关押夏尔的牢笼前,灯火已经亮起。

“少废话!在你跟我的合约有效期间,不管我在哪呼唤你,你都得赶过来吧?!”夏尔不满的说。

“是的。所以说,只要契约还在,绝不可能从恶魔身边逃离的。”塞巴斯蒂安轻轻笑,双手抓住铁栏杆,拽弯了过去。他伸手抱住虚弱的夏尔,“正因为如此,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我是不会像人类那样说谎的。”说完,塞巴斯蒂安解开了夏尔的绳子。

夏尔跟随他走出了牢笼,看见自己身在一处凸出的高台之上,四下里全是昏倒的衣着光鲜的男女,脸上统一戴着面具。而元凶多鲁伊多子爵也昏倒在其间。

“好了,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会赶来,这里不能久留,我们不方便让别人看到。”塞巴斯蒂安握住夏尔的手,转头眯眼笑起来,“尤其是你,穿成这副模样,对吧,小姐……”

废话,这还用说?!

“好了,这下开膛手杰克已经解决了,让警方来处置他们吧!”夏尔虽然疲惫可是依旧掩饰不住开心的眼神,正在说着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传来。

“警察来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塞巴斯蒂安忽然抱起夏尔,整个人如同影子一般从窗户飘了出去。

正在窗台观望的伊丽莎白只觉得有什么影子一晃就没有。揉揉眼睛,“刚才好像有人飞了过去,难道,是幻觉吗?”

夜色正浓,而宴会已经结束。

(2)重现

翌日早晨。安洁莉娜的家。

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开膛手杰克再度出现!受害者是安妮·查布曼,又有名妓女遭到了杀害!

“什么?不可能!子爵昨晚哪都没有去啊!”夏尔情绪激动地拍着桌子上的报纸。

“这个嫌犯已经被抓了,不可能再犯了……除非是模仿的嫌犯,不,可能一开始就不止一个人!”换了一身绣花长衫的刘低着眉分析起来。

“那么,会是子爵干的吗?”红夫人也奇怪道。

夏尔叹了口气,对着塞巴斯蒂安道,“看来,还得再去查一次,拜托你了,塞巴斯蒂安!”

“遵命!”

……

晚上。屋外的天幕里电闪雷鸣,异常暴风雪正在肆掠。

“伦敦的人约有四五百十万,在社交期间又会增加,符合条件的人真是数也数不清……”夏尔坐在书桌前看着塞巴斯蒂安搜索来的情报叹气。

“夏尔,要不要玩呢,不要老师这么辛苦,来休息一下吧!”红夫人捧着衣服象棋笑嘻嘻地走进来。

“啊,国际象棋吗,好久没玩了呢。”夏尔似乎有些赞同。

“来吧,休息一下!克雷尔,去泡茶!”红夫人大手一挥将呆头呆脑的克雷尔推到一旁。

五分钟后,克雷尔端着精美图案的茶杯走了进来。

夏尔和红夫人入口的第一时间脸色就变得刷白,然后张口吐了出来。

“好咸!这是什么茶啊?你这个没用的管家,给我重泡!”红夫人大发雷霆。

“管家也要做好这种事吗?”克雷尔切切地问一句,然后灰溜溜地走开。

望着塞巴斯蒂安的背影,红夫人感叹道,“要是有你这么优秀管家该多好啊……”

“是吗,这也没什么吧。”夏尔一边下棋,一边道。

“既然塞巴斯蒂安这么能干,不如让他去调查子爵吧。你也可以不必这么辛苦了。”红夫人建议。

“他只是我的棋子,下命令让他行动都是我意志,但他不是普通的棋子。”夏尔撇嘴微笑起来。身后的塞巴斯蒂安李艾窗口,望着窗外变化莫测的天气,“而是……一击必杀的杀手锏。”夏尔慢慢地说着,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踢掉红夫人这一边的一个棋子,“像这样。”

“笨蛋,你这样犯规啦!”

“对,这就是我的规则,光是遵守这世界的规则,是没办法打胜仗的,骑士必须使出特别的手段,不然马也会背叛主人。如果以对等的地位玩这场游戏,我不犯规能赢得了吗?这样站在英国顶端的位置,会很快就结束。”夏尔的神色变得有些暗沉下来,似乎笃定了某些事情。

“我想……你也只有用这种方式生活下去吧,我想姐姐,也就是你的母亲,一定不希望你过这种生活。但你,一脚已经踏进这个黑暗的世界了……是想帮被杀的姐姐他们报仇吧?”红夫人望着夏尔,脸上莫名地涌起一阵悲伤来,“我想,姐姐他们一定不希望你做这种危险地事情!”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报仇的事。”夏尔垂下眸来忽然说道,浅蓝色的眸遮住了双眼,“就算报了仇,让死去的人复活,他们也不会高兴吧?打着报仇的名义,堂而皇之的再去杀害其他人,那又能这样?我,不是为了以前死掉的人做这种事,我是为了自己。我要让那些背叛法多姆海恩家的人,得到跟我一样的痛苦,我要他们和我感同身受!”他拿起棋子,落下,“将军。”

“哎呀呀我已经连续四十八连败了,你从以前就很会下棋,我总是输给你,呵呵。我倒现在还记得,你出生那天,那时我刚当上护士,在你母亲出产时去帮忙。你刚出生时好可爱好小,让我忍不住想要守护你,但是我却没办法生小孩……”红夫人说着走到夏尔身前,手掌抚在他的头顶,所以,我总是将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我真的好希望你能走出那个黑暗世界。”

夏尔抬起头,拿开红夫人的手,冷冷道,“现在我所做的,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绝不会后悔,也不会抱怨别人。”他说着,起身亲吻了她的脸颊,“我先失陪了,谢谢你陪我下棋,安洁莉娜。”

红夫人愣了一下,对着夏尔眨了眨眼睛,“下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哦!夏尔!”她叫住他,在他回转身来的时候,说,“晚安。”

夏尔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休息的房间里,房门合上的一瞬,红夫人忍不住叹口气。

“为什么……那孩子……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非得背负这么痛苦不堪的命运呢?”

塞巴斯蒂安轻轻转过身来,眼神坚定,“主人所作的事,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不管他将要走的路有多远,阴冷……所以我才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唉,就算我没有本事阻止他了吧……”红夫人抬头,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的红色的眸迎上他暗红的眸,“在那孩子最痛苦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他的身边,塞巴斯蒂安,现在也只有你能帮助他了,请你绝对不能离开他,不然,他一定会迷失在彷徨的路途中。”

塞巴斯蒂安单膝跪下,低头,“是的,遵命。在我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会陪伴他的。”

他起身,慢慢走向夏尔休息的卧房。

“夫人,怎么了?”克雷尔端着新茶走过来。然而红夫人此刻的眸却发出了仿佛寒冰一样冰冷的光芒。

(3)凶手

咚咚。

敲门声惊扰了伏桌休息的夏尔。

“进来。”

门外,塞巴斯蒂安手里捧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这件事,我想,除了子爵之外,应该没有别人被牵连进来吧?”

“调查的案子很奇怪不是吗,昨天的案子竟然和子爵毫无关系!”夏尔起身躺倒在床上。

“是啊,也许是子爵家里的人吧。”

“总之,等明天再调查吧——”夏尔刚要摘下右眼的眼罩,忽然就看到塞巴斯蒂安暗红色的眸一直凝望着自己,那双眸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塞巴斯蒂安,你,难道……”夏尔吃惊地望着塞巴斯蒂安渐渐咧开的嘴角。

“我不是说过吗,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当我成为了你的力量,成为了你的左右手的时候,该怎么使用这个力量,全在于你的决定……那天,你看着我的眼神,在我当上‘管家’之后,我从没发表过任何意见。我只想当个忠实的管家,听从主人的命令。”塞巴斯蒂安伸出手掌张在夏尔的眼前,然后单膝跪下来,恭敬地说道。

“那么,到那个世界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是的,没错。”

“连你也……办不到吗?”

塞巴斯蒂安笑,扬手扔掉大叠的资料,“只要你一下命令,我这个‘管家’马上就会变成一把剑!好了,请下决定吧,我的主人。”

三天之后。

初秋的夜忽然就变得有些寒冷,夏尔穿着普通的马甲和塞巴斯蒂安一起来到了一处破旧的住宅区,守在了巷口。

“到这里真的会遇见那个家伙吗?”夏尔有些不确定地问,抬头望着漆黑天幕里金黄的圆月。

塞巴斯蒂安穿着黑色的皮大衣,依着老旧墙,淡淡道,“是的,没有其他入口了,这里是唯一的入口。”

“那么,确定对方下个狙击的目标,是住在对面旧屋子里的梅亚利·杰丽吗?”夏尔又问,视线聚焦在对面散发着昏黄光晕的小屋子。

“是的。”

“不过,被杀害的妓女们除了都是内脏被割掉,还有个共同点。我想,这就是他下手的原因吧?”夏尔问塞巴斯蒂安,然而对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仿佛根本没有听他说话。

“我说,你有在听吗!”

“啊,抱歉抱歉,我在看美女耶,因为它太过可爱了……”塞巴斯蒂安笑着回过神来。

原来是一只母猫……

所有到那个世界的人,真的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吗?……是的。

夏尔忽然就回想起之前家里和塞巴斯蒂安的对话:

人类不可能死而复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调查结果也没有骗人吧?跟医学有关的人,跟神秘组织和黑魔法有所关联,命案发生时有不在场证明,符合这些条件的,不就是多鲁伊多子爵吗?

我知道你没有在骗我!可是……这调查的结果并不是真相吧?

啊,别生气啊,少爷知道我就是这种人,但还是把我留在身边不是吗?

我说,那家伙,和你一样吗?

不,不太一样,因为会从那个世界来到人界的例子很少——他到底是人,还是恶魔?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很快就能看到的。

……

很快,是多快,就在今晚吗?

夏尔从回忆里跳脱出来,刚要问塞巴斯蒂安,忽然就听到了一声惨叫传了过来。

“啊,有人在屋子里,快过去看看!”夏尔一个箭步就朝着对面发出声响的小屋跑去,一个巴掌就推开了门。然而,如影随形的塞巴斯蒂安,立刻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

然而,夏尔还是看到了一眼。就一眼。会令他做无数个噩梦的一眼。这种景象,他连呕吐也无法继续。那喷射出来的血迹已经真实地溅落在他的脸上。他在塞巴斯蒂安的怀里,只觉得全身颤抖,害怕的要命。因为这简直不是人可以想象出来的景象。

“真实太乱来了,居然这么残忍,开膛手杰克——”塞巴斯蒂安静静地望着重又恢复黑暗的屋子里的一抹暗影说道,“哦不,应该称你做,克雷尔……”

这一瞬间,浑身沾满血污的克雷尔轻轻走了出来,戴着眼镜的脸上惨白无比,颤抖着声音道,“不是我……我是听到声音才赶过来的……”

“喔,是吗,我们可是从唯一的通道过来的,那你又是从那进到这间屋子里的呢?你还想玩多久呢?克雷尔,别装了。不,克雷尔管家的身份是假的,别再演这种蹩脚戏了。我还是头一次在人间见到你们的身影,我想请你露出真面目让我看看,……”塞巴斯蒂安不急不慢地说道,笃定了眼前的瘦弱男子的身份。

克雷尔低下头来,暗影里,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那双眸变得漆黑无底,满是血污的脸上笑得阴毒而诡异,满嘴尖长的钢牙在此刻的静夜里是如此可怖!

“你想看嘛?”克雷尔笑得狰狞,忽然撤掉脖颈间束着的长发的领结,一刹那,一头血红色的头发在月下飘洒开来,“我就像个女演员一样,演技是一流的。”说着,撕掉脸上伪装的人皮,露出一张惨白无血细长獠牙的女鬼一般的脸孔。

“不过,你其实也不叫塞巴斯蒂安吧,在这位少爷面前,你扮成塞巴斯蒂安的身份,像一条狗一样服侍他。我告诉你吧,塞巴斯蒂安,我是巴尼多家里的管家,我们都是管家,请多多指教吧!”克雷尔忽然撅起红唇朝他飞吻了一下。

塞巴斯蒂安立刻便感觉浑身触电一样发麻。

“啊,我一直想在你的面前露出真面目,不过,在你这么帅的男人面前,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吧?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恶魔管家,刚开始看到你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不过,你也一样吧?”

塞巴斯蒂安昂起头来,撇了撇嘴角,“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身份还跑来当人的管家,像你这种介于神和人之间的存在——死神!这么说你也是神吧,为什么要来当管家?”

“呵呵,没必要告诉你,对吧?”克雷尔媚笑起来,“其实,我是因为迷恋上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了吧?”

语音未落,一阵轻轻地脚步声从小屋的暗影里慢慢踱了出来。

“塞巴斯蒂安。”红发红眼红衣的安洁莉娜立在众人面前,倨傲的招呼。

夏尔听到熟悉的声音,拿开塞巴斯蒂安一直挡在眼前的手,看到了她……红夫人。

“是我估计错误了,没想到当我们暴露身份时,夏尔正巧在你身边。”红夫人叹口气无奈地说。

“其实,我已开始也在怀疑你……”夏尔瞪着蓝色的眼眸凝望着面前的女子,“不过,你的演技太完美了。”

“夏尔,你真过分,你怎么能怀疑自己的亲戚呢?”

“我只想抓到犯人,才不会管对方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这是杀人命案,就算怀疑到我的亲戚身上也是正常的吧。”夏尔面无表情,但是冷汗还是从额头滑落了下来,“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和死神是共犯,趁我们不注意时躲进了梅利亚的家,从遥远的子爵家一瞬间来到案发现场,在宴会上让随从消失几分钟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说,开膛手杰克,就是你们——安洁莉娜,还有克雷尔!”

克雷尔和红夫人名没有争辩,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听他说下去。

“在开膛手杰克的受害者之中,除了都是妓女,已经子宫被摘除这些共同点之外,这些人都是曾在伦敦王立医院做过手术的人,而我查到了她们动手术的这个日期……”夏尔摊开来一张证据资料,上面清清楚楚的有些着这些死去的妓女做手术的记录,“被害者动手术的顺序和被杀是一摸一样的!上面还有个没被划掉的名字是,梅亚利,就在这间屋子里,我们发现以后才想赶到这里来,想不到,还是救不了她……”

夏尔低下头来,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红夫人不以为意,走到夏尔的身前,摇摇头,“真遗憾呢,夏尔,你是我最可爱的外甥,也会死我姐姐的唯一儿子……不过——”红夫人骤然瞪大了那双血色的眼眸,厉声尖叫起来,“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了!”

伴随着尖叫,一阵肃杀的气流破空劈向了夏尔,塞巴斯蒂安快速地挡在身前,双掌合十,夹住了死神砍下来的电锯!

“这是所有死神狩猎灵魂所使用的,这叫做,死神之锯!塞巴斯蒂安,你还是第一次见到吧,你不觉得我拿着这把锯子很适合吗,我用着很顺手,因为我总是用这个来享受夺取灵魂的乐趣……当然,保证不会失手啦。”克雷尔将脸贴在电锯的背上,狰狞地笑,“不过,仅限于死神使用!唉,似乎用过头了,最近变得有些钝了呢,你要不要陪我玩玩?”

望着克雷尔忽然抛来的媚眼,塞巴斯蒂安忍无可忍,“少恶心了,你现在是在工作吧。”

“啊,你总是一本正经,真是太帅了,塞巴斯蒂安……我觉得你很适合染成一身红,头发衣服和脸,都染成红色的,我觉得帮那些美丽的女人用血染成红色也很棒,喂,将女人身上洒满蔷薇色的血,很美吧?我好想将你的身体切开,看看你体内的颜色,我会好好处理你的尸体的啦……”

“死神应该是静静夺走别人的灵魂吧,但是却跑来当人类的管家,而且还是最无能的那种!你的美学眼光和兴趣真是让我作呕。”塞巴斯蒂安冷冷的开骂。

“可是,我帮主人时也是很认真的,工作时也有打扮的啊……”死神装出幼稚的模样。

“笨蛋,你这样也配当死神吗?”

四目凝结在一起,仿佛是大海,或者无边的黑夜。

克雷尔忽然启动了死神锯子,笑道,“那么,你准备受死吧,管家!”

塞巴斯蒂安不动声色,黑夜弥漫过来,撩起他的黑发。身后的夏尔终于开了口,“虽然违反女王的命令,但是我命令你,塞巴斯蒂安,杀了他!”

塞巴斯蒂安慢慢微笑起来,闭一闭眼,“是的,主人。”

(4)神魔大战

死神之锯非同小可,所碰之处无不碎石断金,塞巴斯蒂安依靠着矫健的身形左闪右挪。

“跟被追逐比起来,我更喜欢追人喔,亲爱的塞巴斯蒂安!我们来玩捉迷藏……”死神狰狞地笑着,手里握着食人灵魂的武器,忽然就消失不见。

塞巴斯蒂安紧张地四下查看,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刚要回过头来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砍下来!

恐怕这种情况,也只有塞巴斯蒂安能够躲得过来,他的腰肢仿佛泥巴一样向后软倒,双手撑地,身体向后闪躲的同时,对着凭空出现的死神飞起一脚,守中带攻。

死神的必杀一击轰然一声落在了地砖上,一瞬间碎石漫天飞起。

“我应该已经说过,请你不要说那么呕心的话。”塞巴斯蒂安喘着气,然而话未说完,死神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射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那把撩人的电锯虎狼一般劈下。然而塞巴斯蒂安早有准备,退后一连十数个倒翻,正好停在一处瓦斯灯前,伸手掰断了瓦斯灯管。刚刚拿在手上的时候,电锯已经杀到!

“别那么说!你一定也会迷上死神镰刀的滋味的……”死神笑嘻嘻地,锯齿一般的尖牙在塞巴斯蒂安的眼前闪动,电锯砍在瓦斯灯管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来,“呦,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力气啊……不过,下面才是重头戏啊,死神镰刀一旦挥出,瓦斯灯不过……像两根断枝!”

电锯在顷刻间就锯断了粗壮的瓦斯灯管,余势不减,与闪躲的塞巴斯蒂安错过了一点点。

然而,当塞巴斯蒂安闪身站好的时候,忽然就感觉道右胳膊一阵剧痛,视线凝望过去,就看见一条血箭从裂口中飚了出来,在酴醾的夜里开出朵朵红莲。

什么?!

这一刻,旧日记忆忽然如同倒带一般从脑海里闪现出来,像是一张张胶片,将回忆走了一圈。

他看见三年前的夏尔,苍白的脸,惊恐绝望的眸,那么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仆人了……

我的名字是……

一段一段画面这是瞬间就慢慢消散了,塞巴斯蒂安捂着胳膊,兀自在喘息不停,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样,是充满了戏剧性的疼痛吧?”死神望着他笑起来,得意洋洋的说,“刚刚那是死神的能力——人生剧场!死神会透过人生剧场,重现人一生的记忆,来加以审查。以便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人生。应该让他活下去,还是死去。虽然说人死之前,记忆会有如走马灯般的浮现,不过,那只不过是死神在重播那个人的记忆罢了……我们会用死神镰刀来分割记忆,灵魂和身体,然后就……结束了。”

塞巴斯蒂安不屑地道,“我还以为你不过是有下流的趣味,原来还喜欢偷窥,真是差劲透了。”

“嘿嘿……”死神忽然奸笑起来,整个人在空中翻了几翻,忽然再次袭向他,“NO,NO!这是工作啊!不过,你说的也对,好男人的过去,是让人有些在意的,如果是坏男人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狠毒的电锯劈向塞巴斯蒂安。

“忘了告诉你,这可不光是用来对付人类的玩具哦,亲爱的塞巴斯蒂安!死神镰刀一旦挥动,不管是记忆,灵魂,空间,就连恶魔,都真的会被切断哦!”死神的电锯已经将塞巴斯蒂安逼在角落。

而此时,红夫人面露杀机的望着夏尔……

(5)不舍

“为什么……”夏尔面如寒霜的望着红夫人。

“为什么?到了此刻来问我又有何用呢?你和我,现在,不过是‘猎犬’和‘猎物’,如果非得被猎狗除掉的话……”红夫人说到这里,忽然拨出腰畔的匕首,急速地扎向小夏尔,“那么,我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芒,像毒蛇咬向夏尔。夏尔虽然瘦小,可是反应还算快,侧身微微避开了致命的一击,闪身的空荡,喝问道,“红夫人,身为医生的你,为什么要杀人……”

只是一晃,红夫人的右手便死死掐住了夏尔的咽喉,将它推到了墙壁上,眼神血一样疯狂,“就算告诉你这个小鬼,你也不会懂的!一生都不会!”

夏尔睁大右眼,眼前的疯狂邪恶的女子,哪里是性感魅力温柔的安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场可怕地梦。

“像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如果没有生下来的话就好了!”处于激动状态下的红夫人愤怒的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毫无反抗能力的夏尔扎了下来!

夏尔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而就这么一瞬间,她仿佛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姐姐……

她在轻声地喊,姐姐,姐姐……

然而刀锋已经落下。

“少爷!”看见夏尔命在旦夕的塞巴斯蒂安疯狂大叫一声,整个人忽然就如同魔鬼一般扑过来,巨大的魔掌已经笼罩在红夫人的头顶之上,他的脸也异变的恐怖可怕。然而,这一刻,夏尔却高声喊道,“住手!”

……

啪嗒一声,匕首最终没能扎进夏尔的心口,在红夫人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后,掉落了下来。她完全下不了手,蹲下身来,双手捂住脸庞,呜呜哭泣起来。

“塞巴斯蒂安,别,别杀她!”夏尔轻轻地说,眼神无比痛楚的望着红夫人。

“好小子,有胆!居然不惜丢掉一只手臂也要去救那小鬼!”死神立在角落,望着墙壁上大滩的血迹赞道,就在刚才红夫人下手的瞬间,被困住的塞巴斯蒂安硬生生地从电锯之下挣脱开来。

死神拿着电锯缓缓走过来,走到红夫人身边,狞笑,“相比较他而言,你又算什么?连一个小鬼也杀不了!快点给我把他杀了!如果你不把他杀了,你就会完蛋,难得有我这个死神在帮你!”

红夫人慢慢站立起来,暗红的唇蠕动了两下,才吐出两个字来。

“不行……”

每一个人都震惊。

“我果然还是不行,我没办法杀了这个孩子……”红夫人挣扎痛苦着,不知该如何抉择。

“说什么话呢,你之前不是下手杀了一大堆女人了吗?”死神不解。

“可是,可是!”她握紧拳头,挡在了夏尔的身前,对着死神求道,“这个孩子是我的……”

话未说完,那把快如追风的死神镰刀已经洞穿了她的胸口。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了,夏尔的宝蓝色右眼在这一刻变成灰色。红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血从自己的胸口涌出来。

“你太令我失望了,红夫人!”死神阴着脸冷冷道,“我对只是普通女人的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了!”死神镰刀瞬间抽回,将红夫人甩了出去。

她像是一只红色的纸鸢,忽然断了线,在静谧的夜空里滑翔,洒下大片大片的红花,这一刻,她人生里的记忆,如同胶片一样闪现在众人的面前,走马灯似的一生……

曾经,我最讨厌红色,从父亲那里遗传而来的红发。我总是戴着帽子遮住自己的头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然而,那一个男子,他却微笑着告诉我,你的红发很美。

那天,我只觉得晕晕的,如同身在云端,我仰望着他,听他对我说,就像是燃烧地面的红莲,红色,非常适合你。

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一句话,所以,我变得最喜欢红色了。我一直都无法忘记那天的阳光,那天的心跳,那一刻的你的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你俊美的五官,你给我刻骨铭心的震撼……

可是,可是……

我的人生,在那一刻,就完全脱离了轨道,像是一列没有火车头的火车,飘泊在苍茫的世界里。

喂,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没有喜欢上姐姐,如果我是长女,如果我们那一天一见钟情的话,是不是我就会在你的手心成为一生一世的宝贝呢?为你燃尽我的红莲之色,至死不悔。

第六话

黑执事·送葬

(1)记忆

在遇见他之前,我只是一个胆小怕生内向之极的小女孩。每日,待在花房里看着书不与陌生人接触便是我最大的快乐。因为一头遗传自父亲的血红头发,从小开始就会被别人投以异样的眼光,因为长相普通,就更加的觉得自卑起来,总是将刘海留长,然后遮住自己脸的轮廓。

那一天,依旧是如此,花房里的花开的很美很娇艳,溢满了芬芳的味道。

“安,安洁莉娜……”姐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她,柔美文静,虽然脸色虚弱苍白,却止不住地惹人爱怜。

“你又跑到这里来了吗,父亲一直找你呢,他想介绍一位客人让我们认识……”姐姐正要拉起我的手,然而害怕见陌生人的我依然是胆怯的,有些不愿意,犹豫着,挣扎着,“安,这样让客人就等可是不好的哦!”

