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本日危险』杂贺匡/着 若月SANA/画
因为椋的占卜,而被判定「明天是十年一遇的大灾难日」的渚,为了避难,她做了很多防御工作。朋也担心渚,去跟有纪宁商量,并想用怪东西把渚的灾难推到春原身上。但是,知道这计划的春原……
第二幕『温柔吸血鬼』歌鸟/着 小田原HANEKO/画
在一年级女生中,出现了智代粉丝团组职。粉丝团跟风风子亲卫队发生冲突。在两者的争论中得出结论「强悍帅气的智代」,智代知道这结论,情绪非常低落。朋也于是把一些女性必备魅力技巧交给智代。
第三幕『都看你的心情』秋月广/着 荒井熊/画
最近,智代老是感觉到学校走廊、回家路上有奇怪视线盯着自己。朋也接受琴美的提议,以保护者身份跟智代一起在街上散步。出现在充满约会气氛的两人面前的,就是视线的主人,到底是——
第一幕
「古河,我给你占卜一下明天的运势吧?」
事情起源于藤林椋不以为意的一句话。
听到她的话,古河渚抬起了头,歪着脑袋。
为了探望协助自己再建演剧部的冈崎朋也,刚刚踏入D班教室的她,突然被人提议说「占卜」,似乎还有点不明所以。
「占卜……吗?」
「是,扑克占卜。」
椋从口代中拿出扑克,以均匀有序的手法开始洗牌。比起以前把一洗牌扑克都掉在地上的情况,现在进步了不少。
「藤林你会占卜吗?」
「是。」
看着有点感动的渚,椋轻轻地点头。
但是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朋也,马上跳起来说「不要」。
「藤林的占卜不准的,不要试。」
「你那是极度偏见。」
椋很是不满。
「我的占卜也是有准过的。」
「你倒是很有自信。」
「因为占卜是很厉害的。」
「不一定。」
本来占卜就是那样。椋给朋也占卜了好多次,但都是一些难以判断是否命中的事情。
不……怎么说呢,很多时候都是不准吧。
因此他对这些没什么好感,但渚身上的女性兴趣反而被勾引出来了。
「请你给我占卜吧。」
然后把手掌伸向椋。
「不,不是手相占卜,藤林也说了是扑克占卜吧?」
「啊,是吗。」
闻言,渚害羞不已地慌忙把手收回去。
「因为她说要占卜,所以一不小心就跟手相溷淆了。」
「占卜也是有很多种类的。我的就是这个。」
椋笨拙地把扑克展开成扇状,放在渚面前。
「请你从中选出三张。」
「呃……」
渚犹豫地伸出手,惶恐不已地抽出了一张扑克。
结果是葵扇A。
这张给人印象不太好的扑克似乎让渚受到打击,她困惑地回头看了看朋也。
「才第一张,占卜结果还没确定呢。」
「话是这么说……」
「继续抽。」
「是。」
被朋也这么催促,渚慌忙转向椋,问:
「呃,还要抽一张?」
「两张。咦?一张吗……算了,怎样都无所谓。」
还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占卜,椋称之为「少女的灵感」,但如果真是那样一开始也无需抽扑克,直接看样子就能占卜出来吧。
不过这种气氛也是游戏的一个环节吧。
「那,我开始了。」
渚一脸紧张地继续抽出第二张扑克。
这次是红心A。跟第一张相比,这张给人的感觉似乎好一点,渚也鬆了一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应该。」
不懂占卜的朋也暧昧地点点头……
椋看着渚手中的扑克,不知道为何表情有点僵硬。
「那张朴克……」
「什么?难道是不好的吗?」
「结果显示为……十年一遇的灾厄之日……」
「呃呃!?」
渚发出悲鸣。
似乎让人听到卡通片那表示失望的「喀」的声音。
「灾难之日,果然不是好事吧?」
「是……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反效果,而且还有可能遭遇接二连三的不幸,还要小心身体。」
「怎、怎么会?」
渚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晕乎乎地靠在旁边的桌子上。能被占卜结果打击成这样的人还真是罕见。
「不要在意,反正只要占卜。」
朋也为渚的反应有点吃惊,把手放在她头上。
「但是……」
「而且占卜的人是藤林,肯定不会准的。」
虽然这样的话非常失礼,但椋也似乎认同朋也的观点,肯定地点头。
大概是想不到自己的占卜会让别人的情绪如此低落吧。
「请你不要太在意。」
椋拚命安慰渚。
但是被说「十年一遇的灾厄之日」还会不在意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渚似乎没有听到朋也他们的安慰,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放学回家的路上——
朋也跟渚一起来到古河面包店门前,她却出其不意地朝朋也深深鞠了一个躬。
那类似永别的语气,让朋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她。
「你说什么?」
「也许我今天就要跟冈崎永别了。」
「……难道你是说占卜的事?」
「是的。所以一定要好好跟你告别。」
「喂……」
朋也不由自主地抱着头。
占卜之后就算讨论演剧社的事情她也不太想说,无论说什么都一脸低落,原来一直都为了占卜结果无精打采。
——真是鑽牛角尖的傢伙。
会如此认真对待占卜结果的人,还真是罕见。
「就算结果多么差,你这样也太夸张了。而且她只是说灾厄之日,没有说会危及性命吧?」
「真的吗?」
「我反而想问你,为什么你能如此相信占卜结果呢?」
「因为藤林是个好人。那种人给我占卜运程,应该不会错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渚,朋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无论占卜的人是谁,不准就是不准。」
「但也有命中的时候。」
「这个嘛……」椋的占卜也不至于完全不准。
「那我果然是……」
渚突然变得更加悲伤,眼瞳都湿润了。
「喂、喂!」
「谁,谁在我家店门口把我女儿弄哭了!?」
正当朋也困扰不已的时候,店门喀喇地打开了,渚的父亲古河秋生从店内走了出来。
秋生盯着朋也,表情危险地啧了一声。
「又是你吗,小子。你对渚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
朋也语气不善地回答,渚连忙说「是的」附和。
「我只是在跟冈崎道别而已。」
「分手招呼的话,『再见』不就好了?」
「不行的。要好好谢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
「啊?」
闻言,秋生表情很是奇妙。
「一直以来的照顾……小子你要到哪裡去?那真是可喜可贺。作为饯别礼物,我送你早苗做的面包,等一下。」
「我没有要去哪裡!」
「那到底怎么回事?」
「…………」
秋生的表情像是说「麻烦死了」,让渚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低着头。
似乎领悟到什么的秋生轻轻地叹息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进来吧」,让渚跟朋也一同进店。
「……就是这样。」
在古河家客厅,渚把事情经过都全盘托出。
「你说什么!!明天就没命了?」
秋生一脸像到了世界末日的表情,苦恼地抱着头。
不,没有人这样说过……朋也想要插嘴,但完全没有机会。
秋生挠着头,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最后失望地耸拉着肩膀。
「不行!找不到方法把厄运推到这小子身上!」
他满脑子都是这些有的没的。
「不可以这样做的,这是我的命运。」
「你说什么……」
「爸爸,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渚正襟危坐,慢慢地朝秋生低下头。
「啊啊啊啊……怎么会发生这么愚蠢的事情!!」
「不可能吧。」
在一旁看着的朋也也不由得被吓呆了。
这个家庭还是那么独特,那么麻烦。听到渚突兀起来的话,朋也完全搞不懂秋生为什么会如此相信。
「只不过是占卜时出现了『明天运程差』的结果而已。」
「什么?占卜吗?」
一改刚才的严肃态度,秋生鬆一口气地跌坐在榻榻米上。
「是的。我明天将会遇到非常悲惨的遭遇。」
「喂,渚,占卜这种东西只是游戏吧?」
「但是……」
「比如说,呃……这裡也有占卜哦。」
秋生随手把放在房间一角的杂志拿来。这是一本大叔们爱看的周刊杂志——裡面刊载着很多八卦新闻以及女性写真。
秋生快速地翻着书页说道:
「看,这裡。」
是一个写着本周星占的栏目。
「星座占卜吗?」
「对,你看巨蟹座的位罝,我的星座哦。」
「呃……」
[本周巨蟹座]
运气非常低迷。
做生意的人尤其要注意。可能会货物囤积。
恋爱方面也不顺利,可能会跟恋爱多年的人分手。
「怎么可能会这样!!」
秋生大叫着把手上的杂志撕个粉碎。
「我怎么会跟早苗分手!只要看到这种溷帐内容,都知道占卜是不可信的!」
「呃……但是我觉得有一点是说中了的。」
渚捡起破碎的书页,指着「货物囤积」几个字。
「早苗的面包卖不出去是常有的事。但又不能直接告诉早苗,特意拿到矶贝家,真是累死我了。」
正当秋生抱怨的时候,房间入口传来喀嗒一声。回头一看,是渚的妈妈——古河早苗备受打击地站在那裡。
「啊,秋生……我……我的面包……」
「没什么!我怎么会批评早苗的面包呢!」
秋生像傀儡人偶一般迅速站起来,慌张地扑过去环抱住早苗的肩膀。
这是朋也见怪不怪的情景。
「那本书怎么回事?」
秋生恨不得转移话题,马上说:
「嗯,对了。」
早苗神色一变,把手中的杂志放到桌面上展开。
「我也想试着占卜一下……秋生,你这本谁志怎样?」
「啊?反正都差不多。」
「但我本有点不同。」
早苗笑着在桌面上展开的,是一本面向女性的时尚杂志。
占星栏目是其中的主打,因此不步是运势,连该星座的人有着怎样的性格都解释得一清二楚。
秋生沉默地看着那专栏。
[巨蟹座的人]
巨蟹座的你感情非常丰富。
只要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执着到底。
好奇心强、博学多才、感觉锐利、洞察力优越。
对事物有着强烈的探知欲望,想从事情的各个侧面找出其本质。
本周运势:相当不错。
「占卜果然都是很随便。」
坐在旁边的朋也看着专栏的内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大叔应该不是这种人。」
「什么啊,小鬼!这哪裡有错了?」
「不,只是……」
「这是正确的!占卜是没有错的!」
秋生拳头紧握地喊。
「你刚才说的话是错的吧。」
「占卜的人很优秀,所以才会猜测出我的本质。看!尤其是这一句『好奇心旺盛、博学多才』,贴切得不得了!」
「是吗?」
对朋也来说,那是非常难以置信的一句。
没有理会一脸难以接受神色的朋也,秋生认真地对渚说:
「渚,占卜是准确的!所以明天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是、是!」
「就算拿这小子当挡箭牌也没所谓。努力使用!用他替身也没所谓,你要给我平安回家。」
「喂,大叔……」
会当着别人面说这些话的人真是罕见。
朋也想要开口抱怨几句,但被秋生一个凶狠眼神吓住了。
「什么,你连一个女生都守护不了吗?」
「啊,不……那……」
正当朋也无言以对时,早苗就以异常信任的神,歪着脑袋说:
「没关係的。冈崎一定能守护渚的,对吧?」
当然,就算没有人要求,如果渚遇到什么时,朋也都会帮助她。但是当他们一家人都期待着他的回答时,他却无法坦白点头答应。
而且被渚盯着,他实在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大声否定。
「……没有人说不守护她吧。」
朋也转开头不看渚,有点郁闷地低喃。
「好,这才是男人。我姑且承认你是个男人吧。」
「只是这样吗?」
「渚,明天不用担心。」
无视朋也的问题,秋生拍了拍渚瘦弱的肩膀。
当然,不安的情绪不会就此消失。但起码也能让人稍微高兴一点吧,渚笑着回答「是」。
翌日早上——
朋也像往常那样走在上学路时,看到了缓慢而谨慎地走在前方的渚。走到拐弯处,她停下脚步,左右观望一下,确定安全才充满警戒心的往前踏出一步。
经过她身边的同校生,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但现在的渚没有时间注意别人的眼光。
她再次来到拐弯处,马上隐藏到电灯柱的阴影处,窥探前方情况。
「你干嘛!?」
「呀!?」
朋也走过去问她,渚吓得当场跳了起来。
「啊……冈崎……早上好。」
「早。」
简单打过招呼后,朋也眺望渚一直盯着的前方。
「这前面有什么吗?」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更加需要注意。」
「啊啊……那个占卜吗?」
坦白说,他都忘记得一乾二淨了。
「你还在想啊?」
「那占卜非常正确。一大早我就遭遇连番不幸了。」
「发生什么事了?
朋也惊讶地问。
真是意想不到,如果真的命中了……虽然说是被勉强,但自己的确在渚父母面前发誓要保护渚的。
「先是闹钟坏了,让我不能如常地起床。差点迟到了。」
「不是赶上了吗?」
「因为妈妈喊醒我了啊。」
「那就没问题了。」
「但吃早饭的时候弄翻了味噌汤,脚被烫到了。」
渚指指膝盖上的创伤贴。
仔细一看,她身上的创伤贴不止一片,手指甲上也有贴着。
「还有其他的伤?」
「当我站在椅子上,想要拿放在书架上的药箱时,脚步一个落空跌倒了。不止手,还撞到了头。」
「…………」
「然后要出门时站在玄关想穿鞋,却跌倒了。」
「……这傢伙真是祸不单行。」
「终于出了家门,灵柩车却在我面前驶过。」
「没什么问题吧?」
「但是我没有及时藏起拇指啊。你知道吗?当遇到灵柩车的时候,要把拇指藏起来……」
「没有所谓吧。」
阻止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渚,朋也紧绷(原文:严肃)着脸跟她说:
「看起来的确像运气不好,但我不认为那是占卜的错。」
「但是……」
「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闻言,渚反射性地点头说好。
朋也不会说谎。帮助自己重建演剧社的他,一直都不遗馀力地协助着自己。
「话说在前头,我这样做可不是因为大叔要求。」
朋也没好气地说完,说了一句「走吧」,就率先往前走。
但是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们的前方,正有几只黑猫横过马路。
「……不是吧?」
直到黑猫完全消失了踪影,他还呆呆地站着。
「算了,算了,这附近经常都有出没……」
突然回过神的朋也收拾心情,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孩子们的起哄声。是一群上学的小学生,互相嬉闹追逐着从两人身边跑过。
「喂,不要乱跑!!」
儘管朋也大声呼喝,但小学生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转眼就跑走了。
「真是的,有精神是好事……咦?」
刚才一直在身边的古河不见了。
「古河!?」
「……我在这裡。」
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低头一看,看到被孩子们撞飞,趴在马路上的渚。
「喂,没事吧?」
「没……」
渚摸摸自己的鼻子,握住朋也伸出来的手站起来。
「只是擦伤了一点。一会儿到学校保健室……」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朋也的话再次被阻断——是渐渐靠近的引擎声。
根据经验感悟到危险的朋也反射性地转身。但才刚站起来,搞不清楚状况的渚,直到引擎声在眼前响起才发现。
「危险!」
朋也飞扑向前,推开了她。
就在电动自行车快要以高速碾过朋也的身体时,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停在了朋也的跟前。
「对不起,没事吧?」
「果然是杏你!!」
「也只有你才会没事。」
藤林杏若无其事地控制着电动自行车说道。她还是以为撞倒朋也不过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这次不只是我,还有这傢伙……咦?」
又不见了渚。
朋也慌忙看了看四周,渚刚才被朋也一推,整个人都撞到附近人家的围牆上,宛如漫画情节般夸张地粘在围牆上。
「古河你没事吧?」
「没……总算……」
朋也把她拉出围牆,渚的眼睛骨碌骨碌直转,整个人晕头转向。
完全不会没事。原本打算保护她,却反而让她发生更严重的情况。
「啊~~~竟然把女生推倒了,真是差劲。」骑在电动自行车上的杏说道。
「罪魁祸首是谁啊?这次我一定要报警,说你引起了人身事故,让你再也骑不了车!」
「没有发生人身事故啊。」
「那现在古河的状况算什么?」
「推倒她的人是你,而你不是摩托车吧?」
「不要强词夺理!」
「是你自己对渚做了错事吧。」
杏从电动自行车上下来,走到还晕眩不已的渚身边说:「对不起。」
「没、没事,我没什么的……」
渚扬起笑脸想要安慰杏几句,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裡飞出来的水,往她的脸门袭来。
「呜哇!!」
「什么!?」
反射性慌忙退开的朋也和杏。
只剩下渚一人无法避开,无言地任由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淋透了。
无法预期的水灾停止后几秒。
「啊,对不起!!」
附近人家冲出来一个大婶,她似乎就是泼水元凶了。
说是灾厄之日,绝对不是他们的错觉。
上学路上遭遇多次不幸的渚,在到达校门之前的短短时间内,持经历难以细数的灾难。
连一开始抱怀疑态度的朋也,也完全相信了。
还是说,没有怀疑的馀地。
看到渚每过几分钟就遭遇不幸的状况,令她由一开始放任她不管就会受伤的想法,到现在必须担心她的性命。
「好,没事,过来。」
负责先行窥探情况的朋也,朝躲在自己身后的渚招招手。
就算来到了学校,他们也保持着警戒地在校舍内走着。因为还不知道什么事情会让渚再次受伤。
「冈崎,D班的教室在那边。」
「还是先把你送到教室去吧。」
「但是你要迟到了。来这裡已经花费我们很多时间了。」
「没关係,现在的优先任务是守护你。」
朋也认真地说着,渚不由得脸红起来。
「冈崎好像我的骑士呢。」
「……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朋也边回答边往前走,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机了?」
「他们又来了。」
走廊前方,二年级的坂上智代和朋也的朋友春原阳平正对峙着。
一开始春原只是抱着「对付不喜欢的智代」为目的与她对峙,但最近却变成了他们见面必经的一个环节。眼前的春原正以亲昵的态度靠近面无表情的智代,似乎在聊什么。
「春原……在干什么呢?」
「一句话说,就是有勇无谋的挑战。」
因为站得比较远,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很明显春原正在破坏原本相安无事的局面。
「他在改善关係吧?」
「那样就好了。」
快乐……朋也心底还没有默念完这句话。春原就像平常那样被智代狠狠地踹了一脚,呈现完美的螺旋姿势翻转,沿着抛物线路程朝渚和朋也的所在地飞来。
这样下去肯定会击中渚的。
「闪开!!」
朋也伸手推开渚,反射性地把飞来的春原踢回去。
他「呜咕」一声撞到走廊牆壁上,嘶嘶地滑到地上。
旁人看来这是非常悲惨的状态,但因为对方是傻瓜春原,所以肯定能够复活的。
「好,这次总算能避开灾难了。」
鬆了一口气的朋也回头一看,才发现渚又不见了。
他慌张地观察四周,几秒后终于发现了她。
「古河!?」
原本打算让她避开飞过来的春原,却不小心把她推下了楼梯。
「那古河有没有受伤?」
听到朋也的描述,椋激动地站起来了。
「幸好只是一些小擦伤,没有伤及筋骨。」
「是吗……那就好了。」
椋鬆口气地叹息了一声。自己占卜出别人的不幸,对她来说也是始料不及的吧。
按照之前情形来说,实在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的占卜难道是诅咒?」
「单纯的占卜而已。」
椋迅速反驳。
「但从命中率来看,绝对不算普通。」
渚的确处于「十年一遇」的不幸中。这已经超越了一般占卜能命中的水平了。
上完第一堂课,他去看了看她的情况。就算在教室中渚也摔倒、被撞飞出去、把椅子坐坏了……等等。
短短的时间内却遭遇了更多的不幸。
「藤林,有没有解开诅咒的占卜?」
「我都说只是简单的占卜,跟诅咒完全没有关係。」
椋露出困惑的表情。
「真的是诅咒的话,就是期待、咒术之类的……」
「对了,咒术!」
朋也抚掌一喊。跟完全不靠谱的椋的咒术对应,还有一个人知道效果超群的咒术。
「请喝咖啡。」
「谢谢。」
这裡不是茶店。
原来应该是收纳图书馆放不下的文献的资料室,却有着茶店的服务,但朋也早就见怪不怪,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站在前头的宫泽有纪宁,看着朋也道:
「我今天泡的是蓝山咖啡,感觉如何?」
「嗯,好喝。」朋也不由自主地回答有纪宁的问题,「不过……现在不是喝咖啡的时候!」
喀嚓一声,朋也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资料室非常安静,适合偷懒,而且有纪宁还会给来客泡咖啡。因此每次来到这裡,他都会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什么意思?」
「其实我想学能让人逃避灾厄的咒术。」
「咒术……吗?」
有纪宁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
经常都说「古怪」而避开咒术话题的朋也竟然积极地请教自己这些,她觉得奇怪也是情有可原。
有纪宁拿起那本『咒术百科』说道:
「这种类的咒术有好几个。」
「那全部都告诉我吧。」
「全部吗?」
啪啦啪啦地翻着书的有纪宁停下手,表情玄妙地看着朋也。
「我不觉得有用上全部的必要。」
「因为对方是个背负着特大级灾厄的傢伙。」
「是吗……」
宫泽想了一下说:「那我调查一下其他方法吧?」
这资料室收藏的资料文献并不比图书馆少。关于咒术也不只是平常这本书,还能有其他办法解决。
「嗯,那就拜托你了。」
「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能不能尽快调查出来呢?」
这段时间渚应该又遭遇不幸了。想到这点,他就坐立难安了。
也许是被朋也的认真传染了吧,有纪宁凝神深思了一会,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一个书架边,从裡面拿了一个装着什么的塑料袋出来。
「不如试试这个吧?」
「那是?」
「替身人偶。」
有纪宁安然地说着,撕开塑料袋,从中拿出了两个人偶。
那是在精品店看到绝对不想买,手工粗糙的孩子脸人偶。别说可爱了,整个造型让人觉得非常不寒而慄。
「是什么宗教仪式用的人偶?」
「似乎跟特定宗教没什么关係,不过上面写着效果超群。」
有纪宁把说明书递给朋也看。
[替身人偶使用方法]
在人偶腹部写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在人偶背部写上对方的名字。
那样你的不幸都会转移到对方身上。
你的人生就会迎来光明。
效果超群。
「……总觉得怪怪的。」
就像某个阴鸷的男人在网络上购买了这人偶,想要诅咒某人却完全没效果……奇怪的人偶。
「为什么资料室会有这种东西的?」
「啊?应该是某人的私有物品吧。」
资料室中堆放着遗失物和从学生处没收来的物品……以前有纪宁曾经告诉过他。那就是说有人带这种怪东西回校了。
「是某人想要诅咒某人吧。」
「校内的人际关係也很複杂。」
有纪宁扬起一抹明亮的微笑,嘴裡却说着阴暗的话题。
「你觉得这真的会起效吗?」
「该怎么说呢?因为我自己也没有使用过。」
「也对。」
