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ClothingTime』歌鸟/着 有河SAITO/画
跟琴美一起买东西的朋也他们,那天最后进入的店是一家古董道具店。像琴美老朋友的白鬍子店主,两人间的亲密关係让朋也妒忌,却发现道具店有某个秘密……
第二幕『海星in来了』儿玉新一郎/着 龙牙翔/画
很快就是万圣节了。镇上的小孩子们准备化妆而繁忙。其中,风子主张海星大王降临的「海星in」。想利用海星大王的力量跟孩子们分派糖果的风子。朋也跟渚也为了风子帮忙。
第三幕『少女梦见海星』秋月广/着 中条花月/画
琴美遇到了不可议少女。摸索到少女是海星的可能,想要把海星的厉害广播在世界上。跟自己不同的那种积极性,琴美一开始只是冷眼旁观,但在帮少女完成梦想的过程中,渐渐感受到喜悦。
第一幕
一走出店门口,琴美就停下脚步,举起手指着通道的另一方。
「接下来是那边。」
「呃……真的吗?还要买啊?」杏的表情有点僵硬,「买了那麽多还不够啊?琴美,你到底要买多少本才行啊?你也想想帮你提东西的人的感受啊!」
「喂,杏……你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现在才步出店门的朋也,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渚跟椋担懮地跟在他身后。
「拿重物的人是我,不是你。」
朋也双手各提着两个非常重的手提袋。因为都是店裡赠送的纸袋,所以底部都快要破了。
儘管朋也责怪地看着自己,但杏完全不为所动。
「你说什麽。身为男人的你当然要负责提东西。」
「冈崎,还是让我帮你提一袋吧。」
渚伸手想要帮忙。那温柔的语气,让朋也的心有瞬间的动摇,但想了一想,还是摇头。
「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对于体弱的渚,还是不能让她做操劳的事情。那既然不让渚拿,却让其他女生帮忙的话,她们会说「为什麽只有渚不用」,到时候更糟糕。
椋踌躇地说:
「那个……琴美已经走到那麽远了……」
她指着前方,琴美的身影已经缩小成一个点了。
「啊!喂,琴美!,不要一个人到处跑啊!」
杏边大喊边追上琴美,椋也紧跟着,最后是朋也和渚。
「姐姐,等一下……」
「真是的,都说过不要来了!」
「是啊……我会反省一下啊。」
——对,朋也是反对的。星期六那天,在放学后的演剧部活动室。
因为琴美的一句「明天是非常非常幸福的日子」,引起了杏的注意。然后琴美说「明天是一个月一次、购买自己喜欢的书本的日子」,所以杏擅自决定他们一群人也一同前往。
「不要跟她一起去买东西了,很累的。」
「哎呀,想不到朋也那麽没耐性。」
朋也真诚的建议,反而招来杏的讪笑。
「女生买东西总是很累人的。而且琴美还只到书店买东西而已哦?朋也,这种程度的购物也害怕的话,以后交女朋友的时候要怎麽办呢?」
「就因为是书店才吓人。肯定不会买一两家书店就好的。」
朋也摇着头,使劲说服其他人。琴美完全不在意大家讨论的对象是自己,专注地在放置小工具的盒子中翻找着什麽。
「???」
「啊,那是王子的衣服。」
琴美疑惑地看着自己找出来的布料,渚马上加以说明。
她盯着衣服一会儿,展开银色的紧身衣,把一只手伸进去,手指在口袋中灵活甩动,手腕跟手肘都完全成直角,咕咕地转动着。
「唰~~~~~~~」
似乎打算模拟蛇的动作。
「……」
渚跟椋无言地看着琴美,把蛇头扭来扭去好于会儿,琴美终于满足地笑了出来。
朋也头越来越痛,只能撇开眼不去看琴美。
「反正那傢伙的购物之旅肯定非比寻常。而且明天还是星期天。一大早就要在人堆中打转。还是算了吧,我真的没有体力。」
「但是你也要去吧?」
「嗯……因为约定了。」
听到这个回答,杏意味深长地笑着,盯着朋也。
「……你干嘛笑得这麽狡猾?」
「哎呀,我知道你很期待跟琴美度过一个独处的周末啦。」
「不是啦,只是她总是分便当给我吃,想要答谢她而已。」
「那个……其实我们也要答谢她的……」
椋悄悄走到房间一角。桌子上放着琴美带来的便当盒(可以说是大型盒)。
「我也想跟琴美一起去购物,因为我也想买书。」渚这麽说完,慌忙看了看琴美的脸色,加上一个备注,「不过我不会妨碍到你的。」
「没事,一点都不会妨碍我。」
琴美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右手的蛇,笑着回答。
「大家能一起去买书,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因此,到了第二天——星期天。
早上十点集中后,琴美就率先走进书店。时间过得飞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了。傍晚五点,街灯一起发出光明。
这时候我们终于走出第三家书店。就算把午饭时间也计算进去,几乎每家书店都耗费了近两个小时。只要有书就感到幸福的琴美完全感觉不到辛劳,但对渚他们来说却是一件苦差事。而且朋也还必须监视着琴美,以防她无诣识中拿出剪刀。
也许头脑中只记得书的事情吧,琴美快速地在商店街上前进。身后是拿着两大堆书、摇摇晃晃紧跟着的朋也他们。
「想不到站着看书会那麽费劲。能作为新的减肥方法进行推广。」
「想减肥的话,就帮忙拿点东西吧。」
朋也把其中一袋书递给杏。琴美选择的书虽然只有几本,但都是厚得吓死人的硬皮包装书。就像在搬运砖块——想到这裡,朋也就不由得气坏了。
「你真是够失礼的。你就是说我要减肥了?我身材这麽好,有必要吗?」
「昨天中午你不是说自己在减肥中吗,还强迫我把你吃剩下的便当搞定吗?」
「真是太好了~~全靠我你才能吃到那麽多琴美做的便当。很幸福啊。」
「……你这个人,是不是以为世界都为了自己转?」
跟杏斗着嘴的朋也,不知不觉中追上了琴美。
「这是最后一家店。」
琴美指着小巷子的一角。
「这裡?」
朋也鹦鹉学舌地问。琴美轻轻点头。
「但……这不是书店吧?」
出现在朋也他们眼前的,是一家古董店。
店面小得一不小心就会看漏,非常不起眼。店面堆满了髒髒的食用器具和家电制品等杂物,甚至找不到出入口。
(……还有、这种店吗?)
朋也觉得疑惑。自己偶尔也会经过这附近,但完全不记得有这麽一家店。
(不过就算看走眼也不奇怪吧……)
朋也还在想着这些时,琴美已经踏出脚步,在咖啡冲泡机和风扇之间清理出一条通道,走进去。朋也尽量小心不让手上拿的东西碰到杂物,辛苦地跟上她的脚步。渚他们也紧随其后。
店内地方狭窄,有点阴暗。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沿着牆壁堆积起来。到处都散发着尘埃和霉菌的味道,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种怀旧感。
琴美好像已经习惯这种环境,在杂乱的物品中找出小路前进着。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朋友。通道太狭窄,无法并肩走。
「……」「哇!」」啊、对、对不起。」「……啊。」「痛。」
琴美突然停下来,朋也险险地刹住脚步,但跟在后头的渚就直接撞上他背部、椋撞上了渚的背后,椋的背后是杏。
「呀、欢迎光临……咦?」
沉稳的声音。朋也视线越过琴美的头部,探视前面的通道那头。
玻璃架子的另一边、旧收银台的前面,坐着一位老人。
这店裡最古老的恐怕就是这老人了吧。白色的鬍子延伸到胸前、头顶却非常光秃。一双饶有兴味的眼睛隔着圆圆的老花镜,盯着琴美他们。
「琴美,今天不是一个人?」
琴美点头,说:「有朋友。」
「你们认识?」朋也问,琴美却以「?」的疑问表情,回答朋也。看来是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才好了。
(应该见过吧?看样子也经常来这裡。)
朋也头脑中浮现某个想法。
「好,琴美。向这位老伯展示一下你的新技巧吧。」
「??」
琴美想了想,才「啊」了一声,想起了什麽似的点点头,缓步走到玻璃那边,对兴致勃勃的店主伸出食指。
「你这只恶心的球潮虫!」
「不是,不是这种一次性玩笑,是自我介绍。」
朋也慌忙插嘴。琴美轻轻地「啊」了一声,再次转向店主。
「呼呼呼呼呼呼……」
难以置信的是,店主笑了,笑得很开心。琴美的笑话似乎起效。看到店主开心接受自己的笑话,琴美也很有礼貌地鞠躬道谢。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3年A班的一之濑琴美。兴趣是看书。希望你能不嫌弃,跟我交个朋友。」
流畅的自我介绍。但没必要跟学校以外的人交代自己读哪个班吧,而且她应该不是第一次跟老人见面了,不过琴美似乎只要能跟人顺利打招呼就很满足了。
「呵呵,这……」
而听到琴美自我介绍的老人也很满足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腰背也伸得很直。
「我是这家店的主人。兴趣是……工作吧。请多多关照。」
鞠躬,大大的光头向着朋也他们。
「……」
能得到店主的回应,琴美似乎非常高兴,嘴角那灿烂的微笑没有消失,眼带期待地看向朋也。
(……该不会,连我都……)
朋也以疑惑的眼神询问,身后的渚拍拍他的肩膀。
「冈崎你一定要做的。」
「呃……」
琴美往一旁退下,给朋也留空了位罝。怀着异常屈辱的感觉,朋也站到玻璃柜前。下定决心,朝店主稍微低下头。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3年D班的冈崎朋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兴趣。希望你能不嫌弃,跟我交个朋友。」
「……你、你好,初次见面。我是3年D班的古河渚。兴趣是演剧。希望你能不嫌弃,跟我交个朋友。」
在场的人按照顺序、接连作出了隆动得有点愚蠢的问候。店主也丝毫不觉得麻烦,始终保持着温厚的笑容,耐心倾听着。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3年E班的藤林杏。兴趣是——」
「暴力。」
「希望你能不嫌弃……谁是暴力魔!」
呜咕!
不拘泥于场地的狭窄,杏一脚往朋也面门踢去。
「……你、你们也看到了吧……」
「哈哈哈。」店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朋也跟杏的互动被店主当成了搞笑节目。
「琴美对这店裡的东西都非常熟悉。」
店主的语速太慢,让朋也有点郁闷,但他还是努力压制住自己,跟自己说对方老人家,不能操之过急。
「她特意过来看我。每个月的这一天,听说今天是一个月一次、购买自己喜欢书籍的日子。」
「嗯,我有听说过。」朋也暧昧地附和。
话题当事人琴美完全陶醉在对方于玻璃柜旁边的一堆书本中。此时正拿起最上面的那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看,满足后就放到旁边。就是这样,一册一册地把书山转移。
(这次又要呆上两个小时了)
跟刚才去过的书店一样,她这个姿势代表又要在这裡停留了。朋也已经有所觉悟。
渚他们为了打发时间,也各自在店内到处看看摸摸。
「有这麽多旧衣服……以后找不到戏服的时候,来这裡找就好了。」
「呃,这个髒髒的冰箱要五千块?不是吧。不是太坑人了吗?」
「喂、姐姐,踢倒店裡的东西不太好吧?」
背后传来非常热闹的声音。朋也也想加入她们,但老人好像很喜欢他,扯着他不停说话。
「我们这裡本来不是有很多书。七八年前左右,琴美就来我们这裡找书了,所以我就尽量采购一些书。」
「啊?那琴美就是很特别的客人了?」
「嗯。琴美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客人。」
(这老头说话的语序乱糟糟的。)
厌倦了应付老人家,朋也的视线转向琴美。琴美还是孜孜不倦、毫不疲倦地打开书本看着。似乎找到喜欢的书了,玻璃柜上另外放着两本书。
堆积在地板上的书,种类非常广泛,甚至连所用的语言都无法统一。虽然琴美看的很轻鬆,但朋也却连书本的标题都看不懂。
「琴美第一次来的时候,吓我一跳呢。她就坐在那边的小柜子上,一直看俄罗斯语的百科辞典。最后还拿出剪刀,想要把上面的内容剪下来。因为百科辞典真的很重,于是就让我帮她送货到家了。」
「老爷爷,你去过琴美家裡吗?」
「嗯。给她送一些很重的书,很多次了。」
朋也有点妒忌他。朋也甚至连琴美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琴美真的很厉害。还那麽年轻就看这麽难懂的书。你们跟她也是同一个学校,头脑也很厉害吧。」
「不要把我们溷为一谈。琴美是特别的。」
朋也不由自主地反驳,就在这个时候。
——喀唰!
背后传来巨大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杏万分焦急地往门口走去,椋就拚命拉着她。
「姐、姐姐……不能逃走……」
「喂、椋,你快点放开我啦!」
杏小声地抱怨,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动作,僵硬着一张脸转向柜台这边。
「啊……」
朋也、店主、还有位于店舖深处的渚,连原本津津有味看着书的琴美,都直勾勾地看向杏。
「呃、呃~~~~」
杏眼珠徬徨乱转,为了掩饰尴尬似的挠着脑袋,哈哈地乾笑着。
「啊哈哈,牡丹你真是的,在这麽狭窄的店内乱跑,会把东西都弄坏的,知道吗?」
「小野猪也有跟来吗?」
朋也看着杏的脚边。只见直径50CM左右的大盆子,裂开成两边。
「……啊,都是你不好!原本只是想要摸摸、看看价值多少嘛……而且为什麽要把这种易碎品放在这种危险地方!」
「哎呀,这可真够糟糕。」
店主站起来,以意想不到的轻盈脚步走到她们那边,拿起被打碎的大盆子,心疼地看着那断面。
「这盆子还没有定价的,因为我不懂得该如何给它定价。我还打算过几天让专家看看呢。」
「竟然是这麽贵重的东西,就要好好藏着啊。」
杏的声音颤颤抖抖的,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脸色还带着几分青紫。就在杏还在死撑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椋就一脸愧疚地道歉说:
「对、对不起……」
「笨、笨蛋、为什麽是你道歉!」
杏把椋拉到身后,自己却很诚恳地弯腰低头。
「真的非常抱歉!」
「哎呀,不用这样的。」店主语调沉稳地回答。杏瞬间露出得救的表情,但被店主的下一句话所冻结了。
「只是,还是需要赔偿的。」
杏脸上血气尽失,浑身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摩托车的贷款还没还清……」
「姐姐、没事吧……?」
椋担心地问,但杏已经完全恍惚,没有动作。
「那个……请问多少钱呢?」
渚问,店主困惑地歪着脑袋,想了想。
「嗯,这个嘛。刚才我都说了,还没有估算价值……」
杏以等待裁决的犯人(某种意义上的确是)的神情注视着烦恼地看着手上碎片的店主。好一会儿后,店主才露出沉稳的笑容说:
「那就这样吧。下星期的星期天,你们到我店裡帮忙打扫。」
「不是吧,你说『你们』是指我们全部人?但是这傢伙自己摔坏——」
朋也愤愤不平地投诉,杏走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口。
「真是的,我们很高兴地接受这项任务。大家都会一起帮忙的,对吧,朋也?」
咕咕。杏强行捉住朋也的头颅,前后摇晃。
「是吗,那就太好了……年纪大了,打扫也做得不好。」
店主笑逐颜开,回头看着被意想不到的发展吓呆的琴美说:
「下星期日,期待你们的到来。」
「哎呀,前一刻还担心得不知道该怎麽办,不过那老爷爷也满通情达理的嘛!琴美,不愧是你的朋友!通情达理之馀,IQ还超高的!」
免赔偿产生的安心感,让杏在回家途中心情异常愉快。亲热地圈着琴美的肩膀,像在店裡对付朋也那样,拖曳着。
「你知道自己要负起全部责任吗?」
就算面对朋也尖锐的指责,杏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自己完全没有搞破坏。
「我都说知道。店内打扫不像你想像中的单纯。不过我会帮忙的,不用担心。」
「帮忙……你简直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朋也非常郁闷。只要想到古董店中那些沉重不堪的东西,他的心就直线往下沉。
「不过,我还有点期待呢。」渚拚命缓和气氛。
「下星期大家不也能一起玩吗?打扫这种事,大家一起做肯定很好玩。」
琴美拉开杏的手,转过身,按顺序地打量着朋友们的脸,笑了。
「今天我玩得非常开心。所以也非常非常期待下星期天。」
「无论怎麽想,都觉得奇怪。」
没有任何征兆,杏唐突地断言。
星期一放学后。一起度过星期天的成员,一个不少聚集到演剧部的活动室来。
琴美还是翻找着道具箱,突然发现什麽有趣的东西,歪着脑袋,露出「?」的表情。
「那是油彩。用于戏剧化妆的白色粉末。」
发挥着惊人的宽大度和忍耐力,渚跟椋尽量为琴美的疑问解答。
(在那古董店,琴美就是这样度过的了……)
想像着被古董包围着的琴美,朋也难免有点晕眩。突然,耳梨传来激烈痛楚。
「好痛!杏你干什麽啊!」
即使朋也痛得大叫,杏也不肯放过他,拚命拉着他的耳朵。
「你在发什麽呆啊!好好听人家说话!」
「我才没有发呆呢……痛死了!你快点给我住手!」
朋也揉搓着好不容易被解放的耳朵,杏非常不满地重複刚才的话。
「我问你觉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麽东西?」
「昨天那老爷爷,还有那家古董店。」
杏的眼神认真,看来不像是开玩笑。
「是吗?那种感觉的老人家,到处都有。不算罕见。」
「那老人家不是说琴美是他『引以为傲』的顾客吗?」
杏指了指琴美。琴美正拿着盛着白粉的管子,说「大家请把右手上色」。椋与渚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又怎样,她每个月都去那裡,老爷爷会那麽说也是当然的吧。」
朋也直率地表达观点,杏只是吃惊地看着他。
「你仔细想像吧。一个月只是买几本旧书的小姑娘,值得他说『引以为傲』吗?明明店裡还放着更多高价的东西。」
「嗯,比如说被你摔坏的那个。」
「太奇怪了。」
没有理会朋也的讽刺,杏仍试图说服他相信自己的观点。
「按照我的推断——那老爷爷是萝莉控。」
「啊?」
「那老人家的目标是琴美。先取得来店家人的欢心,搞好关係的作战计划。满嘴道理,内裡却是色狼的嘴脸。」
「但你昨天才称讚老爷爷深明大义啊。」
「下个星期天,也是他的策略吧?想要被可爱美少女们包围的计划。可恶,被人摆了一道!」
「摔坏盆子完全是你的个人行为吧?」
杏只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盯着朋也。
「朋也,你一不注意,琴美就会被老头抢走了哦?」
「你傻的吗?」
虽然话是这麽说,但朋也多少有点在意。
昨天店主的态度——看向琴美时的暧昧眼神,她做自我介绍时——那超越店主跟客人关係的神态。虽然不像杏说的那麽不堪,但怎麽说都接近于亲昵的感觉。
「琴美,你过来一下。」
朋也招招手。正跟渚和椋玩最新搞笑剧「你这只恶心的球潮虫~~」的琴美,应声看着朋也,头顶多了一个「?」符号。
「你跟昨天的老爷爷,是什麽关係?」
「?」
琴美疑惑地歪着脑袋,似乎搞不懂那问题的意思。
「你跟老爷爷的关係很好?」
「???」
「呃……」
朋也需要一点时间选择用词。
「那老爷爷是你的朋友?」
琴美坦白地摇头否定。
「老爷爷是那家店的人。非常非常的好人。」
杏插嘴进来,说:「你也只能在店裡见到他,怎麽知道他是好人?」
「因为他为了我收集了很多有趣的书本。而且每次我买很重的书时,他都会给我送到家裡去。」
「你看吧,」杏附在朋也耳边,以琴美听不到的声量说:「对方还调查了她的住所。偷窥、偷窥啊!」
朋也决定无视杏的意见。
「当时你怎麽会到那家店裡去呢?只是从外表看,都知道那种店不会有书卖的吧。」
「……」
琴美沉默了。恐怕是在回想几年前第一次到那店裡的情景吧。一会儿后,终于开口说:
「因为气味。」
「气味?」杏吃惊地反问。
琴美点点头。
「气味。非常让人怀念、美妙的气味。」
杏无法理解那种心态,但朋也却明白琴美的心情。那种独特、溷合着霉菌和尘埃的奇妙气味。
「那家店好厉害的。让人觉得沉稳安静。」
渚也加入话题。椋在她身后肯定地点头附和。看来意见一致。
「你们的兴趣还真是够老套的。我就不知道那破烂的店有什麽好玩。」
「不过那店裡的东西,都是些普通家庭也会有的东西。」
渚坚定地反驳杏的观点。
「虽然都是一些被人丢弃的东西,但只要好好处理,总有一天能对别人起作用。我觉得这一点是非常棒的。」
「我倒不那麽认为,店裡的商品也好、那位老人家也好,都旧得没什麽作用了……嗯?琴美你怎麽了?」
琴美捉住杏的手腕,悲伤地摇着头。
「琴美,你不要被那老头骗了。」
杏似乎已经认定老人是坏人。朋也觉得杏对老人家有一种莫名的怨恨。
「你都跟老爷爷聊些什麽呢?」朋也问,琴美想了一下,回答道:
「很多。」
「比如说?」
「书的事、天气的事,很多话题。」
「家裡的事呢?」
琴美一脸困惑地说:「一点点。」
——朋也觉得心底酸泡泡直冒。因为琴美把不会跟自己说的话题,告诉了那个老人家。
「那老爷爷有家人吗?还是一个人生活?」杏还是不懂。
听到这裡,琴美的神态更加悲伤低落,回答:
「爷爷的太太和女儿很久以前就病死了。那之后老爷爷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真是可怜啊。」站在琴美背后的渚已经泪流满面。
「渚,你的同情也来得太早了。」
「对不起。」
听到杏用难以置信的声音指控,渚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但是我能够理解。」这次轮到椋开口。
「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正因为有过如此悲伤的经历,也许才会有一颗温暖的心。」
「通过自身故事,赢得别人同情,搞好关係的作战计划。真是的,厉害的老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
朋也以看到珍稀动物般的眼神盯着杏。虽然说是双胞胎,但眼前这廿寺姐妹的思维完全是相对的。
——那个老人,也许把琴美当成自己女儿了。这麽一想,对于老人家过分宠爱琴美的行为,也变得能够理解。
但是——连害怕陌生人的琴美,都同情他。两人能发展到那亲昵的地步,肯定需要大量的耐性和努力吧。
「那老爷爷真是厉害。」
对于朋也没来由的嘟囔,琴美还是一样露出「?」的表情。
也许是头脑中残存着那种印象吧。
星期四傍晚,偶尔经过古董店附近的朋也,不由自主地想到古董店看看。没什麽特别事,只是刚好可以一个人消磨一下时间。
「哎呀,不是一个人啦……我也在。」
「什麽,原来你在啊,春原。」
「当然!放学后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春原阳平流泪控诉。说起来,春原的确提议过「反正有空,到游戏中心去吧」。
「抱歉,我想到别的事了。你一个人去游戏中心吧。」
「什麽叫『想到』!冷漠的冈崎!你要去哪裡就带上我吧~~拜托嘛~~~」
春原就像周末缠着父亲出去玩的孩子。
「带你去是没所谓啦,只是怕你觉得无聊。」
「要去哪裡?」
「古董店。」
「古董店?那有可爱的女孩子在吗?」
「怎麽可能。只是去看看而已。」
春原停下脚步。似乎是迷着要不要跟着去。朋也不管他,就想离开了,但背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冈崎~~~不要丢下我啊,拜托~~」
「我觉得你不会来的,你对古董店没兴趣吧?」
「哈哈哈。」
春原恶心地大笑几声,闭着一只眼睛看向朋也。
「那种店裡面,应该会有古老的录像带吧。」
「录像带?」
「对。从倒闭的影碟出租店收集来的,古老宝贝录像带。都用纸皮箱装在一起,全部五百块就能买走了。」
春原的宿舍中,都堆满了从后辈借来的录像带,很多都没有看过,放着堆尘。春原根本没有心思要看,只是任由宝物腐烂而已。
「这样明天开始我的宿舍会变成色情伊甸园!冈崎,你哭着求我吧,我就给你看。」
春原朝朋也竖起大姆指。
「谁要哭着求你啊。」
边跟春原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边在附近搜索。
「奇怪,明明在这附近的……」
最后停儜在小巷的一角。虽然星期天的时候是跟着琴美进去,只记得大概的地形——但记忆中,这附近的确是那古董店的入口。
「怎麽了,冈崎?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春原紧张地问道。
「……嗯,好像是。」
「你说什麽!?」
不知道为什麽大声吼叫的春原,抱着头开始在原地踱步。
「你快点想办法!不要让我难得的色情伊甸园作战落空了!冈崎,拜你所赐,我的青春是破烂暗黑伊甸园了!」
为什麽是我错啊,朋也在心底抱怨。
「不是很好吗,反正都是伊甸园。」
「一点都不好!」
在春原抱怨的时候,朋也积极地四周看看,想要寻找之前看到过的门面。
「冈崎,无论如何你就快点想办法吧!不然就算你下跪也无法得到我原谅!」
「你说什麽!?谁要下跪啊!」
春原突然回过神,看不到朋也,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哥哥。似乎误会了春原在骂自己。
「啊、咦、冈崎!?」
想要找朋也求救,却发现他凭空消失了!