我低下头看看自己随便的妆扮,嘟哝着,“可是姐姐,我这身衣服,而且也没有化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姐姐已经拨开我额前的刘海,给我一个俏皮的眨眼,“没问题,安真的很可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我望着姐姐,只觉得内心阵阵暖流在激荡,遂跟着姐姐朝客厅走去。

“你又在这里看书吗?”姐姐问我。

是啊,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资本,也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技能,我只能拼命地看书,希望可以考上医学院。

“嗯,我想以后能治好姐姐的气喘,而且,我长得不好看,也不习惯参加晚宴,或许会嫁不出去也不一定……”我笑,自嘲起来。

然而姐姐豁然回过头来,表情有些不满,捏着我的脸颊,认真地对我说,“安,你在说什么呢,安很可爱,脑筋又好,你应该对自己很有自信才对!”

我望着姐姐,她是一个温柔的美女,可是她从不摆架子,所以,我最喜欢她了。她的那头遗传自妈妈的亚麻色头发,让我既羡慕又妒忌。然而我想,如果能就此和姐姐一直这样,一直开心,或许也是一生最好的归宿。

但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吧。在之后,我十五岁那年,遇见了他。

“瑞秋,安洁莉娜,来见过法多姆海恩伯爵!”父亲立在客厅里对着我和姐姐说。我的视线凝望过去,一身笔挺华服的男子抬起头望来,淡金色的短发刚刚好遮住了眉眼,露出俊美潇洒的五官,微微笑。

“初次见面!”

之后是繁杂而冗长的午餐,我吃过了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大厅,正觉得百无聊奈的时候,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畔响起。

“你为什么要把刘海留得那么长呢?”

他立在我的身后,清俊的五官像是冬日暖阳洒在我的脸上。我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来,“因为我跟姐姐不一样,长得不漂亮,头发也是这种颜色……”

他的指尖,在这一刻,忽然触摸到我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刚刚好,是我最能接受的温度。他撩开我垂到鼻间的红发,淡淡的说,“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不是耻辱,而是个性。安的红发非常漂亮,就像燃烧于地面的红莲,非常适合你。要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才好。”

在那一刻,我抬头望着眼前英俊温和的男子,内心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波动,像春雨般细密,似冬雪般绵绵层层。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亲切的陌生人。

在遇见他之前,我是那样讨厌自己的红头发。然而遇见他之后,我便剪了刘海,开始喜欢这头天生的红发。我知道,我喜欢那个人。

他并不经常到我们家里来,两三个月才来一次。而在此期间,便是我既期待又愉快的时刻。我会尝试着去挑选更适合自己的衣服,饰品,而这些,无一例外的都是红色。因为他说,我最适合红色。因为他的赞美,我想变得漂亮,想要更多的得到他的赞美和肯定,甚至……喜欢。

三个月后,他终于来到我们家。

“小姐,法多姆海恩伯爵来了!”佣人在门口提醒我。

我在房间的镜子前比了比一身盛装的红裙,看着镜子里自己越长越妩媚的脸,想象着他看到我时惊艳的表情,然后指尖抚上我的额头,说我真美。

我忍不住咯咯咯咯地笑了出来,像是一直火凤凰般地飘去了大厅。

那个人再次过来的那天,我穿着他说过漂亮的红色,满心欢喜地去见他,可是……

“啊,安你终于来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哦……”姐姐温柔幸福地依偎在他的身侧,眉眼弯成月牙,他依旧温和淡定,浅蓝色的眸里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他在看姐姐,而没有看我。

那一天,我知道,我最喜欢的那个人,要和我最喜欢的姐姐结婚了。我立在那里,浑身被冻住了冰柱,我仿佛看不到他,也看不到她,我只是无法抑制的从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上坡坠落下去……

然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选择的,是我的姐姐。比我优秀,漂亮,成熟的姐姐。

他们结婚的那天,我穿了我最喜欢的红礼服去教堂参加他们的婚礼。我静静坐在第一排,看着一身白色纱裙的姐姐和英俊迷人的他互相交换戒指。有那么一刻,我捂住撕裂的心口,告诉自己,安,没事的,只要我最喜欢的两个人能够幸福,我也会觉得幸福的。

真的是如此吗?

我不知道,但是,只有是这样才对,应该是这样的。

当所有人簇拥着他们走出教堂之后,我仰望着高挂的十字架,依稀看到他低垂着眉眼对我伸出手来,他的指尖温度,刚刚好。我闭上眼睛,泪水淹没了脸庞。

一年后。

我在伦敦王立医院刚刚成为一名护士。那一天,姐姐和他的爱情结晶也终于诞生了。当男婴发出哇哇的哭声时,我几乎是呆住的。我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却笑得幸福的姐姐,不知道该做什么。

“安,抱抱他吧,他是你的外甥哦……”姐姐抬眼对我微笑,疲惫的说。

我瞪大眼睛,伸手抱住怀里白皙可爱的小生命,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在我的生命里开始投射开来。原来,可以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是如此伟大,如此幸福。

我抱着婴儿,渐渐微笑起来,他是一个如此亲近的生命。

“安,等他长大了以后,你要经常陪他玩哦。”

嗯。

“你看你看,安,他的鼻子好那个人长得多像?呵呵……”

那个人……

我生命里的那个人,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他已经和别人有了共同的生命了啊。我到此刻,才忽然醒过来。内心被麻痹抑制的伤口迅速溃烂,痛的连呼吸都不能。

那之后,我又开始讨厌红色了。

随后的日子里,我出席了多场原本厌恶的晚宴。化上浓妆,穿着鲜红的礼服,穿梭于宴会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有了‘红小姐’这个称号。而另一方面,我不顾父母的反对,拿到了医生执照。

时光的流转,很多时候快到你还没有来得及抬头,便已经白耳畔掉落的一根发丝间,悄然拭去。

他和她的孩子,夏尔,已经五岁了。

“安阿姨,来抓我啊!”越来越可爱的夏尔每次看到我都是欢喜的模样。

“安,你这么忙,还要你老是来陪她玩……”生完孩子之后,姐姐的身体越发虚弱了,但她依旧是温柔地对我微笑。

我回头,“没事的,姐姐,我很喜欢小孩子的……啊。”我回头,就看见了他。

“啊,爸爸,爸爸!”小夏尔兴奋地冲进那个人的怀里,一家三口幸福和谐,在蓝天下是最美最让人羡慕的画卷。温和的姐姐夫妇,可爱的外甥,我最喜欢的人们,这本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我在远处看着他们的影子,渐渐感受到了一种……像是被灼烧的感情。

那后来,我便很少在去那里。

之后,我和在晚宴上认识的男士结婚了。当我告诉他我有个无法忘怀的人时,他对我说,就算是那样,也无所谓。他是个诚实单纯的男人。

后来,我也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他总是摸着我的肚子,问我,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笑,笑男人性急,这种事我又怎么知道呢?要生下来才晓得,就像姐姐生夏尔一样,我的孩子一定也会是非常非常可爱的吧。

我受到了小心翼翼的呵护,只觉我也可以很幸福,我想,我快要忘记那个人了吧?

然而,命运总是无法预测。当幸福就在十字路口对你招手时,你却忽然向左驶入了无底的地狱。

一次参加晚宴之后,我和丈夫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然而马车忽然失控……

我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和当时的姐姐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姐姐是幸福的生下孩子,而我是痛苦的要毁灭孩子。

“您的先生当场死亡,而您因为内脏破裂,所以把胎儿和子宫一同切除了。为了救您一命,只有这个方法了……”医生对我说着这些话,但我却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只觉得冷,好冷,好冷。

姐姐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她抱住我痛哭流涕,她说,安,安,你一定和痛苦吧,别怕,姐姐在,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我像儿时一样,蜷缩在姐姐的怀里,慢慢睡着。我想,是的,还有姐姐。

之后,姐姐便经常来医院看我。为我打气。

“安,听医生说,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姐姐走过来微笑着告诉我,“而且,马上就是夏尔十岁生日了,为了庆祝安康复,就一起举行庆祝会吧!”

可是,可是……我这样的身份和心态,会不会破坏气氛呢?我在犹豫的时候,姐姐拍拍我的脑袋。

“没问题啦,安,那天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一顿,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姐姐,真的可以吗,我可以忘记……所有?

我在姐姐的呵护下,终于健康出院了。然后,那一天来临了……

那个夜晚,我在房间里犹豫很久,我害怕再看到那个人,一直考虑要不要参加宴会,然而管家的马车已经将我的心带到了那里。

我还没有下马车,管家却已经语不成句,“小,小……姐……”

我走下来,就看到,面前的豪宅已经被冲天的火焰包围起来,那些张牙舞爪的火焰,像恶魔,像红莲,吞噬一切。在十二月的灰色天空里蹿升上来的那个颜色,红色——

我立在大火前喊哑了嗓子,我喊着姐姐,姐夫,姐姐,姐夫……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个夜晚,法多姆海恩家遭到某人蓄意杀害,房屋全被烧毁……被发现的姐姐夫妇死状凄惨。只是没有发现夏尔的遗体。

那一天,我失去了所有心爱的人,一切都到了我伸手所不能及的远方去了……我好难过,好难过,但是同时,我也非常羡慕姐姐——因为她能和心爱的那个人,一起去到天堂。即便是如此,身为一个幸存者的我,还是得继续活下去。

之后我在王立医院做了主刀医生。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一份堕胎手术表放在我的面前,然而我有些犹豫,找到当事人,劝说她不要遗弃孩子,然而对方是个妓女,表情不屑,“孩子只会碍事罢了,而且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我才不想生下来养呢!再说了,带着小孩是拉不到客人呢的!”

他的表情,仿佛孩子是多么恼人的累赘,是可有可无的物品一样。她不像我的姐姐那么幸福珍惜的模样。在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愤怒。我开始憎恨,明明拥有不管我再怎么渴望却无法得到的东西!

想要珍惜的事物。失去一切的我,还有,明明渴望,妓女却毫不犹豫的将之抛却。

我做了什么?神为何只让我一个人遇到这种人?我只是……只是——

手术后,我便跟上了那个妓女,在偏僻的小巷里杀死了她。就这样,我接二连三的切开由我动过堕胎手术的妓女。

既然你们不要,我就照你们的希望拿走它,包括子宫,幸福,性命和所有的一切!

而那个时候,死神看到了我做的一切。

(2)决战

那是一个漆黑静谧的夜。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当妓女身上的血喷射到她的脸上时,她既颤抖,又有一种莫名地快感。然后,死神的声音便从天空飘洒下来。

“哎呀呀,真是干的不错呢,我可是一直都在看着你呢……”

她豁然抬头,高耸的钟楼之巅,一身黑袍的死神对自己微笑,他的身后,是一轮无比硕大金黄的圆月。她看见死神在对她微笑,“托你的福,这个地区的死亡名单排的满满的呢,害得我好忙。不过,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那样的女人死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她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的时候,死神忽然就飘下来抱住了她。

“我也一样,想要小孩,可是就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无法实现。我们同病相怜,所以,就由我来协助你吧……”

她望着身畔陌生诡异的男子,竟然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之后,她将染血的头发剪掉,渡过了一个难以平静的夜。数个月之后,她听说失踪的外甥夏尔突然回来了。

恐怕没有人能够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情,是寂灭的烟灰里,忽然窜出来的一星点火星,即使知道无法重燃,也是将满心的喜悦和激动都表露无遗。他回来了,他和她的延续回来了,她这样念着,第一时间冲到那座已被大火吞灭又重建起来的豪宅,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见了夏尔。

浅蓝色的发,清澈却泛着寒光的蓝宝石眼眸,他的脸上不在有那种天真幸福的笑,他只是轻轻地望着她,就像那个人曾经这样望着自己一样。原来,他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来到她的世界里一般,悄然走来,又悄然走去。只有她,傻傻的沉沦无法自拔。

“夏尔!真的是你?你没事吧?!”她激动着声音说道,看见她的外甥毫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身黑衣的管家。

虽然她后来一再打听他失踪的事情,然而夏尔却始终不肯说一个字。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他平安的活着便已经足够。她忍不住将他搂在怀里,还在多年前的一样,她捧起他可爱的脸,爱怜的说,“没关系,夏尔,只要你回来就好,幸好你没有事……让我好好看看你!”

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是她心爱的,长得和姐姐酷似的,那个人和姐姐的孩子。

只是,夏尔回来了,明明应该是高兴的事情,但是内心,却有个疙瘩。这孩子明明回来了,为何那个人却没回来?为什么这个孩子活着,那个人却死了?那个人的孩子不是那个人,是把那个人从我身边夺走的姐姐的儿子——为什么和那个人结合的不是我呢?!

再然后,继承了那个人工作的夏尔,终于前来逮捕开膛手杰克。用和姐姐酷似的表情。姐姐,这次你还想从我身边夺走什么呢?这次,我是什么都不会让的,什么,都不会……

……

所有的记忆,到此结束。她摔倒在冰冷的地上,仿佛身体里的所有已经完全被抽离。

“我喜欢被喷溅出来的血染红的你,红夫人!”死神狞笑着走到她的身前,望着她,眼神有点可惜,“可是,被无聊的感情打动的你,我不感兴趣,我还帮你制造不在场证明,为了你,我破坏了死神的规定,就连不再名单上的女人都替你杀了!而你,真令我失望!”

那把死神镰刀上的血兀自汨汨的掉落在灰色的地砖上,染红了一大片。红夫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血泊里,仿佛身边开满了红莲。那个人说过,漂亮的红莲。

“结果,你也和普通的女人没两样,你没有资格穿红衣服!”死神冷冷将红夫人身上红色的外套扯了下来,“廉价的人生剧场就此落幕!再见了,红夫人!”

死神转身,拿着那件染血的红衣服,慢慢走着,走过塞巴斯蒂安的身边,擦肩而过。塞巴斯蒂安仿佛是愣住了,没有任何动作。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

夏尔走过来,蹲在红夫人的身边,伸出瘦弱的手抚上红夫人睁着的眼睛,合上去。他用很轻很轻,却不容违抗的声音说,“塞巴斯蒂安,你在做什么?我说过了吧,拿下开膛手杰克!”

还没有结束。

夏尔猛然露出右眼里的五芒星阵,那是契约的证明,他看着他,咆哮起来,“快点除掉另一只!”

塞巴斯蒂安沉浸了片刻,薄红的嘴角慢慢扯开来,“遵命……”

语音刚落,已经走远的死神嘿嘿狞笑起来,“因为已经没有了动力,我原本打算放你们一马的,不过……”他的整个身体忽然一阵扭曲,近身扑来,獠牙惨惨,“如果那么想死的话,我就让你们两个,一起上天堂!”

塞巴斯蒂安一瞬间后撤了十几米,躲开死神镰刀的锋芒,好整以暇地笑道,“天堂吗,那地方和我没缘。”

死神不停身形,再次挥刀杀来,“我现在心情很差,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刀挥出,却没有黑执事的身影。四顾回望,忽然地,电锯背上一沉,一抹黑影勾起一脚急速踢向他的脸。死神的反应如果不是神速,是如何也躲不过的,但饶是如此,也是倒地翻滚了几下才堪堪避开,一起身就气急败坏的喝道,“刚才,你是故意踢我的脸的吧?”

“是啊,我终究是个执事。”塞巴斯蒂安优雅地说。

“哼,你以为魔能够赢得了神吗?”

“你说呢,不过我从没有和神打过,所以不知道……不过,既然少爷要我赢,我就会赢……”此刻,塞巴斯蒂安暗红的眸里闪出细弱流光的影子,那是一种执着的信念。

“我不知道你跟那么小鬼之间有过什么,不过,你们相当契合不是吗?我好嫉妒啊!不过,就算是恶魔,只要被死神镰刀击中,一样会灰飞烟灭哦……”死神狞笑着,开始启动电锯,嗡嗡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的惊心。

“你不怕吗?”

一点也不怕……

塞巴斯蒂安知道,此刻,他的身体,灵魂,甚至每一根头发,全都属于主人所有。只要契约持续下去,服从他的命令,就是执事的美学。

“如果他要我不死,我就不会死,如果他要我死,我立刻就会消灭。”

他望着他,毫无畏惧。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都拉得好长好长。

“真是令人生气的态度呢,我真的,真的很想用鞋跟踢扁你那张冷漠的臭脸!”死神形神一体挥刀砍去。

塞巴斯蒂安飘飞在半空里,漆黑的发像燕子的翅膀在耳畔飘飞,他看着死神,叹息,“恶魔和死神,我们果然无法相互理解吗?如果回收所有的灵魂就是死神的工作,那么,恶魔就是掠夺那些灵魂并加以吞噬的害虫!”

旋风腿从空落下扫下死神,死神躲闪开来,也跃上天幕,嘿嘿笑道,“听你说的,我们这么悲惨,就好像罗密欧和朱丽叶啊。那么,就有我和你主演,就连莎士比亚也会为之惊叹吧?!”

塞巴斯蒂安恨不得将这个变态踹进地狱里,永远不要看见。然而天上地下,两个人的动作快的让夏尔眼花缭乱,夜空冷寂,圆月高挂,身边的红夫人已经安眠。掌心抚在她脸上的温度已经不像曾经那么温暖。曾经那些一起追逐嬉戏的时光,就像渐渐凝固的血,终会流尽的。

“我一直想问,为何你会叫塞巴斯蒂安?”死神边打边问。

“废话,主人叫我这个名字!打从那天他叫我的这一声起,已经成为了新洗礼的契约!我对月亮发誓!”塞巴斯蒂安夺过死神的勾拳之后,一个旋身立在房顶上,鄙视的说,“你的眼神,其实是什么都不爱的污秽眼神,用卑鄙的手和嘴来玷污污垢灵魂的恶魔!”

死神越发的兴奋起来,鼓掌夸奖,“好棒!好棒!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塞巴斯蒂安!如果是你的孩子,我就会想生下来!”

晕。

“请不要说了,好恶心!就生物学而言,那是不可能的!”塞巴斯蒂安做出呕心的动作。

“你真冷淡!你是一个美丽的暴君,像天使一样的恶魔,披着鸽子羽毛的乌鸦!像狼一样贪心的小绵羊!”死神凌空一斩,速度奇快,塞巴斯蒂安只能用双手夹住,继而低腰用脚抵住他的电锯。

战斗短暂停止了下来。

“嘿嘿,如果,早晨不来的话,我们俩就可以一直这样继续战斗下去……不过冒险也到此为止!”死神忽然欺身用额头撞过来,砰地一声,抵在了塞巴斯蒂安的头上。

轰然一声,只觉得满脑子嗡嗡响,立刻就栽倒下来。

而死神,举起电锯,笑得得意,“那么,跟你说好几千次几万次的,就此别过!”

扑——

电锯瞬间在他的胸膛划开一道巨大的血口,鲜血仿佛喷泉一般溅射了出来。这一刻,塞巴斯蒂安的脸纸一般惨白。

“来吧,让我看看你充满戏剧性的走马灯回忆……”死神万分期待着。

如同胶卷一般,从塞巴斯蒂安的脑海里涌出来的,只有没用的佣人三人组打闹的画面。除此以外,都是空白。

什么?!不可能!

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不小心把草坪剃光了啦……

塞巴斯蒂安先生,那些餐盘太滑了,我一不小心就……

哇,好好吃的点心哦……

……

只是这些。

“等,等一下,他们都是什么人啊?”死神哇哇大叫起来。

塞巴斯蒂安已经从地上起来,“因为最近这一年来,我每天过的都是这种日子……”

“我对这种凡人的没有兴趣!让我看更有趣的地方!”死神不满地吼叫着。

“很可惜!”塞巴斯蒂安忽然动身如同燕尾蝶一般扑过来,“下面就需要付费了!”

死神连连后翻,闪躲开来,还不忘说话,“哼,真是吝啬呢……”

两个人重新保持了十米的距离。塞巴斯蒂安望着自己一身的燕尾服,皱着眉头,“衣服又变得破破烂烂,原本以为只要修补一下肩膀,应该还能穿的……这样看来,已经不行了吧!”

“这个时候,你应该没有闲工夫去担心你的衣服吧,你的伤势不重吗?”死神笑起来,“可是,我喜欢会打扮的男人!”他竟然对着他抛了一个媚眼。

塞巴斯蒂安再也忍无可忍,一下子将燕尾服脱下来,眼神冷冽而肃杀,望着冲过来的死神,轻轻道,“虽然我希望尽可能不要用到这个办法,不过……没办法了!”

“呵呵,你哟啊认真起来了吗,那么,就用接下来的一击谢幕吧!亲爱的塞巴斯蒂安,对这个世界说再见,让我们来世再结为夫妻吧!”

死神,恶魔。两道如同黒箭一般的身影在月光下迎面一击,这是最后的一击,这是最强悍的一击。到底,谁会笑到最后呢?

(3)结束

当死神镰刀劈来的一瞬间,塞巴斯蒂安把手里的燕尾服缠绕上去,塞进启动电锯的开口口……

死神忽然感觉到电锯停止不转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叫起来,“咦咦咦咦咦咦——!!?怎么会停了?”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优雅地解释,“如果说,你的武器是靠着来回转动产生威力,那么,只要让它停止转动就行了。”

“这种东西,我马上就会把它拿下来!”死神一边拽,一边急的满头大汗。

“忘了告诉你,我那套燕尾服使用高级羊毛制成的,羊毛在布料当中的摩擦力相当强,只要卷进去,就很难拿得出来……因为是宅邸提供的物品,我尽量想用不到燕尾服,不过……没办法了,早就破破烂烂了。”塞巴斯蒂安还觉得有点可惜。

望着拼命拽着衣服的死神,塞巴斯蒂安慢慢笑起来,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能够割开一切的死神之锯,如果没有它的话……克雷尔,我问你,死神之锯已经不能用了吧?”他握紧双拳,将手指关节按得卡啦响,咧嘴笑,“如果只是普通的互殴,那我还挺有自信的……”

“等,等一下……脸,不要打脸……啊啊啊啊啊啊——”

以下是非常残暴的毒打,未免广大少儿做噩梦,这里就不做表述。

十分钟之后。

呼……

塞巴斯蒂安直起腰来,擦擦额头的汗水,“不愧是死神,打不死啊……”

地下,克雷尔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脸已经被打肿,钢牙碎了多颗,但仍然不依不饶,气若游丝地说,“你……你给我记住……”

“呀呀,话说回来,既然打不死你,那么这个东西呢?”塞巴斯蒂安拿起来那把死神之锯,“用这个能杀死你吗?可以割开一切的死神镰刀?”

“啊,不,不……”克雷尔到了这会才开始害怕。

“能割开一切,换句话说,就是连死神也能切割?虽然我不喜欢被人切割,但是切割别人,应该还是蛮愉快的吧?”塞巴斯蒂安微笑着,一脚踩在死神的身上,“为了奖赏你,我就用你最心爱的玩具,来送你上路吧!”