就算不太相信,但也许能让人心情好一点。反正现在也只能被动地等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朋也很是珍惜地接过人偶。
「但写在人偶背面名字的所有者会遭遇所有不幸,所以挑选对象时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朋也理所当然地点头。
反正他早就有背负渚不幸的觉悟。
「我会尽快调查出咒术方面的解决办法。」
「嗯,拜托你了。」
朋也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道了谢走出资料室。
他手上拿着「替身人偶」。那两尊人偶,怎么看都不怎么舒服。
「古河的替身吗?」
朋也从制服内侧口袋拿出圆珠笔,在人偶腹部写上「古河渚」三个字。现在只差在人偶背后写上替身者的名字了。
「…………」
他想起有纪宁的叮嘱,要小心挑选人选。
虽然不觉得会有效,但有个万一的可能性也是好的。
朋也想了一会儿,写下了名字。
「春原阳平……」
从女生厕所出来的渚,咕噜咕噜地转着头视察四周。
虽然朋也严格命令「休息时间尽可能别离开教室」,但生理现象这种东西是无法控制的。来厕所的时候比较谨慎,所以总算平安无事到达,但要从厕所回教室就存在着难关。
全神贯注地看了看周围,判断现下是走出的好机会。
「哎呀,这不是渚吗?」
从对面走来的春原发现了渚,大声呼喊。
「竟然在这裡遇到你,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不行!请你快点远离我!」
「呃?」
听到渚的劝止,春原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着她。
「我被渚你讨厌了吗?」
「不,那个……不是这样的。」
渚摇着头。
「其实我今天运气非常差,会让周边的人都陷入危险中,所以请你不要靠近我。」
「啊?」
春原的神色越来越惊讶。
他那是完全无法理解渚所说的话的表情。毕竟只是这样的说明,对方又不明白整个过程,无法理解也是当然的。
「渚你说什么啊啊——哇啊啊啊啊!!」
春原无视警告,走近渚的途中,不小心踩到了放在厕所旁边的水桶滑了一下,以完美的弧度在原地旋转起来。
嗵嘎唰!响亮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原本用于打扫厕所的东西就这样放着。平常应该是能避开的,但因为被渚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没有发现。
「春、春原!?」
「好痛……谁,谁把水桶放在这裡!?」
趴在走廊上大吼大叫的春原的脚上,还套着一个水桶。
他甩甩脚想要把水桶甩走,但却怎么都拔不下来。最后甚至双手全动,拚命把脚拉出来,但还是不行。
「渚,对不起,你能帮我一下吗?」
「啊,好。」
渚蹲下来,春原也慢慢站起来。似乎打算让她压着水桶,自己用力拔出卡住的脚。
「准备,开始!」
春原一声令下,两方一起发力,总算把脚从水桶中拔出来了。
但不拔还好,用力过度失去了平衡的春原单脚着地往后跳。
运气相当不好,几个女生正好经过他身后。
春原无所察觉地撞到了几个女学生,而且还刚巧不巧的,整张脸都埋在其中一个女生胸口中。
「呀,这个什么人啊!?」
「变态、变态!!」
误会……他想开口解释,但完全没有机会。几个女生围着春原,开始啪嗒啪嗒地殴打他。
风暴般的几分钟后,女生们才愤然离去——
现场只剩下呆呆的渚和凄惨万分的春原。
「还、还活着吗?春原?」
「为什么总是我遇到这种惨事啊……」
「但是把脸埋在女生胸口是不好的。」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然的事故!」
春原愤怒地吼叫着,狠狠地盯着女生们离去的方向。
「走着瞧,我一定会让那些傢伙尝尝我的厉害。」
「复仇无法带来什么好处的。」
「不,就算这样我也要去!!」
不顾渚的阻步声站起来往前跑的春原,因为没有注意前方路况,再次跟其他学生撞个正着。
「你干什么啊!!」
「呀啊啊啊啊!」
重複刚才的情景。不过这次被撞的人是春原的天敌——橄榄球队成员,所以惨烈程度是刚才的三倍以上。
正当渚毫无办法地看着眼前惨烈的状况时,有人从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冈崎。」
「想不到竟然这么有效。」
朋也一脸感动地看着持续遭遇不幸的春原。
「效果?」
「看,这个。」
渚看到朋也从口袋中拿出的人偶后,眼睛圆瞪。
「这人偶怎么回事?好可爱。」
「……可爱?」
完全预料不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朋也惊讶地扬起眉毛。
「好可爱。虽然没有团子(原文:丸子)大家族那么可爱。」
「……」
这粗糙的人偶哪裡可爱了,真是完全搞不懂,但朋也却无法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她的审美标准是参照「团子大家族」的。
朋也是搞不懂的,但也许从她的观点来看,这两个人偶真的很可爱。
「这叫替身人偶。」
「替身人偶吗?」
「人偶肚子上写着你的名字吧?然后你的不幸就转移到人偶背部人名的所有者身上。」
「背部……」
把人偶反过来的渚,看到那上面写着春原的名字,非常震惊。
「难道春原会遭遇不幸是因为我?」
「嗯,真是效果超群。」
「那样对不起春原的。」
「没关係,那傢伙是傻瓜。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朋也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容,竖起拇指。
「到底我招谁惹谁了?」
春原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在走廊上走着。从在厕所门口遇到渚之后,灾难就接二连三出现。
走回教室时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上课的时候还被点名。浑身湿透的情况下却因为平常迟到次数太多被喊到学生指导室去,体育课上还被球掷到脸……等等。
平常也只是会被践踏被踹而已。
事到如今,他深剧感受到自身的不幸。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的运气都跑到哪裡去了……」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已经背负渚的不幸,春原为了逃过灾厄,决定午休时到没太多人去的地方。
这时候——有个女生喊住了他。
「春原。」
「啊啊,是有纪宁你啊。」
「你出现得正好。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冈崎吗?」
有纪宁拿出一张纸。
「这是?」
「听他说,似乎有不幸的人在。为了拯救那个人,所以我就把可用的咒术抄下来了。」
「咒术吗……难道那个超不幸的人就是我!?」
「是吗!?」
有纪宁看着全身破烂不堪的春原,说:「那替身人偶就没什么效果了。」
语气有点遗憾。
「什么?替身人偶?」
「哎呀,你不知道吗?」
有纪宁歪了歪头,告诉春原自己跟朋友在资料室的对话。
原本专心听着的春原,听完她的交代,表情都改变了。
「就是这样了……春原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原来这样,我明白了。」
春原用力地点头,拿过有纪宁手上的便条。
「我会好好实行的。」
「啊,还有……这是我新找到的护身符。拿着这个,应该可以缓和一点不幸的影响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春原接过有纪宁递过来的类似护身符的东西,放进口袋。
「保重吧。」
她似乎由始至终都认为背负大灾厄的人是春原。有纪宁脸带同情地多次回首看了看他,慢慢走远了。
目送她离开的春原,呼呼地笑了出来。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原本就觉得奇怪了,现在终于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虽然搞不清楚详细情况,不过根据有纪宁的话大概都能推测出来。不幸的主人应该是渚,然后朋也就拿自己做她的替身了。
「冈崎……你给我走着瞧!」
春原拿出笔,在有纪宁给的那张便条上加入新的文字。
「呃……为什么是你?」
「有纪宁拜托我的啊。也许是因为我人缘好吧。」
春原朝惊讶的朋也扬了扬手上的便条。
这嚣张的模样,难怪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当手拿着有纪宁给他的便条出现时,春原就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明明应该代替了渚背负所有的不幸,他却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游刃有馀的感觉。
「那真的是宫泽给你的吗?」
「你竟然怀疑自己的好朋友!?」
「原本你的存在就是一种恶意。」
「你说什么啊!!」
激动的春原马上就恢复冷静说道:
「那你就直接跟有纪宁求証吧。」
「嗯~~~~~~」
朋也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但却沉默下来了。
坦白说,没有否定的理由。有纪宁也知道朋也跟春原是朋友,全拜托他拿东西过来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听到有纪宁的话,我真的觉得渚好可怜。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渚遭遇不幸这件事呢?」
「为什么……因为告诉你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複杂。」
「真是让我吓一跳。我还想着要尽力帮忙呢。所以现在才会充当你们信使。」
「…………」
其实最奇怪的是,朋也没办法说出是自己让春原成为渚的替身,遭遇一切的惨况。
「我会用的。」
相对于满脸怀疑的朋也,渚却是一副完全信任的神态。
「春原,谢谢你的帮。忙。」
「渚终于明白我了。」
「不能再给春原添加麻烦……咕!」
朋也慌忙堵住了渚那想说出不该说的话的嘴巴。万一让替身本人知道事实真相就糟糕了。
「我怎么了?」
「不,什么都没有。」
春原饶有兴味地看着摇头晃脑的朋也,视线却突然被渚口袋中的人偶吸引过去。
「渚,这人偶好可爱啊。」
「是。这是替身……咕咕咕。」
朋也笑着再次堵住渚的嘴巴。
但春原却处变不惊,反而还以隐带愉快的口吻催促说:
「那我们快点实行咒术吧。」
咒术之一
「呃……首先是要在大家面前实行的咒术……」
一走出走廊,春原看了看四周说:
「走廊上有很多人,就这裡吧。」
「要在这裡做什么呢?」
「接下来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是、是的。」
渚脸带玄妙地点头,春原展开了便条纸。
「把右手举到头顶,右手掌心捂在胸口上。」
「这、这样吗?」
「然后把右脚迭到左脚膝盖上。」
「呃……这样。」
老实地按照春原吩咐来摆姿势的渚,突然想像到什么似的,惊讶地看着春原。
「这个姿势,我好像在某个动画特集上看到过的。保持这个姿势说一句『必胜』就完成了吧?」
「嗯,真是奇怪的咒术。」
春原若无其事地说着,转身对朋也说:
「冈崎你在干嘛?你也要跟渚做同样的姿势。」
「为什么连我都要做啊?」
「这裡写着的,说身边的人也一起做最有效果。」
春原把便条递给朋也看。
纸条上写着几个咒术,还有「冈崎也应该一起实行」几个字。
「喂……这个部分,我觉得笔迹跟你的很像哦?」
那丑陋的文字跟有纪宁的笔迹完全不同。
「那的确是我写的。因为是有纪宁口头上让我加上去的。喂,不好好实行咒术的话,渚可是会灾厄不断的哦?」
「不……」
不能说全部都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
而且无法预计替身人偶的效果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既然能用咒术消除渚的灾厄的话,那他帮忙也没什么所谓……
——但我真的要作出那种姿势吗?
那是非常难以执行的姿势。
但是有纪宁的咒术通常都非常古怪。
根据目前的经验来看,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尤其是为强烈的灾厄祈祷的话……既然有纪宁也这么说,朋也也只能接受了。
「快点。」
被春原一催促,朋也只能无奈地跟渚作出了同样的姿势。
「那个……冈崎。」
「什么?」
「我、我觉得……好丢脸。」
「……我也是。」
走廊上一对男女作出「胜利」姿势,凝固在那裡,经过的竹孚生们都稀奇地看着他们,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且让像渚那样内向的女生,跟自己一起被别人归类为「不良」,对于朋也来说,这是非常过份的。
「春、春原……可以了吧?」
「还不行。最后还要吟唱咒文。」
「什么样的咒文?」
为了尽早结束这丢人的姿势,渚难得急切地问道。
她的脸已经因为羞耻而绯红一片。
「呃、喊三次『ふるかわなぎさ』。」
「ふるかわなぎさ……那是我的名字吧。」
「便条上是这样写啊。让你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
「呃……」
知道自己必须当着众人面前报上名来,渚一脸为难。但又不能老维持着这么丢人的姿态,闭上眼睛,下定决心大声喊:
「ふるかわなぎさ、ふるかわなぎさ、ふるかわなぎさ!!」
「好,渚说完了,轮到冈崎。」
渚的声音让好事者都聚集起来。在这裡大喊自己的名字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不就就永远也无法结束哦。」
春原催促着,终于朋也似乎也觉悟了,大声喊:
「お、おかさきともや、おかさきともや、おかさきともや。」
那些聚集在他们身边的人,竟然发出了「哇哇」的起哄声。
敢情他们认为这是惩罚游戏?也许朋也他们这种克服羞耻心的行为得到了他们尊敬,学生们鼓掌以示支持。
「这……这可以了吗?」
朋也喘着粗气问。春原扬了扬手上的便条,回答说:「只是第一个姿势。」
「还、还要继续吗?」
渚快要哭出来般悲鸣。
结果——
渚跟朋也在走廊中央,在大群围观学生的注视下作出了「科马雷齐」、「大鸟」等古怪搞笑的姿势。
咒术之二
「接、接下来的咒术是什么?」
「……你没事吧?」
「没事。」
虽然回答朋也问题的腔调非常精神,但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像没事。
因为在人前实行咒术太过丢脸吧。前往空无一人的食堂途中,渚的脸颊和耳朵,甚至脖子都一片羞红。
「已经开始上课了……」
「其实偷懒真的非常不好。但现在我留在教室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还是快点实行咒术解除厄运比较好。」
「……那也是。」
「接下来是这个。」
春原在食堂一角的桌子上,放了两个塑料瓶。瓶子的标签都被撕掉,裡面装着无法用言语表达颜色的液体。
「这、这什么东西?」
渚惴惴不安地问。
切身处地体会过咒术的恐怖后,渚会对接下来做的事感到害怕也不是没道理的。
「这是我用学校食堂裡的材料作成的饮品。你们喝光这两瓶东西后,吟唱咒文。」
「那裡面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
春原狡猾地笑了笑。
液体中似乎溷合了一些对精神卫生不太好的东西。
「我也给冈崎准备了,所以不用客气,喝吧。」
「果然我也要喝?」
「当然的吧?」
春原理所当然地点头。
但是要喝下这正体不明的液体,的确让人犹豫万分。
「我、我喝!」
渚还是一副豁出去的态度。她拿过塑料瓶,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决地灌下了那液体。
但是,只是喝了一口,她就晕乎乎地跌坐在地上。
「冈崎……我觉得这东西非常危险。」
「看到你的反应我就知道。」
朋也拿起另外一瓶液体,凑近鼻尖嗅了嗅。
头脑呈现麻痺感觉,怪怪的味道超越次元,向使用者传递着一种危险的信息。
「这对人体不会有影响吧?」
「我按照有纪宁写的菜单做的。」
应该不会死吧……春原选择了非常恰当的说法。
「全都是为了咒术啊。」
「……可恶。」
无论多么不喜欢,但不喝光这瓶东西事情就无法进展下去了。
朋也双眼一闭,正想要下定决心喝光所有液体……
「我把学校饭堂的胡椒都放进去了。」
春原若无其事的一句话,让朋也把含在嘴裡的液体全部噗一声喷了出来。
就算只是喝了一点点,也觉得喉咙深处像火烧一般炙热,是错觉吗,竟然觉得头有点晕。
「你竟然让我们喝那种东西!!」
「但不喝的话咒术就没有效果了啊。」
「这条不行。就算不实行其中一项也……喂!?」
宣告中止的朋也身边,渚开始咕噜咕噜地喝下极端危险的液体。
为了逃过灾厄,她是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握住瓶子,死命地喝着谜样液体。
朋也茫然地看着她,想要趁渚喝下下一口时阻止她,但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喂……古河?」
「呼哇。」
渚嘴巴离开了瓶子,吐出一口气。
眼神迷离的她冷汗直冒,身体开始摇晃。这样下去,肯定会倒下的。
「不要再喝了,你的脸都变成紫色了!」
「没、没事……还剩一口了。」
不顾朋也的阻止,渚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回答,把最后的液体一口气乾了。
「渚,念咒文!」
「ウ一ンマズイもウイツポン、ウ一ンマズイもウイツポン、ウ一ンマズイもウイツポン。」
说完的同时,渚的身体一软,倒下来。似乎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朋也慌忙扶着她,也许就直接摔倒地上了。
「接下来是冈崎。」
「……呃。」
朋也让渚坐到椅子上,慷慨就义般拿起塑料瓶。既然连啫都可以做到了,那他也没有逃避的理由。
「我喝就好了吧!喝就喝!!」
洩愤般地喊叫着,朋也一口气喝光谜样液体。
咒术之三
「接下来是边唱歌边做三十次屈膝向上。」
「等一下。」
趴在桌子上的朋也,举起颤抖的手,制止春原继续说下去。
才刚喝完正体不明的液体,过度的刺激让身体无法动弹,渚也坐在那边的椅子上,一副昏迷无力状态。
「如果现在那样做的话,我们都会吐的。」
「其实我真的不想让你们这样做,但为了消除渚的厄运也没办法了吧。」
「你……好歹也想想别人感受啊!」
「我、我做!」
以为晕过去了的渚出其不意地摇晃着站起来,边唱着团子大家族歌曲,边有气无力地做着屈膝向上。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想休息也不行了吧。
「……知道了,我也做吧。」
朋也无可奈何地爬到渚身边,开始做屈膝向上。
忍受着胃中那恶心液体的翻滚和逆流,总算做完三十个屈膝向上时,两人都颓然跌坐在地面上。
春原微笑地看着他们说道:
「接下来是边说自己的秘密,边跳哈霍克舞……」
「那已经超越咒术的标准了吧!!」
之后还是持续做着莫名其妙的咒术,渚跟朋也都精疲力尽地坐在中庭的长凳上。
刚刚才边跳着阿波舞蹈边沿着操场跑了一圈。
「辛苦了。接下来的比较轻鬆,放心吧。」
「要干什么呢?」
「目击女学生向另外一个女生告白,然后对着那两个学生念咒文!」
「…………」
的确这次的要求不算是太特别。
但是根本问题有一个。
「要怎么才能刚好目击到那样的情景呢?」
「嗯……」
对朋也的问题进行了一会儿思考,春原理所当然地说:
「那就只有由你们来做了。」
咒术之四
「那个……为什么我要这样做?」
椋一脸哭相地问。
女学生向女学生告白。
他们学校不是女子学校,为了制造出这难得一见的场景,春原就选择了一些临时演员……
「就算只是模拟一下,但要我向女生告白,我真的做不到。」椋坚决地摇头否定。
为了承担自己占卜出恶劣结果的责任……这种不容选择,只能当成是要胁的说法让椋不得不服从春原走出了教室。
她会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朋也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因为你有素质。」
「素质……?」
「以前你误以为古河跟你告白时,不也是很高兴吗?」
「我才没有!!」
椋说了很多想要抵抗这个决定,但最后被一句「为了渚」说服了,渐渐失去了抵抗能力。
……结果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配合演出。
「对不起,藤林。让你做这种事。」
「算了……这也许是我的命运。」
渚的道歉让椋悄然耸拉着肩膀。
「你躲在那柱子后面,看着藤林告白的情景,然后念出咒文。」
朋也给予渚指示,转头看了看春原,以眼神询问他这样做是否可以。
「嗯。之后的问题是找出另外一个人选。」
春原挽着手说。闻言,朋也看向椋,认真地问:
「藤林你喜欢怎样的女生?」
「我不喜欢女生的!」
「一点点也有吧。是姐姐系的比较好,还是可爱系的比较好?」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啊。」
「椋那么女性化,英气系的女生会比较适合吧。」
春原说着,看到从走廊对面走来的女生,狡猾地笑了。说到英气,她可是无可挑剔的呢。
「喂,智代。」
「嗯?原来是春原。」
智代停下脚步,神情微妙地看着聚在一起的椋和朋也他们。大概是搞不懂这是什么组合吧。
「可以打扰你一会儿吗?其实这女生有话跟你说。」
「呃……那个……」
被春原往前一推,椋困惑地开口。
智代不解地看着椋。一个陌生的高年级生对自己「有话说」,的确很让人奇怪。
「找我有事?」
「呃……就是呢……」
椋犹豫地说着,转身看向朋也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真的要这么做吗」。
看到朋也跟春原同时点头,椋也有了必死的觉悟。把心一横地说:
「我……其实我……我喜欢你!」
「……」
儘管遭遇到同性的告白,但智代还是面不改色。
沉默蔓延了近三十秒——
她突然摇晃了一下。因为总是面无表情所以一时表现不出,但看来她受到的打击相当严重。
「我、我好像产生幻听了。」
「我觉得那不是幻听。」
「不,肯定是幻听。」
就算朋也再三否认,但智代还是顽固地摇头,不想承认。
「对不起,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
「是。我…我喜欢你。」
「…………」
智代的脸再次凝固,但很快就回过神,眼瞳中透露出迷惑,但更多的是真诚,对椋说:
「我不是要否定同性爱情。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就是……对于你的心意我很高兴……」
她误以为这是认真的告白了。
就在智代一脸严肃,充满诚意地想要拒绝椋的告白时——
一直在暗处监视着情况的渚跳出来,对这她大声吟唱咒文:
「マリアサマガミテル、マリアサマガミテル、マリアサマガミテル。」
「啊……?」
渚迅速念完咒文,丢下惊呆的智代旋风般消失了。
椋也只是留下一句「对不起,都是骗你的」,就逃离现场了。
呆呆地目送两人离开后——
智代气得肩膀发抖,转身狠狠盯着朋也和春原。
「……能请你们给我说明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吗?」
「坦白说吧,全部都是春原的主意。」
「喂,不是这样吧?我只是按照咒术……」
「但造成这种局面的是你,是你选择智代作为对手的吧?」
「果然是那样。」
智代慢慢走近春原,勐然抓住春原的衣襟。
「不、不、其实我是为了帮助别人……」
「无需解释!!」
智代一脚把春原踢到空去。
这该说是代替渚获得的不幸,还是平常也这样呢?