「啊?你能不能给我好好说明一下,说要下跪啊?」
「……呀啊啊啊啊啊~~~~~!!」
——距离这场骚动不远处的地方,原来朋也找到了别的目标人物了。
「大叔!等一下!听不到我喊你吗?」
直到朋也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幸村似乎才察觉到朋也的存在。摇摇晃晃地慢动作转身,有点迷煳地看着朋也。
「冈崎啊……这麽晚还在街上游荡啊?」
「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呢。大叔你去买饭?」
「不……只是到处逛逛。」
对作为学生指导担当的幸村来说,放学后到问题少年集中点巡视也许已经成为习惯了。原本在那所学校会夜游的学生,也大概只有朋也和春原。
「幸村,你知道附近哪裡有古董店吗?你知道吗?」
「古董店……」
「嗯。一位年纪跟你差不多……不,比你有精神点的老爷爷经营的古董店。」
朋也的问题,让幸村深深叹息,然后陷入沉思。正当朋也推测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幸村终于抬起头说:
「应该是在那个拐弯处吧。」
(什麽啊,果然在刚才那个地方)
正当朋也确认自己的记忆能力时,新的疑问又诞生了。刚才明明找了那麽多次——
幸村却意味深长地扬起眉。
「冈崎……你很清楚那家店的事情啊。好像……对,那家店消失已经五年了。」
「……九千七百七十一!九千七百七十二!九千七百七十三!」
「春原你干嘛?」
回到刚才的地方,看到春原在路旁重複着引体向下的动作。听到朋也的声音,眼眶中的泪水马上滴熘熘转。
「……就是刚才那亲切的哥哥们……」
「什麽事啊?你发白日梦啊?」
「是吗,已经走了吗……太好了。他还让我做一万次引体向下呢。」
露出一个拥有全世界全部幸福的微笑,春原跺了跺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
「……不过一万也好、九千七百也好,都差不了多少吧。」
朋也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春原整个人僵硬,无法动弹,看来是失去意识了。
为了不妨碍通行,朋也把春原踢到马路的一个角落。收拾妥当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这建筑物上。三层楼的杂居楼房,跟周围的环境比较,显得崭新一些。
——根据幸村的话,这裡曾经开过一家古董店。但不知道什麽时候,古董店消失了,建起了这栋杂居楼房。
(那大叔的话不能作准……)
恐怕幸村是溷淆了其他的店吧。四天前朋也才到过古董店。琴美还每个月都去。
(……但是我的方向感也不准啊……)
扬起一抹自虐式的微笑,朋也把那家店抛诸脑后。
「喂喂、冈崎~~你忘记一个人了~~~」
夜幕降临的小巷中,回响着春原可怜的呼喊。
——然后星期天来了。
「椋、杏、渚,大家都到齐了,早上好!」鞠躬。
「是、是、早上好……」鞠躬。
「琴美,早。」鞠躬。
「清爽好天气~~~很适合大扫除的日子吧?」
过分庄重的打招呼,被杏讽刺式的询问中断。于是琴美一脸哭相地绞着杏的衣摆。
「呜……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多多关照。」
琴美放开杏的衣袖,又重新打起招呼来。
「杏、早上好。」鞠躬。
「啊、好了好了,早上好。」
杏也毫不含煳地回应,不怀好意地盯着站在琴美身后的朋也。
「朋也,如果你是保护者的话,就不能任性,要好好干才行啊!」
「谁是保护者啊!」
朋也反驳。琴美却像不知道他们在说谁的样子,头顶又浮现「?」符号,视线来回于两人身上。
——集合地点是商店街入口。有鋻于前天发生的事情,朋也没有自信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古董店。
「因为要搞清洁,所以大家就穿一些不怕弄髒的衣服集合吧」,虽然渚昨天是这麽提议……琴美跟上星期一样,穿了一袭成熟纯黑的洋装。是没有意识到要大扫除吧,她头上还缠着一个布玩偶。不平衡得有点异常。
「琴美,你的衣服不怕弄髒吗?」
「?」被渚这样一问,琴美是一头雾水。看来她自己不认为有什麽问题。
「你那身衣服才有问题吧?」
朋也指着渚身上的体育课专用制服。
「对不起,因为觉得这是最适合的……不行吗?」
「不,没什麽不行。」
朋也移开视线。说实话,他想看看渚穿些不一样的衣服。
琴美率先走在前头,带领大家进去。背影中透露出一股快乐期待的气息,快乐得有点想跳起来的态势。
「非常非常期待」琴美昨天说了三次。朋也不由得吃惊,大家一起打扫就那麽快乐吗?
(但是,既然琴美觉得高兴就好了……)
「这裡。」
琴美站住,发号司令般的清脆宣告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果然是这裡……)
朋也疑惑了。他记得周边的景物。星期四傍晚他来到这裡,找了好几次。
(虽然时间点不同,周边的景物也改变了,但是……)
啪嘶。
「你发什麽呆啊,朋也,进去了。」
杏用力拍打他的背部,朋也终于回过神来。本想开口埋怨一下,但杏却早了一步走进店裡。其他人也跟在杏身后。朋也无可奈何,只好走去。
「老爷爷,早上好。」
「各位,今天请多多关照。哟,早上好。」
店主跟上星期一样,坐在柜台后面微笑着。简直像从上周一直坐到现在。突然,店主双眼一眯,盯着朋也身后。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3年D班的春原阳平。兴趣是变成活祭品。如果不嫌弃,请允许我当你的僕人,那就是我的荣幸。」
走到店主面前的春原,直接把刚才朋也教自己的自我介绍说出来。说完才发现有点怪怪的,急忙扭转头小声询问:
「冈崎,这样的自我介绍真的好吗?」
「你也想得到秘藏的宝物吧?那就闭嘴,相信我。」
——招来春原的人是杏和朋也。因为认为多一个人打扫也差不多(就算偷懒也不会这麽容易被发现),于是朋也就引诱春原说「只有店主喜欢的人,才能得到秘藏的宝物录像带」,把他带来了。
「哈哈哈。」
店主只觉得那春原的介绍完全是开玩笑(当然是开玩笑),发出爽朗的大笑。春原也非常得意,挥动着衬衣的两只袖子,嚣张大叫:
「好,那就爽快点打扫吧!」
「……朋也,刚才那步不算。应该越过一格吧。」
「啊?你说什麽啊?怎麽可能,看清楚吧。」
「是从这裡开始出发的吧。1、2、3、4、5、看,没有去到6啊。」
「不可能吧。6个进当然是6个出的。」
「还敢说!你出的是5吧!」
「冈崎、杏你们不要再吵了!」
渚也生气了。
「琴美跟椋还有春原,都很认真地在打扫,你们两个人也认真一点好不好!」
朋也跟杏也打算认真打扫的。但是他们眼前出现了难以预料的障碍,因为杏找到了一副西洋双陆棋。
在店裡深处、店主看不到的地方。两人无言地互看一眼,在旧衣柜上摊开了棋盘,站着就开始玩游戏了。
「渚,不要妨碍着。我们正在聊最重要的事情。」
「是啊,我绝不允许这个男人甩阴谋的。」
「狡猾的是你们两个吧!」渚双手叉腰盯着他们。很罕有地动怒了。
「你们看看,椋、琴美是那麽拚命地打扫,难道你们就不觉得羞耻麽?」
「我扫、我扫。」
渚指着不远处,琴美正站在梯子上,高举掸子想要给放在柜子最顶端的商品清理一下尘埃,但怎麽都够不着,踮着脚摇摇晃晃的。
「琴、琴美、危险……」
椋紧张地拚命攥住她的脚。但椋纤细(原文:单薄)的手腕,快要到极限了。
「啊、啊、啊……」
琴美小声悲鸣,脚步也越来越不稳。
「哇……危险啊!」
朋也慌忙跑过去。帮着椋支撑着琴美的双腿,让呈现危险角度的腿再次取得平衡。
「琴美……没事吧?」
「朋也,好恐怖。」
琴美脸色一片青紫,双腿紧紧并着。
「真是的……不要勉强啊,先下来活动一下手脚。」
琴美点头,认真接受朋也的建议。也许真的很害怕。
双腿还在微微颤抖。
「拿你没办法。藤林,我要接替她的工作,你去做杏的对手吧。」
「呃……」
椋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店内深处。杏无奈地叹口气,啪嗒一声把棋盘盖起来。
「怎麽可以把工作都压在妹妹头上呢。没办法了,我也要认真打扫。朋也,要把刚才偷懒的份补回来哦。」
「我都说了不是偷懒!」
一段插曲后,终于全部人都开始认真打扫。
杏边跟妹妹聊天,手上的抹布也没有停过。重拾好心情的渚跟椋一起,拿抹布仔细地把所有商品——清理乾淨。
琴美繁忙地爬上爬下,负责扫落柜子顶端的灰尘。朋也虽然只是负责支撑她的站立指点,却是非常劳累的重劳动。而琴又刚好专注地打扫,身体探出得太厉害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就会摔下来了。所以朋也也只能战战兢兢地扶着她。
「你是小孩子吗?都说了不要勉强了。」
想要告诫一下从梯子上下来的琴美,但她只是怯懦地逃到梯子背面。
「……朋也你欺负我?」
「你掉下来受伤的话,那才叫欺负。」
琴美脸色昡妙地点点头。
「其实这家店真的很不错。简直就像店长那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春原边称讚着,边用抹布小心擦拭商品。保持形态持续出现在店主面前,拚命想要为自己形象加分。看到一些瓷器之类的,甚至要把它们擦得发亮才肯罢休。
「这个壼,一定很贵吧?不愧是店长,眼光真高!把这麽高价的东西随便摆设,才是高人的作风嘛!」
「嗯,那壼是在垃圾收集场的垃圾堆找到的——」
「不愧是店长,不会浪费任何东西。」
为了让色情伊甸园梦想得到实现,春原挥汗如雨地打扫。
店长微笑地看着大家,视线越过春原,定格在危危险险站在梯子上的琴美和朋也。
「今天做了中华料理。」
琴美从自己带来的超大包袱中,接二连三拿出密封餐具。打开盖子,放到茶机上并排开来。像平常一样,分量惊人。
「这是青椒肉丝、这是炒虾、这是麻婆粉丝。还有雪场蟹炒饭,还泡了杜仲茶。」
朋也被吓到了。琴美为了这些料理,要花费多少时间?甚至可能是通宵准备。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适当』?」
「对中华料理来说,火力是最重要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002E店主大声笑了起来。看着琴美亲手做的料理,老人满脸都是笑容。
店裡再往前边走,因为光线阴暗看不清楚,但柜台后面有一扇门,门后面就是一间让人舒畅的和室了。这也是此刻众人围着茶机坐着、享用什餐的地方。
「这些都是琴美做的,一个人?」
点头,表情严肃地回答问题的琴美。
「是吗……呵呵呵。琴美一个人……」
坐在万分感慨店主旁边的杏,不服输地挺起胸膛说:
「我们就知道会这样了,对吧,椋?所以没有准备便当是正确的吧?因为琴美的便当已经太足够了。」
「你做的事还真够巧合。」
不由自主地讽刺杏的朋也,突然间像想到什麽,没有再说话了。
渚脸带抱歉地拿出一个大袋子。
「呜……」
朋也呻吟着闪开,渚慌忙摇头说:
「今天的面包没事的,因为是爸爸做的。」
「……是吗,那就放心了。」
「放心?不会吧,那麽多的食物要怎麽办啊?」
指着茶机上一大堆的食物,杏郁闷地眺望天花板。
「不然把阳平也喊来吧?」
「不要。就算吃得肚子胀也不要给那傢伙吃,那是浪费。」
朋也干脆拒绝。春原现在还没有休息,一个人留在店裡打扫。因为朋也的「店长讨厌休息的傢伙,为了取得老爷爷的欢心,连厕所都不要上」说法,让春原完全相信了。
「……这是朋也的筷子。这是爷爷的筷子,这是……」
琴美慎重地把每双筷子分派出来。杏露出一个觉悟般的表情。
「那麽,开动吧。一直盯着它们也不会减少的。」
「让我们合起双手。」
琴美神妙地宣告,让大家都双手合十。
「开动吧」「我不客气了」「……好、开动」
店主慢一拍地说完后,大伙开始进食。
「……琴美,这个回锅肉非常好吃。跟餐馆卖的一样。」
「味道取决于蚝油酱汁。」
「那个……姐姐,不能吃剩青椒的……」
「对不起,我正在减肥,所以不吃青椒。」
「但你不是老在吃肉吗?」
「哈哈哈。」
大家吃得热闹的时候,店主突然发出身心愉悦的笑声。
「……老爷爷,很奇怪吗?」
「嗯,没事。不过我一直都不知道琴美的料理做得那麽好呢。」
听到老人率直的褒奖,琴美高兴得脸颊都红了。
(……不愧是店主,上次购物也不见琴美带便当来)
朋也偷偷地安慰自己,幸好自己知道琴美的一些状况,那是店主也不知道的。
(店面没问题吧?虽然还有春原在,但那傢伙靠不住的)
有点担心的朋也,一由得想到从早上到现在没有一个客人光临。
「你们在学校也是一起吃午饭吗?」
店主这样问,琴美点点头。
「不过是最近才开始的。」
杏边忙着往嘴裡塞菜,边插嘴。
「因为朋也强制我们一起吃饭,所以后来就自然而然一起吃了。在那之前,顶多知道对方的名字。」
「琴美在学校很出名哦,因为她是天才少女。」
「我以前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渚跟椋补充说明。店主欣喜地听着,没有遗漏他们的任何一句话。那脸容就像欣慰于孩子成长的长辈一样。
「……」
朋也悄悄打量房间的每个角落。牆壁上有个小小的佛坛。但在场的人都不至于无礼到去对佛坛加以评论。
「……」
琴美发现佛坛了吧。因为她的视线偶尔会转向那边,然后担心地看着老人。
这时候,老人却只是笑着回应。从表情看,无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发现琴美眼神中包含着的複杂情感。
「好……吃饱了就继续打扫吧。」
慵懒地站起来,杏像要警告自己一般,宣告。
如此大量的食物,全部都被他们收入胃袋中。最后还是按照往常做法,强迫朋也吃光。让人吃惊的是,店主若无其事地吃了对一般老人来说超大量的食物。完全没有痛苦强撑,反而一脸幸福。
各自抱着饱腻的身体,接连回到店面去。
「大家,吃饭休息好玩吗?我没有休息,全心全意地打扫哦。」
春原特意说着,走到一行人面前。一脸虚伪的笑容,说话时手中的抹布也没有停下来。杏不可思议地盯着春原问:
「……阳平,你留了很多汗啊,有那麽热吗?」
「你说什麽啊?我拚命打扫当然会流汗啦。」
「不过你的脸色也太差了吧?」
「你、你的错觉啦。肯定是因为店裡光线不够。」
强撑出笑脸的春原说。杏耸耸肩,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商品整理就交给阳平,我们清洁地板吧。有五个人,那就两个人拿扫帚、三个人拿拖把。」
正当朋也遵照杏指示,想去拿打扫工具时,有人喊住了他。
「啊啊,等一下,你……朋也?」
朋也被吓到了。除了琴美之外,他是店主第一个直呼名字的人。
「对不起,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吗?」
「啊、嗯。我能做到的话……什麽事?」
「其实最近我肩膀有点酸痛,可以的话,能请你帮我按摩一下吗?」
朋也正想要回答什麽,但杏突然走过来,揪住他的耳朵。
「你又在偷懒了?想要做些轻鬆的的活,不搞清洁吧?」
「你……难道认为按摩肩膀比打扫轻鬆?」
「……那也是。」
杏接受了这个理由,离开之前附在朋也耳边轻声说:
「小心点,也许他要袭击你了。」
「啊?什麽东西啊?」
「这个老头,也许是个萝莉控。」
「你发傻吗?」
没有等朋也反驳,杏就快速离开了。其他三人也各自拿着拖把和扫帚开始打扫。
「……好了好了。」
朋也叹口气。边想着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给人按摩了,边走到柜台后面去。
「老爷爷,这裡太狭窄了,我站不到你后面去。」
「嗯,那就麻烦了。」
老人笑着道歉,把椅子稍微往前移动了一点。虽然保証了朋也有站立空间,但也还是改变不了两人过分靠近的事实。跟一个老人家紧密相贴,一般年轻人的心情也不会太好吧。
「……」
低头看着老人的肩膀,朋也全身都僵硬起来。
——遥远的记忆涌上了朋也心头。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给父亲按摩腰背的。
「怎麽了?」
「啊……没什麽。」
朋也含煳事。双手放在店主肩膀上,用力捏下去。
「呜哇。」
「对不起,太大力了吗?」
慌忙减缓力道。但是店主「呼~~~」地发出一句舒适的叹息。
「没事没事,刚才那力道刚刚好,请继续。」
「呃……真的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朋也都倾注全身力气给店主按摩,虽然老人的肩膀前倾,但却如岩石般坚硬,持续了两三分钟,朋也的手就开始发麻。
「……呼~~~呼…………嗯~~~~~」
店主很是舒服地不断发出呻吟和叹息。朋也不由得生闷气,这样叫很噁心。这种怒火发洩在老人肩膀上,让他再次发出「呼~~」的叫声。
「……我扫、我扫、我扫。」
抬起头,看到了努力挥动拖把的琴美,以打扫图书馆地板时的气势,清洁着店裡的通道。朋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打算一会儿直接坐在通道上?
