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冒险区里的AIDA似乎都被清除干净了。」
从佩恢复了原本的意识、以及碑文使们都能辨识出现实中的肉体一事来看,AIDA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王座随着榊一块崩塌,黏在墙壁上的人体残肢也和黑色气泡一并消失。
「你没事吧,佩。」
「恩恩头有点晕。」
「真是丢脸极了。」说着,佩叹了一口气。羞耻感和自己遭到偷袭的无能,使她感到相当悔恨不甘。
「爱德莉」
亮接着观察爱德莉的状况。
被黑色气泡所侵蚀的爱德莉PC似乎已经完全净化了。他顿时放下心来。而见到咒疗士少女怀里抱着的东西后,亮瞪大眼睛。
「巫器!」
是凭神杖。装饰着六道光环的法杖。
「AIDA藉由碑文的力量建构出AIDA服务器。然后再将碑文将伊尼斯因子送回爱德莉的体内,让她强制觉醒。」
佩说道。最后诞生出来的便是那具凭神。
「那个巨大的人偶吗」
就像一具白色的异端女神像。
佩推了推眼镜,继续说下去:
「那既是武器,也是人偶。身为,力量』的一种形式,巫器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它是在AlDA的影响下无法自我控制的日下千草」
「她那无可宣泄的感情爆发。」恩杜蓝斯喃喃说道:「一种足以从体内击碎自己灵魂的躁郁波动。」
AIDA服务器解除理性的桎梏,将感情的摆动幅度躁郁的波动增幅了。
「就连自己也完全无法控制的感情。所以即使觉醒了,也无法保持住『PC装备的凭神杖型态』」
佩做出推论。
「所以才会变成那个人偶吗?」
「是凭神。」恩杜蓝斯突然开口:「这个女孩被赋予了名为『惑乱的海市蜃楼』伊尼斯的神只,和祂的碑文。因神威而发狂的少女变成了恶魔你应该知道七年前出现过八只规格之外的怪物『墨尔卡娜八相』吧?当我还是艾尔克时,曾经见过其中的一些。刚才那个『巨大的人偶』虽然与『墨尔卡娜八相』不同,但我认为它是一种『更接近原型』的存在。」
「神与恶魔只有一线之隔。」当恩杜蓝靳这么说的时候,爱德莉仿佛回过神来,发出声音。
「爱德莉!」
「?我」
爱德莉抱着凭神杖,目光来回游走。她的眼眸中依次映入长谷雄、佩、恩杜蓝斯,然后是楢的身影。
「没事了你所感染的AIDA已经被删除了。」
亮出声安慰对方。
「我伤害了大家」
爱德莉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她似乎还保留着被感染之后的记忆。
在潜意识下让巫器显现的千草感到十分恐惧。
亮察觉到了。
日下千草所害怕的是她自己。
明明是自己,却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内心空虚。
「或许是内心的创伤遭到揭露,被榊被AIDA施以某种精神控制吧。」
和爱德莉一样,过去也被猫的记忆所玩弄的恩杜蓝斯说道。
「都是我的错因为我被夺去了因子,所以才会出现AIDA服务器我一个人的错误伤害了大家。」
她双手抱头,全身开始颤抖。
碑文使是藉由显示器和控制器之外的部分与Pc进行连结的。因此,觉醒后的爱德莉,一举一动都反映出玩家本身的感情,就像个栩栩如生的CG演员一样。
「爱德莉你不用自责。」
「可是,我我亲手将桦大人!」
爱德莉完全听不进长谷雄的劝告,整个人逐渐被自我厌恶与罪恶感的无底漩涡吞噬。
「AIDA服务器已经消灭了。和上一次相同,遭到PK的PC们应该也会恢复原状才对。」
「或许不会这么顺利。」楷说出自己的疑虑。「AIDA的身分尚未明朗。更何况,桦大人是在AIDA服务器建立之前」
就被AIDA,Pc化的爱德莉直接PK了。也就是说,桦有可能在当时已经变成了未归还者。
「别说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亮下意识对楢加强了语气。
并不是这个推论正不正确的问题。而是现在的爱德莉
「我我我该怎么办!」
千草环抱着自己的双肩,拚命地想诉说什么,但却总是无法说出口。
假如伤害了某个人,受伤的心便无法承受这份痛苦。像日下千草这种人,就算获得利刃般的「力量」,也只会招致自我毁灭罢了。
「不要再自己承担别再用你的善良捆绑住自己。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我们所有人的问题。」
「没错,爱德莉。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响起。
出现的是一名身穿白色装束,额头长角的少年
「桦!?」
「桦大人!」
爱德莉惊讶得瞪大眼睛。
是「月之树」的会长。
「长谷雄先生说得一点也没错哦,爱德莉。所以,就让我来承担你的伤痛吧。你瞧,我不是平安无事吗?」
他说道。
「桦大人我我榊先生他」
「好了,爱德莉。想哭就尽管哭吧。」
听见这句话后,爱德莉的感情终于决堤,整个人哭倒在地。
「桦大人,您不要紧吧?」
楢走上前去。
「您辛苦了,我没事。」
「?」
「楢不,该称呼您为GU.的负责人八咫先生吧。」
语毕,桦露出温和的笑容。
「!?」
吃惊的人是亮。
众人都注视着这名白发苍苍的老重枪士。
「我一直让第二角色潜伏在『月之树』之中。」
「以防发生什么变故。」说着,楢的声音变成了八咫从「知识之蛇」的莲座上传出的声音。
「这个声音真的是八咫大人吗?」
佩哑然失声。身为八咫的心腹,似乎就连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难怪你懂得不少」亮换上平时面对八咫的怀疑眼神看着对方。「你既是『八咫』,同时也使用『楢』这名第二角色吗?」
在「THEWORLD」当中,每个玩家普遍会以一个帐号创造出数个角色,并依照用途分开使用。平时使用的是第一角色。第二角色则是用来装载过多的道具、享受分别扮演男女角色的乐趣,或是当不想让别人知道第一角色的真面目时所使用的。
「毕竟我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在『THEWORLD』上。」
扮演栖的八咫回答道。
如果是以系统管理者的立场操控「知识之蛇」的八咫,要同时登入两个角色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是知道『七枝会』里面有个系统管理者,相信大家一定会很吃惊吧。」
桦窃笑道。
和楢的真实身分比较起来,更令人猜不透的就是眼前的桦。
(无论是G.U.或AIDA的事情,桦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莫非他也早就明白,楢的真正身分是八咫吗?)
代表CC公司,从系统面君临整个游戏的八咫。
在系统监视所不能及的地方,暗中活跃的骇客欧凡。
历经七尾志乃昏迷以及AIDA事件后,八咫和欧凡的存在对亮来说呈现两极化。然而亮却隐约有种预感,尽管桦和他们两人不同,却是个足以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存在。在对于「THEWORLD」的潜在能力方面,他绝对不会输给其它两人。就像那个「茶隼」的蛾火对五千名玩家展现权威,发号施令一样。这种事情是八咫或欧凡所办不到的。
楢八咫和桦彼此对视了一会。从这个举动看来,八咫似乎也不太了解桦这个人。
至少他应该从来没料到,栖的真正身分会有曝光的一天。
「『月之树』将会被关闭吧?八咫先生。」
桦说道。
「恩。」
「CC公司高层应该也希望隐瞒这次的服务器异状。公会『月之树』对游戏资料进行非法修改,违反了使用者规章。故将剥夺冒险区@HOME、强制解散公会,以及针对主导非法行为的成员施以停止帐号的惩罚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对吧?」
听见这番已经拟好的剧本,八咫并不出言否认。
「『月之树』将会消失」
爱德莉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爱德莉就拜托你们,我出去看看冒险区的情况。」
桦走出王座之间。.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吧。」
委任部下处理善后工作之后,八咫所扮演的裕便在传送中消失了。
「爱德莉」
「令子小姐」
千草叫出佩的本名。和亮一样,日下千草似乎也曾在现实中与佐伯令子当面谈过。
「你一定感到很不安吧,日下同学想哭就哭出来。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而且,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榊先生他」
「我会确认他现实中的状况,到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有什么打算?」佩紧接着问道。
「我想离线了。」
爱德莉用微弱的声音表示想要注销游戏。
「是吗?也对好好休息吧。」
「谢谢您。」
道完谢之后,爱德莉便注销了。
「她不要紧吗」
亮有些担心。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只要不去强迫她。」
语毕,佩观察了一下周围。
黑色气泡完全被驱除,「月之树」总部看来已经恢复正常。
「清理得真干净呢。」
「库恩他倒是挺卖力的嘛。」
包括将榊所感染的AIDA加以驱除,以及让「月之树」的总部正常化运作,这些全都是库恩一个人的功劳。尽管成果如此辉煌,佩却似乎还是无法理解。她不禁怀疑库恩是否打算藉此逃避迟到的惩罚。
「总觉得怪怪的。」
「咦?」
佩一副不解的样子反问道。
「就是库恩。他刚才说『能救爱德莉的人是我』。」
「大概是想充当英雄吧。」
好老土的台词,她说道。
「他说的是自己,不是GU。这样看重自己的库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一直都很出风头吧。」
「你是说那个带着无比的自信,站在上位蔑视他人的库恩吗?」
从王座上俯视长谷雄等人的那只碧绿左眼。
「这个嘛的确跟他平常的样子有些不同。」
「和之前一样」
和之前的长谷雄一样。
只有自己。
相信只有自己才能够拯救志乃,拯救这个世界。从呵护着这种内心空虚的狭隘视野中把亮拯救出来的恩人,不是别人正是库恩。
「在AIDA服务器内,感情会变得容易起伏。或许是这个影响吧。」
尽管有些担心,佩还是着手开始进行「月之树」@HOME的调查工作。
亮操控着长谷雄跟在佩后面。
「恩杜蓝斯你呢?」
「就跟你们走吧,正好我的心情不错。」
因为刚才跟猫玩得很痛快。恩杜蓝斯说着将米亚化身的凭神刀收起,同样跟在后方。
三人离开王座之间,在走廊上前进。
月光从连子窗透了进来,四周不见任何PC的身影。「月之树」的成员们或许都被强制注销了吧。
走了一段时间后,走廊的尽头处出现桦的背影。
「桦?」
「长谷雄先生」
这时候,亮愣住了。
「这是!」
木条地板上散落着类似武器的碎片。
(三叉的双剑!?)