朋也无法判断。
「喂,还活着吗?」
愤愤不平的智代离开后,朋也走到像垃圾一样倒在走廊上的春原身边问道。也许这次真的把她惹怒了,所以这次飞腿的威力比平常的都要厉害,连傻瓜春原也无法马上站起来。
「喂……春原你没事吧?」
刚才消失踪影的渚也跑回来了,惶恐不安地问着。
「为什么……我到底都做什么了?」
「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但是老遭遇这种不幸也太过分了吧!!」
春原勐然站起来,指着渚口袋中的替身人偶。
「其实有纪宁已经全部告诉我了!你用那个人偶,把原本属于渚的不幸都压到我头上,对吧?」
「呃,这要怎么说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对不起,春原。」
跟始终采取含煳态度的朋也不同,渚很爽快地招认了,把口袋中的人偶拿了出来。
「古河……」
「果然让春原代替我是错的。」
「渚真是好孩子。」
春原讚赏地点点头。
「以咒术为名折磨你们,我也不想的。」
「喂,难道刚才那些咒术全部都是你虚构的……」
「不不,咒术是真的。不过『冈崎一起做』这个条件是我加上去的。」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春原满足地笑了。
「你……」
「总之这东西就归我了。对不起啊,渚。」
春原拿走放在渚手上的替身人偶。
「等一下,春原。在咒术完毕之前你给我站住。」
「不行。总之刚才很对不起啦。」
被擅自变成渚替身的他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春原把咒术便条交给渚,就走了。
「可恶。」
「没关係的,冈崎。」
渚反省似的念叨「那是我自己的事」。
「但是……」
「好像还有一个咒术,做完这个就结束了。」
她重整心情开始往前走去,突然……
「呀!!」
渚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摔倒了。看来春原取回替身人偶后,厄运都重回她身上了。
「可恶,这样的话——」
朋也从制服的口袋中把剩下的替身人偶拿出来,快速地在人偶腹部写上渚的名字,背部写上自己的名字。
「冈崎!?」
「不能再写别人的名字了。」
「但是这样做的话,冈崎你……」
「没事,灾厄这种东西对我——」
朋也顽强说出的话最后却无法成言。
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裡飞来的物体直击他脸门,冲力之大让他倒在地上。
「啊啊,冈崎!」
「你怎样了?对不起……咦?」
跑过来的写着「又打到你」表情的杏。看到倒在地上的朋也,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是朋也吧?奇怪,明明听说春原渚在一起的。」
「你、你这个人。」
朋也晕头转向地撑起上半身。
「怎么可能把我跟那傢伙溷淆了!」
「因为平常都以你作目标了,所以一时没发现那种差异感。」
「就算当成投掷目标,也不会用广‧苑来丢人吧?」
如果这东西丢中了渚……只是想像也觉得恐怖。如果没有朋也做替身,这东西肯定会丢中渚的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而且你们让椋做出奇怪的举动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帐。」
「不是的。」渚慌忙插嘴解释。
「冈崎是为了消除我的不幸所以才这样做的。」
「不幸……难道还在持续吗?」
杏想起了早上遇到渚时的情景。
「途中发生了很多事。现在不幸转移到冈崎身上了……」
「呼、呼、真的吗?虽然很累,不过请多加油了。」
毫不在意地安慰几句,杏就走了。
「真是薄情的傢伙——呜咕!?」
朋也愤愤不平地说着,头突然被倒下的教室门打到了。
「冈崎!?」
「……为什么门会突然脱落的?」
「霉、霉运……」
「就算再倒霉也不……」
在推开门的途中,一只不知从哪裡飞来的旧轮胎直接打到他身上。
「这怎么可能!!」
简直是脱离常轨。
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学校内会有旧轮胎到处飞。
「先、先找个地方避难吧?」
「是。」
两人慌忙逃出校园,期间一些难以想像的灾难还是不断袭击朋也。
从楼梯上滚下来是当然的,还有从天花掉下来的盆栽,鞋柜等……只是离开中庭的过程中都遭遇了种种厄运。
而且程度不断升级中。
「古河,快点完成最后的咒术……」
「我、我知道了!」
渚点头,低头浏览便条上写着的最后咒术的内容。脸色却乌云密布。
「这、这非常困难。」
「写什么了?」
「诱惑身边的人,然后念咒文。」
「身边的人是……」
附近只有朋也一人。
「那,就是说要引诱冈崎?」
「不,等一下!」
「没办法。不快点实行咒术的话,冈崎就会持续遭遇不幸了。」
渚咕咕地直叫着,朝朋也靠近去。
但不是为了做些什么,只是困惑地在朋也身边直转,久经思考后才视死如归地说:
「只要诱惑你就好了吧?」
「谁知道。」
「不要这样说,请你告诉我吧。」
「嗯……」
朋也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是色诱吧」。
「色诱是指?」
「比如说,打开胸口让我看,用身体磨蹭我之类的。」
「这种事我怎么做得来!冈崎你好色。」
「我也不喜欢这样做啦!」
「啊,是吗。」
「那你能把裙子的下摆提高一点吗?」
「呃……这个还是可以的。」
渚走到朋也面前,害羞地把裙摆提了起来。但只是一点点的位置,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色欲感觉。
「……」
「被诱惑到了吗?」
「怎么可能被诱惑到。」
「那糟糕了,还有其他办法吗?」
「不要问我。」
「那剩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咦?」
「小时候我对爸爸用的方法。当我想要他为我完成某个愿望时用的办法。」
「对大叔用?」
渚慢慢靠近朋也,目不转睛地仰视着朋也。渚对秋生用的方法与其说是诱惑,不如说是恳求姿势吧。但是被她用澄彻的双眼盯着,心头就像抱着隻兔子那样,跳个不停。
「也许这对大叔真的非常有效……」
「不止是这样哦。」
渚踮起脚尖,在朋也脸颊上轻轻一吻。
「……被诱惑到了吗?」
「……也许。」
朋也呆呆地回答,渚趁机念出便条上的咒文:
「アナタガスキデス、アナタガスキデス、アナタガスキデス(我喜欢你)。」
「……」
虽然很清楚那只是咒文。但是这么近距离的呢喃,加上刚才的吻让朋也的心头紊乱不已。
「古河……」
「这、这是咒文……」
「我知道。」
像是为了隐藏害羞感觉,朋也以无所谓甚至厌恶的语气说着。暗自在心底发誓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真的被诱惑到。
「接下来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刚才的只是咒文罢了。」
「那会有效果吧?」
「啊、嗯……那个吗?」
朋也尴尬地伪装咳嗽几下,不知所措地转头打量周围环境。
现在看来,刚才还不断持续的不幸事件,已经不可思议地停住了。
「那咒术……真的有效吗?」
「看来有。」
事实上那之后什么事都没有——
渚总算从灾厄中逃了出来。
放学后——
在人烟稀少的教室中,朋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着瞌睡。
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了,但咒术把他的体力和精神力都磨光了,累得不稍作休息无法走回家的程度。
「想不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厉害。」
他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冈崎。」
耳边突然传来叫唤声。
抬起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渚就站在自己旁边。
「古河……什么事?」
该不会又遇到什么坏事了吧?朋也皱着眉头问。
「没有,只是想来跟你道谢。」
渚慌张地摆摆手,露出一个微笑说明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事。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全靠冈崎,我才平安地从既定的命运中逃了出来。」
「什么嘛……」朋也鬆了一口气,再次趴回桌子上,很是怕麻烦似的说「去跟宫泽道谢吧。」
调查那些让渚脱离灾厄的咒术的,是有纪宁。
「我当然也会感谢宫泽。但如果没有冈崎跟我在一起的话,我肯定会半路中途就逃走了。」
「…………」
朋也觉得她说得很对。
其实,他们能够按照要求完成咒术,已经很值得感动了。
「看来你们两个都很努力啊。」旁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椋,微笑着说。
「但是,这次真的很让人感动。而且藤林的占卜也命中了。」
「我自己倒觉得有点失礼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命中的不是这么消极的内容,而是有更加开心的结果。」
「那就试着抽抽看吧。这次一定会命中的。」
椋说着,从口袋中拿出扑克。
「……我就不用了。」
如果再次占卜出『灾厄之日』的结果,就真是吃不完兜着走了。果然占卜这种东西还是选择性相信比较好。
但是……
「那就让我来抽吧。因为椋的占卜都很准。」
渚积极地探身出去,惶恐地朝椋的扑克伸出手。
「喂、喂,不要抽!」
「没事的。坏事不会持续两天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如果真的连续两天都是厄运,那怎么办?
不顾朋也的阻止,渚一口气抽了两张卡片。
结果是红心Q和葵扇J。渚把扑克交还给椋,脸上露出彷若等待判决的被告人那样的玄妙表情。
「……怎么样了?」
「看来不差啊。」
椋专注地盯着扑克,笑了笑。
「看来有人很重视你呢。」
「重视我……」
听到椋的声音,渚马上把视线转向朋也。那是一脸肯定的表情。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吧,朋也也有点慌张起来。
椋来回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複杂。
「好羡幕你啊,古河。」
「呃!?那个……我没有……」
在渚张口结舌地想要解释时……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伴随着大声的嚷嚷,从刚才开始一直消失踪影的春原走进了教室。
「春原你……」
「哎呀,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吧?冈崎你利用我,我只是稍微报复一下罢了。现在一切都完结了,不是吗?」
「对啊,冈崎。不要老是责怪春原了。」
「嗯……」
在渚的劝阻下,朋也就算不甘愿也只能把怒火往肚子裡。
「你们在干嘛啊?」
「占卜。刚才我让藤林给我占卜了。」
「那命中了吗?」
「呃、嗯……应该吧。」
渚脸色微红地低下头。
「那能帮我占卜一下吗?」
「好啊。」
椋用了满长的时间洗,牌然后笨拙地把扑克展开成葵扇状。
「好,那……这个怎样!?」
春原毫不犹豫地抽了两张扑克。
「啊……」
「怎样?说明天开始我最受欢迎的日子就要来临吗?」
跟充满期待的春原相反,椋一脸可惜地宣告结果。
「明天……是你人生最大的灾厄之日。」
「你说什么!?」
「节哀顺变。」
朋也真诚地说。
渚的「十年一遇灾厄」都已经这么厉害了,这次还「人生最大的灾厄」,可以想像那规模有多宏伟了。春原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冈崎,给我替身人偶!!」
「两个都用过了。」
「什么!?那我要怎么办啊!?」
「来,这个给你。」
渚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片,交给春原。
「只要实行了这些咒术就没事了。」
「……我明天不上学了。决不踏出宿舍半步!!」
被夕阳馀晖染红的教室中——
持续响起春原悲痛的惨叫。
第二幕
——嗵嘶!嗵嘶!嗵嘶!
「咕呼。」
智代踢完12HIT后,冈崎朋也疑惑地转头看向身后。歪着脑袋,盯着走廊对面的某一处。
「怎么了,朋也?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许是感觉到朋也的神态有点怪异,刚发出勐烈攻击的坂上智代,面无表情地喘着气问着。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智代皱着眉头说:「听到『咕呼』一声。」
「不、不是那个啦。」
「那就是『嗵嘶』?」
「不是。不是这么强烈的声响,是这样……」
朋也一时词穷。因为自己也不是听得很清楚,所以难以说明清楚。
「算了。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智代虽然感到奇怪,但似乎没有追究下去的打算。
——这裡是二年B班门前的走廊。像往常一样,春原阳平尝试复仇(实际上是被当沙包打),智代也就毫不客气地教训他一顿。快要上课了,走廊人影稀少,只有几个学生为了其他事宜在走廊上奔走着。
智代瞄了一眼教室内,确认时钟上显示的钟点数字。
「很快就要响铃了,你们也回教室去吧。」
「你们?这裡还有谁啊?」
「那是你的同伴吧?」
智代指了指走廊另一头上像破布般躺在地上的春原。
「会妨碍别人的。拖他回去。」
「又不是我带他来的……没办法了,要处理好垃圾。」
智代笑了笑,走回自己的教室。朋也目送她离开之后,才走到破布横躺的走廊一角,然后陷入了思考。怎么想都觉得把这傢伙拖回教室很麻烦。
「……还是这样放着吧。」
「你这个没良心的!」春原勐地爬起来,露出那张残留着无数脚印的脸。
「你自己能动的话我就不收拾了。垃圾收集处在那边。」
「哈哈,冈崎你还真会开玩笑。你不会把自己的好朋友当成垃圾吧?」
无视强颜欢笑的春原,冈崎径直走回教室去。突然,停在了楼梯前。
(就是这附近——刚才总觉得听到什么的。)
环视了四周一圈,没有人。上课铃都快响了,没人也是当然的。
「算了,肯定是我听错。」
确定不是自己听错是在下一次的课间休息。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咕呼」「呀——」
「……嗯?」
朋也紧盯着走廊那一方。24HIT的攻击完毕瞬间,真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比起悲鸣,更像欢呼。
那声音似乎也传到智代耳中了。
「刚才似乎有个女生在叫喊。」
「嗯。从那边传来。」朋也指着楼梯方向。
「跟刚才一样。你把春原踢飞之后,就响起欢呼声了。」
「被人看见了吗?那可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智代挽着手想着什么。
「说起来,最近我老是觉得有奇怪的视线盯着我。」
「视线?喂、难道……」
朋也紧张起来。现在智代是非常普通的学生,但以前却是传奇式的存在。那些人可是把智代当成眼中钉。
「不,不是。」也许察觉到朋也的想法,智代的神情缓和下来,摇头否定。
「不是充满敌意的视线。怎么说呢,是充满好意、温柔的视线。」
「是吗……那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朋也心裡却不太安稳。某人监视着智代——只是这样想也觉得不太舒服。
回教室的途中,试着到声音传来的附近寻找,但一个人都没有。真的很让人不安。
因此,朋也决定放学后去确认那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法很简单,让春原去跟智代复仇(被当成沙包打)。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咕呼!」「呀啊~~~~~~!!!」
听到欢呼声的同时,朋也跑了出去。在楼梯前停住脚步,看到了10个女生围成的圈圈。女生们都涨红着脸尖叫着,相当热闹。看来都是一年级生。
「太好了、36HIT!!刷新记录了!」
「呀!不愧是我们的姐姐!」
……姐姐!?