「琴美真的很善良、温柔。」
店主突然低喃。店主果然在看琴美吧。虽然朋也只看到老人的头顶,但肯定他现在也露出了那招牌式的稳重微笑。
「以前她就是那样了。虽然总是不让人太靠近自己的内心,但偶尔也会出现体贴的举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垃圾,按照顺序排烈书本。琴美真是好孩子。」
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才好的朋也沉默了。店主还在继续说:
「你也是好孩子。」
「啊?」
朋也停下了手。店主像是没有发现这个停顿,自顾自地说:
「毫无怨言地帮忙打扫店面。你跟你的朋友都是好孩子,虽然只是其中一个人摔破了盆子,却大家一起帮忙,甚至还带来了一个没来过的朋友。而且你还肯给我按摩肩膀。我们约定的只是打扫,你明明可以拒绝的。」
「……」
朋也还是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词滙。
甚至感觉到心底涌上了一种害羞感。这种感觉转移到双手,朋也继续给老人按摩。
「呜啊啊啊~~~~」
现在朋也想到的,只是如何让店主高兴。
「是你把琴美跟大家连接起来的。」
「啊、嗯、是吧。」
面对店主出其不意的问题,朋也暧昧回应。
「琴美性格好、头脑好。有机会的话,就能跟所有人都好好相处。我不过制造出这个机会罢了。最近她也能跟班上的其他人聊天了。」
「……是吗?」
店主很是满意地用力点头。
「啊,店长,你在就好了。」
春原来到柜台前。奇怪地弯着腰,双手按着腹部。脸色一片惨白,汗如雨下。
「哎呀,怎麽了?哪裡不舒服吗?」
「店长……对不起,我快到极限了……」
春原声音颤抖地说。为了不损害店主的心情,还在保持着微笑表情,但那强撑出来的笑容,让人更加不舒服。
「店长……拜托,我申请到厕所一下。」
「嗯、没关係,去吧。」
「谢谢!」春原如脱兔般的跑了出去。
「……啊,不是吧。」朋也终于想起来了。春原真的完全相信朋也的提议,深怕上了厕所会让店主讨厌自己。
「那个少年真是奇怪。」
「嗯,那傢伙是有点怪。」店主理所当然的疑问,朋也也回答得很恰当。
「……不过他也是个好孩子。」
店主的语气很是满足。
「……」
朋也又无言以对了。
不是困惑或是害羞。让朋也失声的是更剧烈的情感。惊愕、还有——恐惧。
这店裡没有普通的窗户。也许牆壁上某处会有吧,但因为商品全都一件紧贴一件排列,完全看不到牆壁这东西。玻璃柜的内侧,是唯一没放东西的地方。也是能找到牆壁的唯一地方。
有点污迹的牆壁上方,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扇采光用的小窗户。
也许被隔壁的建筑物遮挡着吧,就算正处中午也完全不见阳光。但是,刚才有一股炫目的光芒,刚好照射着朋也和店主所在的地方。让他们身体左半部分发出黄色光芒。
狭窄的柜台内侧,完全没有多馀空间。朋也跟店主的右侧只剩下一点地方可以摆放商品。
视线夻不觉地转移到那地方,朋也愕然了。
因为光线从左边射进来,所以朋也的影子当然出现在右侧地板上。店主所座的椅子影子也投射出来。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朋也的手的阴影如鹰爪子般停留在椅子上,就像抓住店主肩膀的形状。
到处也没有店主的影子。
「……」
朋也反射性地停下手。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头顶窜去。
「怎麽了?」
店主沉稳的语气,彷佛从别的次元来的。
「老爷爷……你是什麽人?」
「啊?」
店主回头看了朋也一眼,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地板上。店主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糟糕。经常都把影子给忘记了。明明知道这个时间带必须多加注意了,却不一个不小心忘记了。因为今天实在太特别了。」
老人家视线转回正面。略带羞涩地点头,静静地呢喃着。
「你可以不告诉琴美吗?」
「……怎麽回事?」
朋也忍不住问。没有思维溷乱、没有怯懦,也没有想马上逃出这裡。因为很难对店主产生危险的感觉。
「我担心她……担心琴美。」
店主自言自语般说,看着前方那拚命舞动拖把的少女。
「朋也你也知道她家人的事吗?」
「……不。」朋也有点不太舒服地回答。店主轻轻点头。
「是吗……那孩子跟我的情况都一样。所以我不把她当成外人。她第一次来店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跟她聊了很多,才知道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总是一个人,很孤独的生活。因此我就越来越在意她了……」
说话停顿。过了很久很久,店主才再次开口。
「……大概5年前,这家店遭遇火灾被烧毁了,我最在意的就是她了。她肯定会在每个月一次的购物日再来的。想到这裡……我就想至少在那天,我还是要开店的。」
「就是说……你在火灾中……」
朋也没有能问下去。店主也没打算提供答桉。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
「但是……时间差不多了。」
「呃?」
「琴美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你、有朋友。在学校也有很多朋友——我已经没必要再守护她了。」
老人看着正跟渚他们说话的琴美。她似乎又出了一些奇怪的话。杏想用扫帚打断她的话,被椋阻止了。
「……」
想不到任何词滙,作为回答,朋也再次把手放在店主肩膀上,使出浑身力气按摩那纤细的肩膀。
「好累啊……而且还让家人等了那麽久。」
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朋也只能继续按摩。
「完全看不出来呢。原本髒得没办法看、快要倒闭一样的店,经过打扫后就像新装修那样,闪闪发光!」
「姐姐、这样说太失礼了……」
志得意满的杏身边,站着慌慌张张的椋。
打扫完毕时,已经日落西山了。原本这裡就是放了大量古董东西的店,杏用「闪闪发亮」来形容也太夸张了。不过把堆积的灰尘清除掉,变得更加整洁倒是真的。
「怎样啊,店长。我的劳动姿态,非常不错吧?」
从早到晚持续劳动,连吃饭跟休息都没有8停过的春原,现在几乎要气绝身亡。只能以拖把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立着。
「……」
朋也无言地坐在地板上。除了因为打扫的劳累外,还有下午给老人按摩他那硬得吓人的肩膀,相当耗费力气。手腕都麻痺了。手腕以下的部位,好像不是自己的。
「朋也,辛苦你了。」
「冈崎,辛苦你了。」
就算琴美及渚跟他说着激励的话,朋也也只能茫然地「嗯」一声来回答。
「大家,辛苦了。」
店主站起来,深深地鞠躬。脸上扬起一抹沉稳的笑容,仔细端详每一个人的脸,像是要把所有人的脸颊都刻印在脑海中一样。
「全靠大家,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在最后时刻有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呃……最后……?」
「美好回忆吗?」
椋与渚面面相觑。琴美也吃惊地圆瞪着眼睛。
「那是什麽意思啊?」
杏语气尖锐地质问。店主还是保持一贯的微笑回答:
「其实今天我想要把店关闭。」
「……呃!」
琴美倒抽一口气。朋也想要开口说些什麽,但杏比他快一步。
「等一下……什麽意思啊!不要开玩笑了!难得我们把每个角落都打扫乾淨,你竟然想要关闭店舖?不要开玩笑了!」
「……关闭店舖……」
琴美突然像是放心似的低喃。
「……『关闭店舖』跟『闭店』是同义词,但却有两个意思。一、本日营业结束进行结算,准备明天的营业。二、关闭店舖,不再经营……」
话说到一半,没没有再说下去。琴美嘴巴动了动,一直盯着店主。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渴望——希望店主的话是第一种意思。
但是店主还是以柔和的态度宣告:
「我想跟最引以为傲的客人营造出快乐的回忆。在店舖结束营业之前,全靠大家才有了很美好的回忆。真的谢谢大家。」
「……你打算丢下琴美,到别处去吗?」
杏抱着琴美的肩膀——朋也也觉得意外。就算之前诸多怨言,但杏似乎很尊重琴美跟店主的关係。
「爷爷、你要到哪裡去呢!」琴美声音颤抖地问着。老人安静地回应:
「嗯。我想回到家人身边他们都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
琴美的身体微微发抖,泪珠在眼眶中滚动着。想要说什麽似的嘴巴一张一合,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我年纪已经很大了,琴美。」店主语重心长地,慢慢地继续说着,「总有一天,买卖会做不下去。我也想要休一下了。我也好,这家店也好。」
「……」
琴美只是盯着店主。眼睑闭了又张开,因为想要把眼泪眨回去,不让它流出来。
店主沉默地等待琴美的回答。杏、椋、渚、春原还有朋也都没说话,等待着。
好一会儿——琴美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
「老爷爷,辛苦了。」儘管声音在颤抖,但琴美却微笑着。
那是最真诚的微笑。
「作为今天的谢礼,大家可以从店裡的商品选几个,当我送给各位吧。只要喜欢,什麽东西都可以拿走。」
「真的吗!?不愧是老爷爷,真是深明大义!」
店主话一出,杏就高声欢呼。也许店裡有杏喜欢的东西,但也许这只是她一贯的举动罢了。
杏带着椋和渚开始物色店内的商品。朋也却不为所动,跟琴美一起站在柜台前。
「你没有什麽想要的吗?」
「算是吧,没什麽是我特别想要的。」
「……嗯。」
店主好像想到了什麽,在附近的架子中拿出一个旧纸制的盒子。
「那这个就送你吧。」
「……这什麽?」
朋也皱眉看着包装上的说明。
那是小孩子用的棒球打击练习机,还配置了一些棒球,能敲击速度慢得可笑的棒球。还附赠一只塑料制的小球棒。
阅读着「对象年龄:5岁以上」的注意事项,朋也不由得想。
「这种东西我不要啦。」
「好了,拿走吧。要练习的时候就会有用了。」
听到店主那自信满满的话语,朋也也不好意思再反驳什麽。
(送给渚的爸爸吧。他应该喜欢这种小鬼玩意。)
「琴美你想要什麽呢?」
店主问,琴美只是摇头。
「我什麽都不要。」
「不要这麽说。有喜欢的东西儘管带走。」
琴美再次摇头,店主只是笑了笑。
「我什麽都不要。老爷爷你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我了。」
「是吗……」店主静静点头,这时候渚她们也回来了。每个人都拿着一个自认为是宝物的东西回来。
「请问,真的可以送我们吗?」
渚的眼中充满兴奋的光芒。店主笑着点头后,渚高兴得几乎要当场跳起来。
「冈崎、琴美,是团子啊。团子大家族的锁匙扣!」
(团子是你的命吗)
朋也在心底想。琴美也笑着点头。
椋选择的是直径10公分左右的水晶球。收藏在木制盒子中,被柔软的布包裹着。
「椋你打算用这东西占卜?什麽都看不到吧?」
「嗯,应该是……不过只是用来装饰也很漂亮。」
「你又拿了什麽呢,杏?」
被朋也一问,杏马上拿出自己的宝物,是个覆盖着整张脸的头盔。
「昨天开电动摩托车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正想要买个新的,现在太好了。」
「头盔不会不小心弄坏的吧?」
朋也对她的开车技巧感到吃惊。
「不过……那边那个在干嘛?」
店主不可思议地问,大家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拒台前的地板上,春原跪了下来。
「店长拜托你!请给我秘藏宝物录像带吧!」
边往地上磕头,春原边恳求。因为有女生在场,所以就没有直接说过「宝物色情录像带」。
「……宝物录像带?」
店主想了一会儿,啪地了下手掌,从店内深处抱了个超大的纸皮箱回来。
「你所说的宝物,就是这个吧?」
「太、太好了……谢谢你!太好了,这样我的房间就可以变成伊甸园了!!」
春原雀跃无比,开心得要跳舞——不是比喻,他是真的跳了起来。想到今天一整天的努力,激动也是无可厚非的。疲劳也似乎瞬间被吹走了。
随着只有他才听见的旋律舞动出奇怪动作的春原翩翩起舞,店主以看到外国奇怪祭典般的眼神直盯着他。然后,再次转向琴美。
「琴美……你真的什麽都不要吗?」
琴美认真地点头。
「是吗……那我就特别送一份礼物给你吧。」
店主从柜台内侧拿出了一本书。似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准备着了。一本外表不像太高价的旧书。
「……?」
琴美疑惑地接过。视线一接触到书的封面,整张脸都顿时发光了。
「我觉得这本书很适合琴美,所以就拿回来了。怎样,喜欢吗?」
「嗯,好厉害。」她高兴地说着,紧紧把书抱在胸前。
「我会非常非常珍惜的。」
「谢谢你!」
走出店舖的时候,全员都鞠躬。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虽然耗费了珍贵的一天休息,但绝对不会浪费。因为各自都得到了一样宝物。朋也对自己那份奇怪的宝物,也没有好多的不满。
而且——对琴美来说,这是难忘的一天吧。
「再见了,琴美。」
老人挥着手。琴美点点头,也挥手回应。另一只手已经跟朋也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爷爷,再见了……你要健健康康地生活哦!」
琴美最后还是没有哭。朋也吃惊之馀,也觉得有点骄傲。
「——椋,你看到什麽了吗?」
「嗯~……」
椋以专注的眼神盯着手中的水晶球,突然大叫一声:
「——我看到了!」
「呃,真的吗?」
渚探身过去。椋点了点头,始终注视着水晶球。
「看到了。渚的未来……是团子。充满团子的人生。」
「椋……那不是这个锁匙扣吗?」
渚抱歉地指了指制服胸口位置。虽然看上去像在望向远方那样,但其实看到的不过是这个锁匙扣——团子的。
「应该是光的折射把锁匙扣映射在水晶球上吧……」
「……呃。」
椋的脸完全红了。
「好、好丢脸……我不小心看错了……」
「不要这麽悲观,藤林。」朋也插话。
「你的预言应该是准确的。渚的人生会充满团子,肯定会。」
星期一放学后。往常的演剧部活动室、往常的光景。
杏刚走出了活动室。因为罕见地在猜拳中输了,被罚在自动售卖机买果汁。就像在世界大赛上输掉那样让人悔恨。
琴美一直盯着膝盖上的书的封面。偶尔,手指会微动、珍惜地抚摸着书的封底,像是抚摸猫咪的轻柔动作。
昨天店主送的书,似乎很得琴美欢心。从早上一直抱着不放,到哪裡都带着。
「太好了,琴美好高兴呢。」
渚放心地低喃。她担心琴美的心情吧。椋也静静地点头同意。
「好寂寞呢……昨天还在街上的东西,瞬间就没有了。」
「……是啊。」
朋也暧昧附和。其实那家店五年前就没有了——这样说也没有人相信吧。
昨天晚上,把琴美送回到她家附近,朋也就一个人返回商店街。跟预料中的一样,巷子中没有古董店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三层楼杂居楼房。
店主五年来一直开着不存在的店,等待着琴美的到来,虽然只是每个月一次,但肯定很难做到吧。
——喀啦喀啦。
「干嘛啊,不要这样悲伤啦,又不是葬礼,我们要开心点、热闹点。朋也,你来打铃鼓。」
「你傻瓜吗?」
杏一回来,那低沉的气氛就一扫而光。把果汁分发给大家的时候,也趁机问朋也。
「刚才我遇到阳平了,不知道为什麽,他撑着一双死鱼眼。怎麽了?昨天不是说什机伊甸园的,还很开心呢。」
「嗯,因为那傢伙的灵魂(原文:脑)到了乐园,回不来了。」
午休结束时,春原像木乃伊一样出现在教室。跟前天的热闹成反比的神态,让朋也也不由得疑惑了。
「录像带放不进去……」
「啊啊?什麽意思?」
「大小不同……搞什麽鬼啊。我没见过那种带子……」
看来是在说BETA的事情。
那些所谓的BETA制大尺寸磁带录像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鑋物。虽然无法确认内容是色情的还是什麽东西,不过春原的色情伊甸园幻想也被消灭得一乾二淨。
「呼,算了,不管了,琴美。」
杏把罐装果汁递给琴美,后者只是头顶冒出个「?」号,疑惑地看着她。杏指了指她膝盖上的那本书问:
「你就告诉我们吧,那是什麽书?虽然都是些艰涩的书,我们也看不懂,不过最起码告诉我们标题吧?」
昨天获赠的书的名字,琴美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只要有人想窥探书的封面,她就马上用手遮挡起来。
「……」
琴美表情玄妙地想了好于会儿,才终于抬起头喊:「朋也~~」招了招手。
朋也走过去。琴美继续大喊「椋、渚」过来。很快大家都聚集到她身边来。
「干嘛啊,很紧张似的,要开始什麽吗?」
「嗯,就是……」
琴美压低声线,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
有感于这样的气氛,大家都紧张起来。琴美把右手往前伸出来,然后手指像握住什麽似的弯曲说:「来吧。」
「……」
朋也、杏、椋、渚全部人都失声、眼睛圆瞪。琴美端详着大家的脸说:
「……不要喊哦?千万不要叫。那是很失礼的~~~」
——书的名字是『昭和笑话大全』
(看来那老爷爷真的很喜欢琴美的笑话……)
琴美昨天花了一整晚,学会了书上写着的新(其实已经是昭和遗物)笑话。并且不吝惜地在呆住的同伴面前表演出来。表情非常满足。
(到底在想什麽啊……)
朋也只是觉得困惑。
第二幕
「救我……冈崎……」
——那天下午,春原一脸焦躁地跑到教室来。
「怎麽了,春原!?」
看到朋友奇怪的样子,我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你遇到恐怖事件了。头髮颜色褪落成丑陋的褐色!明天一定会变成纯白一片的——!」
「我那是染髮好不好?」春原瞥了我一眼,大叫。
「是吗,说起来你的头髮之前就是那样的颜色了。」
「你就不会好好记住吗……」
春原不服气地反驳。他——春原阳平是我们升级学校的学生,看他会染髮也知道,是个每天无所事事的不良少年。
本来我也是一样。我、冈崎朋也脱离升学班,就算到了高三也还是得过且过的坏学生。
「——就是说,因为我跟春原的相似性质让我们结识,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们的关係变成了我是主人,春原是孩子的华丽关係。就是这样……」
「请问……为什麽要说出独白呢?而且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被设定为孩子了!」
春原泪如雨下控诉着。
「先这样吧。」一脚踢飞他,我继续说,「什麽叫『救我』?」
「对对!」
啪!双掌击打桌子,春原激动地站起来。
「听着冈崎!芽衣……芽衣好古怪!」
「啊!?」
芽衣就是这傢伙留在家乡的妹妹。
「到底怎麽了?翅膀被折断?角被扭下来了?还是尾巴断了?」
「你把我妹妹当成什麽啊……?」
「没……只是想不到你会是个如此尽责的哥哥——」
我想起了之前,因为担心不肖兄长而来到这裡的芽衣的样子。
——哥哥、嘎嘎嘎嘎嘎嘎……!!