毫无疑问,是那个苍炎的凯特所拿的武器。
「那家伙来过这里了吗?」
是过去将长谷雄回溯成Lvl的非法PK。亮一直把苍炎的凯特视为PK志乃的三爪痕,并不断追寻他的下落。
而留在地板上的,是一道刚才应该不存在、焦黑的三爪痕伤痕。
破碎的三叉双剑和三爪痕的伤痕。
亮呆呆站在原地,无法理解这幅光景意味着什么。
2
若是将人的内心分成意识和潜意识,位于意识中心处的就是自我,而包含整个意识与潜意识的就是自性。
超现实主义一种试图将潜意识的心象描绘出来的创作手法。
蓝发的重枪士库恩仰望着大门。
「失落的大地?」
就像梵蒂冈的「死门」一样,那是一道经过雕刻的巨大青铜门。上面的浮雕是八只奇形怪状的魔物。阅读过「番匠屋档案」的库恩很清楚,那是仿造七年前出现的规格外怪物「墨尔卡娜八相」所雕刻而成的作品。
「欢迎来到巴尔波尔美术馆。」
迎接来客的门前守卫,是带着畸形左臂的枪战士。
被隐匿禁断的展览会巴尔波尔美术馆
喀嚏、喀嚏
「关于『月之树』的处理方式,你做得很好。」
欧凡出言称赞库恩,靴子同时在地板上踩出声音,走在大理石的大走廊上。他运用身为系统管理者的GU.授入实用化的「伤痕入侵」手法,将库恩送进「月之树」总部。
也就是说,香住智成已经脱离GU了。
他选择的新伙伴是欧凡一个超级骇客。这种宛如都市传说般的神秘人物,如今就在眼前。欧凡的玩家所拥有特殊的技能,足以单枪匹马与背后有CC公司支持的八咫相互抗衡。
「这里也是不曾被发现的失落大地吗?」
不光是六鸣山阿尔法代尔,「THEWORLD」之中也存在着一座如此庄严的美术馆。
「不曾被发现吗」
「恩。」
「就算存在,如果没有任何人造访,就等于不存在。特别是无人造访的美术馆不过,我和你就在这里。」欧凡说道。
所以,这座巴尔波尔美术馆便得以是美术馆。
穿过青铜大门后,紧接着是一整排的大理石廊柱。不久后,两人来到由拱门组成的大厅。那是从古希腊、罗马开始,参考中世纪哥德与文艺复兴风格的新古典主义、历史主义建筑,同时也是一个包括现代,甚至于东洋、南美以及其它各种时代的「时空盒」。
「这里展览的是什么?」
智成询问这里的向导欧凡。
他回想起当年毕业旅行时,和专科学校的同学一起去过的纽约大都会美术馆。在那宽阔无比的空间里,摆放着一件件孤零零的展览品。
「巴尔波尔美术馆中描写的是自性的表达。」
欧凡继续走着。
「自陆的?」
「就是飘浮在意识与潜意识境界之上的东西。看着它的是库恩的自我,也就是你。」
尽管对这番话感到难以理解,智成还是望向墙壁上的画。画框里是空的,只有一枚写着作品名的牌子。
「故乡?」
下一刻,空白的画框里浮现出影像。
是一座巨大玻璃圆顶构造的JR车站、有着复合式电影院的大规模购物中心,以及通学时经常使用的公车总站。
「是金泽吧?」
听见欧凡的问题,智成点点头。
「你很清楚嘛。以前曾经去过吗?」
「你的住处已经『调查完毕』了。」
走了一段路后,建筑物的模样改变了。在一个民族风格装潢的展区内,摆放着一对形状怪异,不相称的台座。
(巴尔孟克?)
右侧台座的影像是翼人PC前作「R:l」的著名玩家,同时也是智成心目中的英雄。
而左侧台座上的则是以前的恋人水无濑舞。
「啊!?」
见到过去甩掉自己的女朋友出现在眼前,智成立刻就脸红了。
「你看见了什么?左侧的台座是类似印度教寺院的女性生殖器『雅尼』吧。它是精液的受皿,包覆右侧男性生殖器『灵甘』的容器。它们本是一体的」
欧凡笑着说道。而智成也察觉到,欧凡似乎并没有看见巴尔孟克和舞的影像。就连刚才金泽的景色也是。
这都是因为智成站在这里,所以才看得见的。
「所谓的自我,是这具PC」智成有了新的认知。「所谓的意识,在这里就是扮演库恩时的网路人格。而潜意识就是香住智成这个现实人格」
「至于自性,就是这一切。」
欧凡鼓掌起来,就像在称赞一位刚走出Lvl迷宫的新手。
也就是说,如果将扮演库恩时的言行举止当作意识,那么背后的香住智成人格便是潜意识。它有可能会在潜意识下介入库恩的一举一动。
「你看见了什么东西?欧凡。」
「因人而异。」
欧凡的睑上挂着微笑。
「每个人看见的展览品都不同假如现实中真有这么一座美术馆,想必一定会很受欢迎吧。」
「真是这样吗?」
「怎么说?」
「要是见到的东西与其它人不同,彼此就没有共通的话题了。一
「原来如此。」
「而且人有很多不想见到的事物。好不容易封锁在潜意识中的记忆,应该不希望被人挖掘出来吧。」
就像翻阅毕业纪念册翻阅过去的日记一样,令人感到苦涩。
两人走过数个展览区,进人生锈的铁制旋梯,往地下室移动。
「这里是?」
是收藏库。昏暗的地下仓库里排列着好几百列木架,看似没有尽头。其中收藏了包括绘画、雕刻、陶器、发掘品,以及草稿和电影胶卷等等一切的美术品。它们都尚未经过整理,彼此紧密地放置在一起。
「巴尔波尔美术馆收藏了庞大的资料。对我来说,这个失落的大地就如同『知识之蛇』对于八咫的意义一样。」
欧凡将手放在面前的工作桌上,身体倚靠上去。
「资料库你是这里的管理者吗?」
「这里本来就存在了。是我将它发掘出来,擅自守护、管理这个地方的。」
尽管未经整理,找起东西来也不方便。欧凡露出苦笑。
「即使存在,若是不被看见,就等于不存在」
如此庞大的情报,该如何有系统地排列整理呢?