举起死神镰刀,这一刻,塞巴斯蒂安的脸充满了愤怒,对于这样一个人的憎恶。只要一刀,便可以了结。

“不,不要啊!!”

咣!

死神之锯巨鹿克雷尔的脖子仅有一寸的距离,忽然多出一根铁棍。塞巴斯蒂安豁然回头,一身黑西装的青年男子慢慢走过来。手里拿着伸缩棍,慢慢从克雷尔的颈部收了回来。

“我,是死神派遣协会管理科的威廉,我是来接走那边那个死神的。”

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克雷尔求救道,“威廉,威廉,你来救我了!”

啪!

走过来的威廉根本不看他,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用力踩了几脚,然后打开一份文件,“派遣员,克雷尔,你违反了规定!首先是杀害不在死亡名单上的人,接下来是没有提出申请许可书就擅自使用死神镰刀,请立刻回本部提出申请书和悔过书!”

威廉一把抓起克雷尔的头发,把他整个身体左右在地上砸了几下,转身走到塞巴斯蒂安面前。

“这个东西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我的名片,请收下。”威廉礼貌地行礼,给过去一张透明的薄纸,薄纸上仿佛空气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浮现他的姓名,职业,办公地址,然后就消散不见。

“真是的,居然的向你这样的害虫低头,要玷污死神的面子也该有个限度。”威廉抬起头来的时候,开始不爽了。

“那么,为了不给害虫添麻烦,请好好监督那个东西吧……”塞巴斯蒂安叹口气道,“人类不能拒绝诱惑,当内心深处在宛如地狱的绝望边缘时,如果眼前出现了一条可以逃离现状的救命稻草,他一定会紧紧抓住……不管是怎样的人都一样。……”

“利用这个机会来玩弄人类,寄生其中以求存活的,就是恶魔吧?”然而威廉的眸忽然犀利起来。

塞巴斯蒂安轻笑,“我不否定。”威廉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了死狗一般的克雷尔身上,若有所思的说,“不过,跟没有节操的狂犬比起来脖子上挂着项圈的家犬要好多了,确实!好了,回去后再好好制裁你!”说着,拖着克雷尔慢慢转身就走,嘴里嘟哝着,“真是的,人手都已经不够了,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准时下班!”

忽然地,一阵犀利的风声从背后袭来!

刷的一声。威廉头也没回,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塞巴斯蒂安扔来的那把镰刀。

“你忘记带走了呢……”

“谢谢,那么……告辞了!”威廉抱起克雷尔,一纵身,几个起落,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4)黎明

望着渐渐寂静下来的周围,塞巴斯蒂安捂着手上的胳膊长长吁了口气,这才走向一直坐在地上,守着死去的红夫人的夏尔。

“对不起,让另外一只逃走了……”

“没关系……”夏尔看起来神情很是呆滞,视线一直停留在红夫人的脸上,“已经,不重要了……”

塞巴斯蒂安轻轻地单膝跪在她的身畔,抚摸他的颊,“您的身子好冷……”

“说的也是!”夏尔忽然起身,刚要抬腿,整个人摇晃了下就要倒下。幸好塞巴斯蒂安抱住他。

然而,夏尔挥手推开他,倔强的站立起来,声音如寒冰,“不用扶我……”

“没关系,我一个人能站得住……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罢了。”

塞巴斯蒂安渐渐露出微笑,他轻轻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那么少爷,我们回家了……”

夜空里的月亮淡了很多,而深邃的天幕,也渐渐泛起浅紫的色彩,黑夜很快就要过去,新的黎明,即将到来……

(5)送葬

翌日。

教堂的钟声响个不停,一声间隔一声,回音悠远,白鸽在尖顶四周盘旋,附近的孩子们结伴跑着。

“哥哥,今天教堂有好多人哦!”

“为什么?”

“不知道呢……”

孩子们猜测着,刚要起身赶往教堂看个究竟的时候,忽然一身黑袍的奇怪男子出现在身畔,银白的发遮住了眼睛,笑嘻嘻地说,“小孩子不知道呢,今天啊,是某位贵妇人的重要场合!”

“重要场合?”孩子们又惊又怕的问。

“没错,人生当中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仪式……”黑袍男子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教堂,摆摆手,“是葬礼哦!”

教堂。

高大的彩绘玻璃盛满光明的恩赐,白玉的石棺停在十字架下,众人和牧师的祈祷声隐隐传来。刘半闭着眼,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淡然。伊丽莎白围在棺前哭红了眼睛,望着安静躺着的白裙女子,忍不住喊道,“安阿姨……”

他无法相信,这么美丽,这么年轻的亲人会忽然死去。她记得从前去夏尔家玩,总是一起嬉戏,追逐,从前,她最喜欢这个一头红发的阿姨了。每次安阿姨总是装作气呼呼的,不让自己喊她阿姨,然后来抓自己……

那些快乐的笑声、美好的记忆,在这一刻,终要化作羽毛,飘向遥远的世界。

蹬,蹬,蹬。

蓦地,一阵鞋底扣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从门外传来。伊丽莎白抬头,就看到一身黑色西服的夏尔立在门口,肩畔披着一袭火红惹眼的红纱裙。而一身同样黑衣的塞巴斯蒂安则立在身后。

当他静静地,在众人的瞩目下一步一步走进来,听见四周有低低的非议。

“真是小孩子,这种场合怎么能穿红色的呢……太无礼了啊……”

……

然而夏尔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别再胸前的红玫瑰的花瓣忽然开始凋落,一片一片,被风卷着落在玉棺四周。然后……

唰的一声,夏尔摘下肩上的红裙,卷起重又飘飞的玫瑰花瓣披在了一身朴素白衣的红夫人身上。

她的脸,如此安详,美丽。而红色,使她如同再生一般光艳四射。

众人皆惊。

“安阿姨,果然,还是红色最适合你啊,像是燃烧在地面的红莲。这是你生命的颜色,是爱的颜色,也是恨的颜色。可是,一切都过去了,都结束了,请你,安安静静地去天堂吧,在那里,你会幸福,快乐。”夏尔坐在玉棺上,抚摸安洁莉娜的脸,泪水一直噙在眸里,打转,始终没有掉下来。

再见了,安阿姨……我最喜爱的你……

(6)墓地

傍晚的天空,流云大朵大朵的自浅蓝色的天幕里掠过,投下重重的暗影笼罩着萧索的山坡。

一块墓碑前,三个身影如同雕塑一般伫立。风掀起了他们的衣摆,吹乱了他们的头发,直到有黑色的鸟儿倏地飞过,才打破了这份哀伤的沉默。

重新换了中式长衫的刘,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闭着眼睛轻声道,“法多姆海恩家世代作为女王秘密执行者,专门替女王解决烦恼的事情,如今,开膛手杰克已经伏法,你们不打算向她报告其真面目吗?”

夏尔静静地注视着墓碑上的刻字,蠕动嘴角,声音随风飘逝,“没有必要……这么做。”

天幕里,云层之下,鸟儿们发出寂寞的叫声,来回盘旋。夏尔抬头望着天幕里的鸟,“因为开膛手杰克,已经不在伦敦了。”

“可是,这么一来,你将陷入更深的泥沼吧?”刘微笑起来,他的反问让夏尔不由回头看着他,刘笑得更加放肆,继续说,“就算踏入了无法回头的境地,但是你凄惨的哭声和求救的模样,绝对不会有人看到,高傲的……女王的走狗。”

刘轻轻蹲下身来对着墓碑闭目默哀了片刻,起身,走过夏尔的身旁,将嘴唇贴在他的耳畔,“为了不像红夫人一样招来伯爵的青睐,我会小心做事的,不让你抓到把柄……”

夏尔冷冷道,“一旦从中国进口鸦片的事情被拿上台面后,下达驱逐令也只是时间问题,这么一来,画上经营的鸦片馆,警方是不会放任其存在的。你最好还是尽早收手回国去吧。”

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容充满了不屑,他抬头仰望天空,吸一口气,“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想办法做其他的生意,太麻烦了。而且我对这个国家依旧充满了兴趣,对你也是……”他的眸再次凝结到了夏尔宝蓝色的右眼里,走过来,轻轻抱抱他,“我期待着你,再次让我看到更有趣的事情……”

望着刘傲然离开的背影,夏尔怎么都觉得很不爽,冲着立在一旁的塞巴斯蒂安到,“塞巴斯蒂安,过来,我要绕去一个地方!”

塞巴斯蒂安愣了一下,但随即跟了上去。

(7)誓言

与山坡上的贵族墓地相隔不远的一处草坪上,到处摆满了普通人的墓碑,葬仪社的老板赫然站在期间,笑得像白痴一样开心。

“葬礼……结束了吗?”夏尔轻轻问。

老板扛着一把铁锹,满不在乎地说,“当然,在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打点好,埋葬了。你看——”说着,伸手指向身旁一处新做的墓碑,墓碑上刻着“梅亚利·杰丽”,“开膛手杰克”事件最后的受害人,她似乎是从国外移民过来的,所以找不到亲人来领会遗体。于是,善良的伯爵为无名的妓女建造墓碑呢……”

老板用手指戳着夏尔的脸颊,嘿嘿笑起来。

“我才不善良!”夏尔红了下脸,掌心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掌,眼神变的有些黯淡,“我……早就知道……明知道她有救她的可能性,但是却以抓住开膛手杰克为优先。我虽然知道,可是却见死不救!我……对于她将会丧命这点,十分清楚。”

老板拍拍他的肩膀,“你,后悔了?”

“不!”夏尔坚定地摇摇头,“因为开膛手杰克已经不在了。维多利亚女王的烦恼也得以解除了……”

“女王吗?真是令人不爽,自己就只会作壁上观,把痛苦的事,肮脏的事全部推给伯爵。”老板替夏尔鸣不平。

夏尔凝望着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轻轻说,“这是我们一族要背负的罪孽,会跟这枚戒指一起,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老板不以为意,拨弄着他手上的戒指,笑道,“那枚戒指简直就像项圈一样嘛,你被女王用名为‘罪孽’的锁锁住。”

“可是,决定把头套进那个项圈里的人,是我!”

老板嘿嘿笑起来,然后忽然将脸逼近夏尔,那么近,近到足以看清他脸上的毛孔,“在下祈祷你不会有被那个项圈吊死的一天。因为那样就太无聊了……”他说着,推开一步,然后伸出黑长指尖的手,“如果再有什么事的话,欢迎随时到我店里来……”

夏尔拍了下他的手心,看着他摇晃着身体慢慢走远,虽然他是一个古怪的人,然而他却活的似乎更加自我而开心。发现这一点,夏尔竟觉得有些羡慕。

“如果是伯爵和管家的话,我更加欢迎……嘻嘻!”远远地,传来老板的声音,他像一个幽灵一样,慢慢消失不见。

流云已经拭去,天幕里阴霾灰暗,黑暗似乎又要来临了,墓地里暗影重重,隐隐有飘渺的哭泣声传来。

忽然,塞巴斯蒂安双手按在夏尔的肩头,开口道,“你还真是善良啊——”

夏尔挣脱他的手,“别让我一而再地说,我一点都不善良!”

“不,你很善良,不然的话……该说是胆小鬼吗?”塞巴斯蒂安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夏尔咬着牙,似乎要找什么话来还击,然后,塞巴斯蒂安洞悉一切的眼睛已经不给他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不开枪呢?”

啊!!

夏尔异常的吃惊。

“甚至对亲人见死不救?说谎话可是不对耳朵哦……昨天晚上,你偷偷带着手枪,在她持刀刺向你的那一瞬,如果你想开枪的话,应该能击中吧?可是,你却犹豫了,就算我催促你,你还是没有开枪……用自己的双手杀死红夫人,会令你感到害怕吗?”塞巴斯蒂安眼神灼灼地凝视着夏尔。

夏尔在他的眼神下丝毫没有退缩,片刻,他平静着语气道,“因为,那是你的工作啊……恶魔和我契约是:在我达成目的之前助我一臂之力,保护我不被杀死。因为我认为你,就算我会死,也会保护我,所以我没有开枪!”

这个回答,令塞巴斯蒂安没有想到。

“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死掉的话,你就违反了契约,如果说遵守契约是恶魔的美学的话,对恶魔来说,信念,忠诚,是根本不存在的吧?存在的,只有美学……那么,你会为了自己的美学而保护我,所以……就算我不亲自动手,只要我什么都不做,你肯定会杀死红夫人的,不是吗?”

塞巴斯蒂安反问,“那么,在那一刻,我要杀死她的一瞬间,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夫人用黑暗的力量玷污了正常的社会。那么,要让她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接受制裁才对,而且,增加警方的威信,也是我的责任。”

夏尔背身凝望着落到一半的夕阳,闭上眼睛,“在想要杀我的夫人眼中,有着犹豫。红夫人她……杀不了我,杀不了亲人。我是这么判断的,瞬间的犹豫是致命的,就跟下棋一样,就只是这样,所以,我不犹豫。”

塞巴斯蒂安看着夏尔从身边走过,少年的身影尽管还是那样瘦弱,然而他的背却在此刻显得如此坚强,他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成长着,超越了年龄的制约……

“就是要这样才行啊……不论什么时候,国王只要巧妙地运用棋子以求生存就行了。利用骑士和女王。在那个王座下堆积着棋子的尸骸。如果国王倒下了,那么这个游戏就结束了……”塞巴斯蒂安说。

“我不会停住不动的,每踏出一步我都不后悔,所以……”夏尔忽然转身,眼神犀利,夹杂着凌厉的气势扑向塞巴斯蒂安,“只有你不准背板我,不准离开我的身边!绝对……这是命令!”

面前的夏尔,此刻已经不再是一个独眼的少年,他穿着黑衣,拿着手杖,已经是一个国王。立刻单膝跪地,躬身,“是的,主人。我会陪伴你您到天涯海角。在堆积了无数的尸骸上,继续堆积的尸骸上头,就算王座崩塌,闪亮的王冠褪色,我也会陪在无声倒下的,小小的国王身边……直到,听到喊出‘将军’的那一声……

……

第七话

黑执事·猎狩

(1)梦境

黑色的羽毛在阴霾的天空里缓缓,缓缓地飘飞。那是某个,暴风雨的夜晚发生的事情……连梦和希望都丧失的深夜时分发生的事,被亡灵附生的夏尔,头上飞来了一只大乌鸦,那只乌鸦带着如梦似幻的眼神对他这么说。

“逝去的人,是不会回来的……绝对,不会!”

时空在那一刻开始扭曲,黑色的羽毛变成了黑色的狰狞的一张张人脸,他们朝他扑过来……

“少爷……该起——”塞巴斯蒂安走到窗边像往常一样唤着夏尔,然后这一次,一把枪正对着自己的脑袋。

夏尔从噩梦里惊醒,手里一直紧握的枪死死对着忽然扰梦的塞巴斯蒂安,眼神惊恐,兀自喘息不停。

“不要……不要碰我……”

塞巴斯蒂安怔了片刻,然后微笑,“早安,少爷。”他转身,熟练地开始将泡好的红茶倒进茶杯,递给了夏尔,“今天清晨的红茶,是使用阿萨姆红茶加了许多牛奶所泡出来的,牛奶有镇定心神的效果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递给仍然犹有恐惧的夏尔,“尤其是,做了噩梦以后……”

和了几口红茶,夏尔明显的开始缓和了起来,见到恢复正常,塞巴斯蒂安才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

“少爷,这是今天送来的公司资料,请批阅……”

夏尔推开文件,视线凝望着窗外安静的天空,随口问道,“今天的行程预定时什么?”

塞巴斯蒂安抬眉想了一下,“下午的时候,要接待米多福特侯爵夫人及其千金,伊丽莎白小姐。”

啊?!

夏尔立刻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瞪大眼睛望着他,“糟糕了!快点做准备才行!”

“用不了那么急的,夫人要下午才会……”塞巴斯蒂安笑嘻嘻地说到一半,忽然被夏尔凌厉的眼神喝止。

“笨蛋!她可是那个法兰西斯姑姑啊!”

塞巴斯蒂安怔怔地望着夏尔,片刻之后,似乎反应了过来……啊,真是一个可以会折磨人的夫人呢……

(2)接待

“不好了……”

一大清早,菲尼的声音就在休息室里响了起来。

正趴在桌上打盹的多鲁巴抽着香烟,不满地道,“干嘛啊,一大早的……”

梅琳正数着花瓣,抬头望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菲尼,“嗯?怎么了吗?”

“大家……真实的,都忘了吗?”菲尼紧张兮兮地问道,“今天可是特别的日子啊!”

特别的日子?

众人的视线慢慢凝结在了墙壁上的挂历上去,今天的日期上早已标了一个显眼的红圈。

特别……

啊!是她要来了!

就在佣人三人组慌乱地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门口。一身亚麻色的蕾丝布篷裙的贵妇人出现在大厅的门口,金黄色的发称着一张冷艳的脸显得高贵不可接近。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打扮的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可爱的女孩子,正是夏尔的未婚妻——伊丽莎白。

“啊,好久不见,米多福特侯爵。今天也比预定的时间提早了不少呢……”连忙换好衣服的夏尔急忙出来迎接,看得出来,是相当警卫眼前的女子。

“正经八百的招呼语就免了吧,看你一副刚起床的样子喔,法多姆海恩伯爵?”女子不笑也不怒,淡淡的揶揄起来。

夏尔正在琢磨说什么搪塞过去的时候,伊丽莎白飞一般扑了过来,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又是亲又是跳,像只小鸟,“哇,刚睡醒的夏尔最可爱了!亲一个,么呀!”夏尔只觉得脖子被勒的气都快要喘不过来,正以为自己就要去天堂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伊丽莎白!”

声音虽轻,可是却透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威严。伊丽莎白顿时松开了夏尔,回头望着她,一脸的茫然。

“不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做出无礼的举动来,这里虽然是妈妈的娘家,不过我应该经常提醒你,要遵守淑女的礼节吧?”

伊丽莎白立刻从大花猫变成小老鼠,低低地说,“对不起……母亲大人!”

正在这时,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塞巴斯蒂安轻轻走了过来,“好久不见了!伯爵夫人,伊丽莎白小姐,欢迎光临!”他依旧优雅的,半睁着狭长的眼睛,微笑着对着伯爵夫人,只是对方看自己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今天不辞幸劳远道而来……呃,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举止优雅,言行得体,没有哪里不对的呀,怎么眼前的女子会黑着一张脸盯着自己?正在不明白的时候,就听侯爵夫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让他晕倒的话。

“真是下流的长相!你的那张脸!还是老样子啊!”

“嘿,在下天生就是这副……”塞巴斯蒂安正准备打哈哈混过去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一双手忽然伸出来揪住了自己额前的刘海。

“而且,执事和主人一样,明明是男人,却把刘海留的那么长,看了就心烦!你们家是没有理发师吗?好啊,我就委屈一下帮你一个忙……”

不,不,不要啊,姑姑!

夏尔憋在心口的话还没有喊出口,侯爵夫人已经动手了,连他一起。

一分钟之后。

原本刘海都泻下来遮住眉眼的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头发齐齐刷了一旁,三七分的头看起来有些搞笑,不过倒是清爽了许多。

“对不起,还要这么劳烦你……”夏尔苦着一张脸,赔笑道。

伯爵夫人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梳子,撇撇嘴,略微皱了下眉头,“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们这段时间会长大了一些呢。”

光看外表,或许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比较精干的女人。可是,她却有着另很多男人都感到汗颜的经历。他是前任法多姆海恩伯爵的妹妹法兰西斯小姐,是一个严守规律,弃绝怠惰及欲望,遵从强劲及光明磊落的人。据说,在女王陛下举办的击剑大会上,因为以超越凡人的强劲打败骑士团团长米多福特侯爵而结婚。即使结婚之后,依然不忘每日勤加锻炼,依旧保持年轻时的强劲及美貌的怪异贵妇人。

“结果,过来突击检查一看,夏尔你还是一副懒散的老样子,执事还是一样下流。”法兰西斯严词厉色地训斥着两个人,望着立在面前动也不敢动的两个人,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你可是我女儿未来的丈夫,今天我一定要重新锻炼你!首先,从检查房屋开始,先查里屋!”

“那么,夫人,就由我来带路吧。”塞巴斯蒂安笑嘻嘻地躬身行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而夏尔满头的汗水,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喂,喂……”

“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打点的很完美了……”塞巴斯蒂安给夏尔一个安心的笑,起身打开了门,向法兰西斯介绍道,“首先带您参观中庭,今年从德国买来的冬蔷薇十分美丽……”他说着,伸手拉开了大门一角,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菲尼蹲着身将满庭的冬蔷薇摘下来的画面。

“客厅里有很多花的话,应该会很漂亮,夫人会高兴的……”

塞巴斯蒂安脸都绿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就会添乱!然而他立刻后退,关上了门,笑嘻嘻地对着法兰西斯解释,“我弄错了,夫人。我想先带您参观的是大厅才对。”

“为什么?既然都来到这里,就从中庭先看起吧。”法兰西斯不解。

然而塞巴斯蒂安微笑着,侧身引路,“不,请到大厅来,是我太不小心了……现在是重瓣的圣诞蔷薇和冬蔷薇盛开的时期,因为希望您能看到花朵在白天完全盛开的样子,所以请务必到大厅来,那边看起来比较漂亮……”

他一面圆着说话,一面带头走向大厅,“夫人,我们不久前刚刚重新装潢了大厅,而且从法国定购了花样和美的壁纸,请您……”语音未落,就听到大厅里面传来梅琳翻箱倒柜的声响。

脸色刷白起来。

“我弄错了!”他又挡住大厅的门,笑嘻嘻地对着法兰西斯,“我们还是到温室去喝茶吧。”

“为什么,我们是来看大厅的吧?”法兰西斯再次不满。

“不!还是喝完茶再看,这边请,夫人,小姐……”塞巴斯蒂安觉得脸上的假笑都快撑不住了,然而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吸引她的注意力,“两位坐在狭窄的马车里那么久,一定累了吧,对不起,我太不机灵了,我已经在温室里设好了休息的地方,总是,请到那里去随便用些茶点,悠闲的喝杯茶吧……我正好从西班牙定购了一批很棒的柳橙,素以想用锡兰汀普茶来泡香橙红茶……”

可是,转身走到温室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多鲁巴惊天的惨叫声……

“又弄错了吗?”望着塞巴斯蒂安笑得僵硬的脸,法兰西斯先替他说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

“真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夫人气的鼻子都冒气了。

“是是,真对不起,我做事实在是……”塞巴斯蒂安又是鞠躬,又是赔笑,但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夫人,我忘记有个地方要带夫人去参观,虽然不是该带女性参观的,可是……我们到马房吧!”

不容分说,塞巴斯蒂安带着侯爵夫人去到了马房。当她牵出一批高达皮毛光泽的黑马出来时,侯爵夫人的眼睛都发光了。

“你觉得如何,侯爵夫人?我买了一只有着漂亮蓝黑毛色的马作为主人的爱马,我一直很希望能让侯爵夫人看看。”

“喔哦,的却是匹好马,体格也好,长相也好,对了,夏尔!”侯爵夫人望着身边的夏尔,“要不要现在就跟我出去狩猎?”

“和姑姑吗?”夏尔问道。

“这是个好机会,我可以观察一下,要成为我女儿丈夫的男人是个怎样的男人。还是……对于像少女一样瘦弱的法多姆海恩伯爵来说,狩猎太吃力了?”法兰西斯故意讥讽夏尔。

夏尔沉默了三秒钟,“塞巴斯蒂安,去替我准备!”

法兰西斯与夏尔的眸这一刻对上了,擦出火花来,同时法多姆海恩家的血脉,“夏尔,来吧,和我比一比吧!”