「嘴巴大大地裂开,背上长出了翅膀、头上伸出了角、屁股长出了尾巴……」
「那全部都是你的妄想吧。」
「那到底有什麽问题?不是长角长尾巴的话,到底是什麽!?」
「怎麽可能!!」
怒吼完,春原整个气势都弱了很多地说:
「冈崎,芽衣的问题不是那样啦……而是跟我之间衍生了隔膜……」
——啊,傻乎乎的。
我突然不想听下去了。
「现在才发现也太迟了吧!像你这种没用的老哥,她跟你保持距离也是正常的!」
我大放厥词——心底突然记起这傢伙一直很妒忌他妹妹关心我。
「话是那麽说,冈崎。」但春原没有激动,只是继续说,「那傢伙打电话来说的话,我已经无法理解了。像『Hello』之类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
「喂……『Hello』是英文的「你好」之类的意思啦。对你来的确是难度比较高的单词……」
我毫不为朋友担忧的口吻,让春原更加生气。
「谁知道啊!我都说了就算是打招呼的『Hello』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之后还说什麽『Mansei』!」
「春原……」我再次发出不为朋友着想的声音,「『Mansei』是韩语『万岁』的意思。对你来说的确是难度比较高的单调……」
「不,我知道……但干嘛无端端说万岁啊,真是的……」
「原来如此,也太玄妙了。」
略感遗憾的我,搞不懂事情变成这样的原因。
「呼~~~~~~~~~~~嗯。」
没有再跟春原閒扯下去,但担心万一芽衣有什麽事就糟糕了的不安,也在我心底逐渐滋长起来——
※
「翅膀、角、还有尾巴不都是没有长出来嘛!!」
指着孽友的妹妹,我这麽说。
「好……好久不见,冈崎……啊哈哈……」
不愧是芽衣,就算被我这样说也毫不在意,还主动跟我打招呼。
——放学后。
因为古河说有些事想让我帮忙,所以我就到古河面包店去了。
古河渚。从今年春天开始就跟我们一起玩、三年级生……虽然会引发诸多不良想像,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之前一直体弱多病,今年终于能够复学所以比我们年纪要大一点,不过外表却是让人难以置信地稚嫩,性格也像孩子般纯真无垢的少女。
古河面包店是她家开的店。虽然跟这裡的大叔——古河的父亲关係不算太好,但既然古开口要求,也就没办法了。
我一踏入已经非常熟悉的店面,却发现春原的妹妹以奇怪的打扮出现在店内。
「芽……芽衣……哥哥不记得把你养育成这样的女生了!!」
口冒白沫的春原。这傢伙叫也没叫一声,理所当然地倒向我。
「啊哈哈……哥……哥哥你也来了……」
也许是害羞吧,芽衣吐舌笑了出来。那血盆大口中伸出了舌头,头顶的角咕噜咕噜地转动着,背上的翅膀啪嗒啪嗒地扇动着,而且屁股上的尾巴也轻快地甩动。
「芽衣……你那是什麽打扮……呃呃!!」
想要伸手抓住妹妹的春原,被我按捺住。
「蠢材,不要慌。只是Cosplay而已。」
「刚……刚才还那麽震惊,怎麽突然醒过来了?」
春原瞪着眼靠近我。
——芽衣的打扮是Cosplay。角、翅膀、尾巴当然都是人造的。
「话是这麽说,但那打扮是什麽人物?」
「呃,龙。」
「龙……?」
春原震惊地嘴巴大张,「你到底为了什麽突然来到这裡,突然玩Cosplay扮起龙来了?」
芽衣正想回答哥哥的疑问时,
——嗵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走廊的那一头出现了两只怪物,直朝我们跑来。
「呀……哇啊……呃呃!!」
春原还在发出狂乱的悲鸣。
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其中一只怪物是个满身包裹着绷带的小孩子,小孩子身后还跟着穿着竖纹套装,惨白脸容上留着长长疤痕,头顶打着螺丝的——
「古河……!?」
我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眼前这个打扮奇怪、头顶探出两根呆毛的少女,肯定就是古河渚。
「啊!?啊、啊哈哈……欢迎光临,冈崎……」
扮演科学怪人的古河,还是那麽羞涩地朝我笑着——
※
嘶嘶。
「哥哥一直承蒙你关照了。」
嘶嘶嘶。
「啊、不不,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话不是这麽说吧……」
嘶嘶嘶嘶。
茶机上的五杯茶冒出热气
古河看到我们来了,就马上泡茶,以科学怪人的打扮泡茶。
然后芽衣也非常礼貌地跟我们打招呼,以龙的打扮打招呼。
「这打扮到底怎麽回事?」
我一问,古河马上热心地解答:
「今天是万圣节。」
「万……万圣节……??」
春原晕眩。
「Halloween、Halloween!!」
扮成木乃伊的孩子,得意洋洋地说着。
「Ha……hallo?」
春原再次晕眩起来。
「你该不会连Halloween都不知道吧!?」孩子吃惊地问。
「为什麽你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想要抓住孩子教训一顿的春原,被芽衣阻止了。
「不能使用暴力!而且对于Halloween的事情,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吧。」
原来如此,总算明白了。
「虽然芽衣对不懂事、理解力低劣的春原说明了Halloween的事情,但他还是不懂,所以刚才才会陷入恐慌中吧。不过想不到连跟他玩了这麽久的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愚蠢成这样——」
「不,这种事还是不说出口比较好。」
芽衣的大叫声完全盖住了春原的不满低喃:
「你没告诉别人吗,哥哥?」
「呜哇、差劲!!」
连孩子都插一脚了。
「谁知道!我没有听说过什麽Halloween!」
看着圆瞪眼睛、死不认输的春原,古河开口说明:
「Halloween在英语中就是万圣节的意思。这一天乔装成怪物的孩子们会边说”Trickortreat”边拜访附近的家庭。虽然日本人还没有习惯,不过在西方是个很传统的节日。」
「呃……我家住在乡下。」
贤明的妹妹马上支持哥哥说:
「我们家附近都没有做关于万圣节的推销,所以一些成年的男人都没有机会认识万圣节。」
「推销只有这附近做吗?」这次轮到我哑然了。
「会有啊!」
相对的,古河的声调却是非常具有安抚性。
「这小镇的商店街每年都会做万圣节促销。孩子们化妆成怪物、店裡的人都会给孩子们一些点心或者礼品。」
「那这傢伙也是?」
我指着小木乃伊男问。
「嗯,他是我妈妈教的学生,这次趁机会跟大家一起参与制作怪物服装。」
古河微笑着说明。因为古河的妈妈早苗在家裡开了学习私塾,所以附近的孩子经常过来玩。
「那为什麽芽衣也会出现的……」
春原叹口气问。
「喂芽衣,你学校怎麽办?」
「啊,我只是……」
也许觉得哥哥有点恐怖吧,芽衣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含煳其辞。
「我……我不是为了参与万圣节的活动才来的哦?看,成为高中生的我不过是想要见识一下下罢了。」
「那肯定是你的借口。」春原肯定地说。
「但是,这是一年一次的节日吧。对了,冈崎你想打扮成什麽样子呢?」
不知为何,古河的口吻有点恐惧。
「呃……?」
儘管是询问吓人的我,古河还是保持绝对不假的笑容。
「我说万圣节的装扮。」
「不用了……那是孩子玩的吧?」
「孩子……看,我也这样做了呀。」
古河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介怀。
「是啊,我不也是穿成这样了。」
春原维护着芽衣,说:
「不……你就没所谓了,因为你还是孩子……」
「啊,好过分,哥哥你……!!」
突如其来的一阵声响,遮盖了芽衣的叫声。
嘟铃铃~~~~~!
门铃响了,应该是有客人来店了。
「来了~~~~欢迎光临~~!」
芽衣慌忙拉住站起来,要往外走的古河。
「……渚!你要穿这样出去!?」
「啊?但是现在爸爸跟妈妈都不在家啊……」
虽然一瞬间对自己的装扮有点困惑,但古河还是想要出去。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
春原慌张地看着芽衣,问:「喂!你这样的打扮就别出去了吧!?」
「呃?但是……」
我站起来。
「没办法了,马上让春原Cos成木乃伊,接待客人吧。」
「为什麽要特意打扮成木乃伊啊?」
在我们争执的时候,古河她们已经走出店面了——而且我们全部人都好像已经向店面走去了……
「让你……让你久等了……」
来客看到古河一瞬间,瞳孔放大,然后——
——啪啊啊啊啊……
宛如花朵盛开的脸容,风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喂、风子。」
我的叫唤,完全得不到她的反应。
「朋友吗?」
穿着龙布偶装出来的芽衣问。
「呃,伊吹风子。跟我们同所学校,也是这家店的熟客。」
——以蝴蝶结髮带束着长髮的娇小少女。她也是跟我们很有缘的女生。
经过长期的病魔抗争,最终恢复了健康,能以普通学生的身份上学——跟古河相似的经历相貌稚嫩、性格纯真无垢这一点也跟古河相似……但除此之外,其他方面都太过特别。坦白说,直到现在我也没办法弄懂她的想法的不可思议少女。
因为有个看到可爱东西,意识就会飞到「那边世界」的恶习,所以每次看到古河,都会脸泛红潮、进入长时间的冥想状态。
现在为了治癒这女生的恶习,应该需要些特别手段。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恶作剧」的几个建议。于是我从中选择了「让眼前人物变装Lv1」的做法。
我让古河退后,拉着春原站到风子面前。然后让古河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给春原穿上,还有古河头上的螺丝钉——当然是可以拿下来的道具——换到春原头上。
「……啊!?」
风子突然回神。
「怪怪怪怪怪怪物!!」
「什麽怪物!!为什麽渚做这种打扮时完全不同反应的!!」
骚动的春原。
「这个人好恐怖,要唾弃。」风子冷着一张脸,疑惑地盯着春原。
我把套装从春原身上脚下来,拔掉他的螺丝钉,然后把所有道具都让古河装配好。
——啪啊啊……
风子的脸再次绽放,意识又飞到那边的世界去了。
「啊……风子?」
被古河拍了拍肩膀,马上回过神。
「渚……刚才我看到怪物了。」
「不,那不是怪物。」
我拉着春原的手腕,走过去。
「风子你看。虽然装扮是丑了点,但这傢伙不是怪物。内在始终是人类的,自私、狡猾、贪婪。」
「能不能请你别这样解说呢……」
严正拒绝了我之后,春原转向风子,说:
「你!为什麽我跟渚做同样的Cos,你反应会相差那麽多?」
「Cos?」
终于理解情况,风子神色震惊。
「是吗……又可爱又丑的Cos吗……」
「都说不是丑了!!」
完全不理会春原的投诉,风子一个人径直点头。
「请问……这个女生不是客人?难道因为仰慕我来的?」
春原对着径直出神的风子说。
「啊……对了。风子是来拿之前那东西的。」
「好,这是你的海星面包。」
古河笑着把面包烤盘递给风子。
因为风子的独特感性,所以在知道古河面包店的面包不是普通东西,是早苗原创的面包后,就到这裡来买面包了。
早苗是个擅长料理的母亲,店裡的面包如果按普通做法来做的也是非常好吃的,但因为她有个做原创面包的癖好,而创作出来的面包——因为味道太过特别,通常都会卖剩。
但是某天,也许是一时晕了头吧,早苗做出了「海星面包」这种新制品,而当时刚好夜宿在古河家的风子却为此感动不已。风子回自己家后,就每天都会来店裡,把所有海星面包都买走。
「海星面包……美丽可爱又美味的高级品。很快这家古河面包店就会作为海星面包发源地,受到全世界人的青睐。」
「啊哈哈……谢、谢谢讚赏……」
连古河也无法招架这种盛讚。
风子最大的特徵就是不分钟类地钟情于海星。至于喜欢的理由——现在还是无法判断。
「请问……风子你要参加万圣节活动吗?」
古河问快要回去的风子。按照之前感觉来推测,风子应该不知道万圣节吧。
「万……万圣……?」
果然,风子头顶浮现了好几个问号。
「就是万圣节啦,风子!看,大家都会化妆,然后说”Trickortreat”。」
芽衣的解说,只是让风子更加迷惑。
「啊……就是,你看,看看这边。」
古河拿出万圣节的促销传单。
「10月31日,就是下个星期六会举办万圣节促销。不嫌弃的话,参加这些活动吧?」
「……?」
风子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重複看着当天的日期。
「对,10月31日!」
「呃,可以的话——」
风子打断了古河的话说:
「对了,是『海星in』。」
「呃……?」
听到这句话,我们四个人头顶都冒出了问号。
「日本就称之为海星节。在『海星节』这一天海星大王会出现,给信奉自己的人分派礼物。日本人还不习惯但在西方是个非常传统的节日。」
「……」
看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的四人,风子从口袋拿出一些纸张,交给我们。
「就是这个,不嫌弃的话请参加吧。再见。」
古河还没来得及看那传单一眼,风子已经走了。
「咦——这个也是传单吗?」
芽衣看着古河手中的纸片,问。
「呃,『迎接海星大王吧!』」
看完传单,芽衣还是不明所以,头上的问号持续增加中。
「『下个月10月31日是海星节。让我们制作出海星乐园,恭迎海星有王吧』……」
下一个看完传单的古河,头顶还是问号。
「没所谓了……那女生总是说海星海星的……?」
被大家当成傻瓜的春原的问题,却没有任何人能反驳。
对——虽然以语言来说比较冷场,但刚才这傢伙说的话,让我们都觉得无从反驳……
※
「冈崎……你有看到风子吗?」
我点点头。
「还是那麽失魂落魄。在学生群中转,却没有人理会她……」
「……她想把昨天的传单分派给大家,但看来大家都不太想要。」
「什麽?那我们不如去看看风子吧。」芽衣说。
我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来。
——演剧部活动室。
部长的古河和部员的我、春原,还有借口前来参观学校的芽衣四个人放学后,都聚集到活动室。也许本来是为了举行演剧部活动的,但大家都在意昨天发生的事,所以都没心情开始活动。
除了春原,大家都在意风子的事。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那麽在意,只是难得她身体恢复健康了……」
古河泫然欲泣的声音,让我不由得反驳:
「跟她到处派发海星时是一样的。」
「……那是怎麽个说法?」芽衣兴致勃勃地问。
「那女生跟我相遇的时候,很努力地凋刻了海星木凋,忙着把木凋分派给学校裡的所有人。」
「海星……?」
看到芽衣不可思议的神态,古河接着说明:
「但其实那是为了她姐姐。因为想要姐姐的婚礼得到学校各位的祝福,所以才会——」
「但是祝福跟海星之间,有什麽关係吗?」
春原的发言无聊得如果杏在旁边肯定会被踢倒。
但是杏不在这裡,我们也没有力气回答他。
因为休学所以没有朋友的古河。
身体状况无法再容许我打篮球,将来梦想被扼杀的我。
但是因为有着重建演剧部这个目标而让我们再次积极起来,各自找到自己的未来。
另一方面,风子也能祝福姐姐的婚礼,然后回到学校复学。
——用笨拙的手法拚命凋刻海星,把手指弄得伤痕累累,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把海星分派给学校的人,却完全没有人要,这是风子以前的样子。
手指的伤是治好了,手上拿的东西由海星变成传单,除此之外,她没什麽改变。
风子……还是在当时那个地方,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原来我是这麽注意她的。
「说起来,海星海星,是不是冈崎你们误会了啊?」
春原以非常不悦耳的声音轻问。
「昨天那个女生买了回力刀型的面包……但冈崎你们竟误以为那是海星?而且看到以海星这种棘皮动物为原型做成面包,就能开心不已的女生也不存在吧?如果是真的,那也太……」
——啪喀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情景声音,春原慢慢倒了下来。
啪。
飞舞在空中,然后降落在春原后脑勺上的瑞和字典——瑞典语字典。
「哎呀,失礼了。」
声音刚到人就出现在活动室的,是藤林杏。就是这傢伙丢出的字典击中了春原的后脑勺。
「你……来得真是时候啊。」
感叹。我现在简直把她当成解救民众危机、英姿飒爽的超级英雄。
「姐……姐姐,不要太粗鲁了……」
跟着杏身后8进来的椋劝说着,但杏毫不在意地大笑。
「哎芽,我也是感觉到一股怪怪的波动,知道『阳平又在做些可恶的事情』,连髮根都竖起朲了,啊哈哈哈。」
「姐姐,那简直是鬼‧郎吧……」椋叹息。
藤林杏与椋——双胞胎姐妹,椋是我们班的,杏就是隔壁班的班长。性格凶暴粗鲁的杏、明显内向很多的椋,两人的性格完全是相反。
「只是因为这种暧昧的自我感觉就拿字典丢我!?」
极速复活的春原,跟杏扛上了。
「呃~~~?不是很好吗,因为最后也証明我的判断正确了。」
不甘示弱的杏。
「嗯,结果非常正确。」我也点头。
「你们两个一起来,真是罕见呢。」
在古河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杏已经把春原踩在脚下任意欺凌。
「嗯,有些事想拜託你。这裡是演剧部,所以就会有各式各样的服装了。」
「呃?呃、怎麽说……?」
古河有点口吃。活动室的储物柜中,有前辈们用过的衣服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但因为前辈们都是专门演出持代剧,所以只有一些和服和假髮之类的东西。
「但是你们拿来干什麽呢?」我问。
「很快就到Halloween了吧?」
「Halloween?」
我、古河、芽衣异口同声问。
「啊哈哈,你们不知道Halloween吗?」
春原不客气地反驳把我们当成傻瓜取笑的杏。
「Halloween这种东西我们知道!Hallowee在英语中就是万圣节的意思。这一天乔装成怪物的孩子们会边说”Trickortreat”边拜访附近的家庭。虽然日本人还没有习惯,不过在西方个很传统的节日。」
——完全是现学现卖。
「反应还真快啊。要参加Halloween活动的话,就必须Coplay吧。」
「呜哇,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还参加这种活动啊?」春原笑说。
「是啊,不行?」
被惹怒的杏凶狠狠地盯着春原。
「不……不……完全可以……」
古河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家,说:
「冈崎!如果她们去邀请风子的话……」
「嗯。」我点头,转向藤林姐妹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会想办法准备服装。」
「呃?真的吗!?」杏非常高兴。
「嗯,虽然演剧部的物品中,没有适合万圣节Cos的东西,不过古河能缝制一些龙、精灵、飞马、凤凰之类的布偶装!」
「喂……冈崎、不要夸下海口……!!」
我对拉住我手腕的古河,打了个眼色。
「不过,你们也要进行协助。3」
「协助?」杏疑惑地问。
「嗯……我们为你做服装,作为交换,想请你们两姐妹帮一个忙。」
「你说什麽?」
「其实有一个名叫伊吹风子,非常喜欢海星的女生。我希望你们能让她放弃举办『海星in』活动,还要参加你们的万圣节活动。」
「……?」
两姐妹都一头雾水,头顶浮现了多个问号。
「呃~~~~就是说,我们想要让你们跟风子搞好关係。」
芽衣在旁边进行补充明。
「风子吗?但是如果那天有别的事情,就算强制她去万圣节活动也……」椋担忧地问,但芽衣却非常有保証地说:
「不,请你们一定要邀请她参加活动。那个人……」
「嗯~~~~~是啊,反正人多点也热闹点,我们可以试着去邀请她……」
杏的承诺,让我们都安心地吁了一口气。
「喂,风子。」
为了找风子,我们来到了隔壁教室。
长久以来,这裡就是风子经常停留的地方。跟我初次相遇时,那傢伙也是一个人在这裡专注地凋刻着海星木凋。
这傢伙现在肯定也——
喀啦啦。
打开门,罕见地看到风子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着什麽。
「你干什麽?」
风子抬起头……又快速地伸手盖住桌面。
「我看到你在写什麽……」
春原的话,让风子眼神充满了敌意,压迫地盯着我们。
「你啊,难得我们来找你,那是什麽眼神!!」
正当我被风子吓得有点慌张的时候,椋朝风子走过去——
「风子?我叫藤林椋。」
「我叫藤林杏。是她的双胞胎姐姐。」
两人伸出手,风子也解除警戒地伸出手与她们交握。
「呼……你们好,我是伊吹风子。」
「风子,你在干什麽呢?」
椋温柔的声音,让风子回答得十分爽快:
「我在写信。」
「写信?给谁的呢?」
杏的问题,风子也回答得十分爽快。
「海星大王。」
「海星大王……?」姐妹俩异口同声问。
「『海星in』之夜,海星大王会选出世界上最有心思的海星园林,并亲自莅临。然后给信奉海星大王的孩子们分派礼物——」风子边说,脸上绽放出朵朵鲜花,意识都飞到花畑去了。
「呃~~~……」
杏困扰地挠挠脸颊。
「她偶尔会这样。是坏习惯吧,还是有点呆呢……」
这样说明着我的脑海裡,又浮现了「恶作剧」情景——我选出了「让眼前人物变装Lv2」。
我走到戏剧部活动室——
拿了点东西快速赶回来,让杏、椋、古河、春原都各自戴上时代剧用的头套。
「啊……!?什麽东西,干嘛要这样做……!?」
杏吃惊地问,我也只好先安抚她,说:
「拜託,帮忙一下。这是为了风子。」
「……呃!?大家突然都怎麽了!?」
我对呆呆地看着我们,完全走神的风子说:
「风子……我希望你不要吃惊,刚才发生很严重的事情了。」
「锇……看到大家的样子,我都知道发生很糟糕的事了,到底是什麽?」
「这一带突然时光倒流到江户时代了。」
「啊……什麽!?所以你们才会穿成这样!?」
风子哑然。对,现在我们所有人头上都戴着头盔。
「但……但是为什麽突然变成江户时代的!?」
「你冷静点听着,风子。我们学校被时空不连续体侵占了。因此时间流向也变得不稳定。」
「冲击……那就是说,之后也会发生时间倒流了?」
「嗯,无法否认这个可能性。」
我点头。
「那麽说,我们会突然穿着兽皮、『呜哇哇』地大叫;或者身体突然变得纤细、穿着未来感觉的衣服、吃着压缩食品;或者突然全身赤祼涂抹上草莓果奖,『噗噼噗噼噗噼』地大叫!?」
虽然不知道最后那是什麽时代,但还是点头算了。
「嗯,无法否认这个可能性。」
「搞不懂、冲击……颠覆常识……但是之后受到时空不连续体影响而造成的日常性的时间倒流现象,是必须接受的——」
正当风子下定决心的时候……
「……真是的,到底要我们戴着这东西到什麽时候啊!?」
无法忍受的杏把头套拔下来。
「啊……」风子大声喊了出来,「大家不是来到江户时代了吗?」
看着羞怯地询问着的风子,杏指着我,卷起衣袖说:
「怎麽可能!都是这傢伙的恶作剧!恶作剧!」
「冈崎……欺骗风子了吗?」
「不是的,风子。因为你总是发呆,所以我就想治好你这个坏习惯……」
「风子没有发呆。」
还是那麽没自觉。
不过这种恶作剧也走到尽头了吧……
「让眼前人物变装」到尽头了!