「当有了观察者之后,事物才会转变为带有知性的情报。你可以成为一位杰出的管理员哦。库恩。」
欧凡注视库恩的左眼。
「」
「话说回来,你对那个爱德莉了解多少?」
欧凡询问道。
对智成而言,爱德莉是透过长谷雄所认识的朋友。和佩以及八咫不同,身为打工小弟的智成并没有权限存取玩家的个人情报。系统管理员就可以为所欲为根本没有这回事。依地位或立场的不同,客户的资料库和GU,相关研究资料的存取权限,都受到严密的规范。
「她认真参与『月之树』的活动,一心仰慕着榊。」
「爱德莉的玩家『日下千草』是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她在现实中的生活存在着不少问题。」
「在『月之树』的王座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也看见了。」
库恩闪耀着翠玉般的左眼。
「你说得没错。」欧凡笑道,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日下千草专注于『月之树』的活动。凡是让她可以当心投入的事物,大概什么都行吧。只要有一个认同自己的存在和努力的人那就是榊。对千草来说,榊是个最佳的理解者。」
欧凡从桌上那些杂乱摆放的画作中取出其中一幅,放在画架上。
智成大吃一惊。
「榊?」
画中的人是榊。被库恩的凭神枪贯穿时的那副痛苦表情,就这样直接呈现在画上。从智成的角度来看,自己不过是将对方所感染的AIDA加以删除而已,但这幅画却彷佛诉说着自己PK了榊一样,令人感到不太舒服。而事实上,他对榊的玩家应该也造成了某些痛苦吧。尽管那就和一个牙医师难免会弄痛患者,是同样的道理。
「『月之树』的榊这个男人是这次在『月之树』冒险区引发AIDA伺眼器事件的犯人也就是病灶。」
「病灶」
「榊是爱德莉的谈心对象,模仿医生做起同样的事情,应该叫心理谘商吧。但是,精神科医生一旦对患者太过感同身受,便容易陷入与患者相同的症状中。根据心理学家荣格的说法,那叫潜意识的同一性。扮演临时医生的榊会变成那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欧凡用手沿着画架上的画框边缘移动。
「榊对爱德莉感同身受」
「榊在现实中的职业是一名剧团的演员,没没无名的演员。他和日下千草是一样的。就算再怎么努力,不但无法出名,而且就连剧团之中也没有他容身的地方。他诅咒自己的天分,诅咒有眼无珠的舞台监督和观众,一心寻求理解自己戏剧的人。这个舞台不在现实,而是在网路上。他获得了『月之树』这个栖身之所,然后成为『七枝会』的干部,爬到了第二号人物的位置。一提到『月之树』的榊,在『THEWORLD』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论是称赞还是批评,这都足够满足他的虚荣心了。他不介意当个好人或坏人。最理解他的人是爱德莉,而她对榊来说只是个单纯的崇拜者罢了。」
「榊和爱德莉他们在网路上互相弥补了彼此现实中的不足吗?」
「他们彼此缺少的东西就像拼图一样完美契合。但是,潜意识的同一性让榊被日下千草内心的阴影所影响。毕竟他们两人遭遇的问题十分相似。榊开始变得不甘于第二号人物的地位,他只想要权力和赞美。再加上爱德莉所追求的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存在!」
「所以AIDA就」
「没错。感染了AIDA后,榊的玩家本身的潜意识入侵了意识之中。种下阴影的自我便引发了『月之树』的AIDA服务器事件。」
假如没有AIDA的介入,这件事情大概会演变成公会内部单纯的口角或内讧吧。
「榊怎么样了?我是说榊的玩家。」
「榊就在这里。」
欧凡指着画架上的图画。
「什么!?」
智成看着那幅画,看着榊彷佛倾诉所有痛苦的表情。
「他在这里,同时也不在这里。这是一张图片不过是资料罢了。但是,『THEWORLD』之中出现的一切本来就是资料。这样一来,辨别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欧凡你太会故布疑阵了。」
「是吗不过我喜欢生性多疑的人。光是这点,我就可以相信你所说的话。像长谷雄那种老实人经常会令人捏把冷汗。就算我再怎么叮咛,他也只会朝眼前的事物横冲直撞,轻而易举地就上当了。明明是自己一相情愿、没有足够的思虑和理解力,却总是埋怨我骗了他。」
「能够欺骗长谷雄的人只有我而已。」欧凡不怀好意地笑了。
「别拿我测试。」
「我知道了你是个成熟的男人,库恩。你和长谷雄不同。」欧凡淡漠地耸了耸危。「既然你已经删除了感染榊的AIDA,那么玩家本人应该也恢复正常了才对。尽管再也没有一个像『月之树』那样令他感到舒服自在的地方。」
「而就算恢复正常,潜意识的阴影或许也不会因此消失吧。」欧凡对着画框里的榊哀怜地说道。
智成破坏了一个人的人生,即便那是为了拯救其它人。
欧凡离开桌子,走向墙边。
工作室的角落有根像用来挂帽子的金属杆,上面吊着一个笼子。
智成定晴注视。笼子里的东西看似老鼠或松鼠不,有一对镜片般圆滚滚的眼珠直视前方。那是原始的猴子。
「榊的玩家以演员身分诠释出了剧本。他让AIDA这位异邦的神只降临在自己身上然后策划谋反,就是这么简单的剧情。」
欧凡在手心把玩某样东西,不时发出坚硬外皮的摩擦声。他将一颗胡桃般的果实抛进了笼子里。先是被吓了一跳,在笼子内四处乱窜。但过了不久,它似乎察觉到那东西是食物,于是便小心翼翼地用鼻尖推了几下,然后开始啃起了外皮。
「但那甚至不是榊自己的剧本而是日下千草的故事。榊不过是以爱德莉的男性原型登场罢了。榊并非主动对爱德莉植入了AIDA,是他在潜意识中被迫植入的。」
吃着果实的原猿突然一阵痉挛,像人类一样不断咳嗽起来。
(?)
接着它将手指伸入栅栏的空隙之中,轻轻松松地打开笼子的锁,穿过库恩的脚边逃了出去。
欧凡直直注视画中的榊。
「而到了最后,一切将会被谁的故事所吞噬?存活下来的是谁呢?」
他说道。
欧凡将画架上的那幅画取下,随手放进了一个架子里。彷佛不只欧凡本人,任何人都不需要再去回想那个地方了。
3
「乌鸦」@HOME「知识之蛇」
对于扮演八咫的火野拓海来说,使用复数角色登入「THEWORLD」是件稀松平常的事。这个习惯从旧版的「THEW0RLD」开始就没有变过。也就是从七年前,他以咒纹使威兹曼这名情报贩子的身分辅佐勇者凯特开始。当时还是个小学生的他,已经可以自在地操控好几个萤幕、线路以及键盘了。如今成为系统管理者之后,火野拓海可以说是全知全能的。靠着除错指令等一切对于游戏的程序性介入,任何必要的情报都可透过统合监视系统「知识之蛇」轻易地收集到。
这样的火野拓海完全看不透AIDA。
而唯一无法驾驭的玩家,就是身为骇客的欧凡。
「接触巫器后的记忆影像化」
眺望着「月之树」总部的监控影像,八咫沉浸于思考之中。
巫器的接触所产生的记忆共享感觉,之前长谷雄和恩杜蓝斯在斗宫「红魔宫」对战之际也曾发生过。
就像冒牌的猫玩弄了恩杜蓝斯的玩家一样,AIDA也利用内心的创伤玩弄了爱德莉的玩家。
这一次在「月之树」总部里,爱德莉i日下千草的记忆可以被在场的玩家们看见。
一濑熏是AIDA的恋人。
日下千草是AIDA的俘虏。
「这次的AIDA服务器,足以爱德莉的玩家内心作为基础。」
追求他人感情的心灵饥渴,不只对本人,甚至也千扰了其它玩家的精神。
沉浸在思考里的八咫,不得不用一副半信半疑的态度摸索着适合的解释。
「在爱德莉的世界中,我们的意识」
这个时候,某样东西迅速穿过了八咫的脚边。
黑色的事物在地板上不断来回奔跑。
老鼠不,是一只原猿。游戏中并没有设定这种怪物,而且「知识之蛇」里也不可能会有怪物出现。
「什么?」
「你似乎抓到了重点嘛。」
当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八咫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这种举动反而透露出操作僧侣型妖扇士PC的火野拓海,他本身的震惊。
「欧凡?」
是骇客。
拥有畸形左臂的枪战士。
莲座上的八咫背后,出现了一名戴着有色眼镜的男子。
「嗨。」
就像突然现身在常去的小酒馆里一样,欧凡随口打起招呼。
「你」
「你的脸上似乎写着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潜入『知识之蛇』里面的。对吗?」
欧凡开始在莲座周围踱步。原猿从他的脚边攀爬而上,坐在肩膀处。
「不可能。」
八咫无法掩饰混乱的情绪。
「没错『知识之蛇』是CC公司的中枢。无论多么厉害的骇客,都绝对无法入侵这里。就连我,还有以前的你包括现在的AIDA也一样。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不过,『凡事没有绝对』。」
「!难道说!」
火野拓海察觉到了一项可能性。
「你的反应很快。没错CC公司的高层已经放弃你了。」
也就是说,他们希望和欧凡签订契约。
「胡说!」
「你是过去被称为贤者的英雄之一,不要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
我会幻灭的。他嘲弄着对方。
「你趁『月之树』的AIDA服务器事件发生时,向CC公司毛遂自荐吗?」
「你说呢?」
「你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你说呢?」
「你不是已经拒绝了我的邀请吗!当我被cc公司挖角的时候,我曾经邀你起加入G.U.」
「我这个人不适合上班的生活。」
欧凡露出苦笑。
「为什么现在又来到CC公司!」
「为了加快时间的脚步。」
「你的目的是八相的碑文吗?」
「是让八名碑文使觉醒。」
「觉醒」
「这是过程之一不过,我计画中最大的的担忧」
欧凡指着八咫。
「!?」
「就是你,八咫只有你一个人」
欧凡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八咫。
光是这样,八咫火野拓海就觉得自己彷佛被看穿了。不,欧凡很清楚一切。包括八咫的事,以及「THEWORLD」的事情。他凭藉无法想象的手段,就连拥有「知识之蛇」的八咫也不能及。
「我」火野拓海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是因为我的巫器还未觉醒吗!?只有我一个人」
「你那过于成熟的精神」
「你是说我在害怕吗!?害怕巫器所带来的未知可能性、害怕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在潜意识中拒绝了它!?你是指我没有继续成长的空间!我是碑文使中最差劲的一个」
潜意识的自卑心理以文字的形式被倾吐出来,成了单纯的自卑感。
「你很清楚嘛」
听见欧凡的话,八咫茫然地站在原地。
觉醒之后的碑文使,是藉由显示器和控制器之外的部分与PC进行连结的。但是,火野拓海的这具Pc八咫,只能做出由控制器或键盘所输入的动作。这般的普通,而且是火野拓海的极限。
所以,尚未觉醒的八咫从未离开过「知识之蛇」。
面对未知的AIDA,八咫连用来保护自己的刀剑或盾牌都没有。
「我」
比趄长谷雄。
比趄佩。
比趄库恩。
比超恩杜蓝斯。
比起爱德莉。
「还有你欧凡!我比你还差劲吗!」
「真是悲哀。」
欧凡叹了一口气。
失去了CC公司这个后盾,八咫如今沦落为比任何人更加愚蠢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寻找碑文!理由是什么!?」
对超乎自己理解的欧凡所产生的不快和恐惧,让八咫提高了声音。
「为了通往『THEW0RLD』的真相。」欧凡回答道:「你应该知道吧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钥匙』。」
「黄昏之钥」。
接着,欧凡在右臂上展现了奇迹。
是巫器。
就像一把配备了刺刀的大型步枪,「凭神枪」的枪口散发出灰黑色的光芒。
「我是『再诞』第八相寇尔贝尼克。」
「你也接触到了『真相』吗」火野拓海毫不掩饰对欧凡的嫉妒和自卑感。
「你是受到女神眷顾的碑文使。巫器就是祝福的证明」
为什么?