半响之后,伊丽莎白和夏尔坐上了同一匹马。

“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立刻走过来牵着马往前走。

法兰西斯轻松地骑着马跟在身后,揶揄道,“你的只是也兼做猎犬导航的吗?”

夏尔的背一紧,但没有回头,轻轻回答,“啊,差不多吧,那个东西……”

一行人往前行了约莫百米左右,林间变得宽阔的地方。

“那么就从这附近开始吧。规则是,守住左右二十五公尺以内,彼此的势力范围,以及不准射击规定高度以下的鸟……可以吗?”塞巴斯蒂安抬头询问法兰西斯。

法兰西斯毫无意见。

“咳咳!”塞巴斯蒂安咳嗽了一下,“那么,现在开始比赛,限制时间是三小时!”

语音刚落,法兰西斯熟练的扯起缰绳,引得胯下坐骑仰头嘶鸣了一声,真有点沙场冲锋的气势,“那么,夏尔,待会见了!”说完,一阵风般的朝前奔了出去。

望着对手走远,夏尔这才望着伊丽莎白,“小伊,你也下马吧,你这样子我无法狩猎啊……”

伊丽莎白依依不舍,“可是,人家难得跟你在一起……”

砰!

一声枪响,树林那边传来鸟儿坠落的哗啦啦声响。

“不愧是伯爵夫人,似乎马上就猎到一只鸟了,看来对少爷来说,似乎会是个难缠的对象哦?”塞巴斯蒂安笑起来。

夏尔的眸这一刻变得沉静凌厉,不动声色,忽然间,一抖背后的猎枪,看也不看头顶,砰的一声扣响了扳机。当伊丽莎白吓了一跳捂住耳朵叫出声来的时候,一只大鸟从眼前坠落……

“虽然对不起姑姑,不过,凡是冠上比赛这个名称的活动,我都不打算输。”夏尔充满自信的看了眼塞巴斯蒂安,然后劝说着伊丽莎白。“小伊,因为有危险,所以你和塞巴斯蒂安呆在这里吧,知道了吗?”

伊丽莎白被塞巴斯蒂安抱下马来,看着夏尔充满斗志的表情,慢慢没有了不高兴,她看着策马奔驶的夏尔,满眼期待的说,“太好了……似乎夏尔稍微打起点精神来了。因为安阿姨最疼爱夏尔了,所以我很担心,我不希望夏尔再遇到任何伤心地事情,所以平常我总是用自己的方式鼓励他——例如帮他穿女孩子的衣服的等等——可是效果不是很好。我老是做的过火,惹他生气。”

塞巴斯蒂安轻轻微笑,然后忽然单膝跪下来,“您这份温暖的心意,我想主人一定能感受得到。”

伊丽莎白笑得天真可爱,“塞巴斯蒂安,谢谢你,你真亲切!”

砰,砰。

不远处的林间又传来猎枪的声响。两人同时眺望过去。

“现在时5比4,看来,比赛似乎是白热化了,我们也去替两位加油吧!”

(4)中场休息

“侯爵夫人一共猎到一共猎到10只雉鸡,2直狐狸,3只兔子,合计15只:少爷一共猎到11只雉鸡,3只狐狸,1只兔子,合计15只!”

中午时分,在林间摆放了一个长桌,放下了准备好的午餐,塞巴斯蒂安开始清算两边的战果,“就当是平手,两位觉得如何呢?”

“我才咽不下这口气,哼,不分个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法兰西斯争胜好强的性格此刻体现出来。

“还真是稀奇啊,姑姑,我跟您的想法完全一致呢……”夏尔托着腮,眼神射向法兰西斯,两个人再次摩擦出了火花。

塞巴斯蒂安只好轻笑起来,“那么,就由下午的比赛来分出胜负吧!”

“好啊!”夏尔说。

“没问题!”法兰西斯望着夏尔说。

“只是,猎物几乎都被你们猎光了,下午就换个地方吧。您放心,侯爵夫人,还藏着大型猎物呢!”塞巴斯蒂安走过去替法兰西斯倒了红酒。

“既然规则决定了,那我们就开动吧!”早已饿肚子的伊丽莎白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对准了盘子里的牛扒,“啊,味道好香……”

美味的牛扒在唇齿间咀嚼的时候,伊丽莎白忽然就感觉眼前的视线忽然暗了下来。她抬头,骤然就看到一头硕大的黑熊从旁边的丛林里钻了出来,正瞪着惨白的眸子看着自己。

“咦——”

忽然之间,黑熊一个巴掌就扇下来!伊丽莎白完全吓傻了,不知道躲闪。说时迟那时快,夏尔一个飞扑,抱着伊丽莎白滚落在地上,拍下来的熊掌一巴掌将长桌拍成了两半。

砰!

一声枪响,法兰西斯喘着气,手里举着枪,而黑熊应声倒地。

“姑姑!”夏尔吃惊地望着她,随后,见怀里的伊丽莎白没事,然后才微笑起来,“16比15,看来,姑姑,是我输了啊。”

哼!

法兰西斯不屑地扭过头去,放下枪,“你小子要赢我还早了十年啊……不过……”她忽然抬头凝视着夏尔,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你挺身保护我女儿的那份胆识,倒是值得称赞!”说着,走到夏尔身前,立正,躬身道,“还有,我欠你一次。不愧是我的女婿,夏尔·法多姆海恩伯爵!好了,比赛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法兰西斯率先骑上了马,和塞巴斯蒂安一起将大黑熊抬着运回去。夏尔和伊丽莎白跟在后面。

“喂,管家!”法兰西斯忽然对着前面扛着黑熊走着的塞巴斯蒂安说话,“你忘了东西。”她用手指了指黑熊脑袋上的吃牛扒用的切刀,眼神有些迷茫。

塞巴斯蒂安愣了一下,立刻笑起来,“哎呀呀,我真是的,居然把重要的银器忘了……真是,居然会忘在熊脑袋上面。”

法兰西斯吸一口气,忽然厉声道,“打倒黑熊的是你吧!那一刻,我的子弹并没射中!”

塞巴斯蒂安保持沉默。

“不过,让主人颜面增光也是管家的工作吧?为什么你要故意让我赢?”

法兰西斯凝视着塞巴斯蒂安的背影,不解的问。

“少爷拥有突出的竞赛才能,因此,认定‘我不可能会输’,可以说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了。不过有时候朝目标努力,也得保有谦虚的姿态才行……不这么做的话,总有一天他会摔倒,因为少爷的目标不是轻易就能达到的地方。这是我任性的希望……我希望侯爵夫人能够成为我家主人的模范。”

“嗯?换句话说,我是被你利用了?”法兰西斯眨着眼睛反问。

塞巴斯蒂安不好意思地笑,“绝对……不是那样的。我家主人还是‘小孩’,不过在此同时,也是‘主人’。有位像您这样出色的‘大人’能够约束他,对现在的少爷来说是必须得。”

午后的天空虽然依旧有些灰色,但是林中的空气很好,法兰西斯此刻的心情也很好。

“你的长相虽然很下流,但是话说的倒是很正确。为了主人,让主人得到教训引以为戒,也是工作之一?”

塞巴斯蒂安回头,给了侯爵夫人一个自信的眼神,“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始终是一个管家。我会去做对主人有利的事情。”

“哼,绝不吃亏的家伙!”

(5)生日快乐

一行五人在门口下了马来,塞巴斯蒂安引着走到门口,“既然狩猎如此丰富,那么也该我拿出本领来了……呢……”推开门的瞬间,客厅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欢迎回来!”佣人三人组齐齐笑脸相迎,长桌上摆满了多蔷薇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食物。

“这是大家做的!”菲尼灰头土脸的捧着奶油都化了的糕点,还喜滋滋的邀功。

“我们用玫瑰来做装饰,还做了少爷喜欢的盖饭,桌上的设计都是我参照塞巴斯蒂安先生的做法做的哦!”梅琳指着一团糟的食物和摆设,笑着说。

糟了!

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同时感受到了身后一股强烈的杀气扑来,还是被她……看到了吗?如此不成体统的景象……

法兰西斯迈着重重的步子走过来,声音低沉,“还是被抢先了一步吗,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要说这句话的……”她忽然俯下身来,掌心合在夏尔的头顶,无比亲切地微笑,“祝你十五岁生日快乐!夏尔。”她扭头,望着所有的人,“还有,各位,今后小女还有夫婿,也要拜托你们照顾了……”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原来笑是可以传染的,就像香水一样,可以另身边所有人一起芬芳。

“真是……太谢谢您了!”夏尔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塞巴斯蒂安,今天麻烦你了。”法兰西斯微笑着说。

“不客气。”

“不过,还有件事要提醒你……”法兰西斯忽然眨了下眼睛,“乱七八糟的家具,荒芜的庭院,以及变成黑炭的晚餐,你可要好好处理啊!”

啊啊!被发现了呢!

塞巴斯蒂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躬身答应,然后转身朝着厨房走去,背身的时候,身后传来快乐的生日歌曲,他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厨房里,有早已做好的精致无比的美味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做了小帽子的点缀,他望着蛋糕,叹口气,“看来,这个事白费了呢,他们已经不需要了……人类,真是难以理解的贵族啊。”他伸手蘸了点奶油放进嘴里,“这种东西,他们居然觉得……好吃……”

(6)雪夜

“少爷,少爷,快看!”菲尼叫道。

夏尔和伊丽莎白同时望向窗外,忽然的,大片大片雪白的精灵羽毛一般飘落下来。

“下雪了啊!”伊丽莎白欢天喜地地惊呼起来,拉着夏尔冲到了窗口。此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镌刻着最温暖的笑容。灯火明亮,一对闪亮温暖的笑容,灯火明亮,一对闪亮的小人儿对窗看雪,也许幸福从此刻就会来临。也许,会成为记忆里无法抹去的一段。

塞巴斯蒂安在厨房的暗影里望着窗外飘飞的雪,慢慢闭上了眼睛。大雪也好,寒冷也好,生日也罢,终会过去。他并不在意,他要做的是,要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

擦净手指,戴上白手套,他再次优雅地走了出去……

第八话

黑执事·马戏团

(1)搜查

伦敦市立案件调查局。

上午的伦敦,雾气渐渐被明媚的阳光驱逐出了人们的视野,街上一派车水马龙的场景,而调查局的楼梯上却传来有些急促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拉多路长官不在,可真是方便多了啊!”一个独眼少年拄着手杖立在一个放满书架的房间门口,悠哉悠哉地说。

“哎呀,伯爵大人,请您体谅体谅我把,这件事要是让局长知道的话……”一头卷发的调查人员在一旁对于擅长闯入这里的孩子以及正在书架上翻着文件的黑衣男子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制止好,还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局长有交代,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来这里。

“不让他知道就行啦……”少年告诉他解决的方法。

“可是……究竟,究竟你们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三楼唉!我在楼下门口没看到过你们出现的啊?”卷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听到了响动才跑上来瞧瞧的。

少年淡淡的笑,望着一侧书柜后面洞开的窗户,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不走寻常路,似乎比较令人愉快和兴奋吧?

“塞巴斯蒂安,怎么样了?”少年忽然问道。

一身黑衣的塞巴斯蒂安略略回头,“搜查申请书已经发出了,但似乎并未发现这些孩子中一个人的尸体。”

少年点点头,径直走过去,指着他手上的资料,“全部都记下了就回去吧……”随后,又像是对身后的卷发说话,“照片借我带回去看几天啊……”

“不行啊,这样我很难办的!”

“如果露馅了,就告诉我们局长就说是我拿走的!”夏尔转身。

“那样的话,他会更加火冒三丈的!”

少年不理他,径直走过他的身旁,直到门口的时候,才回头问道,“对了,你叫莱因是吧?”

“阿帕莱因……”卷发不明所以地回答。

“今天有劳你了!”夏尔说完,径直往楼下走。而随后的塞巴斯蒂安走到阿帕莱因身前,握住他的手,似乎塞给他是你微笑道,“谢谢……您的协助。”

哎?

阿帕莱因似乎感觉到什么,摊开手掌一看,是几枚金币!

“我不要这种东西!”阿帕莱因刚要抖落金币,塞巴斯蒂安赶紧再次握住他的手,对阿帕莱因解释道,“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是想,只要是能早点解决事情,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无论什么手段都可以……吗?”阿帕莱因喃喃道。

“办事灵活,很有前途呢!”夏尔折身看了他一眼,微笑。

塞巴斯蒂安紧步走到门口,欠身,优雅的行礼,“早点成就一番事业,阿帕莱因……”

……

什么嘛……说着好听的话,结果所有困难全由我一个人来解决,真是的!

阿帕莱因叹口气,开始整理被翻得有些乱的文件。

(2)失踪

“似乎,所有人都还被作为失踪来处理……”夏尔上马车的时候,塞巴斯蒂安轻声地说道。

马车缓缓开动,随着远离伦敦中心,速度渐渐加快起来。

“从官方来讲,或许是那样,但从道上来看,恐怕……这种可能也是有的。”夏尔右眼蓝色的眸子轻轻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声音。

两个人忽然都陷入了沉思,只有马车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不断在耳边萦绕。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女王陛下的一封信。给夏尔的一封信。法多姆海恩家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接到女王的信,然后从信中得知事件端倪,替女王解决烦恼。这次也一样。

信是这样写的:

——致可爱的小鬼头

今年的圣诞节过的愉快吗?我和菲利普一起做了个圣诞布丁呢。做得非常棒,连约翰和戈瑞都赞不绝口呢。下次一定也让小鬼尝尝。另外,关于这次随信两张入场卷,最近有个巡回马戏团来伦敦你是否有所听闻?听说是个辗转来往于各地的流浪团体。奇怪的是,据说他们每到一个城镇,那里必然就发生许多儿童下落不明的时间,即使政府倾尽全力的侦查,至今也无法找到孩子们的踪影。据说,孩子们是在午夜忽然失踪的。就像……被哈默尔恩的花衣魔笛带走了一样。失去重要的亲人,其悲痛是难以忍受的,希望能尽快将孩子们找到,并平安地带回到他们的亲人面前。

维多利亚

……

夏尔的脑海里一直在回忆着女王的话语,似乎深有感触。

“少爷,事情若真像信中所写,是否也要去一次?”塞巴斯蒂安忽然道。

夏尔有些倦了,闭了闭眼,叹口气,“说实话,真不想去啊……”

塞巴斯蒂安轻轻笑,然后催促马夫加快速度。

片刻之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夏尔和塞巴斯蒂安一起下来,立在那家葬仪社门前。

推开沾满灰尘的大门,进到阴森森的屋子里,夏尔忍不住轻声唤,“老板,在吗……”

视线转移的当口,忽然就看到一个骷髅头立在自己的面前!

寒毛直竖的时候,老板从骷髅头后面露出一张笑得白痴一样的脸,长长地银发遮住了眉眼,那顶滑稽的小帽依旧蹲在头顶。

“您终于肯进入小声特制的棺木里了吗?”老板指着夏尔身后的棺木,“来,请坐吧,正好曲奇饼干也烤好了!”

夏尔咽了下被吓了一跳的口水,有些不满地坐了上去,看着老板披着黑袍飘来飘去,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阴气很重啊……

“小孩的尸体吗……”老板一边咬着自己做的饼干,一边坐在自己专属的大棺木上面,递给夏尔的曲奇夏尔一口没敢吃,生怕是他拿人肉烤的。当下也不介意,嘿嘿笑,“官方似乎当作下落不明来处理,而且遗体似乎也未被发现……对道上来说,小孩尸体什么的,跟家庭便饭一样……伯爵对此,也相当清楚吧?”

夏尔的脸色有些凝重,倒是塞巴斯蒂安递给他一份资料,“我带了资料来,这里面有你接受过的孩子吗?”

老板结果一大叠资料,上面有失踪孩子的照片和介绍,他看着,忽然诡笑起来,“怎么说呢……有没有呢……总觉得如果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就能想起什么呢……”他望着夏尔,“伯爵,你明白的吧,把‘那个’给小生吧……把你最有趣的表演拿来给我,只……只要你那样做的话,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哦……

夏尔汗水都淌下来了,这家伙,又要别人给他讲笑话吗?

“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愣了一下,立刻拉紧手套,老板嘿嘿笑道,“怎么这次又要依靠他吗?”

嘿嘿嘿……

“原来伯爵是个离开管家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孩子啊……不过没关系了,只要有趣的话,无论谁都行。”

老板那种讥笑的眼光真让夏尔觉得恼火,离开管家就什么都做不到……是吗?

一阵愤怒之后,夏尔抬头凝望老板,“让我自己来!”

“少爷,你真要自己来?”

“你给我到外面去!”夏尔指着门外,眼神犀利,“决不许偷看!这是命令!”

塞巴斯蒂安右手轻轻按在心前,躬身,“是的,主人。”

……

塞巴斯蒂安立在葬仪社门口,静静望着里面,心里实在有些担心,夏尔能让老板觉得有趣的是什么呢?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老板的笑声也随之传了出来。塞巴斯蒂安轻轻推开了门。

“哎呀呀……原来法多姆海恩伯爵连那种程度都做得到呢……”老板躺在棺木上笑得嘴角流口水,兀自喘息不已。而夏尔两只袖子都已经抹上去,也是不住喘着气。

“少爷,你到底做了什么?”

夏尔气呼呼地放下袖子来,“不要问!”

“不过,为了女王可以不择手段,您真是只忠犬呢。”塞巴斯蒂安轻轻说。

“少唧唧歪歪,闭嘴!”夏尔恼怒道,然后扭头转向老板,“你啊,快点付报酬吧,告诉我那些孩子的事!”

老板笑嘻嘻地坐起来,轻轻回答,“没有哦……”

啊?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小声的顾客当中并没有这些孩子,道上也没有相关的传言呢。”老板翻看着资料说。

“那么,这么说,对于这件事你是一无所知了?”

“当然不是了,不知道这件事本身,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你是在耍我吗?”夏尔厉声喝问。

“没有啊,这情报不是很棒吗?”老板将资料摊在夏尔面前,笑容有些古怪。

这时,塞巴斯蒂安反应过来,“的却如此!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说那些孩子并没有被黑道人所杀害。如果黑白两道都没有发现孩子的尸体,那就表明孩子们很有可能还活着……如果真是这样,调查那个马戏团就是唯一的方法了!”

夏尔沉思片刻,抬头道,“决定了,就事不宜迟,快走吧,塞巴斯蒂安!老板,如果有进一步消息,记得联系我!”

两人刚要走出葬仪社,老板忽然喊道,“伯爵!”

夏尔回头。

“人只有一个灵魂,您要珍重哦……”

夏尔想了半天没理解过来,“这我知道!”说完,砰的声,带上了门。

老板伸手朝着门探去,歪歪倒倒地呢喃着,“是吗……”

(3)马戏团

翌日。伦敦。

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返于马戏团里里外外。

“就是这里吗。”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立在铁牌子下面,望着“CIRCUS”的字样。

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帐篷,钻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观众,各色服饰的人等,大家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表情。中央一个大型的环状舞台,上面有许多表演需要的道具,一个小丑正在给大家开胃。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夏尔和塞巴斯蒂安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这时候,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集中到了环形的舞台上去。

“各位夫人和——老爷!”一个身上穿着黑白格子衣服的金发男子站在舞台上,右眼中间有一条明显的暗红色的伤疤,仿佛被刀从眼皮划过,“欢迎各位今天来到诺亚方舟马戏团。不瞒大家说,本人可是个小丑哦,各位请看……”

说着,他如骷髅一般的十指扔了一个圆球抛向半空,结果一个也没有接住,全部砸到了脑袋上。

哈哈哈哈……

观众立刻便被逗笑了起来。

而这时,他的身后,陆续出现了其余的成员。造型各异,角色不同,但是眼神……却令塞巴斯蒂安觉得不安。

“嗯哼!今天本团将为各位带来令人目不暇接的精彩表演哦!”男子说着,身后的光头男忽然从口中吐出酒精将燃烧的火把催生的更加旺盛,“来吧来吧,接下来,就随着喷火人那惊人的一发,世纪的表演将拉开帷幕!紧接着,是配合默契的空中飞人!”

随后,两个很小的,但却可爱精致小男孩小女孩穿着漂亮的服装立在众人面前,右眼下面都点有三颗血红色的痔。随着空中飞人的结束,又是飞到表演。

“也没什么特别的节目嘛……”夏尔轻轻的说。

塞巴斯蒂安只是嗯了一声,“而且,也没有让那些失踪的孩子进行演出的迹象……”

“接下来——有我们马戏团的公主表演惊险走钢丝!接着是世间少有的人蛇混血,蛇男的华丽舞蹈!”

……

“如果不是利用孩子们进行表演的话,马戏团的到来难道和孩子们的失踪只是巧合?”

夏尔思索道,视线紧紧盯着台上的一切。

“最后的最后,是马戏团明星驯兽师闪亮登场!”

话音里,一身性感暴露的女郎手里拿着鞭子走上来,一头鸟巢般烫的波斯弯的头发更显得她妩媚妖娆。

“这个节目需要观众参与,希望现场来宾有人能自告奋勇……”女子对着台下观众说着,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最后的节目也跟孩子们无关,总觉得来看马戏团表演纯粹是浪费时间呢!”夏尔正说着,和塞巴斯蒂安一起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就发现观众们吵吵闹闹,不知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

“噢!就是那位自信满满穿燕尾服的先生了!请到台上来!”

什……

“来来,请到台上来!”主持人鼓动性的语言还在传来。而四下里观众的掌声已经如潮水般响起。

夏尔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原来他个子本就很高,加上忽然站起来,才让人误以为……

“这是接触那些家伙的正面机会,去吧!”夏尔鼓励道。

得到主人的命令,塞巴斯蒂安不再犹豫,轻巧地就往台上走,倒是夏尔,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在思索,孩子们相继失踪的离奇事件,查明真相的唯一线索,除了这个马戏团以外别无其他。但是,即使能够成功接触,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该如何深入探寻呢?塞巴斯蒂安……

“那么,请您在这上面躺下可以吗?”男子询问,然后塞巴斯蒂安根本没理他,径直走到台上要驯兽的那头老虎面前,像爱抚小猫一样凑到近前,抚摸他的脖颈,“那么圆的眼睛啊……”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夏尔,他,他竟然敢这么近的和老虎……

糟了!老虎属于猫科,塞巴斯蒂安一定误以为——

“从未见过如此鲜明的斑纹,还有柔软的耳朵,多么惹人怜爱!”他捧起老虎开始发怒的脸,像捧宠物一样,“哎呀,爪子似乎稍微长了点,不稍作修剪的话……肉垫也十分厚重,真是魅力十足啊!”

所有的观众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胆小的甚至都闭上了眼睛。果然,老虎忽然张开巨口,一口将塞巴斯蒂安的头咬住。

啊!!

观众们惊叫起来。

“贝蒂!快放开他!”女驯兽师甩出一鞭子抽向老虎,然而,忽然地,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死死抓住了鞭子。塞巴斯蒂安毫发无损从虎口里挣脱出来,“它可是无罪的哦……”

“因为它实在是太可爱,让我情不自禁,是我有点失态才对,而且……”他望着手里的鞭子,对女驯兽师道,“只会胡乱挥鞭子,是教育不出来的……”

一席话,让女驯兽师相当的尴尬。

蓦地,身后的老虎再次一口咬住塞巴斯蒂安的头。

啊啊啊!!!

“贝蒂,别吃他啊!”

哎,真是个野性的女孩呢……

(4)潜入

马戏团表演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了,帐篷外的星空有些寒冷。

“是谁允许你做到那种地步的?”夏尔生气地转身走着。

“实在抱歉,虽说活了这么久,但偏偏对于猫,我实在是无法抗拒,一时冲动我就往了……总之,这下引起了太多的注意,你打算怎么……”塞巴斯蒂安紧紧跟在后面,有些抱歉的问。

啊……阿嚏!

夏尔打了个喷嚏,“你这家伙,应该知道我对猫过敏吧,离我远点!”