正当我脑海中响起序慕曲时,风子就冷澹到底说:
「风子明明那麽忙,竟然为了这麽无聊的时候浪费了时间。」
「哎呀,不要这麽说……」杏插话。
「风子,你说你在写信?」
椋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
风子直接手巴信纸递到椋面前。
「『海星大王大人,很快就到海星in的日子了。我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风子这一年都非常努力地当一个好孩子。期待能收到您的大量礼物——』」
看完信的椋头上,还是冒出了问号。
「不嫌弃的话,你也参加『海星in』活动吧?让我们在海星乐园迎接海星大王!」
「呃~~~~~~~~~」椋很是困扰。
「那个海星乐园是什麽?」
面对椋的疑问,风子很肯定地点头。
「这个啊,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这附近又没有大海,只有把泳池布置成海星乐园了。」
「你……」我不由自主地吓到了。
「难道打算对泳池进行细緻布置吗?」
「装饰也太敷衍了。我只是要建筑海星们的乐园。」风子鼓着脸颊。
「不……所谓的布置……」
按照这傢伙的行动准则,肯定会把自己做的海星丢到泳池中,把泳池装饰得像大海——虽然目前还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但肯定没错。
「这样做后果会很严重的。」
「不可能。整座学校都会为之欣喜若狂。如果海星大王出现在那美丽的海星乐园的话……」
风子的脸再次「啪啊啊……」地绽放出花朵,意识都飞到那边世界去了。
「喂、风子?」杏趁机问,「『海星in』是很好,但你要不要参加万圣节派对?你知道吧?拿着南瓜灯说”Trickortreat”的活动?」
但风子表情非常顽固地摇头。
「南瓜是很好,但海星更加可爱。」
「呃~~~但是万圣节派对还有我们跟其他人参加,一定很热闹的……」
「那大家一起参加『海星in』不就好了。」
「呃……这个嘛……」
——连那个能称之为唯我独尊的女王杏,都对风子无可奈何,真是麻烦啊……
「不如……这样吧,」就在此时,古河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大家一起参加『海星in』……」
「你这麽说……」杏满脸困惑。明明是为了得到万圣节活动服装才来到这裡的,现在又说要放弃万圣节活动,不是本末倒置麽。
古河走到风子面前,想要说服她:「风子,万圣节活动能得到很多糖果哦——」
但是风子像听不到似的,反驳:「对了,要拜託海星大王带来很多糖果。」
然后微笑着,继续写信。
——「海星大王大人,风子的愿望是『糖果雨』。希望你能撒下很多糖果,让镇上的每个人都能拿到。」
信上是这样写。
「风子……!」
古河像吞下了一个银币那样,完全说不出话来。
「风子跟姐姐约定了。如果恢复健康上学了,要交很多的朋友——」
姐姐——公子一直都担心不擅长交朋友的风子。
「所以我想过了,如果能让海星大王撒下糖果雨,大家肯定都很高兴——」
风子的双眸遥望着某处,焦点涣散。
「海星大王降下糖果雨让大家高兴的时候,风子就会很高兴地说『大家不要客气,尽量吃,今晚风子请客』。」
——啪啊啊……
古河忍不住抱着意识飞到花畑的风子。
「风子……!」
「啊,又来了——」
我想要掰开古河的手,再弄醒风子,但古河反抗。
「但是……但是……!!」
——我明白她的心情。
风子太过健康纯粹……但是也太没用太危险了。
必须早点把这傢伙从梦境世界拉回现实……
从脑内浮现的情景中,我选择了「现实性的打击Lv1」。
我把还被古河抱在胸前,恍惚不已的风子手上的传单拿出来,然后以放在附近的报纸代替,塞到她手中。
终于恢复意识的风子朝杏他们递出报纸——
「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参加『海星in』活动……哇啊啊啊!!」
看到自己递出去的纸张,风子惨叫。
「哇啊啊啊啊!太过残酷的现实!!就像因为喝得烂醉脱掉衣服就损失几百亿……太恐怖了!为什麽风子会拿着这种东西的……!?」
风子不由自主的丢出的报纸,朝我们这边飞来。
「什麽?什麽时候的报纸?」春原看着报纸,「咦?风月版——」
察觉自己再说下去情况更糟糕,连傻瓜春原都开始含煳其辞了。
「为什麽风子会拿着这种报纸的?」
「你说『在海星in的广报中,熟悉世界的动向也是很重要的』,然后就打开报纸……」
「胡说。『海星in』跟世界动向没关係。」
——切。
我在心底啧了一声。这傢伙学习能力还满强嘛。
「被这些无聊的事情,浪费我的时间。」
从我手上抢回宣传单,风子站起来。
「风子要进行『海星in』宣传活动了,再见。」
然后她就像之前一样,「嗒嗒嗒嗒」地跑开了——
※
「——啊啊啊啊,好无聊啊,冈崎,我们去游戏中心吧?」
上完了第六堂课,春原打着哈欠走过来问。
「你还真是好心情,古河跟芽衣现在正拚命缝制服装呢。」
「嗯?你以为我不辛苦吗?但是你这样说也不会改变我什麽了。」
春原乐观地说。
「还是你觉得我帮忙缝纫会更好?如果我真的帮忙,也只是会妨碍作业,拖后腿。」
「拖后腿可以说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了。」
我也一点不客气地挖苦春原。
——结果虽然不太有用,但最后春原还是肯帮忙……古河这几天都全心全意帮藤林姐妹缝制万圣节用的服装。连刚好出现的芽衣也乐意帮忙。
另一方面,风子还是老样子。除了向学生们派发传单、凋刻海星木凋外,最近甚至还做了黏土海星。
我跟古河、藤林姐妹虽然总趁机会邀请她参加万圣节活动,但她还是顽固地拒绝。
「我说,之后就交给渚跟芽衣吧,我们去游戏中心……听说最近游戏中心引进了新的游戏。」
我突然站起来,背对春原。
「嗯?啊……喂,等一下,你去哪裡啊!?」
意识到自己被丢下的春原,慌忙追在我身后——
「喂,怎麽了,要回家是走那边啦……!」
面对在身后穷追不舍的春原,我头也不回地说:
「烦死了,想去游戏中心就一个人去啊。」
我转向演剧部活动室隔壁的房间——
「咦?」
打开了门,室内空无一人。
「怎麽了?你又来邀请风子?」
背后传来春原吃惊的问话。
「闭嘴。」
打开隔壁演剧部活动室的门,还是没有人。
「家裡又有缝纫机,我们可以一起到渚家裡……渚也知道的吧。」
「闭嘴。」
看都不看春原一眼,我正要离开这地方。
此时。
「冈崎。」跟春原不同的声音。
「那孩子……伊吹风子好像不见了。」
回头一看,是一位头髮长及腰部的少女,正挽着手站在那裡。
「什麽……原来是学生会会长,找风子有事?」
对,她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坂上智代。
「嗯……只是有点麻烦事……」神色像被患了蛀牙一般困扰的弋。
这个时候。
「喂、冈崎、咦……?」
春原慢吞吞地指着她的背后。
「烦死了!」
我一把扭转春原的手腕。
「呜哇痛!!你干嘛啊!?」
我没空理会哇哇大叫的春原。当然,春原指着的地方——智代背后,看到了风子的踪影。
做梦也没想到恐怖的学生会会长会亲自潜伏等待自己,所以就落荒而逃……就是这样的情景。
但搞不懂的是,她身上还高举着一个广告牌。如果这里是甲子园,广告牌上就写着高校名字,而风子身后就排列着一队球员。但现在她只有一个人,而广告牌上写着——
「恭迎海星大王!『海星in』还有3天」
「哇啊啊啊啊……」我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嗯?什麽叫『哇啊啊啊』?」
唯一没有发现事态严重的智代,讶异地看着我们。
「不,对面风子……咳噗!」我手肘往后一拐,把春原的身体推到走廊外。
我偷偷对风子使出了一个「到那边去」的手势。
「喂?冈崎你怎麽了?我就那麽妨碍到你吗?」
误以为那个手势的对象是自己的智代,表情非常不愉快。
「不是,那个,不是对你的……」
理解我手势含义,本想要离开的风子,也许觉得我慌张解释的样子有趣吧,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走近这边。
「啊……!蠢、蠢材、喂……呃呃!!」
慌忙重複着「到那边去」的我,更加引起了会长的疑心——
「啊!?你、你就是伊吹风子!?」
她回头一看,终于发现风子的存在。
「——呃呃呃!!」
像受惊小动物般逃走的风子,根本敌不过智代的身体机能。只要一两秒就被捉住了。
「哇哇哇哇——!!冈崎、人口贩子!你要做人証!活生生的人口贩子!!」
智代压制住吵吵闹闹的风子。
「安分点,你都不听别人说话吗?我是这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学生会会长……吗?」风子诚惶诚恐地仰视着智代。
「嗯,抱歉,我有点事要问问你。」
「是吗……」
也许判断了对方不是坏人吧,风子已经能冷静下来回答:
「可以吗?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你问话,风子都会老实回答。」
「好,你能明白就最好了。」
「哇……啊啊啊啊!」
好像情投意合——但就在说完自己的观点后,就开始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两个少女。我赶忙追在她们身后。
——紧随着她们,我来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智代本来只想带风子过来,但也许感觉到什麽,也让我进办公室了。
然后坐到椅子上,开始问风子。
「那是什麽。」
听到智代的问题,风子举着广告牌,身体往前倾。
「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进行宣传。」
风子简洁的回答,让智代非常疑惑。
「宣传什麽?」
「你看到就明白了。『海星in』。」
「不……广告牌上的字我都看到了,但是我不知道什麽叫『海星in』。」
「是吗……果然『海星in』这个日子在日本的认知度还是很低呢。」
像是接受了现实,风子继续说:
「在日本称之为海星节。虽然日本人还没习惯,但在西方是个非常传统的日子。『海星in』之夜,海星大王会选出最喜欢的海星乐园,并且亲自莅临。然后把礼物分派给孩子们——」
重複了无数次的、谜样海星节日解说。
「那……所谓的海星乐园又是什麽?」
不愧是学生会会长,竟然能跟得上风子的话。」
「那才是问题所在。因为附近没有大海,所以泳池——呀啊啊!!」
看到眼睛闪光开始说明的风子,我不得不慌忙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巴。
「噗哇!!你干嘛啊,冈崎!!」
「因为你又要说无聊的话!!」
「冈崎,你那是言论管制,太恶劣了。」
话是这麽说,但我必须在风子说出泳池之类的奇怪说话之前,先警告一下学生会会长,于是我直接对智代说:
「这样你该明白了吧?这傢伙是傻瓜。」
「说傻瓜也太失礼了。与其说风子是傻瓜,不如说是知性派。与其说是文科系不如说接近理科系。」
接近理科系的人会说海星大王吗……?
压抑着反驳的欲望,我继续对智代说:
「总之这傢伙所做的都只是游戏,没有任何恶意。」
智代一脸困惑地回答:
「这一点我也明白。但是举着广告牌进行展示,我们学生会不可能放任不管。」
「我知道,我会让她停止的。」
我想要夺走广告牌,但风子死握住柄子部分,不肯就范。
「请……请你住手!那是小偷行为。学生会会长,请你快点拘捕这个偷窃现行犯。」
这傢伙好像完全听不懂我们的意思。
我跟学生会会长都同时抱着头,不知如何下手。
……
…………
………………
智代把风子的宣传单贴在宣传板上说:
「这是最大的让步,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我会忍耐的。」
语气很是伟大的木子,风子成熟地点点头。
两者间完全不着边的一轮对话持续着……然后停止用广告牌宣传的代价,就是被允许使用宣传板。
当天,风子有意隐瞒了不正当使用泳池的计划。
但是……结困还是有少数人讚同了风子吧。
面对多难的前路,我不由得叹息了——
※
「那冈崎你不参加万圣节活动了?」
芽衣语调寂寞地问。
「嗯,因为我似乎变成了风子的监护人。」
我点头。
——万圣节当天。
为了准备路上的活动,我们在学校食堂吃午餐。我、古河、春原兄妹,还有藤林姐妹共计六人。
「那……那我也要跟风子一起。」古河宣告。
「呃!?但是古河你很辛苦才做好服装吧?」
椋诧异地问,杏也表示讚同。
「是啊……虽然我知道风子也很努力准备,但她都不听别人意见。原本打算好好享受万圣节的你,没必要为她牺牲。」
但是古河摇头。
「不会的……怎麽能说是牺牲呢。」
「但是,我们到面包店的时候你已经在准备了吧?怎麽可能捨得不参加?」春原难得说出了正确的话。
「不是的。我想跟风子一起……我是想要这样做才会这样决定。」
「但是……你从很久以前就准备了……」
「是啊、我们两个制作服装……」
儘管芽衣努力说服椋,但古河还是顽固地坚持自己的决定。
「——那我们走了。」
「如果你改变主意就过来吧,我们等你。」
把芽衣跟杏抛在身后,我跟古河走出校舍。
目的地当然是泳池。
「真的好吗?我对万圣节本来就没什麽兴趣了,但是你……」
面对我的疑问,古河还是很固执地摇头。
「——春天之前,风子一直都睡着,留在自己的梦想世界中。在梦境中,她给学校的大家分发海星。她很努力才回到我们的世界中。」古河的声调泫然欲泣,「……所以,这次是我们来配合风子!」
「是吗……?」
我觉得风子的身体就算回到了现实,头脑却还是沉浸在梦境中吧。而这绝对不是值得讚誉的事情。
但是看到古河认真的神情,我没办法说出这句话。
「走吧,古河。」
我踏上游泳池的栏杆,朝古河伸出手。
接着古河的手,总算越过了栏杆,好不容易着落在泳池边上,马上——
「欢迎光临。」
「呀啊啊啊!!怪……怪物啊!!」
古河惨叫,不由自主扑入我怀中。
「笨……笨蛋!」
柔软的身体触感,扑鼻而来的香甜气味,让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冷……冷静点,不是怪物,是风子!!」
「呃……?」
古河惶恐地睁开双眼。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风子——只是四肢都变成了海星角、头顶也多了一根海星角。反过来说,应该是风子被巨大海星吞噬了,只露出了脸蛋。
「风……风子,你的打扮是?」
「丝卷or赤鬼?」
「啊……?」
「丝卷or赤鬼?」
我跟古河互看了一眼,然后——
「丝……丝卷。」
「赤……赤鬼。」
我们惶恐地开口。
——几分钟后。
泳池边站立着三只海星。
「这什麽意思啊!?」
像是要安慰暴怒的我,古河笑着说:
「不要那麽生气了,冈崎,你这样穿很可爱啊。」
「一个大男人被人说可爱,谁会高兴!原本还以为不参加万圣节活动,就不需要Cos了……」
「请你不要说些愚蠢的话。在『海星in』这一天装扮成海星,是常识。」
风子理所当然地说。
这布偶装是风子做的。
风子和选择了「丝卷海星」的古河,简直就像出现在蒙面超‧中的怪物一样。而「赤鬼海星」这种类型就更加丑了。
「好了,我们在海星乐园中祈祷,静待海星大王的出现。」
「『海星乐园』……」
我跟古河异口同声问。
说起来,泳池在风子的手下已经改变成「海星乐园」,到底是怎麽一个状况呢……毫无心理准备的我和古河,看了看泳池四周,吓得肝胆俱裂。
「…………呃呃!!??」
泳池上有无数的海星。
正确来说,泳池被划分成八个区域,全部都被海星相关物品占领了。
粉红色、西瓜红、柠檬黄、绿色、橙色……各种颜色半透明的海星。
「到……到底怎麽弄的……」
听到我的问题,风子微笑着伸手到泳池上,捞起了一只海星——就是说,海星多得几乎是触手可及把泳池都掩埋了。
我有点害怕地接过风子递来的海星。
「……?」
有点软软感觉的紫色半透明海星。
这是风子用类似黏土的素材做的。应该是冷天吸水后会膨胀的素材吧,不然不可能膨胀到这地步。
想不到风子竟然会如此细緻。不过活动终结后,这些要怎麽办呢……?
「风子的海星不错吧?海星大王应该会喜欢吧?」
「呃……嗯,一定会喜欢的。」挤出一个笑容,古河接受了风子的怪行。
「谢谢你,渚。马上你就能亲眼看见海星大王莅临海星公园的景象了。」
——啪啊啊……
再次浮现恍惚表情的风子。
肯定是在幻想海星大王的样子。
但我的脑海中,却浮现了一只身高10米的怪物海星从泳池站起来,然后旋转着飞向夜空,宛如噩梦般的情景。
——呜……
那奇怪的景象让胸口很不舒服。
我从脑内浮现的情景中,选择了「冲破现实Lv2」。
把放在书包中的周刊打开,以此换掉风子手上的海星。
「……呃呃!?」
风子回过神时——
「哇啊啊啊啊!!秃头的大叔!这个人也太瘦了吧!为什麽风子会拿着这种东西的……呃!?」
风子不由自主丢开周刊,往我这边飞来。
「你不是说『因为海星会飞天,所以不得不对飞翔体了解清楚』吗?关于秃头大叔飞翔体的失败——」
「胡说,风子根本不认识这种大叔。」
——切。
我暗自啧了一声。这傢伙变得聪明了。
「老是这种话题,风子,想要变成精通时事的漫画英雄,可恶。」
鼓着脸颊的风子。
不过也总算成功。这恶作剧走到尽头了……
「冲破现实」走到尽头了!
我脑内的警镜大鸣。
——成功!
我在心底摆出了一个胜利姿势。
……
…………
………………
秋天的夕阳转眼间就落下了。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升起来,淹没泳池的七彩海星群也在黑暗光线下完全看不见了。
「……冈崎,现在几点了?」
风子的询问,让我醒觉过来。
「……呃!?」
在泳池边坐下后,意识就开始迷迷煳煳。上半身越来越沉重,眼睛苦涩,古河已经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为了不吵醒古河,我轻轻拿出手机看了看1时间。
「呃~~~七点十二分。」
「是吗……真遗憾,回去吧,冈崎。」
「呃!?」
我忍不住声调高亢。
「你说回去?但还——」
「已经7点多了,海星大王没有选择风子做的海星乐园。」
「不如再等一下吧?」
对于我的建议,风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鄙视地看着我。
「难道冈崎你会吃成人礼上剩下来的米饼吗?恶心。」
「不要随便假定情况,随便说别人噁心!我才没有呢!」
「是吗。那就请你不要说风子的不是。」
7点以后等待海星大王出现跟过了正月吃米饼是两码事吧。
「嗯?要……要回去了吗?」
※
我的大声量吵醒了古河,她迷迷煳煳地问——
越过泳池的栏杆,鑽进分操场和走道的围栏缺口,我们走出了学校。
「不如……你脱下这个吧?」
风子到现在还穿着海星Cos的衣服。
「脱下来就会冷了。」
「但是……」
风子挥挥手,阻断了我的话,以啰视的眼神看着我说:
「而且……脱下来的话,风子的身体曲线都露出来了。
「呃……?」我跟古河都很吃惊。
「这布偶装的下面,就是紧身衣。你想看吗?真色情。噁心。」
「蠢材,谁会想看你的幼儿型身体啊!!」
「失礼了,风子不是幼儿体型,而是Nicebody。」
「Nice……nicebody也好什麽都好——!」
「呼呼呼呼……」
我们的争论被古河的笑声消弥了。
「你们关係真好。」
「关……关係才不好呢!!」
古河一把抱住直摇头的风子说:
「虽然今年没成功很遗憾,但只要继续加油,下一年……」
喂喂,下一年还继续吗……
没有管我的心思,刚才一直沉着脸的风子,终于露出笑容了。
「是的,谢谢你。」
没办法了。
坦白说,我希望风子能早点——从海星祭典的梦中醒过来。
但是……如果这傢伙还想继续留在梦世界的话,儘管只有我们两个,也一定会陪着她。
不然这傢伙……
正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古河小声地叫了我一声:「冈崎!」
「那个……不是万圣节巡游队吗?」
我们走着的人行道上,出现了几只鬼魂一样的南瓜灯。
「喂,冈崎!」
而走在队伍前头——抱着一堆坚果的春原!
「春原……好逼真。」我感叹地说,「地精吗?绿色妖精?还是食尸鬼?逼真得能跟电影特效媲美呢。」
「那个……我没有Cos啦……」
我不客气地把手伸进春原手上盛着坚果的袋子中。
「你没有Cos为什麽还要走在前头,一副伟大的样子?」
吃着坚果,边问。
「不要拿!我只是充当一下带头人,因为孩子太多了!」
原来如此,原本是古河的工作,今年却强迫这傢伙顶上了。
「……怎麽我会想到,你率先把各个家庭送来的糖果收集起来,然后赶跑孩子们独占糖果的情景呢?」
「不要想!!还有不要说!!」
正在拚命解释的春原背后,传来更响亮的声音。
「哎呀,虽不中亦不远矣~~~不cos却只是负责收集糖果……」
「杏!椋!」古河唤着双胞胎的名字。还有跟春原一起率领孩子们,作龙打扮的芽衣跟——
「藤林姐妹吗?」
看着眼前这对奇装异服的女怪物,我不由得问。
其中碒背上长着蝙蝠翅膀,露出胸口的女吸血鬼。另外一只是头上长着猫耳朵、屁股长着尾巴、全身穿着紧身衣的猫女郎。
「呼呼呼呼~~~我们的打扮连朋也也招架不住了~~」
猫女郎弯曲前爪作出招财猫姿势,朝我走来。
「呃……?你是杏吗!?」
「失礼的傢伙!看一眼也就知道了吧?」
话是这麽说,但做了这种打扮,谁分得清楚。
「那麽这边的是……」
强调丰满胸部的女吸血鬼——
「讨厌……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啦……」
满脸通红,害羞地用双手遮住胸部的女生,那声线肯定是椋。
「冈崎脸上露出了没出席活动很可惜的表情呢!」
芽衣笑嘻嘻地调侃我。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
「好厉害!这是什麽?」
「姐姐,你这是什麽怪物?」
Cos成海星的风子周边,围绕着小木乃伊男、小丧尸、小魔女等。
「不是怪物。只是迎接海星大王的打扮。」
比起色情怪物,小孩子似乎更喜欢海星,全部都兴致勃勃地围绕着风子。
「啊哈哈哈,结果你也来cos了。」
杏坐过去风子那边,在手上的袋子中找了找,拿出了一包饼乾。
「来,你的份。」
「啊……谢谢你。」风子坦言地道谢。
「嗯……?咦、风子你是cos派铬‧人吗?」
春原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派络‧人……?」小鬼们奇怪地问。
「嗯,以前SF电影中出现过的冈‧太郎设计的宇宙人,身体是海星型,正中央有一只眼睛的。」
「风子不是那种东西。那是对海星的侮辱!」
儘管风子一再强调,但小鬼们像听不到的样子,接连把手上的饼乾、糖果、巧克力给她。
看来已经承认风子是cos同伴——还是万圣节活动参与者。
「啊……谢谢你们……」
风子张开海星的手,收下大家给的礼物。
看到自己手上的礼物快要堆积成小山,风子的意识也快要飞向「花畑」去了——
「怎麽了?为什麽大家要给这麽多糖果我……?」
芽衣非常热心地解答风子的疑问:「因为今天是万圣节,之前也说过了——」
但我马上用手捂着芽衣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对风子说:
「风子,虽然之前你没有出现……但肯定镇上有一个好孩子跟你许了同一个愿望,海星大王完成了他的愿望!」
——啪啊啊啊!