一直比任何人都要更爱、更想去了解「THEWORLD」的自己。
八咫感到绝望。
具备威兹曼和八咫两种身分的火野拓海,为什么没有被选中?过去曾是和勇者凯特一同并肩作战的盟友。然而,那不过是众多配角之中的一人罢了。八咫应该在故事的核心。应该在「THEWORLD」的中心「知识之蛇」里才对。
「原来我不被宠爱」
「那就是你的极限了。」
举着巫器的欧凡停下脚步,站在八咫的面前。
僧侣型的妖扇士愣在原地。
欧凡在八咫的耳边轻声说着:
「纯真无邪的求知欲,那或许是追求真相的理由之一吧。」
不过
「不过要当我的对手,你的决心还不够。」
「躲进『知识之蛇』的你,跟茧居族的恩杜蓝斯没有多大差别。」他说道。
「为什么!」
大叫的瞬间,火野拓海就像被烧烫的铁棍戳进胸口一般,整个人往后倒仰。
「因为你不懂『爱人的方法』你这光说不练的男孩。」
这就是火野拓海所渴望的,在「THEWORLD」之中初次体验到的真实痛觉。
「我一直深爱着『THEWORLD』」
身为一个玩家,比谁都更爱「THEWORID」。
比谁都花更多时间去爱它。
「爱人只会带来痛苦而已。」
「唔」
「老实说出来吧,你爱上了女神。一场从七年前开始的单恋。」
听着欧凡的话,火野拓海的意识伴随着一种奇妙的亢奋感,缓缓掉人了浑沌之中。
*
开始城镇悠久的古都马克阿奴
日下千草的听觉障凝治好了。
根据推测,这或许是由于在「月之树」总部的AIDA服务器事件中恢复了墨尔卡娜因子,所导致的结果。
无论如何,亮总算放下心来。
「关于榊先生的事情,佩小姐已经告诉过我了。」
在马克,阿奴的桥边,两人正交谈着。
「佩」
「在榊先生的命令之下,槐先生一直暗中进行PK还有现实中的事。」
爱德莉对着夕阳下的运河说道。
包括榊的玩家职业是个演员、剧团的活动总是碰壁、以及为了弥补现实的缺憾而在「THEWORLD』满足自我欲望的事情。
榊之所以会在「月之树」发动惨烈的政变,主要是因为感染了AIDA所致。在这方面,榊也是个被害者。无论在法理或道义上,光是存在着动机,或许无法追究什么责任吧。而将动机在网路上加以实现,便是病毒智能体AIDA的可怕之处。
「你很震惊吧」
亮判断道。
榊的玩家原本就只是在网路上扮演着双面人的角色,沉浸在自己的剧本和演技之中而已。对于千草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真正担心过。
「应该说,我现在稍微冷静一些了。」爱德莉摇摇头。「虽然这样的说法很不负责任。由于牵涉到对方的隐私,所以不能说得太详细,但榊先生有很多苦衷也存在着不完美的地方。我想他并不是绝对的。」
「世上应该没有绝对的事物吧。」她说道。
绝对的事物对于亮而言,那就是
(欧凡)
榊之于爱德莉的绝对性已经破灭了。
但是,欧凡之于长谷雄的绝对性却还屹立不摇,完全无法想象它会有被推翻的一天。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亮询问爱德莉。
「今后?」
「既然耳朵已经听得见,而且『月之树』又不存在了,你应该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THEWORLD』了吧J
「我也没有理由返回现实呢。」
爱德莉笑得有些寂寞。
「啊」
「这个『THEWORLD』,是我能够活得像自己的地方。关于这点不会改变的。待在这个地方,长谷雄先生和大家都对我很好。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八名碑文使之一。光是这样,我就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就算会遭遇到危险吗?」
「也好过失去栖身之所。」
如此纤细的少女动作,正是觉醒后的碑文使才能做到的。
「」
「对了,库恩先生呢?」
爱德莉问道。
「库恩吗?他最近有些怪怪的因为一直没来参加GU的集会,佩整天念着要开除他」
「究竟是怎么了呢」
感到不安的爱德莉,目光在大运河上来回游移。
「长谷雄哥哥~」
「望。」
跑上前来的人是朔望也就是望。
「你好啊,望。」
「爱德莉姊姊!」
过去曾经一同进行冒险的三人,就这样开始聊了起来。由于「加纳得」的公会商店所贩卖的商品全部都卖光了,望对此显得十分高兴。他们约好了下次再一起去冒险。
「我要去采买一些店里贩卖的道具。」
「是吗?我也来帮忙吧。」
这个时候,亮接收到了一对一交谈。
是佩传来的。
「!?八咫他」
亮不禁叫了出来。
「长谷雄先生?」
爱德莉和望一脸困惑地看着长谷雄。察觉到两人的视线,亮立刻闭上嘴巴。
那是一则令人意想不到的通知。
(八咫变成了未归还者!?)
*
被隐匿禁断的展览会巴尔波尔美术馆
位于地下的收藏库里,欧凡正坐在工作桌前的椅子上。他面前站着库恩。
「八咫陷入了昏迷。」
智成告知对方。
「喔」
我早就知道了欧凡似乎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见到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智成的不快和不安感开始逐渐累积。
佩傅来了一封紧急召集通知信。说到未归还者,其感染了AIDA的可能性相当高。
而对象则是从未离开过「知识之蛇」的八咫。这也就代表了,位于cc公司大型主机中的「知识之蛇」已经遭到AIDA的侵蚀。
「为什么你会知道八咫的事情?这只有GU.的成员才会知道。」
「我一直在盯着长谷雄,他的交谈内容我都一清二楚。」
他说道。
「欧凡这该不会是你策划的吧?」
这个男人究竟知道AIDA的什么秘密?智成提高了戒心。
「跟我来吧。」
欧凡整个人站了起来,将工作桌上以正面朝下掩盖的羊皮纸卷起带走,他同时叫智成跟着自己。
两人走在广大的巴尔波尔美术馆之中。
简直无法想象要花上多少的时间,才能欣赏完这里所有的展览品。
人的一生是远远不够的。
球状的房间里放置了八个台座。
这个房间里展览着什么呢?是什么样的「影像」
「八个」
「我把这里称为碑文之间」
欧几说道。
共鸣般的声音吸引库恩转过头去,他见到其中一个台座上浮现出怪异的东西。
那东西的形状令人难以用言语形容、乍看之下就像棵浮游植物,茎部的左右两旁生出一对叶子,
(梅恪司!}
智成知道这个东西。
那就是刻在美术馆青铜大门上的「墨尔卡娜八相」。是七年前的未归还者事件时,出现在勇者凯特面前的规格外怪物之一,第三相梅格司。
「呈现在这里的是碑文使的原型。」
「这个怪物就是巫器『原本的面貌』?」
「我想重点应该下在于谁是本体吧。这或许是八相的碑文八个墨雨卡娜因子各自拥有的最基础形象。透过碑文使PC被玩家所操控的因子化为了巫器,也就是武器的型态。在前几天的『月之树』总部的事件中,爱德莉的巫器因AIDA而失控,脱离了玩家的控制,将PC转变成名为凭神的怪物。无论是巫器或凭神,都只是碑文的一种面貌。」
「欧凡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智成责难对方:「八咫的玩家陷入昏迷一事,在你的嫌疑尚未洗脱之前,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是为了八名碑文使的觉醒。」
欧儿回答道:
「当活性化的八相碑文凑齐时,便会开启通往究极AI『Aura』的道路。」
「究极AI」
「身为人类想做的事情有多沉重,就必须背负起相对的责任。八咫失败了。所以他背负了应有的惩罚。榊也是样,库恩你的目的愈是坦荡而崇高,你就愈必须抱持在污泥里匍匐前进的觉悟。唯独你一个人不受污染,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
总而言之,欧凡的意思就是「智成没有足够的觉悟」。
「祭典将会是一个公开的舞台。」
「祭典?」
「就是用来洗涤污秽的空间和时间,日常和非日常的境界。」
复活祭的日子近了。欧凡宣言道。
「Aura的复活」
「库恩妨碍你我两人的八咫已经消失了。你一定会很惊讶吧只要不断努力和祈祷,愿望就会实现的。」
说着,欧凡将手中的道具将卷起的羊皮纸放在一个台座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叫喊声,卷起的丰皮纸就像被钉上图钉一样,整个黏在空间上。
智成傻眼了。
「八咫!?」
上面画的是八咫。不,那就是八咫本人。画中的八咫吐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文字,持续不断大叫。
摊开羊皮纸的台座上,浮现出的东西是
「第四相『命运的预言者』费德赫尔。」
欧凡说道。那是一块由各种不同形状的石板所组成的怪异石碑。这就是第四相的原型,七年前的规格外怪物费德赫尔。
「八咫在那幅画里面的,是真正的八咫吗!?」
智成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无论是PC或羊皮纸上的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这里既是『THEW0RLD』,同时也不是『THEWORLD』。』
欧凡愉快地欣赏着不停叫喊的八咫。
「八咫!喂,快想想办法!欧凡!」
「没用的。」
「唔!』
库恩拔出凭神枪。
但是面对被封闭在薄薄一张羊皮纸内的八咫,他犹豫了。
「还是住手吧。我可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欧凡出声制止。
「什么?」
「长谷雄似乎曾经在AIDA服务器中,拯救了差点被『THEWORLD』的故事被死者之王塞尔农诺斯所吞噬的恩杜蓝斯。不过,那是因为一濑熏对他的猫还依依不舍的缘故。而你仔细瞧瞧现在的八咫。」
智成照做了。他用左边的碧眼凝视着羊皮纸的图画。
(!)