“是。”

正在这时,那个右眼一道伤疤的男子追了上来。

“总算找到了,请稍等!那位,那位穿燕尾服的先生!”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同时转身。

“刚才的事,真的非常抱歉……”

“不,是我太失礼了。”

“您忽然靠近老虎把我吓了一跳,被咬到的地方不要紧吗?”男子关心地问,“我们团里有专门的医生,无论如何,还是想请您来看一看!请您务必,到里面来看一看!”

塞巴斯蒂安看了看夏尔,慢慢微笑起来,“好的,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男子领着塞巴斯蒂安经过一个个帐篷。这个马戏团相当的大,各种各样的人都有,道具一应俱全。夜空下,很多人已经靠在帐篷边开始休息。

“这边,这边请……”男子引着路,“地方乱糟糟的,真是不好意思,请您注意脚下。”

塞巴斯蒂安跟在后面,看到了笼子里的狮子,蛇,还有其他一些凶猛的动物,之前在台上表演过的几个人对自己的到来似乎有些不满意。

“喔,期内克!”男子看到了谁,叫了出来,“医生……在救护室吗?”

这时,一个脖子上围着一条蛇,穿着的单薄皮衣敞开露出了肚子,“嗯?哎呀真是不巧,出去办事了呢。”

“哎,这不是那个被老虎咬了的小子吗?”表演空中飞人的小男孩在一边笑道。

“真的哎,真是个蠢家伙!”小女孩应和道。两个人咯咯地笑起来。

……

“啊,找到了,医生!”男子忽然对着经过的坐在轮椅上的白大褂男子喊道。

“嗯?杰克,你胳膊有感觉不舒服了吗?”医生问道。

“不,不是我,今天的事是……”

“啊,我还在想是谁呢,这不是今天被贝蒂咬了脑袋的那个人吗?”医生身旁推轮椅的一个男子认出了塞巴斯蒂安来。

被老虎?!

医生仿佛被吓坏了,立刻拉过塞巴斯蒂安的手,“这可不得了,赶快到医务室去!”

医务室其实是一个很简陋的类似仓库一样的房间。里面放着几张床,和一些普通的药品。

“你……真的被老虎咬了吗?”医生怀疑地看着塞巴斯蒂安,“完全看不到伤口啊!”

塞巴斯蒂安笑,“因为只是甜蜜的一咬啊……”

“算啦,没事的话当然最好了……”医生叹口气。

“没事真的太好了,要是让客人受伤的话,我肯定会被团长杀了的!”杰克叹气道。

塞巴斯蒂安心中一动,问道,“难道,你不是团长?”

“哈哈,我就像一个被雇佣的店长一样,团长是另外一个可怕的人!”杰克笑道。

“你说这种话一会被骂我可不管哦!”一边推轮椅的年轻男子说道。

忽然地,帐篷的帘子被拉开,之前的驯兽女郎走了进来,“医生,我想你帮我看看我的腿……”

话未说完就看到了塞巴斯蒂安,瞪大了眼睛,“是你!”与此同时,推轮椅的年轻男子也是一眼的发光,“姐姐!”说着,单膝跪下来,充满神情地说,“我和姐姐不舒服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哎呀……这就是我们命运的红线吧!”

然而,驯兽女完全无视他的神情,快速冲过他的身畔,气呼呼地走向塞巴斯蒂安,“刚才那个奇怪绅士,为何你会在这里?!”她用手指指着他,“都是因为你表演才变得乱七八糟!”

“比斯特!”医生忽然喝止,“你怎么对客人这样说话?这次的事件都是因为你没控制好老虎造成的!”

“但是,但是……是这家伙随便接近老虎才……”比斯特还有些忿忿不平。

“没有但是,你是专业的吧?”以上驳回她的抗议。

“好了好了,医生,在客人面前不要说的那么大声嘛!”杰克笑道。

“就是就是,比起这件事,还是先看下我姐姐的腿吧!”推车男也跟着说。

“唉!”医生叹口气,对比斯特道,“比斯特,以后你要把老虎再好好调教一遍!”

“知道了……”比斯特不情愿地点头。

“好了,那么把义肢给我看看吧……”

义肢?塞巴斯蒂安吃惊道。

杰克解释道,“这个马戏团的人,都是有点有点原因的啊……都是身体有些问题的人聚集在一起的。虽然少了一只手,但多亏了医生,就成了这样,不是也很帅吗?”杰克指着自己安装上去的骷髅般的机械手,靠近塞巴斯蒂安,“你如果也安装了那种义肢的话,很快便会觉得不舒服的拉。”

塞巴斯蒂安望着正在帮比斯特调整假腿的医生,问,“这个马戏团成员的义肢都是你做的吗?”

“嗯,是的哦——”医生不抬头,专心地弄着,“很辛苦的啊,从部件的削制开始就全都是我做的。”说着,他从木箱子里拉出许多削制的手脚。

“削制,那么这些都是木头的吗?”

“是陶制的。”医生调整好,将假腿装上比斯特的腿关节骨,“虽说是陶制,但是在材料里加了特别的物质,所以又轻又结实,确实,手感也很好,对吧?为了使活动起来也顺畅,在关节大部分加了球形的部件……”

“真是精细的制作啊……”塞巴斯蒂安叹气道,忽然蹲下来俯身凝视着比斯特的大腿内侧。

顿时,所有人都呆住了,比斯特更是羞红了脸,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哎?这个刻印是……”

“干什么,你这个变态!”比斯特瞬间朝着塞巴斯蒂安踢出一脚又快又狠。然后塞巴斯蒂安瞬间就闪躲开来。

“啊啊,刚才真是失礼了,因为,我完全没有想到作为驯兽师的你是那种因为这点小事就害羞的腼腆女人!”塞巴斯蒂安微笑。

“你这个——”比斯特紧急,忽然抽鞭子甩过去,不过,对方仍然轻巧地躲过去。

“喂,比斯特,快住手,不要对客人如此!喂,你们两个也快来阻止啊!”医生喝道。

推车男这时候忽然也愤怒起来,对着塞巴斯蒂安掷出一个圆盘,“你这个家伙,竟然对我姐姐白皙通透的肌肤,竟然,竟然……明明连我都还没有碰过!”紧接着又一个圆盘飞了过去。

“可我并没有直接碰到身体啊!”塞巴斯蒂安解释,身体一个空翻,躲过圆盘,踩在了晒衣服的细绳上,稳稳站住,“看来,我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呢……”

“笨蛋!”推车男吼叫起来,双手又连续掷出十几把飞刀,“重要的是,姐姐的纯洁啊!!”

医生和杰克大喊道,“戴格,住手,帐篷要塌了啊!”

然而,一瞬间,所有的飞刀,都被塞巴斯蒂安轻轻松松地接下来。微笑着看着大家。

比斯特再次甩出鞭子,“你啊,不要得意忘形!”

那条长鞭子急速地带着破空风声袭向塞巴斯蒂安,他并没有动,就在鞭子落下的瞬间,一根魔术杖挡住了鞭子,又在瞬间变出一束鲜花。

“呦,好了好了,到此为止……”杰克笑嘻嘻地说。

唰!

塞巴斯蒂安稳稳落地。

“但是那家伙他……”比斯特不甘心。

“算啦算啦,这么美丽的腿,想要去触摸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送你一束花不要再生气啦!”杰克搂着比斯特,空着的手抚摸上比斯特光滑白皙的大腿外侧。

“话说回来,你的运动神经真是一流的,我都想邀请你到我们这里来!”戴格赞道。

“真的吗?”塞巴斯蒂安凝望着他,“事实上,我已经厌倦了我现在自己的工作,服饰的主人是个任性的家伙。”

“服饰?你是佣人吗?看你的打扮还以为你是绅士呢!”杰克奇道。

“我是绅士?真可笑我,我只是一个管家……”塞巴斯蒂安右手轻按心口,微笑,“不过,话说,刚刚你邀请我的话是真的吗?如果是的话请务必让我加入你们的马戏团。”

“你,你说的都是认真的吗?”杰克怀疑道。

“当然是认真的!”

望着塞巴斯蒂安认真的表情,杰克扑哧笑了出来,他抓着他的肩膀,“哈哈,你真有趣,我喜欢!”

塞巴斯蒂安微笑,竖起拇指,“其实呢,我还有一个人想介绍给你们!”

“如果还有人像你一样就好了!不过,入团要接受一个考试!”杰克欢迎道。

塞巴斯蒂安低低地冷笑,转而抬头正色,“那好,我明天就和那个人一起再次来打扰各位了!今天多谢各位关照!”说着,鞠躬致谢,走出帐篷。

“再见,不用送了……”他走到帐篷外摇摇手,抬头望着静谧的星空,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到救护室这里,一共有九张帐篷十辆马车,而更里面又有几张更的的帐篷,难得来一次,就过去看看吧……孩子们的气息一点都感觉不到,但是从刚刚开始,就感觉到到的这个气息,莫非是……

塞巴斯蒂安想着,身形快速飘在帐篷之间。夜已深,大家都钻进了里面,只有灯盏挂在外面,投射昏黄的寂寞。

忽然地,有什么东西朝着他扑过来!

后撤一步,抬头,之前表演蛇舞的蛇男正冷冷盯着他,“前面是禁止进入的……”他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双头蛇!

他看了看右边的蛇头,似乎能听懂蛇的语音,“怀特说,出口在那边……”他指了指右边。

塞巴斯蒂安微笑起来,“非常感谢……再见。”

(5)变身

当晚,塞巴斯蒂安回到伯爵家里,将之后经历的事情告诉了他。

“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夏尔瞪大眼睛望着塞巴斯蒂安。

“要说原因的话,这个……”塞巴斯蒂安犹豫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夏尔!”

巧克力皮肤的印度王子对他展开双臂,“真慢啊,今天的事做好了吗?今天教我下国际象棋吧?!”

印度王子是来英国学习的,女王就将接待的任务交给了夏尔,衣食住行都在夏尔家里。为人虽然爽朗,就是太爱聒噪,操着印度口音的英语怎么听都让夏尔觉得不爽。

“呀呀,为什么要绷着脸啊,夏尔,难得我出来迎接你,笑一个嘛!”印度王子继续聒噪。

忍无可忍的夏尔破口喝道,“烦死了!现在我很忙,给我住嘴!”表情狰狞,吓坏了王子。

“可是……不开玩笑的话,幸运就会吓跑的哦……”印度王子小声嘟哝着。

夏尔没理他,径直带着塞巴斯蒂安走进自己的卧房,随手将外衣扔在床上,气呼呼地问,“为什么连我都要加入马戏团?!”

塞巴斯蒂安关上门,轻轻道,“不是让您加入马戏团,而是去接受入团测试才能加入。”

“真是,你一个人潜入不就够了吗?你让我住在帐篷里,开什么玩笑?!”

塞巴斯蒂安走过来,微笑,“那样的话可以吗?不听您的命令单独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可以吗?”

夏尔咬咬牙,“也是……但是在马戏团里具有一定技艺是必须的吧?我可什么都不会啊?”

塞巴斯蒂安蹲下来帮夏尔脱掉马靴,“也是……不过明天的入团考试请加油吧,作为管家,我会由衷地为您加油的!”

塞巴斯蒂安笑得一脸妩媚。

夏尔叹口气,“没办法,看来我也只好入团吧。”

“遵命。”

(6)入团

翌日早上。马戏团。

“哎呀,你还带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啊……是小男孩吧?”杰克吃惊地问道。今天马戏团没有表演,所以有些冷清。

一身便服打扮的像个普通小男孩的夏尔立正站好,轻轻回答,“是。我在家里是做招待工作的,那个……我叫菲尼安。”

四周观看的马戏团成员都微笑着窃窃私语,呀,真是可爱的男孩呢。

“感觉很普通的名字,入团的话要取个艺名,但是,只是可爱在马戏团里无法工作的啊,要是不会技艺的话。”杰克问道,“小子,你擅长什么?”

“投飞镖……”

“那样的话,扔飞刀呢……”杰克转头望着戴格,“借下飞刀。”

杰克将飞刀递在夏尔手中,“接着,站在这里射中那个靶!”

夏尔望去,距离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刻着的靶子。四周围观的成员越来越多,大家都挤着看入团测试。

“啊——啊——前辈真是坏呢,连你那样的手腕也投到不了到那里呢。”戴格笑道。

“不是刁难哦,要是近的话,是不能称作表演的……”

夏尔拿起飞刀,右眼瞄准靶心,毫不犹豫地就投掷了出去。飞刀在半空滚成一个圆,以极快地速度飞掠过去,然而似乎是力量不够,距离靶子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就开始往下坠。

“啊,果然是……”戴格摇摇头,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地,原本下坠的飞镖噌的一声陡然向上抬起飞射出去,刷的一声扎入靶子第三圈外环。

“不是吧!”所有人都惊呼出来,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夏尔淡淡的笑,又掷出了第二把飞刀。与此同时,塞巴斯蒂安指尖的一颗小石子也弹射了出去,在飞刀下坠的一瞬,击中刀柄,借力提升射中了靶心!

如此反复连续,十几把飞刀统统都射在了靶子以内。

“已经可以了吗?”夏尔转身问道。

“好想很有控制力的样子!”杰克赞道,“那么接下来是这个!”

摆在夏尔面前的,是一根细细的绳子。

走钢丝!

夏尔的心都扑通跳了起来,站在十米高的台子上,脚始终不敢踏上去,他可从来没有玩过这个啊!塞巴斯蒂安,该怎么办呢?

“德尔,帮他把安全带系紧一点,因为初学者摔下来的话会很危险!”杰克仰头对着身后的打扮的像花一样的女子道。

夏尔汗都下来了,“喂,您能不能给我换其他的表演项目啊?”

杰克笑,“怎么小子,退缩了吗?”

“才……才不是呢,只是其他的……”夏尔开始感觉到腿在发软。

“这样的话就不要磨磨蹭蹭的了,快走吧!”

夏尔凝望着台下的塞巴斯蒂安,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什么,他吸一口气,保持身体平衡,踏上第一支脚。

然而在他准备将第二支脚也放上去时,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了,越是看下面,就越是发慌。摇,摆,摇,整个身体既然无法控制了,就在他要跌下了的时候,一颗小石子带着一股温和的力量撞击道夏尔倾斜的一边,顿时,身体恢复了平衡。

可是,每挪动一下都摇摆不停,于是,塞巴斯蒂安的石头不断打击着他的身体,痛死了。

好不容易把惊险的钢丝走完,夏尔只觉得遍体鳞伤。

“真厉害,没想到你真的走完了!”杰克带头鼓起掌来,夏尔虽然面带微笑,却暗自抚摸被打痛的屁股。

“那么,这个小可爱合格了吗,前辈?”戴格摸着夏尔脑袋问。

“还不行!”杰克忽然走过来,“小子,你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什么?

大家都在看着他。

杰克笑起来,“嘴角上翘的……笑!来,笑一个!”

什么?!

塞巴斯蒂安已经背身过去偷笑了,谁让夏尔每天都是沉着一张脸的呀……

比起其他考验,这个才是最难得吧?

然而,夏尔握紧拳头,忍着心里的不平,忽然眯起眼睛,嘴角上翘,笑了开来。

这真是一个可爱至极的笑容,如果是阴天,也会让人觉得明媚,塞巴斯蒂安吃惊地看着夏尔的笑,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本该,是天天拥有如此微笑的幸福的孩子吧?

(7)新的身份

傍晚。杰克在偌大的表演大帐篷里宣布,“各位,从今天开始,又有新成员加入了!”他指着自己左边的塞巴斯蒂安,“这是新人布莱克!”

“大家好,我是布莱克!”塞巴斯蒂安微笑着打招呼。看台上的比斯特仍然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那么,接下来这边的小子是——斯迈尔!”

斯……斯迈尔?!这是什么名字啊!

夏尔汗都下来了。塞巴斯蒂安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至今为止,两个人都已经成功地潜入了马戏团,一场更加精彩的好戏,即将拉开大幕!

第九话

黑执事·共事

(1)参观

简单介绍完两位新成员之后,杰克便带着他们走了出去,此时,稀薄的月亮已经挂在天幕里,仍然有忙碌的人在来回搬运着箱子。

“下面,简单的带你们去参观下里面,跟我来吧!”杰克微笑着,带领着两个人走过一个个帐篷,每隔十米,就会有一盏‘W’型底座支架起的灯盏,显得格外漂亮,穿过像迷宫一样的帐篷,杰克指着其中一个不大的帐篷道,“首先是这儿,这是你们睡觉的帐篷,后台工作人员和新人,也就是所谓的‘二线’人员住的地方。”

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同时朝里面看去,帐篷里亮着灯盏,除了一个上下铺的木床之后,只有一个桌子,其余的在没有什么了,简直简陋之极。和自己家比起来,仿佛是动物睡的地方一般。

“每个房间大概住2到3个人吧……”杰克说着,然后又指着不远处堆满了木箱的大帐篷,“然后,那儿是食堂和仓库,对于新人来说,食堂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你们要努力啊……”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跟在杰克的身后走过去,沿途看着食堂里有寥落的人在吃着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异常香甜。

“那,布莱克,你知道的,那里就是救护室了,昨天你去过的。”杰克指着食堂附近的帐篷。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与附近的帐篷功能大致有了了解。

杰克将手掌一挥,神秘的笑起来,“那么,接下来……从这里开始往里面去的,就是明星们的私人帐篷!”

听到这里,塞巴斯蒂安的眼眸里绽放出一丝不为人觉察的期待。

“私人?就是说变厉害以后,就能有自己的单独房间了啊?”夏尔听到私人之后非常感兴趣,再怎么简陋的地方也好,如果能够单独的话也可以接受。

“是啊,所以小斯迈尔你要加油了……”杰克眯缝起眼来,然后指着左手第一个帐篷,“那个是蛇男的帐篷,为了自身安全,你们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因为那里面放养了很多毒蛇,被咬到的话,只要一口,就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似乎想起来什么,杰克又重新补充,“啊,对了,期内克和他的蛇都是认生的,你们新人要特别注意!”

对于杰克的一再强调,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反而越来越对这个神秘的帐篷产生了兴趣,越是不能靠近的,就说明越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

介绍完差不多的帐篷之后,杰克便带着两个人返回。夜,此刻异常的安静,偶尔能听到不远处笼子里野兽的叫声,更加让人觉得不安。杰克的高跟皮鞋扣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锤子一样敲在夏尔的心口。正在他思索的时候,杰克忽然停住,转身,看着他的眼睛。

“话说……斯迈尔,你的右眼是怎么回事啊?”杰克问。

夏尔的右眼一直用黑色的眼罩罩住,是因为契约的缘故。但不能这样告诉别人,于是他用指尖抚摸上去,吞吞吐吐地说,“啊,这个吗……这是事故……”

杰克的脸此刻显出淡淡的哀伤,他凝望着夏尔,轻轻说,“你如此年轻,就遇到这样的事,真是灾难啊。”

夏尔抬头仰望着面前陌生的男子,不知道为何,心里不再向之前一样警惕和防备,他觉得有一些温暖。

杰克微笑起来,弯腰,伸出树枝一样细骨的假手抚摸着夏尔的头,“算了,这里的人都是有点残疾的,所以大家好好相处吧。”

夏尔在这样温暖的话语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傻点头,说是。

在杰克转身继续前进的时候,夏尔忽然问道,“杰克,大家都是在马戏团巡回演出的时候,跟我们一样中途加入的吗?”

杰克扭头,给了他一个疑问的表情,“嗯?奥……所说大部分都是那样的,但是一线主力,基本上都是老家本地一起入团的,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塞巴斯蒂安立刻一脸不解。

“啊。只有斯内克是新面孔。那家伙使唤蛇可是一等一的,刚好又没有耍蛇的人,所以便直接让他加入了……”杰克说到斯内克的时候,塞巴斯蒂安脑海里立刻就闪现了那个一头金发的诡异男子,脖子上缠绕着的双头蛇。

“成为主力成员的话,吃饭可以优先,不需要去面对弱肉强食的争夺,又可以得到个人帐篷。正因为如此,大家都在不断地切磋琢磨,已成为主力为目标。”

成为主力……

这四个字还在塞巴斯蒂安和夏尔的脑海里停留的时候,杰克已经领着他们穿过夜色,来到了硕大的训练场。

此刻,尽管已经是夜里,但是里面灯火通明。很多艺人仍然在辛苦的训练着。抛酒瓶的,走钢丝的,空中飞人的,蹦床的……大家都在为了成为主力,而努力着。各种声音交汇在一起,竟是如此令人心潮澎湃。

“来,我们看,这里就是训练场了……”杰克指着大家训练的背影,对两人说,“首先不管怎么说都要从基础开始,做好准备活动后……”

“杰克!”忽然一个身穿性感皮裙的女孩子在帐篷口喊道,“马上要出场了!”

“好,我知道了!”杰克回应道。

塞巴斯蒂安凝目望去,那女孩子不是比斯特是谁?

比斯特瞪了眼塞巴斯蒂安,发出不屑的“切!”

等到两人回过神来,杰克正色地说,“接下来你们两个要努力哦——主力成员私人领域的入口处是毒蛇的帐篷啊,不是看门犬,而是看门蛇哦。”

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对视了一眼,跟着杰克走进了训练场。

(2)迷茫

“少爷,您的身子,还真僵硬啊……”换好衣服的塞巴斯蒂安给夏尔坐着热身准备。

夏尔劈叉下来觉得肩膀被塞巴斯蒂安按的有些痛,不由发出呜呜的低低声音。

此刻,训练场里一部分人已经离开,显得安静了很多,夏尔望着偌大的地方,“想要进入主力成员的私人领域,就只有成为主力了……吗?要是你的话,毒蛇根本不是问题吧,还不知道孩子们在不在这里呢。”

塞巴斯蒂安沉默了片刻,肯定地回答,“没有。”

“哎?”

“无论是昨天晚上也好,刚才的参观也好,这个马戏团里,我感觉不到一丝孩子们的气息……”塞巴斯蒂安和夏尔背靠背的来回负重,轮到夏尔背他时就是极度痛苦的。

“话虽如此,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和孩子的失踪没有关系的吧?不等到所有地方都调查后,是不能如此肯定的吧?”夏尔还抱有一丝希望。

“是啊,也许我也有可能处于不能感知到气息的状态吧……”

“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她还在盼望着孩子们平安的回到家人的身边呢!啊啊啊……”夏尔驮着塞巴斯蒂安痛苦的叫出来。

“我知道了……”塞巴斯蒂安吸一口气重新将夏尔背在身上,“话虽如此,我虽然感觉不到孩子们的气息,但却能感觉到——”

话未说完,忽然一张涂脂抹粉的脸出现在眼前。

“喂,不要吊儿郎当的训练哦!”戴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喔,戴尔前辈,演出了吗?”塞巴斯蒂安问道。

“嗯,嗯,第一个表演,已经结束了哦,而且状态也是最好的呢!我没事做就想来看你们练习的!”戴格笑哈哈的说着。

塞巴斯蒂安放下夏尔,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不用训练就已经差不多了。

“对了,你们首先得先确定表演的节目才行,那么,想做什么呢?”

夏尔满脸愁色,“我除了走钢丝以外,什么节目都可以……”一想到下午走钢丝那种又痛又怕的经历就让他禁不住要打寒战。

“哈哈,因为你很弱嘛……”戴格哈哈大笑起来,转而又问塞巴斯蒂安,“那么斯迈尔就由我来教他投掷飞镖吧,我会非常严格的哦!布莱克呢?”

塞巴斯蒂安想了一会,轻轻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希望,什么都行吧……”

“呀,那是因为你的运动神经很厉害的嘛!那么,这个,我在旁边看着,你把你能做的都做一遍给我看看吧!”戴格笑嘻嘻地说着,话才说完,就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面前拂过,塞巴斯蒂安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上半空,抓住了借力杆,双腿勾住,来回做出漂亮优雅地空翻。

“首先是空中借力!”他大声喊着,然后轻轻松松地落地。

不等四周发出惊呼的声音,塞巴斯蒂安将数十个盘子全部抛上天空,一个不差的来回抛接,速度快到叫人烟花,“接着是杂耍!”