风子的脸如花绽放,露出恍惚的表情。
「一定是那样——」
「太好了,风子。」
古河激动得一把抱住风子。
——要让风子跟大家搞好关係,必须让风子口大家有交集……我是这麽想的。
但是,对她来说海星是绝对无法让步的部分,所以就算以别的原因交了朋友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我不知道什麽是正确,要怎样才正确,但今天就姑且如此——
「谢谢你们,渚、还有冈崎。」
风子像孩子一样,朝我们两个鞠躬低头。
「这样的话,『好星星』出现时一定会有『好星星鱼』的!」
「啊……?」
我有点无可奈何。
「『好星星』是什麽?」
被古河这麽一问,风子很得意地回答:
「在日本称之为再生祭。」
「请问……」椋也怯懦地插嘴说,「你是不是把复活节弄错了?那是为了纪念被钉在十字架上死去的耶稣基督在第三天甦醒过来……」
但是风子嘟着嘴否认:
「不是的!是为了手腕被切断还能再生的海星的强悍生命力才有的日子!『好星星』时出现『好星星鱼』、到处分派『好星星蛋』。日本人也许还不习惯,但在西方可是传统节日。」
说明途中,风子的脸继续保持花朵绽放模式,意识都飞到花畑去了。
「好星星蛋?」
「什麽东西?」
但小鬼们似乎相信风子的话,纷纷扯着风子海星布偶装的触手。
「姐姐?」
「嗯,所谓的『好星星蛋』就是有着漂亮形状的鸡蛋。最近也会用蛋形的巧克力代替。在『好星星』日时『好星星鱼』会把『好星星蛋』藏在镇上任何角落,孩子们就会去找出那些蛋。」
海星女诉说的一个海星祭典故事,让小怪物们都双眼发光,完全相信——
※
「那风子……」芽衣声音难掩寂寞。
「希望你明年的万圣节也会来。到时候可以的话,风子也跟我们一起去讨糖果吧。」
但是风子坚决地摇头。
「那可不行。不过要参加海星in的人我是不会拒绝的。到时候可以的话,芽衣你也去参加海日生in活动吧?」
预料中的风子顽固的话题,让芽衣露出一个寂寞的微笑,然后离开了。
「那傢伙算什麽!!就不会体谅一下芽衣的心情吗!?」
目送芽衣离开后,春原一直都很不爽。
「春原,风子绝对不是恶意的。只是对她来说,有比万圣节更重要的事情而已。」
听到古河的解释,春原笑得很恶心地问:
「派络‧人祭典吗?」
「是海星祭典。」我说。
「就算外人看来搞不懂,但对风子来说,那是不可让步的。」
「海星也好、派络‧人也好,第一步都是用手裹剑指着别人吧?」
春原的话似乎把所有人都当傻瓜了,但是我没有力气跟他争论太多。
这傢伙的话,虽然禁忌(触风:我已经不知这裡是说啥了…)但基本上都是正确的。
我们只是跟在老在同一个地点打转的风子身边,稍微休息一下,然后跟着她团团乱转罢了。
但是——
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春原的话。
「那……吵人的芽衣已经回去了。收拾一下心情,去看套电影吧?」
春原才刚刚乐观地提议完,电车就到站了。
「呃……?但是……」
没有理会古河困惑的样子,春原率先跳上电车。
「嗯,好吧。」
我拉起古河的手,走上电车——
「哎呀~~~好久没看电视了~~要看什麽电影?」
发车铃响的瞬间,丢下一个劲儿说个不停的春原,拉着古河的手走下了电车。
「喂!?怎麽了!?不是要去看电影吗……!?」
三个人被屏蔽门隔阻,春原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儘管他激动得整张脸都贴着车窗,但列车已经带着他出发到彼方去——
「回家吧。」
我拍拍古河的肩膀,把车站抛诸脑后。
※
「HappyEStar!」
把古河送回面包店的我,看到了店内那搞不懂什麽原因会出现的告示板上,装饰着的标志。
「这是什麽?」
「呃……?」古河也不明白。
「啊,你们回来了,冈崎、渚。」
风子从店裡走出来,迎接我们俩。
嘶噜!
「你……你干什麽啊!?」
但是风子还是往常那副水然的神色,奋笔在手上的素描本上画着什麽。
「风子受到古河面包店的紧急召集。为了迎合『好星星促销』活动,进行特别的筹备活动。」
「『好星星促销』?」我跟古河异口同声,吃惊地问。
「该不会告示板上那看不懂的——」
正当我想要表达意见的时候,
「怎麽?你对店裡的计划有任何意见吗……?」
店裡出来一个大叔——古河的父亲——古河秋生。
「你还真够了不起啊,呃,部曾大良?」
「我叫冈崎。」
修正他的错误。这位大叔每次见到我都会特别难缠,但现在还不能正确地记住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怎样都没所谓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家的销售有任何怨言吗?」
古河赶忙走到开始蛮不讲理的大叔面前,劝止说:
「冈崎没有不满啦。」
大叔的霸气突然被摧毁,但他还是不甘示弱地说:
「嗯?我知道了知道了,只是神田狩那傢伙……」
「不,我叫冈崎。」
「你的名字怎样都没所谓了!问题是你对我家的销售……!!」
古河只有插嘴道:
「爸爸,我们问的是什麽叫『好星星促销』。」
「哎呀,渚你不知道啊?」
店裡响起早苗——古河母亲的声音。
「附近孩子间流行的节日。」
早苗说着,扬起一抹微笑。
「欢迎,冈崎。」
「附近的孩子是指……?」
「嗯,万圣节过后,消息就流传开来了。」
我跟古河面面相觑。
万圣节当天,的确听到了风子跟孩子们说明过……我们的视线一同转向谣言发源地的少女。
「『好星星』节出现『好星星鱼』,给大家分派『好星星蛋』。就是这样。」
她打开素描本,上面画着从手上笼子拿出鸡蛋的海星。那模样跟海星in上风子cos的模样没什麽分别。
「啪啊啊……」
面对自己画的画,风子更快进入沉醉状态。
「但是为什麽又突然举行『好星星』祭典呢?」
大叔指了指告示板,说:
「你是傻瓜吗?因为『好星星』本来就是春天的节日啊!」
不,没人知道是什麽时候的节日。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为什麽要举行这种祭典……」
「啊?你说『这种』!?你把我辛苦装饰过的告示板称为『这种东西』!?」
横眉倒竖,暴怒异常。
啊。
我抱着头。每次跟这个大叔扯上关係,就会连最基本的沟通也无法进行下去。
「爸爸,冈崎不是对你的装饰有什麽意见啦。」
趁着古河解释的机会,我也赶紧说:
「对对,只是觉得一在孩子群中受欢迎的祭典,要怎麽举办下去而已。」
「啊?你傻的吗?只要能够促销商品,商人可是什麽节日都能利用一番的。」大叔理所当然地回答,「就算不是圣诞节也能做圣诞节促销吧?什麽万圣节,我孩提时代可是完全没人懂,因为促销活动才会得到普及。」
「哈……是吗。」
早苗对感动的古河补充说明道:
「秋生可是很认真地对商店街的人都说明过了,想要整个镇都兴起『好星星促销』活动……」
「蠢……蠢材,不要乱讲!」
不知道为何,大叔心情突然变得很差,点燃了香烟。
——这傢伙……?
我偷偷观察着古河父亲的样子。
难道……这傢伙是为了风子才举办「好星星促销」……?
在我心思百转的时候,早苗很高兴地附和:
「『好星星』节日时,我也能烤一些『好星星蛋面包』。」
「呃……?」
我、古河、大叔都异口同声。只有风子还留在花畑中。
「看,这是试制品。」
早苗拿出放在店内一角的烤盘。上面都是些普通的圆形面包——
「我在裡面放了『好星星蛋』。」
我怀着不祥预感,拿起了其中一面包。
「你要吃吗,冈崎?」
无视期待的早苗,我掰开面包——果然,裡面有个鸡蛋。蛋壳上还描绘着漂亮的花纹。有没有剥掉坑,还有颜料都是些能吃的材料呢……真的不想吃下去。
「那……早苗,这是……」
早苗笑着回应:
「是的,就是模彷『好星星鱼』会在镇上任何地方藏起『好星星蛋』的故事。观念制胜。」
「不,那不是故事……」
——是风子的妄想,因此风子非常乐意相应这种号召。
「观念制胜!」异常高兴。
少女模样却成为大人的早苗和孩子模样却迎来少女期的风子。
两人身上有着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独特感性。
而大叔就接受了这两个人的想法,然后——现在正为了实现风子的海星祭典而努力。
我无法判断这傢伙的做法是正确还是错误。
但是,现在我不由得为大叔的度量和手腕感叹——
※
——午休时,我到了一年级的教室。
虽然不是什麽规则,但最近几乎都形成习惯了。
风子的情况……虽然也不算是什麽奇妙的行动和发言,但真的很让我在意,于是就过来看看了。
「喂,风子——」
一踏入教室,我不由得愕然。
一大群人围绕在风子身边。而位于中心的是……
「呼~~原来是这样,嗯嗯,风子真的见识广博呢……」
非常诚恳地附和着风子说话的春原!!
「你说什麽!?」
「嗯嗯!?」春原得意洋洋地看向我说,「什麽,冈崎你也是来询问风子关于『好星星』的事情吗?」
「什麽叫『你也是』?你是来问那件事的了?」
风子快一步,代替春原回答。
「是的。春原非常认真地听我说话。跟老是取笑风子的冈崎完全不同。」
「喂,不是惹怒风子!」幸灾乐祸的春原。
「喂,不要管他了,风子!!」
「快点告诉我们,『好星星蛋』要到哪裡才能买到?」
女学生们追问着风子——而春原那傢伙,似乎为了跟女学生搞好关係才接近风子。
我个人非常肯定这一点,但风子(原文:春子…)跟同学产生互动的样子,让我感到莫名的欣慰——
「冈崎!!」
背后突然传来叫唤声。
「你竟然在这裡啊,我到处找你呢。」
是远比平常兴奋的古河。
「来,你看看!」古河打开拿在手上的海报。
海报上画了好多有脸的团子——对,就是古河最喜欢的角色——团子大家族。
「你到底要干嘛?」
「因为很快就到圣诞节了!」
「啊?嗯……」
的确是,但两者间有什麽关係
「所以我一定要通知大家才行。」
「通知什麽?」
「『团子大王』的事情。」
古河笑着说。
「啊?」
「圣诞节的时候,对团子非常好的老爷爷,『团子大王』就会出现,给孩子们分派礼物。虽然日本人还没习惯,但在西方可是个传统节日。」
——啊。
我整个头脑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由那位大叔以纯粹精神培养起来的女生会引起什麽样的骚动呢,我实在无法想像——
第三幕
「风子,已经发现新的可能性了!」女生这麽说着,我坐在铺好的垫子上。
「我看到了海星在空中飞翔。」
之前经由朋也介绍认识的新朋友——风子,激动地紧握着拳头说明。
「风子实在太迂腐了。」后悔得低下头的风子,有点大姐姐的感觉。但风子始终是风子。
「这麽可爱的东西,不应该躲在海底完结其一辈子的。应该在地上跑、在空中飞、甚至直接飞到星际的彼岸,这才是它们应有的命运!」
她双手紧握着星形的木凋,举起来。啊,不是星星,而是——
「那边。」她突然把脸靠过来。
「你是这学校第一的海星博士,我想要借用你的智慧。」
嘶嘶,风子越靠越近。我们膝盖并着膝盖。
「风子,要再次到那个地方去!」
「……欺负?」
我——名叫一之濑琴美,片假名是「ことみ」的人,快要被风子的迫力吓哭了。
「当然不是欺负!这世界中唯一一个欺负人的孩子,只有冈崎朋也。」
风子像大王一般骄傲地站起来,竖起拇指。
「那个人心肠实在太坏了,连海蛞蝓都不如。」
「海蛞蝓……祼腮亚目生物。隶属软体动物门腹足纲、甲壳肖失或者退化种类动物的俗称。分类根据还没清晰,但因形态颜色不同而存在多数亚种。」
「不愧是琴美!」
风子高兴地竖起拇指,夸奖勒我……我也有点高兴。
「不止是海星,连海蛞蝓的知识也一清二楚。风子的眼光果然没有空洞。」
……空洞?
「朋也怎麽了?」
「海蛞蝓,不,可以说朋也是我的天敌吧。每次出现在风子面前都会妨碍风子制作海星,什麽时候都欺负风子。」
风子开始详细地说明朋也对自己的欺负过程。
让她用鼻孔喝牛奶、把男女生身份掉换,也真的有点太过份了。
但是这种恶作剧中,杏把海星丢出去的姿势的确满帅的。我有点想要看看那情景了。
「最高分的是,冈崎把我们海星最喜欢最喜欢的、为了海星喜好举行的祭典海星祭给粉踤了!」
风子果然很生气。琴美不相信朋也会那麽过份地欺负人。
「海星是世界上所有东西的结晶,是神的代理者!」
「……还有海星祭典吗?」
我努力回忆呙的书本上的内容,想要找出哪个国家会为海星举行祭祀。然后风子,握住了我的手。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能亲手创造历史!」
「历史?」
「或者是传说,就算称之为legend也不过分。」
风子的手非常非常小,却很温暖,那种非常非常拚命的心思源源不断地通过手掌传递给我。
「我第一次发现能跟我一起创造传说的人物。」
「我吗?」
风子的那个「legend」还是改变一下音调会比较好。
「不止是海星,连海蛞蝓的知识都非常丰富,你的灵魂告诉我,你会是跟风子非常合拍的搭档。」
挺起胸膛宣告的风子,突然,笑了出来。
「而且你还接受了风子送的海星。所以,你是好人。」
说完,风子再次握住我的手……我很高兴。
「非常好的人!」
「……谢谢你。」
脸颊有点发热。被人褒奖,很高兴。
但是风子却站起来,大叫:
「所以!」
被吓一跳的我只能瞠目看着她,任由她指着。因为妈妈说过,不能指着别人。
「我赠予你『海星专家』的称号,并任命你为我的名誉顾问。」
「……顾问?」
「跟我一起开拓海星新未来的同志!决胜人生的祖合。」
「决胜……?」
人生能决胜吗?有点吃惊呢。简直就像游戏一样。
「嗯,决胜组合。至于原因,是因为我们——」
看着高举着的海星,风子低喃:
「……能跟这麽可爱的海星一起生活。」
「……」
「……」
风子只是看着海星,沉默。
「……」
「…………」
「…………?」
昂着头的风子还是一动不动。
「……发呆。」
「啊。」
本以为她肯说话了,但风子还是一脸梦幻表情。
「呼……」
「…………」
然后三十分钟过去了——
「哈!!」
「……风子你醒了?」
我正看完一本书,合上,风子就发出了声音。似乎想确认目前所在的地方,转过头四处看。
「早上好。」
「失礼了。计算了三十六年份的蔷薇色人生设计,不小心发呆了。」
非常具体的数字。风子真的非常非常努力。
努力人士风子,朝我点点头,再次握住我的手,然后拉着我……
「风子?」
「走吧,朝我们的未来出发!」
「呃、呃~~」
被拉着的我,身体赶紧协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风子拽到出入口方向。
风子以雷霆万均之势,离开了刚才的那个地方。
「可能性可以无限扩大!全人类领悟到海星可爱之处的那一天快要来了!」
「等一下!!」
面向前方大喊口号的风子,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连上衣都没整理好的情况下,就被拖出了图书馆。
……风子果然喜欢欺负人吧?
※
「首先从这裡开始!」
我被风子拖来的地方是……校舍的屋顶。打开门,就看到美丽的蓝天和白云。
「你看看这蓝天!」
风子简直把这裡当成自己的庭院,语气相当骄傲,张开双手大叫——美丽的景色让人有点发呆。
风好舒服。下次来这裡看书,肯定会很舒服。
「这天空,才是我们应该征服的frontier!」
「呃……」
「Frontier」的发音有点错了。可惜了,风子。
「海星肯定不想留在大海,而是想要融入这片蓝天!只有海星适合这美丽的景色,它们是尊贵的存在!」
「是吗?」
风子说要求,难度非常非常大。比起在书本上学习到的东西,风子的理论也许是飞跃性的、划时代的。
「那就拜托你了,专家!」说着,风子朝我伸出双手。
「……」
虽然我不太明白怎麽回,但姑且像逗狗「给手手」那样,把自己的双手放在风子手上。
「不是啦!」
咕哇哇~~~像是做错了什麽似的,风子放开我的手,让我有点受打击。
「风子,就保持那动作一下吧。虽然那动作并不能胜过海星的可爱,但也不错啊。」
「?」
「身为最高顾问的你,我不会允许你模彷宠物的动作。我追求的,不是这些!」
「……那要怎麽办呢?」
这时候朋也肯定能应付得更好吧。我好像激怒风子了,真是可惜。
「请身为名誉教授的你,快点思考一下如何才能让『海星充斥蓝天计划』尽快实现!」
「蓝天……充斥?」
我抬头看着天空。
……蓝天上,漂浮着朵朵白云,只是看着也让人觉得非常悠閒,越来越想睡。
「行善要及时!」
正当我要打哈欠的时候,风子突然跳到我面前说:
「来,专家!我们要怎麽做才能让海星飞上天呢?」
「……飞?」
「飞!让它飞!我刚才也说明过了吧!」
风子愤愤不平地挥动着手腕。
让海星飞也许是一门新的学问。
「听着,我曾经亲眼见証过。」
风子手指弯曲成圆,放在自己眼睛上。
「那是神的所为,而那个叫杏的人是代理者。」
风子视线往上,像看着远方一般。肯定是想起当时的光景。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掷出海星,面对比海蛞蝓、冈崎更下等的敌人,毫不客气地丢出海星。」
「……投掷?」
「嗯。投掷,是手里剑、投掷技巧。」
投掷的意思有点不同吧。
「然后朝着目标,毫不犹豫地一直线地飞去的姿态,实在太雄伟了……」
「雄伟?」
「……」
「……」
「…………」
「……啊,白鸽,你们好。」
在我跟飞到身边的白鸽夫妇打招呼的时候,风子也是一脸愉快做梦的表情,一动不动。
「咕咕。」我向白鸽打招呼,白鸽也「咕噜咕」地回应我。
「……哈!」
大概跟白鸽玩了十分钟,风子醒过来了。这次动作比较快呢。
「早上好,风子。」
「失礼了。想起华丽的轨迹,不由自主走神了。」
在屋顶上进行着有趣问答的我们,看上去关係很好的样子。
「那刚才的计划?」
「飞上天空大赛?」
「就是那样的感觉。」
「嗯。」
我努力回想风子的话。
风子的确说过想让海星飞,让很多很多的海星飞。
之前杏也让海星飞过。
「……那麽……」我疑惑地跟风子说明,「直接去问杏那个方法就好了。」
「——啊!?」
被雷电击中般的风子双腿一软,跪在地板上。这样一来,手跟膝盖都会弄髒的。
「怎麽回事……风子犯下了根本性的错误。」
原本停留在身边的白鸽们,也啪嗒一声朝天空飞去。
「下次再见。」
我仰望着飞走的白鸽们说。但风子却不知道为什麽,非常失望地耸拉着肩膀。
※
拨了拨长髮,杏近乎叹息地说:
「所以——你们就来找我了?」
「是的!请你一定要把秘诀传授给我们的海星大博士。」
正在跟风子说话的,就是第一个让海星飞上天的人——杏。刚才在屋顶还情绪低落的风子,马上就恢复精神,赶到三年级教室请教高人。
「秘诀……我当时只是运用了手腕的力而已。」
站在走廊说着话的杏身后一步之遥,是跟她样貌相同的妹妹椋。双生子真可爱。
「我也经常想了,姐姐你真的很会投掷呢。」
「什麽经常,不过只对阳平和朋也施展投掷技巧。」
「是啊。那两个人应该可以有效避开的。」
「就算避不开也没关係。」
她们的对话,拍子非常非常快。发言接连不断,让我完全插不上话。
「那个、那起码——」
风子以异常崇拜的表情看着双胞胎,似乎很认真倾听她们的谈话。
「就算你不能教授我们一脉相承的投掷术,最少也告诉我们诀窍。」
……是吗,风子为了海星毫不放弃地努力着。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势。
「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只是把海星丢出去而已。」
「如果海星有翅膀就好了。」
「就是这个!!」
椋随口说出的话,得到风子的万分认同。
大家都吓了一跳。风子却举起海星,热切地说:
「既然我们无法亲手让海星飞起来,就让海星自己飞起来吧!好厉害的构思!」
「……那,」杏看着我,「我刚才就想问了,琴美『大博士』为什麽一直躲在拐弯处?」
……我躲在距离三人约1。5米的牆壁后,窥视着。因为杏很恐怖啊。
※
我和风子在学校中收集能成为海星「翅膀」的材料。
至于摆放地点,杏跟椋都告诉我们了。我平常只会在图书馆看书,所以她们告诉我材料在工作室和职员室都有,真的帮了很大忙。
「塑料袋和木棍、还有线。」
「这样就能给海星安装翅膀了吗!」风子兴奋地质问着,跟我一起抱着材料回到了屋顶。
打开门,头髮蓬鬆地往上飞扬。屋顶正吹拂着非常非常令服的风。
「……好舒服的风。」
「琴美队长!」
转头一看,风子朝我作出了一个正经八百的敬礼。
「请问有什麽是风子能帮忙的!」
「嗯……这样的话,」我把从职员室招来的大塑料袋给她,「你把这袋子切开,展开成一张大的塑料膜。
「是!」以强劲语气回答的风子,突然问,「那最后会变成什麽呢,队长!」
「风筝。」
「章鱼吗?(注:日语风筝与章鱼读音相同)」
「对、风筝。」
因为不能做成真正的翅膀,所以我想做类似飞机那样能在天空滑翔的东西。比起飞翔,会更像在蓝天白云间漂浮的海星。
「章鱼与海星……都是海边的生物呢……原来如此,非常好的提议,队长!」
风子双眼发光。能让她高兴真是太好了。
「那这只章鱼的身体,就应该做成海星形状了!」
「啊。嗯。」
风筝的形状,一般都是四角形或者圆形。我打算尽可能扩大受风部分,然后在下面吊着风子的海星。
「不弄大到一定程度,就飞不起来了。」
「神明一定会吹起祝福之风!没问题旳!」
屋顶上吹着凉爽的风,非常好的风势。
「……把切开的塑料袋连接起来,变成非常大的一片塑料膜就可以了。」
「我知道,那就开始吧!」
风子高兴地拿出剪刀……
[非常活化章鱼海星制作方法]风子命名
1裁剪塑料袋、摊开。
2用细小的木棒组成骨架、贴上塑料袋。
3用绳子绑着袋子四周,最后把海星吊在骨架上。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风子挥动着作成海星形状的塑料薄膜。但是因为裁剪的失败,只能勉强用透明胶带修补,对于它的强度,实在让人难以想像。
但是……
「非常漂亮的海星!这是子史上最大的一只!风子想把它命名为『蓝天海星号』。」
「嗯,很不错。」
因为风子非常非常高兴,所以我打算就这样把风筝放出去。
「可以了吗?」
「时刻准备着。」
我们拿着那只大风筝,在屋顶一角等待着。剩下来就是让风子奔跑,让风筝飞起来。
「风向ok,风力……ok。风子,趁现在!」
「出发!!」
风子大喊一声,朝升降口跑过去。蹲在屋顶上瞪着风向转变成最利于飞翔的行动,总算有价值。
我放开手,风子伸手一拉,风一吹、风筝——风筝……的确是飘起了一会儿……
但很快骨架折断,切割成星形的塑料膜撕裂……
「呃——啊!?」
风子回头一看,发现了残酷现实。
风筝破破烂烂,吊在骨架下的海星跌落在地板上……
「还是竹子比较好。」
风子边收拾风筝的残骸,边反省道。风筝骨架的材料,是人家不要的细小木棒。而且风筝的形状也不是普通形状,强度不足。
「蓝天海星号~~~」
风子抱着跌落在地面上的木制海星,伤心地低喃。虽然海星没有摔环,但却飞不上天。
「如果我把风筝做得坚固一点就能让它飞了,对不起……」
我低着头,道歉。都是我的错——
「不。」风子强而有力地回答。
我疑惑地抬起头一看,风子高举着海星,大声宣告:
「最起码刚才海星已经漂浮在空中一刹那。我看到可能性了!」
「是、是这样吗?」
儘管马上就掉下来了,也没关係吗?