八咫居然正在笑。既不是痛苦也不是悲伤,那简直就是一幅描绘着欣喜若狂的图画。
「你看见了吧八咫如今正心甘情愿地被封闭在画中。当地位、自尊心,以及长久以来所累积的一切都遭到击碎之后,八咫这个男孩便能觉醒成为一名碑文使。而且,他距离一直渴望的『THEWORLD』核心也更接近了。他变成了这幅画,与『THEWORlD』合为一体。他与这七年来始终向往、爱恋的女神结合了,我们不是应该要祝福他吗?」
欧凡随口哼着结婚进行曲。
「现实中的八咫他可是处于昏迷状态耶!I
「八咫的精神已经不在现实的肉体上了就跟不存在一样。火野拓海成为了『THEWORLD』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既然如此,干脆让他活跃一下吧。」
欧凡对着丰皮纸里的八咫问道。
「伟大的贤者啊。我问你,剩下的第五相『策谋家』歌雷在哪?说出你的潜意识吧。最后的碑文使在」
画中的八咫不断开阖着嘴巴。智成试着竖耳倾听,但什么也听不见。或许只有发问的欧凡才能听见他的声音吧。
「哦。」欧凡似乎从八咫那里听到什么,做出愉快的反应。「碑文使会下意识相互吸引吗」
「为了彼此理解对方。」他低声念道。
「八咫他怎么了?」
智成无法跟上事态的发展,只能被欧凡牵着鼻子走。
「他现在是个预言人偶。就像你的视觉延伸一样,这个光说不练的男孩则是具备第六感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命运的预言者』。」
「快说!」
愤怒的智成出言恫吓欧凡。
「要说什么?」
「就是你的目的。如果你不肯说,我是不会把『力量』借给你的。八相的碑文和究极AI『Aura』的重生这些都是手段,根本就不是目的吧!就像你曾经对长谷雄说过的」
并非得到了什么「力量」,而是用这股「力量」去做什么。
「理由吗」
有色眼镜下的眼眸浮现出哀伤之色。
「?」
「如果我说,是为了拯救末归还者呢?」
(拯救七尾志乃吗?」
她是长谷雄过去的公会同伴。也就是说,对于「黄昏的旅团」的会长欧凡而言,她也是一名同伴。
「我是不会说谎的哦。」
欧凡说道,我和长谷雄的目的一样。
「你的意思是叫我相信你?」
「不管怎么样,库恩你现在已经是『我这边的人』了。」
再也无法违逆故事的进行。
欧凡话中的含义,智成很快便亲身体验到了。
*
「乌鸦」@HOME
GU的成员被召集至「乌鸦」@HOME。
「八咫怎么样了?」
亮询问佩。
在此集合的除了长谷雄之外,还有恩杜蓝斯和爱德莉两人。这一次,库恩果然还是缺席了。
「现实中的他」佐伯令子尽可能不透露八咫玩家的事情。「目前陷人昏迷,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是AIDA吗?」
「或许只能这么想」
佩说得很含糊。
(我身边的人都陆陆续续变成未归还者。)
亮对于现状感到气愤。
(来找我啊为什么AIDA不来袭击我!)
假如有病毒智能体这种存在,亮希望它立刻现身并说明目的和理由。
「没有任何记录吗?八咫应该没有离开『知识之蛇』对吧?『知识之蛇』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亮向佩求证。
「关于这点我们对『知识之蛇』的存取权限都完全遭到冻结。」
也就是必须获得高层的允许才能进入其中。佐伯令子也未能掌握目前的事态。
「真够折腾人的。」
「究竟是怎么了」
恩杜蓝斯感到错愕,而爱德莉则是不安地低着头。
「关于今后的GU.计画,高层将会如何处置呢」
「不用担心,佐伯。」
忽然间,有人透过传送出现了。
是一具西洋棋般的黑斗篷PC。
「你是谁?」
「是高层的」
VIP专用的PC佩说道。她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我们判断八咫无法再继续执行职务,因此已经解除了和他的契约。让我为你们介绍新的G.U.计画负责人。」
见到在高层的引荐之下,从通往「知识之蛇」内部的入口处现身的PC,亮不自觉叫了出来。
「库恩!」
佩瞪大了眼睛。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香住智成这名打工小弟。
「从现在起,我将代替八咫接管整个GU了。各位,希望你们今后务必按照我的指示行动。」
库恩发表了就任宣言,他左眼闪动着碧绿的光辉。
4
这里是美术馆。
若能从无秩序的展览品中找到秩序,
或许就可以得知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吧。
被隐匿禁断的展览会巴尔波尔美术馆
亮一行人被库恩带往的地方,是一处未被发现的失落大地。
「巴尔波尔美术馆」
那是个广大的美术馆冒险区。当然,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欧凡过去所带领的「黄昏的旅团」虽然发掘出许多失落的大地,但其中并没有包括这个地方。
「好奇妙」爱德莉赞叹道:「是库恩先生发现的吗?」
「不是我。」
「那么,是谁?」
亮望向了墙壁。
空空如也的画框中,只有一张标示着作品名的牌子。
「故乡?」
亮在画框里见到了自家周边的景致。车站前的商店街、书店、公园、补习班
「我居住的地方」
怎么会出现在「THEWORLD」的失落大地中?
「咦?我看见的是我的家乡。」
佩声称自己见到的是直到大学之前一直居住的渔村景色。而爱德莉则是见到她住家附近的风景。
「恩杜蓝斯呢?」
「我的是马克阿奴哦。」
而且是旧版「R:l」开始城镇内的小巷光景。
「巴尔波尔美术馆会根据访客的不同而政变面貌。」
库恩说道。
一提到故乡,每个人或许都抱持着个同的印象吧。有人认为那是自己的出生地、是长大成人的地方,或是上头有祖父母的双亲曾经居住过的家乡。对于恩杜蓝斯来说,旧版网路游戏中的城镇就是他的故乡、
「库恩你看到的是金泽吗?」
「啊啊。」
库恩点点头,继续在大理石的走廊上前进。
(这个失落的大地,会呈现出玩家的记忆吗?)
接下来,众人来到了一问充满印度风格,布置得五颜六色的展览室。
那里放置着一对台座。
「这是什么?」
爱德莉打量起形状怪异的台座。
「是♂和♀吧。」
恩杜蓝斯用手指比划出男性生殖器,另一边是女性生殖器
爱德莉一开始有点茫然,但她随即了解意思,然后僵住了。
「雄型和雌型吗我的家乡也有供奉男性象征的习俗。」
佩走向了男性生殖器。
亮也操控长谷雄前进。接着,雄型的台座上出现了新的影像:
(欧凡)
而雌型这边是志乃。
「佩你看见了什么?」
「是哥哥。这里也会映照出现实中的人物吗?就好像我有恋兄情结似的。」
佩叹了一口气今子的哥哥长得什么模样,亮和其它人完全看不见。
「恩杜蓝斯呢」
「两边都是猫。」
恩杜蓝斯的回答简洁而明快。
爱德莉则是一直注视着雄型台座上的影像。
为了顾及对方的感受,亮并没有询问爱德莉。什么叫男人、什么叫女人对刚脱离「月之树」总部事件不久的日下千草来说,或许是禁句吧。
亮一行人走在回廊上,途中经过许多颇有意思的展览室,就这样参观着巴尔波尔美术馆。
「你打算做什么?」
佩询问库恩。
「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看样子,你现在是CC公司的管理阶层,同时也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我根本不想成为你的上司现在姑且先相信我吧。」
「一个人换了位子后,居然也开始搞神秘了呢。」
佩毫不留情地讽刺对方。
「我相信库恩先生。」
爱德莉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亮只能选择沉默。
穿越铺满草坪的中庭后不久,树丛里出现了一栋小型建筑物。
看上去就像东欧乡间的简陋教会。尽管没有十字架,不至于令人联想到特定的宗教,但却带着某种神圣的气息。
五名碑文使进入了建筑物。
天窗上射进一道阳光。
室内弥漫着灰尘。
里面没有祭坛,也没有参拜者的椅子,就像个废墟一样。土墙上的马赛克拼贴已经完全剥落,无法看出上面所描绘的故事。
中央处放置着一个大型玻璃柜。
「这是!」
亮屏住了呼吸。
收纳在玻璃柜中的,是一把十字配上圆形、断成两截的巨大法杖。
「这是什么东西,库恩?」
「不知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玻璃柜。」
「?」
「或许是你来了之后才出现的,长谷雄。」
「这座美术馆没有什么东西是固定的。」语毕,库恩通过了建筑物。
虽然很在意那把十字杖,但亮还是跟在库恩的后方。
穿过走廊后,众人移动到别馆的展览室。
在仿造罗马式廊柱的漫长回廊上,右边是窗户,左边则挂了好几幅图画。
「失落的大地」
第一张是漂浮在湖「中心」的小岛和数会葛利玛雷文大教堂。
「这地方叫『失落的历史之间』。」
库恩说道。
包括艾尔肯凯仑大瀑布、摩利巴洛城寨、艾尔迪路地底湖、叹息之都艾尔德司雷卡、王者之岛伊布拉赛尔等,这些失落的大地全都变成了风景画,装饰在墙壁上。
其中也存在着暴风肆虐的雪山以及黄金融化滴落的房子等从未见过的地方。
领头的库恩停留在一幅画前。
画中是一片布满蓝色乌云,被撕裂成两半的天空。云缝问明亮得诡异,地平线上散发着梦幻般的琥管色光辉,隐约浮现出山棱的轮廓。整片泥炭地是草木不生的沼泽,其中有一座用石碑排列而成的祭坛。
「巨石阵?」
爱德莉喃喃说道。
而画的上端天空中昼着另外一样巨大的东西。
「科休塔巴娃战场遗迹」
亮知道这个地方。
那么,你为何认为那座岛是一条龙呢?