然后是钻火圈,高空钢丝,蹦床……每一样他都玩的棒到极致!

四周的惊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那么,下面是表演吞剑……”但塞巴斯蒂安拿着一把长剑要往嘴里吞去的时候,戴格一头汗水的阻止了他。

“够了,够了,布莱克,真有你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四周的成员也纷纷走过来称赞道,在塞巴斯蒂安微笑着的时候,夏尔在一旁小声地,咬牙切齿地说,“喂,做的太过火了!你也多少像点新人的样子吧!”

戴格抚掌笑道,“真是头疼啊,又是个厉害的新人登场了,大家可要加倍努力,不能认输啊!”

“看吧,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了……不对,又?难道……”正在夏尔呢喃的时候,一阵奇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有一个刚进来的很厉害的家伙哦,看,就在那边!”戴格指着空中的吊绳上的男子,“听说以前是个公务员,是个非常认真奇怪的家伙哦!”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同时仰头望去,吊绳上,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子正闲庭信步的走着,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戴着眼睛的脸一派严谨的样子。

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同时仰头望去,吊绳上,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子正闲庭信步的走着,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戴着眼睛的脸一派严谨的样子。

“喂,苏特,稍微下来一下吧!”戴格喊道。

然而,看到这个人,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同时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男人,和那时候开膛手杰克案件里,最后出来的死神派遣协会的威廉,长得一摸一样。只不过那时候威廉是黑色西装,此刻却是白色,名字也改成了苏特。但是他望向两人眼神绝对是错不了的!

那家伙……

苏特站在吊绳上,似乎也认出了他们,叹一口气,将手里的叉子扔了下去,“我正在想,怎么有股讨厌的气息呢,果然是你啊!真是的……”

“喂,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真是的……”苏特说着忽然跳下来,举起叉子对着塞巴斯蒂安,冷冷地问,“这次到底又为什么目标而来啊,你这个恶魔!”

恶魔?!四周的成员忽然开始惊恐起来,窃窃私语。戴格也是满脸惊容的盯着苏特和塞巴斯蒂安。话说回来,布莱克拥有那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运动能力,难道真的是因为……

夏尔在一旁也觉得心跳加速,因为塞巴斯蒂安的真面目被揭穿了!该怎么办呢?塞巴斯蒂安?

然而苏特手里的钢叉依然抵住塞巴斯蒂安的咽喉,冷冷道,“死神本来就不够的时代,恶魔这样出现的话,今天就不能按时结束了吗……”

“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戴格在一旁完全听不懂,急得又蹦又跳,他看着苏特,“死……神,你……到底这是……你们……”

旁观的人也都一头雾水,但是面前的两人看起来很认真的模样,不像是玩笑。

这时,戴格忽然明白过来了一般,大巴掌拍上了苏特的脑门,“适可而止吧,你这个宽额头!那么一本正经的,你不明白什么叫噱头啦!”

苏特被拍的额头青筋凸起的视乎,四周的人纷纷笑了起来,相信这只是新成员见面的一种玩笑。

苏特离开戴格的手掌,重新整了整头发和眼镜,立刻又变得闪亮亮。倒是夏尔吁了口气,附和着干笑了几声。只是,这个人在这里的话,于他们的计划会大大的不方便。

“嘿,这家伙从来的那天起就喜欢开玩笑,说灵魂这样那样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神秘主义者!”戴格继续补充,指着苏特笑道。

苏特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开玩笑。”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引起了一片笑声。

戴格索性不再和他纠缠,拉他走到塞巴斯蒂安和夏尔的身前,介绍起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今天刚进来的新人,小个子的是斯迈尔……”他指了指塞巴斯蒂安,“大个子是布莱克。”

他将三个人聚在一起,拍了拍肩膀,“好了,希望之星们要好好相处哦!”

两边看了彼此久久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苏特首先转身离开,“要和害虫好好相处还真是做不来呢……”

“什么做不来啊,马戏团可是要团队合作啊!”夏尔抗议道。

戴格追了几步喊道,“喂,你还是新人啊,就这么不好相处!”然而苏特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径直走开。

而这个时候,夏尔望着塞巴斯蒂安,轻声而紧张地问,“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出现死神?”

塞巴斯蒂安面色凝重起来,“死神亲自潜入还真少见,不过……这样一来有一点就很清楚了——”

塞巴斯蒂安看着夏尔的眸,定定地说,“这个马戏团里一定有什么不为所知的秘密!”

塞巴斯蒂安望着不远处苏特的背影,轻声道,“看来有必要摸下那家伙的底细了,塞巴斯蒂安!”

语音刚落,戴格已经抱住了夏尔,笑嘻嘻,“喂,你在干什么啊,斯迈尔!为了不输给布莱克,赶快练习练习吧!”

是是……

望着被戴格拖走的夏尔,塞巴斯蒂安轻轻应了声,“遵命。”

(4)底细

苏特正一脚踏上梯子准备爬上去练习走钢丝的时候,一抹黑影从身后渗透了过来。

“前辈,打扰了,我有点事想要请教您一下。”

苏特并不回头,只是冷冷地说,“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下了梯子要去往别的地方,然而左手却忽然被对方的手抓住了。

“请不要那样说……”塞巴斯蒂安轻轻笑着,然后用力捏紧,“请借一步说话。”

一旁的戴格惊奇的笑道,“啊,那两个人刚才还一副讨厌的嘴脸,怎么一会功夫就粘到了一处了呢……”

苏特和塞巴斯蒂安两个人去到一处僻静的帐篷里,里面是对方货物的仓库。

“真是的——伦敦地区本来人手就不够,没想到就因为回收课少了一个人手,就把我这个管理科的打发到了这里来了……”苏特说道。

“真是不幸之至。”塞巴斯蒂安意思性地安慰一句,“那么,如此繁忙的死神,为何会来到这种地方?”

“是来给正在紧闭当中的垃圾派遣员善后的。”苏特推了推眼睛,转身又走出了帐篷,立在户外望着漫天的星子,“真没想到,连特别津贴都没有,就因为和那个垃圾是同期,就被打发了过来到处奔波。”

塞巴斯蒂安跟了过来,装作不经意的问,“连你们死神都偷偷潜入这里,那么,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苏特扶了扶眼睛,守口如瓶,“哼,我总不能吧有关灵魂的事情告诉你这个恶魔的吧?那样的话,就等于是在食肉动物面前放了一只兔子!”

塞巴斯蒂安的眸此刻冷冷地盯着苏特,慢慢轻起红唇,“不巧的是,我对便宜货的灵魂已经不感兴趣了,我已经厌倦了抓到什么就吃什么的行为……”

苏特冷笑,“饥饿的恶魔经常都会像你这么说,而实际上,明明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吧?肚子越饿,晚餐越美味!”

塞巴斯蒂安慢慢张开嘴唇,露出尖细的牙齿,笑得无比灿烂,晚风在这一刻撩动了他半长的发,“低级趣味……我可不及你们那个垃圾派遣员,而且现在,我戴着项圈,请放心吧……”

他说着,忽然解开衣领,露出脖颈间刻印着的五芒星图案。

苏特看了他久久,似乎在犹豫,过了片刻,终于重重将手里的钢叉插入草地上,叹一口气,“好吧,既然最大的毒瘤在‘工作之前’出现了,那我就把事情说明白!”他吸一口气,望着深蓝色的天幕,徐徐接着道,“死神的工作,是以分配下来的灵魂的回收清单为基准来审查预定死亡者。用死神的镰刀,对每一个人的记忆进行检查,来判断有没有死的价值。而那种对我们所做的努力一无所知,而且偷吃灵魂的害虫,就是恶魔!”

苏特带着一种蔑视的目光望着塞巴斯蒂安,“说白了,我这几天要在附近审查大量的灵魂,因为这次是特殊案例,所以请你不要妨碍我!”

塞巴斯蒂安明显吃惊了一下,但随即微笑起来继续装作不在意地说,“哎呀呀,那您一个人多辛苦啊,但是,大量的亡灵……让恶魔来助您一臂之力吧?”

忽然地,一阵极速的风声忽然扑向塞巴斯蒂安的面门,苏特手里的钢叉忽然拔起,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刺向他。塞巴斯蒂安一点也不慌,在钢叉来到的刹那,轻轻歪了下头,躲过了第一击,然而钢叉附带的,将他头顶戴的魔术帽叉了下来。

“我是不允许免费加班的,如果你敢妨碍我,就收拾你!”苏特冷喝道,轻轻一甩,钢叉上的帽子就露在了塞巴斯蒂安的手上。

塞巴斯蒂安轻轻将帽子重新戴好,低垂下来的眉眼凝望着苏特,“我也不是很喜欢和死神打交道,只是对便宜货的灵魂不感兴趣而已……”

两个人的目光交错,一场大战看来才刚刚开始。但是忽然地,脚步声传来。

“喂!”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夏尔不知何时立在不远处道,“那个扔飞刀的叫你!”

苏特凝望着夏尔,继续扶了扶眼镜,叹息道,“看来这个灵魂也不怎么高级嘛,真是的,恶魔这种东西……”

“你这家伙!刚才就当是个玩笑,但是,不能溶入人类这一点,你还不如那个粗俗的死神呢!”夏尔叉着腰说着苏特。

顿时,苏特只觉得一阵恼怒。

“一点没错,我们不会妨碍你的工作的,但也请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塞巴斯蒂安说道。

苏特看着塞巴斯蒂安,“求之不得,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你们!”

“那正好,我们就说好今后互不干涉!”夏尔笑道。

而此刻,三个人的视线凝聚到了一起,井水不犯河水。然而,真的可以吗,互不干涉?谁也不晓得。深蓝色的天幕里,此刻一片乌云悄然笼罩了过来。

“那么,斯迈尔……”苏特忽然开口。

嗯?

“拜托你将你的狗看好了!”

“嘿!”夏尔笑道,“我可不像被你这种连完美潜入都不会的眼镜男说教呢!”

威廉暴怒,“我不是眼镜男,我是苏特!”

夏尔不予理会,转过身去,“塞巴斯蒂安,我们走!”

“是。”

(5)独自面对

“大家久等了!”杰克手中拿着一张纸,对着已经到齐的人员大声说道,“现在发表新人的房间分配……”

夏尔一听,立刻垂头丧气地坐在了木箱子上。什么分配房间啊,我才不要和别人住在一起呢……

“怎么了,斯迈尔,没什么精神嘛?”杰克笑嘻嘻地冲着夏尔挥手,“来,笑一个!”

是是……

夏尔咧着嘴皮笑肉不笑,训练比想象的还要困难啊。

“那么……”杰克咳嗽了一下,认真说道,“经过公正严格的抓阄,斯迈尔在8号帐篷,室友是这个家伙……”

杰克说着,顺手拉过来一个瘦瘦的男……或者女……孩子。因为长的太中性化了,夏尔完全无法辨别。半长的发垂到嘴角,遮住左半边的眼睛和脸。鼻梁上有些雀斑。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冲着夏尔微微一笑。

夏尔尴尬地点点头,但心里却在嘀咕,“一来就要和别人同室吗,真是不好办呢……”

然而紧接着,杰克又说了一句让夏尔震惊地话。

“接下来,布莱克是在九号帐篷!”

什么?!

赛巴……布莱克和我不是一个帐篷。

夏尔瞪大眼睛望着杰克,“为什么啊?”

“嗯?哦,是这样的啊……”杰克也不搭理他,继续念着手里的表。

“啊哈哈哈哈,斯迈尔还真是粘着布莱克啊,你也是时候自立了吧?”戴格在一旁大笑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尔小声嘟囔着,心里却开始发寒,糟糕,在这里就和塞巴斯蒂安分开的话,行动就……

然而杰克的声音再度传来,“那么,布莱克的室友是……苏特!”

啊?!!

这次连塞巴斯蒂安都吃惊了。

而这时,一身白色西装老是板着脸的苏特立在他的身前。两个人的目光再次交叠在了一起,似乎可以擦出火花来。

什么?!!!

夏尔望着塞巴斯蒂安和苏特,只觉得计划开始陷入了一团沼泽里。

“斯迈尔和布莱克关系本来就很好了,这不是认识新朋友的很好的机会吗?哈哈哈……”戴格继续解释。

而另一边,塞巴斯蒂安和苏特的脸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接下来就让年轻人们……”塞巴斯蒂安凝视着苏特。

“那么——晚安喽……”苏特也静静地说。

等……那么……

夏尔忽然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杰克在一旁偷笑。

“真是糟透了!”苏特忽然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塞巴斯蒂安微笑,“啊,刚才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杰克伸手朝着夏尔递过来,“那么,斯迈尔,以后请多多指教啊……”

夏尔心烦意乱地点点头,伸出手来。

啊,嗯,嗯……

(6)同一个夜晚

夜,正弥散渐浓。八号九号帐篷之间的灯盏还在散发着昏黄的灯火,像不眠的老人。

“我睡上面的床可以吗?”夏尔的室友背着自己的东西顺着梯子爬上了上铺,回头问着他。

这正和夏尔的心意,方便的时候也好轻易出去。

“请便,正好我觉得下面的床铺比较好,我也讨厌攀爬……”

室友将床铺好,从包裹里整理了些东西出来,又再次爬下来,来到夏尔面前,有些奇怪地看着夏尔,“对了,我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在意,你说话的方式,都是用的是上流社会的英语呢……”

啊?!

夏尔慌了下,随即强笑着解释,“是……是这样吗?可能自小就在上流社会人家里工作的缘故吧……”

室友想了一想,索性笑起来,“哈——怎样都好了,有不明白的地方便问我吧,和你比起来,我在马戏团生活的时间比较长!”

夏尔点点头,呆呆地看着室友,正在想是否自己也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打开了包袱,掏出了好多东西来。

“对了,要吃糖果吗?那个……很有人气的法多姆的产品,有奶糖和牛奶,还有草莓,你要哪一个?”

啊,自己公司的产品啊……

夏尔禁不住微笑起来,选了奶糖,“我要奶糖!”

接过来的瞬间就想,看来今晚想去那家伙的帐篷也是不可能了啊。

两个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就马戏团一些好玩的事情慢慢聊了开来……

而另一边,已经熄灯的九号帐篷里,塞巴斯蒂安的眸忽然在黑暗中睁了开来。他豁然起身,掌心刚刚抚上床沿的间隙,一道寒芒就从他的脸前掠过。

“你打算去哪里?早已过了关灯时间……”苏特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仰望着上铺的塞巴斯蒂安,推了推眼镜,眼睛里放射出夺目的光彩,“我不能忍受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出去夺取灵魂,难道饲主不在,你就不受控制了吗?”

塞巴斯蒂安并不说话,只是斜眼冷冷地盯着苏特。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彼此制约,又不敢贸然出手,以免惊动了别人。

帐篷外的夜色正一点一点淡去,但是黎明,还未到来。

“到早上为止,都会很无聊呢……”九号帐篷里传来最后一句话。

……

(7)新的一天

喂……喂!

耳边忽然传来叫喊声。正在熟睡中的夏尔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习惯性地问道,“什么事,塞巴斯蒂安?”

“你说什么啊!斯迈尔!快点起床吧!”室友在床头催促道。

夏尔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随即用手捂住被头发遮住的右眼,左手摸到了眼罩,快速戴了起来。

“你终于起来了,我都叫了呢许多声了,你还真会赖床啊……”室友不满道,“新人早起要负责做饭的,现在不是悠闲睡觉的时候!”

夏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头称是。然而,他还是像在家里时一样,慢慢,慢慢的穿衣服,慢慢慢慢地系纽扣,慢慢慢慢地穿裤子……

“太慢了!斯迈尔,我要丢下你了啊!”室友从帐篷外冲进来喝道。

夏尔连忙加速,慌忙应道,“啊,现在来了!”

……

一刻钟之后,夏尔从厨房捧了一小桶马铃薯回来,一边走,一边叹气,“自己身上这身衣服是什么妆扮啊……”

刚刚走到帐篷前,塞巴斯蒂安捧着水微笑着走了过来,“看起来,一个人的话连衣服也无法穿好啊……”

夏尔吁口气,心想,讨厌的人终于来了,但忍不住辩解,“因为很赶时间啊!”

“哎呀,哎呀,打个死结的话,一个人想要解开的话很麻烦的……”塞巴斯蒂安一眼就看到夏尔系着的眼罩胡乱地打了个死结,忍不住走过去替他解开,重新开始系上。而四周的马戏团成员们都看呆了眼。

“呀哈哈哈哈哈哈……”室友忽然大笑出来,“夏尔,布莱克是你的奶妈吗?”

“不!这是……”夏尔慌忙解释,“这只是习惯……不,是偶然!”

回头,冲着身后的塞巴斯蒂安厉声道,“塞巴斯蒂安。在这里的期间不要当我是主人!不要理会我了!”

塞巴斯蒂安怔了一下,“明白了,那么……斯迈尔,你打算用那个皮比肉还厚的的马铃薯弄什么料理呢?”他说着指了指那一通马铃薯。

夏尔拿着小刀,看着被自己切得一块块饼干一样的马铃薯忽然呆住了。马铃薯不是这样切的?那要怎么切?我好象,从来没有看到过啊……

啊!

室友忽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指着一桶马铃薯惊叫道,“斯迈尔,你在干什么,而且还弄了这么多?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说着蹲下来捡起一片厚厚的马铃薯,为难,“这个要怎么吃呢……”

夏尔只能涨红了脸说对不起。

塞巴斯蒂安望着一桶马铃薯,轻声道,“啊,数量还真是多呢……不如把这些直接拿去炸成新鲜脆口的薯片吧……今天的早饭就是这个了。”

“哇,这个我喜欢,薯片好啊……”室友凑过来流着口水,“实在是好想法,真有你的,布莱克!”

塞巴斯蒂安轻轻笑,不经意地瞥眼看了一下身后的夏尔,他已经气得不能动了。

……

半个小时之后。

“斯迈尔,要去了!”室友忽然指着厨房那里开始拥挤的人群,喝道,“快!不然就晚了!”

什么要去了?夏尔还一头雾水的望着室友,室友已经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过去,“不快点去的话,就抢不到肉了!”

啊?夏尔楞在那里,忽然就看到室友飞一般冲入了涌动的人群里,而塞巴斯蒂安优雅地分配食物,“肉饼在这里哦……”

一阵争夺……

夏尔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以往这个时候,那个家伙早就端着红茶,和烤好的果酱面包来到自己身前,但是现在呢?真是自作自受啊,非要潜入这里,结果……

一想到这里,肚子更饿了,可是望着那里如狼似虎的人们抢夺着有限的食物,他就会害怕。于是,他拿着一只餐盘,缩在一旁,等到别人都争夺完毕之后,才走了过去。

回到帐篷里,将食物放在桌上的夏尔还没有坐下来,对面的室友早已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什么啊,斯迈尔,结果你除了一块面包什么都拿不到吗?”而他自己面前的食物都要堆成小山了。

“哎呀呀,真的看不下去了呢,我分给你一点吧……”室友夹给夏尔一些薯片,有些揶揄道,“你不但瘦,还长得矮,快点给我长高长大吧!”

夏尔哭着一张脸,欲哭无泪的说,“谢谢你……”

望着餐盘里的粗糙食物,夏尔真的觉得快要忍受不了了。平日里在家里享受的食物自己并不觉得有多美好,通常只是吃一口就罢了,然而此刻眼前的食物却是如此令人难以下咽,他止不住地怀念那些被自己遗忘的美食。新鲜的奶油蛋糕,黄油曲奇饼干,苹果葡萄干派……光想想就会令人止不住口水横流,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想哭啊……

“斯迈尔,你怎么不吃啊?”室友望着发呆的夏尔问道。

“啊,吃,吃,这就吃……”夏尔苦笑着,啃了口面包。

……

“不过,话说回来,斯迈尔,布莱克弄得还真不错呢!”室友边吃着炸薯片边赞道。

夏尔咬了一口,点点头,没有做声。

“虽然说他之前是做管家,可是管家居然连料理也懂,而且还把你弄失败的马铃薯造的这么好吃!”

夏尔只觉得一肚子气,索性丢下食物,勉强笑道,“我吃饱了!到练习时间了,我去了!”

“已经要去了吗?啊,好好,我们一起去……呃!”室友打了个饱嗝,端起了空空的餐盘。

夏尔走出帐篷的时候,漫天的阳光兜头洒了下来。他眯眼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止不住的有些郁郁,到底在这里,还要呆到什么时候呢?

训练场。

啊,好痛!

夏尔从滚球上跌坐下来,捂着脑袋直抽冷气,身上单薄简陋的衣服甚至都与地面摩擦出了一些漏痕。

“喂喂……你之前在入团测试时的平衡感都到哪里去了啊?这种训练还只是初步,初步啊!”室友忍不住说叫起来。

夏尔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能够混进来,完全是靠着塞巴斯蒂安暗中帮助,要不然他从来没走过高空吊绳,早就摔下来了……但是现在,那个家伙不能够再帮助自己了啊。

“哇,厉害!!”

一阵人群的赞美声从隔壁传了过来,夏尔和室友两人同时回头去看。就看见塞巴斯蒂安单脚踩在三个滚球堆叠起来的圆球上面,潇洒而稳定,而身边的苏特立在一块木板上,模板下是十多米高的,由一根根圆管堆叠的高难度的支架,也是稳稳当当。四周的惊奇,叫好声不绝于耳。

“好厉害,布莱克!苏特也不错哦!”

室友张大嘴巴的同时,不忘看了看夏尔,“那两个新人很厉害的说,喂,斯迈尔,你也快点恢复状态吧。”

夏尔咧着嘴冷笑着看着逞能的塞巴斯蒂安,“是……我会的……”

“哇,好厉害了,不像是人类的伎俩啊!”

……

二个小时之后。

“呼,出一身汗,去洗个澡吧,斯迈尔!”室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

夏尔正用尽全力往滑不溜逑的圆球上爬,听到这句话,不由解脱般吁了口气。

“有淋浴间吗?”他期待地问,已经有两天没有洗澡了,昨晚就感觉很不舒服的。

“快点脱吧,我来帮你擦背!”室友微笑着,手里已经拎了一桶冷水。

“这……这样寒冷的户外?你手里拎着的是冷……冷水吧?”夏尔瞪大眼睛几乎无法相信。他所以为的洗澡,是要有私人的空间,温暖的水流,最好还有气味芬芳的香皂……

“是啊,怎么了?”室友被夏尔问的反倒一头雾水,“很快的冲一下,立即擦干净就好了呀,即使英国的贵族们不也是很流行在冬季游泳,来保持健康吗?”

不等夏尔反应过来,室友已经一把扯掉他的围巾。

“唔啊!我……我还是不要吧!”夏尔一边挣扎,一边惨叫着,他宁可不洗,也不要这样光着身子面对着一大群陌生人,那样的感觉,他不想再有第二次!绝对不要!

他的折腾,反倒让正在洗澡的其他人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是那个新人吧?哼,不习惯吗?”

……

“斯迈尔,我看你还是别跟我客气了!”室友一边死命地要扒光他的衣服,一边说道。

“我才不是客……”夏尔挣扎着向下倒去,话未说完,室友手里拎着的桶忽然全部拨了下来!

一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直袭皮肤。两个人蹲在地上,身上都湿漉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冷……你真是的,这样乱来,害得我也被淋湿了!”室友抱怨道。

夏尔躺在地上,低低地道,“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室友完全不知道情况,继续要去解夏尔最后一件衬衣,“反正都湿了,来脱掉吧,万岁!”

夏尔的手瞬间抓住他的手,有些焦急地说,“不要!不要这样!”