「不愧是我寄予厚望的人!」
双手被紧握,被上下摇晃着。是握手吧?
「谢谢。」
「来!为了更高的飞跃,我们去寻找下一个可能性吧!!」
「……呃?」
风子完全没在意我疑惑,拉着我的手就跑。
「等、等一下——」
还要继续吗?
※
「还是不能依赖风之类的自然物。必须由人亲手去完成!」
她在走廊上走着,一边说道。虽然名叫「风子」,但却否认风力。有点可悲。
「以前的人利用机械组合,甚至能到月球去呢。」
突然停下脚步的风子,指着浮现在窗外的月亮。因为太阳光还很明亮,所以月亮只能在天空高处,露出小小的白色身影,看上去距离非常遥远。
「所以海星应该以月球为目标!」
「……不是天空吗?」
真是越来越糟糕。飞上天已经那麽困难了,现在要把海星运到月球,就必须连地球的自转速度都计算出来。
「看!我们头顶上常年有星星在闪!」
「那是金星。是唯一在白天用肉眼也能看到的星体。」
「不愧是海星老师,完全洞察了星体运动。」
风子的称讚让我很高兴,但是这次她加上了「老师」两个字。琴美还没有取得教师証和讲师资格証。
「海星跟星星之间有着渊源深厚的关係。我们困然应该以宇宙为目标!」
形状的确很像,但真的好吗,风子……?
※
「所以这次就来找我了。」
朋也呆呆地问着我们。不过幸好他还留在教室中。
「朋也的话,肯定会有什麽好建议的。」
「你也会拜托我,真是罕见啊。而且竟然肯踏出图书馆呢。」
「……」
虽然说风子想以月球为目标,但执行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就算风子现在开始接受宇宙飞行员训练,通过了美国方面的测验,但只有特别人物才能乘坐宇宙飞船吧?
然后成为畅游宇宙的负责人——
「成功了!风子跟海星进入宇宙!」
她在宇宙中作出必胜手势。
但是这得花上多少年时间啊……
「喂,琴美。」
「什麽?」
陷入沉思了一会儿,朋也一直盯着我。
「你,是不是被风子拜託,所以才勉强自己去做?」
「……」
我没有勉强。
只是要实现风子的愿望,必须要学习更多的知识。
「……那就适可而止吧。」
啪!一只手放在我头上。大大的、暖暖的、朋也的手……
「那傢伙是天才型的麻烦制造者,只是出现一下下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风子说的话,听一半就好了。」
「你~~说~~谁~~是~~麻烦制造者!?」
一直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我们的风子,鼓着脸颊,瞪着朋也。跟走廊上不同,风子只是看着我跟朋也说话。
像是刚刚才发现风子在那裡的朋也,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朋也偶尔真的喜欢欺负人呢。
「哎呀,风子你在啊?我完全没察觉到呢。」
「冈崎果然是敌人!阻碍全人类和海星共存的邪恶大魔王!」
「谁是魔王?」
……风子跟朋也的关係很好的样子。就算隔着一定距离斗嘴,也有很好玩的感觉。
这时候,有着金色头髮的阳平走过来,问了风子一句:
「哎呀?你在这裡干嘛呢?」
「怪人出现了!」
「谁是怪人啊!」
「因为你的头髮颜色太奇怪了!」
被风子这样说,阳平非常生气。虽然他的头髮颜色的确很不可思议。
「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是不会明白我们大人的事了!」
「风子是成熟女人。跟你这种只会外表装成熟的孩子不同。」
「什麽!?」
阳平的神情有点恐怖。而且「status」的发音跟本来意义都不同(触风:本句意义不明)。
「朋也,阳平喜欢欺负人吗?」
「不,我想春原反而会是被欺负的一方。」
朋也回答我的问题,视线再次转回那两人身上。
「果然无论怎麽看都是奇怪的颜色。肯定是因为内心肮髒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颜色。」
「闭——嘴——!这是我的标志!是灵魂的表率~~~~!?」
阳平流着泪抱住自己的头。也太没用了吧?
这时候,朋也站起来,走近阳平。
「朋也?」
「我有个好办法。不过需要春原的协助。」
「呃?」
回头看着我的朋也,好像胸有成竹似的开心笑了起来。
一会儿后……在教室中,认真地盯着手表的朋也,举起手,然后挥下。
「Let’s……GO!」
配合口令,春原拿起一瓶饮料张嘴就喝。
「嗯!咕咕咕咕咕嘎!!」
伴随着响亮的杂音,1。5升的饮料渐渐被喝光了。非常符合「狼吞虎咽」这个成语。
看着呈漩涡状不断减少的饮品,风子瞠目结舌。
「呼哇~~~~果然是怪人。」
「呼咕!?咳咳、咕咕呜……什麽怪人啊!」
真可惜。还差一点就全部喝光了,阳却开口说话,真失望。
「朋也!这是碳酸啊,一口气喝完会死的!」
「对不起,那是我的善良。」
朋也表情严肃,果然很善良。
「不过……可以了吧?美少女们都说想看看你一口气喝光5支饮料的男子汉气概,不能让她们的期待落空吧?」
「嗯嗯,对!瞪着哦~~不认识的美少女们!——呼咕!!」
阳平把第一支剩下的液体喝光,朝着第二支进发。非常有热诚。虽然吓到风子了。
「但这样做是为了什麽呢?」
「为了让海星飞到宇宙去。」
摇晃着第一支空掉的塑料瓶,确认了裡面已经没东西的朋也,把瓶子交给我。
「洗乾淨然后才用。也许还有春原的笨蛋细菌在上头。」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细菌。想分析一下。」
「不可以。不然你的头髮也会变成那种颜色。」
「呼咕!?」
阳平突然呛了一下,把饮品吐回了第二支饮品中。有点髒……
「……我知道了,不会分析。」
「那就好了,总之,」朋也眯着一只眼睛,笑了笑,「用这个做主体,做一个火箭吧?」
[非常活化海星火箭制作法]朋也明明(触风:继续意义不明)
1把塑料瓶并在一起,作成火箭本体,然后往裡面注入适量的水。
2利用自行车的气泵,往火箭内部灌入适量空气。
3利用水跟空气的压力,使火箭飞上天?
「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原则呢。」
听到朋也的解释,我也明白了。虽然朋也一脸无可奈何。
「虽然我也大概知道这个原理,不过这些理论的,就交给你了。」
「裡面可以放海星吗?」
风子提议,但这样做会超重。
「蠢材。你的海星体积肯定比塑料瓶还要大吧?」
「那起码在火箭前端也要放一个海星!」
「空气阻力会增大。而且……」
没有能忍受压力的喷射口,火箭就不能稳定地飞上天……
但是风子还是很热心地建议:
「冈崎偶尔也有很棒的提议!既然我们的目标是利用这个构思让火星飞向宇宙,那麽就必须让海星附着在火箭上!」
「……是啊。」
海星不一起去就没意思了。我们是为此而努力的。
站在旁边的朋也笑了笑,转向阳平说:
「所以春原,再喝三支——GO!!」
「呼咕呼咕咕咕咕噜噜咕咕呼咕呼呼咳咳呼哇!!」
日落西山开始时,火箭做好了。我们决定在屋顶发射火箭。
「要飞得更高,更接近天空的地方!」
风子说道。朋也跟阳平都来毛了。
「喂,春原。难得天气那麽好,站好点看着啦。」
「……我、我喝不下了……」
阳平抱着膨胀到极点的肚子,脸色苍白地横躺在地板上,但朋也说不用紧张。
「……三十九……四十……」
风子拚命注入空气。朋也说火箭的灵魂(燃料)是自己注入的。
「好,差不多了。你们走开点。」
用手压着注入空气的喷射口,朋也叮嘱我们小心点。我跟风子走到远一点的地方,静待着。
「好,开始倒数。3、2、1……0!」
朋也放开被抹布塞着的喷射口,还有连接着喷射口的气泵——
噗咻!!火箭边喷水边往前飞去!!
「好厉害!!」
「啊。」
但下一个瞬间,火箭的轨道大幅偏差,击中了躺在屋顶上的阳平。
「咕哇!?」
风子绑在火箭上的海星,刺中了阳平,真遗憾。
「果然这些现学现卖的做法,是不行的。」
……朋也一脸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果然是喜欢欺负人的人。
※
我们回到教室,商讨其他的方法。
「能不能从海星的生态出发,寻找其他新的可能性呢?」
风子这麽一说,我就想起海星的喜好。
「海星会吃蛤蜊。」
「那就把海星装饰在沙滩上,发拙它喜欢的蛤蜊!命名为『发掘吧、汪汪海星』!」
「但是……」
我指了指风子握在手中的海星。
「我想这个不会吃蛤蜊。」
因为那是木凋海星。
※
「给海星创作一首歌吧?」
抱着头苦思的风子,突然抬起头说。
「以前我跟渚在演剧部活动室开过会了,那种热烈的灵魂共鸣让人难以忘怀。」
「歌曲……的话,我想拉小提琴。」
喜欢音乐。我也希望能拉得越来越好。
「总之要快点实行。以无伴奏合唱形式实行吧。」
「是吗?真遗憾……」
「开始了。准备……」
「呃……」
「……」
风子困惑地问我:
「……你跟渚都唱了些什麽歌曲呢?」
「我也不知道。」
※
「既然这样,我只好发挥我的看家本领了——超级专栏记者风子的能力。写出一本宣传海星厉害之处的畅销书,在全世界进行公开发售!」
「风子你会写书啊?好厉害!」
「首先畏决定内容,需要十年吧。但要诉说风子对海星的热爱,还是不够的。」
※
「把这个海星挂在脖子上就变成项链,戴在耳朵上就是耳环了!」
「好重啊。肯定会因为违反校规而被生活指导老师没收。」
「……走在时代尖端的艺术,总是无法被社会理解。」
※
「有人说海星比蜘蛛更强。」
「那为了不让蜘蛛结网,我们在学校的所有角落都放置海星吧?」
「……像稻草人那样吗?」
※
「果然还是要让全世界的银行都采用海星作为统一货币比较好。」
「听说现在世界上流动的金钱数量,是接近无限大的。所以要将货币统一成海星,需要经过多少年的审议、制造、天文数字的费用——」
※
日落后,我们走出了校舍。大家都回去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
「……」
旁边的风子没有再说什麽。
在图书馆考虑了很多方法,但结果都无法顺利执行。
「对不起。」我慢慢走在路上,边向风子道歉。
「我什麽忙都帮不上。」
「没这种事!」
风子咕噜一声转向我,紧紧握着我的手。
「琴美为了我已经很努力了,要道谢的人应该是我。」
「……那个……」
正在我想提出下一个话题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麽缠着。
「!」
「啊,是猫猫。」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茶色毛髮的小猫在我脚边蹭着。黏人的神态,有点可爱。
「喵?」
「它的样子告诉我,它会明白海星的好处!这猫咪肯定喜欢海星!」
努力地向猫咪展示海星的风子,似乎不肯放弃。
相比之下,我……
「啊!?」
「怎麽了?」
风子突然惊叫起来。
原来猫把风子的海星叼住了。
「……要吃海星吗?」
「也许是。你想要吗?」
猫似乎不想放开海星。甚至还从风子手上抢走了海星,往别的地方走去。
「猫咪?」
走几步,回头看一看,然后再走几步。
「……它在叫我们呢。」
「风子?」
「那只猫可能是引导我们去找寻海星的新可能性!」
风子断言,眼睛反射了夕阳的光芒,宛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我们走吧,琴美,到新世界去!」
「呃、呃呃?」
结果我又被风子拖着,走出了夕阳下的校园。
※
猫下了斜坡,过了马路,继续往前走。
我跟风子牵着手,紧跟其后。
夕阳斜斜挂在天空上,把猫儿跟我们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
「它到底要带我们去哪裡呢?」
风子的声调中蕴藏着莫名的期待。就像我以前快要出发旅行前的感觉。
「……猫之家吗?」
毛髮柔顺,眼睛澄清的猫,肯定是有人饲养的猫,最起码也是有人喂养的猫,不然肯定会营养不良,不可能那麽漂亮。
所以这只猫肯定是有家可归的。
就算外出、就算去玩,也有人等待自己回去的家……
「啊。」风子喊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被她牵着手的我,也停下来了。
猫稍微向前跑了一会,跳到一位站在大楼前的女性脚边……
「你又到处乱跑了——哎呀?」
原本略带恼怒的语气,在注意到猫嘴上叼着的海星时,也转变成惊讶。
「你叼着什麽呢?星星?哪来的特产?」
我们走到那个拿起风子海星,不可思议地端详着的女性面前。
「——哎呀,没见过呢。」女性注意到我们,主动说话,「还牵着手呢,关係真好。是姐妹吗?」
「不、不是。」
一直交握着的手,总是没机会挣脱开来。
我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手指慢慢鬆开来,有点……寂寞呢。
风子的视线也转到手上,然后再以同样的眼神面对女性小声地说明:
「那不是星星。星海星。」
「嗯,海星!原来如此~~」
女性爽朗地笑了笑,拿起海星木凋,翻过来翻过去地仔细端详。
「做得很好呢。」
「谢、谢谢你。」
风子像是不认识那个人,脸容有点困惑。
「……那个……」
「嗯?」
所以我只有代替她说话了。代替风子弥补海星不能飞上天的遗憾……
「你是猫咪的主人吗?」
「与其说是主人,不如说……喂养的人?」
女人歪着脑袋,开玩笑似的耸耸肩。
「真是让人怀念啊。它老是这样砲到其他地方,却又总是马上回来。」
「是吗?」
这只猫果然是有家可归的。这裡就是猫猫能安心游玩的「庭院」。
站在旁边的风子,再次握紧我的手。
「……对动物温柔的人,也会对海星很温柔。」
风子抬起头,大声清晰地说:
「我承认你是懂得海星优点的人。难得相遇,就把这海星送你吧。」
「谢谢。」
突如其来的进展,似乎让女人产生了一瞬迷惑……但是,在深红色的天空下,她微笑了。
「我叫相良美佐枝。这宿舍的管理员。要进来坐坐吗?」
※
室内传来「啵啵啵」注入热水的温暖声音。可可的美妙香味跟水蒸气一起漂浮在空中。
美佐枝邀请我们进去的管理员房间,并不是太宽敞。但因为放着温馨、色彩丰富的物品,因此给他一种自在的感觉。
美佐枝把盛着可可的杯子放在我们面前说道:
「你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真让人担心。」
「我们……?」
我看着坐在旁边的风子。
没能帮上风子的忙,我的确是很没精神的,但风子应该不……
我正这麽想着的时候,风子双手棒着杯子,吹了一下杯中的可可,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呼……」风子把不见了一大半的可可放回桌子上,叹口气。
「风子看上去很没精神。」
美佐枝温柔地看着我们,语调清晰地问:「有什麽遗憾的事情吗?你们的神情是这样说。」
「……」
「风子……」我喊风子的名字……除此之外,什麽都说不出口。
遗憾的事情是有的。就是没能让海星飞上天。
还有我……
「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追求海星的可能性。」风子出奇不意地说,「让海星飞上天,由头到尾都是风子的想法。看到海星飞天那一刻我很感动。」
原本拿起杯子想要喝可可的美佐枝停下动作,看着突然开始说话的风子。眼神有点吃惊吧,但只是沉默地听着。
「为了重现那种感动,我去找琴美商量。」
想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是奔走、制作、说话。
因为最近都是一个人呆在图书馆看书……
风子、朋也和他的朋友、猫和它的主人……也许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说了那麽多话。
「……其实,」拿起风子刚刚送的海星,美佐枝温柔地说,「除了凋刻时的伤痕,还有凹凸不平和弄髒的地方。凋刻时很辛苦吧。」
「嗯,我可以拿新品跟你交换。」
风子不知道从哪裡拿出一个新的海星,美佐枝只是笑笑。
「不用了,这是大家汗水与泪水的结晶吧?」
美佐枝说着,像对待宝物那样抚摸着海星。
「我会好好珍惜。」
「……果然是风子看上的人!」
嗒一声,风子把手放在枭子上,朝美佐枝探身出去。
「我也会一样,向更多的人传递海星的好!海星太厉害了,形状、颜色都很漂亮。还有一种独特的幸福!」
一口气说完这些的风子,突然声諣低沉了下来,重新坐回地板上说:
「无论多麽寂寞、多麽辛苦的时候都好,海星都一直不变地在我身边。所以……」风子勐然抱住刚拿出来的新海星,「所以我想发掘海星更多的可能性,增加大家接触海星的机会。」
这样闭着眼睛的风的表情中,完全没有一点放弃的意味。
风子今天比谁都畏热心。
比谁都要快乐……
比谁都要认真……
但是,琴美……
「对不起,我……」
「琴美?」
听到风子的声音,但是我却没脸看着风子。
学习了那麽多的知识,却完全没有帮上忙。
我低下头,快要哭出来……
「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请你不要道歉!」风子转过身,面对我正坐说,「风子很高兴,因为能跟琴美一起做那麽多事。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风子握住我的手。
「琴美你是风子寄予厚望的一个人。」
「但是……」
我惶恐地看着风子……发现她真的没生气,反而在担心我,这让我更加不安和抱歉。
这时候,突然下方传来「喵」的叫声。
低头一看,原来猫咪躺在我膝盖上了。美佐枝看到这情景,也笑了。
「它也在担心你呢。」
「是……吗?」
我盯着猫,它也盯着我……猫好像很高兴地眯着眼,乖乖地任由我抚摸。
「可以的话,就在这裡休息一下,转换心情吧。」美佐枝建议,「就算要继续挑战,也先休息一下比较好,也许会有更好的构思呢。」
「是啊……」
但到底要怎样才能完成风子的愿望呢?