这句话让朋也的后脑勺掠过一阵凉意。既然已经找到声音来源,就必须确认她们的身份。
「喂。」
「是?」
其中一个女生回头,一看到朋也的脸,震惊得眼睛倒竖。
「啊啊!跟着姐姐的不良少年!」
朋也有点郁闷。不良少年这点无法否定,但说跟着智代就不是太好了。原本打算开口反驳,但接受到十个女生充满敌意的视线后,不由自主地沉默。
「有什么事吗?」
「啊,有点事想问问你们……」
也顾不上先解开误会,朋也决定先弄清楚状况。
「你们……是智代的谁?」
女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粉丝俱乐部!!」
「粉丝俱乐部……?」
说到这裡,原本双眼还充满敌意的女生们,突然眼神闪光。似乎可以看到心形从她们眼瞳中飞出来。
「我们都是崇拜智代姐姐的人。」
「头脑好、运动万能!」
「对待我们后辈又非常温柔!」
「而且还很会打架!啊啊、简直是无敌女神!」
顿时,现场陷入一片溷乱中,女生们都争相讚颂智代的优点。
「姐姐是我们全部人的偶像。」
「为了防止有人擅自接近姐姐,所以我们组织了智代姐姐粉丝俱乐部,约定了只能远远看着姐姐!!」
(姐姐……)
朋也心情複杂地看向走廊另一边。智代也在担心朋也这边的情况吧,一直站在教室门前,盯着这边。
「那你又是姐姐的谁?」
尖锐的问题有点刺耳。女生们已经恢复刚才冷漠的神情,充满敌意地盯着朋也。
(这些傢伙……明明是一年级而已)
但她们是仰慕智代的人。不想把彼此的关係弄得太僵。而且——坦白说,这些女生的迫力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算了,身为三年级生的我,可是很有器量的。)
朋也觉得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度量。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他这样告诉自己。
「也不是谁啦,只是朋友。」
「你喜欢姐姐吗?」
其中一个强势的女生不断追问。朋也不由得感叹她的厉害。
「朋友的喜欢吧。没有想过与她交往。」
听到他的答桉,粉丝俱乐部的成员开始争相窃窃私语。最终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转过身面向朋也。刚才那一脸强悍的女生,往前踏出一步,宣告:
「我们粉丝俱乐部承认你是姐姐的朋友。」
什么东西啊,原本想出口反驳,但只是了一句:「谢谢。」
「这并不等于认同你的存在。只是认为姐姐的魅力之大,连你这种人都会忍不住亲近她而已!」
「……也是吧。」朋也也有同感。
「但是,我们绝不认同你独自亲近她的行为。我们强烈警告你,就算做梦也别想对姐姐出手!」
「出手,你……算了。好了好了,知道了。」
「粉丝俱乐部?我的?」
回到教室说明情况,智代听得震惊不已。
「嗯,都是崇拜你的女生。只是看着你,并不打算做点什么。」
「是吗?本大爷终于也有粉丝俱乐部了吗。」刚才还一副破布模样的春原,突然站起来春风满面地说着。
「哇,这垃圾动了。」
「是不是该更加用力打击呢?」
稍微整理一下衣服,春原马上又恢复刚才那不可一世的表情。
「说到我的粉丝俱乐部啊,之前就觉得出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过了三年,终于出现了!我总算追上时代了。」
「你是蠢材吗?」
「没事吧?是不是打坏脑袋了?」
面对朋也跟智代毫不留情的挖苦,春原根本不为所动。
「哼。你们这些低等人种是不会明白我的魅力有多大。以后就算发现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加上的。」
朋也轻拍了一下沉浸在优越感中的春原的肩膀。
「的确你是很有魅力的。会飞到天空去的男生,的确很少见。」
「你说我是人类UFO吗!?」
「算了,别管这个傻瓜。智代,你觉得呢?」
「粉丝俱乐部的事吗?也没什么所谓的。」智代笑着回答。
「如果只是看着我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而且有人仰慕自己,也是值得高兴的。这可是有利于学生会选举的行为。」
「……是吗?」
朋也只是暧昧地附和。既然本人都不在意了,也就没有他插嘴的馀地。
「有人从远处守护着我,我也觉得放心很多。因为要对我出手的人,都要得到粉丝俱乐部的允许吧?」
「喂,干嘛那样看着我?」
看到智代若有所托的视线,朋也反射性地别开脸。
「我没有得到认可,没打算出手。」
「是吗?真是遗憾。」
智代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让人分不清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啵啪」
翌日。跟往常一样,春原试着报复。跟往常一样,被踢到直飞上天。
(……48吗。又刷新记录了)
朋也回头看向走廊另一边。智代刷新了纪录,粉丝俱乐部的人应该很兴奋吧。但却听不到之前那种欢呼声……反而听到了类似怒吼的争执声。
「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姐姐!收回它!」
「你才是!给我撤回刚才的话!不然——」
智代也听到这声音了,不安地看向朋也。
「刚才……似乎听到了男孩子的声音。」
「嗯。好像是。」
「咕!!」
「啊、对不起。」
「噗呜!?」
「哎呀,对不起。」
踏过横躺在地上的破布春原,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声音来源地。
「无论是谁诋毁姐姐,我都不会放过!」
「我没有诋毁她!我们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激烈的火花四散。一边是智代粉丝俱乐部,另一边的人数也是旗鼓相当,看来全都是一年级的男学生。
「喂,你们在干什么?」
「部外者给我闭嘴!」
昨天那个强悍的女生狠狠地瞪了朋也一眼。但看到站在他隔壁的智代后,脸火速涨红。
「呀啊啊啊啊!智代姐姐!!」
粉丝俱乐部的女生一致大叫,嘶嘶嘶地拉开了距离。所有女生的眼睛都变成心形,场面开始有点失控。
「怎怎怎、怎么办!竟然可以这么近距离拜见姐姐!」
「而且还是姐姐主动走过来的!!」
「啊啊,我现在跟姐姐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也许是被女生们的热情吓到了吧,智代一向冷然的表情也有点撑不住。
朋也吓呆了。对方又不是艺人,只是学校的学姐而已,女生们也能够激动成这样。
相反那些男生却完全不兴奋。似乎对智代的出现感到相当迷惑。朋也知道从他们下手询问会比较容易。
「你们为什么争执呢?你们跟这些女生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抓住其中一个男生问道。男生却面红耳地反驳说:
「我、我们什么都没做!是她们自己跑过来吵而已!」
「——跑过来吵?」
听到这句话,智代粉丝俱乐部的人迅速跑过来。
「是你们先挑起争执的吧!?你们说姐姐的坏话,所以我们才会跟你们理论!」
「没有人说她坏话!」
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矮子男生兴奋地大叫。
「我们只是说出真相罢了!比起坂上,风子更加有魅力!」
「——啊,是吗?」
朋也终于搞清楚状况了。这些男生是风子亲卫队的成员。
——伊吹风子。一年级生,为了给将要结婚的姐姐庆祝,每天都凋刻一些手工艺品分派给其他学生。
被其明朗特质吸引的部分男学生,就组织起来,支援她的行动。支援风子,偶尔会应风子的要求起到积极的作用,相当可靠的存在。
这组织名叫——冈崎亲卫队。
「什么?那是你集结的组织吧?」
智代冷然的视线,让朋也慌忙地摇头摆手否定。
「不是的。是风子擅自起这个名字而已,跟我毫无关係。」
真是麻烦死了,朋也无可奈何地看着亲卫队的人。虽然风子评价说「近卫队的人都跟冈崎很像」,但是这些一年级男生脸容稚嫩,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类型的。
「算了,暂时别管。」
是为了赶走羞怯感吧,智代咳嗽了一下,转向自己粉丝俱乐部的人说:
「能得到你们的崇拜,我真的很高兴。但是让你们跟别人吵架,就很不好了。大家以后能注意一点吗?」
粉丝俱乐部的女生,都以小心的姿势,一动不动专注地听着智代的发言。不让自己错过智代的一个字。
「也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智代跟风子亲卫队成员说,「大家在公众地方争吵,会给其他学生带来困扰的。希望大家能以更沉稳成熟的方式解决。」
亲卫队的人还是很不满的样子,但智代的话却神奇地让他们安静下来。
——对于智代真诚的态度和说服力,朋也也相当佩服。不愧是以成为学生会成员为目标的人。
如果由朋也出面说服,就不会收到这种效果吧。春原的话更糟糕,他肯定会威胁,强制手段尽出,反而会被人收拾一顿。
「啊?怎么这么多人啊?明明是一年级却那么不害臊。」
复活过来的破布凑到热闹处,但他那毫无根据的叫嚣,完全被两个集团无视了。
就这样,骚动平安消除——是不可能的。
「姐姐更厉害!」
「不!风子才更厉害!」
互相敌视的两大阵营中,不断爆发出争吵,成员间彼此仇视,激烈的火花四溅。
智代深深地叹息。但另一个话题当事人——伊吹风子,似乎完全不在意这边的骚动。只是像往常那样,拿着刀子努力地削着星形木凋。
——放学后,智代被一年级的班主任叫了出去。
粉丝俱乐部跟亲卫队的人无视智代的说服,再次引发了纷争。上课时发生争执,甚至连教师都开罪了。因此粉丝俱乐部的偶像智代,被老师请来解决问题。
这裡是旧校舍的空置教室。因为认为聚集当事人一起商量过比较好,所以智代选择了这所风子会来的教室。聚集在这裡的有智代和其粉丝俱乐部成员,还有风子和其亲卫队,还有朋也。
「为什么我也成为当事人了?」
看着朋也无法理解的模样,智代只是理所当然地指了指一年级男生集团。
「他们是冈崎亲卫队吧?既然都冠上你的名字了,毫无疑问你就是当事人。」
「切。」
朋也不满地啧了一声。智代拍拍他的肩膀说:
「我也很困扰。坦白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们了。朋也,拜託你了,帮助我一下吧。」
「……」
对于智代如此恳诚的拜托,朋也实在没办法抵抗。
她再次安慰性地拍了拍表情若涩的朋也的肩膀,然后转向那两个集团,说:
「你们刚才不是已经相安无事了吗?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是他们不好!」那强悍的女生大声指责亲卫队,「这些人不停说姐姐的坏话!」
「先挑起争吵的人是你们吧!是你们特意大声地说风子的坏话!」
亲卫队也不甘示弱地反击。接连不断的指责让智代只好打断他们的话。
「冷静点听我说!你们根本没必要争执!我跟她不是敌人、什么都不是!」智代回头一看,问:「对吧,伊吹,你讨厌我吗?」
原本不在意四周吵杂,专心凋刻的风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反射性地抬起头。看了智代一会儿,笑了。
「你是好人。接受了风子那美丽的礼物,还跟我预定要祝福我姐姐。风子不讨厌你,你是非常好的人。」
说完,视线转到朋也那边,说:「冈崎就是很奇怪的人。」
「跟我有什么关係?」
面对风子奇怪的结论,即使明知道抗议没用还是忍不住反驳的朋也。
「嗯。我也觉得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智代跟风子相视一笑,然后微笑着转向两大阵营。
「就是这样,我们的关係非常好。你们还要争吵下去吗?」
「……」
亲卫队跟俱乐部都无言地看着对方。看来是不得不屈服了。
智代决定再下一注。走到风子背后,紧紧抱住了那娇小的身子。
「哇……」
风子脸色变得血红,双手不断拍打着挣扎。左手还拿着海星,右手握着刀子。
「啊,危险啊……」
朋也担心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飞出来。
智代抱得更紧,把脸凑到风子的耳边。
「嗯,好痒啊。」
儘管风子不断挣扎,但智代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好像非常害羞的样子。
「我们的关係是这么的好。你们为了什么要争吵呢?」
边磨蹭着风子的脸智代再次发问。
智代的行为会不会是反效果呢,但看来不用担心了。智代粉丝俱乐部的人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智代的话的意思。风子亲卫队的人也是一样的举动。
「……不是姐姐你们的问题。」
那强悍的女生开口。儘管声音跟样貌都稚嫰,但态度却充满了毅然和决心。
「这是关乎我们自尊的问题。我们从心底认为姐姐是校内第一——不,是世界第一帅气的女生。我们无法忍受自己的这种信仰受到别人的鄙视!」
「我们也是一样!」亲卫队的其中一人大喊。
「智代也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但是风子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女生这个事实是不变的!如果她们不承认这个事实,我们也不会原谅她们!」
「不要胡说了!姐姐才更有魅力!」
「不是!风子可爱一百倍!」
你一言我一语,霎时教室吵闹得让人想要塞住耳朵。
(这些傢伙干嘛……简直就像二次元来的)
朋也不由得呆了。本来「帅气」跟「可爱」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基准,而且都是非常主观的东西。就算无法区别优异也是当然的吧。
(……嗯?)
朋也正觉得奇怪,为什么智代不去阻止他们的争吵呢,才发现智代把手放在风子肩膀上,陷入了思考状态。看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切……没办法了)
「这样根本无法聊下去。算了,你们都回去。」
朋也打开教室的门,把那些骂声不断的低年级生都赶出去。一直到他们消失前,争吵都没有停止过。
「喂,朋也。」
直到现场完全安静下来了,智代才幽幽地问:
「我真的那么没有女人味吗……」
「啊?」
智代悲哀地垂下眼,抚着风子的头顶。儘管是毫无意义的抚摸,但风子似乎很舒服,汉足地看着刚完成的海星。
「她们只说我『帅气』。我承认伊吹比起我更加『可爱』。但是对女生来说『帅气』这个词不是夸奖吧?难道就没有一个会对我说『可爱』吗……」
「干嘛啊?你觉得自己输了?」
朋也来回打量她们两个。然后指着风子的胸部位置,问:
「你这样认输,不觉得心有不甘么?输给这种幼儿体型真的甘心么?」
「冈崎你的人身攻击太失礼了。」风子反驳,「风子不是幼儿体型,是非常有女性魅力的!」
朋也正想问她哪裡有魅力了,智代却抢先开口:
「跟胜负没有关係。我承认伊吹是很可爱。但是……我也希望听到别人说我『可爱』,哪怕一次都好。我想听到别人说我有女性魅力。」
「……」
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的朋也,困扰地看着智代。
——眼前悲伤地咬着唇的智代,在朋也看来就非常有女性魅力。但是……是他说出来却是非常羞耻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成熟的风子会被认为可爱也是没办法的。」打破沉默的是风子那无厘头的话。
「你真的好自信。」
无视朋也的讽刺,风子继续说:
「风子会被当成年幼可爱的女生,肯定是因为吉祥物的关係。」
「吉祥物?」
「对,吉祥物。当然也是非常可爱的……」
风子停下了动作。双手捧着海星,露出宛如拥有世界全部幸福那样的笑容,然后静止(原文:僵硬)。
「……?伊吹?怎么了?」
「别紧张。这傢伙陶醉起来就是这样了。」
朋也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过风子手上的海星。直接交给智代,后者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学一学这傢伙,装可爱吧。偶尔这样模彷一下也不错吧?」
「模彷?要怎么做呢?」
「一直盯着这木凋,想像它有真正海星的可爱。」
就算搞不懂为了什么但智代还是按照吩咐、集中精神凝视着海星,然后模彷风子的表情,露出恍惚的微笑。
但智代充其量也只是强行拉伸唇部肌肉,颤颤抖抖地微笑。
「……朋也,好累啊。」
「你对海星的爱情不够。风子的话可以保持这个姿态30分钟。」
「你这么说也没办法……我对海星完全没有兴趣。」
「这就是你跟风子的差别。你试着让自己从心底喜欢海星吧。」
「呃……」
智代努力忍耐了30秒左右,但脸部的肌肉到达极限了。她深深地叹口气,肩膀无力地垂下。
「朋也,我真的做不到。」
「……突然要你学这傢伙也真的是很勉强。」
朋也把海星拿过来,直接放到风子头顶。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跟更加可靠的人商量一下吧。」
朋也拖着智代走出教室,智代回头看了看还在教室的风子一眼,问:
「她……留下她一个真的没问题吗?」
「嗯。一会儿她就会醒过来了。」朋也回答道,顺手轻轻关上教室的门。
「——你想要变得更有女人味吧?那就女性化一点,让风子亲卫队的人瞧瞧。」
「那样问题就会解决了吗?」
「应该是。只要让他们承认你比风子更可爱,也就无法跟粉丝俱乐部的人吵下去了吧。而且还能让你更加有女性魅力,真是一石二鸟。」
于是他们来到了男子宿舍门前。这裡有一位可靠的商量人选,宿舍管理员相乐美佐枝。
原本这裡是朋也消磨时间的地方。所以他以熟练的动作打开了宿舍的门。
「你跟美佐枝见过面了吧?」
「嗯,以前为学生会的事跟她商讨过——」
嗵嗒嗵嗒嗵嗒!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穿过走廊。
「站住!可恶的傢伙——!!」
生气得眼角倒竖的美佐枝跟在那群人身后大喊。直到那群人逃进了一个宿舍中,美佐枝才停下脚步,叉着腰深深喘息。
「啊,真是的。那些可恶的傢伙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美佐枝,又是橄槛球社的人?」
朋也一问,美佐枝才发现两人的存在。
「咦,真是罕见的组合啊。」
「那些人做什么了?」
指着刚才那群人消失的方向,智代问。美佐枝只是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回答:
「擅自拿我冰箱中的东西吃了。直接把冷冻的炸东西吃下肚子了,难以置信吧?真不知道他们的胃袋是什么构造。」
「是美佐枝你太纵容他们了。」
朋也忠告地说,站在旁边的智代也深表同意。
「对厨房的食材下手也太恶劣了,一定要好好惩治他们。」
「呼,只是这样吗……」
美佐枝叹息了一声,然后看向他们问:「你们两个来这裡有事?春原还留在我宿舍哦。」
(……那傢伙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也不见他留在教室。)
心头突然涌上这个问题,但朋也马上把它甩掉不管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有事想要拜託美佐枝,能请你跟她聊一下吗?」
「嗯?什么啊?好像很严肃的木子。」
美佐枝看着严肃的脸轻声说:
「好吧,进来吧。」
「谢,谢,那打扰了。」
智代轻轻鞠躬。跟在美佐枝身后踏上走廊,突然又停下来。
「朋也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你一个人去吧。」
他害怕两个人一起找美佐枝商量,会招来奇怪的误会。虽然在两人一起到访宿舍之后才这样想也会太迟了,但不能让误会加深下去吧?
「我到春原房间等你。你知道位置吧?」
——十分钟后,朋也在春原的房间看着杂志,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怎么了,好快啊)
如果是春原回来,应该不会敲门的。躺在床上的朋也,站起来过去开了门,是一脸複杂表情的智代和美佐枝。
「冈崎,我有事情想问问你。」
美佐枝皱着眉头问。
「我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没有女人味了……冈崎你觉得呢?」
「啊啊?」
——似乎是智代的烦恼传染给美佐枝了。还是把美佐枝原本就有的烦恼呼吸出来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但因为平常总是要应付粗鲁的男生,所以也渐渐变得英气了吧。」
「我明白。因为我每天都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所以纯真都被削弱掉了。」
深表理解,互相凝视的两人。
「……在奇怪的地方情投意合。」
朋也不禁郁闷起来。是不是搞错商量对象了?
「咦?美佐枝?你来我房间有事吗?」
一道不识情趣,快乐的嗓音说。春原越过美佐枝,走进房间,然后看到她身边的另一个人,不由得吃惊了。
「啊,智代!」
智代皱着眉头,说:「烦死了,你不用大叫我也听到。」
「不要每次出场都吵吵闹闹的好不好,春原?」
听到朋也的声音,春原更加惊奇了,大喊:「啊!冈崎!」
「你不要每见到一个人都大叫好不好!」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裡的!?是不是你们把我的粉丝团带到这裡来的?」
「嗯……啊啊,那个!」
朋也终于想起来了,每当春原出现,事情就会变得複杂,所以还是任由他说下去吧。
「她们在中庭等了两个小时!看到那么多女生我就跟她们打招呼啊,谁知道会被当成变态!好不容易逃掉了,但你竟然出现在这裡!」
「走廊——」
美佐枝小声嘟囔着,退后了半步。
「啊?」
「走廊很吵啊啊啊啊啊!!」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呜哇!」
吃了6HIT,春原飞到走廊的那头。
「美佐枝你身手也不错啊。」
智代满足地笑着。
「如果有人倒数的话,我还能多踢一倍呢。」
「原来如此……真是意义深刻。」
脸客严肃的美佐枝,似乎从智代身上学会了踢人的秘技——儘管本人希望自己更有女人味,但行动却完全相反。
美佐枝脚下一团毛茸茸的物体动了动。
「嗯?怎么了?你也想玩?」
美佐枝眯着眼,神情很是柔和。伸手挠了挠猫的下巴,猫很是享受地咕咕直叫,用脸蹭着她的手。
「刚才已经跟你玩了那么久……你还真是贪心呢。」
智代一脸深思地看着跟猫玩的智代。
「你宠爱动物的时候,很有女人味。我也要养点什么。朋也你觉得呢?」
朋也想了想,回答:
「我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
「别养野猪。」
——这时候,旧校舍的空置教室中——
「……哇!」
从自我世界回到现实世界的风子,震惊地睁开眼。
「刚才海星瞬间从我的手转移到头部了!幻想!风子的信号转移能力启动了!!」
木凋海星还留在头上,为自己的新才能感动不已的风子。
翌日。午休完毕之际。
一走进教室,朋也就跟站着聊天的藤林姐妹说:
「你们在就刚好了。」
「啊?」
「啊……」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朋也身后跟着智代,椋的眼神有点动摇,杏则轻蔑地哼了哼。
「朋也。上午没上课,而且还带着女生一起上学,你什么意思?」
「多管閒事。其实我想跟你们说……」
说到这裡,朋也突然闭嘴了,转向椋说:
「藤林,我有事要拜託你。能请你跟这傢伙商量一下吗?」
「呃……我,我……吗?」
「对不起,虽然很唐突,但希望你能跟她聊聊。」
智代有礼地鞠了鞠躬。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困惑,但马上又强撑起笑脸。
「啊,好……如果不嫌弃的话……」
——吸取昨天的教训,朋也从值得信赖的几个商量对象中,再次慎重地进行挑选。藤林椋就是第一个。
「哈,特意指定要跟椋商讨呢,就是说我没用了?」
「呃,没错。」
杏冷冷地盯着朋也。另一方面,智代凝着严肃的脸对椋坦白。
「其实我正烦恼着如何变得更有女人味。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女人味吗?呃……要怎么办呢……」
椋挠着脑袋想。那时候——朋也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涌上腰背。
「呜哇!?」
嗵嘶。
朋也慌忙退后。一本古语词典正钉在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板上。
「哎呀~~~朋也对不起啊!」
回头一看,杏正扬起一脸邪恶的奸笑站在那裡。
「手突然滑了一下。原本应该直击你脑袋的~~」
「杏……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啊,没有任何不满,不过突然间想攻击人罢了。看,这就是我的女人味了。」
看来杏对朋也无视自己直接求助于椋的行径很是感冒。
「我也要打扮得更加有女人味一点~~~朋也,我可以把你的牙齿打掉吗?」
站在不停说出威胁的姐姐旁边,椋依旧一脸烦恼。
「呃,呃~~~不如占卜一下看看吧?」
椋突然提议,从口袋中拿出扑克牌。
「占卜?」
「是的……我觉得有烦恼的时候占卜一下是最好的……」
「嗯,那好吧。」
智代高兴地点头。
「女生都喜欢占卜,依赖占卜的行为也许就是充满女人味的方法。」
「那就开始了……」
椋开始手忙脚乱地洗牌。突然手一滑,几张扑克掉到地板上。
「啊、哇……」
她慌忙低下身子去捡起扑克。智代,还有杏跟朋也也中止争执加入检扑克的行列。
「啊,对不起……」
椋把大家捡到的扑克收集起来,再次开始洗牌。好一会儿才鬆一口气把扑克展开成葵扇状。
「那……请你抽出三张。」
智代选择的扑克竟然都是同样的数字。三张7。
「哎呀,真是幸运。」
杏说出自己的感想,但椋好像没有听到,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智代手上的三张扑克。
「这个……很快就会有大变化到来了。」
椋笑着宣布,言辞间充满了确信。
「同样的扑克。如果是大富豪的话,再多一张就能引起革命了。因此这样的扑克表示革命前夜的意思。应该很快就会发生革命性,扭转所有价值观的事情了吧。」
「……」
朋也跟智代无言,面面相觑。儘管椋自信满满,但始终是毫无証据吧。
「是吗……?」
因为智代的问题而得到强劲力量的椋,报以灿烂的微笑。
「但是……占卜就是占卜吧……只能参考……」
「我知道。试着相信吧,那样做会比较有女人味。」
智代似乎领悟了什么,对朋也露出一个笑容,说:
「革命前夜吗?也许是扭转我的性格,让我更加女性化。」
(这样的话……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吧)
朋也暗暗在心底嘟囔,却没有表露出来。
(虽然对不起智代,但希望不会改变太多吧……)
下一个课间休息。
「欢迎!」
打开资料室的门,宫泽有纪宁像往常那样在门边恭迎来客。
「哟,一个人?」
有纪宁点头确认后,朋也走进资料室。智代却在走廊徘徊,不太敢走进来。
「……果然是不敢进来。」
智代以前曾经跟前来寻找有纪宁的「朋友」们,在这资料室中吃尽苦头。在没有第四者的情况下,就更加无法安心了。
但是朋也却完全否认了她的担忧。
「不用担心。我把这傢伙也带来了。」
「哟,有纪宁。非常清爽的早晨啊。」
「是,虽然已经下午了。欢迎光临,春原同学。」
就算像春原这种下流男子,有纪宁还是以笑脸欢迎。
春原不知道为什么,比智代更加不安。虽然走进了资料室,却没有坐到有纪宁安排的位置上,只是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看着朋也问:
「那?」
「啊?」
「我粉丝俱乐部的人在哪裡?」
朋也欺骗春原说「你的粉丝俱乐部举行集会了」,他竟然相信了,跟着朋也到资料室来。
「春原你听着。」
朋也抓住春原的衣襟,拖到窗边来。
「你的粉丝都非常敏感。堂堂正正从大门口进来觉得太不好意思了,所以就从窗口来。」
「哈~~好可爱啊。」春原露出梦幻笑容。
「但是看到你在窗边,也许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你就窗外瞪着吧。如果有人想从窗口进来,千万不要客气,抱住她就好了。你的粉丝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这样做真的好吗?也太大胆了吧?」
但春原还是无所谓地笑着,跨过窗框,到外面去了。有纪宁不可思议地目送他离开。
「OK了。智代,这样就能慢慢聊了。」
智代对朋也招招手,终于鼓起勇气踏入资料室。也许还觉得不安吧,所以不放心地环视四周。
「欢迎光临!坂上。咖啡好吗?」
「啊、嗯。谢谢。」
「朋也呢?」
「我也要咖啡。」
边品尝着有纪宁泡的咖啡,两人边把事情简单说明一下。
「女人味吗?」
有纪宁托着腮,扬起一抹安稳的微笑说道:
「那是非常难的问题呢。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要怎么让自己更加女性化。」
「但是在我看来,你就非常有女人味。」
这样说着的智代,侧脸上透露着莫名的悲伤。
「如果只是泡咖啡,我也会。但是我跟你的气质、做法肯定都不同的。这就是所谓的女人味吧?」
就算有纪宁这样比喻,但智代还是无法接受。咬着唇,想要说什么似的看向朋也。
没办法了,朋也只好插嘴说:
「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咒术?就是让人变得女性化一点的。」
「有的。」有纪宁爽快地回应道,朋也不由得开心鼓掌。
「咒术万能!」
「咒术吗?用咒术就能变得女性化一点吗?」智代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有纪宁拿出书,翻开目标的那一页。
「呃……首先请你站起来。然后手臂交叉,右手放在左肩上,左手放在右肩上。」
按照有纪宁的指示,智代作出了抱住自己的姿势,重複念着谜样的句子:
「ヤマトナデシコハナザンゲ、ヤマトナデシコハナザンゲ、ヤマトナデシコハナザンゲ。」
「这样就能让智代女性化起朲了?」
「是的。呃,正确来说,」有纪宁把脸凑近打开着的书页,「刚才那是『在喜欢的异性面前展现女性化一面』的咒术。」
「……这好像不太一样吧。」
「错了也没关係。我不在意。」
智代很高兴的样子,声调也略显上扬。
「午休时占卜,这次是咒术。今天不断挑战女性化的举动呢。平常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只要每天重複这样的行为,就会自然而然变得女性化了吧?」
「这样吗?」
朋也半信半疑。智代却满足地点点头,绕过桌子想要回到桌子上就座——
噗哧!