因为空中的浮岛,是斗龙马格梅德石化后的姿态。
那里是失落的大地,是过去在「黄昏的旅团」时和欧凡一同发现的冒险区。
你之所以会将那座岛当成了石化之后的斗龙马格梅德
全因为听见了世界觐,听见了在抗神战线时,科休塔巴娃之战的故事。
「走吧。我想让你们看的并不是这个。」
「库恩?接下来是什么?」
亮反过来注视那只碧绿的左眼。
库恩平静地催促众人。
*
在球形的特殊展览室里,八角形的每个角落上都放置了台座。
「这里是」
「碑文之间。」
库恩站在人口处,吩咐众人走到台座前。
亮依照指示让长谷雄前进。
八个台座上依然只写着作品的名称。
「Ske.i.th』
下一刻,台座上出现了立体影像。
是人的形状。
如亡灵般突然冒出的,足具手持卜字法杖的白色人偶。
我在这里。
「?」
听见忽然传人耳朵的声音,亮吓了一眺
长谷雄伫立在原地不动。
那把十字法杖,和刚才收纳在玻璃柜中的东西一模一样。这时候,亮的记忆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史凯司」
那就是「番匠屋档案」里记录的「墨尔卡娜八相」七年前的「墨尔卡娜事件」时出现的规格外怪物。
(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曾经看过这东西,)
事实上,这种即视感并不是来自「番匠屋档案」中附带的影像资料,而是某种和自己更加贴近的存在。
爱德莉是第二相伊尼斯。
恩杜蓝斯是第六相玛哈。
而佩则是走到了第七相达尔渥靳的台座前。紧接着,台座上也投射出三人各自对应的「墨尔卡娜八相」的怪物立体影像。
「巴雨波尔美术馆,是原型的展览室。」
库恩说道。
「原型?」
「心理学家荣格常用的一个字。」
佩喃喃说道。
「就是『THEWORLD』的创造者哈洛尔德修伊所规划的,用来作为究极AI母体的『THEWORLD』例如墨尔卡娜系统、黑盒子等它有着各种不同的称呼。」
库恩站在第三相的台座前,上面浮现出来的,果然就是七年前的规格外怪物悔格司
「墨尔卡娜是至高无上的母体,古代的母性神只我们碑文使在这里呈现的『墨尔卡娜八相』,就是『THEWORLD』的大母神『墨尔卡娜』的八个面具原型。」
库恩指着其中一个台座。
「第五相」
「如果不能解开『它』的谜团,就无法真正凑齐八相的碑文,而究极AI『Aura』的重生便会成为天方夜谭。也就是说,将无法彻底驱除AIDA。」
「是谁第五相的碑文使究竟是?」
「他刚好在游戏中。」
库恩使了个眼色。就在这个时候,展览室的人口处冒出一名头戴新月形帽子,正偷看着众人的魔导士。
「望!」
「咦?长谷雄哥哥!爱德莉姊姊!你们都来了。」
朔望望兴奋地跑了过来。
「到这来吧,望。这里有好玩的东西。」
库恩引诱着望,让他站在第五相的台座前。
「等等,库恩!」
亮还没说完,一阵如喇叭坏掉时的啸声便盖过了他的声音。
找到了。
紧接着,飘浮的双子岩怪物出现了。
见到台座上的「墨尔卡娜八相」歌雷的影像之后,亮的视野便突然转暗然后急速下坠。
9
欧文是夜气与月亮的神只。祂的工作就是一整天不分昼夜地搬运月亮。欧文的个性相当一丝不苟,每天都会调整月亮的光晕,进行规律的休息这就是新月。然而,祂有时也耐不住口渴,在工作的途中抛下月亮,回到自己的隐居处喝水。这就是月蚀。
被隐匿禁断的月蚀罪界蓝巴堤
远远传来不知是夜枭还是野狼的某种动物叫声,让黑夜蠢蠹欲动。
在雾状的夜气覆盖下,能见度相当低。
「又来了。」
掉入落叶所形成的弹簧垫后,长谷雄爬了起来。
也就是说,亮
亮又再度掉入「THEWORLD」的异界,并且丧失了与现实肉体之间的连系。
周围都是浓密的树林,而且是从未有人踏人过的阔叶树原生林,完全没有道路可供行走。就一般游戏的规则来说,应该不可能会存在这种令「玩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地图才对。
「长谷雄?」
「恩杜蓝斯。」
踏着杂草出现的人是恩杜蓝斯。
「你也来了?」
「你也是吗?」
碑文使的适任者究竟有多么容易适应「THEWORLD」呢?
(这也是所谓的亲和性吗)
他不禁对自己的特异体质感到无奈。这样一来虽然和未归还者没两样,但继前几天的「月之树」总部AIDA服务器事件后,他感到愈来愈习惯了。
亮出声呼唤库恩。
将他们带入这种状况的就是库恩。然而,库恩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真不负责任」
「在这里的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附近也见不到佩和爱德莉。
「是啊」
亮开始整理思绪。
当朔望站在碑文之间的台座前方时,由两块岩石所组成的双子怪物出现了。那便是「墨尔卡娜八相」之一,第五相歌雷。
「朔望是『策谋家』的碑文使?」
「看来是这样没错。」
而且库恩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亮对于朔的忧虑又再度苏醒了。
在AIDA服务器的事件中,一濑熏的精神被囚禁在艾尔迪,路的地底湖里。当亮救出对方的时候,朔曾出现在他所见到的影像之中。
*
亮沉在水底。
头戴新月状帽子的魔导士,正从晃动的水面另一端窥视着这边。
那是朔望。对方跪在岸上观察着湖底。
呵呵就算变成这样,你还是想待在这里吗
就像伊索预言中看着自己嘴里那块肉的狗一样,显得相当忘我。
这个地方没有猫忍耐点吧。
表情极为恍惚。
说得一口大阪腔的是姊姊朔。朔望是朔与望两名双胞胎姊弟共享同一个PC。
即便如此,只有这里才是你的容身之处吧?
就跟我一样。
冰冷的声音几经回荡。
朔倾诉的对象沉在水底,那是
*
「恩杜蓝斯将你囚禁在艾尔迪,路地底湖中的是」
亮提出其中的一项疑问。
「我也正想着同样的事情。」
恩杜蓝斯回答道。
那是碑文使朔望的杰作吗?可是
「朔望的玩家有两个人。朔和望,这对双胞胎姊弟共同使用一个PC。究竟谁才是碑文使呢是朔吗?」
出现在影像中的是口操大阪腔的朔。而将恩杜蓝斯囚禁起来的,或许就是某种碑文使的「力量」吧。
「不知道我和你见到的那个影像,任何人都无法保证那就是事实。至于姊弟共同使用一个PC这件事,也是可靠的情报吗?」
恩杜蓝斯说得没错。
可以确定的只有一点,朔望是带有墨尔卡娜因子的碑文使PC。
「!?」
一团黑色的东西掠过亮的面前。
它在恩杜蓝斯的周围飞行,最后停在肩膀上。
「蝙蝠?」
是一只体长二十公分左右的黑蝙蝠。
「它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
恩杜蓝斯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就这样带着蝠蝠开始走了起来。
「你要去哪?」
「风吹来的方向有一种湿润的感觉。」
恩杜蓝斯用皮肤感受到了这点。一濑熏的触觉正处于延伸的状态中。
两人在视线不良的森林中茫然地前进。
「恩杜蓝斯。接续刚才的话题有件事情我可以肯定。」
「恩。」
「望望的玩家是存在的。在和他相处的期间里,我认为『加纳得』的望的确真心在帮助那些新手。他并不是在扮演。」
「你太天真了。」
语毕,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最后来到了一条穿越森林的溪流。
「河川」
「风似乎就从这里吹过来。」
恩杜蓝斯往上游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就这样在森林里乱晃也无济于事。」
恩杜蓝斯的直觉是正确的。尽管对于时间的感觉已经麻痹,但走了好一段时间后,前方终于出现一个湖泊。
涟漪拍打的白色湖岸、平静的水面,以及没有一丝云彩的星空。
如镜的满月。
星座叙述着「THEWORLD」的神话。
很久以前有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名叫伊索德。
这是湖水的声音、森林的声音,还是星辰的声音呢?