“哎呀,你这样磨磨蹭蹭很容易感冒的啦!”

室友一用力,刚要拽掉夏尔衬衣,忽然就看到了夏尔瘦弱的背上,被烙印这一处已经不甚清楚的印记,一个圆圈,里面仿佛是什么东西。顿时,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夏尔吸足了气,一把推开室友,大吼一声,“放开我!”说完,抱紧潮湿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跑开。

身后的室友醒过来,立刻大叫,“斯迈尔!”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塞巴斯蒂安这时经过,看见了众人围在澡堂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

(8)那家伙

狭窄杂乱的货仓之间,一个瘦弱的身影缩在车轮边,瑟瑟发抖。他将头埋在臂弯里,感受着冰冷的衣服随着寒风一点一点刺激着皮肤。这种感觉,就像那一年的那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感觉。他被所有人抛弃。

“这样会感冒的。”

忽然一个轻柔而熟悉地声音飘过夏尔的耳畔。夏尔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那家伙!那家伙除了会看自己的笑话来暗示自己的能力外什么都不会!

“请换上这衣服……”塞巴斯蒂安拿着一件外套递给了夏尔。

“够了……”

“……”

“已经够了!再继续这样的生活的话,人都变得很奇怪了!”夏尔裹着外套忽然咆哮起来。

“啊,你已经要投降了吗?你也真的没有耐心呢!”塞巴斯蒂安说着,嘴角弯出一抹笑来,“这种程度就会令你变得很奇怪,真是让我觉得意外呢……不像是少爷啊!”

不像是少爷啊……

这一句话,顿时如同一朵红莲之火在夏尔的心头燃烧开来。那个惨痛的夜晚,那幕血流成河的情景,与自己此刻的处境比起来要糟糕一万倍啊!

“不像……吗?”夏尔仿佛凝固了一般喃喃,“你说的没错,这个法多姆海恩家主人的我在过这样的生活,真的不像样呢。”

夏尔说着,站起身来,身上的外套慢慢开始下滑,然后他定定地看着塞巴斯蒂安,重新恢复了平静,“你啊,快去把事情弄清楚吧!”

塞巴斯蒂安微笑,“遵旨。”说着,走到近前,帮夏尔将下滑的衣服重新穿好,扣上纽扣。

“现在不用去想调查完主力的帐篷后就回去的计划,原本打算以升上主力为目标,在这种环境实在是不能再悠闲了,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了!”

夏尔淡淡的说着,蓝色的瞳仁里流露出了些许迷茫。

“我这边夜晚有那死神在碍事!”塞巴斯蒂安说,“强行突破会是最轻松的方法。”

“那个死神还在的话,就是说他还不知道谁是犯人,暂时不要动他!”

“是。”

“要看准了所有主力统统不在房间的出演时间,先要想办法甩开那个麻烦的雀斑脸。我不能行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夏尔坐在木箱子上,让塞巴斯蒂安给自己的腿擦拭干净。望着湛蓝的天幕,他忽然长长的吐了口气。白色的气体袅袅而散。

“啊……真想早点回去,喝暖暖的红茶吃甜点……”

“好,回去后,我一定立即准备。”

(9)作战

夜幕悄然来临。马戏团也迎来了第二批次客人。热闹的,不仅是门口,连后台也是风风火火。

“有没有看到我的发饰?”

“我的道具呢?”

“啊,在这里!”

“各位,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快点!”

“呀,我的小刀数量不足啊……”

……

夏尔忙前跑后的帮着解决一个一个问题后,已经累得坐在板凳上不住喘息。到底,会是我能先完成调查,还是我因为过度劳累而倒下呢?

脑海里想着这样的问题时,他忍不住抬头问,“请问……公演的时候我应该做什么?”

视线里,后台一片狼藉,然而人影已经散去了,空空荡荡。他立刻站起身来,跑去塞巴斯蒂安那里。

“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正和苏特并排立在训练场上,听见声音,立刻回过头来。

“我把同室的雀斑脸甩掉了!”夏尔气喘吁吁地跑来说,“之后不知何时才会有这样的机会,趁现在,快去调查帐篷!”

他说着,立刻和塞巴斯蒂安一起往外跑。苏特扶了扶眼镜,只觉得他们十分的可疑。

两人极速奔跑着,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布莱克!”

身形顿时凝滞下来,只觉刚才一颗火热的心凉了下来。

杰克背着表演空中飞人之一的云迪小姐走过来,“布莱克,云迪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能去表演,所以来找布莱克你!”

“布莱克,你来替我出场吧,是你的话,要正式上场表演也没有问题的!”云迪拜托道。

“就这么定了,很快就要开始了,布莱克你快点准备一下!”杰克说着,背着云迪往医务室走去。

夏尔望着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哼,真会挑时间呢!”

“少爷,虽然很难得,可是也只有再等下次了!”塞巴斯蒂安叹一口气,说着,回头看,夏尔正低头冥思,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于是再唤了声,“少爷?”

“要长期潜入这种地方是没可能的,而且那家伙被我甩掉可能也只有这一次,我有的是时间,麻烦的是那些毒蛇……”夏尔轻轻的说,看着塞巴斯蒂安,“我看过了行程表,你的时间是在完场的19点50分,或是加场的20点00分,由现在开始,五分钟之内,把所有毒蛇都收拾掉,然后你去表演,之后的调查就交给我了!要去了!”

夏尔正色地说着,转身就跑。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了解。”

……

五分钟之后。

大帐篷里果然爬满了毒蛇。然而塞巴斯蒂安将一条一条毒蛇的身体打起了死结,扔进了统一的笼子里。就见百条毒蛇绞扭着,无法动弹,腥臭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帐篷。

“这里是全部了……”塞巴斯蒂安好整以暇地说,手里捏着最后一条毒蛇。

“好,你快点去演出吧,太迟了的话会令人起疑心!”夏尔对着他挥辉手,示意他快走。

塞巴斯蒂安走到帐篷口,“我明白,我一会就会回来的!”

他说着,身形展动,几个起落就到了公开表演的举行帐篷,进入了后台。可是,当戴格领着他来到搭档的面前时,不由呆住了。

苏特换了一身黑白格子的演出服,不爽地看着塞巴斯蒂安,“为什么我非要和你一起表演不可?”

塞巴斯蒂安也是满眼的吃惊,“戴格,受伤的不是只有云迪吗?怎么他……”

“虽然是,可是我说了不算啊……”戴格说。

“我不能同意!”苏特抗议。

“我也是很讨厌,可是,看来没办法了啊……”塞巴斯蒂安叹气。

“我居然要和这样的害虫一起工作,真是的!”

说着,塞巴斯蒂安掏出了怀表,时间上显示是19点30分。

……

大帐篷内。

“这个帐篷还真是单调呢……”夏尔嘟囔着在帐篷里转悠,走进里面一个小帐篷,走了进去,嗯?

视线里,一个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他忍不住走了过去,相框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老头子和一群孩子的照片。这些孩子的脸看起来都好熟悉。

“嗯,这些相片里的孩子都是主力成员吗?哎——这个老头好面熟啊!”夏尔的视线停留在相片中间带着眼镜的老人脸上,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

“喂,你在做什么啊?”

倒挂在空中做空中飞人的塞巴斯蒂安对着对面的苏特不满起来。

“要接触你这样的害虫双手,还真是做不到!”苏特淡淡的说,两个人在半空荡来荡去,苏特就是不去接塞巴斯蒂安。

“笨蛋,这样的话怎么完成表演呢!”

塞巴斯蒂安吼道。

底下的比斯特也不满地嘀咕,“那两个家伙在干什么呢?”正说着,紧身的背带忽然断了一根。啪,忍不住失声呼了出来。

“呀,姐姐,离加场还有段时间,你去大帐篷里重新换一件吧。”戴格建议道。

比斯特想了想,点点头,走出了表演场。

“喂,怎么说都好,你快点给我把手伸过来!”塞巴斯蒂安已经要发怒了,这个苏特,简直不像话到极点!

“我说过了,绝对不愿意的,手会腐烂的……”

没办法了……

塞巴斯蒂安一皱眉,忽然趁着靠近的间隙抓住苏特腰畔的那把钢叉,钢叉竟可以一直拉扯着延长,如此一带,将苏特从吊绳上拉了下来,整个人被塞巴斯蒂安拉住的钢叉吊在了半空中!

“危险啊!你这个害虫,快把死神镰刀放下来!”苏特急得大叫起来。

“哼,这可不行啊,表演还没结束呢!”塞巴斯蒂安不予理会,借助腿部力量忽然使劲连叉带人甩了出去……

两个人在几十米的高空,在半空里翻腾,转体,做出让人乍舌的高难度动作,然后在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里稳稳落在了高台之上。

当掌声雷鸣般想起的时候,比斯特正走在去大帐篷的路上,听见声音,忍不住想,看来那两个家伙总算吊起了观众的情绪呢……

而此刻在大帐篷里的夏尔恰好翻到了比斯特的房间,又发现了一张老头子与孩子的合影,而相片的后面,刻着字——贫民救济所。

大家的出生都是一样的,那是指马戏团主力成员的人都是在贫民救济所出生的吗?可是到底是哪里的贫民救济所呢?会有其他的线索吗?

夏尔一边思索,一边继续翻找着大箱子,全然没有想到比斯特已经来到了打帐篷的门口。

听到脚步声和看到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拉开帘子几乎是同一时间。

刷,帘子被拉了开来,比斯特一脸平静地走进来,坐到床边,脱下了坏掉的衣服放在了合上盖子的木箱子上,换上了新的演出服。片刻之后,换好衣服的比斯特才袅袅地走了出去。

而这时,大箱子忽然自动打开,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呼吸声。

“呼……千钧一发的时刻赶到了呢。”塞巴斯蒂安抱着夏尔,两个人躺在木箱子里,真是兵行险着。

“原来如此,少爷是认为那照片有什么吗?”塞巴斯蒂安听完夏尔的讲述问道。

夏尔拿着那张照片递给塞巴斯蒂安,“那么塞巴斯蒂安有没有在意的地方,看了这张照片?”

塞巴斯蒂安凑近了仔细观察,忽然啊的一声道,“是了,这枚戒指上的刻印最近有看到过呢!”

戒指?刻印?

夏尔看了半天才看到,原来是相片里老人揽住小女孩的手上的戒指。

“你连这枚细小的东西都能看到啊?”

“嗯,你看,这刻印……”塞巴斯蒂安指着戒指上的刻印,一匹扬蹄的马踩在一个螺纹圈上,圈里面一个人对着号子的一行符号,“我看到比斯特的义肢上也有同样恶的东西……义肢的刻印和贫民救济所,少爷,今天就到此了吧!”

“少爷?”

夏尔背对着他,低低道,“还剩下小丑的帐篷没有看……还剩下八分钟时间……”他忽然转身,“你快点回去,不要令人起疑心,我今天要调查完!加完场之后,一定要在主力成员回来之前将全部的毒蛇解放,明白吗?”

塞巴斯蒂安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微笑,“遵命,我的主人。”

(10)进展

相片里的老人眉目慈祥,戴着一副眼镜,很和善的模样。但从衣着来看,应该是富裕的贵族。可是,他会和贫民救济所的小孩拍照的话,应该是慈善活动家吧?

夏尔仔细凝望着相片,不住思索起来,他在小丑的房间里查找着,将衣柜翻了个遍。还能有没有什么更直接的东西呢?左顾右盼的时候,视线忽然扫过床铺,枕头和杯子之间有一角纸张露了出来。

那是什么?

夏尔念动心思,慢慢走过去,抽了出来,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吹笛人的儿子汤姆”。吹笛人的儿子?难道是mothergoose?夏尔正在想着,可是,忽然地,就看到了信封里面有一张纸,而纸上赫然正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出生年月!

这是……为什么?夏尔捏住信纸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

另一边,演出顺利结束。

“啊,幸苦大家了……咦,布莱克呢?”杰克忽然问道。

“加完场就立刻匆匆忙忙地回去了,估计是想着上小号吧……嘻嘻。”戴格笑道。

一旁的苏特眉头微蹙,想着塞巴斯蒂安急于完成表演的举动,真是非常可疑啊……他到底在干什么?

塞巴斯蒂安并没有干什么,他只是将毒蛇又重新释放出来,然后立在大帐篷口望着天幕里的月亮,轻轻的笑了一声,终于,都结束了吧?

夏尔一直看着手里的信纸上自己的名字,整个身体都打起了冷战。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我的名字?难道是我的身份被发现了?

忽然地,脚步声传了过来。

糟糕,主力成员们回来了!他立刻将信塞了回去,快速冲出小丑的房间,躲在了木箱与木箱的后面,可是主力成员走路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经过这里一定也会发现自己的吧?可恶,无论如何不能被他们发现自己。他们……不会发现的吧?这个方向与他们的帐篷是反方向的,他们会直接回大帐篷的吧?

正在脑海里反复挣扎的时候,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吃惊地“喂”。

夏尔抬头,就看到主力成员之一瞪着自己,表情有些愠怒,“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瞬间,夏尔觉得自己掉入了冰窖,动弹不得。

最终话

黑执事·契约

(1)解围

怎么办?被发现了啊……

夏尔张大嘴巴,望着头顶上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四周其余的主力成员也都渐渐围了过来。

“咦,斯迈尔,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杰克惊奇地问道。

“是小偷吧,趁我们不在的时候进去偷东西!”

“不是吧,有那么多看门蛇守着唉……”

……

冷汗,一滴一滴沿着他的背往下滑。该死,为什么偏巧被发现了呢,会被抓起来吗?还是会赶出马戏团?

正在十万火急的当口,一个声音忽然飘来。

“啊,原来你躲在这里!”

众人回头,塞巴斯蒂安微笑着穿过人群,来到夏尔身边,“我抓到你了哦,今天你负责替我打洗脚水……”

夏尔呆了一下,看见塞巴斯蒂安眼里的流光,忽然反应过来,“啊……要不是主力成员的干扰我才不会这么轻易被你发现呢!”

戴格首先解了围,“啊,斯迈尔和布莱克在捉迷藏呢……不过,这里可不是你们随便能来的地方哦,杰克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了吧?下次要注意了……”

主力成员们这才齐齐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快点回去休息吧!”杰克拍着手掌,催促大家散开来。

夏尔刚好借机起身和塞巴斯蒂安一起朝外面走,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的杰克开口。

“布莱克!”

塞巴斯蒂安顿住,慢慢转身,看着杰克。

杰克给他一个微笑,“今天的表演不错哦……”说着,又看向夏尔,“还有你,斯迈尔,要加油了。”

夏尔叹口气,给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和塞巴斯蒂安一起离开。

夜色渐浓,杰克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经意地浮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2)猜测

“刚才,好险呢……”

塞巴斯蒂安边走,边轻轻地说。

夏尔不吭声,凝望着两人灯火下的倒影,渐渐交叠在了一起。那一个名字,一个生辰日期,仿佛一个巨大的磁场般将他的思绪牢牢的占据住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知为何,夏尔忽然就有种预感,仿佛与自己生命里最看重的事情有着绝对的关联。

“塞巴斯蒂安……”夏尔轻轻地呼唤,听到身边的那个身影传来一个应声是,才抬起头来,直视前方无尽的方向,“为什么小丑汤姆的那封信里只有我的名字,要做什么呢?”

他将之后查询到的告诉了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轻轻皱起了眉头,身形渐渐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夏尔,目光定定,“少爷,那个马戏团团长很有可能就是神秘的吹笛人,他的话,您应该认识吧?”

夏尔叹口气,白色的气体在漆黑的夜幕里袅娜,“啊……只是,我想是不是长得太像了而已……他的话,我还真没有办法接受啊……”

塞巴斯蒂安望着夏尔的眸里闪出一丝怜悯和看透世事的倦意,他将掌心轻抚在他的肩头,轻声道,“不管怎样,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孩子的失踪有着关联,不是吗,毕竟,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失踪的孩子……”

塞巴斯蒂安的眸亦仿佛蒙上了层寒霜,他点点头,“嗯,主力成员的房间几乎都查探过了,也没有藏掖的可能,现在,我们只能等了!”

等?

塞巴斯蒂安带着疑问看着身下小小的少年。

“等那个人来这里……”夏尔抬头望着深蓝天幕里的金黄月亮,“如果真是他的话,在马戏团里将拐来的孩子转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夜风渐寒,将两人的发走拨乱了起来,两条身影重又缓缓地朝前延伸出去,逐渐消失不见。

(3)转机

塞巴斯蒂安慢慢掀开帐篷的一角,就听见苏特冰冷的声音飘来。

“看来今天收获颇丰啊……”

他不看他,径直走进来,正要去到上铺的时候,忽然地,苏特手里的钢叉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眼眸,他凝视着对面一脸阴沉的苏特,“我今天没空和你玩。”

哼!

苏特冷哼一声,“今天在表演场的帐还没有和你算呢!”

听到这句话,塞巴斯蒂安露出得意的笑来,他伸手将脖颈处的钢叉移开,“是吗,始作俑者的可是你呢……一开始处处不合作的似乎也是你吧?”

“你这只害虫,我可告诉你,我的死神镰刀绝对会要你形神俱灭的!”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优雅地一个旋身,人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上铺,他冲他挥挥手,然后轻轻躺下来。

……

夏尔回到帐篷的时候,室友已经躺在床上哼着歌,翘着腿,听见响动,立刻翻身趴在床边,“喂,斯迈尔,你这么长时间都跑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人!”

夏尔在心里窃笑,脸上却装作不以为意地表情,“只是一个人呆了会,没什么的……”

室友噢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夏尔,你有去看今天的表演吗?苏特和布莱克真是太精彩了啊……按照这种程度,应该很快就能升上主力了吧?”

夏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脑海里却始终想着那些照片,那个刻印。他的话,应该不会吧……

“斯迈尔,斯迈尔?”室友自顾自地说着,再看夏尔的时候,他已经蜷缩起身体似乎睡着了。喊了几声,觉得无趣,雀斑脸又翻回去,伸手拉灭了灯。

当昏黄的灯火寂然熄灭的那一刻,夏尔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如星光。他伸手轻轻抚上背后的那个烙印,那是多么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那一天,是他的十岁生日,父母给他买了好多好多的礼物,并且要在家里举行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他开心极了,在房间里换上最最漂亮的衣服,忍不住旋转跳跃起来。当夜晚的天幕将玻璃上的明亮涂抹成灰色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实在是坐不住了。应该,客人差不多要来了吧?他这样想着,打开了门,正要走下楼去,忽然地,一阵浓烈的烟雾弥漫过来,瞬间刺激得他直流眼泪,不停地咳嗽。他捂住鼻子,一路快速跑下去,到处都是火焰……那些精美的壁画,昂贵的家具,都忽然开在一朵盛大的红莲之间。

父亲!母亲!

他推开父母的房间,忽然就看到了一双倒在地上早已气绝的自己的双亲。这一刻,他头顶蔚蓝的天空骤然变成阴沉的巨石,压在他瘦小的肩上。他看着最最亲爱的父母,他们静静睡在血泊之中,任凭自己怎样叫唤都醒不过来。他不相信,他怎么也无法接受之前还慈爱地抚摸自己的脸颊的他们已经永远地离开了的事实。他的双手沾满了血,不停地摇晃着他们的身体。然后,无济于事。

火势越来越旺盛,四周不断传来倒塌的声响,有那么一刻,他想,就这样随着父母远去也好啊。可是,老管家田中爷爷这时冲了进来,不容他反抗的抱起他往外跑。

“少爷,你要挺住,法多姆海恩家不能没有你!”

幽深的走廊,曲折的楼道,四处都是张牙舞爪地火焰,在冲到大厅的那一刻,田中爷爷栽倒下来,永远地长眠于火中。而夏尔,滚了几下,昏死了过去。

那真是一个最漆黑的梦。梦里,除了死亡和恐惧,什么也看不到。他醒来时,已经被关在一个牢笼里,脚上拴着脚镣,虚弱无力地缩在角落。他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在牢笼外传来,是笑声,他抬眼看去,那些人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不清样貌,然而他们的眼睛,却是如此恶毒。他看到一个胡须泛白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用火淬炼得滚烫的铁印,狞笑着朝自己走来。

“真是可怜的孩子呢……那么,就让你尝尝这崇高的野兽烙印吧!”

那铁印,夹着灼人的热浪直刺入皮肤里,仿佛有千万根毒针一起搅动。他痛得叫哑了嗓子,然而,四周只有魔鬼般的笑声,没有怜悯,没有神,没有人来解救他。前一刻,他还是高贵的法多姆海恩伯爵,而这一刻,他像一条狗一样遭受着屈辱。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抓着铁栏杆,死命地叫喊,希冀着谁能听得到。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扯住他的头发,“你叫吧,再多叫一声,过一会你就永远也叫不出了啊!哈哈哈哈哈……”

四周的笑声一股脑地涌过来,仿佛汹涌的海浪瞬间将他吞没。他无法呼吸,扭曲着四肢挣扎。他喊父亲,母亲,他喊神啊,来救救我!然而到最后,他忽然明白,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明的存在!他愤怒地咆哮着,杀,杀光他们!杀死他们!

他在祈求心里的魔鬼。就在那一刻,一双细长的眸睁了开来,在漆黑的世界里凝视着他。

“哎呀呀,还真是位娇小的主人,你召唤出我,这个事实是永远也不会改变,付出的牺牲也无法在要回。好了,你选择吧!”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他与魔鬼签订了契约。他的漂亮的右眼,瞬间烙印上了恶魔契约。他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杀了他们!”

他看到恶魔的嘴角咧开异常残忍的笑……

“斯迈尔!斯迈尔!”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夏尔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慢慢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帐篷里的灯依旧亮着,雀斑脸异常关切地看着自己,“斯迈尔,你做噩梦了吗?我看见你一会喊父亲,一会又叫起来,还说杀了谁……”

夏尔长长的吐了口气,是梦啊。

他闭一闭眼,再睁开来,缓缓地说,“我呢,家人被烧死,家里被烧光,还让我尝到比家畜还不如的屈辱,我曾经是个无力的……小孩。”他顿了顿,看了眼一旁张大嘴巴的室友,“所以,为了要让曾经让我遭受到这种待遇的家伙们尝到同样的滋味,我一直在等待着,如果对三年前杀死我父母的人来说,我依然是个祸害的话,他们知道我活着一定还会再来对付我……我在等,等他们到这里来杀我!”

室友不解的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去找警察呢?”

“悲观,叹息,立在原地,这些都没有用处,如果要站在原地的话连死人也办得到,可是,我活着,用自己的力量,如果总有一天要死的话,还是不要留下遗憾比较好吧?我不会说是替父母报仇这种大话,这完全是为了要替我自己出一口气!是我,还是仇人,到底哪一方会先倒下的游戏!”

望着斯迈尔坚定悲伤的脸,室友吁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颊,“没事的,斯迈尔,一切都会好的,现在你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的……”

夏尔点点头,“你也该去睡了,明早还要训练吧?”

室友一边爬到上铺,一边不经意地说,“明天的话,听说团长会来哦……”

听说团长会来哦……

这一句话立刻让夏尔精神振奋了起来。

“喂,我说,你有见过团长吗,是个怎样的人?”

室友趴在床边,思索了片刻,“这个吗……他不是经常到马戏团来,每次来也只是和主力们一起见面,远远见过几次,挺和蔼的老人。最重要的是,每次他来了,都能带来很多好吃的!”

是吗……

夏尔眯缝起眼睛,这是一个转机呢,明天,一定要去看一看,那个神秘的团长……

帐篷里的灯火熄灭的刹那,帐篷外的一条身影慢慢笑了起来,那双如同骷髅一般的十指在夜色里轻轻舞动起来。

(4)陷阱

第二天早上。

雀斑脸醒来,正要下床去喊夏尔起床,忽然看到下铺空荡荡,人已经不在了。他摇晃着脑袋,穿衣下来的时候,夏尔已经穿戴整齐地拎着一桶马铃薯进来。

“哦,斯迈尔,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勤快?”