「……呃!!」
什么东西被撕破的声音。朋也反射性地朝声源地望去——下一个瞬间,以几乎扭到脖子的速度别开脸。
「……朋也,你看到了吗?」智代的声音有点拔尖。
「没有。」朋也的声调也因为紧张而有点高亢。
「真的没看到吗?真的?」
「我发誓,没有看到就是没有看到。」
赤祼祼的谎言。朋也脑海裡呈现刚才看到的光景——智代雪白的肌肤和同样纯白的内裤——想到这裡,他的脸就热得不得了。
「啊~~~裙扣坏掉了。」
有纪宁走过来,看到智代拚命按着短裙的腰身部位。
「应该是被桌子的角勾到了。我这边有缝纫工具,很快就能缝补好了,你觉得呢?」
「啊、嗯,那就好,拜托你了。」
「但是你要先把裙子脱下来……」
智代环视四周一圈,走到窗边,拿窗帘卷住自己的身体。单手按着窗帘,另一只手好不容易把裙子脱下来,交给有纪宁。
「那请你稍等一下。」
有纪宁把裙子展开在桌面上,拿出缝纫工具箱,开始修补那坏掉的纽扣位置。
「……喂,我可以看你那边了吗?」
朋也问,因为持续着不自然的体姿,脖子的肌肉都僵硬了。
「啊,嗯。」
得到智代的确认,朋也快速坐回正常姿势。为了安抚乱跳的心脏,他拿起咖啡喝了口。
「喂、朋也。虽然说你可以看这边,你也不能色迷迷地盯着我!」
裹着窗帘的智代,满脸通红地抗议。
「我才没有色迷迷盯着你!」
虽然朋也很是厌恶地回答,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自信。单薄的窗帘相当透光,把智代的体态完全剪影显示出来。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头脑反而越是在意,视线也越是不由自主转向那边。
「朋也。我说了不是色迷迷盯着我吧?」
「我都说没有色迷迷盯着你了吧?」
「那你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吵期间,有纪宁已经把扣子修理好。智代接过有纪宁递过来的裙子,在窗帘内侧快速换上后,红着脸走出来。
「……真是灾难。」
她坐回椅子上喝着咖啡。那红豔的侧脸,非常柔和——非常有女人味。
(这就是咒术的成果吗……)
朋也想。但现在就算说出来,智代也不会占冋兴吧。
「哇啊啊!!怎么回事!?」
突然窗外传来阵阵骚动。
「喂,你是我的粉丝吧?那就不用害臊了。来,过来这边。我们一起聊聊天,关于我们的未来——」
——有纪宁的「朋友」好像出现了。朋也一口喝光剩下的咖啡站起来。
「在客人进来前走吧,智代。」
「嗯,我知道了。」智代附和一声站起来。
「宫泽,谢谢你的咖啡。」
「谢谢你。承蒙关照了。」
「不,不用客气。记得再来玩哦。」
有纪宁笑着送他们走出资料室。
「……裁缝吗?」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智代以指尖抚摸着裙子腰部位置。
「虽然我也会做,但无法做得那么好。擅长裁缝这也是女性魅力的一环吧?回家要好好练习才行。」
「回家前,跟我去一个地方。」朋也以不容否决的语气吩咐。
「虽然刚才那些都是无用功,不过这次一定可以的。我要带你到更加可靠的人那裡去。那傢伙的话,肯定对女性魅力很熟悉。」
「……不过朋也,」智代尖锐地看着朋也,「你到底跟多少女生熟悉?」
「啊?」
想不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朋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包括昨天的美佐枝在内,一共五个人。风子,、还有我。到底在这几年的校园生活中,你跟多少个女生熟稔?」
「你们在说什么呢?Z
古河渚不可思议地问着他们。智代只是冷笑着说:
「就是说朋也很受女生欢迎。你还是小心点吧。得到你的心之后,他就抛弃你了。」
——放学后,演剧社活动室。
在朋也的脑内排名中,渚是数一数二有女性魅力的女生。想到她放学后应该一个人在练习演剧,所以就带着智代过来找她了——但是一进活动室,智代就以无法判断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讉责朋也。
「你说我跟几个女生纠缠不清?」
朋也脸色有点阴暗。他的确认识好几个女生,但记忆中跟她们一点都不亲昵。
「冈崎没有那样做。」渚很决然地反驳,「冈崎是很诚实的人,无论是女生还是男生都会喜欢他。所有他朋友也是自然的,理所当然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
「呃?」
智代叹口气,拍了拍渚的肩膀。
「对不起,刚才我是开玩笑。」
「不要开些无聊的玩笑好不好?」
看着笑得别有深意的智代,朋也气恼不已。
「——女性化吗?」
朋也说出今天来这裡的目的,渚不由得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也不是太清楚。」
「没这种事吧,我觉得你很女性化啊。」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被人这样强制要求,渚不由得悲从中来,垂下眼说:
「我一点都不知道,也一点女性魅力都没有。比起我,坂上你更加有女人味吧。所以我没办法教你什么女性化技巧。」
「我不是经常说吗,你就是太没自信了。」
朋也想要继续训话下去,但智代拉拉他的衣袖,没让他说下去。
「嗯?怎么了?」
「朋也……不行了。」
「啊?」
「完全搞不清楚,无从下手。」
智代脸上的悲伤进一步扩大。拉着朋也的袖子让我走到距离渚较远的地方,才俯身在他耳边说:
「刚才我一直以为尝试占卜、咒术之类的就很有女人味,很高兴。但是——你看。古河边否认自己的女性魅力边露出这样悲伤、脆弱、充满女性魅力的表情。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守护她了……不行了。就算我补充了多少女性魅力,都不可能赢过古河那自然散发出来的女性魅力。彻底输了……」
朋也真想抱着头大喊。的确渚那寂寥的表情会让看到的人想要保护她。但是——刚才智代的表情也是差不多啊。
「是你自己说这种东西不是决胜负吧?」
「嗯。话是那么说,但是——」
「啊,那个,」渚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脸上原本沉寂的表情,已经恢复明朗。
「坂上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智代的兴趣,她很是高兴的凑过去问。
「好办法?请你告诉我吧!」
「是、就是……」渚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高亢激动,又忽然停下来了,「对不起,还是没什么了。」
渚想说什么,朋也大概也有所预感。
「说吧,全部都说出来。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坂上真的很困扰的样子。我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会不会太落井下石或者见死不救呢……」
「没关係的,我不会在意的。」智代一脸认真地看着渚。
「好,约定吧,无论你提出怎样的办法,我都不会不开心。所以请你不要顾虑,直接说出来!」
「……这样吗,那——」接受了智代的说服,渚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握紧拳头说:
「坂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演戏看看?」
「演剧……你是要我加入演剧社吗?」
「是的,正是。」
也许是渐渐对自己产生了自信,渚的语气也越来越平稳,说:「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更有女性魅力,但是如果扮演一些女性角色肯定能供你参考。在演习女性化动作和台词的过程中,也许自然而然就会掌握做法了。」
「是吗……嗯……也有道理。」
智代认真地思考着这个提议。
朋也试着想像站在舞台上的智代的模样。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能掌握女性化技巧——
(粉丝俱乐部的人数肯定会倍增)
「……嗯。这是个很好的办法,你能邀请我,真的很荣幸。」想了一会儿,智代语带抱歉地说:「但是……很抱歉。我还是不行。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是吗……真是遗憾。」
渚失望得耸拉下肩膀。虽然这种答桉也是有预计过,但亲耳听到别人,说也是难免受打击了。
「只有我一个人是无法演出剧目的……如果坂上你加入了,我们社团演戏的范畴就能更加宽广了。」
「啊,你有想表演的剧目了吗?」
「是。剧本上都写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在朋也的强烈追问下,渚弯着手指数数,列举出戏剧的标题。
「呃。蓝鸟、安东尼与埃及妖后;罗密欧与朱丽叶;唐尼与玛利亚;伯尼与科拉;贯一与宫等……」
朋也途中插嘴道:「等一下。那全都是男跟女的故事吧?」
「是的,都是一些浪漫故事。」渚点头。
「那样的话,智代不是得演男性角色了?」
「是啊,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最初的目的了?饰演男角色如何掌握女性化技巧?」
「啊……是啊,对不起。」
「我果然比较适合男性角色……」
智代悲伤地低下头。朋也头脑中浮现出男装的智代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粉丝人数增加十倍)
「……嗯。」
渚慌张地看着情绪低落的智代,深呼吸一下,闭了闭眼睛,决定了什么似的说:
「我知道了,我可以扮演男性角色!」
「不,这不同。」
——突然,朋也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把渚喊到房间一角,小声地商讨。最后渚以一句「那很好」的话表示讚同他提桉。
智代有点惶惑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朋也以自信满满的声线宣告着:
「我要带你去认识我所有女性朋友中,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
「初次见面,我是渚的妈妈——古河早苗。」
古河面包店。一位穿着围裙的女性有礼地打着招呼,鞠躬低头。
「……」
智代不知所措地站着。嘴巴动了动,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不是普通地吃惊)
朋也在心底偷笑,对智代的反应感到很有趣。智代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渚。
「你的……妈妈……?」
「是的。」渚很爽脆地回答。
「真的是你妈妈吗?不是姐姐姐?」
「哎呀,谢谢你的讚美,坂上同学。」
早苗笑得很高兴。智代吃惊地睁大眼睛,视线转向站在早苗身边的人问:
「这位是你的爸爸……?」
「是的,有什么不满吗?小姐?」
嘴上叼着香烟的古河秋生,非常骄傲地昂首挺胸。
「渚绝对是我女儿。只有我这么厉害的人才会生出她这样的女儿。」
「这裡没大叔的事了,你快点滚一边去吧。」
「什么?小子你想独享被三个女包围的快乐吗?不要开玩笑了,要制作哈姆雷特的话我也要参与!」
「爸爸你胡说什么啊!!」
渚直接刺穿秋生的妄想,「我们家又不是皇宫,不会发生哈姆雷特的故事!」
「什么?不玩哈姆雷特吗?」
秋生很受打击。朋也无言地点头,「切」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那就没办法了。我去给附近的人分派卖剩的面包。小子,改变主意的话叫我。一个人玩哈姆雷特有什么意思。」
「不是玩的。」
秋生拿起盛着面包的袋子,走出面包店。智代只能呆呆地目送秋生离开说:
「你的父母……怎么说呢……真的很特别。」
「是,我们是非常愉快的一家人。」渚很高兴地回答。
(愉快的笨蛋一家)朋也默默地在心底补充。
一行人转移到古河家的客厅。因为不会有客人来买东西了,所以渚留在店面负责收拾。
朋也跟智代坐在早苗的对面。儘管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意识到自己跟渚以外的女生在一起,心头总是不踏实。
「坂上你想变得更加女性化?」
「嗯。」智代一脸玄妙地点头。「请容许我说一句失礼的话,正如朋也所说,我觉得你真的非常有女性魅力。希望你能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那样?」
「这个啊……」
早曲陷入沉思。右手食指撑着下颚,左手托着右手。肘这个动作也非常有女人味。
看来总算找对人了,朋也也安心了一点。早苗应该可以告诉智代一些有用的建议了吧。
但结果却大出所料。
「冈崎你觉得呢?」
「呃?」
早苗不安地看向朋也,声调也有点动摇慌张。
「冈崎你觉得坂上『更女性化一点会比较好』吗?」
「不,我倒没什么感觉……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好了。」
「是啊。」早苗笑了笑,转向智代说:「我也是这么想。坂上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非常有魅力了。没必要特意去改变自己。」
「……是吗?」
智代似乎无法接收这个说法,表情很是複杂。
「一直以来我的生活方式都很男性化。虽然我自己不想在重複这样的生活,但是又觉得脱离那种生活会丧失目前的自我。我……想像普通女生那样生活。像你跟你女儿一样,活得女性化一点。」
「我觉得现在的坂上就非常有女性魅力了。对吧,冈崎?」
早苗又征询朋也的意见,在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智代抢先说:
「但是……你跟你女儿非常自然。非常自然地表露出女性特质。真的非常吸引人。我……很羡慕。」
就像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那样,早苗脸上堆满了笑容。
「所以你自然而然地过活就好了。你会觉得我跟渚有魅力,是因为我们都不造作。过分伪装自己,反而会变得别扭。就算变得女性化,却完全谈上魅力和吸引的。对吧?」
「……」
早苗温柔地开导着满脸乌云的智代。
「你会这么认真地烦恼,就足以証明你非常女性化了。看,人们不是常说少女情怀总是春吗?」
「哟,小子,哈姆雷特的进展如何?」门喀喇一声开了,秋生走了进来,坐在早苗旁边,拿出香烟点燃。
「二对一是无法取得平衡的吧,小子,我也来参与一下。那样二对二就公平多了。」
「你以为现在是在联谊吗?」
跟朋也不同,早苗并没有被秋生的扰乱行径骚扰到。
「秋生,今天回来得很早啊。」
「嗯,面包一点都没派出去,所以就早点回来了。小姐,你也吃一个吧。」
秋生从袋子中拿出面包,放到智代面前。居然有点意外,但智代还是收下了,说:「谢谢,我不客气了。」
秋生也丢给朋也一个面包,然后探出身子期待地看着他们。
「早苗做的面包怎样?好吃吧?就算难吃也要说好吃。知道吗?」
「邻居的人都出去了吗?」
早苗慢慢吞吞地问着,秋生摇摇头。
「都在家,在家。看来今天面包特别难吃的传闻闹得很大啊。我去到门前他们都不肯出来。」
「我的面包……」早苗眼眶中溢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我的面包……变成了附近一带的丑闻~~~~~~~~~!!」
早苗边哭着边往外面跑去,热血的秋生大喊「我最喜欢了~~~!!」,跟着跑了出去。
剩下朋也跟智代,满脸疲累地面面相觑。
「朋也……如果我也像早苗那样边哭边跑,会不会更有女性魅力?」
「呃……我也不知道,但肯定跟早苗很像。」
智代无言地垂下头,打开秋生递过来的面包包装袋,惴惴不安地端详着。
「这面包……我应该吃吧?」
「珍惜生命,不要勉强自己比较好。你放在一边,大叔回来后就会吃了。」
因为早曲跟秋生一直都没回来,所以他们跟渚告别后就回家了。
「……喂,朋也。」
走出古河家后,智代的神色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看来还在想着早苗的话。
「我……应该怎么做呢?」
「这个嘛。」朋也只能给个暧昧的答桉。儘管想说点什么,却无法组织语言。
「原本我是想,只要自己努力也能变得女性化,但是……刚才被早苗那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勉强出来的女性魅力也没什么意义吧。」
智代声音小得宛如自言自语。
她并不是要征求自己的答桉吧。所以朋也选择了沉默。也因为实在找不到能说的话。
「喂……朋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智代才又说,「你真的觉得我现在这样就好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桉很简单。
「对,我是这么想。」想了一会儿,朋也附加了一句,「而且我觉得你现在也很有女性魅力。」
「朋也……」
智代抬起头,看着朋也的侧脸问:
「你刚才那么说,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丢脸得要死。」
「啊哈哈哈哈!」
智代放声大笑,那是非常清爽的笑容。
直到两人挥手道别,智代还保持着那个爽朗的笑容。
朋也心情很複杂,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不过只要那傢伙心情好起来就好了)
智代的烦恼看来已经解决了。朋也这样安忍自己,不去计较那种被愚弄的感觉。
——但不久后又发现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姐姐更有魅力!」
「错了!风子的魅力更大!」
跟两天前完全一样的画面。互相仇视的两人集团间,智代抱住头,烦恼不已。
——翌日放学后。为了组织这场争斗,智代把粉丝俱乐部和风子亲卫队的成员都喊到空置教室来,因为两个集团上课时引起了骚动,班级导师找智代投诉了。
「既然你们说自己是我的粉丝……就不会忍心让我成为炮灰了吧?你们所引起的问题,给我增加了不少麻烦。」
「对不起,姐姐……但是在这一点上,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步。」
那个强悍的女生非常坚持自己的主张。
「面对那群人的挑衅,我们不可能沉默的。除非她们承认姐姐的好,否则我们绝对不能输!」
「我们才要说那句话!你们还是快点承认风子的魅力吧!看不起风子的人,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风子亲卫队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反驳。两大团队的激烈争吵,持续升温。
另一方面,其中一个当事人——
「呃、呃。」
风子还在持续着谜样的行动。伸出食指指着朋也,然后指向别的地方。
「你干嘛啊?」
「呃,呃,呃。」
重複几次同样的动作后,风子很是失望地放下了手,眼带悲伤地看着朋也说:
「不行。瞬间移动不了。」
「啊?」
「冈崎,为什么瞬间移动不了?」
朋也那不明所以,困惑的样子,让风子生气得全身发抖。
「可恶,风子难得学会了新的才能。现在因为冈崎你,都没有了!」
说完一堆抱怨的话后,风子回到坐椅上,开始凋刻。
(……还是那么不知所谓)
「冈崎,你能到走廊去看看情况吗?」
另外一个不知所谓的傢伙,衰弱地恳求着。
「啊?为什么是我?你自己去吧。」
「因为~~~我想不到自己的粉丝会是那种人……万一被他们发现我的行踪就糟糕了。冈崎,拜托啦~~~」
春原脸上都是创可贴。听说昨天休息时,他被自称春原粉丝(?)的人袭击了。
「既然那么害怕就躲起来好了,躲到那边的储物柜去。」
朋也拖着春原,来到教室的一角。打开用来放置清洁工具的储物柜,把春原推进去。
「喂、喂、冈崎!这储物柜有一种野生动物的臭味!」
啪嗒。关上柜门,春原那烦人的声音也消失了。把附近的桌子拉过来,推在储物柜前,让春原无法出来。儘管储物柜中不断传来勐烈的敲打声,但朋也完全无视。
这段时间,两人团体还是毫不相让地争吵着。
「风子最好!不懂风子力的傢伙给我闭嘴!」
「学园偶像是姐姐!除此之外的人我们无法承认!」
被夹在两个阵营中的智代,悲痛地看向朋也,向他求救。
「就没办法了。」
朋也进入争执中心,挥动双手,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你们也够了吧!知不知道这样给智代带来多大麻烦了!?」
「非组织成员给我闭嘴!」女生们齐声大吼。
「什么……」
女生的注意力一转移,对面的男生也纷纷发出怒吼:
「你太接近风子了!给我自量点!!」
「不要跟姐姐一副熟稔的样子!」
「不要弄哭风子!!」
沐浴在两大阵营集中炮火中的朋也。沉默地任由他们骂了一会儿,朋也实在无法再忍下去了。
「这些傢伙……」
朋也想要好好教训这些傢伙,好让他们闭嘴,就在这个时候。
「——哇!」
所有声音都沉静下来,大家的视线一致转移。
风子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她削到食指了,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呀」
「风子……」
粉丝们悲鸣,亲卫队的人也不知所措。
「刀子削到的吗?」
智代迅速走过去,从裙子口袋中拿出手帕,包裹住风子受伤的手指,然后握住指根部,想要让血停止流出。
白色的手帕瞬间就被染红了,看来无法简单止血。
「……好深。」智代小声念叨。
朋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四周。这裡是旧校舍的空置教室,不可能有应急用的急救箱。
「亲卫队的人,你们有人带了绷带和创伤药吗?」
原本以为因为笨拙的风子经常受伤,亲卫队的人肯定会经常准备好疗伤药品的——但亲卫队的人只会慌张,什么行动都没有。而粉丝俱乐部的女学生,也只能聚在一起,看着风子。
「切。」
啧了一下,朋也跑到储物柜,踢开桌子打开柜门,把春原拉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呼~~~~差点被大纂然的空气溺毙……」
「春原,到保健室拿急救箱过来。」
「呃?」
朋也把仍处于迷煳状态的春原,拖到走廊外。
「急救箱。快点,你很需要急救箱。」
这样要胁了他一下,春原突然变得很热血地快步跑出去了。看着他跑了出去,朋也才回头看风子跟智代的情况。
「怎样?」
「……不是太好。」
智代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一放开手帕,就会有血从伤口涌出来。儘管已经马上用手帕按住伤口了,但手帕都被染红了,无法再吸收流出来的血液。
「……」
风子的脸色变得苍白。比起痛楚,受伤带来的打击更大吧。
「……伊吹,你不用那么害怕的。」智代温柔地笑着安慰,「没事的,很快就能处理好了。」
为了让风子安心下来,智代握住风子的手—
「……啊。」
嘟咕,张口含住了风子的食指。
风子呆呆地看着用唇吸住自己食指的智代。原本紧张的表情,渐渐地溶解了。
「呜呼呼(痛吗)?」
无法开口,在喉咙深处发音的智代问。风子摇摇头。
「不痛,只是很痒。」
风子稍微耸耸肩膀,然后把食指交给智代,任由她含着。
「……」
智代粉丝团也好,风子的亲卫队也好都呆住了。
刚才还互不想让的两个集团,全都被定格了。
那是难得的神圣、柔和的空间。
朋也也无法说话,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乖乖交出食指的风子和智代温柔的侧脸。
——在春原把急救箱拿来前几分钟,智代不辞劳苦地持续着这个动作。
「嗯?怎么了?」
给风子包扎完毕,智代回头一看。两人集团的成员都肩并肩,用粘腻得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盯着她们俩。
「那个……姐姐,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我们也很抱歉。」
全员一致低头道歉。智代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容,接受他们的道歉。
「好……看来刚才你们已经讨论过了。」
那个强悍的女生,失望地耸拉着肩膀,脸色奇怪地自言自语,让人看到也觉得可怜的反省。
「我们最喜欢刚才那样的姐姐。你是我们的偶像。」
「我们对风子的感情也是不会改变的。」
亲卫队的矮小少年跟着说。
「但是……我们会珍惜这份心情之馀,也会尊重对方的心意。」
「我们决定承认彼此的优点。」
「嗯,那就好了。」
智代笑了笑,抱住了风子的肩膀。
「跟我们一样,你们也要好好相处。」
在智代的怀抱中,风子不由得脸红了。
「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啊?」
回家路上。朋也问着心情大好的智代,后者只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朋也。
「什么?」
「就是喝下别人的血啊,你觉得没事吗?」
「真失礼。不要把人说得像吸血鬼。」
儘管嘴上在抱怨,但智代还是很高兴。
「唾液是有杀菌作用的。当时的情况那是最适当的行动。虽然这行为要看对手来决定啦,不过对方可是伊吹哦。我不觉得恶心,也不怕会染上什么奇怪的病。」
(应该会传染的……海星中毒之类)
虽然这样想着,但朋也没有说出口。
「就算你切到手指,我也会那样做。」
智代骄傲地挺起胸膛,然后笑得更加灿烂。
「你会吗?」
「呃……不知道。」不由得害羞的朋也。
「哈哈哈。」智代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爽朗。
——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嗵嘶!