伊索德拥有着无比的美貌和动听的声音,镇上的男子都爱上了她。但是,她却屡屡对那些男子们提出各种难题,拒绝了他们的求婚。
裁缝店的贫穷青年崔斯坦也向伊索德求婚了。她的条件是「如果你能用夜幕做成一件礼服,我就答应你」。崔斯坦绞尽脑汁,最后想到或许可以拜托月神欧文帮忙,于是便动身前往蓝巴堤的森林。找了整整三个月之后,他终于在第四个月找到了欧文的隐居处。
个性一丝不苟的月神经不起崔斯坦的一再请求,便告知「你可以从山脚下的夜幕边缘剪一块回去」,然后交给他魔法剪刀和针线,同时这么说道
夜幕会显露出万物的真实面目。
假如穿上的人内心丑恶,便会立刻反映在容貌上。
或许永远将无法再变回来了吧。
被伊索德的美貌所迷惑的崔斯坦深信不疑,在六鸣山阿尔法代尔的山顶架起梯子,用剪刀剪下了夜幕的边缘。他靠着纯熟的缝纫技巧以及魔法针线,制作出一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丽礼服,并送到了伊索德手上。然而,就在伊索德穿上礼服的瞬间,美丽的容貌变成了蝙蝠,美妙的声音变成了刺耳的噪音。因为无论伊索德多么美丽,她依旧只是一个人头,穿上夜幕之后便再也无法掩饰其内心的丑恶。伤心的崔斯坦带着蝙蝠,再次来到了隐居处造访欧文。面对崔斯坦希望将伊索德变回原貌的请求,欧文则是向他提出一项条件将夜幕上的破洞全数修补完毕。于是,每当夜幕低垂时,崔斯坦便会带着针线在天空中不停地来回穿梭。但是,由于夜幕一次又一次地被无数的流星划破,因此他注定将永远和蝙蝠一起在夜空中持续奔波。
述说完毕后,声音停止了。
是月亮的声音吗
这是「THEWORLD」的世界观,是神话中的某段故事吗?若真是这样,这里便是失落的大地「蓝巴堤」的森林了。
「恩恩」
恩杜蓝斯听完后,忽然望向肩膀上的蝙蝠。
「就是这只蝙蝠吗?」
它是青年崔斯坦爱上的少女伊索德所变成的吗?
「不过,我可不是裁缝师走吧,照刚才所言,湖畔应该有月神的隐居处。」
两人在岸边漫步着,不久后便见到窗户透出的光线。
桦树的巨木下有一栋不显眼的小木屋。
「欧文的隐居处」
「去打扰一下吧。」
恩杜蓝斯推开了门。
小木屋里面空无一人。室内只有一张椅子,以及放在桌上的水壶和茶杯而已。烧不尽的蜡烛,烛光随着烛台摇曳。
「没有人。」
「你想,这是怎么回事?上恩杜蓝斯迳自坐在椅子上。
「如果意识被『THEWORLD』囚禁,只要考虑如何脱离就行了。」
「我倒是不介意继续保持这样。」
「我会很伤脑筋的。」
亮露出苦笑,同时开始沉思起来。
当「月之树」总部变成AIDA服务器的时候,创造出那个世界的是日下千草的碑文。
(这次是朔望)
是朔望的玩家吗?在AIDA服务器中,将恩杜蓝斯囚禁在艾尔迪路地底湖中的人,同样也是朔望的玩家。就算那一口大阪腔是故意扮演出来的,背后也必定有人在操控着PC。
(那个时候,在叹息之都艾尔德司雷卡)
对方呼叫出冒牌的死者之神塞尔农诺斯,攻击正要营救恩杜蓝斯的长谷雄。
(而塞尔农诺斯是AIDA怪物所以,那家伙是AIDAPC,是感染了AIDA的「策谋者」歌雷的碑文使)
不过,那并不是望的玩家。这么说来就是朔了。
「『那家伙』似乎想尽办法要将我囚禁在『THEWORLD』的故事之中。」
美貌的斩刀上与蝙蝠一边玩耍一边说道。
「就因为被盯上的人是恩杜蓝斯。」
「故事。」
「你应该知道吧?就如同侦探小说里假借『传说』之名的杀人手法,说得明白点,就像一个人接触了漫画或动画,并将自己代人故事之中把特定的角色当成了自己,制作出自己原创的角色,梦想着与喜欢的角色进行接触的故事」
「也就是说,对于『那家伙』而言,我是梦想当中不可或缺的登场人物。而梦想的舞台绝对非得是『THEWORLD』不可。因为在这里,想象将会成为实体。虽然我很了解对方的心情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梦想和故事,那就是我和猫的故事。当时的我以为失去米亚,整个人变得自暴自弃,但如今我已经和米亚在一起了。再这样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实在有点烦人。」
取代魔法针线,恩杜蓝斯这时拔出凭神刀。
然后持刀追赶着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的蝙蝠。
「恩杜蓝斯?」
亮搞不清楚对方想做什么。
「哎呀。」恩杜蓝斯露出十分困扰的表情。「看样子,在『那家伙』的梦想世界里,崔斯坦对那只伊索德化成的蝙蝠完全没辄。」
换而言之,就是无法镇定攻击对象。
「不过,如果是长谷雄」
「我」
「佩相爱德莉并没有被卷进这个世界之中,但是你却进来了。真要说起来,你是个碍事的人。所以你应该办得到。就像你之前击碎死者之国的弟神塞尔农诺斯,击碎了『他』的故事原型一样。来吧,再次将崔斯坦和伊索德这段悲恋故事的原型」
彻底击碎吧。
在「那家伙」做出反应之前,亮便立刻取出巫器。
目标是故事的登场人物
「就是你吗!」
伴随着尖锐的叫声,蝙蝠被大镰一刀两断了。
小木屋随即消失。
清彻的湖泊开始沸腾,暴露出硫磺的湖底。星星全数坠落地面,将森林燃烧殆尽,连灰烬也不剩。
为什么?
一个带着大阪腔的声音响起。
亮摆出战斗架势。从故事的束缚中解脱的恩杜蓝斯,同样也拔出凭神刀。
我没叫你过来,长谷雄这是我和恩杜蓝斯大人的梦。
「我看这是你自己的梦吧,小跟踪狂。」
恩杜蓝斯断然拒绝了对方。
「裁缝师是恩杜蓝斯,而蝠蝠是朔吗」
「因为自己一个人无法谱写故事。」恩杜蓝斯说道:「就因为无法谱写出一开始的故
事,所以只能玩着别人早已准备好的故事吧。不过,我对别人的世界一点兴趣也没有。」
因为那种东西无法让我满足。
恩杜蓝斯朝着这个世界仅剩的半边月亮抛出这句话。
不行。
朔的声音回荡在梦中。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半边的月亮感到绝望。
接着,月亮开始变化了。
出现的是一具奇妙的人偶。以中央的球体为脸部,看上去就像在太阳上画出鼻子和眼睛一样,两旁还有一双布娃娃般的手臂。整体的印象就恰似某种吉祥物。下半身则是由两块金属板相一根杆子所构成的台座,上面装饰着勾玉形状的发光花纹。
怦咚。
亮的心跳加速。这股跳动是碑文的共鸣那就是第五相歌雷的凭神型态。
「真正的碑文使是朔吗!」
PC朔望是带有第五相「策谋家」歌雷因子的碑文使PC。在两名玩家之中,姊姊朔的玩家才是碑文使适任者吗?
「在刚才的美术馆里,那个蓝头发带来的人可不是朔。」
「那是弟弟望他们什么时候互换了?」
「这不重要。」
恩杜蓝斯架起了巫器「凭神刀」。
「来了!」
亮大声提醒的瞬间,布偶凭神摆出怒气爆发的姿势,双手向上举起。
去死吧。
无数的弹头如散弹般击出。
长谷雄和恩杜蓝斯分别往左右闪避。拖带着轨迹的是AlDA的黑色气泡。
是AIDAPC。
也就是说,朔的玩家也感染了AIDA。
AIDA一旦感染了朔的玩家,便会将她的梦想与歌雷因子的「力量」结合,在「THEWORLD」之中建构出冒险区来。就像上次将一濑熏的精神加以囚禁的叹息之都
艾尔德司雷卡一样。就和这个罪界蓝巴堤一样。朔的梦想催生出虚构的失落大地。
「必须将感染凭神感染歌雷因子的AIDA删除」
长谷雄还没说完,凭神便开始行动了。
它将巨大的圆刀举在头顶上,对准长谷雄射出。
「因缘的大轮!」
呈抛物线直扑而去的圆刀弹开了凭神镰的刀锋,就这样砍下了长谷雄肩膀上的装甲,同时进发出如电锯摩擦般的火花。圆刀的曲线轨道令人完全无法预测。
「唔!」
圆刀如同回力镖一般回转,再次从背后袭向了长谷雄。
亮重新握住凭神镰,然后往斜上方举起绕到背后。仿佛在套圈圈一般,他用大镰勾住了急速旋转的圆刀内侧,同时强行改变它的轨道,朝凭神的方向抛去。圆刀在撞上凭神的前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可恶的长谷雄!
凭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般猛然挥出拳头。无法承受巨大布偶所发出的愤怒一击,亮整个人被弹飞出去。这股冲击就犹如被重量级的拳击手,不,如被大猩猩打中一般。亮的脑袋遭到剧烈摇晃,意识几乎陷入停摆的状态。
(唔)
嚣张的家伙!
凭神进一步变形。其下半身的金属板和杆子覆盖上一层数位性质的花纹后,变成了一具缠绕着线圈的移动炮台。上半身的太阳人偶化身为发炮手,瞄准了头昏眼花的长谷雄。
「水无止境的螺旋因缘!」
结合月亮与太阳的资料吸取发射了。经过螺旋状的线圈增幅之后,其破坏力以超乎想象的加速度命中目标。
「嘎!」
脑中的思路瞬间跳脱。被资料吸取的洪流所吞噬的长谷雄,其构成整具PC的资料开始受到干扰。现在的朔一心想消灭长谷雄。当亮的意识完全屈服的时候,长谷雄或许将会消失吧。因此亮拚命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是你!我需要的人不是你,我!