夏尔嘿嘿笑了一下,“我是新人么吗嘛,应该如此,应该如此……”

室友打着哈欠出去洗漱。夏尔这回小心翼翼地切着马铃薯,努力不重蹈昨天被人笑话的覆辙,正聚精会神地时候,就听帐篷外面有人声传来。

“团长来了,团长来了!”

夏尔心下一动,丢下手里的活计冲了出去。刚冲到门口,就看见远远地,一群人簇拥着谁走进了大帐篷。他犹豫着,将走未走之际,身后的声音传来。

“不上去看看吗?”

塞巴斯蒂安依旧一身黑色礼服优雅地走过来,立在身畔,视线凝视在夏尔的衣服上,眼里绽放出一抹惊奇地光彩,“真是想不到呢,少爷你这么快就学会了穿好衣服……看来,我在您的身边有时候还是一种阻碍呢……”

“这种小事,谁都能做得到啦……”夏尔低低地应道,视线却一直没有收回来,“塞巴斯蒂安,我们得过去看一看,那个团长究竟……”

话未说完,塞巴斯蒂安已经挽着夏尔的手走了过去。大家伙手里都捧着新鲜的面包或是糖果之类的,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雀斑脸看见夏尔,笑道,“斯迈尔,为什么你总是来晚了啊?看,这是团长爷爷给我们的礼物……”说着,扬起了手里的大把奶糖。

夏尔故意问,“我也想看看团长爷爷……”

“哎,你这个新人,这可不行啊!团长爷爷现在大帐篷里和主力成员们呆一会,你可不能去打扰……”

……

夏尔望着塞巴斯蒂安,两个人的视线触碰到了一起,已经有了计划,即便明着去,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有力的证明。

“喂,我说斯迈尔,你可要去努力练习了啊,你看布莱克,人家都已经正式登台表演了!”雀斑脸说道,“走走,大家也都去练习,今天主力们还有表演,一会看到我们在这里会不高兴的……”

人群忽然间便散了开来,大家三三两两地往训练场走去。雀斑脸走过来拉起夏尔的胳膊,“走吧,别愣在这里……”

夏尔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是,我还没吃早饭……”

雀斑脸不容他说话,将怀里的一块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夏尔被拉着倒退的时候,看了看塞巴斯蒂安,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

一个小时之后。

“夏尔,你去哪里?”雀斑脸正练得满头大汗,望着正在往外的夏尔问道。

“啊,我去小号……”夏尔头也不回地说,视线瞥了眼塞巴斯蒂安。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训练场。苏特一直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扶了扶眼镜,慢慢地,也走了出去。

两人躲在木箱后面,听着主力成员从大帐篷里出来的声音。直到他们走远了。这才又悄悄潜入了进去。奇怪地是,今天帐篷里没有一条毒蛇看门。是因为忘记了?夏尔可不管这些,径直猫着腰往里面走,隐约的,听见有人哼着歌谣,声音有些沙哑苍老。他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

轻轻掀开帘子一角,里面背对着一个人,头发苍白,正在写着什么,夏尔正看得犹豫的时候,就听那人忽然说话了。

“夏尔,你来了吗?”

夏尔吓了一跳,看了眼塞巴斯蒂安,然后轻轻走进去,视线凝望着那个人,究竟……

背对着的人缓缓,缓缓的转过头来,然后摘去头上的假发。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那骷髅一般的假的十指在脸颊上划过。

杰克!

杰克笑,“昨天你果然偷跑进了这里啊……我就说蛇男的那些蛇宝贝们是不会撒谎的,看来,你真的等不及了呢!”

夏尔似乎有些明白了,看着杰克问,“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

杰克起身,拿起桌子上一张白纸,白纸上赫然画上了夏尔的画像。

“像你这样的独眼少年,说着上流社会的英语,身边还有一个英俊的黑执事,这样的特征也太过明显了吧?从你们第一天来马戏团看表演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了你来……那时候起,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你们上钩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杰克讥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你啊,是父亲大人的猎物,一个价格不菲的猎物啊!”

塞巴斯蒂安这时叹一口气,对夏尔说,“少爷,看来我们的戏白演了,在马戏团的人面前还真是太嫩了点……这是一个陷阱啊!”

两个人开始往后退,却忽然地,身后的帘子被掀开,一条毒蛇叱的一声飞了进来,直直张嘴咬向夏尔的脖子!

夏尔惊恐的瞬间,塞巴斯蒂安已经一手捏住了毒蛇的脖子,将它的身体打成了死结扔了出去。

身后,身上缠绕满了毒蛇的蛇男慢慢走了进来,他诡异的眸凝望着夏尔,笑了起来,“法多姆海恩伯爵,你还不知道啊,你背上的那个烙印里的图案,就是我这些可爱的宝贝啊……”

这一刻,夏尔只觉得满腔的怒火要喷射而出,他能感觉得到后背的那个烙印在一阵一阵撕扯着他的肌肤。他的眸迎上他的眸,或许,该来的,终于都要来了啊……

(5)吹笛人

夏尔立在中间,望着前后面容狰狞的两个人,一动不动。蛇男身上的五条毒蛇已经游了下来,在地上逶迤而来,昂起来的蛇头,死死扑向夏尔。身后的杰克十根手指断开来,内里弹射出亮灿灿的尖刀,啸叫一声,迅疾地也扑了过来。

“这可是你自投罗网啊!”

夏尔这时候似乎无奈一般地叹口气,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小子,认命是你最好的选择!”蛇男阴毒地笑,然而这笑声还未结束,就已经凝固了起来。因为他的五条毒蛇被夏尔身边的黑执事一个扫腿踢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扭曲,而杰克的尖刀已经全部折断。

塞巴斯蒂安握着双手的关节,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微笑着朝着蛇男走过来,细长的眸里释放出妖冶的火红色。

“很好,少爷一直都惦记着给他烙印的人,现在,也要你尝尝那种滋味……”

他轻轻的走过去,这一刻,如同死神一般,堵住了蛇男的喉咙,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来。他的指尖就要掐住他的咽喉的时候,忽然,一阵奇异的笛声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

夏尔听见,这笛声,仿佛是从遥远的天国飘来,带着花的芬芳,雨水的清凉,糖果的甜腻,还有梦的沉醉。只是一瞬间,他就有种要追随笛声而去的冲动。塞巴斯蒂安的手骤然间就凝滞了下来,他原本暗红色的眸也变得通明一般,仿佛被催了眠。轻轻地,他听见轻轻的声音对他说,“过来,过来……”

他就真的朝着帘外走了过去。

“塞巴斯蒂安!”夏尔大叫一声,跟着冲了出去。

幽深的帐篷里,从门口走进来一条暗影,有些臃肿的身材,笛声便是自他那里发了出来。

来人越来越近,而笛声也越来越轻,渐渐地,细弱蚊蝇。在夏尔的心提上嗓子眼的时候,来人轻轻地叫他,“夏尔……”

这声音,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汗水,自他的额头慢慢渗透了出来。他看着身后的杰克和蛇男纷纷跑过去跪倒在那人的身前,喊着“父亲。”

他上前几步,赫然就看到了和相片里看到的那个老人差不离的老人,双手前后放在嘴前,却看不到笛子,不知刚才的笛声是如何吹出来的。

夏尔揉了揉眼睛,仔细确认眼前的老人,老人却已经笑呵呵地道,“夏尔,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你不和我打声招呼吗?至少该叫我一声吧?”

夏尔的胸膛此刻如同海水般连绵起伏,他蓝色的右眼死死盯着眼前和蔼的老人,只觉得一阵心寒,他蓦然想起,孩童时代的家里,这位老人虽然不是经常来,但是每一次来,都会带很多好玩新奇的东西给自己,他会搂着自己讲故事,讲吹笛人的故事。每每,自己会拽着他的胡须慢慢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去。很多时候,他都在窗口盼望着他什么时候能够再来,能够再一次在他的怀里慢慢的睡着,听着故事。然而,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当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会怀着如此仇恨的目光凝视着他。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他张了张口,喊道,“你好,外公……”

外公。

是的,立在眼前的老人,正是他母亲的父亲,也是自己的亲外公,活儿纳姆伯爵。

(6)往事

夏尔红着眼睛,盯着霍尔纳姆,冷冷地问,“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那个幕后主脑会是你……因为你怎么能够狠下心来将你的女儿也一并杀死!”

霍尔纳姆微微笑,将手垂到身前,“其实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包括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并不是我亲生女儿,只有安洁莉娜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母亲不过是我捡回来的孤儿一般……”他的视线凝望着身边的两个人,杰克和蛇男,“就像他们一样,我给他们温饱的活着,他们也得随时做好为我死的准备!”

夏尔开始咆哮起来,“你这个恶魔,你将那些失踪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霍尔纳姆依旧微笑,丝毫没有生气,“如果当年我将你带走,也许你就不会问我这句话,因为你自己就在那些孩子们该在的地方……”他顿了顿,双手重又前后放在嘴前,做吹奏状,嘿嘿笑道,“不过,今天再带你走也不迟……”

说着,那充满魔力的声音忽然就又传了出来,仿佛有一根看不清的丝缠绕住夏尔的身体,一直拉扯着他朝霍尔纳姆走过去。但是心中有一股坚强的火焰在燃烧,在此刻与脑海里的魔力抗衡,他告诉自己,不能够输。眼前的恶魔,就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这个他等了很久的游戏才将开始,他一定要继续下去!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挣扎了,你的恶魔管家已经被我勾了魂魄,无法动弹,但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与我的魔笛对抗的……”

夏尔一面使劲要刹住不断向前的身体,一面咬着牙,“少罗嗦!到底结局怎样,还未可知!”

哈哈哈哈哈……

霍尔纳姆忍不住大笑一声,笛音缓了一缓,夏尔有空对着塞巴斯蒂安呆滞的背影皱眉道,“喂,你这个家伙,还在玩啊!”

什么?!

霍尔纳姆扭头看了看身边一动不动地塞巴斯蒂安,转而又笑起来,“嘿嘿,不可能的,我这笛音可不是一般的笛音,是真正的能够——”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就看到塞巴斯蒂安慢慢转过了身来,那双暗红色的眸正死死的凝视着自己。

不,不可能的啊!

这时,塞巴斯蒂安的背后,又一条身影缓缓现了出来,白色的笔挺西装,一脸的正经,眼神冷冷地盯着霍尔纳姆,但是那眼神似乎又穿过了霍尔纳姆看着另一个人。

“我说,你这只害灵,你比塞巴斯蒂安这只害虫还令我觉得不爽……你暗地里附在人体内,操纵孩子的魂灵,使之成为没有意识的玩具,这比杀了他们还要令人可恨啊!”

苏特皱着眉头说道。

霍尔纳姆的手还停滞在半空,完全呆了一般,这时,又一声尖长的笑声仿佛猫头鹰的啼叫一般破空传来,一条妖娆的暗影缓缓从霍尔纳姆的身体里抽离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笛子。他的眸是深紫色的,如同一团鬼火。

“没想到有死神在害虫背后,怪不得我的拘魂笛会对他无效呢……只不过,我无形无魄,你的死神镰刀也不能把我怎样,你要怎么对付我呢?呵呵呵呵呵……”害灵得意地笑道。

夏尔望着害灵,又看了看捂着脑袋吃痛的霍尔纳姆,希冀着问道,“霍尔纳姆,这一切,都是害灵操纵您的吗?对不对,您当时并没有意识……”

他的话只说到了这里,就看到了霍尔纳姆那双充满了怨恨和恶毒的眸。

“你错了,夏尔,这一切,都是我自我意识正常的情况下所做的,是发自我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害灵只不过与我签订了契约,帮助我实现这一切而已!”

他说着,朝夏尔走过来,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狰狞地吼道,“你总是这样一副可怜的表情,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发怒啊!我看到你,就会想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你和你的那个该死父亲都是一样的令我感到憎恨!”

夏尔死命地扒住他的手,涨红了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狠?!”

霍尔纳姆忽然呆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呢?他的指尖一松,放下了夏尔,抱着脑袋痛苦不堪。骤然间,那记忆如同雪花一般纷飞而至。

他曾经,有一个最最优秀的儿子。他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对他充满了希望。他给他请最好的老师,给他最优秀的条件,给他自己所有的爱。他看着他一天天成长,一天天英俊不凡,心里就如同身处天堂一般幸福。然而,儿子太过优秀,成长的道路太过平坦,往往会造成一些扭曲的心理。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在暗中拐卖幼童,并对他们用烙印,鞭刑加以摧残,然后再卖给其他的有钱人。他也曾劝告过他,可是已经无法停止,他曾想过依靠自己的力量一直替他掩盖下去,只是,他忘记了他的女婿,法多姆海恩伯爵是女王秘密的侦探和杀手,他儿子的事情得到了女王的高度重视,派了法多姆海恩来调查。他曾不止一次地恳求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的儿子,然而他的女婿却是个忠于女王的狗,毫不犹豫地将搜集到的所有罪证交给了女王……

女王对他的儿子执行绞刑。行刑的那一天,天色阴霾,他在台下望着他可爱英俊的儿子,仿佛魂魄就要被抽离出身体一般。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笑道,“你感到绝望了吗?你是不是想永远和你的儿子在一起,不分开?”

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个声音笑的更加大声,“那么,如果你答应我一生进入你的身体当作容器,我就将你儿子的灵魂附在你的身体里,你会时时刻刻听到你儿子的声音,感觉到他的意识……”

他踌躇着点头的时候,绞刑已经开始,绳索提升的那一刻,他看到他儿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似乎在说,“父亲,我就来了啊……”

儿子的死,带给霍尔纳姆深深的悲痛,他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法多姆海恩的身上,依靠着体内的灵魂,他在夏尔生日聚会的那晚,用魔笛催眠了法多姆海恩夫妇俩以及一众仆人,并且放火。

他原本就想全部烧死他们的,可是脑海里,儿子的声音奇迹般地出现,他说,“父亲,夏尔,还有夏尔,我要给他的身体烫上烙印呢……”

……

他找到夏尔的时候,夏尔已经昏死在一片火海之中,他抱着他冲出了大火,坐上马车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从前可爱的外孙在怀里睡着时的情景,那张可爱的脸,如今清晰地就在面前。而他,将要对他进行恶魔般的酷刑。这一刻,他是犹豫的,颤抖的,更是痛苦的,然后心理面那个恶魔的声音不断地催促他。

“快,快,给他烙印,让他遭受这样的痛苦!”

……

然而,最后的那一刻,他终于没有狠下手来杀死夏尔,他将他丢弃在荒野之地,任其自生自灭。却没想到,三年后,他听说法多姆海恩家有了继承人,正是夏尔。那一刻,他知道,报复一定会来到。于是,他派遣自己曾经在贫民救济所的孩子们来到了伦敦,接着以马戏团的名义,引诱夏尔进来,先下手为强……

(7)害灵

苏特静静走到害灵的身前一米,恍然道,“我说怎么查不到原因,那么多灵魂失去了方向,却没有死神,原来是你这个害灵作祟……”

“嘻嘻,害灵不属于死神,所以你这个死神管理科的人也管不了我吧?”害灵袅娜着身体笑道。

话音刚落,塞巴斯蒂安走了上来,“死神管不了,我这个害虫总是可以的吧……”他说着,扭头对夏尔道,“少爷,您打算要我怎么办呢?”

“毁了害灵!不惜一切!”

塞巴斯蒂安望着夏尔,轻轻地笑,然后忽然扑向了害灵。害灵的身体仿佛烟雾一般散了开来,无影无形,根本无法琢磨,几次折腾,害灵依旧完好无损地嬉笑着。

“苏特,你是死神管理科的,有没有对付害灵的方法?”塞巴斯蒂安一边继续扑向害灵,一边问道。

“我没必要告诉你这只害虫吧?”

“笨蛋,不除掉这只害灵,你永远也别想回去复命!”

听到这句话,苏特觉得也对,举起手中的死神镰刀,前后夹击害灵,喝道,“方法倒是有一个……”他说着,视线凝望着塞巴斯蒂安,“就是用实体裹住害灵,等同于害灵有了实体,然后用我的死神镰刀毁去……”

塞巴斯蒂安没有吭声,却在嘴边撇出一抹笑意,他望着那边的夏尔,这是那个孩子的命令啊,杀了害灵,不惜一切,他一直悲伤的,痛苦的,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吧?为了替他自己出一口气。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苏特点点头,这让苏特大吃一惊。害灵正在笑得愉快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整个身体被塞巴斯蒂安像蛇一样缠绕住了。

“唉,你干什么?我若是死了,你也会死的,灵魂俱灭!”害灵恶狠狠地对着身后的塞巴斯蒂安喝到。

塞巴斯蒂安只是紧紧用灵魂缠住他,然后说,“执行命令是我们管家的美学,既然少爷说要灭了你,那么我就要灭了你……”他说着,望向苏特,“快点动手啊!”

苏特这一刻倒是犹豫了,“喂,你这只害虫,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啊,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命吧?”

塞巴斯蒂安望了眼夏尔,微微笑,“你错了,不是我的命,从与那孩子签订契约的那一天起,命就不是我的了……”

……

夏尔伸出手掌抚上霍尔纳姆的手背,静静地喊,“外公……仇恨是无法将爱彻底淹没的,你心里那么爱着你的孩子,别人也同样如此,请你告诉我,那些失踪孩子都在哪里……”

霍尔纳姆骤然打掉夏尔的手,“滚开,你这个讨厌的小子,我恨不得捏断你的脖子!是你,是你和你的父亲毁了我的儿子,毁了我的一生!”

夏尔静静地望着老人,“你错了,不是我,也不是我的父亲,是你自己……”

什么?!

霍尔纳姆骤然抬头瞪着夏尔,“是我?你这个杂碎,我怎么会蠢到毁掉我自己的一生?!”

夏尔不惧不怕,昂着头,“没错,是你自己……你的溺爱,助长了你儿子变态扭曲的心灵,你的溺爱加重了你儿子的罪孽,致使他已无法回头。如果那个时候,你严厉的阻止,并加以引导,或许他会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是你的自私与溺爱,毁了你的儿子,也毁了你自己的一生!我并不恨你,外公,我到现在,只是替你觉得悲哀,替那些和我一样受尽屈辱和苦难的孩子感到怜惜……外公醒醒吧,那些孩子每天在你的脑海里都在祈求你吧,他们的哭声,他们的叫声,你都能听得到吧?你这样被折磨,不如放弃一切,放过那些孩子,也放过你自己……”

正如夏尔所说,每天日夜,那些凄惨的哭叫声都会不断的涌上霍尔纳姆的脑海,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但是,他猛然吼了上霍尔纳姆的脑海,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但是,他猛然吼了一声,双手掐住了夏尔的脖子,用尽全身的气力,狞笑,“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

“外公……”夏尔毫不反抗,只是望着面前的老人,脑海里是曾经最美好最幸福的画面。那春暖花开的午后,老人的低吟慢语,在耳边摩梭,他曾经以为,这会是永远的定格。外公,外公你看我画的画,好不好看?

啊,夏尔真聪明,看过一眼就能画的这么像……来,让外公亲一下……

哎呀,不要,你的胡子好扎人哦……

嘻嘻。

……

眼泪,沿着霍尔纳姆的眼睛,缓缓地流淌下来,流过夏尔的脸颊,他看到外公松开手来,老泪纵横,低低地,一遍一遍喊,“夏尔,夏尔,夏尔……”

夏尔的泪水也早已湿了脸庞。为何,为何曾经最亲最亲的人,一个一个都要面对这样的生死背叛?

啊!!

一声惨叫从霍尔纳姆的口中发出。夏尔凝目望去,明明没有任何人,但是霍尔纳姆却仿佛被刺中一般,紧紧捂住胸口,然而,血,却真实的流淌了下来,大片大片的,像红莲一般妖娆。

不远处,害灵和塞巴斯蒂安缠裹在一起,苏特的镰刀已经穿了过去……

“夏尔……”霍尔纳姆倒在地上,颤抖的对夏尔伸出了手,“夏尔,我对不起你……”

“外公,你怎么会……”

“我的身体和害灵绑在了一起,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跟着逝去……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该死的了,可是,我一直痛苦的活到现在……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他忽然淡淡的笑了一笑,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地址。

“这是……孩子们的买主……都在这些人的家里……去救他们……夏,夏尔……”霍尔纳姆拼着最后一口气,握住夏尔的手,安静的看着他,然后,慢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老人已经离去,带着一生的遗憾,一生的爱和恨,那些曾经的美好年华和不堪往事,都已经不再重要。夏尔擦干泪水,轻轻地起身,走到塞巴斯蒂安身前,头也不回地道,“走,跟我去救孩子!”

然而,塞巴斯蒂安只是木头一样立着,没有跟着夏尔的背影走去,他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忽然散了开来……

结局:

夏尔做了一个长长,长长的梦。从前,现在,将来。他只是奇怪,看到许多许多人的身影,却惟独没有塞巴斯蒂安。他睁开眼睛,窗外明媚的阳光已经氤氲进来,他习惯性地喊道,“塞巴斯蒂安……”

门,悄然打开,进来的却是梅琳。

“少爷,怎么了……”

“咦,塞巴斯蒂安呢?”夏尔皱眉问道。

“啊,不知道啊,一直没有看到他呢……”

夏尔这才忽然想起来,从马戏团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塞巴斯蒂安。救完孩子孩子后,他太累了,以为塞巴斯蒂安还有些事要善后,便独自回家倒头睡去……

他挥挥手,让梅琳出去,仔细回想昨日的情景——自己下命令,杀死害灵,塞巴斯蒂安和害灵打斗,然后害灵被杀死……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夏尔的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恐惧起来,这种恐惧,就好像灵魂被掏空了一般。他立刻下床走到镜子前,摘下右眼的眼罩,镜子里,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水润般光泽,那原来右眼里的契约已经消失了……

这一生,我都将追随左右,灵魂在,契约便在,直到死亡的尽头……

那么……

他转身,刚要去马戏团,忽然就看到了窗户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飘了进来。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张口喊道“塞巴斯蒂安”,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冲过去抱在他的怀里,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对他张开灿烂的笑容。可是,那人却不是他。

苏特手里捧着一袭黑色的燕尾服静静走到夏尔的身前,“这是那家伙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你已经足以以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夏尔望着那身漆黑的燕尾服,仿佛那个家伙就躺在那里,只要自己唤一声,他便会轻柔地望过来。他会给自己泡最香的红茶,他会给自己最可口的点心,他会将一切都做的妥妥当当,他会陪在自己身边,感受寂寞和无边的痛苦,他会将手抚在自己头顶,轻轻地微笑。他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就如同用惯了的右手,忽然挥出去,发现空空荡荡,那样的痛是难以忍受的。

“你骗我!”夏尔忽然咆哮起来,双眼赤红,“塞巴斯蒂安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他说过的!”

苏特闭了闭眼,镜片在光线里反射出夺目的光亮,“事实却是,他执行你的命令,以自己的灵魂缠住害灵,死在我的镰刀之下……这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夏尔摇摇晃晃地坐倒在地上,陷入了长长的混沌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清醒过来,苏特早已不见了,只有桌上那件燕尾服在提醒着他,无法改变的事实。他走过去,立在窗边,轻轻地唤,“塞巴斯蒂安,陪我说说话吧……”

可是,没有人答应。

阳光明媚,可是他的心在下雨。回头的时候,他有种错觉,仿佛塞巴斯蒂安又回来了,他穿着那件黑色的燕尾服,优雅地走过来,走到他的身前,然后在他的额头浅浅一吻,“少爷,该吃早饭了……”

他的眼泪,忽然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窗外林间的枯枝上,一直乌鸦静默着望着少年,久久,久久,终于振翅,飞往未知的远方,再不回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