「哇。」
翌日。智代的飞踢达到了60HIT的水平。
目送着直飞到走廊尽头的春原,朋也边侧耳倾听。他预料今天也会听到之前那些「哇~~~」的欢呼声吧。
「麻烦死了,请你们别妨碍着我们!」
楼梯附近飙来某种充满怒意的声音。
「……」
智代跟朋也无言地互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有着「不会吧」的神色。
「看来还是没改善。」朋也说。
「总之过来看看吧。」智代回答。
两人迅速赶到楼梯那边,果然看到了两大集团齐集,但——情况跟他们预料的有点不同。
「不要因为自己是前辈就乱来!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说姐姐的坏话!」
智代粉丝俱乐部的成员,那强悍的一年级生生气得柳眉倒竖。跟她们大眼瞪小眼的,是二年级的女生集团。
「真是抱歉,还是我们的姐姐更加厉害!明明是低年级,就不要在这边逞强了!」
(我们的姐姐……?)
无法把握状况的朋也和智代只能呆呆地站着。
这时候。
「好了好了,不要在走廊吵架,会妨碍通行的。」
英姿飒爽地出现的藤林杏,挤到两人集团中央。摆出戏剧般夸张的姿势,对二年级集团说:
「你们,竟然跟低年级的人吵架,太不像话了吧?如果你们想成为我的粉丝,就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知道了吗?」
「……对不起,姐姐。」
二年级女生都乖乖地低下头。
「喂、喂、杏。」
朋也惶恐地发问,杏回过头,展示出一个骄傲的笑容。
「朋也,对不起哦~~~我们家的人给你添麻烦了。」
「支援团吗?」
「对,我的私立支援团。」
杏得意地挺起胸膛。
「是我在照顾可爱的后辈时,他们私自结合起来的。这叫什么?对了,这就是人缘吧?充满魅力的女生身边,当然会有人聚集支持的~~~」
「……」
朋也无法反驳什么。智代拉拉朋也的衣袖。
「朋也……这不会成为新冲突的根源吧?」
「……谁知道。」朋也非常无力地回答。
「这次我完全是局外人,有什么麻烦也好,你自己收拾。」
第三幕
通常,能引发同班同学以及后辈等热烈讨论的话题中,都会有怪谈这一类的东西。
前人留下的「三个女人一个墟」的话,我觉得非常正确。把一些不知道从哪裡得到的情报跟别人分享,这是女生们之间必不可少的行为,而她们的这种行为热情让我非常佩服。
比如说,有一个少女灵魂徘徊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学校中之类。
乘坐末班公车的女学生,在墓地前的公交站上突然消失了之类。
在情侣约会热点的公园中央的某个水池底,沉默着一对致死不分开的情侣尸体之类……
作为学生会会长,有时候也必须要为那些以学校为舞台的谣言认真思考对。策当然,不是指防止谣言扩散的对策,而是找出怪谈正体,消除其流传根本原因的对策。
一般那些看到幽灵正体的话都是子虚乌有,大半都因为人类的视觉产生错觉造成。查明了这些,也就能安抚公众的不安。
之前跟最熟悉的高年级男生——冈崎朋也讨论那天遇到的那件事,但他只是吃惊地说「别说了」。所谓的怪谈,其中一些恐怖成分会让大家期待,但不会有人真的想要去搞明白。
对于这种说法,我无法百分百认同,但因为抱有疑问,所以我提出了一个建议。
「虽然害怕,但还是去亲身潜入恐怖事件发生点,很有你的风格。」
也总会有人这样取笑。
(性格问题,没办法……所以我才会那么不可爱吧)
这天,在天色还明亮时我就学生会的其他成员回家,独自处理杂务直到天色全黑。到我发现时,已经超过规定的离开学校时间,我慌忙把东西塞到箱子中,跑了出去。
校舍的灯光全灭了,淼无人烟。月亮漂浮在夜空中,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加上校外一些要闪烁的路灯的光芒,照亮了从中奖到校门的出路。
白天还有那么多的人在这裡上课,但一入夜就完全没有人烟。那种气氛的落差,才是衍生怪谈的最好温床吧。此刻眼前的景象,让过去那认为学校总是灯光明亮,有人三俩成群一起走着聊着的印象完全崩溃。原来也不外如是。
(要尽快向学校申请,让他们修理、增加校外照明才行。)
边这样想着边伸手从鞋柜上拿出自己的鞋子……
「——!」
背部那种尖锐的感觉让我回头。
但看到的,只是沉溺于黑暗中的无人走廊和楼梯……
(又来了吗?)
这几天,我都感觉到某人的「视线」。
课间休息在走廊跟后辈聊天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回家的时候,总觉得有人蹲在某处看着我。
我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无论怎么说,我一直以来都会得到别人的瞩目。
虽然不是太记得在以前学校的那些事了,但跟素行不良的同伴一起破坏之类的事还是有印象的。即使在现在这个学校,就任学生会会长一职之前,也经历了各样的波折。
那段时间,一直沐浴在别人或恶意,或好奇的目光之中。就算讨厌却还是很敏感。虽然被街头的不良少年围攻时心情更加恶劣……但如果是莫名的「视线」就另作别论。
我伪装平静地换好鞋子,走出去。
(果然是以学校为中心,从我上学到回家前的途中。)
为了减低对方的警戒心,我按照平常的步调前进着,头脑中冷静地分析。这视线有着固定的行动规律。恐怕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虽然无法理清视线中含有的感情,但能够一整天都注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足以証明对方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热情。
我不认为视线的主人是怪物等非科学的东西。毫无疑问,这是有着明确意志力的人类的「视线」。
首想到的人,就是以前被我打败过的男生或者冈崎的坏朋友——那个总是想要报复我的春原阳平。
但是那傢伙性格急躁,没什么耐性。不可能会暗中监视我多天才采取行动袭击。
(能有这种能耐的傢伙,我也很有兴趣认识。)
必须一次过收拾掉。
但是这次的对手似乎非常厉害,没有出任何蛛丝马迹。
我没有停下脚步,沿着中庭的某个花坛旁边的路,来到一梱大树下。没有月光,没有路灯灯光,适合偷袭的绝妙黑暗。
……但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行动。
是不是自己的脚步声太大呢,我暗中放轻脚步,再次走到被光明包裹着的大街上。
「……呼。」
停下来喘一口气,因紧张而紧握的拳头也稍微张开了。
掌心上有着薄薄的一层汗。
如果对方认为刚才的暗处是个好机会,展开袭击的话,就会得到我一顿毒打作为教训。所以我才会尽量不引起对方警戒,选择了那个地点。难道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计划?那么对方的手段非常厉害。
这种肉眼无法看出来的攻防,已经重複很多次了吧?
(强。)
全身充斥着紧张感,我向校门口的道路走去。那是一条轻斜的下坡路,路旁都种着能让人隐藏踪影的草木。
(……)
夜风吹过,树木的叶子被摇动,发出沙沙声响。
孱弱的女生也许只是看到这些景象也会觉得恐惧了,但我不同。像回到让人怀念的地方那种安心,还有后悔以及複杂的情绪充斥在我心底。
(只有这裡……)
这裡的树木没有改变。不能改变。我要守护这裡——我在心底发誓。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爱惜地仰望着树木。
明明每天都看到了,明明应该保持警戒的,但今天却停下来了。也许是因为持续的紧张让身体陷入疲倦状态吧。
「智代。」
「!?」
背后传来叫唤声,同时一只手也放到我肩膀上。
我迅速回头,想要跳开以拉出一个安全距离——
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脚像灌铅那样沉重,上半身也凝固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的神经都麻痺了。
喉咙接受到从未想像过的反应指示、收宿,像要把肺部的空气都挤压出来,我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
「呀啊啊啊啊!!」
我——坂上智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叫声。
几十分钟后,在镇上的快餐店中,我为自己的失礼行径感到羞耻不已。
并不是被人强行带走,或者要胁我前来这裡。店子像平常那样营业,而我们就坐在充满明亮灯光的楼层一角。
对,是我们。
桌子上放着两份的饮品、薯条、饼派,坐在我面前的男生手裡正拿着一杯可乐。
「想不到智代也会发出那种叫声,真是吓死我了。」
嘴巴放开吸管,说话的就是刚才把手放到我肩膀上的人——冈崎。他那吃惊的口吻,让我不由自主脸红起来。血压都上升了。
「因为你吓到我了啊!你也要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不,其实是因为我自己太大意了。是明知道有奇怪人物监视却还是悠闲地却步观赏树木的自己不好。我知道,这些我都明白……
冈崎好像也看穿了我的内心想法,所以只是扬起「明白明白」的苦笑。
那态度,让我的声调不由得降低,眼睑半闭。
「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没有啦,你的错觉而已。」
慌忙否定,但眼神却四处游移的冈崎。
「对了,你为什么要逗留到这么晚呢?」
是为了扯开话题还是本来就要问呢,冈崎这样说着。
「学生会的事务。你才是呢,在学校干嘛?」
「跟春原约好了。那傢伙说要报复橄榄球社的人,于是就在他们都回家后潜入橄榄球社的活动室,说要装设一些什么机关。」
「那傢伙还是那么乱来。」
「真是的。」
听到冈崎的说话,我突然想起来了。
那么说,当时春原也留在学校了。虽然已经把他剔除在嫌疑犯之列,但难道……
「不过春原那傢伙被折返的橄榄球社成员发现,现在还吊在那裡。」
「你一个人逃出了来吗?」
「丢下他,真的很抱歉。」
我不认为独自逃脱的冈崎是会丢下朋友的人。
「我不是要责怪你。因为那傢伙一直在浪费你的宝贵时间吧,你逃走也是正确的选择。」
听到我满是同情的安慰,冈崎的心情似乎好起来了,脸上的表情似乎说「还是智代了解我」。
(但这样的话,春原就不会是犯人了吧?不,也有可能是从捆绑中逃脱后跟踪我……不可能!)
春原现在肯定还被橄榄球社的人脱掉了衣服,被绳索捆绑得宛如避雷针般,一个人对这夜空哀嚎吧。他是非常适合这种场景的男生。
(不然……)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另外一个跟我一起逗留在学校的人——也就是下个嫌疑犯的冈崎。
「……什么啊?」
无论是他出现的时机也好,还是趁我不注意寺走到我身后的行径也好,都让人不得不怀疑……
「智代?」
「你喜欢从阴暗处监视我吗?」
「啊?有这种喜好的人是你吧?」
「……」
客观地想想自己的样子。
放学后,在快餐店跟同校的学长单独相处,然后从正面热切地盯着他……
「嗯、咳咳。」
不由得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脸还是很热。
冈崎皱着眉头,问:「你干嘛这样问?给我说明清楚。」
他的问题也是合情合理的吧。于是我稍微整理一下心头那似乎来得太早的骚动,冷静地把关于这几天那「视线」的事情说出来……
「那你不是很危险吗?」
听完我的交代,冈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
「是吗?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就算现在没有,但也许对方某天真的会发动袭击。话先说在前头,那视线的主人绝对不是我。」
「我知道。」
我说,拿过自己点的冰奶茶喝起来。
仔细想来,就算冈崎真的监视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如果真的是他,当时就更加没必要出现。
只是刚好见到朋友所以才打声招呼吧。嗯,只是那样。
「你始终是个女孩子,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嘶嘶嘶嘶。
不由自主地恢复力气。通常习惯进入我喉咙的奶茶突然间呛住了。
「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因此有点幽怨地看着冈崎。啊……不,我应该对他承认我是「女人」的做法表示感谢而不是怨恨。
「你果然动摇了吗?Z
「呃。」
「对于莫名其妙的注视,一般人都不会喜欢吧?」
「啊……嗯。」
看到冈崎那同情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似乎误会了我呛到的理由。我会动摇,并不是因为那视线……
「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噗。
我手上那个奶茶的纸杯被我捏破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与他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我歪着头想着。
清理完手上的水迹,我们离开了快餐店,正如冈崎的宣告,他真的要把我安全送回家。
虽然我不断拒绝,但冈崎坚持「一个女生走夜路很危险」「有个男生在身边,对方也不敢贸然出手」等观点,所以就开始送我回家了。他每说出一个理由,我的脸就会不明所以地红一次,甚至有种雀跃的感觉……应该是错觉吧。
「对方到底是谁呢?」
「呃?」
「那个跟踪你的人。」
「啊、嗯……」
想到这个问题,心情就冷静——不,是急速冰冻下来。
「肯定是我之前开罪过的人吧。」
语气不由得有点自嘲。我无法否定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那是不争的事实。
冈崎只是沉默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走到我前面,以明朗的声调宣告着:
「还有像春原这种傢伙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很容易让人怀念的……对了,也许你很受欢迎哦。」
「受欢迎?我吗?」
虽然明白他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但面对冈崎那突如其来的发言,我不由得圆瞪了眼睛。
「也许有人暗地裡爱幕你,却又不敢跟你说话,所以才会藏起来偷看你吧。」
「我不觉得春原会是这种类型的人。」
想像一下夜晚的大街上——路灯照射出电灯柱的阴影中,紧握着信封、脸颊羞红的春原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揍他一顿。
「果然还是不会吧。」
「不是那傢伙,就是学校的学妹之类吧。」
「其实我自己也没办法搞清楚。」
以前也发生过不少这类事情,但自从做了会长之后,大家反而光明正大地写信,送礼物来表示对她的喜爱。
上学后看看鞋柜总是会看到来信,午休时还有些学生会跟朋友一起来找自己,放学后被叫到体育馆裡面;以为是要单挑,谁知道却是跟我商量恋爱烦恼……
我把这些情况都说出来,冈崎只是表情奇妙地苦笑着。
「真是的,你还真够受欢迎。杏也好,你也好,都让春原很羡慕呢。」
「呃?」
冈崎那有点酸意的口吻,是我的错觉吧?
「算了,你就当成真的有某个男生想要跟你告白吧。」
「是吗?我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会回答:因为我没有女人味吧。哪有男人会向毫无女人味的女性告白的?
但是冈崎刚才就因为承认我的女性身份,担心我才会送我回家。因此对冈崎回答说「因为我不像女人」是很失礼的行径。
「……只是比如而已。」
「嗯?」
「……不,没什么。」
我慌忙摇头。
(面对冈崎我说不出来。)
这句快要涌到喉咙的话,吓了我自己一跳。
(像我这样的人,他会当我是个女生,跟我交往吗?)