话说到一半的凭神,这时候从背后被西洋剑贯穿了。
「我可不想再当你梦中的登场人物了。」
是恩杜蓝斯。凭神刀的刀锋刺进了凭神中央的球体。
凭神上半身的太阳人偶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转过头去。见到自己最心爱的恩杜蓝斯脸上那冰冷的微笑,年幼的少女朔叫了出来:
为什么!
声音中带着绝望之色。
凭神的伤口处喷出黑色气泡。
从资料吸取的束缚中解放的长谷雄,当场倒在地上。
凭神逐渐丧失原有的型态。在进发的白色闪光之中,那个空间又再度展开了。
是巫器空间。
恩杜蓝斯和朔望,这两名碑文使接触后所产生的记忆共享空间。
那是朔望的玩家记忆。
而身处在现场的亮,也同时窥见了这段记忆。
一名小学生正在走着。
时间是暑假。或许是刚从学校游泳池回来的缘故,手上提着装有泳衣和浴巾的小提袋。身材相当瘦小,头发有点长,从长相来看,无法分辨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整体一点也感受不到小孩子应有的活泼感。袋子的名条上,「1」和「2」的数字被麦克笔涂掉,改成了「3」看不出这是几年前的记忆。无论是男是女,若是按身高排列,他或许是在最前排的一个吧。
见到对方的身影,亮不自觉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亮就读小学的时候曾经罹患过病毒性的麻痹症。这种症状十万人之中才会有一人发生。主要是末稍神经因感染和缺乏免疫而发生障碍,导致患者四肢麻痹、呼吸困难。据说当时症状已经入侵到中枢神经,整个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幸好后来得以治愈,借用医生的话来说就是「奇迹似的」恢复了运动机能,然而昏迷的期间不用说,就连人院前后的部分记忆都丧失了。至今他仍然无法清楚回想起当时的事情。
在这之后,父母对这个儿子采取了过度保护的措施。他的身材原本就很瘦小,也常常因病向学校请假。不过升上中学后身高开始长高,体力也变好了。经历一般人所谓的反抗期之后,亮如今完全不需要让父母操心了。
无论如何,朔望的玩家名条上写着中西伊织的这名小孩子,身上隐约有着亮小学时候的影子。
根据之前的体验与一濑熏和日下千草接触后产生巫器空间的经验来看,在这里所见到的玩家记忆中,应该可以找出让他或她在网路游戏「THEWORLD」里获得巫器「力量」的精神力源头才对。对于亮来说,那就是像志乃的存在一般,是必须去解决的因素。
记忆跳跃,伊织回到家里。他将泳衣和浴巾放进洗衣篮里,接着打开冰箱,拿出装有麦茶的玻璃瓶。
啊,亮还来不及叫出声音,伊织手中的玻璃瓶便掉在地上,整个破碎四散。麦茶流到了地板上。伊织急忙想要拿毛巾擦拭,但没穿鞋子的他却踩到玻璃碎片,鲜血随即渗出。
伊织痛得立刻哭了起来。
母亲跑了过来,然后便是一阵怒骂。
你在干什么!
「又打破东西」、「要说几次才会懂啊」这些责骂的言词不断传人伊织耳里。比起小孩子正在流血,母亲则是认为打破的玻璃瓶和善后工作才是最头痛的问题。伊织流着眼泪,就连撒娇的权利也没有,暴露在犯罪者般的罪恶意识之下。
如果当初活着的不是你,是你姊姊就好了。
当这句话伴随回声落下的瞬间,这个刚从游泳池回来的小学生抱着双膝跌坐在地。然后,将周遭的一切统统逐出自己的内心。
*
凭神消失后,留下的是倒在地上的朔望。
他胸前抱着一本大型的魔导书应该是巫器「凭神书」吧。看上去就像摆在阅读架上的厚重书本一样。
「我」
是朔。
凭神被恩杜蓝斯一刀刺穿后,身上的AIDA已经驱除干净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我已经」
抱着凭神书的朔开始颤抖。
「崔斯坦真的想让变成蝠蝠的伊索德恢复原状吗?」
恩杜蓝斯嘀咕道。
「咦?什么意思?恩杜蓝斯大人。」
「只要修补好夜幕上的破洞,伊索德或许可以恢复人类的面貌吧。这样一来,故事就结束了。伊索德大概不会原谅将自己变成蠕蝠并带来折磨的崔斯坦,而崔斯坦应该也则针对伊索德感到幻灭。为了救她而承受永远的痛苦,这不就是永远的爱吗?」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独占心爱的人了。」他说道。
「承受永远的痛苦」
「爱人只有痛苦而已对吧,米亚。」
恩杜蓝斯抱住自己的胸口。
「我做不到那么痛苦的事」
「小孩子总是讨厌不快乐的事情那么干脆放弃吧。」
「这么做,我会消失的」
「我会好好记住你的哦小跟踪狂。」
「真的吗?恩杜蓝斯大人。」朔露出微笑。「那么我愿意我愿意将我的故事统统送给恩杜蓝斯大人」
随着巫器的消失,朔留下了PC、自己也一并消失了。
「恩杜蓝斯?」
「我看见那段记忆了。」
恩杜蓝斯回答道。巫器空间是记忆的共享空间。当亮见到朔望的玩家记忆时,一濑熏同样也看见了。
「你也」
「『如果当初活着的不是你,是你姊姊就好了』也就是说,如果朔望的玩家是一对姊弟那么,『姊姊已经死了』。」
而恩杜蓝斯看见的是弟弟名为望的人格记忆。
「那么,朔究竟是?我看到的只有望的记忆而已。碑文使是姊姊朔,你刚才攻击的也是朔的凭神才对」
「总而言之,就是那么一回事。」
朔的玩家根本不存在。
「?怎么回事」
根据「番匠屋档案」的记述,除了适任者之外,没有其它人可使用碑文使PC。感染了AIDA,利用歌雷因子的力量建构出冒险区的人是朔。但是,朔的玩家「中西伊织的姊姊」却已经死了
「从那个片段的记忆中并无法看出什么。」恩杜蓝斯看着躺在地上的朔望望。
「不过,被虚构出来的是朔这个跟踪狂。因为她将故事托付给我之后便消失了。而你平时所接触的『加纳得』的望,如今依然存在。」
「你是说望的玩家,那个名叫中西伊织的小男孩,一直在扮演着『死去的姊姊朔』的人格吗?」
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吗?只有网路游戏中扮演的特定人格感染了AIDA,并且让碑文使的能力觉醒。
「碑文使是连结精神与PC之间的力量。人类的科学或哲学花了好几百年的时间都无法定义肉体与精神的关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我已经抛弃了常理。可是就算这样」
「你知道吗?人的内心潜意识之中原本就被塞入了好几种人格。」
恩杜蓝斯说道。
「好几种人格」
「例如被迫戴上不适合自己的面具、或是受了强烈的内心创伤据说当遭受到痛苦时,人类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引发人格的分裂。将所受的痛苦从记忆分离后,大脑便会认为那是在其它人格身上所发生的事,藉此得以脱离痛苦。」
「莫非朔望的玩家也是?」
「他是个非常在意他人眼光,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想当个乖宝宝的『好孩子』。当意识和潜意识的境界倒塌,内心崩溃之后,平时的压抑终于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变成所谓的双重人格毕竞望的人格和朔的人格应该不会同时出现。话虽如此,他原本就是个自我尚未成熟的孩子。我可以做出许多可能的推论不过老实说」
「这应该属于医生的工作了。」恩杜蓝斯说道。而亮也不赞成继续深入中西伊织的记忆,并进行心理医师般的治疗作业。因为,另一个人格朔所感染的AIDA已经被他们驱除了。
月亮破碎,其碎片掉落在干涸的湖泊里,沉入湖底的泥沙之中。
虚构的蓝巴堤森林开始崩溃。同时,亮的感觉也逐渐回归到现实世界。
*
被隐匿禁断的展览会巴尔波尔美术馆
当亮能够辨识现实中的肉体时,长谷雄已经再度回到了巴尔波尔美术馆。
恩杜蓝斯也在那里。
「长谷雄哥哥」
「望」
朔望站了起来。眼前的是「朔」这个姊姊的人格消失后的中西伊织。
亮并没有对伊织说些什么。这个小男孩的心灵还太过幼小了,或许根本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况且,现在并不是猜测朔望的玩家身分为何的时候。
碑文之间里见不到库恩,佩和爱德莉也不在。
美术馆的地面猛然起伏,发出地鸣般的轰隆声。
「怎么回事」
「从对面传来的我有种直觉。」
恩杜蓝斯催促众人往出口移动。
三人回到了失落大地的回廊上。
「这是!」
其中一幅画正在蠢蠢欲动。
那幅「科休塔巴娃战场遗迹」的画作中,泥炭地上空的云层裂开,清楚呈现出空中浮岛的全貌。
(龙!)
是石化后的斗龙马格梅德吗?
而在封印了马格梅德的祭坛处,周围的八块石碑一同发出耀眼的光辉,中央浮现出一道咒纹阵。
怦咚。
亮的胸口剧烈跳动。
彷佛敲击着五脏六腑一般,从身体内外涌出的亢奋感是碑文的共鸣。
(八相的碑文!)
在过去的旅团时代只是个废墟的科休塔巴娃战场遗迹。
如今已经成为了围绕着「THEWORLD」的大动乱争执点。
最后,画框终于破碎四散,画中所描绘的事物被解放到整个世界。