「——啊,对了!」
美佐枝啪一下击掌,走向壁柜方向。打柜门,上半身都潜进去,开始找东西。
「?」
我跟风子疑惑地看着她……
「啊,找到了找到了。」
美佐枝拿出一个箱子。
「其实我之前就想要用了,但一直都放在一边。」美佐枝苦笑着打开箱子,裡面是……
各式各样的布料跟线。
「既然要被大家触碰,我觉得用比木凋更柔软的材料会比较好。」
听到这句话,风子有点为难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海星。美佐枝马上就明白她的心意了,于是开始解说:
「当然这些都需要你亲手做,才能彰显自己的心意。」
美佐枝珍重地从箱子中拿出布料和线,放在桌子上排列好。
「不如偶尔做些不同材料的海星吧?你不是说要寻找新的可能性吗?」
「可能性……」风子仰起脸。我也试着摸了摸桌上的布料。
「因为都是些多馀的布料,你们可以随便用。」
红、蓝、黄、绿、粉红……线是这样,但布料上都是一些花纹、动物图桉。布料手感从软呼呼到硬硬的都有,数量多得让人百看不厌,找不到相同的。
但是风子只是看着布料和线,没有动。
「风子你也摸摸看吧。」
「没有。」
「?」
「风子之前除了木头以外,没有用其他东西做过海星。」
风子把脸藏在手上的海星后方,刚才开始风子就没什麽精神了,难道是这个原因?
终于把箱子裡的东西都搬出来的美佐枝,把一幅印有大量星星图桉的布料递给风子。那布料很有圣诞节感觉,绿色底再上一堆黄色星星。
「很简单的。我因为太忙,所以都丢在一边没做很久了。」
用空下来的手挠挠头,美佐枝再次把布料递给风子。
「小一点的话,几个小时就可以做好了。不需要太多经验。」
「但是风子害怕针……」
插在针山上的针,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只要不被刺到就没事了。」
虽然美佐枝这样安慰,但通常被刺到的人才会觉得恐怖吧……
但美佐枝还是坚决地把布料覆盖在风子的海星上。
「肯定很可爱的,比如说这样。把这布料裁剪成星星、缝合起来,然后往裡面填充点棉花就作成了一个吉祥物。」
听到这句话,风子的耳朵动了动。
「海星形的……抱枕。」
「对。软绵绵的,一拍下去手会被弹起来的海星抱枕。」
「弹起来的……海星。」
风子静了下来,一动不动。一直微笑着的美佐枝,担忧地继续询问。
「……你不喜欢吗?」
「喜欢!」竖起拇指,风子元气十足地回应美佐枝。然后高兴地抱住布料和海星。
「我知卜了!承认这是新的可能性吧!风子加油!」
「对、对了。太好了。」
美佐枝虽然有点吃惊,但看到风子高兴也放心了。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我,也因为风子接受这个提议而高兴。
「你也是。」
美佐枝突然递给我好几块布料。
在我还呆呆地不懂做反应的时候,美佐枝已经宣布:
「一起做吧。比起在旁边看着,大家一起做更加开心吧。」
旁边,风子正拿起布料端详,看看哪一幅更加好。看上去非常非常开心,因为可以再次挑战海星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
接过美佐枝递来的布料,我回答说:
「我也要试试看。」
不为了谁,只为了谁风子高兴,我要为她做点事。
美佐枝点点头,猫咪也趁机喵了一声。
※
「你们真的跟家裡联系了吗?没问题吧?」
「是的。」
两人开始作业前,美佐枝就让她们用宿舍的电话打回去家裡,交代一声会迟归……
但我家是没问题的。
风子也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马上回来了。肯定是联络过了。
「那就开始吧。首先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和花样。」
美佐枝说做吉祥物,使用毛毯这种有点硬又有点弹性的布料最好。因此桌子上只铺着毛毯布料,其他布料都暂时放到一边了。还准备了缝纫工具箱、钮扣、线之类的东西。
「把线穿过针孔,然后把布缝合起来。完全封边前把棉花塞进去,填充好就行了!怎样,简单吧?」
「你这麽说……」
「先、先试试看吧!」
线要穿过的洞果然很小、针尖也比想像中锐利……
「但、但是我们会努力的,琴美!」
「……嗯!」
对,两个人一起努力!决定了!
美佐枝只是静静地看着互相为对方打气的我们。
「首先是把卡纸剪裁成你喜欢的形状,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已经到吃晚饭时间了。我们不是住宿的人,所以美佐枝要另外给我们做吃的……
我们用风子带来的海星作为模型,裁剪了卡纸作出了海星形状的纸板。然后把纸板放在布料上,剪出了两块海星型的布料。
之后只要把布缝起来,再往裡面塞棉花……不过……
「做得不好。」
「风子你也是啊……」
就算把棉花弓心塞好,但还是无法做出漂亮的海星形状。
这时候房间门打开了,美佐枝回来了。
「久等了,我给你们带来晚饭了。」
美佐枝带回来了一个三层便当。但她身后……
「哟,你们在干嘛呢?」
是阳平。
「怪人出现了!」
「又叫我怪人!人家可是很诚心地跟你打招呼!」
风子跟阳平马上进入战斗状态。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压低腰部朝对方伸出手——
嗵——
「你拿着这个。」
美佐枝快速地把便当递给我。事出突然,我也只能慌忙地接过。
我还没拿稳便当,美佐枝就走近阳平。
「那边!」
「呃——噗咕!?」
嘎啦,美佐枝手肘弯曲,一把撞到阳平的脖子上。的确是职业摔跤的「elbow」技巧。
「哇啊啊啊啊啊!?」
阳平就这样被弹飞出房间了,在我好不容易把餐盒上摇曳的食物定住时,窗户对面传来非常勐烈的声响。
「呜哇!?春原突然撞上牆壁了。」
「是想跟我们决斗吧、嚣张!」
「咳咳、咳咳、咕、不……」
「非常好,洗澡前进行适量的运动有益身心。那就开始吧。」
「呃!?不,不要——」
……虽然听到很多吵杂纷乱的声响,但因为发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实际情况。
美佐枝拍了拍手,看上去心情非常舒爽。
「真是丝毫不能大意呢,竟然想擅闯少女乐园。」
「美佐枝你好厉害!居然一击就把那怪人打跑了!」
风子感动之际,饭盒中冒起了水蒸气。看来是刚煮好的乌冬。
这时候,我跟风子的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来。
「啊……」
「……」
我们害羞地笑了笑,美佐枝从我手中拿过餐盒说道:
「谢谢你的讚赏。来,吃饭吧,吃了就很有精神了!」
「是。」
于是三个人和一隻猫仔这天晚上吃了一顿非常温馨的晚饭。
※
吃过晚饭后,美佐枝检查了我们做的吉祥物。
「棉花填充得不够平均,缝合的位置太过狭窄了。」
拿着像歪掉的海星,乾瘪柿子一般的吉祥物,美佐枝说。
「放鬆心情去做就好了吧?不要焦急,慢慢做。」
「不要焦急……」
话是这麽说,但做得不好的确很让人悲伤的。我想儘早看到风子的笑脸。
突然门外传来」嗵嗵」的敲门声。
「是谁呢?来了。」
美佐枝站起来走向门扉那边,打开门一看……
「哟!」
是朋也。手上还拿着一个便利店的塑胶袋。
「哎呀,你也来了。」
「我到春原宿舍去,看到他被橄榄球部的人围困着,最后临死前他说一定要告诉我,你房间来了两位麻烦的客人。」
朋也说着,瞄了瞄坐在室内的我们。
「真的在啊……你们在干什麽呢?」
「这个。」
风子把做好的吉祥物举起来。
朋也盯着吉祥物,大概思考了三十五秒左右,突然扶掌大叫:
「你们在做诅咒人偶吗?」
「不是!冈崎实在太失礼了!」
看着嘟着嘴的风子,我也想要帮忙一把,说:
「朋也你欺负人?」
「开玩笑啦。虽然有点不可能,应该是海星吧?」
我们点头承认,朋也反而一脸困惑地皱着眉。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
「你说什麽呢?」美佐枝快速走到我们面前,」女孩子拼命做着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你不鼓励就算了,还要说些风凉话?」
「不是的!那个……」朋也搔着脑袋,把手上拿着的塑胶袋递出来。
「这是礼物,虽然只是布丁……还买了美佐枝的份。」
「……哎呀,真是体贴呢。听到春原说我们在,所以买东西过来了?」
「嗯。」
朋也语气有点恼怒地说着转过头去。不喜欢买礼物吗?
「真是不坦白呢。」美佐枝说道。我却不太明白她的含义。
「那、那我先告辞了。」
「你说什麽呢。你也一起想想吧,反正你应该很闲吧?」
「呃!不要了……」
美佐枝用手肘圈着朋也的脖子,把他拉了进来。的确是职业摔跤的」Dragonssleeper」的技巧。
「给我乖乖地参加!你可以把我的布丁吃掉也无所谓。」
「在那之前、你、先放开我……」
嘎啦一声,朋也身体完全虚脱。我跟风子只能面面相觑。
※
「——那……」因为遭受严重教训而被迫留下来的朋也,再次审视了我跟风子做的吉祥物。
「……果然所谓的海星也是存在内角跟外角平衡的问题呢。」
「周边紧巴巴的,风子没能把布料剪好。」
「缝纫口也是一个大一个小的。」
「我觉得你是想说风子的海星品味是等于零吧……」
「风子的品味的确是一场笑话。」朋也毫不客气地取笑起风子来。他果然喜欢欺负人吧?
「果然要让初学者一开始就做得精细,是不可能的。」
「……」
被人这麽一说,我们都无法反驳。也许风子跟我都是没用的人。
「不要这麽说,她们都很有品位的。最起码比我要有很多。」
「美佐枝……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们,但总觉得怪怪的……」
「身为男人的你,就不能说些更加体贴的话吗?」
「我现在就说了。」朋也没有看着美佐枝,转向我们,说:」你们不如试着挑战更简单的东西吧?」
「呃?」
我在左,风子在右,身子同时往前倾,很想要瞭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美佐枝,没有更加简单,方便製作的东西了吗?」
「嗯,这个啊……」
托腮陷入思考的美佐枝,想了一会儿马上就笑出来了。
「抱枕吧?因为可以用更柔软的布料,方便裁剪,方便缝合。」
美佐枝边说,边从堆在旁边的布料堆中找出材料。里面有几十张布料,有着各式各样的花纹。
「用这个拼凑起来的话,就能做出很大的抱枕了。」
「……拼凑?」
美佐枝的话让风子迷惑起来。
「拼凑就是把许多块布合併成一块布料,是非常传统的手艺。」我说道。
美佐枝接着对我的说明进行补充。
「虽然线比较细,但比毛毯更容易缝合,也不容易造成大失败。」
「能做得很好吗?」
「风子,不要担心。」
朋也也插嘴进来。
「你想像一下。做好了的话,巨大的抱枕做什麽都可以。还能让你抱着睡觉呢。」
「抱着……」
「对,名字就叫瑞士卷海星!」
「瑞士卷!」
「或者叫千层酥海星也可以哦!」
「很好!」风子竖起拇指、表示赞同。两人都很高兴的样子。
美佐枝看着他们,附在我耳边说:
「……我觉得他们两个有某种相似的地方。」
「……也许吧。」
但如果跟他们说的话,他们肯定摇着脑袋,异口同声地说」不是吧!」
※
我跟风子把比刚才更细的针线穿过针孔。因为布料较薄,所以线也无需太粗……
「怎麽穿不过去……」
果然越细微的东西越难搞,已经失败很多次了。
「……风子找到了!」
「呃。」
跟我一样失败很多次的风子,把针举得高高的。就这样,闭着一隻眼睛的风子毫不犹豫地——
「呃!!」
嘶……针线像被吸进去那样,通过针孔了!
「风子好厉害!」
「风子可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女生哦!」
「……那开始吧。」
虽然听到朋也略带嘲讽的声音,但我们并不在意。
※
「……好像越来越大了?」
「呃?」
听到朋也的提示。我看了看风子缝合起来的布料。已经是一大堆了,合起来的面积大概能覆盖住整个房间。
「风子做得好快!」
「喂,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
虽然朋也这样说,但我真的觉得很厉害,刚才还慢慢地、惶恐地缝合的人,进步竟然如此神速。
「我也要继续加油。」
缝合很多的布料,做一隻很大很大的海星。这样的话,风子一定很高兴。
「做好了!」
「好快!」
别说朋也,连我都被风子的声音吓了一跳。美佐枝也好像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麽会……你也做得太快了吧?」
「真的做好了。好了,请你看看吧——」
风子说着,鑽进了布料山中。
鑽……进去?
朋也他们似乎不明白风子要做什麽。
风子在布料堆底下动来动去,好一会儿才站起来。那样子——
「这才是一心同体!风子special海星!!」
“Special”的发音有点不正确。真遗憾。
不过更让人吃惊的是……风子变成了海星。不、是披着一块像海星那样的布……吧?
「缝着缝着我就想,这样披着肯定会更好!」
美佐枝呆住了,朋也已经无法再说点什麽。
但我还是觉得风子好厉害!
「那我也那样做吧!」
「不要!你按照当初的目的,做抱枕好了……抱枕!」
我的想法被朋也破坏了。看来不需要两个布袋,真可惜。
※
风子再次做起抱枕,我也很认真地继续自己的部分,时间已经很晚了。
「你们……真的可以不回家吗?」
美佐枝很是担心地问。朋也也一直陪着我们,没有离开。
「虽然这里很狭窄,不过我可以特别允许你们住到我房间去。」
「先别说风子了,琴美你真的可以吗?」
「为什麽不管风子,你给我说明清楚!」,风子没停下手地追问。我也一样,边缝合边回答:
「我家没问题的。如果不会麻烦到美佐枝的话,我想就这样一直做好它。」
「你们的心情我很明白,也没关係……」
拼凑不断进行着,没有布偶装那麽大,但也不算小了。而目形状都是非常清晰的海星型。
「冈崎你不要妨碍她们了。风子他们现在正面临着真正的胜负呢。」
风子一脸严肃,手部动作也越来越顺畅。
也许是这种心情传递出来了,朋也的面容也非常认真严肃。
「……美佐枝。」
「是是,我知道了。我会负责照顾她们的,你就到春原的房间休息吧。」
「就这样做吧——风子。」
「什麽事?」
「琴美。」
「是?」
朋也站起来,喊着我们的名字……
「我到楼上去了,都在同一个屋簷下,有什麽事就叫我吧。」
说完,他就想要走出房间。
「那个,」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叫了出来。
「嗯?」
「那个、就是……」
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对朋也说些什麽好。
但是……
他帮了我们那麽多,今天也一直跟我们呆到这麽晚……
想到这里,道谢的话就自然而然涌上来。
「谢谢你。」
「……我没做什麽值得道谢的事吧?」
丢下这麽一句话,朋也就走出房间了。
「果然不够坦白啊。」
对,美佐枝笑着说道。
※
风子也一起默默地动手。
海星形状渐渐清晰,但还是有点歪曲。
「……痛。」偶尔会铍针刺到。每次风子跟美佐枝都会非常关心我。
但我没事,我会加油。
要做一个很大、很大、非常大的海星。
这次要做一个很坚固的海星。
还有可爱的海星。有很多颜色、很多数量、很多种类。
布料也好、机械也好。
做很多很多的海星,让风子高兴。
风子一定会被大量的海星包围着,睡得很熟的。
我虽然非常非常没用,什麽都帮不上忙……
风子却相信我。
还说大家一起努力。
所以这次,这一次……我会努力……直到最后。
这样的话……肯……定……
※
……
…………
「喂、情况如何了……」
「嘘!她们还在睡觉呢。」
「嗯,还好。」
……嗯嗯?
我好像听到朋也的声音了。
还有好好闻的香味……味增汤的香味?
「呼……海星……海星……好多海星。」
还听到风子的声音,然后朋也跟美佐枝都笑了。
「梦话?」
「还真是高音调呢。」
温暖……
被柔软温暖的东西包裹着。
好舒服……真想被它一直包围下去。
「嗯……呼。」
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光线已经散落在我的眼睑上。
「……光?」
而且还有什麽值得温暖的东西……被子?
「咦……?」
我终于发现自己睡着了的事实。缓缓撑起上半身打了个小哈欠。
「啊,琴美你醒来了。」
「是被吵醒的吧,真可怜。」
「……」
头脑还是一片溷沌,搞不清楚状况。我为什麽会在这里的?我环视了房间一周,不是太熟悉的摆设佈局,好像……是宿舍管理员美佐枝的房间。
而我们在这里……
「在,这里……」
——海星。
缝製海星。
「风、风子。」
「海星旋风!!嗯嗯。」
我摇了摇躺在我身边,说着梦呓,被被子裹着的风子。
「风子快醒来,海星、海星…」
「琴美等一下。」
朋也阻止了我。而他身后还跟着阳平。
「她难得才睡着,叫醒她太可怜了。」
「话、话是那麽说,」
海星做好了吗?我们不小心睡着了?
阳平看着风子的睡脸,奸佞地笑了。
「她真的睡得很熟呢。应该什麽声音都不会吵醒她了吧?」
「你们两个!我可不允许我宿舍发生什麽怪事哦!」
「哎呀,美佐枝真是的。」
「对对!我们只是想用油墨笔在她睡脸上写些东西。」
「不行!!」美佐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阳平施展突击,秒杀之间就让他晕倒在地板上。
「咕呼……!!」
「春原、加油!」
「再见了,朋友!」
「冈崎也是!!!」
「呃呃!?」
也许是我们说话,或者是地板有震动,风子慢慢醒过来了。
「风子?」
「……早上好,琴美。」
对我鞠躬问好的风子,眼睛还是半闭着的。
「风子,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
「昨天……昨天……」
想着想着……风子的眼睛像是醒觉过来那样睁开……然后转变成遥望的眼神。
「我做了个梦,梦中我被很多可爱的海星包围着,非常幸福、非常快乐的一天~~~」
把阳平收拾到房间一角的朋也,走到陶然沉醉的风子面前,挥了挥手。
「喂、回来了——」
「唔哇……」
「嗯。」
「唔哇啊啊啊啊一一」
「喂、琴美。」
「呃?」
朋也突然喊我,让我吓了一跳。
「为了喊醒风子,交给你一个重大的任务。」
「要干什麽呢?」
「你跟她说‘海星没有做好。’」
「……呃。」
海星……没有……做好?
就是说,因为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所以……
「不可以的!!」
我大声反驳。音量大得让朋也、美佐枝、风子也吓得眼睛圆瞪。
「不行不行!重新来,一定能做好的!我要把海星做好!!」
「琴美,你冷静点。」
朋也挥着手。
结果我还是没能为风子做点什麽,太讨厌了!
「我要做海星!我要自己亲手给风子做海星!」
「呃……」
风子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对。我最起码也要为前天没能帮上忙的事道歉,我想为风子做一个海星抱枕。
但是……我竟然睡着了,没能做出来……
「呜呜……」
「你……」朋也拍拍我的肩膀……语带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呃?」
我看着朋也,美佐枝鄙视地盯着他。
「也太过分了吧。比起想要吓醒风子,让琴美伤心就更加可恶了。」
「对不起。这傢伙虽然经常跟风子一起,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在意海星的事情。」
呃?呃……?
「放心吧,琴美,还有风子。」
「……?」
看着还是不太明白的风子,我……
「你们做得很好,做得非常好。」
朋也跟美佐枝各自抱着一隻海星型的抱枕。
「这……」
「嗯,是你们做得。」
美佐枝把抱枕递给风子,我也从朋也手上接过抱枕。
「对不起,因为它会妨碍到你们睡觉,所以我就放到旁边去了。」
「那……」
「是你们边打瞌睡边做的,直到完成了,你们都没有睡着哦。但一做好就开心地倒头熟睡了。」
从笑着给我们说明昨晚情况的美佐枝手上接过亲手做的抱枕……
虽然形状有点歪歪的不好看,缝纫口也不是太整齐,因为是拼凑的布科所以不能给人一种统一感……
「太好了!」我忍不住流泪了。
我能跟风子一起完成了抱枕。
「琴美,」风子抱着自己做的抱枕,对我说:」谢谢你,风子真的好高兴。做好抱枕,真的好开心。」
「我、我也……」我的声音在颤抖,没办法说完一句话。但是我很想告诉她自己此刻的心情。
「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眼泪停不下来。
虽然做好的成品不太漂亮。
但是……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跟谁一起完成某事会这麽高兴的。
※
美佐枝跟猫咪目送我们离开宿含时,我们背上都有系着一个抱枕。
风子背上的,是我做的抱枕。
我背上的,是风子做的抱枕。
同样的拼凑式海星型。
因为我跟风子说要送她我做的抱枕——
「我们交换吧!琴美!」风子说。
所以这对未来说,是宝物。
如果风子也把我的抱枕当宝物就好了。
「这样的话,让世界被海星浸透的计画,又向前迈进一步了。」
「那就没问题了。」
我边跟风子说,边拉住朋也的手。
「我很努力地帮助了风子,朋也你也要支持一下。」
「喂、喂、我什麽都没有。」
「嗯,我要赋予琴美最高名誉顾问称号。另外任命冈崎为终身下端战斗员。」
「等一下!」
我们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
以后肯定也会继续过着快乐的每一天。
「无论失败多少次都无所谓。」
我们离开宿舍的时候,美佐枝这样跟我们说。
「如果老实说‘我不行、做不到’的话,就肯定不会成功了。你们不要放弃,一直坚持下去。以后也不能轻易放弃哦。」
嗯,努力。
因为努力到了最后。就会有如此愉快的心情等待着我们。
「对了,琴美,关于下一个计画……」风子跟我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在意的事情,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
「那个,」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想要拜託风子一件事,」我的名字……是三个平假名,ことみ。所以称呼我的时侯请你……」
我看到了风子微笑的眼睛。
「我希望你能称呼我做ことみ。」
这样我们的关係会更加更加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