我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说出这句话。
「算了。」
没有对我的态度进行深究,冈崎把话题转移回原位。
「总之无论对方是男还是女,在搞清楚身份前你也不会安心吧。我明天也会去找你,一定要把犯人找出来。」
——这天晚上,我睡得不好。
翌日午休,我紧张地走到中庭跟冈崎会合。
「喂,冈崎。」
「哟。」
朝按照约定坐在花坛边缘等着我的冈崎挥挥手,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
……莫名其妙地紧张,甚至连食欲都消失了。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什么了。
从昨天开始,我总跟冈崎两人独处。即使是我也知道这种不习惯的状况会带来怎样的麻烦。
「那要吃吗?」
冈崎从放在旁边的纸袋中拿出类似面包的物体。虽然说类似,但形状却比普通的面包来得奇怪。
「……这什么?」
虽然很感泪对方的厚意,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虽然焦茶色的面包大体上呈椭圆形,上头还附加了两个三角形,非常怪异。而且面包上还有一些竖条形状的花纹。
「古河面包新作——小野猪面包。」
冈崎手上也拿着同样的面包,咬了一口,越是嘴嚼,眉头皱得越紧。看来不太喜欢面包的味道。
「今天早上他们强塞给我的——为什么早苗做的面包会那么难吃。」
冈崎最后的话接近自言自语。早苗就是做面包那个人吧?
我也跟着吃了一口。
「……很独特的味道。」
「精准的表达。今天那个人有出现吗?」
冈崎突然切入正题,吓得我被面包呛到,哽在喉咙。
「咳咳咳咳。」
「要喝东西吗?」
「嗯……不、不用,没事了。不用担心。」
我可不希望他把自己刚才用过的牛奶吸管毫不犹豫地递过来。虽然他把我当成了女生对待,却完全不懂少女心。
「我感觉到那视线。早上……还有现在。」
一种麻麻的。被人注视的感觉出现在脸颊上。
冈崎表情一变,压低声线问:
「哪裡?」
「左边……植物丛那裡,但是……」
「但是?」
「总觉得跟之前的感觉不同。」
也许因为冈崎在我身边吧。也许对方也为此而困扰。
「呼——好!」冈崎出其不意地站起来,「我去买点困汁回来。橙汁可以吗?」
「啊?嗯。」
是特意的吧,冈崎以让四周也能听到的声量说,然后朝我的左手边——视线发出的地方走去。
「……」
我屏息静气地看着他,悠悠闲闲地往前走着……突然,伸手往树丛一抓。
「你是谁!!」
「冈崎!!」
我慌忙站起来,跑到冈崎那边。他想要走进树丛中,抓住视线的主人。
「呃……咦?」
「怎么了?」
冈崎脸带困惑地看着跑过来的我。他好像成功抓住了对方,但表情却完全没有喜悦的感觉……
他把手从树丛中拉出来,手上的是……
「噗噼。」
捕获了一只跟刚才吃的焦茶色面包非常相似的茶色物体。
「……面包的原型吗?」
「也许吧,不过总算是生物。」
「噗噼。」
怎么看都不是人类,不是面包,只是一只野猪罢了。
几分钟后,我们找到了野猪的主人。
「真是的,就为了这种理由你们捉住了我家牡丹?」
野猪主人眼神凶恶地看着我们,手却温柔地抚摸着怀裡抱着的野猪。她是冈崎的同级同学——藤林杏。她的双胞胎妹妹藤林椋,就站在她旁边。
无论是误会宠物遭遇不幸而暴走的样子也好,还是看到冈崎提着宠物,向她丢字典的样子也好,都可以看出她非常宠爱这只野猪。
「我们没有特意捉住它。你不能老让它到处跑的。」
「哼……」
她看了看冈崎,然后看看我,视线在我们身上打量。
「……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跟朋也在一起?」
(嗯。)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有深有同感。的确自己跟冈崎的组合不好好说明一下,外人都不理解吧。因为平常我被春原烦着的时候,冈崎才会出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接合点。
「只是有点事要跟商量。」
「什么事?」
「没必要跟你说。」
既是关乎隐私,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没必要渲染得众人皆知。冈崎虽然担心,但只要找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就没问题了吧。
「啊,是吗,就是说那是你们两个的秘密了?」
藤林姐姐以带刺的口吻问。
「不是那样的。只是没必要把局外人都牵扯进来而已。」
「局外人!局外人呢?比起不同学年的你们,担任你们班班长的椋,我跟朋也的关係更加密切吧~~~」
「姐姐!」
也许是被点名觉得不安,妹妹拉了拉姐姐的袖子。
这个名叫藤林的学姐,似乎总在找我的茬……
「你是冈崎的保护者吗?」
「不是!」
语调有点奇怪的回答。
「虽然你是对冈崎做什么我不会在意啦!但是……」
「我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啊?」
「但是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我是被人缠上了!」
「呃呃!?」
糟糕,中了激将法,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但是藤林杏却若有所思地、充满怀疑地看向冈崎。
「朋也……你到底做了什么!!」
「啊?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
「还能有什么误会!」
「冈崎,你跟坂上……」
「连藤林你都这么想!?」
藤林姐姐跟冈崎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妹妹不知道为何眼眶都湿润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结果我也不得不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那不是非常危险吗?」
一行人进入校内,边爬楼梯边讨论。藤林妹妹的感想跟朋也一样,想不到的是藤林姐姐也会很认真地担心我。
「发生那种事你应该尽早说出来,那可不是小事。」
「不,对不起……谢谢你担心我。」
「没事,同为女人这种事当然要帮忙!」
在我们三个女生讨论的期间,走在前头的冈崎率先走进了图书馆。他说这裡有一位能给到聪慧意见的人在。
也许知道想要找的人在哪裡吧,他毫不犹豫地转向图书馆内一角,朝书架那边喊了一声。
「喂,琴美,琴美!」
「……啊。朋也,你好。」
我跟藤林姐妹一起看向那边,地板上覆盖着塑料坐垫,一个女生正坐在上面,朋也正跟她说话。
「我有事情想问问你,这裡有防止侵犯对策的书籍吗?Z
「……你带了很多朋友来?」
女生像是没听见朋也的话,直接把视线转向了我们。
「我叫琴美,平假名就写作ことみ。」
「我们应该认识吧?」
看到藤林姐妹呆呆的样子,我失望地垂下了肩膀。他们好像认识。
根据朋也的结论,只要有整天呆在图书馆的一之濑琴美小姐在,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像浏览目录那样轻易解决。
虽然说图书馆没有这种书就到资料室去找,但后来想到「到资料室还没有找到需要的资料就会变成占卜咒术大会了」,所以只好作罢。
「……我不想看这种描写被欺负孩子的书。」
听到事情始末的一之濑,有点怯懦。然后冈崎就像教训女儿那样,继续说:
「啊,对不起。对了,这是捉迷藏。你也想快点找出来,赢这个游戏吧?」
「捉迷藏。」
「或者踢罐也可以。这种一起玩的游戏,你知道吧?」
「大家一起玩?Z
一之濑的神色渐渐变得开朗,不愧是冈崎。
「但是不知道鬼是谁的话,就非常麻烦了。」
「那么……」
手指抚着唇想了一会儿,一之濑表情天真地宣告:
「就用虾子把鲷鱼钓上来吧。」
「呃?」
看着面面相觑的我们,一之濑笑了。
「……所以这就是虾子了。」
「如果让你们觉得不舒服,我道歉。请你们不要对琴美有任何意见。」
「不、不是这个意思。」
跟从一之濑的建议,虾子——是我放学后走在大街上,到商店街买买东西,跟其他回家的学生交谈之类。
「有人做诱饵,把鬼都吸引住,这样鬼就会忍不住出现了。」
听到这裡,冈崎和藤林姐姐都很是热烈地说:「那就是特意让智代出现在公众场合,趁对方动手的时候我们就捉人!」
冈崎因为担心所以陪在我身边。而藤林姐妹跟一之濑就跟我们保持距离,注意四周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
(这不是跟昨天一样吗)
都是傍晚时分,我跟冈崎两人并肩走在街上。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知道真相的女生在不远处监视,回家路上的学生以及购物的客人比较多而已。
「怎样,有什么感觉吗?」
「啊、嗯、这个……」
冈崎低声问。处于人群中,也为了让对方减低戒心,因此靠得很近。手臂跟手臂互相碰触着,简直像是黏在一起了。
不知道真正原因的视线主人看到这一幕,会作什么感想呢?朋友?还是……
「对不起,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人太多了。」
得到我慌张的回答后,冈崎拉开了彼此距离。其实我很担心在人群中是否能感应到那特定的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
「风子,来了!!」
「!?」
一个少女突然出现在眼前。虽然穿着跟我们一样的学校制服。但脸容跟身体都很稚嫰的感觉。头上戴着圣诞风格的三角帽子,怎么看都像孩子。
「因为你们一脸困扰的样子,所以我就出现了!」
「什么意思啊!」
应该跟我一样被吓到的冈崎,马上大吼出来。
「冈崎,你的朋友?」
「算是吧,但现在不能她继续妨碍着。」
「是吗。」
少女倒抽一口气。
「风子知道了。你们为了能表达自己真正的心意,所以就找能够独处的地方了!」
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那是真正的想法还是指代其他什么……但跟冈崎独处的事情,就是让我从昨天开始就无法冷静的原因。
「风子已经是大人了!恋爱情侣的心理变化,交给我吧!」
「不要乱推测了!也许跟踪智代的人就是你。」
「真失礼,风子可是带来幸运的天使。」
对于眼前这个跟冈崎呛声的少女,我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她不会是视线的主人。
「我带你们到适合两人独处的热点吧。」
一说完就径直转身,不等我们回答就开始前进的少女,竟然有着让人无法忤逆的强悍气质。
在少女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附近的森林公园。
逛街的人的确少了很多,虽然公园内偶尔还会看到其他人影,但我们本来的目的是引出那个人,比起商店街,这裡的确更加适合。
「……哎呀?」
我们回过神的时候,少女早就消失踪影了。
「冈崎,那女生去哪了?」
「不知道,我一回过身她就不见了。」
刚才一直在旁边的少女,不可能突然消失。但现在我们两个,跟那外表幼嫩却拚命装大人的少女,走散了。
「也许是到前面去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想不到其他有效手段,只好按照冈崎的提议,往森林更深处走去。
「喂,冈崎。」
「什么……」
「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也许吧。」冈崎的声音透露出困惑。
公园内有不少人,坐在长凳上感觉像大学生的男女;牵着手散步的制服男女……目所能及的都是情侣。
发现自己来错地方,会让人心情非常不好。
(啊……难道这裡就是?)
之前听学弟妹说过的,很多情侣都会来逛的热点公园!?
公园中央的水池地下,还有一对在大正时代,因身份悬殊而无法在一起,最后选择殉情的千金小姐和佣人……
「冈崎,我们快点走吧。」
「但是……」
「我们来错地方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留在这裡,马上就能发现视线的主人了。」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是……」
刚才那个少女,其实是幽灵……没这种可能。我知道的。
(没可能,对。但是……)
正体不明的视线、谜样的少女、传出怪谈的场所遇到困惑时,想像力却更加地勃发。
就在这个时候——
「!!」
我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那肯定是监视着我们的,没有任何暧昧。感觉非常清晰的注视,像野兽一样——!!
「呜嘎呜嘎呜嘎!」
伴随着奇怪的叫声,一道黑色的人影朝我们飞扑过来!
「冈崎趴下!」
「!?」
挡在冈崎身前的我,毫不犹豫地伸出脚朝那飞扑过来的人影踹下去!
「噗咕!?」
有反应。
「咳咳咳咳咳咳!!」
我不断往他腹部踢去,最后黑影完美地旋转——
「呜嘎嘎————?」
在我高超的飞踢之下,对方一路惨叫着,朝树丛对面的水池,呈抛物线状地飞去。
一会儿,水池中弹起美妙的水柱。
「怎么回事?」
冈崎问,藤林她们也慌忙从树丛后跑过来。
「成功了!?」
「算是吧……」
为了一探对方的真面目,一行人跑到水池边。
水柱崩塌,敲击着水面,形成了一圈圈的波纹,而波纹中央漂浮着的是……
「……什么啊。」
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背部朝天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影,有着漂亮的金髮,身穿制服。站在我旁边的冈崎,像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神情有点郁闷。
「春原吗?」
「嗯。」
他还是如之前那样,想要袭击我吧。虽然现在他一动不动地囨在水中,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从身形来判断,的确是春原阳平。
藤林她们也非常吃惊。
「什啊,结果犯人是这傢伙?」
「虽然难以想像。」
歪着头的我,突然发现应该呆在藤林姐姐胸前的野猪不见了。
「你的宠物怎么了?」
「呃,宠物……啊啊!?」
「牡丹刚才从姐姐的胸口跳出来了。」
看来是趁藤林姐姐奔跑的途中逃走了。姐姐没发现,反而妹妹看到了,藤林妹妹指向跟水池相反的方向。一之濑也点头表示认同。
「在那边跟什么人在玩呢。」
「嗯?」
两人按照指示走过去,看到树荫丛中……
「喂、喂,不要这样。」
「噗噼、噗噼。」
古河渚正被野猪围绕着,很是困恼的样子。
「为什么她会在这裡的?」
冈崎的问题是重点。之前一直没发现她就在这附近。
(没发现……啊)
她藏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了。
一个人到全是情侣的公园。
「难道?」
我不由得呢喃着,探索般地看向渚。
「呃……不、不可能。」
冈崎似乎也发现了,视线在我跟古河身上直转。
视线跟我们接触到的古河,吃惊地跳起来,慌张地左右张望着,然后像思考什么似的……
「这样就无法参考下去了。」
说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公园内回归静寂。
水花平息,能証明刚才骚动的,就只有还漂在水中的春原。
能听到的声音,就是缠在古河渚脚边的牡丹的鸣叫声。
「噗噼、噗噼。」
「呃、呃——」
困扰的她来回看着牡丹跟我们。
而我们也只能半信半疑地面面相觑。
「难道那个跟踪监视智代的人,是古河?」
首先挑开话题的是冈崎。藤林姐姐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真的吗?为什么呢,渚?」
「呃呃、这个,」看着慌慌张张,犹豫不决的她,真的很难想像她比山年长。一个像小动物那样,让人忍不住保护的女生。
(……我是无法模彷了。)
脑海中浮现起完全不适合当下场合的想法。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也许男生喜欢的女生就要像她那样。
「我没有跟踪监视,只是……」
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看我。我只能报以一个微笑安抚她,让她放鬆。
「如果有事需要我帮忙,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呀。」
「不,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却能接连几天,热心地观察?冈崎的想法大概跟我一样,他问道:
「不可能吧。如果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为什么你每天都要来看她?」
「那是……因为……」
面对冈崎的质问,古河不知所措。
藤林姐姐疑惑、藤林妹妹担心、一之濑不安地看着古河。
我……决定等她自行开口,乖乖说明。
没有理由。不,就算是有理由,她也不会是那种做出让人讨厌的事的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身上就是有这种让仆放心的感觉。
「……呜呜……」
也许无法忍受沉默和别人的注视吧,古河小声地哽咽。
水池传来细微的水声,春原恢复意识了吧?
想要选择同一个时间那样,古河渚终于轻声地开口说:
「我想作为参考。」
「参考?」
我不由得疑惑了,冈崎他们也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我成为了演剧社社长……」
「呃?」
这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的事实。除了我之外,在场的人都隶属于演剧社。
「但是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社长。我觉得社长应该由……更厉害的人担任。」
「厉害的人?」
冈崎问道,古河马上很热心地解释。
「对!要可靠、受欢迎、而且还要有相应的实力,能把大家都聚集起来的人!」
「啊。」
想到了什么似的,藤林姐姐来回巡视我跟古河。
「原来如此。」
「什么?什么意思?」
我还不是太明白。的确作为社长,是需要有相应的素质……
「就是你。」
「啊?」
藤林姐姐吃惊地叹息,说:
「转校来的低年级生,却转眼间得到大家支持成为学生会会长。就是说,渚理想的社长人选,就是这傢伙了。」
「对!」
紧握的双手,认真的眼神,古河渚看着我。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最理想的人选就是坂上了。因此,我才想要知道坂上平常的举动,以作参考。」
终于抓到重点了。
就是说,她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看着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企图。
以防止对方有任何不轨举动为前提而警戒不已的我,协助我的冈崎他们的举动,到此只有以落空作为结局了。
冈崎似乎大受打击,全身无力的样子。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来跟踪人家吗?」
「为了不看漏她一举手一投足,我可是很认真地盯着哦!」
「啊!难道今天早上你送我面包也是……」
「啊、对。把冈崎你也牵扯进来,我道歉……」
「比起我,你应该先跟智代道歉。而且,可以的话,不要再送我早苗的面包了。」
「呜,对。真的很对不起……」
刚才那兴奋劲儿已经消失,古河一脸低落地低下头道歉。
「无法为演剧社召集更多的成员,都是因为我能力不够……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我都没放在心上。」
也许她的责任心真的很强。觉得自己能户不足,所以才会无所不用其极。
能被这样的她认定为理想人选,也许我该心存感激吧。
「其实我没有出色到可以成为别人的参考模板。」
「没这种事!」
古河内心的火苗再次被点燃,很是投入地跟我说:
「坂上真的好厉害。从早到晚都能帮助到别人,总是微笑着完成工作……我觉得你真的非常努力!」
「谢、谢谢!」
没有雄辨,只是单纯的讚赏和单纯的眼神,让我有点高兴。虽然不是为了得到某人的夸奖而担任现在的职责,但能被人肯定,也是可喜可贺的。
「不过跟冈崎一起的时候,坂上给人的感觉会不同。」
「……呃。」
她那意想不到的话,让我思维停顿。冈崎也吓到了。
「也许是紧张吧,不过却更加可爱呢,坂上。」
古河完全没有别的意思,说完还要问我「怎么了」。我宁愿……
「呵呵,原来如此。」
站在旁边的藤林姐姐,伸手放在我肩膀上。不是啪一声,而是握紧。
「关于这件事,希望你能好好跟我们交代一下。」
声调低沉、眼神严肃。
「误会!!」
自己也搞不懂她们误会了什么,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喊冤枉。
翌日放学后,我被叫到演剧社的活动室。
昨天在公园发现古河时太阳已经下山,再争执下去也会骚援到周边的情侣,所以我们就解散了。
「明天到演剧社活动室继续!」
被迫于藤林姐姐的强大压迫力,大家都点头应好。也许在威严感方面,跟她学习一下会比较好。
而春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水池爬上来,今天也若无其事地来烦我,我也采取了往常的对策。现在他也快从垃圾堆中爬出来了吧。
「呼……」
站在活动室门前,听到裡面传来闹的声响。好几个女生都聚集在裡面了吧。
(真希望昨天的那个话题不会再出现……)
一想到自己跟冈崎的关係要被人问得一清二楚,心头就很沉重。
但是今天的讨论,名义上为了让古河自信起来。起码藤林姐姐是那么说,冈崎也这样拜託我。
「虽然躲在暗处监视别人很不好,但她也不是有什么恶劣企图。我们就好好跟她聊聊吧。」
分手时,冈崎这样说。
(……)
不止是因为他的拜托,如果古河为了演剧社的运而烦恼,我也不可能帮到她什么。毕竟还要执行学生会的义务……
「坂上真的好厉害。从早到晚都能帮助到别人,总是微笑着完成工作……我觉得你真的非常努力!」但人家都这样称讚自己了,不给点回报不太好吧?
想到这裡,我不由得露出微笑,心情出现了大逆转,于是鼓起勇气打开门扉。
「我来迟了,对不……起。」
意气满满地进来的我……看到眼前的光景,不由得停下脚步。
首先入目的是冈崎,他一个人倚着窗户站着。跟平常一样。但他的神情却很不寻常,一脸吃惊地耷拉着肩膀。
至于原因,看来应该是聚集在房间中央的女生们。藤林姐妹正围绕在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生身旁。
「啊,好迟啊!」
藤林姐姐发现了我,大叫。她手上握着长髮的髮梢。旁边的妹妹苦笑地拿着化妆用品。
「你们在干什么啊?」
还不能把握状况的我,走过去。
「因为渚老是说要变成像你那样,所以我们就想应该从外形开始。」
双手叉腰,说明情况的藤林姐姐,其身后被压在椅子上的女生,是古河……
古河渚……吗。
「人只要改变化妆、服装,整个气质就会改变了吧?既然渚没有做社长的自信,那么先让她从外表开始模彷你一下吧。」
「但是,这……」
也许昂首挺胸的藤林姐姐说的话是正确的,但古河脸上的妆……
发现我的注视,古河的脸色变得泫然欲泣。
「不,不要……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对不起,我也不想那样。」
古河的脸上,涂着浓浓的眼影,腻腻的口红。与其说是化妆,不如说像歌舞伎町的表演花脸。眼线往上吊、嘴唇彷如血血大口一般裂开。
「我平常的表情就是这样吗?」
「什么嘛,这简直是完全清晰重现啊!」
藤林姐语气中充满了恶作剧感觉,其实是讽刺我吧。当我生气的时候,动用暴力的时候,我都有极力控制过的……想不到还是给人如此印象,难免让我有点失落。
「呃?呃?我现在是什么模样啊?」
「古河你都没有照镜子吗?」
「没有,我让她们拿镜子给我,但她们不让我看。」
噗噗噗、藤林姐姐笑了出来。藤林妹妹跟冈崎都一脸困扰。
教室深处,堆着纸箱的角落暗处,一之濑沙沙地在找什么。
「我找到这东西了。」
「那是……」
她双手抱着一个很大的物体。
圆圆的轮廓、茶色的毛髮……非常熟悉的熊布偶装的头部。
(为什么在这裡?)
「渚穿上这服装,就会变得非常非常可爱。」
「是那样没错,但要变成智代那样的话,穿布偶装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藤林姐姐陷入思考,冈崎则趁机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笑。拜托,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了。
「会把难得化好的妆容都遮住的。」
「布偶装很可爱啊……真失望。」
一之濑非常失望地低下头。
另一方面,古河终于从藤林妹妹手中得到镜子一照,吓得大声尖叫。
「哇~~~~~~~!!这是什么妆啊!」
「很适合你啊,古河。」
「冈崎,不要拿我的脸开玩笑!」
「哎呀,明明是杏做的!」
听着他们的吵闹声,我不由得沉下脸,觉得自己真的来错地方了。
「好了,现在开始质疑问答!」
「……」
在古河去卸妆的时候,其他人收拾好活动室,排列好桌子椅子。
我跟古河被迫并肩而坐。藤林姐妹、一之濑、冈崎就坐在我们对面。有点像法庭审判,或者大学生的面试活动。
充当庭长的藤林姐姐率先开口。
「首先是古河渚,你希望成为像坂上智代那样充满领导气质的女性吗?」
「对!她是我偶像!」
认真回答问题的古河那率直的性格,真的让我很羡慕……
「坂上智代。」
「啊、是。」
原本以为藤林姐姐的质问会转移方向,但她的语调却突然改变,问:
「你觉得朋也怎样?」
「不要突然更改问题!昨晚都说过了,那是误会。」
「这么慌张,肯定有古怪~~!」
面对藤林姐姐疑惑的眼神,冈崎闷闷地反驳回去:
「比起这个问题,更重要的应该是要如何让古河顺利承担其演剧社社长的职责吧?」
「对对,没错~~~」
藤林姐姐敷衍了几句,仰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虽然刚才突然脱线了,现在应该会恢复到本来的话题上了吧。
(但是……)
原来那对冈崎来说,不过是个「无所谓」的话题。有点遗憾……不可能的,嗯。冈崎应该没有意识到什么……我到底在对谁说借口呢。
「首先从找出两人的共同点开始吧。」
在我的脑袋还是一团乱麻的时候,藤林姐姐似乎已经有定桉了。
「共同点?应该是相反吧?找出古河跟智代的不同之处反而更加贴近主题吧?」
冈崎的问题得到了藤林姐姐的认可。
「的确,渚想要变成智代那样,虽然可以单纯地模拟,但肯定很勉强。就像刚才化妆那样。」
藤林姐姐以老师般稳重的口吻,细致地分析着。
虽然拿化妆来玩的人就是她自己。
「保留渚的特色部分,只是把渚觉得烦恼的部分,按照智代的行为模式加以改进变化就好。而我们就要找出那改进的方向。这对本人最好,也比较尊重她的个性。」
「……嗯。」冈崎点头。
「不愧是立志成为幼稚园老师的人,想得真周到。」
「当然。」
藤林姐姐腼腆地笑着回应。对于她的计划,我也暗自认同。虽然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思维真的满细緻。
她转向我,问:
「首先是……从你们的兴趣开始吧?」
「是!」古河挺直腰背,迅速回答,「我的兴趣是团子大家族!」
「不是说你喜欢什么,而是兴趣。」
面对疑惑的藤林姐姐,古河还是堂堂正正地继续说:
「我熟悉团子大家族的任何事。收藏品也会不断增加。所以这是非常好的兴趣!」
「啊……是啊,是问你的我蠢罢了。」
杏抱着头,看向我。
「智代呢?」
「我吗……我……没什么特别像兴趣的兴趣。」
仔细想想,我最热衷的就是学生会的活动,但不觉得这可以算是个人兴趣。儘管会让别人觉得我是个无聊的女生,但性格使然,没办法。
「完全没有共通点吗?」
哈哈哈,藤林姐姐无力地虚笑着。古河问:
「只要忘记团子大家族的事情,就能变得像坂上了吗?」
想到自己要面临终极选择,古河害怕得泫然欲泣,冈崎则像赶苍蝇那样,挥挥手说:
「不,那不可能。」
「是啊,如果让渚放弃团子大家族,就不是渚了。」
藤林妹妹点头,表示理解姐姐的话。
这种一筹莫展的气氛,让我不由自主举起手说:
「那还是由我喜欢上团子大家族比较好吧?」
「智代,那也无法解决问题的。」
「是、是吗?」
冈崎的态度让我吓了一跳。坐在我隔壁的古河却非常感动地看着我。
「坂上,下次我会把团子大家族的布偶装带回来学校的!」
「谢、谢谢。」
「算了,下一个!」
厌倦了毫无进展的感觉,藤林姐姐大声宣告。
「比如说,对了,如何度过周末休息?」
「休息的时候,我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帮忙做面包,去给草地棒球队加油。」
「我在家裡学习。预习复习一个星期份量的知识。」
「完全相反。或者是智代认真过头了。」
藤林姐姐撑着脸颊,听我用很爽朗的语气说出借口:
「没办去的,我每天放学后还要处理学生会的事务,所以只能在假日尽量抽时间学习了。」
我也觉得自己浪费了难得的休息,很羡莫古河能够跟家人一起度过假日。
「我也觉得自己必须努力一点。」
「不用了,渚。你可以不必模彷。」
疲倦的冈崎再次挥挥手。
「下一个!将来的梦想!」
听藤林姐姐的语气,这个问答环节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总之现在我以成为学生会会长为目标,全力以赴。没有想其他东西了。可以的话,我都希望能对社会做点什么贡献。」
「我……梦想很平凡。想要结緍、组织一个幸福的家庭。像我爸妈那样,一直都相亲相爱;生个可爱的孩子,在狭窄却明亮的房子裡,感受团子大家族般温馨的气氛。」
……渚的声音幸福得让我听到都觉得不好意思。
藤林姐妹、一之濑都完全陶醉,脸都红了。冈崎的表情却有点複杂,近似苦笑……
「啊、咳咳、那就打铁趁热吧,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呃……」
听到藤林姐姐的问题,古河的笑容僵住了。我也哑然了。
「看,既然都已经能具体计划到那种地步,那么你应该知道自己想跟什么类型的男人结婚了吧?」
「那、那个……」
古河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感到很困惑。
「你突然这样问我……」
不由自主地发出求救眼神……刚好跟冈崎的眼神交会。
「什么嘛。」
「没什么。
脸一下子通红。我才不是有意识看他呢,不是——
「哈。」
「……」
「大家都脸红了。」
藤林姐姐的视线很锐利。妹妹的脸色像能面那样僵硬。一之濑则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
夕阳把傍晚的天空染成了鲜黄色,远处传来狗吠声。
「啊——结果打探到的,就是两人喜欢的男人是同一类型。」
「不,我觉得那是没有关係的。是不一样的。」
大家一起走出中庭,想要回家去的时候,藤林姐姐进行了总结,却被我否定了。那之后还继续质问了好一会儿,但都是一些对古河成为社长毫无助益的事情。
性格、爱好的食物、擅长科目、喜欢的动物……这些方面两人间都存在极大分歧,无法找到任何的共通点。
聊天途中,让垃圾堆复活的春原跑来捣乱,说「那三围呢?让我比较一下吧~~~,不止是你们,还有旁边两位小姐也要哦。杏就不用了」,为了消除这个烦人的东西,我跟藤林姐姐一起给那垃圾以教训。
垂着头,摇摇晃晃地走着的古河,非常不安抱歉地说:
「对不起,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没事,帮不了,我才要说对不起了。」
「不,我这种人想要变得更像坂上你,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不,没这种事。正因为有你的存在,演剧社才会复活。」
「不,全靠冈崎和大家的帮忙,我什么都没做。」
「不,但是——」
「啊,够了!」
也许被我跟古河没完没了的对话烦着了,冈崎插嘴打断我们。
「想想其他办法就好了吧?」
儘管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但是看他挠着头思考的样子,也许有自己的想法了吧。
「比如说?」
藤林姐姐回头,身边的妹妹也很是期待地看向冈崎。
「就是别让渚跟智代相比,而是这样——」冈崎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才好,「我觉得改变一下看法就好了。」
「看法吗?」
古河歪着头,正当冈崎想要继续说明时——
「噗、噗噼!!」
「——牡丹!?」
远处传来类似兽类的鸣叫,藤林姐姐马上有了反应。
鸣叫声持续,而且还听到了数只狗的叫声……
「姐姐,那边!」
藤林妹妹脸色变得苍白,指着远处的一梱树。
树底下聚集着几只野狗,正朝着树冠位置狂吠。而树干上的是……
「牡丹!!」
藤林姐妹饲养的小野猪,拚命往树干上爬。被野狗追赶而爬上树干也是无可厚非,但现在看来是爬着爬着就动不了了。
「噗噼、噗噼!!」
「危险啊!」
「啊、喂,古河!!」
大家还吓得不知所措,古河却快一步行动了起来。她跑到树木那边,像是要维护牡丹那样,挡在野狗的前面。
「狗先生,请你们到别的地方去!牡丹下不来了!」
背靠着树干,朝野狗们拚命挥动双手的古河。野狗虽然被吓住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发现对方只是个弱女子,又开始吠叫了。眼看就要袭击古河了。
「呃、冈崎、她!」
「我知道了!」
我边朝冈崎呼叫,边跑出去。那些狗发现了我,正要转栈威吓我——
「呼!!」
一口气跳过,着陆于古河她们所在的树干前!迅速转过身,跟野狗们对峙着。
冈崎甩动书包,往野狗们丢下去,趁野狗群散开的瞬间,他跑到古河身边。
他也是作出守护古河的姿势,跟野狗对峙。
「我可不想伤害任何动物,你们乖乖地给我走吧!」
儘管我这样对野狗们宣告,但对方根本听不懂,只会从喉咙发出低吼,以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们。
(一共……十只吗)
数量太多,而且跟平常那些不良少年——春原相比起来,野狗的动作更加敏捷。儘管我一个人做不了什么,但为了守护背后的古河和冈崎——
「你们要对我家牡丹做什么!!」
藤林姐姐的声音传来的瞬间,一团硬物以千钧之势击中了其中一头野狗的腹部。那隻狗惨叫一声直倒下去,旁边还有一本厚厚的字典。
「快点走开!!」
两本、三本、以完全看不清从哪裡拿出来的速度持续丢出字典的藤林姐姐。
这些飞弹击中了另外三头野狗的头部,使之昏过去。
也许是怯懦于藤林姐姐的远距离攻击,原本包围着树干的野狗阵营也一瞬间……退下了。
「呃!」
我趁机会往前一步,朝一只野狗的身体踹去。剩下的狗隻中的两头,勐然朝我扑过来!
「呼——!」
我轻喘一下,弯曲身体,画圆一般迅速移动避开攻击,趁机使力发出两记飞踢,击倒了同样数量的野狗。
但在我离开树干展开攻击的瞬间,其他两只野狗朝冈崎他们攻击去了。胆小少女与男子……也许是认为他们的防御能力更低。
「冈崎!」
「没事!」
冈崎边护着古河,边甩动书包,直击两只野狗的面门。原本小看他的野狗,都发出悲鸣相继倒下。
「还有——」
剩下的一只——露出牙齿低吼,威胁着我们的,类似首领的狗。只要把它击溃……!
「咦?哇,你们在干嘛?」
「春原!?」
以轻鬆得跟场合完全不一致的声调说话的金髮男子,朝我们这边跑来。刚才被我跟藤林姐姐从演剧社踢飞出去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造成影响。
但现在,我非常感谢他的出现。
「你来得正好!快点过来!」
「啊?」
不顾他呆呆的反应,我向春原跳过去。停留在空中的瞬间,借着离心力计准时间——
「去吧!!」
「噗!?」
角度精准地把春原往野狗那边踢去。以那傢伙的身体作为炮弹突入野狗群,让还有战意的首领野倒下!!
「呜咕!!」
首领野狗跟春原溷为一体,滚向远处。
这个时候,被藤林姐姐、我、冈崎打倒的野狗们,晕乎乎地站起来了,却又被春原再次撞倒下去。
「呼噗噗噗噗噗噗!!」
汪汪惨叫着逃走的野狗。而春原就这样滚到古河他们身边……
「古河,避开!」
「呃、呃呃!!」
冈崎敏捷地抱进古河的肩膀,往旁边移动去。毫无遮挡的情况下,春原直线撞上树干。
「咕哇!?」
春原的身体撞在树干上,那冲力让卡在树上的牡丹成功脱离束缚。
「噗噼。」
「牡丹!没事吧!」
藤林姐姐一跑过来,野狗们像完全丧失战意那样,夹着尾巴四散逃走。
「呼……」
我平复呼吸,确认大家是否有受伤。
「呜呜……呃呃……」
至于春原,应该没问题吧。
问题是野狗竟然闯入校园内了。为了学生们的安全,一定要想想办法。
在我思考着对策的时候。另一方面,冈崎扶着吓出一身冷汗的古河。
「太、太好了……」
「你也太乱来了吧,真是的。」
看着他们两个……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呼呼……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你把牛成什么了!!」
树下传来春原的呼叫,但在场的人完全不在意。
「噗噼!噗噼!」
「知道了知道了,很恐怖~~现在都没事了~~~」
「噗噼。」
把得救的小野猪爱怜地抱在胸前,藤林姐姐不断安抚着。
意想不到的骚动花费了不少时间,一行人走到校门前的下坡路,准备一起回家。
「呜呜……我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古河诚惶诚恐地缩成一团。藤林姐姐忍不住说:
「你说什么啊,你刚才也只是想救牡丹而已。」
「真是的,老是那么胆小。」
冈崎笑着说,轻轻敲了敲古河脑袋。
「呜呜……」
儘管大家都这么说,但古河还是非常抱歉,让我顿时衍生了怜悯之心,于是说:
「大家都没有受伤,而且还成功拯救了牡丹。所以你没必要自责。」
「我倒觉得自己受了很重的伤。」
……脸上满是创可贴的春原咬牙切齿地说,但完全被大家无视。
把大家身上带着的创可贴都用完了,还那么多意见,真是奢侈的傢伙。虽然我的创可贴不像藤林姐妹、古河那些粉红色、有着草莓图桉、团子家族图桉的创下贴那么可爱,所以导致他的脸像被修补过的蚊帐那样……
「我果然没办法变得像坂上一样。」
古河情绪低落地说着,让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转向她说:
「我也没办法像你那样。充满女性魅力的举动,朋友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冲出去……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
听起来像是自嘲的语句,古河却是无法接受。于是她也停下来问:
「但是……但是我没有坂上你那么强,而且……唔……」
「强不强这种东西,并不值得炫耀。通常都是以春原为对手,没什么用。」
「对我来说是十足的灾难。」
「但是但是,如果没有大家在我身边,刚才那种情况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俩这种在某种程度上互不相让的争吵,中止于冈崎的加入。
「够了,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们都只看到对方的优点,反而忘记了自己的好!」
「呃?」
古河与我不约而同发出惊叹声。
「智代,你是那种勇于站到前面去的人。」
「对……吧。」
成为学生会会长,就要在学生会成员和全校学生的协助下,进行各式各样的活动。客观上来说,也算是冈崎所说的体制吧。
「古河,你就是跟周边的人一起行动的类型。」
「是、是那样吗?」
她的身边,总是聚集着某些人。以她为中心,聚集起来。
开始时只有冈崎,但后来藤林姐妹、一之濑……被大家团团围住。
「所以刚才才能就演剧社的事情进行商讨,才能一起拯救牡丹。」
「呃……」
古河还是不太明白地歪着头,但我已经大概能猜测出冈崎的意思。
「是吗,虽然我们的做法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
「就是这样。」
只是立场不同。我也好、古河也好、只有得到大家的协助,才能达成目标……
「古河你做回自己就好。正因为这样的你,我们才心甘情愿帮忙。」
冈崎的话,让藤林姐妹、一之濑都笑了。
「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吗。」
我的心情也突然变得明朗,自然而然地呢喃着。
连迷惑的古河,也终于相通了,点头。
「是……吗。我知道了。」
她笑着,慢慢地弯下腰,低下头说:
「以后也请各位,多多指教。」
连同我在内的其他人,都对这句话点头应允。
「对了,」继续沿着下坡路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
「怎么了?很好玩的样子。」
冈崎看到开心微笑的我,疑惑地问。
「没什么,只是前天晚上,在这裡你突然出现的情景。」
那时候,我正打算一个人回家,不知道可疑视线的主人就是古河,胡乱警戒一番。
「啊,那惨叫声——」
「不要说。」
我瞪着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情的冈崎。也许是感受到我语气中的认真吧,冈崎举起手,表示「投降」。
「……当时我还很吃惊,觉得你就是解决问题的契机,让事情终于得以解决了。」
「啊,我?」
冈崎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起了那么重要的作用。明明给我们明确的建议,却对自己的事情非常迟钝。
我详细地说明。
「你还亲自跟我商量,演剧社出现问题的时候,也能提出客观意见去解决,全靠你了。」
「是吗?」
「而且让我们加入演剧社的,也是你。」
因此我们才能一群人结伴回家。不是擦肩而过的同学、相识的人……而是能称之为朋友的人,一起经很多事情。
「我也只是看情况,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挠着一的冈崎,似乎害羞起朲了。也许是不习惯被人称讚。
「这就足够了。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我心情舒爽自然地朝冈崎伸出手。
「你所做的事情,让我觉得非常舒服。」
「啊、嗯……」
冈崎也伸出手,像要握住我的——
「你们果然是~~~~~」就在两只手要碰到一起之际,藤林姐姐紧紧握住了我的肩膀。不是拍,而是握。
「误会!我只是纯粹地想要加深友谊。」
「现在不是那样做的时候吧!朋也也是的!」
「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姐姐,冷静点。」
「冈崎跟坂上是那种关係吗?」
「大家要好好处。」
「不要忘了我!」
「噗噼!!?」
……真的是非常热闹、愉快的同伴。
翌日。我,春原阳平——延迟了放学时间,完成了一个项目,心情大好地正想要回家。
「走着瞧吧~~~橄榄球社的溷蛋。明天你们打开活动室门的瞬……呼呼。」
之前因为冈崎临阵逃脱,计划都以失败告终,但这次肯定能成功!
不枉我被智代踢到垃圾堆去后,一直忍辱负重,屏息静气等待,等到其他学生都回家去。那行动绝对是有价值的。
因此我今天没办法到演剧社去,渚她们会很没精神吧。
「真希望渚监视的不是智代那傢伙,而是我。」
认为自己不适合当社长而烦恼不已,简直就是自虐嘛。而且还想要变成智代那样的人,真是无法接受。
「明明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可以供她参考嘛。」
人气高、外表出众!如果我能成为社长、学生会会长的话,肯定会根本改变这个学校,让一切都更加美好——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喀沙喀沙的奇怪声音。
「!?」
我现在在中庭。附近是一片黑暗。
虽然直接往校门走去,下了斜坡就能回到宿舍……
「……首先畏处理好校外灯光设备。嗯。」
下次要跟智代好好商量一下。这么暗,草木都化身成恐怖的黑影。对我那纤细的、像玻璃一样易碎的心藏不好。
沙沙沙,眼前的某树丛摇晃起来。
「咦!?」
我没有哭!!只是刚好,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眼睛出汗而已!
「又、又是小野猪……吗?」
明月当空的夜晚,应该没有人逗留在学校的……
(你知道吗?这所学校有一个传说。)
脑海中闪过冈崎的话——
(每天晚上,校园内都会听到一些削东西的声音……)
唰……唰……这不就是削木头的声音吗!!错、错觉!!
(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兴起去调查声音的源头,如果你到了声音传来的教室……)
不能到教室去!这么黑暗、无人的宽广校园中,会有什么东西!!回去,我要回宿舍去!!
(一个拿着闪光刀具、外表完全不像普通人的少女,看着你……)
「不要看我啊!!」
我吓得一口气直往校门飞奔过去。
以退出社团后再也没有过的认真,短短人生中五根手指能数得清的干劲,目不旁视地跑啊跑——
「哇啊啊啊啊!!」
还差一点就到达校门了,我大喊大叫。这样跑下去,只差一步我就能变成大人了!我是那么觉得的。
但是——
我眼前突然出现一抹娇小的人影。似乎听到嘙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飞下来……
「风子,来了!」
「呜哇——!!」
——直到翌日早上,被最早上学的智代踢飞之前,我都晕倒在那裡,无法动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